《狼帝有喜,娘娘又生崽了》作者:公子离 逸云书院VIP2018-02-06正文完结 1337472字 总点击 623416 推荐票 277 【狼陛下:爱妃,要抱抱要亲亲要举高高!】 一夜突变,她成了叛国通敌的罪人; 稚子惨死,五马分尸,她是荒山野岭中的一抹孤魂; 然上天怜悯,她重生而来! 说她不知廉耻与人苟且? 呵呵,她不仅要与人苟且还要生人子嗣,你能奈我何? 说她魅惑君心妖言惑众? 好啊,如你们所愿。 郝明珠:“皇上,有人说我们的孩儿是孽种。” 狼陛下:“放肆!来人啊!把那些乱嚼舌根的人给朕拔了他们的舌!” …… 重生归来,她发誓要将仇人踩在脚下! 可万万没想到,那个人却提前出现在她面前; 再次相遇,她想起他们前世的孩儿,痛心不已; 狼陛下摇身一变,长身如玉:“爱妃莫哭,朕现在就和你生孩子!” 郝明珠:“谁说要和你……” 狼陛下:“少说话多做事,来年崽子一大堆。” 一年后。 总管:“皇上,娘娘又生崽了——” 诶?他家陛下呢? “啊!皇上!您怎么又变身了?!” 【甜宠1V1,男主卖萌高能预警】 正文 第一章 惨剧,五马分尸 他眉眼带笑,烛光下凤眸熠熠,丝毫不像是方才刚将人手指斩断的人。 即便是明珠,在看到他这副模样时都忍不住心颤了颤。 孙氏却是没有去在意,她看着因突然断指而在地上疼得打滚的人,怒目道:“好一个心肠歹毒的毒妇,我竟是不知你原来存了这等恶毒的心思,竟连一个孩子都不放过,你……你真是该死!” 因为太过生气,孙氏的身子也跟着颤抖,若不是赵嬷嬷扶着,怕是已经倒地上去了。 郝正纲向来孝顺,虽说母子俩前些天因为一些事情的确闹得不愉快,但他终究是向着孙氏的,尽管自己对这件事无动于衷,但见孙氏这般恼,他也不得不站出来说话。 “秦菁,方才你说的话可都是真的?”当着太子的面,他象征性地问一句。 其实今日上午时候他便对这件事产生怀疑了,茶叶不是刚进府一天两天的丫鬟,秦菁平时用得顺手的也就她跟另外一个。 毕竟是从丞相府带过来的,怎么会轻易做出背主这样的事来,何况茶叶本人可是没有任何理由去掳走那小家伙的。 以此可见,也只有秦菁的授意才会让她敢那么做,正是因为如此,上午在说这件事的时候他才没有说过多的话,因为于他来说,保住秦菁还是有必要的。 谁叫她本人虽无用,但至少有一个做丞相的兄长,可惜的是,他在得知母亲要他晚上跟着一道来的时候便知道了,秦菁这蠢货怕是保不住了。 所以此时,也就只有顺着这件事说了。 秦菁疼得冷汗涔涔,双眼发黑,哪里还说得出什么多余的话来,只听他这么问,忙忍痛说道:“不是我……我没有,我是被陷害的……” 话没说几句,但已经费尽了她的力气,豆大的汗珠更是已经从她的额头上掉了下来。 明珠心中冷笑,当着孙氏的面却是不好发作的,只红了双眼看着秦菁,道:“母亲,到这个时候了你难道还要狡辩吗?茶香都已经说了,她说凛儿的事就是母亲您授意的,她也参与了这件事,她们是您的贴身丫鬟,难道还会故意陷害您么?” 说着说着,明珠的声音中便带了哭腔,郎弘璃虽知她这是演戏的必要,但瞧着那眼眶红红,终究还是不忍心,伸手揽住了人的腰肢便带到自己身旁。 秦菁正是疼痛得厉害,不想却是听她这么一说,顿时一惊,自己还未反应过来便脱口而出:“什么?!她都说了?!” 说完后秦菁才惊觉自己说错了话,忙想圆回来,只她还没有想到怎么说,孙氏便在那边怒不可遏地开口了:“来人!把她给我带到前厅去!” 她的话自是没人不敢听,何况为了今晚的计划外面实则早就有人候着了,于是孙氏的话刚落,门就从外面被打开,秦菁在疼痛中看了过去,还未看清便被人直接从地上拎了起来。 “不!”秦菁这个时候哪里还顾得了疼痛,卯足了劲儿挣扎,“母亲!我没有!我是被冤枉的,我真的没有!你不要相信她的话,我是被冤枉的!” 因为方才的惊吓,秦菁现在已经是眼睛红肿,头发凌乱衣衫不整,哪里还有平日里当家主母的样,郝正纲只瞧了一眼,眼中便闪过一丝厌恶。 孙氏冷笑一声,道:“冤枉的?亏得你将这话说的出口,带走!” 她倒是要看看她能嘴硬到什么程度,如此毒妇,她将军府是如何都容不下的! “不!”秦菁自是不肯,见说不通孙氏,便将火发泄到这抓她的两人身上,“我是主母!你们竟敢这样对我!放开!” 秦菁尖叫,身上的里衣已经沾上了她手上的血,而那头发更是随着她的动作更加凌乱。 郎弘璃轻笑,看着郝正纲说:“将军,原来将军夫人如此有活力,当真是让本殿开了眼。” 这明显的嘲讽是个傻子都听得出来,更别说郝正纲这个原本就心思多的人,郎弘璃这话让他面子挂不住,难堪地说了一句“让殿下见笑了”便冷眼看着秦菁,“还不带走!” 真是丢死人了。 他都说话了,那府中的人更是不敢怠慢,那两人更是死死地押着秦菁不松手,直接将人给拖出了屋子。 明珠假意抬手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眼泪,跟郎弘璃一起走出屋。 到了正厅,烛火通明,秦菁衣衫凌乱地被扔到了地上,因碍于这件事和皇家有关,所以太子便与孙氏坐于上位,明珠则坐在太子身旁,郝正纲则位于孙氏边上。 如今上面坐着四个有分量的人,甚至还有两个金贵之人,屋中之人自是不敢在这时出声。 秦菁已经哭肿了双眼,但她却是极其不甘心的,吼了一路“被冤枉的”,这个时候也没有停下的打算,一被扔到地上就马上对孙氏跟郝正纲说:“母亲,老爷!我真的是被冤枉的!我没有做那些事!我是被冤枉的!” 闻言,郎弘璃笑了笑,好以整暇地看着她,蹙眉说:“夫人口口声声说自己是被冤枉的,但方才本殿若是没有听错的话,夫人说的可句句都是在表示让贵府丫鬟掳走本殿皇儿是夫人你授的意,如今你说你是冤枉的,那不就是说本殿耳聋了么?” 凤眸带笑,看不出半点的怒意来,但秦菁却因为他这话陡然后背一凉,竟吓得说不出话来。 郎弘璃觉得这还不够,他撇嘴将视线转向郝正纲,问:“将军,本殿没有耳聋吧?将军方才应该也听到了?” 眨眨眼,模样有些无辜。 明珠见状忍不住笑,心道这人还真是无时无刻都不忘给郝正纲添堵。 当真是,让她喜欢到了极点。 郝正纲脸上快速闪过一抹不自在,轻咳了一声,恭敬道:“回殿下,臣听到了。” “那不就是了,”郎弘璃面上的神情顿时就变得愉悦了,他看向一脸惊慌的秦菁,说:“夫人,虽说本殿的皇儿顽劣,或是不慎冲撞了你,但终究也是个孩子,你这样,真的是让本殿很难做啊。” 说罢,一脸的痛心疾首,看得明珠差点就忍不住勾了唇。 却是赶紧地忍住,难过地看了看孙氏和郝正纲,道:“祖母,父亲,明珠知道如此让母亲说出实话的法子的确是有些过了,但明珠也是爱子心切,想尽快找出害凛儿的人,未曾想母亲竟是亲口承认,而如今却又矢口否认,明珠心里难受,还请祖母,父亲为明珠做主。” 说着便当着孙氏的面擦起了眼泪,而郝正纲因为下午的事已经知道明珠这一切都是装的,所以明珠也就没必要再做给他看。 孙氏本是看秦菁不顺眼了,现在又得知她想害了凛儿,火气自是重得很。 “你放心,”她看着明珠,随即转向秦菁,冷道:“就算你不说,我也不会放任这等歹毒之人继续做伤害你和凛儿的事。” 说完,她扭头看向郝正纲,“成淳,如此歹毒之人已然是犯了七出之条,我要你马上休了她,再请丞相大人过府一叙!” 成淳,郝正纲的字。 “休……”秦菁一时怔愣,手中的疼痛也忘却了,她看着孙氏和郝正纲脸上一片慌乱,下一刻便像是反应过来似的连连摇头,“不……不!老爷!您不能休了我!我是您的结发妻子啊!” 休了她,那就意味着她从此不再是将军府的主母,就意味着她会成为整个京城的笑柄,更会沦为所有官场夫人的笑柄,回去了还要面对丞相府的那些多嘴多舌之人,她不要! “不能?”孙氏转过视线,“为什么不能?怎么就不能?你心肠如此歹毒,连自己的孙儿都要害,你还如何担得起这主母的位置,我将军府又如何能容得下你?!” 想她活了大半辈子,大宅内的那些肮脏事儿自是知道的不少,可真正到了她这里,她却是如何都容不下的。 她怎会不知这秦菁看不顺眼明珠,但即便是这样,那也不能对一个孩子下手啊! 秦菁知道孙氏是说不通了,她泪意连连地看着郝正纲,没有再向方才那样哭喊,倒是放柔了声音。 “老爷,您信我,我真的是被冤枉的,我没有……您不能休了我,我是您的妻子啊……” 她十七岁嫁给他,从那以后她便以这个男人为天了,她喜欢他,爱慕他,哪怕后来他从外面带了别的女人回来她也忍了,连升平妻这种事她也受住了。 若不是因为爱他,她怎么会容忍后来又来了那么多的女人和她分享他。 若不是因为那个贱人的女儿将他们的女儿害得名声尽毁,性命堪忧,她怎么会想着从那孩子身上下手,她…… “你到现在还不承认吗?”郝正纲自是不想将人闹得难堪,即便不看在这二十多年的夫妻情分上,他也得顾着他大舅子的面子。 秦菁见她都如此说了,他却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神情,心下顿时一凉。 下一刻,竟笑了起来。 “老爷是信了他们的话了是吗?”她看着郝正纲,问。 郝正纲没有说话,倒是太子殿下开了金口。 正文 第二章 归来,本殿不纳妃 “啊!” 猛地坐起,阵阵冷汗浸湿整个后背。 “砰”的一声,卧房的门被打开,丫鬟青椒匆忙赶到窗前,拿了手帕给她擦汗,“小姐,可是又做噩梦了?” 耳边的人声音真切,郝明珠有些恍惚地侧目看去,而后像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就着一身的湿衣裳倒在床上,“现在几时了?” 闻言,青椒看了看不远处的沙漏,“小姐,快巳时了,小姐现在感觉如何?” 郝明珠闻声长叹,还有些心有余悸,“就那样吧,宫中可有人来消息?” “有,”青椒上前给她掖了掖被子,边道:“适才花椒回来说传旨的公公刚走。” “是吗,”郝明珠呼了一口气,而后扭头看向面前熟悉的脸,顿了顿,道:“我想再躺会儿,午膳不用叫我,你们歇着去吧。” 她现在只想一个人静静。 “可是小姐你” “我没事,晚些时候去祖母那告安,你同我去。”说完,摆了摆手。 青椒欲言又止,有些不放心地看了两眼,最后还是转身出去了。 屋里恢复安静,郝明珠抬手摸上自己心脏的位置,真实地感觉那里在跳动。 三天了,从意识到自己重生后已经三天了,这三天她一直都在自己房间待着,甚至有些恍惚,她不明白,为什么世上还会有这种光怪陆离的事发生在她身上。 可偏偏,这是真的。 大兴二十四元年,她郝明珠死了,五马分尸死无葬身之地,她不知道她的尸体是如何处理的,但再睁眼却已经回到了五年前大兴十九元年,此时,她十七岁。 发生意外的那一年,甚至,意外发生的五天前,而那也就表示,她又能再次见到那个人。 而一想到那个人,她这颗死寂的心又像是活了过来,脑中闪现出那孩子被鲜血染红的小身子,他身子本就虚,平时伙食不好,她能给的也就那么多,那么大的雨,哪里还能存活得了。 光是想到这,郝明珠的心就痛得不能自已,大滴汗珠从额前划过。 前世此时,鞍国太子来访,当今皇帝为迎接太子与太子妃摆宴盛款,邀请朝中忠臣及其妻女一同前往,然让她不明白的是,前世这个时候圣旨早就下来了,可她在醒来后问到时却无一人知道此消息。 心里疑惑,于是让她的丫鬟青椒花椒两人随时注意府中消息,没想到圣旨竟今日才下,且日子就在后日,这未免也太过匆忙。 郝明珠不禁想:难道真的是因为她的重生才导致事情有变吗? 想了好一会儿想不出什么,她便摒弃了念头,唤青椒进来准备洗澡水,沐浴后便随意找了衣服穿上,匆匆吃了点东西后去向府中的老夫人请安。 前世她爹郝正纲之所以把身为一介平民的她娘升为平妻,就是因为想让她为郝家诞下长子,只可惜后来长子没有,次女倒是来了一个。 所以从小到大她便不受待见,亲娘因难产时丧命,人人都说她命中带克,她因此从小性子沉闷不爱说话,更不爱走动,也别说请安了。 想想重活一世,有些事还是需要改变的。 然而不想才出院子不久在经过花园时,假山旁。 “诶,你听说了吗?鞍国太子来访皇后娘娘想趁此在宴会上选出大兴未来的太子妃!” 声音压的低,可郝明珠却听得清楚,心里猛地一怔,还未痊愈的身子几乎受不住一个踉跄。 “真的吗?你听谁说的?” “我姐啊,她在宫里当丫鬟,她不说我都不知道,原来我们太子都已经二十有二了,想想也是时候纳妃了。” “啊?为什么一定要纳妃啊?那不是以后我都不能再喜欢他了。” “行了你,亏你问出这种弱智问题,你喜欢有什么用,人家可是太子爷,未来的皇帝,赶紧的别磨蹭了,大小姐要的香膏得快点送去,不然又得受罚了。” 说话声渐渐远去,郝明珠有种被抽尽浑身力气的感觉,扶在假山上微微喘气。 “小姐,你没事吧?”青椒有些担心。 郝明珠摇摇头,继而说道:“没事,只是觉得有些不舒服,你替我去祖母那儿说一声便是,今日就不去了。” 连着三日去请安,老人家也觉得怪异,她不去倒还正常。 “可是小姐你” “无碍,”郝明珠站直了身子,说道:“这里离明珠苑不远,我一个人可以的,去吧。” 青椒有些迟疑,但见她眼中坚持,没办法只好点头。 青椒走远后郝明珠才转身往明珠苑去,一路上不能平静。 前世她不出闺门,消息闭塞,哪里知道宴会其中还有这等事,只知当时皇后确实有过感慨,说太子如今二十二了却还不知收敛心思。 如今想来,莫不是那便是暗示要给那人纳妃? 思及此,郝明珠加快了脚下的步子,回屋后便叫花椒进屋帮着找衣服。 “小姐,后日进宫要穿的衣服夫人方才已经让人送过来了,你为何非得再找?” 花椒站于柜子前,一边从里面往外拿衣服一边不解地问道。 郝明珠没有停下,拿了一件觉得不合适,看了一件觉得太寒碜,“近日天气转凉,我大病未愈,你觉得我适合穿她送过来的?” 前世,她就是因为顺秦菁的意不顾受了风寒的身子穿了那衣服,才导致病情加重不得不喝下郝明珍“好心”让人从家里拿来的药,导致“病情”恶化,被人领到了偏殿,身子被那无耻之徒给碰了。 后来要不是他出现,恐怕就…… 可是最后…… 想到这,郝明珠的手顿了顿,盯着最后拿起的那件烟罗裙看,“就这件了。” 三年前,她第一次见他的时候,穿的就是这件衣裳,过了十五岁,她就再没长个了,显然还能穿。 “可是小姐,这条裙子胳膊底下坏了。”花椒忍不住提醒。 郝明珠翻了翻,果然就见右边手肘处有一处撕裂,想想也记不起什么时候弄坏的了,但她现在想把这件衣裳给收藏起来,于是拿着裙子头也没抬地对花椒说:“麻烦你去把针线拿来,我把这缝一下就好,看不出来。” 她要见他,要清醒地见他,还要告诉他,她前世不曾说出口的话。 即便一切都是她的一厢情愿,她也算了无遗憾了,至于郝明珍…… 手抚着那撕破的口子,郝明珠眼中闪过一抹狠戾。 分尸之痛,杀子之仇! 她郝明珠发誓,今生今世,一定要让这郝府不得安宁! 要让郝正纲和他那宝贝女儿明珍付出代价! …… “殿下!殿下您慢点跑!奴才……奴才都追不上了!要死了……要死了!” 皇宫,御花园。 堂堂大内总管抱着略微圆润的肚子,喘着粗气,迈着步子使劲追赶前方不远处的杏黄色身影,心里开始恨自己为什么长了双短腿。 “高公公,你不要再追着我了,你赶紧去告诉母后,我不要纳妃,不要不要——” 跳到假山上的人,一身杏黄色四龙文锦服,胸前陡然一条五爪金龙,目光炯炯威风凛凛,然而穿这衣服的人却很不威严地一屁股坐在了假山上。 “我的祖宗诶……”高成迈着小短腿跑到他坐的地方,仰视他,“澈王爷可比您小啊,人家娃都多大了,您看看您,也该收收心了!” 他的老天爷,快来一道雷劈了他吧。 想当初他家皇帝不也爱玩?可到这个年纪的时候也都收了心和自家爱妻亲亲我我,啊不对,是管理朝政,勤快得很,可为什么偏偏到了这位大爷身上就变了呢?! “高爷爷……”坐于假山上的人皱眉,凤眸中尽是不赞同,红唇一撇,开始磨人。 “得得得!”高成抬手做了个打住的手势,“您是奴才的爷爷成不?后日就是宴会了,人鞍国太子可是携太子妃一起来的,您好意思说您还是孤家寡人?” “好意思。”面如玉盘的人很不给面子的点头,眸中不动含情,宛如星辰。 高成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捂着胸口痛心疾首,“老奴活了这把年纪,看来注定要命不久矣。” “行了吧你,”当今太子,也就是在假山上玩狗尾巴草的人——郎弘璃,再次不留情地拆台,“这话忽悠别人还行,忽悠我?老妖怪,不要脸!” “噗——” 高成一口老痰喷涌而出,再抬眼,见自家小主子正满脸嫌弃,连着几次受伤的心已经是千疮百孔,他看着已经在假山上躺下,嘴里还叼着狗尾巴草,形象全无的人,强忍着想咆哮的冲动。 “殿下,那您给奴才说说,为什么不想纳妃?” 这万事都有理由吧?想当年他家皇帝不也说不纳妃,最后不也在出去一趟后就带了一颗豆子回来?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郎弘璃叼着草,说话不利索,但声音却依旧清亮,“一个人多好啊,想去哪就去哪,而且高公公……” 他翻身,手肘撑在石头上,眨了眨眼,说道:“不是每个女人都跟我那蠢母后一样的,我现在这样是好看,可万一被发现了,你能确保那个女人就能接纳?行了吧,我母后蠢,父皇跟着犯蠢,我才不会让他们乱来,除非他们保证以后万无一失,否则,嗯哼!” 话没说完,那杏黄色的身影已然一跃而起,双臂一展,脚下生风,往对面那屋顶飞身而去。 “高爷爷,我有事出宫一趟,你让母后把晚饭给我留着啊——” 正文 第三章 重遇,要不验验身? 高成眼见着那道身影越来越远,直到完全消失,他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的小主子,刚才是说自己母后蠢了是吧?还说了父皇也蠢?? 是说了吧?他没听错吧? 抬头仰望天空…… “啊——” 一声咆哮响彻云霄,惊动了树枝上的鸟雀。 …… “小姐,我们真的要穿成这样出去吗?” 花椒有些懵,低头看着身上从自己发小那里借来的男装,觉得自己一定在做梦。 “当然,”郝明珠理了理帽子,确认戴好后转身,“银子呢,带了多少?” 花椒甩了甩头,确定眼前这个身穿男子服饰的人的确是自家小姐,有些茫然地点头:“带了十两,够不够?” “够。”郝明珠沉吟,转身就要出门,花椒眼疾手快拉住她,问道:“小姐,你身子还没好,这么着急出去做什么?而且……” 低头看了看两人的衣服,愁了脸:“要出去让人准备马车就好了,为什么一定要穿成这样?你可是郝家二小姐,要是” “停。”郝明珠及时制止了接下来的话,看着自家小丫鬟,勾唇道:“我都让青椒给祖母那边说我身子不适了,你觉得再大张旗鼓的准备出去合适吗?” 闻言,花椒不说话了,郝明珠轻笑,眼里寒光一闪而过。 花椒见劝不住,只好妥协,却还是忍不住问:“小姐,我们出去要做什么啊?” 扮成男子,要偷偷摸摸,还要走后门,她们到底要出去作甚? “出去你就知道了。”郝明珠勾唇,手中折扇一扬,大步往屋外走去。 花椒无奈,只好跟上。 一路偷偷摸摸,两人总算顺利来到后门,好在早就熟悉了后门守卫换班的时间,主仆去的时候刚好没人在,郝明珠以从未有过的惊人速度从花坛后旋身而出,双眼往四周看了看,确定没人后利落地开了门栓,然后冲一路提心吊胆的花椒招手。 花椒悬着一颗心,战战兢兢地跑过去,在后门关上的那一刻才松一口气,再看自家小姐,一脸没事人的样子,她不禁纳闷。 郝家是武将出身,府中的几位小姐也都会一些防身术,可她与青椒打小和她们家小姐一起长大,自然知道她对武学一事并不上心,所以才会导致身子弱,就为这事,都不知被三小姐埋汰多少回了。 但今天是怎么回事?身手利落了不少不说,怎么感觉整个人的性情都变了不少? “愣住做什么?还不跟上?”前方传来声音,抬头一看,她家小姐已经走远了,于是顾不得多想,迈开步子就追了上去。 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叫卖声四处皆是,郝明珠拿着折扇,双手负后从一个个小摊面前经过,耳朵里听着周围的声音,头一回感觉到自己确确实实真真切切的活着。 约莫两炷香时间,前面的人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也没有要买任何东西的迹象,花椒耐不住了,上前问道:“小……少爷,我们这是要去哪?您想买什么东西啊?” 闻言,郝明珠斜眼看了她一下,“去积善堂。” 离将军府最近的药房就是积善堂,那里应该有她要的东西。 “啊?”花椒一听,急了,“小……少爷,您还有哪儿不舒服?快给奴婢说,奴婢” “好了花椒,”郝明珠拨开她的手,宽慰地笑道:“我没事,不过就是想起了点事想去找积善堂掌柜问问,不用担心,你家小姐我还没那么娇弱。” 她记得,前世宴会中她因病情加重,郝明珍很体贴地让时常跟在她左右的三小姐郝明瑶回府拿药,当时因已经是自由宴谈时间,她一时找不到当家主母秦菁只好继续待着,毕竟是皇家宴席,若不知会主母一声就走乃大不敬之罪。 那时她脑子烧得糊涂,压根没想过回府拿药的人竟然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回来了,而她在喝完那瓷杯里的药后郝明珍与郝明瑶二人便借口找地方让她歇着而将她带到了一处稍远的偏殿中。 事后她才知道那里是往年某一妃嫔的住处,皇帝在废除后宫后便一直空着,但那个时候她连走路的力气都没了,哪有力气思考那么多。 于是,就在她被扶进屋躺到床上后两人便借口去找秦菁说明情况然后好带她回家,可让她没想到的是,进来的却是一个男人,一个她见都不曾见过的男人。 事情就这么发生了,她挣扎,喊叫,却不起丝毫作用,眼看着就要被用强,殿门开了。 “少爷,我们到积善堂了。” 花椒的声音响起,郝明珠一震,抬头,“积善堂”三个字赫然出现在眼前,她不禁呼了口气,没想到想着事竟然不知不觉就到了,甩了甩头,举步上了台阶。 一进去,一股浓浓的药味便扑面而来,郝明珠忍不住皱眉,在店内环视一周,发现此时只有一个伙计在柜台,一见她进来便笑脸招呼:“两位公子,看病还是买药?” 郝明珠看了他一眼,上前:“买药。” 伙计一听,忙问:“公子可有药方?” 闻言,郝明珠往他身后的药柜上扫了一圈,而后问道:“请问,前些日子是不是有人来买过欲醉香?” 欲醉香,顾名思义,能让人欲罢不能,沉醉其中的药,也正是因为这药,她当时才会…… 伙计闻言沉思了会儿,随后点头,“有。” 郝明珠心底一沉,“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伙计捏着下巴想了想,皱眉有些不确定地说:“是个姑娘,好像年纪不大。” 郝明珠心下冷笑,随即便给伙计形容了郝明珍和郝明瑶身边两个贴身丫鬟的模样,在说到郝明瑶身边那个名叫云喜的丫头时,伙计连连点头:“对对,就是她就是她!我想起来了,不瞒公子说,当时我还挺纳闷的,欲醉香这东西,你说她一个姑娘家买去做什么?” 欲醉香,说白了就是夫妻间的乐趣,男人们有时为了增添床笫之间的乐趣便会买些去给家里的妻妾服用。 别说平常人家的姑娘了,就是那种地方的,即使有需要也会专门派男子过来,很少有姑娘买那东西的。 呵…… 郝明珠听后心里冷嗤,心道,还能做什么?下三滥的手段,前世的她虽不怎么出门,但这种东西还是听说过的,而且在大兴有且只有这一种药有那种作用。 “唉,谁知道呢,”收起心思回伙计的话,而后凑近了,笑得不好意思,“麻烦给我一些。” 说着,冲花椒伸手,花椒很懂地掏出一个碎银放到她手上。 身为男子的伙计自是明白她脸上的笑为何意,顿时一脸明白,收了银子转身从上格的抽屉里拿出一小包交到郝明珠手里,叮嘱道:“记住,拇指大小的量,万不可多服,否则……会出人命的!” 伙计压低了声音,郝明珠却听得心惊。 会出人命?竟然还有这等副作用,难不成她在那件事后身子一直便不利索就是因为这?! 一想到会是这样,郝明珠心底的恨便又深了几分,从积善堂出来便一直沉着脸。 花椒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原本想问,却在看到自家小姐如此肃冷的神情后没敢问出口。 正走着,突然间,一阵淡淡的兰花香袭入鼻间,郝明珠的心陡然一顿,莫名紧张,才抬头,一道带着戏谑的声音便传入耳中。 “姑娘,把你的欲醉香分给我一点如何?” 声音不大,但这里是正街,人来人往的,她能听见,别人也不聋啊! 而且这声音…… 还未来得及多想,身子就不受控制,像是被人使劲拽着一般,只眨眼功夫,郝明珠就被已经身处街边的一条小巷中,香味愈浓,心脏都快紧张得跳出来了,抬头,那人一手撑在墙上,手拿折扇。 “一个姑娘家竟然会来买欲醉香这种东西,嗯……让我猜猜,你一定是想去勾引男人,对不对?” 他笑得狡黠,一双好看的凤眼盛满了戏谑的笑意,墨黑的眸子里,郝明珠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而那张脸上,满是震惊。 为什么……为什么会在这里遇上他? “被我说对了,”他坏心眼的看着她,手一抬,方才还在怀中的东西顿时出现在他手里,“这玩意儿真有这么好使?” 郎弘璃拿着那包东西来回翻看,一脸的好奇。 眼见着他就要去打开小纸包,郝明珠陡然一紧,忙回过神来,一把从他手里把东西给抢了过来,强忍着心底的紧张看着他,说道:“谁准你抢我东西了?还有,我……我才不是什么姑娘!” 上天真是逗她玩,竟然在这个时候给遇上了,万一以后见到了,岂不是就会让他觉得自己是那种女人? “哦?”郎弘璃眉头一挑,一双凤眸又将人给打量了一遍,嘴角勾起一抹坏笑,低头凑近了她,“不是姑娘吗?那……让我验验身怎么样?” 郝明珠心神猛地一震,抬头。 正文 第四章 提醒,他的调戏 眉若墨画,翦翦凤眸转盼多情,如那画里走出来的仙人一般,可他却笑得邪肆,只一眼便让她心神一紧,没出息地脸红了。 郎弘璃看在眼底,觉着甚是好玩,一只手撑在墙上缓缓靠近,对着那白皙的耳垂呼出温热的气息。 “你!”郝明珠羞得满脸通红,她虽知道这人一向爱玩闹,可没想过他竟然在这里就这般,莫不是对着其他姑娘也是如此? 思及此,心中蓦然一痛,抬脚便冲他的下盘攻去。 郎弘璃眼疾手快,眸光一转旋身躲过她这一脚,嘴角的弧度越发地大了,“原来,还是个小辣椒。” 他眼神暧昧,说这话时甚至伸出舌头舔了舔唇。 郝明珠只觉脑中空白,心一横,将欲醉香收在怀中,随即凌厉出招,照着郎弘璃的肩上而去,想趁着他闪躲之时绕过他从后面出去,不曾想那人似乎早就看穿她的路数,招式才出便被他一把捏住了手腕,怎么都动弹不得。 “你!放开我!”虽说前世两人已经有过肌肤之亲,但到底都是她一味的单相思,两人何时这般正面相对过,除了用恼羞掩饰自己的紧张,面对他,她压根就不知如何应对。 “放开?” 郎弘璃挑眉,好看的眸子里闪过孩子般的顽劣,下一刻就将人给扯进了怀里,一手揽着她的腰肢,调笑道:“还说你不是姑娘,这么容易就脸红,若是男子,岂不给我们男子丢脸?” 说着,修长白皙的手指竟顺着她的脸颊一路下滑,看着她脖子往下都红了个遍,郎弘璃心里愉悦得紧。 郝明珠气结,脚一抬,往他的脚背上踩了上去。 郎弘璃没料到她会出这种小孩子的招式,一时措不及防松开手,郝明珠趁此机会飞快地从他怀里出来,然后绕过他就要跑。 “想跑?”郎弘璃转身,轻笑后右手轻轻一抬。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身子不受控制地停下来,四肢仿佛被人给禁锢一样怎么动都动不了,郝明珠急了,扭头瞪着那笑得开心的罪魁祸首。 “没做什么,”郎弘璃无辜眨了眨眼,围着她转了一圈,纤长的手指放在下巴上像是在打量一个物件一般,郝明珠被他看得几乎浑身发烫,正欲说话,不想头顶竟传来了声音。 “哥,你要再不来好东西可就被顾箫那家伙给吃光了啊。” 抬头,郝明珠这才发现侧边是一家酒楼,而说话的人此时正趴在栏杆上,因为隔得太远看不清模样,但身上的禁锢在这人说完话后明显解脱了。 “诶!你们给我留点啊!” 郎弘璃抬头说了一句,然后垂眸看向正摸着手腕瞪他的人,勾起一抹坏笑,“今天就先放过你,我有预感,我们还会再见。” 说着转身就走。 “等等!” 几乎下意识的郝明珠将人叫住,反应过来后才发现他正疑惑地看着她。 面上大窘,咬了咬唇有些迟疑地开口:“你……你这几天注意,别乱吃……东西……” 说完,几乎逃也似的从低头就跑。 淡淡馨香飘过,郎弘璃忍不住深吸一口气,看着那身影消失的方向,两道俊眉皱了皱,随后却是笑了,如耀眼星辰,恍然夺目。 果然…… “哥,你好了没?” 郎倾凌在上方冲下面的人招手,手上还拿着一个鸡腿。 郎弘璃一看,飞身而上,毫不客气地从自家堂弟手里将鸡腿给抢了过去。 被抢的人嫌弃地看了看他,而后往郝明珠方才跑的方向看去,问道:“那男的谁啊?” 闻言,郎弘璃翻了一个白眼,没有搭话。 “小姐,小姐您这是去哪儿了啊?可把奴婢给急死了!” 脑中一团乱,不知不觉就跑到正街,这才想起自己竟然连身边的另一个人都给忘了,只是她还没开口花椒就红着一双眼过来了,愣是围着她看了好半天,生怕有哪儿不对。 明珠心里颇为感动,见到她后也总算是渐渐冷静了下来,理了理心绪宽慰道:“我没事,刚遇上一个老熟人,对不起花椒。” 花椒连连摇头,“只要小姐没事就好。” 郝明珠捏了捏她的手,主仆二人开始往将军府走。 回到府里后,郝明珠才刚换下衣服卧房的门就响了。 “进来。” 话落,门“吱呀”一声响,进来的是青椒,一进来便说:“小姐,三小姐来了,见还是不见。” “郝明瑶?”明珠皱眉,系带子的手顿住。 她来做什么? 这几日因为太过惊讶的缘故,她除了去老夫人那里请安以外就不曾出过明珠苑,当然还有一个原因也是她前些日子不小心着凉,至于这个着凉的原因应该没有人比郝明瑶清楚了。 想到这,明珠将刚换好的衣服麻利脱下,边道:“见,带她进来。” 话说完,已经连人带衣服钻进了被窝。 青椒惊讶于她的速度,有些目瞪口呆地点了点头转身出去,不一会儿就把人给带了进来。 月白色金丝细纱裙,曳至脚踝,广袖上点缀几颗细小的珍珠,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头上一支银质蝶翼步摇,也跟着她的动作似乎要展翅欲飞,精致的妆容贴合在标准的瓜子脸上,整个人看上去清纯无害,看得明珠心中冷笑。 郝明瑶是府中周姨娘的女儿,排行第三,或许是因为觉得自己离嫡女只有一步之遥,所以常常和郝明珍走得很近,想方设法地迎合郝明珍和主母秦菁,而这一身比她穿得还要好的衣裳就是她迎合后才有的结果。 “二姐,你还好吗?”一进屋,郝明瑶便直接走至床边,双眉微蹙看着明珠。 明珠“虚弱”地从被子里伸出手,假意咳了两声,“无力”地说道:“让三妹担心了,真是对不住,咳咳,也是我不争气,这点小病都闹这么长时间,咳咳……” 说完,大力地咳起来,那样子就像是把肺都要咳出来似的。 郝明瑶心中嫌弃,怕自己被传染,于是不着痕迹地往边上坐了坐,说道:“二姐说哪里话,这本该就是我院子里的人不对,晚上天黑没瞧见二姐从那路过就往外倒水,若不是这样,二姐也不会被泼湿一身,为此,我已经责罚过院里的人了。” 边说,她边一脸自责,若不是明珠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还真信了去。 前世这个时候的十日前,郝正纲不在府中,主母秦菁难得让人叫了她一起吃晚饭,饭后她便带着青椒在府中消食,因为天黑的缘故未曾发现经过明瑶苑,不想刚到院子门口便忽而一盆冷水给泼了出来,当夜她就高烧不退。 明珠“咳”完了,摇了摇头,用方才捂嘴的那只手握住了郝明瑶的手,“虚弱”道:“三妹别这么说,左右现在已经好得……咳咳,好得差不多了,又不是你让他们这么做的,他们也是不小心,何必为难。” 说着,又是一阵咳,还顺带加大了捏着郝明瑶的力道。 从小就锦衣玉食的郝明瑶别说被人这么粗鲁的对待了,就是连句重话都很少被人说过,现今却是被人捏得生疼不说,那只手竟然还是方才她捂嘴的! 而且她说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叫“不是你让他们做的”,难道这个女人知道了? 思及此,再看手上,想到上面会有那种污秽,郝明瑶浑身鸡皮疙瘩,试着将手抽出来却是无济于事,只得说道:“那……那是,我怎么会让他们做那种事,二姐宅心仁厚对下人都是极好的,妹妹我还真是自愧不如。” 该死,要不是为了来打探情况,她才不会亲自来呢,也不知道会不会被她传染。 “三妹言重了,”明珠摇头,继而难为情地说道:“看我这样也没法招待三妹,我让人准备些点心” “不用麻烦了,”郝明瑶想也没想打断她的话,趁着机会总算将手从她手中抽了回来,边从怀里拿了手帕出来擦手边说:“二姐既然身子不好就好好歇着,我还得上街一趟,就不打扰了。” 说着,人已经起身。 明珠将她的动作看在眼里,眼中闪过一抹冷意,却是“无力”地点点头:“那也行,你先忙你的,等我好了我们姐妹再聊。” 又假意咳了几声,郝明瑶装作不经意地捂了捂鼻子,点头答应后就出去了,明珠让青椒将人送出去,待人走后才从床上坐起来将青椒给叫了进来。 “小姐你没事吧,奴婢方才听你咳得厉害。”青椒进来,担忧地看着她。 明珠笑着摇了摇头,盯着郝明瑶出去的方向沉思片刻,而后道:“前些日子听闻恭南王妃有心思给玦世子寻世子妃,近日可有什么动静?” 恭南王,当今圣上胞弟,其身份地位自是不必说的,与圣上的兄弟关系更是好到极致,世子郎倾玦谪仙之资,为人温文尔雅,是京城多数女子的梦中情人,想嫁他的人数不胜数,其中就包括刚才从她这出去的人。 只是郝明瑶不过区区庶女,根本就没有嫁给世子的资格,也因为这样她才会嫉恨她这个平妻之女,毕竟若不是当初郝正纲急着想要儿子也不会把她娘给升为平妻。 青椒不知自家小姐突然问及这个作甚,但还是如实回答道:“玦世子近日不在京中,但恭南王府的拜帖据说已经堆成山了。” 正文 第五章 玉佩,他的偷窥 恭南王世子郎倾玦,谦谦君子美如冠玉,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她曾有机会有过一面之缘,但也只匆匆一瞥,其为人倒是了解得不深,只知道郝明瑶早在很久之前就喜欢上了他,而且已经到了如痴如醉的地步。 思及此,明珠不禁勾起一抹淡笑,然后将青椒唤至身前:“麻烦你跑一趟替我去恭南王府递个帖子。” “啊?”青椒讶异,明珠的话方才说完便接话道:“小姐,老爷与恭南王爷在朝中关系微妙,你让奴婢去递帖子,万一被老爷知道了怎么办?” 她家小姐向来就不喜出门,更别说主动去拜访什么人了,如此这般,莫不是也同那三小姐一样看上人家恭南王家的世子爷了? “放心,你家小姐我对玦世子并不感兴趣。”明珠轻易洞察到自家丫鬟的心思,笑了笑说,“我想去拜访谁是我的自由,何须事事都看别人的脸色,何况明知被人知道了不好又何必大张旗鼓呢?” 郝正纲是个有野心的人,前世她在将军府二十二年看得也算清楚,虽具体原因不明白,但郝正纲的确不喜恭南王府的人,可谁叫两家的势力在朝中都举足轻重,各自都留着一层颜面,如今重来,这层没有捅破的窗户纸,看来得由她来拆了。 “小姐你……”这样的郝明珠是青椒没有见过的,一时间有些反应不及。 她家小姐在此之前都是循规蹈矩,何时说过这么任性的话,而且以前她家小姐不是最注重老爷的意思吗?为什么现在…… 明珠知道小丫头心里在想什么,但没办法,前世循规蹈矩的后果便是任人宰割,重生归来,她只想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活。 “好了,”想罢,掀开被子下床,青椒见状忙来帮着穿衣,“这段时间来一直在府中,人都快发霉了,听闻倾城郡主素爱锦绣,也算是在某些地方志同道合,所以这帖子是递给郡主的。” 恭南王夫妇鹣鲽情深,膝下孕有二子一女,若她记得没错,郎倾城郡主与她同岁,今年亦是十七,活泼开朗与人友善,前世她曾在两次宴会中得见,帝后二人对她也是颇为喜欢。 她想,若是能和倾城郡主走近定是能为将来铺路的,且那郝明瑶千方百计都想和恭南王府扯上关系,如此一来还能给她添堵,岂不两全其美。 “原来是给郡主的,吓奴婢一跳,奴婢还以为小姐也同三小姐那样看上玦世子了呢。”青椒拍拍胸口,替明珠系好带子,“小姐想什么时候去?” 明珠配合得转了个身,“明日。” 也算她心急吧,碍事的人越快除掉越好。 晚上,明珠让青椒和花椒拿了她已经很久不曾用的花棚子和绣架,待剪子、花样子和炭笔都准备妥当后颇有一些感叹。 郝府为武将出身,府中子女历来都是从武,就连郝明瑶和其他几个小姐都会些简单的防身术,她当然也不例外。 只是听去世的嬷嬷说她的性子从小随了她娘,喜静不爱动,所以很小开始她便跟着以前是绣娘的嬷嬷开始学刺绣,为此不知被郝正纲骂了多少回,说她没出息,一天只知道摆弄那几根针,但即便现在重生,她还是喜欢摆弄这几根针。 “小姐,你真的要用这些东西吗?”花椒将烛火端得近了些,面上迟疑,“若是被将军知道了,怕是又得说你不思进取了。” 闻言,明珠看了她一眼,弯腰将针线从篮子里拿出来,照着灯火穿线,边道:“我喜欢这些东西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他爱说便让他说去,习惯了就好,左右又不能将我如何。” 前世她就是不管做什么都瞻前顾后的,什么都考虑到她爹喜不喜欢,这样会不会得罪主母,那样会不会得罪大小姐,到最后连自己喜欢的东西都舍弃了。 “这……”青椒转而与花椒对视,对自家小姐现在的变化着实感到奇怪。 然花椒却大大咧咧惯了,一听明珠这么说反而赞成,“小姐说得是,我娘以前就说了,做人不能老是去顾及别人的眼光,自己喜欢什么就做什么,这样才不会有遗憾啊。” “你!”青椒无语,摇了摇头放下台烛去准备宵夜。 明日去拜访倾城郡主总不能空着手去,而且已经说了是一起探讨绣品的事她总不能什么东西都不带就去了,对于明天的见面她还是很期待的,所以打算连夜弄出点东西来。 只是很久不曾动手竟觉得有些手生,单画一个蜻蜓点水的花样子便用去了差不多半个时辰,等绣好一个荷包和手绢差不多已经快过丑时,抬眼,花椒已经傍着桌子打瞌睡。 明珠微微心疼,上前将人摇醒,“我这里已经不需要帮什么忙了,你和青椒去休息吧。” 何况明天还要去见人,她也总不能顶着一双黑眼圈去。 花椒揉了揉眼,往绣架上看了一眼,发现东西都已经做好了,这才打了一个哈欠起来,“那小姐你也早点睡。” “嗯。”明珠点头,目送人出去。 春日的夜微凉,目不转睛看一样东西看得太久便觉得眼涩,明珠闭了闭眼,脑中却清醒不已,忽而想起某物,起身去床边架子上从白日里穿的衣物里取了出来。 洁白无瑕的上等玉,无丝毫瑕疵,烛光下晶莹剔透,别致的兰花样式在光照下似乎能散发出阵阵香味,如他人身上的味道一般。 气如兰兮长不改,心若兰兮终不移。 三年前,春日刚到万物复苏,皇后生辰宴请朝中大臣妻女,她为平妻女,有幸被包括在宴请之列,她记得那日御花园中百花竞开满园芬芳,她随众多小姐一起去往皇后宫中,经过那满是花的园子。 桃花树下,那人一袭红衣似火,青丝妖娆,似与那缤纷落樱齐舞,边上丝竹声起,他随之轻舞,微微侧身露出那风华之姿,眼中笑意盛开,声声传入人心,她从来不知道原来男子跳起舞来是那么的好看,她亦从来不知这世上会有那么快乐阳光的人。 那双凤眸似集天地万物的灵气,眸光清澈纯净,如孩子一样,自此在她心里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她只记得当时心中乱跳,而他却恰好看了过来,四目相对,她如雷击一般慌忙逃脱,可后来她便清楚的知道,那个人那道身影是如何在她梦中夜夜出现。 她想,那便是喜欢吧。 前世的今日她在府中养病不曾出去半步,如今重来她改变了原来的生活,所以才会在外见到了他,这玉佩便是她在巷中与他打斗时不小心给揪下来的,想来他也该发现了吧。 屋中安静,明珠摇了摇头,迫使自己把目光从玉佩上收回,而后收进枕头下方,褪了衣物上床。 是她的错觉吗? 总觉得有了他的东西后鼻间尽是他的味道。 再闭眼,心安了许多,殊不知这一切都被屋顶的某人收进眼底。 郎弘璃轻手轻脚将瓦片放回原地,挑眉往屋顶一坐,对着天上的月亮勾起唇。 他就说今日回宫后便不见自己的贴身玉佩,以为落在宫里的某处,然而找了好长时间都没找到,不想却是在佳人手中。 郝府二小姐郝明珠…… “哥,你是在偷看人家洗澡吗?” 忽然一道声音从边上传来,郎弘璃一惊,侧目看去,皱起了眉,“你小子怎么到这来了?不是给你说了我出来找东西一会儿就回的吗?” “你这一会儿可是整整一个时辰啊,”郎倾凌咋舌,顺着瓦片的缝隙往下看,压低声音,笑得轻浮:“怎么,春天来了,你想?” 话虽说没说完,但其中的意思却显而易见。 郎弘璃在看到他的笑后耳根出现一抹不自然的红,没好气道:“年纪不大一天就知道想些有的没的,当心我告诉皇叔去!” 他的自制力一向很好的好吗? 自从懂事后虽然春日里难受得紧,但他却依旧凭着自己的意志力给忍了过去,他堂堂大兴太子,怎会被自己的欲望控制,简直笑话! “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郎倾凌收起吊儿郎当的笑,就着边上坐下,小声问道:“听说鞍国这次有意来搞好关系,父王说没准要和亲,你说皇帝皇叔会不会趁此机会给你寻个鞍国公主来做媳妇儿?” 大兴与鞍国的关系异常微妙,早在太祖皇帝那一代似乎就有了隔阂,后来太上皇和太皇太后在鞍国时也发生了一些事,导致现在一提及鞍国他那皇帝皇叔就按捺不住他的暴脾气,若不是有皇婶在一旁劝着,估计早就打起来了。 “不会,”郎弘璃想也没想就否定,侧目道:“他那暴脾气你还不知道?退一万步说就算我母后从中作梗想借机会让我纳妃,那也得看我的意愿不是?她如果敢强迫我,我就敢把那什么公主送到她男人的床上,看她还有心思催我成亲。” 和他作对,嗯哼!亲娘也不放过! 正文 第六章 晕倒,给老夫人请安 郎倾凌闻言,嘴角抽了抽,郎弘璃瞥了他一眼,随即便起身。 “走了,回去睡觉。” 东西就先保管在她这里,等有机会再拿回来。 第二天,明珠在卯时醒来,这是她在前世生完孩子后形成的习惯,因为要照看孩子,所以每天早上都会醒得特别早。 醒来时天还未大亮,她在床上待了一会儿后自行起身,在院子里练了一会儿拳脚,差不多半个时辰后青椒便过来叫人,见她已经起身不禁道:“小姐,你怎么还是这么早,左右没什么事,为什么不多睡一会儿?” 这已经是第五天,她们家小姐每天都起得很早,起初的时候她和花椒都特别吃惊,但每天都如此也就渐渐习惯了。 明珠看到是她,收了最后的招式深吸一口气跟着回屋,边道:“时间到了就睡不着,一会儿收拾了去给祖母请安。” 接过青椒递过来的漱口水,明珠喝了大口咕噜了几下,而后问道:“郡主那边定的什么时间?” 青椒将毛巾放入热水中,捞起来拧干,“未时。” 明珠闻言沉吟,也就是刚吃完午饭的样子。 收拾完后花椒已经从厨房端了早饭,一碗白粥,小碟咸菜和一盘炒青菜,就是这么简单,明珠看着眼前的早饭笑了笑,堂堂一个将军府嫡女的早饭吃成这样也是可以的。 不过她虽已经习惯,且平日里也没有铺张浪费的习惯,但自己的某些利益还是应该争取的,想到这,她便已经明确自己今天去老夫人那里的目的了。 简单地吃过饭后明珠便带着青椒去北苑,将军府除了郝正纲和主母以及老夫人的院子不是按照名字来命名的外其余院落皆是按照各家主子的名字命名。 但前世自从她生完孩子后便从明珠苑搬离到西院,而这西院和西苑又是不同的,那里是只专门为她这个给家族摸黑的人住的。 绿植环绕,清风拂过,淡淡的花香在空中飘散,明珠不由深吸一口气。 她庆幸,自己还活着。 “二小姐来了。” 刚到西苑,恰巧碰上老夫人身边的赵嬷嬷,老人家身材微微发福,脸上圆圆,看着很是和善,一见明珠便慈和地开口。 明珠停下对她福了福身,“赵嬷嬷好,我是来给祖母请安的,不知她老人家起了没?” 赵嬷嬷是老夫人当年的陪嫁丫鬟,在将军府已经待了好几十年,颇有威望,只是她前世在她面前虽规矩有礼却少了一份亲近,想来这次是不能那般的了。 赵嬷嬷听她声音软,又懂得礼节,在心底颇为满意地点头,笑着道:“二小姐既是来请安那就不要在外面站着了,老夫人啊早就起来了,这不老奴正从厨房过来准备了一些东西,来来,二小姐快进来。” 说罢,便招呼着人往院里走。 明珠冲她道了谢就跟在她后边,将院子环视了一周,说道:“赵嬷嬷辛苦了,平日里打理整个院子很不容易吧?” 赵嬷嬷既是老夫人身边的人,府中地位高,在西苑的地位就更不用说。 赵嬷嬷讶异她的主动攀谈,又是用的敬语,心底更是欣慰,回答道:“二小姐说哪里话,这不过是老奴的分内事,做得久了就不觉得有什么了,倒是二小姐您,昨日听闻您身子又不好,如今可是好些了?” 明珠听到她这么问就知道在她心里改变了些看法,微微咳嗽了两声,柔声道:“有劳嬷嬷关心,如今已是好得差不多了。” 只是估计一会儿又不好了。 两人聊着聊着不知不觉便到了老夫人的寝屋,赵嬷嬷让明珠先在外面等了一会儿,不到片刻功夫便出来了,“二小姐,老夫人请您进去。” “麻烦嬷嬷。”明珠冲她点点头,看了一眼青椒便跟着进屋。 屋内点了熏香,一进去便能闻见淡淡的香味,格外让人安心,明珠进屋就看见了方才被丫鬟扶着从里屋出来的老夫人。 身穿绯罗刺绣吉服,外加一件对襟小袄,斑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在后面盘成一个大髻,头上只带了些简单的发誓,看上去干净利落,瘦削的脸上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虽脸上被留下岁月的痕迹,却丝毫不显老态。 明珠见到她缓步上前,双手放在左侧,福身道:“孙女给祖母请安,望祖母吉祥安康。” 老夫人孙氏,其并没有什么家世背景,是早年老将军在一次偶然的出征中带回来的贫民女子,虽说是贫民,却有一身傲骨,性子直爽有什么便说什么,且一身的功夫,郝正纲虽对府中其他人皆冷淡,但对自己的母亲却是格外的顺从。 “起来吧。”老人家淡淡地应了一声,明珠闻声起来,知道老夫人此时对她并没有好感。 前世,郝正纲在一次偶然外出中带回了她娘,事后便有了她,那个时候将军府未有嫡子,想来她娘应该也知道在这样的大宅中若是没有一丝地位那便不能生活。 于是在生她之前便不知如何让郝正纲答应升了她为平妻,也因此出生后的明珠才会有嫡女的身份,这应该也算是她娘给她的一种保护吧。 只是因为她非男儿身的缘故导致郝正纲觉得自己受了欺骗,在几个女儿中对她颇为有偏见,所以她从小便不受待见,性子自然是沉闷了些,也不愿与附中的额其他人来往,总是以身体为由不来西苑,时间一长,老夫人也就干脆特许她不用来请安了。 所以也正是因此,她和老夫人的关系才会这么冷淡。 思及此,明珠在心中微叹,随即上前代替了扶着老夫人丫鬟的位置将人给扶着往那软榻上去,孙氏眼中闪过一抹讶异,但很快恢复不动声色。 明珠看在眼底,眉头微蹙,待孙氏坐下后便蹲在了她膝盖边,委屈道:“祖母,对不住,孙女之前都未曾来向您好好请安,是孙女不懂事,您能原谅孙女吗?” 她边说边将手放在孙氏的膝盖上,说话的嗓音软软,让孙氏的脸色缓和了不少。 “你这孩子,”孙氏拉了她的手虚扶着人起来,赵嬷嬷很有眼力见儿地立马就让人给搬了椅子过来,明珠顺势坐下,便听孙氏道:“你是身子不好才没来,又不是什么大事,何须如此自责,我看着是那么斤斤计较的人吗?” 话虽如此,但语气却并不怎么热络,明珠知道想要让她改变对她的看法一时半会儿是急不得的,所以也就没有急于求成,在孙氏说完这些话后一脸放松的样子,轻笑道:“那就好,祖母大人大量,自是不会将这等小事记在心上,孙女也是担心,一时间竟忘了祖母本就是爽朗之人。” 言下之意便是,孙氏性子爽朗不会将这种小事放在心上,她的话都说得如此了,孙氏若再摆脸子岂不就是自己打自己脸? “你这丫头,倒是会说话的紧,”孙氏的脸色又缓和了不少,恰巧此时两个丫鬟将早饭给端了进来,孙氏见状便拉了明珠的手起来,“左右我一个人吃饭也没有意思,你若不急着回去,便和我一起吃了早饭再走吧。” 热气腾腾的粳米粥,素炒青笋,豆腐花生仁,小笼包一笼,火腿鸡蛋羹,小馄饨和两个煎鸡蛋,明珠往桌上扫视了一遍,暗道,虽说对于老夫人来说这便是简单的早膳,可却比她明珠苑的不知好上多少倍,心中暗自咋舌。 “祖母说哪里话,”她扶着孙氏在位置上坐下,轻笑道:“能在祖母这儿蹭饭孙女高兴都来不及。” 话虽这么说,但明珠却是只帮着舀了一碗粥递到孙氏面前。 “你不吃?”孙氏疑问。 明珠笑着给她布菜,“孙女在来时便在自己院子里吃过早饭了。” 青椒在一旁听后直皱眉,自家小姐吃没吃饭她难道还不知道吗?早上的那点饭菜分明就是她和花椒吃了的,她家小姐为何要撒谎? “是吗?”孙氏不疑有他,见她如此积极主动,眼中有了几分满意,但…… “咕——” 就在孙氏要端碗的时候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响起,屋内本就安静,这道声音很清楚地传入屋内人的耳中,所有视线齐齐地往她这边来,明珠顿时大窘,脸上通红。 “祖母,对不住,我” 说着就要站起来,然而身子却是一偏。 “小姐!”眼看着人就要摔倒,青椒忙跑过去将人稳住,这才避免和地板的亲密接触。 “这是怎么回事?”孙氏的眉紧皱,见人晕倒立马也没了吃饭的心思,起身冲赵嬷嬷道:“快去请大夫来!晴天雨天,将二小姐扶到我屋中!” “是!” 屋里的人方才都被明珠的这动作给吓得呆了,听到孙氏的话才反应过来。 恍惚间,明珠感觉到被人扶进屋,然后躺到了床上。 “你是明珠苑的丫头吧?”孙氏看着床上双眼紧闭的人,看向蹲在床前的青椒,皱眉道。 青椒一听,二话不说先在她脚边跪下,“回老夫人的话,奴婢是明珠苑的青椒。” 正文 第七章 虚弱,老夫人的不悦 孙氏听后蹙眉:“你是怎么照顾二小姐的,这身子怎么越渐的单薄了?” 边说,孙氏边将视线在明珠脸上扫视,在看到那苍白的脸色后心中说不触动是假的。 青椒被问及,心生惶恐,低头道:“老夫人息怒,小姐身子本就不好,前些日子着凉想来还未好得透彻,奴婢失职,请老夫人责罚。” 青椒的声音中带着些许的颤抖,明珠听着于心不忍,但为了以后只能忍着。 “罢了罢了,”孙氏摆手,赵嬷嬷扶着她在床边坐下,“这孩子也是难得来我这里一趟,她娘走得早,说来我这个做祖母的也有些失职。” 因为自己是平凡人家出身,所以当初在正纲要升一个平民女子为平妻的时候她未曾反对,她向来主张儿孙自有儿孙福从不多插手,如今想来这孩子似乎从小便不亲近她。 屋内变得安静,明珠几乎都快屏住呼吸,她知道此时正被人给看着,且老夫人估计心里也在琢磨。 “老夫人,杨大夫来了。” 丫鬟的声音打断孙氏的思绪,抬眼见杨启大夫正背着自己的药箱进来,微微有些喘气,一见便是一路赶来的。 孙氏忙起身,招呼杨启坐下,“一大早的就麻烦大夫跑一趟,真是对不住。” 杨启大夫是回春堂的主事,早年与老将军关系较好,听她如此说,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轻笑:“老夫人言重,这乃是草民的本分,不知这位是?” 说着,视线疑惑地看向床上躺着的人。 孙氏在另一边坐下,“这是我二孙女,前些日子着了凉,方才来我这里请安忽然就晕过去了,这才找杨大夫来看看。” 两句话便概括了事情,杨启了然地点了点头,转而接过丫鬟递过去的手帕覆在明珠手腕上,屋里顿时恢复了安静,杨启静心把脉,一脸沉思凝重,而后皱紧了眉。 他神情的变化让孙氏不禁紧张起来,插话道:“怎么了杨大夫,明珠身子如何?可是因为着凉还未痊愈?” 闻言,杨启疑惑地“嘶”了一声,收手后看向孙氏,说道:“依脉象来看,二小姐的风寒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脉搏跳动较慢,脉象虚弱无力,应是体虚贫血,营养不良导致头晕,一会儿我开两服补气血养身的方子,照着喝上一段时间,平日里再注重饮食营养,如此调理一段时日想必问题不大,切记一定要注意吃食,若是再不注意只怕以后会更加虚弱。” 说完,杨启皱眉起身。 明珠在听完他的话后松了口气。 孙氏往床上看了一眼,跟着起来让赵嬷嬷跟杨启出去开药,待人走后她的脸色变得难看,继而走到外屋,目光往青椒身上陡然一定。 厉声道:“我堂堂将军府的姑娘竟然会营养不良,还不快说实话?平日里是不是你们这些下人把二小姐的饭食给私吞了?!” 别说本就是嫡女,就只是一个庶女因这等原因而病倒,若是传了出去岂不让人贻笑大方? 青椒身子一抖,“扑通”一声跪下,“老夫人息怒!奴婢们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吞了小姐的饭食,实在是……实在是……” 她要怎么说? 她家小姐性子安静,从不主动争什么,加之又不是主母的亲生女,必然有些膈应,所以在饭食方面便有了偏颇,可她要是这样说了岂不就明摆着和主母作对了吗? 孙氏见她吞吞吐吐,失了耐心,“还不快说!” 青椒闻言咬牙,想到自家小姐就因为脾气好所以才被人欺负,她若这个时候不将事情说出来,只怕就错过一个很好的机会。 思及此,青椒索性心一横,低头说道:“老夫人息怒,实在是奴婢不知如何说才好,小姐的三餐向来都是大厨房安排的,奴婢等人也只是按着府中的规矩来,小姐身子不好奴婢等人自是看在眼里,但……但实在是……实在是没办法啊,还请老夫人替我们小姐做主!” 说完,青椒使劲地对着孙氏磕了一个头,声音甚至传到里屋,听得明珠心里一疼,想也没想就“虚弱”地睁眼,“费劲”从床上下来,然后被待在内屋的丫鬟扶了出来。 “祖母,”她无力喊了一声,孙氏闻声看来,赵嬷嬷赶紧着去扶人。 明珠往青椒脸上看了一眼,走到孙氏面前一同跪下。 “你这孩子,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孙氏忙让人去扶,然明珠却是轻轻将人推开了,她看了看青椒,柔声道:“祖母息怒,这事怨不得青椒她们,平日里她们已然将孙女伺候得很好,是孙女身子自己不争气,今日本是来向祖母请安的,没想到竟是闹得祖母不安心,还请祖母原谅。” 说完就要磕头,孙氏起来就把人给拦住了,拉了人到自己跟前坐着。 “你说你,人都成这样了还一直惦记着那些虚礼做什么?在你眼里,我这个老太婆就这么不讲理?” “不是的祖母,我” “行了,别说了,”孙氏打断她的话,往青椒身上瞥了一眼,“你也起来吧,事情大致我都清楚了,放心吧,老太婆我虽说没什么用处,但这种事情还是能做主的,你们只管回去将你们小姐照顾好就行。” 如今这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府中早年就将掌权交给了主母秦菁,厨房的安排自是包括在内,除了她,谁还有那种权力? 呵,多年不管事,还真把她这个老太婆不放在眼里了。 想到这,孙氏脸上闪过明显的不悦,明珠恰巧看在眼里,不禁在心底勾起唇角。 看来,秦菁该添堵了。 从北苑出来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因着她体虚老夫人便留了她,硬是让人重新做了早饭过来一块吃下后等药拿回来了才放人走。 路上,青椒拎着药包心有余悸地走在明珠边上,小声说道:“小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头还晕吗?” 想想如果早上她和花椒多坚持一会儿的话她家小姐也不会晕倒了。 明珠闻言侧目看了看她,随即往四周环视一眼,继而小声道:“放心,你家小姐我还没那么虚弱,一切……都是装的。” 她若是不出此下策,只怕她以后还得天天咸菜稀饭,前世她逆来顺受,今生必然就不一样了。 “装的?!” 青椒惊得瞪大眼,事后察觉自己声音太大了,忙捂住嘴,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家小姐,说道:“小姐,你……你不要告诉奴婢你是假装晕倒的?” 那也太大胆了吧,如果当时被看出来了岂不就麻烦了? 明珠见她一脸吃惊的模样忍不住笑,看着也快到明珠苑了,于是挑了挑眉,说道:“不然你以为会这么巧?” 早不晕晚不晕的,偏偏就在孙氏面前。 她现在几乎都能想象得到秦菁的表情了。 青椒看着自家小姐一脸的精神,哪里有方才的虚弱,不由得咋舌。 明珠瞧了她一眼,轻道:“我知道你现在在想什么,自从生病后我也想了许多,若不是我在府中说不上话,你和花椒也不会看其他下人的脸色,所以我想,有些事还是需要改变的,就算不为了我自己,也得为你和花椒争取不是吗?” 两个丫头同一年进府被分派到她身边,虽说只比她小一岁,但从前世起便一直在她身边照顾,到现在已快十年,早已是情同姐妹。 青椒听她这番话,心间疑惑不再,代替的是满心的感动,不禁红了眼眶,“小姐……” “好了,”明珠拍拍她的肩,本意就没想着把人给惹哭,“下午要去恭南王府,我们也该去收拾收拾了,放心,一切都会好的。” 当然,只是对于她来说。 青椒被她的话感动,最后还是掉了眼泪,明珠假装瞋了她一眼,拉着人回到明珠苑。 而此时,北苑。 “母亲,您先别生气,这事啊一定是下面的人给疏忽了。” 正屋里,秦菁忍着心底的不悦安抚孙氏的情绪,但显然孙氏并不领情。 “疏忽?”她蹙眉,哼笑一声,看着面前打扮得光下亮丽的媳妇,不客气地说道:“那依你的意思是底下的人一疏忽就能疏忽好几年?那这么一来,我该说是下人们不懂规矩还是该说你管事不严呢?你还真当我是老眼昏花辩不清是非了吗?” 大宅中的事情她看了几十年,难不成还看不清楚吗? 当初在提明珠她娘为平妻的时候就曾闹得不愉快,如今这般作为到底是为了什么她比谁都明白。 秦菁看到她眼里的凌厉后心中陡然一紧,“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急道:“母亲息怒,儿媳绝没有那个意思,是儿媳的不是,儿媳管教下人不严,请母亲责罚!” 事到如今除了认错别无他法,这老婆子精明得很,秦菁暗道,这其中一定是有她疏忽的地方,若非如此怎么会突然问及此事,而那个小贱人早不晕晚不晕偏偏就在这个时候晕。 看来,她很有必要好好关心关心那个郝二小姐了。 正文 第八章 王府,倾城郡主 孙氏见她认错倒是积极,冷哼一声,道:“知道错了便好,记住,你是当家主母,你的一言一行直接影响整个府里的人,以后若再出现这种情况,可就别怪我不讲情面了。” 她虽说当初进府的时候只是一个平民,但好歹现在也到了这个位置,若不树立威严,只怕是日后连她都敢瞧不起了。 秦菁一听这话连连点头,“母亲教训得是,儿媳定当谨记。” 她的态度还算诚恳,孙氏见状摆了摆手,“行了,起来吧,这里没你什么事了,回吧。” 人上了年纪就不喜欢吵闹。 秦菁一听,忙冲她点了点头,而后起身福身:“母亲好好休息,儿媳告退。” “嗯。” 孙氏应了一声后秦菁才转身带人出了北苑,然而刚一出去,方才还恭敬的脸上顿时就变了脸色,她沉着脸,细长的丹凤眼中闪过一抹凌厉,“去,把大厨房的主事给我找来。” 不是要吃吗? 行,那她以后就让她吃个够! “小姐,好久不曾见你绣东西,好像手艺又精进了不少。” 明珠苑内,花椒拿着明珠港绣好的鸳鸯戏水在一旁感叹,细密的针脚,平滑的线面,栩栩如生,怎么看都像是马上要活过来似的。 “是吗?” 明珠不以为然地应了一声,想说她可是活了两世的人,前世的那五年因为出了那事的缘故她被关到西院根本就哪里都去不得,闲着无事的时候便会捣鼓一下绣活儿,如此都是练出来的。 花椒看她一脸淡然的模样瘪了瘪嘴,说道:“小姐,你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奴婢觉得需要改。” “哦?”听了她的话明珠不禁抬头。 见状,花椒将手中的东西放进带到恭南王府的盒子里,抬眼说道:“你啊,性子好,待人好,可就是有一点在奴婢看来不好,你知道是什么吗?” 明珠看她半天不说,不禁失笑,“什么?” 花椒见她露出笑意,这才道:“对,就是这个,你知道吗?奴婢和青椒都跟了你快十年了,可就是很少见你笑,你应该多笑笑的。” 尽管这次生病后她们家小姐的性子多少有了变化,但却好像比从前就喜欢一个人待着了,每次见着她一脸沉思淡然的样子,她们心里也不好受。 明珠还以为她会说什么事,没想到竟是因为这,一时心里感动,正要说话,青椒却在这个时候进来,走到面前说道:“小姐,夫人来了。” “秦菁?” 明珠挑眉,让花椒麻利地将桌上的东西收拾起来,然后进了里屋往床上躺去,人才刚躺下,门外就响起了一阵脚步声,青椒两人知道自家小姐又要演戏了,纷纷就位,将秦菁从外头引了进来。 绛紫色双绣缎裳华贵,上面精致的绣花,头上梳着云顶髻将整个人的气质显露无疑,虽说已经快四十,但面上却一点没有老态,皮肤白皙精致,加上精致的淡妆,让秦菁整个人看上去就如同二十多岁的姑娘一样,只是那双细长的凤眼看上去有些不易亲近。 她刚踏进门槛,明珠就“虚弱”地睁眼,起身便要下来行礼,秦菁身边的大丫鬟很有眼力见儿地上前将人给拦住,秦菁适时开口:“既是身子不好就不必讲究那些虚礼了,我听闻你在老夫人那里晕倒,有些不放心,所以就来看看,现在感觉如何?” 她边说边走到床前,青椒立马给搬了一个凳子过来,明珠让花椒帮扶着在床上靠着,怯弱地抿嘴,“现在好多了,有劳母亲挂心,明珠让您操心了。” 秦菁,当朝丞相的妹妹,早年因老将军和老丞相关系较好,所以很早就定下了两家的婚事,等到秦菁及笄后便嫁进了将军府,如今已有快二十年。 想来也是在丞相府时娇宠惯了,秦菁这人从来就容忍不了别人对她的反抗,必须是她说什么便是什么,若有不慎便会大发脾气,所以在这一点上府中的下人都不敢惹她生气。 而郝正纲身为一个男人府中的事自然是很少过问的,且对于他来说,丞相这个大舅子他是必须要笼络好的,所以平时秦菁的决定他几乎不曾插手。 只是听说早在十几年前郝正纲将她娘从外头带回来时就引得秦菁不悦,后来要升平妻,若不是老夫人点了头,恐怕那平妻是怎么都升不了的。 “没事就好,”秦菁不知明珠心中所想,厉眼在她脸上和身上扫过,面上并无太多表情,只心思一转,开口道:“听老夫人说,你体虚,缺乏营养,想来也是我的疏忽,平日里尽忙事情去了没将下人管教好,方才我已经将厨房的主事给好好教训了一番,以后断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你可得好好调理身子才是。” 最好是调理得和你那死去的娘一样,早早短命。 明珠一听便知这是在试探她,忙坐直了身子,一脸惶恐,“母亲能来看我已然让女儿的病好了大半,是女儿自己身体不争气才这样的,哪里能怪到母亲头上,母亲万不可有此想法,否则让明珠心里如何好受?” 她边说边伸手拉住了秦菁的手,那光滑柔软的触感让她忍不住在心里咋舌。 啧啧,还真是大户人家千金出来的,平日里养尊处优,十指不沾阳春水,比她这个十几岁的姑娘的手都还滑嫩,也难怪一个月中有将近二十天时间郝正纲都在她房中了。 秦菁未曾料到她会突然亲近,打从心底排斥,眉头皱起来,却也没当下就把手给抽出来,而是转而翻手拍了拍明珠的手背,“好了,以后这种话就别说了,你既然叫我一声母亲,那自然也就是我的女儿,和明珍一样,我自是不会亏待于你,看你面色也不好,我也就不多留了,你好好休息吧。” 奇怪,难道是她想多了么? 这丫头从小就是这种性子,这么些年了都一直不争不抢的,对她这个主母更是畏惧,如此一看她的模样和以前并未有什么变化,莫非真的只是凑巧撞上了? 她就知道是来试探她的,否则堂堂主母怎么会来她这明珠苑。 明珠心底冷嗤,面上恭敬,“母亲辛苦,还麻烦您跑这一趟,明珠惶恐,奈何身子未好,也怕影响到母亲,青椒。” 抬眼看向自己的丫鬟,道:“帮我送送夫人。” 青椒闻言福了福身,秦菁象征性地嘱咐了两句便放心地出去了,确定人已经出了院子不会再回来后明珠才从床上下来。 午饭时,如她所料的一般,乌鸡香菇汤、百草蒸鸽、山药鲫鱼、青笋肉片、粉蒸排骨,几乎满满当当的一桌都是肉食且都是些好东西,明珠看得在心里咋舌。 她都多久没看到这些东西了,心想果然有些东西还是得自己争取。 花椒看得口水直流,明珠忍不住笑,坐下后便指了指边上的位置,“你们也坐下吃吧,这么多我一个人哪吃得完。” 说着,自行取了三个小碗,往碗里盛汤。 “小姐,这可使不得,”饶是平日里大大咧咧的花椒都连连摆头。 青椒点头,“是的小姐,主仆有别,奴婢们知道小姐的好就行,上桌吃饭就算了,万一” “坐下。” 没等青椒的话说完,明珠便抬眼,不容拒绝地看着两人。 两人触及到她的眼神后皆是一震,想继续说道,但眼看就要发作,心里感动又不敢拒绝,只得犹豫着在对面位置上坐下。 一顿饭下来,明珠觉得这是自己前世今生两辈子吃过最饱的一顿,舒服得她都要忍不住叫出声来了,饭后,待青椒两人将桌上收拾干净后明珠便拾掇了一番准备往恭南王府去,当然,还是不能走正门。 约莫两炷香时间,明珠和花椒两人总算到了恭南王府门口,花椒率先上前将事先的回帖给守门的人看,那人确定后便转身进府通报,一会儿功夫后就出来让明珠两人进去,明珠道了声谢跟着那人往府中去。 亭台楼阁,轩中小榭,一进王府明珠便感觉身心舒畅,然分明早已过了梅花开过的季节,府中却飘着若有若无的梅香,沁人心脾。 “明珠姐姐,”娇俏的声音响起,明珠循声望去,正巧见明眸皓齿的女子从不远处的屋顶上飞身下来,她心中一紧,上前便道:“郡主小心!” 话落,郎倾城稳稳落地,上前走到她面前,娇笑道:“姐姐放心,这种事我从小就干,不会有事的,刚才我还在想怎么人还没到,再不来我可就准备去你府上了。” 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倾城郡主,人如其名,见过其美貌的人无一不称赞其容颜,为此只要出府便以纱遮面,而京中的权贵公子无一不想将美人迎娶进门,只可惜恭南王爱女如命,向来便是随着郡主自己的意愿,以至于现下都未有一人得了这恭南王府人的眼缘。 明珠知道她性情直爽,先前的些许疑虑在见到人后也烟消云散,微微福了福身,玩笑着说:“让郡主久等,小的罪该万死。” 正文 第九章 再遇,他的欺负 “好了明珠姐姐,你就别拿我寻开心了,走吧,我们先进屋。” 郎倾城嘟嘴,亲近地挽起明珠的胳膊往自己院里走。 明珠见她这样忍不住笑,倾城比她小上几月,平常人家也的确该叫姐姐,但没曾想堂堂郡主也是如此平易近人,心底对这位娇俏漂亮的郡主又多了几分好感。 “郎倾城,这位姑娘谁啊?” 两人才转身,一道清脆的男音便从身后传来,下意识回头,郎倾城松开明珠走过去,抬手就在来人的脑袋上敲了一拳,“臭小子,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要叫姐,你记性被狗吃了啊?” 两人虽是双胞,但好歹她也早出来一刻钟啊,这小子到底有没有自觉。 “被你吃了。”郎倾凌毫不客气地反击,目光在明珠身上打量,然对方的视线却并未往他这边看来。 眉眼带笑,长身如玉,一袭白衣衣袂飘飘,清澈的凤眸似含万种情丝,而他只单单站在那里便让人迟迟移不开眼。 明珠怎么都没想到会再次遇上那曾在梦中多次出现的人,上次的相遇也是,猝不及防得让她没有丝毫准备。 “小辣椒,我们又见面了。” 郎弘璃轻启红唇,唇角勾起好看的弧度,眼神暧昧,让郎倾凌姐弟俩好生吃了一惊,也成功让明珠闹了个大红脸。 但奈何现在还有其他人在场,且她的身份是将军府的二小姐,明摆着不能再像上次那样装不认识,无奈之下明珠只好强忍着心底的羞恼,微微上前福身:“见过太子殿下,殿下万福。” 她的反应让郎弘璃挑眉,也不叫起身,长腿一迈直接逼到身前,随手拿着手中折扇挑起明珠的下巴,笑道:“不对啊小辣椒,你忘了,上次见面的时候你还冲本殿动手来着,怎么这回这么乖了?” 他的声音干净好听,如落玉一般,听得明珠的心跟着颤,然如此近距离下的调笑让她措手不及,忙后退了一步低头看着他的脚尖,“殿下认错人了。” 光顾着布局,她怎么就忘了恭南王府的小世子和这人关系向来很好,在这里遇上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 明珠的嘴抿成一条线,脑中混乱。 虽说她已经认识他三年,加上前世的那几年足足都有十几年了,十几年的爱慕左右却都只是她一个人的,或许那件事后他连她的脸都不曾记住,可现在是为什么? 她知道他尽管喜欢玩闹,却从不在女子方面花心,甚至可以说是洁身自好,可是为什么,他明明就不认识她,却还要如此,难道他这个人的性子也能随着她的重生而变吗? 想到这,心里蓦然一痛。 郎弘璃见她低头看不清表情,皱了皱眉,再次上前迫使她抬头,轻道:“你的意思是,本殿耳聋眼瞎?” 他又不是傻子,分明就只是换了一套衣服罢了,当他眼瞎啊? “臣女不敢!”明珠心中一紧,退一步跪下。 郎弘璃的眉头顿时皱成了疙瘩。 嗯……他不喜欢这样的她,一点都不喜欢。 “郎弘璃,你干什么欺负明珠姐姐?”郎倾城吃惊了好一会儿,这会总算反应过来,过去就把人给扶起来,冲郎弘璃皱眉,“她是我的客人,你客气点!” 郎倾城的话成功让郎弘璃的注意力转移,“嘶”了一声,拿起扇子在郡主头上狠敲了一下,“你个丫头片子,怎么跟本殿说话呢?信不信我告皇婶去?” 郎倾城被敲得脑袋疼,没好气地冲她哼了一声,拉着明珠就开跑。 算她怂吧,谁叫她谁都不怕就怕自己那个娘呢。 郎弘璃本想把人叫住,但想到方才明珠的态度,心里莫名升起一丝丝恼意,转身就走,“明明就认识,还装作不知道,没意思,本殿回了。” 他的声音随风传入某人耳中,就像是故意让她听到一样。 “诶!哥,说好的一起等我大哥回来啊——” 明珠捏着手帕的手一紧,下意识回头,果然就不见那人了,只一瞬间,心情跌入谷底。 他,真的生气了吗? “姐姐我跟你说啊,别搭理郎弘璃那家伙,他就是喜欢玩,估计是认错人了,你别往心上去,我让人准备了好吃的,给你压压惊。” 郎倾城的声音打断明珠的思绪,心中讪讪,不自然地点了点头跟着她去她的院子,随后在心里甩了甩头强迫自己忘记刚才的事,等到屋里后便让青椒拿出了连夜绣出来的东西。 “说是来拜访,也没个像样的东西,一点心意,郡主若不嫌弃就收下吧。” 一方手绢,两个荷包,光是料子就差不多花光她身上所有的积蓄,毕竟是送给王府的人,太过寒碜哪里拿得出手。 “哇!”郎倾城从她手里接过去,高兴得眼睛瞪得老大,随即翻看了好一会儿后才抬眼,吃惊地看着明珠,道:“明珠姐姐,这是你自己绣的?” 明珠一看她的反应便知送对东西了,笑着点了点头,下一刻双手就被人给握住了。 “师父!” 突然冒出的一句让明珠愣了愣,“师父?” “嗯!”郎倾城重重点头,说道:“你知道吗?我从小就特别喜欢这种漂亮的东西,母妃给我请了好多先生来教,可我……我脑子笨,东西没学好,倒气走了好几个先生。” 说起这,郎倾城脸上划过一丝失落,拿着明珠给的手帕轻抚上面的绣花叹气。 明珠看她这样,轻笑一声,反握住她的手,道:“郡主言重了,一定是他们没有好好教,你这么聪明,怎么会学不会。” 郎倾城一听她的话就跟抓到了救命稻草似的,激动抬头,双眼亮晶晶,“这么说,你愿意当我师父了?!” 刚才还一脸失落,不过眨眼就如此兴奋,明珠知道,自己怕是着了她的道了,但转念一想,这也不失为一件好事,于是点点头,开口道:“师父就算了,我也不过略懂皮毛罢了,郡主要是不嫌弃,今后倒是可以一起探讨。” 这样还省了她找各种理由借口走近。 “真的?!”郎倾城笑逐颜开,一脸单纯的样子让明珠心里升起一股罪恶感,不自在地咳了一声,“真的。” 人家这么单纯,反观她,好像做什么都在算计…… “太好了!”郡主大人高兴地蹦起来,抱着人一阵雀跃。 下午,郎倾城让人将自己的家伙全部都罗列出来整整齐齐地摆成一排让明珠传授绣意,还执意要叫她“师父”,明珠拗不过她,只好约定除只有两人在的时候才能这么叫,若是其他时候给忘了,她就不教了。 一心想拜师的郎倾城想也没想就点头答应,几乎一下午时间都处于极度兴奋的状态,弄得明珠哭笑不得,前世她和郡主鲜少接触,只知道她活泼开朗待人好,没想到闹起来能让人无可奈何。 约莫两个时辰后,郡主大人总算缓和下来,而外面的天也渐渐暗了下来,明珠揉了揉有些酸软的后颈,和郎倾城喝了一会儿茶便起身要走,郎倾城当然不准,说什么都要留她吃饭。 但明珠显然不行,因为她出来的时候除了他们自己外其他人并不知情,且今天才给秦菁添了堵,若是让她发现本该卧床的她不在府中,不用想都知道是一顿麻烦。 于是明珠以陪老夫人为由拒绝了郎倾城的邀请,无奈郎倾城只好作罢。 天色暗下来,街上的的喧闹在耳边显得更嘈杂,明珠加快步伐跟青椒一道往将军府去,迈进自己屋的时候刚到戌时,花椒进来给她换衣裳,压低了声音说:“小姐,你可算是回来了,奴婢都快急死了。” “哦?”明珠顺着她展开双臂,看着她道:“怎么了?可是被秦菁知道了?” “那倒不至于,”花椒把衣服挂到床边的架子上,拿了另外一件过来,“就是大小姐屋里的初晴来问过,说是替她们家小姐来看你,奴婢说你在睡觉,她留了东西后就走了,可奴婢害怕啊,万一又来个什么小姐夫人的,奴婢难不成还能把人拦住?” 明珠配合地转身,听了她的话后笑了一声,陷入沉思。 说来她重生几日还不曾与郝明珍正面相对过,一来因为身子还没恢复,二来她也必须得好好琢磨琢磨才行。 郝明珍为将军府的嫡长女,在府中地位仅次于主母,加之她从小为了讨郝正纲欢心拼了命练武艺学兵法,两年前得郝正纲允许进了军营,从此在府中的地位又高了一等。 其实她和郝明珍之间本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就她现在的身份和地位,她区区一个平妻之女是构不成丝毫威胁的,但郝明珍却在前世对她痛下杀手,而其中原因她也是在偶然的机会下才得知的。 “小姐,洗澡水准备好了,现在可要沐浴?” 花椒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明珠看了看时间,点点头。方才在路上走得急,出了一身的汗,现在觉得浑身都不利索。 花椒应了一声,转而让人将沐浴的东西搬进来。 春日的夜微凉,外面已然没了白日里的杂音,只听得偶尔的虫鸣,屋内热气上升朦胧了视线,明珠掬起一把水往脸上,水珠顺着两颊滑落到脖子,然后隐没于水中。 “啪!” 明显的响声让明珠陡然一惊,警惕地看向窗外。 “谁?!” 正文 第十章 沐浴,他的温柔 虫鸣声依旧,明珠在说完这声后便屏住呼吸侧耳倾听,随即在片刻的安静后窗外传来一声轻响,明珠大惊,正欲将一旁的浴巾拉过来套在身上,谁知还没来得及动作,窗户便从外面被人给打开了。 淡淡兰花香随风飘进来,明珠不禁打了个冷颤,抬眼看去,那赫然一身白衣如玉的人正斜坐于窗台,月色朦胧,他发丝轻拂,月光下眉目如画,似那从画中走出的仙人一般,有那么一瞬间,明珠看得有些呆了。 “如何?本殿的容貌可还令郝二小姐满意?” 金声玉润,话语中带着些许的慵懒和调笑,明珠猛地回神,惊觉自己竟看人看得呆了,不禁懊恼,下一刻才意识到现在的窘状,急忙往水下去,淹没得只剩下脑袋在上方,一张脸通红。 “你……你你来做什么?!还不快出去!” 因为羞恼,一时间连敬语都忘了,而言辞间的那种熟络让郎弘璃在白日里的不快烟消云散。 这就对了嘛,何必非得装得那么累呢。 想着,他从窗台上一跃跳到屋中,随手轻轻一抬,窗户应声而关。 明珠见他不但没有出去的意思,甚至还渐渐走近,当下慌了神,往浴桶里缩,“没想到堂堂太子殿下竟私闯良家女子闺房,就不怕传出去让人笑话吗?!” 怎么办怎么办? 他要过来了……要过来了…… 明珠面上佯怒,心里慌乱得紧,尤其是想到自己现在浑身上下未着寸缕,心脏都快从喉咙里跳出来了。 郎弘璃将她的逞强看在眼里,殷红的唇勾起戏谑,丝毫没有男女有别非礼勿视的自觉,缓步走到浴桶边,好看的眸子带着邪肆的意味往浴桶里看了一眼,然后俯身在明珠耳边。 “二小姐,你偷拿本殿的玉佩本殿都未曾说话,本殿现在不过就是多看了你一眼你就这样,会不会太小气了些?” 明珠闻言,差点没从浴桶里跳出来,好在及时止住,抬头瞪了他一眼,待看到他的视线所触及的地方后又往下沉了沉,不敢去看他,“谁拿了玉佩了?!殿下有证据吗?” 本还侥幸在想应该不会发现,没想到找来得这么快,这可怎么办? “证据?”郎弘璃挑眉,轻笑一声,明珠正纳闷他在笑什么,不料才抬头就看到他往床边走,几乎下意识就喊了一声,“诶!你别” 显然,她慢了一步。 郎弘璃从枕头底下将自己的玉佩拿出来,刻意在眼前晃了晃,走到明珠面前,问道:“呐,你要的证据,莫非到现在还能抵赖不成?” 事实摆在眼前,明珠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她怎么就忘了,这人原本就和普通人不一样,有灵敏的嗅觉当然在情理之中。 懊恼到了极点,但又不好承认,于是强忍着心头的紧张哼了一声,往他手上的东西看了一眼,道:“殿下此言差矣,我承认玉佩是在我这没错,可这并不能表示就是我刻意拿了它,殿下怎么不说是你自己不小心把东西给遗落了碰巧让我捡到了?” 两世,饶是她已经活了两世,在面对他的时候为什么还是冷静不下来? “哦?”郎弘璃饶有趣味地拿着东西走近,面上纯良地趴在浴桶边直视着桶里的人,眨了眨眼,“那这么说来,本殿岂不是还要感谢你了?” 他靠得近,水面上的花瓣根本就起不到遮羞的作用,明珠就差没把身子缩成一团了,为了能早点让他离开,她咬咬唇,看了他一眼,转移视线:“感谢就不必了,这本就是殿下的东西,只是非礼勿视这么简单的道理我想殿下应该明白吧?” 明知道人姑娘在洗澡,竟然还这么大大咧咧地进来,怕是除了他这天下再找不出第二人。 郎弘璃知道她的意思,但就是不想如她的意,甚至还故意往水里看了一眼,面上单纯,“非礼勿视?什么叫那个?本殿不懂。” “殿下,你!” 明珠气结,一股热气直往脑门儿上冒,瞪着一双杏眸愣是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郎弘璃看她没话说,心里得意得紧,伸手往水里碰了碰。 有些凉了。 明珠惊得一缩,“你” 话还没出口,只见趴在桶边的人忽然抬起左手,修长的手指的烛光下显得剔透,下一刻本该在架子上的浴巾便到了他手里。 “啊!”明珠只觉腰间忽而一道力将她往上拉扯,不禁轻呼,然不待她反应过来,浴巾已经稳稳当当将她裹了个遍,而她…… “你……你放开我!” 突如其来的打横抱起让明珠本就通红的脸几乎都快滴出血来,奈何双手手腕却在她说完话后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绑住一样动弹不得。 “你确定要我放你下来?” 郎弘璃眨眼,往地上看了看,然后很轻易地就把人给举了起来,“你要我放的啊,到时候可别怪我不懂得怜香惜玉。” 说着,作势就要把人往下丢。 “别!”明珠一惊,忘记自己的双手不能动弹,条件反射性地去搂他的脖子,不曾想她的双手又能动了,且一下子就搂上了他。 四目相对,彼此的心跳似乎都能感觉到。 怀里人杏眸大张盼若琉璃,晶莹的水珠顺着她的耳侧滑到脖子,一路向下,烛光下,眼前的唇似乎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郎弘璃下意识动了动喉结,忽然觉得喉间有些干渴,屋内的温度似乎也在这一瞬间有些上升。 “小姐?你好了吗?” 外面忽然传来的声音打断了两人间微妙的气氛,两人皆同时回过神来,明珠惊觉是花椒的声音,想也没想便冲外头道:“等一下,马上就好!” “好。” 外面的人应了一声后就听见细微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明珠忙松了松手,垂眸道:“麻烦殿下把臣女放到床上,有劳了。” 好在没有被花椒给听到声音,不然依着那丫头一惊一乍的性子她显然就百口莫辩了。 郎弘璃听她的自称,知道怕是有了情绪,挑了挑眉,压下方才浮现的怪异感觉当真将人给放到了床上。 明珠见他这个时候这么听话,不禁在心底腹诽,早这样不就好了,害她差点紧张得晕过去,逗弄她很好玩吗? 到了床上后,明珠一把将边上的被子扯过来护在胸前,抬眼看向还在床边的人,抿了抿唇,“……夜深露重,殿下还不回宫?” 原本来将军府就挺奇怪的了,还做出这种举动,他到底什么意思? 郎弘璃看她虽依旧面红耳赤,但情绪显然没有刚才激动,一时间讪讪,侧身往边上的椅子上一坐,双手交叠在脑后,状似悠哉地说道:“你哪只眼睛看到夜深了,露重了,本殿回不回宫是本殿的自由,你既自称臣女就应该知道,本殿的事你管不着。” 何况他原本就好奇她身上的味道从何而来,难道真如他猜想的那般? 他的话让明珠再次无言以对,紧了紧身上的被子目光有些黯然。 说得也是,他原本就是天之骄子,未来大兴的皇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爱去哪里就去哪里,现下就连她住的这寸土地也理当是他的,这样尊贵的人又如何会对她另眼相待呢。 屋内突然的安静让郎弘璃很不适应,眼睛一瞥,瞅见那张脸上的失色,不禁皱了皱眉,但转念便将手中的玉佩扔到了明珠跟前。 明珠怔了怔,“殿下,你……” “喜欢吗?”郎弘璃看着她,往那玉佩上扫了一眼,声音柔了几分。 明珠的心再次紧了紧,迟疑后微微点头。 既是他的东西,她如何能不喜欢。 郎弘璃因为她的这个细微的动作笑眯了眼,“喜欢就拿去,本殿送你了。” 明珠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一样,抬眼惊讶地看向他。 郎弘璃勾唇一笑,瞬间天地失色,“本殿想送你,不行吗?” 如孩子一般的清澈眼眸中透着几分笑意,单纯得让人失防,又让人移不开眼,明珠看着他,忽然觉得有些不真实,他…… “拿着。” 还未来得及多想,那人已经起身到了床边将东西塞进了她手里,微凉的触感却让明珠觉得有些灼热,不觉就松开了被子。 郎弘璃往那光洁的脖子上看了一眼,方才那种感觉又升了上来,暗道一声不妙,继而双手负后装作毫不介意地样子离开床前。 “嗯……还真是夜深了,本殿就不多留了,你别太想我了啊,不然我会睡不着的。” 话说完,人已经到了窗前,然后开窗头也不回地跃了出去。 窗户关好,屋内重新恢复安静,明珠盯着那扇窗好一会儿才不可思议地低头,捏紧了手中的那枚玉佩,抬眼看向他离开的地方。 “好。” 一个单音节,在安静的屋内显得尤为清晰。 屋顶的郎弘璃听闻后蓦然勾起了唇,久久不曾散去。 “哎哟喂,我的殿下啊,”弘宸宫总管小肚子在看到太子殿下的身影时就差没叫祖宗了,“您可算是回来了,奴才都快急死了!” 正文 第十一章 心思,今生的改变 郎弘璃看了自家总管一眼,迈着悠哉的步子进了自己寝殿。 小肚子上前,“殿下,您现在可不能收拾着睡啊,皇后娘娘方才” “就她事情多,”郎弘璃丝毫没有停下动作,给两边的小宫女招了招手,立马就让人上前过来宽衣,“你去告诉她,就说太子殿下出游一天疲惫得很,有事明日再说。” 噗—— 小肚子听完这话后差点英年早逝,围着自家太子殿下转圈,“殿下,您……您这叫奴才怎么说?那可是皇后娘娘,您母后!” 天啊,老天一定是给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看看别人家的主子,哪让下面的人这么费心过啊?他们家太子殿下一定是上天派来折磨他的,一定是! “你傻了?”郎弘璃抬手隔空就是一弹指弹到小肚子额头上,后者瞬间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太子殿下却像是没看见似的,配合地转身换好衣裳,“本殿还不知她是谁吗?当心本殿在母后面前告你个大不敬之罪,还不赶紧去回消息?” 说完这话,人已经坐到了躺椅上,好生悠哉。 “哦……”小肚子有苦说不出,这种恶人先告状的戏码在他面前已经习以为常了,可怜兮兮的转身往皇后宫里去,太子殿下在他身后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肚子啊,本殿要沐浴。” “啪”的一声,小肚子差点撞门上,想说他这到底是要去皇后宫里回消息啊还是先伺候这位大人啊,欲哭无泪,于是只有在去回消息之前交代了人给殿下准备洗澡水,完事后才一路小跑往皇后宫里走去。 一夜无梦,重生后的第一次好眠让明珠一觉睡到天大亮,青椒敲门时才渐渐清醒。 “奴婢看院里没人,还纳闷小姐去哪里了呢,没想到今天竟然没那么早了,看来昨日还真是累到了。”青椒伺候着明珠穿衣,边道。 明珠抬了抬胳膊,应了一声,“可能是。” 转身,无意中瞥见放在不远处桌上的东西,心思转了转,问道:“大小姐今天可在府中?” 青椒给她系上带子,回答道:“在,据说迎辰宴之前都会在府里。” “是么,”明珠沉吟,在瞧见枕头下方的穗儿后有了主意,“青椒,我自己来吧。” “小姐?”青椒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突然。 明珠看了她一眼,然后麻利地把衣服整理好,转身到床前拿了那枚玉佩,然后招了招手,青椒见状过去,明珠凑到她耳边轻语了一阵。 青椒一脸了然地点头,从明珠手里接过那玉佩便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怀中,“那小姐,奴婢现在去了。” 明珠点点头,“去吧。” 青椒答应一声往外跑去,花椒在她之后跟着进来,不解道:“小姐,青椒这么急着是要去哪啊?” 明珠笑了笑,过去洗漱,“我让她去帮我办点事了,下午我们去看大小姐。” 掬了一把水到脸上,瞬间清醒不少,“对了。” 明珠擦了擦水珠,想起事情来,“昨晚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哦,你说那件事啊,”说起这件事花椒就来了兴趣,笑得奸诈,“小姐你昨晚一回来我就把那事给云喜说了,估计那丫头早就给三小姐说了吧,小姐放心,你吩咐的事情奴婢不管怎么样都会办得妥妥的。” 说着,还胸有成竹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明珠不禁失笑,几乎都能想象得到明瑶苑的那位在听到她去恭南王府时的样子。 “小姐,奴婢觉得你变了,”花椒看着自家小姐,觉得好像自从生了一场病后她家小姐整个人都变得自信了很多,尤其是刚才的那抹笑,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掌握在手中一样,是她的错觉吗? 明珠闻言收起心思看着她,笑了笑,往梳妆台前一坐,开始往脸上涂抹芦荟,“人嘛,总是要长大的,你家小姐我也不小了,难不成还要像从前那样懵懂无知?” 既然重生,那就要有重生的意义,不然岂不白白浪费了上天给她的机会。 “不是,”花椒过去给她梳头,瘪嘴道:“奴婢也不知道怎么说,反正就觉得你变了,以前你很少主动和府上的人往来,之前你还给奴婢总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奴婢发现这两天小姐一直都在忙活,以前你可是从来都不会去结交其他府的千金小姐,更别说郡主了。” 她们小姐的性子她怎么可能不知道,都快十年了,难不成还能把一个人摸不透吗?可最近,她是真的摸不透了。 明珠看她一脸纠结,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你啊,就你心思多,难道你就不想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还是说,你想继续过着看别人脸色的日子?” 如今她也不好多说,毕竟重生这种事说出来别人只会觉得是无稽之谈,她也没打算把这事让别人知道,那样只会对自己不利。 花椒一听她这话大致就明白了,连连摇头,“那当然不想了,奴婢只是担心小姐的身子吃不消,而且夫人和大小姐那……” 说着,微微弯腰,压低了声音,“夫人和大小姐那不好对付,奴婢怕小姐你吃亏!”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府中的人哪一个不是见风使舵,如今大小姐在得将军青睐,在府中地位更是举足轻重。 明珠自然是明白自家丫鬟的想法,心中颇为感动,只叹了声气,轻笑道:“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呢,看着吧。” 前世临死前的场景历历在目,她永远都忘不了那被郝正纲一脚踢中要害倒在血泊中的小身子,她想,若她足够强大,若她能早点改变自己的性子,或许小家伙就不会落得那样的结局。 而今生,她说什么都不能再被人踩在脚下,说什么都不能! 花椒见自家小姐沉默不言,也没再多问。 然此时,明瑶苑内。 “你说什么?郝明珠昨天去恭南王府了?去做什么了?你怎么知道的?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连串的问题从郝明瑶口中蹦出,云喜被问得缩了缩脖子,继而委屈道:“小姐,您问这么多问题,要奴婢先回答哪一个啊?” 郝明瑶气结,抬手往她脑门儿上戳了戳,“我说云喜,你就不能放机灵点儿啊?不要说什么做什么都要本小姐提醒好不好?” 要不是她的另一个丫鬟云胡死了娘回去奔丧,她还真不想让这个丫头给她办事。 “小姐……”云喜捂着脑门儿一脸委屈。 郝明瑶恨铁不成钢,摆了摆手,“赶紧的,谁告诉你的,她去恭南王府做什么了?” 云喜揉揉脑袋,小声道:“是昨晚要睡觉的时候明珠苑的花椒告诉我的,具体去做什么就不知道了,她没说。” “她没说你不会问啊?!”郝明瑶气得想打人,但最后举起的手还是没下去。 最后在踱了两步后看向不敢说话的云喜,“你,现在就去给我打听,我要知道那个女人去恭南王府具体干了什么,要是打听不出什么来你也别回来了。” 说完,气哼哼地往椅子上一坐,云喜不敢多话,连声应下转身就往外走。 郝明瑶看着她走远的背影,双眼眯了起来。 上次从明珠苑出来的时候她就觉得奇怪,她们从很早开始就一直都只是表面上以姐妹相称,实际却无再多交集,而郝明珠向来逆来顺受,在府中的存在感极低,甚至连下人都能说上几句不是。 可上回去看她,她不仅变得会说话了许多,甚至还主动和她亲近,且连着几天都去给老夫人请安,如今又去了恭南王府,这到底是怎么了?生了一场病难不成还能把性子都给变了? 思及此,郝明瑶不禁捏紧袖口,想到自己喜欢的那人就在恭南王府中,她的心里不知为何升起一股不安,眼中闪过一抹厉色。 …… 午饭后,明珠趁青椒还没回来在院里的凉亭里消食,而这里正好能看到外面。 清风徐来阳光正好,看了两页书后抬头,见青椒一路小跑着往这边来,明珠将书放到桌上迎去。 “小姐,”青椒跑得额头出了汗,见到她后露出笑,待走到跟前后从怀中将玉佩小心翼翼地拿出放置明珠手里,“都妥当了,小姐你看看如何?” 说罢,从袖子里拿出一物,明珠将兰花玉佩收进怀里接过她递过来的东西。 阳光下,洁白无瑕的美玉晶莹剔透莹润如酥,细小的龙纹在日光的照耀下显得尤为清晰,而那兰花的样式更是精致,浅蓝色的流苏随风晃动,俨然和她怀中的东西一模一样。 “嗯,不错。”明珠满意地点点头,唇角勾起笑,抬眼看向青椒:“辛苦了,你先去歇会儿吧,我让花椒陪我去就行了。” 要找到与那人送给她的东西材质相当的实属不易,何况还在短短的半天内仿照出来。 青椒擦了擦额头的汗,“小姐又客气了,奴婢先去吃饭,小姐有事尽管吩咐。” 明珠用自己的手帕给她擦了擦鼻尖的细汗,点头:“快去吧。” 青椒走后,明珠便叫上花椒往明珍苑去。 当然,带着那枚玉佩一起。 正文 第十二章 玉佩,再见郝明珍 明珍苑位于东苑的侧面,自然是除郝正纲和主母秦菁外最重要的地方,刚到院门口便见两个丫鬟站在那里,花椒上前说明来意,其中一个丫鬟冲明珠福了福身,“二小姐请稍等片刻,奴婢现在就去通禀。” 明珠颔首,那丫鬟走后便和花椒对视了一眼,只片刻功夫后,那丫鬟就出来来,冲明珠弯了弯腰做了一个“请”手势,“二小姐这边请。” 明珠微微点头,跟着那丫鬟往院内走去,心想说果然不愧是明珍苑,同样是府中嫡小姐,人家见她就是直接进院子,见郝明珍就必须得过几道通传,这差别待遇还真是明显到极致。 穿过两道圆门后便到了明珍苑正屋,明珠跟着那丫鬟上了台阶,迈进屋内后就见郝明珍正一身男子装扮坐于屋中上位上喝茶,见她来后并未起身,只抬眼看了一眼,“你来了。” 与郝明瑶的娇柔不同,郝明珍浑身透着一股子英气,黑色长发仅扎成一个马尾,干净利落英姿飒爽,且那双随秦菁的细长凤眼眼尾微微上翘,给人一种不与亲近的感觉。 一看到她,听到她的声音,明珠藏于袖子下的双手就下意识捏成了拳,想起前世临死前她那一脸的正气凛然,和口口声声称她的孩子为“孽种”的时候,明珠心里的恨就到了极致,若不是如今时机不对,她真想亲手将面前的人给手刃了! 然而现在,她只能忍。 “许久不见,看到大姐还是这么精神,我也就放心了。”明珠扯了扯唇角,上前冲郝明珍点了点头,郝明珍抬手示意她坐,明珠自然也不客气。 “听说你着了凉,还在祖母面前晕倒了,现在可有好些了?” 她的声音比寻常女子的略微低沉些,若不仔细辨别还真有些像男子的音色。 明珠对给她端茶的丫鬟点了点头,随即看向她,笑道:“让大姐挂心了,一点小病,只怪我身子太差了才会拖到现在,以至于一直都没有来看望大姐,大姐可得见谅才是。” 明珠说这话自然是有她的道理,在这将军府郝明珍是除郝正纲,老夫人以及主母外的另一个当家的,府中的其他姨娘见了她都得行礼,而只要她在府中,那些庶女们则都会像对待秦菁和老夫人一般每日来这里请安。 “区区小事,看你说得有多严重似的,”郝明珍给自己倒了茶,喝的时候瞥了明珠一眼,“不过你这身子的确太差了,往日先生教的那些拳脚功夫可还记得?” 虽说不怎么待见这个平妻女,但身为武将世家在对子女的教育方面尤其是武学方面尤为注重,所以在幼年时期郝正纲还特意请了武师傅来府里教学,而身为嫡女的明珠和郝明珍两人,师傅更是格外注重。 “记得倒是记得,就是有些东西不怎么清楚,哪有大姐来得得心应手。”明珠回答得模棱两可,想说她虽然不喜欢练武,但因从小做事就不喜欢丢三落四,基本功倒也扎实。 “是吗?”郝明珍抬了抬眼,然后放了杯子,“如何,过几招?” 她就知道。 明珠早就料到来她这里估计会遇到这种情况,也做好了心理准备,点头起身:“好啊,只要大姐不嫌弃。” 说完,给花椒使了个眼色,当下褪下外纱交到花椒手中。 郝明珍哼笑一声,负手大步往院子里去。 “小姐……”花椒跟在后头隐约担心。 明珠闻言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而后便站在了郝明珍对面,抱拳道:“还请大姐手下留情。” 郝明珍轻笑,抬手:“请。” 话落,明珠双眸微眯心神凝聚,将力道汇聚双掌,右脚微微往后一蹬,轻呵一声往对面的人面前攻去。 郝明珍眸子跟着一眯,只轻轻侧身便躲过明珠的攻击,随即左手以极快地速度抬起欲捉住明珠出掌的那只手,但明珠眼疾手快,身子微微往下一弯轻易躲过,紧跟着往她下盘袭去,速度快得连郝明珍脸上都露出了微讶的神色。 然也只是一瞬间的功夫,她立马回过神来,连连后退两步躲过,抬腿旋身到明珠背后,欲从她身后下手,不想却被明珠一个后仰弯腰避开,如此几回合下来,看得花椒原本就紧张的心情越发的不安起来。 连着好一会儿下来,明珠体力显然有些不支,郝明珍趁机加快攻击,纵身跃起几个连踢,明珠以掌接下几招,但最终被逼得连连后退,后胳膊被踢中一脚差点一个踉跄。 “大小姐手下留情!” 眼看着自家小姐就要被踢倒在地,花椒急忙上前着急地喊了一声。 凌厉的掌风从面前滑过,明珠往后一仰,郝明珍也在这个时候停了下来,明珠趁势后退了两步,有些喘气:“果然,大姐出招,我这种半吊子是比不得的。” 尤其是这种招招狠厉恨不得真将她如何一样,她是怎么都不能比的。 接过院里丫鬟递过来的湿毛巾擦了擦脸,郝明珍轻笑出声,“话不能这么说,你与我不同,常年在闺房里就这样的功夫足够了,若是爹看到你现在的长进,估计也会感到欣慰吧。” 明珠跟着擦了擦脸,随她往屋里去,边走边道:“大姐这就夸张了,你忘了,爹就是说我不思进取,成日只知窝在房中,就这功夫,我还真不敢去见他。” 当然,她也知道郝正纲经常不在府中,前世这个时候他因鞍国太子即将到访而驻在军中,自然是没有功夫回来。 “没想到,你这病了一场后倒是变得会说话了,”郝明珍撩起袍子坐下,双手撑在膝盖上,看着她说道:“听说你昨日去了恭南王府?” 镇国大将军与恭南王爷在朝中因政事意见不合而关系微妙,如今却是郝府的人主动去见恭南王府的人,郝明珍作为她爹的左膀右臂自然是要询问一番。 明珠早有预料,笑了笑点头:“是啊,听闻倾城郡主喜欢刺绣,虽然爹不喜欢我做那些玩意儿,但总是忍不住,所以就递了帖子。” 左右她不过是个身处深闺的郝二小姐,朝中的那些关系不知道也没什么奇怪。 郝明珍也想到了这一点,于是在审视了明珠的脸色后抿了抿唇,“有兴趣固然是好,但有一点你要记住,我们将军府与恭南王府之间存在一些误会,当然你不知道也情有可原,不过以后如果能不见恭南王府的人就尽量不要见,若是被爹知道少不了一顿责罚。” 闻言,明珠假装讶异,一脸懊悔,“啊?这……这我都不知道,那现在怎么办?要是被爹知道……” “无妨,”郝明珍靠在了椅背上,“下不为例就行,你一个女子也不需要知道太多。” 听她这话,明珠心里忍不住觉得好笑。 什么叫“你一个女子也不需要知道太多”? 敢情她是没将自己当成女子看待吗? 前世,她之所以对郝明珍在认识上有偏颇就是被她的这副状似豪气爽朗的外表给迷惑,经历一世后她如今可是清楚得很,她这个郝大小姐无时无刻不在府中削弱郝二小姐的地位,甚至连婚事都要插一脚。 思及此,明珠念头一转,假装心有余悸,“那就好,也是我之前不知情,现在知道了以后就不会了,多谢大姐提醒。” 说完,冲花椒招了招手,从后者手里接过一物,起身走到郝明珍面前,说道:“这几天在院子里憋得难受,左右也没事,就做了个小玩意儿,还望大姐不嫌弃。” 说罢,一个月白色的绣竹荷包便递到了郝明珍面前。 郝明珍性子要强如男子,平时不喜琴棋书画,但对文人墨客中的四君子之一——竹却是情有独钟,明珠投其所好,郝明珍虽不喜面前此人,但对这个绣竹荷包却是满意,接过后便笑着点头:“二妹的手艺还是这么好,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罢,将荷包交给大丫鬟初晴让收了起来。 明珠哂然,“小东西罢了,大姐喜欢就好。” 说着转身往外看了看,继而回头说道:“不知不觉都快半个时辰了,想来大姐应该也还有其他事要忙,我就不打扰了。” 郝明珍听到她要走,象征性地起了身,“行,等有时间再我们姐妹再聊,你身子刚好,还是得好好休息才是。” 明珠勾唇点了点头,转身招呼了花椒往外去,然…… “啪”的一声,不大不小,恰巧让在场的人都听到并循声看去。 “嗯?”明珠疑惑一声,低头往地上看,赫然是那枚精致的玉佩,正要弯腰去捡,不想却被人抢了先。 “这东西……”郝明珍捡起玉佩在手中打量,眸光微闪。 明珠脸上划过一丝赫然,不自在的说道:“……多谢大姐,这是我的。” “你的?” 郝明珍在听到回答后脸色陡然一沉,看着明珠的眼神变得微妙,“你哪来的这东西?” 想骗她? 这分明就是…… “我……这……”明珠神色慌乱,一脸无措。 郝明珍顿时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神色变得冷然,连着语调都冷了几分。 “说,这东西你哪来的?” 正文 第十三章 兰花,你喜欢本殿 “大姐……”明珠状似不解,自然是不会这么容易就把玉佩的来历说清楚,于是依旧肯定地说道:“这真的是我的东西,大姐若是不信大可问花椒,我怎么敢骗你。” 她与郝明珍虽明面上姐妹相称,但府中人谁不知她这个二小姐其实和其他庶女小姐们差不多,前世便是如此,在几个主子面前说不上话。 郝明珍尽管肯定了她在说谎,但比起直接确定她在说谎,其中的原因才是她更在意的。 于是在明珠肯定后,她冷着脸笑了一声,手中拿着那玉佩,说道:“既然是你自己的,那就好说了,若说我看上这东西了,你会把给送与我吗?” 跟她装糊涂? 呵,那她倒要看看到时候她如何在那个人面前解释。 “这……”明珠面上为难,神情慌张。 “怎么,不行吗?”郝明珍看在眼里,却是装作没瞧见的模样,拿着那玉佩轻抚,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 而明珠知道,她是真的爱不释手。 “不是不行,只是这……” 还是得假装为难,不然太过容易就给了她,反而会引起怀疑。 “能给就给,不能给就算了,何必吞吞吐吐?”郝明珍以退为进,佯装不悦,因为她知道,只要她表现出不高兴,眼前的人就绝对会妥协。 明珠深知她的路数,也如她想的那般“不甘心”地点了点头,“既然大姐喜欢,那……那就送给大姐了。” 说话的同时面色紧张,放在面前的手捏紧了丝帕。 郝明珍全部看在眼底,心中冷哼,脸上丝毫没表现出接了人家的东西后的喜悦甚至连客套的笑都没有,“那就多谢了,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了。” 说完,本应该明珠先走的,现在却变成了她负手离去,留在明珠在原地“局促不安”了会儿,这才跟着明珍苑的丫鬟带着花椒往外走。 路上,确定已经离明珍苑很远且后面没人跟后花椒才愤然开口,“小姐,你看她那个样,就跟那东西是她的一样,一点礼貌都没有,亏得你还能忍,奴婢都快看不下去了。” 见过不要脸的,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明珠看了她一眼,笑道:“你倒是敢说,就不怕这里有她的耳目?” 花椒瘪嘴,“切,有就有,除了小姐你,谁知道我说的谁。” 明珠被她的模样逗笑了,好笑地摇了摇头,便听花椒问道:“不过小姐,你什么时候有那个玉佩的啊?奴婢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她和青椒从小就伺候自家小姐,院子里有什么没有什么基本都一清二楚,何时见过那等玉佩。 明珠在拿到玉佩后没给谁说,且也不好给她们说,就连让青椒出去让人仿照着做一个都没告诉她玉佩的来历,如今问自然也是不能说的。 “上回去恭南王府的时候郡主送的,”想了想,如是说道。 “这样啊,”花椒了然地点头,随即又道:“既然是郡主送的,那你现在送给她了要是哪天被郡主知道了怎么办?这可是大不敬之罪啊。” 郡主的东西也算就是皇家之物了,如此随意将皇家之物赠予别人,依着大兴律例是要受处罚的。 明珠宽慰地看了看她,轻笑道:“放心,我自有分寸。” 她的目的已经达成,估计这会儿郝明珍正在屋里纠结呢。 如她所料,郝明珍到书房后便拿出了那玉佩仔细端详,手指在上面轻抚,连着面上的表情都柔和不少,若是被外人看了去估计会大吃一惊,向来不苟言笑的大小姐竟然露出这种温柔的表情! “弘璃,为什么你的东西会在她手中……” 安静的屋中,郝明珍开口轻喃,对着那玉佩就像是在面对心爱的情人一般。 没错,她喜欢他,喜欢当朝太子郎弘璃,很早就开始,就连她都忘记是从时候意识到的,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心动了。 也只有想到他的时候她的心才会柔软,而也只有在他面前她才会羞于开口,遇上他后,她便发誓要成为更加优秀出色的人,成为足以和他相配的人,所以她才会这般辛苦,就为有朝一日能当面对他说出自己喜欢他的事实。 当然,其中不乏还有别的原因。 可现在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弘璃的玉佩会在郝明珠那丫头手中? 难道在她不在家的这段时日发生了什么她不知情的事情? 还是说,昨日那丫头去恭南王府是假实际上却是去见他的? 想到会是这样,郝明珍的心蓦然一紧,拿着玉佩的手加大了几分力道。 “云初!” 对着外面喊了一声,当下便得到回应,郝明珍将玉佩捏在手中负后,“你进来。” “是。” 外面的人应了一声,书房的门紧跟着开了,待人到了面前后,郝明珍沉着脸道:“你去给我调查一下二小姐近日的行踪,注意看她这几天都和谁有过接触,一定不能有丝毫的疏漏,明白吗?” “奴婢明白。”云初二话不说低头答应。 等人出去后郝明珍再次将玉佩放置眼前,柔情过后,面如冷霜。 郝明珠,她倒要看看,这其中究竟有什么缘由。 如果真如她想的那般,呵,那可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刚回到自己院子的明珠只觉背后一阵发凉,猛地往后看去,却是什么都没发现。 “小姐,怎么了?”花椒跟着进屋,觉得奇怪。 明珠摇头,“没事。” 可能是错觉吧,她怎么忽然有种心里一紧的感觉,就像是要发生什么事情一样。 “对了,”回头见青椒从边上走来,明珠叫住了她,“青椒,麻烦你去恭南王府走一趟,就说我这几天不能出门,怕是暂时不能再去拜访了,顺便你帮我给郡主带点东西过去。” 说完,就径直往屋里走。 今天过后,郝明珍必定会派人查她的行踪,虽说她与恭南王府之间的确没什么利害关系,但既然人家都已经说明郝府与恭南王府的关系,她若再去就是不听规矩了。 且如今郝明瑶和郝明珍两人都在猜测,她可不想这么早就让人知道事情的真相是什么,既然喜欢猜那就多猜一段时间,能让她们心里不安难受,她喜闻乐见。 青椒拿了东西后便悄悄从后门出府去了恭南王府。 接到明珠消息后郎倾城一脸泄气,“我还说下午的时候去将军府看看呢,既然现在明珠姐姐有事,那就不能去打扰了,好无聊。” 说罢,垮着肩膀往石桌上一趴。 郎弘璃和郎倾凌刚到王府花园的时候便听见了两个熟悉的字眼,不禁来了兴趣,上前道:“倾城,你什么时候和郝府二小姐走得这么近了?” 听到他的声音,郎倾城有气无力地抬眼看了他一眼,“是你啊。” 起来给他们让了两位置,撑着下巴,饶无兴趣地说道:“郝二小姐绣技甚好,我让她当我师父了,但刚才她府上的丫鬟过来说这几天她有事不能过来,我也不好去打扰,好无聊……” “是么?” 郎弘璃眸光微闪,状似无意地沉吟了片刻。 …… 三天时间眨眼就过,眼见着就到了迎辰宴的这一天,吃过午饭后明珠从老夫人院子里回来,青椒和花椒一起便开始给她收拾行头。 坐在梳妆台前,明珠回想起前世的这一天。 鞍国太子和太子妃前来,应邀的除了大臣嫡系妻女外,若是府中有受重视的庶出子女也是可以前去参宴的,所以前世这天郝明瑶才会有机会跟着郝明珍去。 只是前世的时候消息放出的早,她因未曾出门而不知皇后有意为那人纳妃的打算,如今想来,郝明珍会想要除掉她除了那个原因外也就重在那个“嫡”字上。 因为很显然,太子纳妃怎么会有庶女的机会,而对她郝明珍来说,她即便只是一个平妻女,依着她那人的性格也是不允许有丝毫被人挡道的机会。 想到这,明珠看着镜子里被捯饬成另外一副模样的自己忍不住心中冷笑。 好一个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人的郝大小姐,若不是前世在发生那件事后她在偶然的一次机会得知郝明珍对那件事的愤怒,她竟还不知原来她也对那人存了不一样的心思。 而让她当时震惊的是,阴差阳错的,郝明珍就那么亲眼看着那人进了她被放置的那屋,后来的事情可想而知,这也就说得通后来为什么郝明珍处处针对于她了。 思及此,明珠眼中划过一抹冷意,转瞬即逝。 “小姐,你看这个怎么样?” 青椒拿着一对梅花花瓣的耳坠递到她面前。 明珠收起心思看了两眼,“不喜欢,用那个兰花的吧。” 眼神指了指台上的小盒子,小巧玲珑的两片兰花花瓣,做工精致,简单大方。 青椒放了梅花的,拿起那兰花耳坠给自家小姐戴上,不禁笑道:“小姐还真是喜欢兰花喜欢得紧,院里都快种不下了。” 白玉兰花在耳边微微晃动,明珠看得心情跟着愉悦。 “兰为王者香,芬馥清风里,干净纯澈,自然让人喜欢。” 郝明珍估计也是这般想的吧。 “那依你的意思是,喜欢于本殿了?” 正文 第十四章 丫头,情不能自控 落玉的声音一响起,屋内的主仆皆是一震,刚进屋准备在桌上放东西的花椒在扭头后差点没连着东西给全部掉落在地。 “太……太太子殿下?!”两个丫头异口同声,上前便“扑通”两声跪倒在地,“奴婢给太子殿下请安,殿下千岁千千岁!” 两丫头满脸惶恐,脑袋垂得低低的,面上难掩的震惊,谁都没想到只能他们仰视的人会出现在这里。 “都退下吧。” 郎弘璃负手上前,往屋中的椅子上一坐。 青椒和花椒惶恐,抬头看向自家小姐,才发现她们小姐神情也是讶异,想说什么,却碍于太子殿下的在场而不敢放肆,于是在视线从两人身上扫过后,两个丫头诚惶诚恐地退下关上门。 然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谁还能镇静得了。 “臣女给殿下请安。”明珠在震惊过后反应过来,上前去微微福身。 郎弘璃听到声音后往她那里看去。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一袭浅蓝色衣裙文静优雅,身姿苗条,腰间不盈一握,墨黑的长发过及腰间,柔顺地散在身后,肤若凝脂,面如皓月,长睫微垂,看不清神情,但不乏是个美人儿。 明珠久久没听见人的声音,不禁疑惑抬眼,恰巧看他正在看着她,一时心间大作,慌忙垂首。 “过来,”郎弘璃对她的低头蹙了蹙眉,开口道。 明珠咬唇,没经他的允许便起身,也没听他的话过去,只忍着心头的悸动说道:“殿下,臣女虽不知殿下来这所谓何事,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实在不妥,殿下若是没事,可否先行去别的地方?” 眼看着就要宴会了,这人怎么没有去招待鞍国的太子? 难道前世这个时候他也在外头晃荡吗? “本殿的话不想说第二遍,”郎弘璃见她不动,眉头蹙得更紧,玉面上些许不耐。 明珠心下一紧,抿紧了唇缓步上前,垂眸。 郎弘璃松开眉,起身站在她面前,两人顿时尽在咫尺,明珠下意识就要后退,不想却被他的一只手揽住了腰肢。 “殿下!”她抬眼,心里有些急,不想却见他忽然凑近了过来,吓得她动都不敢动。 兰花幽香袭入鼻间,他离她越来越近。 郎弘璃低头,足足比明珠高了不止一个头的他就这么突然俯身下来,凑近了她的脖子,轻道:“你好香。”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脖颈上,忽而变得低沉的音色让明珠顿时通红了脸,有些局促地后退:“殿下,男女授受不亲,殿下请自重。” 要说起香,她哪有他来得香…… 不对不对,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再抬眼,那人已眼含戏谑地看着她,而两人相距分毫之差。 “丫头,你是不是喜欢本殿?” 郎弘璃勾唇,眼里似有星辰大海,明亮得让明珠一点都不敢直视,有些不自然地侧目。 “殿下人中之龙,天人之姿,喜欢殿下的人自然是数不胜数,殿下何来如此一问。” 完了完了…… 虽然她都已经决定好要让他知道她的心意,可现在她根本就还没准备好,从来不曾料到他会在这个时候来她这里。 这可怎么办? “是么?”郎弘璃挑眉,又近了一步,两人瞬间变得鼻间相对。 从未如此近距离看过他的明珠呼吸一滞,紧张得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本殿是在问你,你答非所问,是不是要本殿治你个不敬之罪?” 他开口,温热的呼吸洒在明珠脸上,痒痒的,和她的心一样,而那好听得如醇美酒一般的声音更是让她差点迷失,还好及时稳住心神,微红着一张脸看着他。 “殿下私闯民宅,未经屋中主人允许就进来女子闺房,按照大兴律例是该被关押起来的,臣女倒想问问,是殿下有错在先,还是臣女有罪在先?” 略微倔强的眼神,分明害羞的面容,可说出的话却还如此强硬。 郎弘璃心头忽而愉悦,尤其在看到那双如秋水的杏眸后,不知怎的,忽然一种从来不曾有过的感觉升了起来,惊得他不禁加大了力道将人带入怀中,圆润的指尖就这么毫无征兆的摸上了那柔软的唇。 “丫头,本殿进来你屋中一没偷二没抢,若真要治罪,你说本殿是不是总要拿点什么才合算呢?” 控制不住。 怎么都控制不住。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 第一次闻到那若有若无的味道是从她身上传来的,他以为是自己弄错了,可没想到是真的,本来只是觉得好奇,所以才在人群中带到自己面前,头一回,最爱的玉佩在她手上他竟不觉得怒。 再后来,下意识地就来了她屋子,无意亵渎却看到她最纯净的一面,而如今这口是心非的样子竟也让他觉得有趣,他到底是怎么了? 难道真的是因为春季来了,所以才控制不住自己的本性吗? 郎弘璃心思万千,明珠当然不知道,而现在这种状况是她从始至终都始料未及的,使劲往腰间的那只手上推了推,发现根本就不及他的力气,顿时羞恼不已,心跳快得脑中几乎一片空白。 咬唇后,捏了捏两人手下相交的衣袖,微微垂首,“臣女自知失言,还望殿下不要放在心上。” 和上次一样,突然的转变让郎弘璃嘴角的笑有些停滞,垂眸看她长睫轻颤,心头不禁有些痒痒,却还是把人给放开了。 “算了,本殿不过说笑罢了。”放开人,郎弘璃轻笑一声,视线往她的闺房中看了一圈,前两次都是晚上没能看清她房间的模样,现在一看,果然是她淡雅的风格。 明珠抬眼看他,郎弘璃正好看过来,四目相对,他竟开始觉得尴尬,忙干咳了一声,道:“鞍国的人实在无聊,本殿不喜欢,所以就出来转转,你这是准备去宴会吗?” 总算正常聊天了。 明珠心下松了口气,在心里暗示了自己冷静后便恢复如常,点头回答道:“准备酉时进宫。” 郎弘璃了然地微微点头,目光在她身上驻留了片刻,随即双手负后经过她面前,“行吧,本殿先走了,晚上见。” 花香飘过,不过转眼那人已经到了门口。 “殿下!”明珠扭头,想起前世的今天。 “嗯?”郎弘璃回头,面上疑惑,眼里干净得像个孩子。 明珠面上微赧,如上次那样很不自然地躲开他的视线,轻声道:“今日请……请万事当心。” 前世,阴差阳错,他好像也被谁给暗算了,那日进房后的样子还历历在目,虽然在那之后她也很担心他到底怎么样了,可碍于那件事的发生让她被关在屋里,连青椒和花椒都不能探视,更别说想得知其他消息了。 今生重来,她只是提醒他,实在不行,她也只有做好当年事情重演的准备,但这次,她是绝对不会再让事情演变成当年的那个样子。 绝对不会! 郎弘璃看着她,美目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却是转瞬即逝,点头:“好。” 明珠讶然,抬眼,他已经转身开门往外了。 “小姐!” 花椒和青椒进来,一脸担心地看着她,几乎异口同声地问:“小姐你有没有怎么样?” 明珠收起心思转身重新往梳妆台前坐,抬头从镜子里看见两人脸上明显的疑惑后笑了笑,“我没事。” 沉吟片刻后,神情变得凝重,“殿下来我这里的事绝对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明白吗?” 虽然她是想给郝明珍添堵,但事关他本人的事她是绝对不会主动跟别人提及的,尤其是在多少知道郝正纲和郝明珍野心的情况下,她不能给他们留一点可趁之机。 青椒和花椒看她这样,对视一眼,忙点头答应。 明珠从两人身上收起视线,然后由着青椒给她梳头。 约莫两柱香时间后,大院子的人来说准备走了,明珠刚好也收拾妥当,于是交代了青椒和花椒在明珠苑守着,自己则跟着那人往府外走,因着这次的宫宴是接见外来使臣,所以除有品阶和官位的人外是不能带侍从的。 到将军府门口时秦菁和郝明瑶以及郝明珍已经在那了,只没看见老夫人的影子,不用想也知道三人是在等人,看明珠出来,郝明瑶率先说话:“哎呀,二姐今天还真是好看,俏得跟朵花儿似的,我就说怎么平日里动作利落的人现在还没到,敢情是打扮去了。” 说话间,来人明珠跟前拉了她的手到台阶边,还看向了秦菁,“母亲您看,二姐今日这身行头是不是好看?” 明珠心中哂然,心想,不就是想说她磨磨蹭蹭让当家主母和大小姐都等了么,何必如此拐弯抹角,而她现在穿的显然不是秦菁给的那件,这话不摆明了是在提醒秦菁么? 果不其然,在看到明珠身上的衣裳后,秦菁的脸色沉了下来。 “我给你的那件呢?” 果然…… 明珠冷笑,还未来得及说话,站在秦菁边上的郝明珍便开口了。 “堂堂将军府的人,竟然穿这种衣服进宫,你是想丢将军府的脸吗?” 正文 第十五章 疏忽,秦菁的惶恐 一改往日的男子装扮,今日的郝明珍和前世的这一天一样,一身淡紫色的花绡长裙,有型的锁骨恰巧露出一半,在轻薄的纱衣笼罩下透着一股子朦胧之美。 平日里从不会在脸上做文章的她今日也化了一层淡妆,将她脸上的戾气掩去不少,多了几分娇柔,只那双眼睛却太过凌厉,让人怎么都喜欢不起来。 明珠在听了她的话后装作一惊,缩了缩脖子,看看秦菁又看看郝明珍,有些畏惧地说道:“大姐这话言重了,明珠怎敢让将军府丢人,只是……只是……” 欲言又止,垂下的杏眸刻意往府中看了看,依着前世的记忆估摸着时间,待那抹熟悉的花色映入眼帘时恰巧郝明珍也开口了。 “只是什么?母亲不是已经给你准备了宴会的衣裳了么?如今穿着旧衣,是何用心?” 和前世一样的凛然,就好像她说的做的全都是对的,而别人做的全都是错的一样。 明珠心下冷笑,抬头,双眼已经红了。 “大姐息怒,实在是……实在是明珠大病初愈还未完全恢复,母亲给的衣裳固然好看,但如今夜里却是还有些凉意,我是怕届时到了宫中后不慎又凉了,所以才……才穿着自己的衣裳的,明珠知错,还请母亲勿恼!” 说罢,低头就要跪。 “明珠!”中气十足的一声让在场的人纷纷一震,秦菁和郝明珍、郝明瑶三人回身,见孙氏正好走过来,都心里一惊,忙福身请安。 然孙氏只经过她们时哼了一声后便走到了明珠跟前,厉眼看向秦菁和郝明珍,说道:“这是在做什么?明珠身子还没好利索穿自己的衣裳碍着你们的事了?” 秦菁一听,忙上前解释:“母亲息怒,是儿媳的疏忽。” “又是疏忽,”孙氏毫不留情地说穿,往明珠身上看了一眼,冷哼一声,“当姐姐的不像当姐姐的,做母亲的连儿女身子如何都不知情,明珠穿了旧衣去宫中赴宴,即便真的丢脸,难道还能将错算到她头上不成?!” 老夫人掷地有声,在场的人皆不敢言语,秦菁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郝明珍看不下去,上前道:“祖母,母亲一人料理府中事务已然是劳心劳力,明珠也不是小孩了,有些事要怎么做难道她自己还不能分辨吗?” 说着,厉眼一横,看向明珠的眼神带着明显的不悦。 孙氏眯眼,往她身上打量一番,笑了一声,说道:“你倒是越来越有你爹的模样了,怎么?你嫌我将府中的事务都交由你母亲管是不对了?” 这话一说,包括郝明瑶在内的三人都是一惊,秦菁忙道:“母亲别生气,明珍这孩子性子直,说话都不经过脑子的,您大人有大量别和她一般计较,儿媳” “我倒是不会和一个小辈计较,”打断她的话,孙氏垂眸看着比自己低了半个头的秦菁,说道:“你要是觉得管理府里的事务忙不过来,那我倒可以给你找个帮手,依我看” “不是的母亲,”秦菁不等人将话说完便接了她的话,看了看明珠,笑得要多牵强有多牵强,“也是我这个当娘的没有想周全,衣裳是几天前送过去的,以为这几天明珠的身子就能痊愈,所以才没能及时换下,也是这孩子天生性子沉静,不爱说话,要早说的话我也就让人给送过去了,来人啊。” 说着,侧目看向自己的大丫鬟,“快去我房间将那套烟霞碟纹裳给二小姐拿来。” 说完,看向明珠,面色温和,“现在换也是来不及了,我让人带上,等到了宫里后再找地方换,你觉得如何?” 一件衣裳事小,要是因此而失了她主母的掌权可就划不来了,她可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明珠见她这般轻易就服了软,忍不住心里冷笑,面上不好意思地说道:“不必麻烦了母亲,我” “既然你母亲有准备,你就顺了她的意,”孙氏适时地打断她的话,伸手将明珠的手给握到了手里,在感觉到手中的微凉后皱了皱眉,而后便看向秦菁,道:“衣裳送来了就让人送到我车里来。” 说罢,连郝明珍看都未曾看一眼便拉着明珠下台阶。 “我一个人也是无趣,明珠你来陪陪老太婆。” 说是老太婆,走起路来比她这个小辈都还利落,明珠觉得好笑,冲身后的两人“歉意”地点了点头便跟着孙氏往她的马车上走。 府中的主子进宫都各有各的马车,郝明珍和秦菁单独一辆,郝明瑶因为是跟郝明珍去的,所以自然是坐她的那一辆,而明珠的那一辆则是排在最后面的,不如前面三辆来的精致豪华,她的马车向来都只有一个将军府的标志,再无更多装饰。 秦菁眼看着明珠上了孙氏的马车,放在两侧的手捏成了拳,连指甲陷进肉里都丝毫没有察觉。 好一个小贱人,竟然敢给她下套子,还真是和她那个贱人娘一样,一个个的都是婊子! “娘,”郝明珍心里不快,扭头看秦菁的神情不禁皱眉,“注意你的情绪,小不忍则乱大谋。” 先不说郝明珠现在的变化究竟是怎么回事,就凭着她有那个人的玉佩这一点她就必须要先忍耐下去将事情查清楚,何况现在父亲正处于大局之中,这个时候若是节外生枝少不了麻烦。 在听到她的话后秦菁强忍着想要爆发的冲动,深吸一口气,头也不回地道:“时辰不早了,走吧。” 想经过孙氏的手夺了她的掌家权? 呵,那就看她有没有那个本事了,既然她能让她的那个贱人娘悄无声息地死去,那她就有办法将她掐死,看吧,看谁能挡得了她的路! 从窗帘的缝隙中看到两人的神情变化,明珠哂然,刚放下帘子便见孙氏正看着她,一时有些“局促”,“祖母,我……” 长长的叹息声自孙氏的口中传出,老人家有些感慨地说道:“你啊,还真和你娘像得紧,就连这性子都一样一样的,真不知道将来要是有了婆家后会是个什么样子。” 也怪她从年轻的时候性子就怪,只要是别人不搭理她的,她也不会主动去搭理别人,平时对府里的事也不怎么上心,连这孩子都给忽略了。 唉…… 明珠没想到她会突然这样感慨,心里竟有些酸涩。 前世,她对孙氏除了敬畏就再没有别的情感,历来循规蹈矩的她从来就觉得自己在这府中是可有可无的,她不敢,也不想去交涉过多,她觉得只要顾好自己就行了。 然而在经历稚子惨死,五马分尸的痛后她才发现,想她死的,该她死的,不管她如何循规蹈矩都是不会有好结果的,而这孙氏,很显然值得她去亲近。 思及此,明珠任由鼻头酸涩,捏紧了孙氏的手,微微眼红,却是笑了笑说:“对不住祖母,就像大姐说的,我都这么大了还得让祖母来为我操心,还真是不懂事的紧。” 孙氏见她这般,无奈地摇了摇头,心想,她在府中这么多年,因为性子的缘故从不亲近膝下的几个孙女,那些个庶女们也鲜少和她亲近,如今这般倒是让她真实的有种当祖母的感觉了。 想着,她把明珠揽到自己怀里让明珠靠在她肩上。 “你这孩子,说什么对得住对不住的,我是你祖母,我们是这世上最亲的人,说起来啊,人到老了老了才发现以前的好些事都有欠思量,你也别凡是都忍着不说,我年纪还不大,没到眼瞎耳聋的地步,以后有事啊你就说给我,别看现在是你母亲在当家,有些事我还是能做主的。” 马车开始行驶,热闹的街上人来人往,各种叫卖声络绎不绝,分明嘈杂的环境却让明珠心里觉得异常安静,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亲情吗? 真正的亲情,让人不管身处何地都会觉得安心,会觉得有所依靠。 孙氏的话就如一颗投入湖中的小石子一样在明珠心里激起阵阵涟漪,她知道不该轻易相信,但多少感动,她不知道,前世在她死后孙氏又是如何看待她的死的呢? 热闹的喧嚣声持续了约莫两柱香的时间,马车缓缓进入皇道,然后在进皇宫的必经之门安泰门跟前停下,依着规矩,除皇族外的所有马车及车撵都必须在安泰门停下,然后进了安泰门后便徒步前行。 明珠跟着孙氏下车,恰巧郝明瑶也刚从郝明珍的车上下来,见明珠扶着老夫人下来,心思一转,赶紧着也走了过去,甜腻了声音说:“天就要黑了,祖母您可当心脚下。” 说完,还故意抬头看了一眼另一边的明珠,甜甜一笑。 明珠忍不住浑身往外冒鸡皮疙瘩,庆幸还好是天黑,不然脸上的表情绷不住就会被发现。 过了安泰门后,由孙氏打头往长明殿去,路上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明珠前世的时候就有轻微的夜盲症,她清楚地记得当初在走这条路的时候,郝明瑶就是利用这一点将她绊倒,让她在孙氏面前出丑。 这次…… 正文 第十六章 进宫,玦世子 “二姐你看,有花灯。” 一段路程后,郝明瑶的声音响起,同样的地方同样的话。 “是吗?”明珠应了一声,假装往她说的那个方向看去,余光却是始终注意着脚下,和她记忆中的一样,刚要准备上拱桥,脚下本就有台阶,可郝明瑶却趁着孙氏上台阶听了她的话停了片刻的时间将脚给伸到了她这边。 幼稚。 明珠暗忖,想起前世进宫时她并没有和孙氏这般亲近,所以郝明瑶动脚的时候很轻易就得逞,但如今,看她分明就吃力却还要做这种事,简直就是幼稚到了极点。 想着,明珠故意将脚往她伸脚的地方去,却在眼看着就要踩上的时候用脚微微勾了一下孙氏,刚打算要走的孙氏一个趔趄,明珠赶紧把人扶住。 孙氏“诶”了一声,垂眸,好巧不巧地就看见郝明瑶刚收脚回去,立马脸色就不好,停下扭头,沉声说道:“你这是做什么?嫌老太婆碍眼,想把人摔死吗?” 郝明瑶本来还挺得意的,以为马上就能让不喜欢的人出丑,没想到会突然这样,瞬间就慌了,忙说道:“祖母明鉴啊,孙女恨不得祖母能福寿万年,怎么会有那种想法,实在是天黑瞧不见路,所以才往祖母那边去了些,祖母……” 孙氏冷哼一声,还欲说话,明珠却是开口了,“祖母别生气,天色的确暗下来了,三妹看不清也是情有可原。” 话刚说完,宫人就已经拿了几盏灯过来,明珠轻笑,安抚孙氏道:“祖母您瞧,这下不就能看见了,三妹现在能看见了吗?” 她抬眼看去,神情温和,俨然一副当姐姐的模样,看得郝明瑶胸闷气短,憋着一口气点头,“嗯嗯,能看见了,刚才不知道原来还有这步台阶,祖母,您别生气了好不好?” 说着,撒娇似的拉了拉孙氏的袖子。 孙氏只望地上看了一眼,然后视线从她脸上扫过,鼻子里“嗯”了一声便没再说话,继续往拱桥上走。 郝明瑶没再多说话,侧目往明珠的方向看了一眼,眼中精光一闪而过。 呵,郝明珠,你就得意吧,看你还能得意多久! …… 过了拱桥,穿过未央湖经过好几座宫殿后总算距离目的地不远,隐约的说话声传于耳中,抬眼,长明殿已经近在眼前。 “明珠姐姐!” 清脆的声音从侧面传来,明珠下意识扭头过去,孙氏也跟着停了下来。 郎倾城一身精致美丽的芙蓉色绣绫裙,略宽的广袖如一对蝶翼一般,青丝及腰,娇俏的垂挂髻给她添了好几分的俏丽,届笑春桃兮,云堆翠髻,活脱脱的美人一个。 “郡主?”明珠看着来人,露出些许的笑意,想到前世这个时候她并未和倾城郡主走得近,所以那个时候才没有这里的招呼。 不过想想将军府与恭南王府的事,明珠还是往孙氏脸上看了看,发现她的脸上并没有什么异常,待郎倾城过来后还给行了大礼,“老身参见倾城郡主。” 秦菁等人自然也跟着行礼。 郎倾城过来,明亮的双眼往明珠跟前的几人看了看,上前对孙氏虚扶了一把,“都免礼吧。” 孙氏顺着郎倾城的手起来,刚巧站起来便见王府的世子过来,正欲行礼,便被那温润如玉的声音给制止了。 “老夫人不必客气,您是长辈,理应受礼才是。” 来人芝兰琼华,身形颀长挺拔,一袭白衣温润如玉,鼻似悬胆目若朗星,眉眼间尽是温和,微薄的唇勾起,如那三月春阳一般暖人心。 郎倾玦,恭南王府的玦世子。 明珠不禁往他脸上多看了几眼,恰巧那人也刚看过来,明珠冲他礼貌性地点了点头,下意识往郝明瑶的方向看去,果然就见她不知何时早就羞红了脸,一副小女儿娇羞的模样,想看却又欲语还休的,看得明珠在心中连连摇头。 郝明瑶自是不知,两年后郝正纲为了笼络御史,便把身为庶女的郝明瑶给嫁给了年过五十的御史做他的第十九姨娘,想到那个时候郝明瑶在府中寻死觅活,最后还是拖着半条命被送到了御史府。 她与这玦世子,是万不可能的。 孙氏和郎倾玦客套了几句,后者还未多说几句便被刚来的郎倾凌给拽走了。 “恭送世子。” 明珠跟着福了福身,抬眼,却见那双温润的眼睛往她这里看,而其中的意味却让她皱眉。 他刚才,是在对她笑吗? 再看其他人,都低眉顺眼的。 郎倾城也跟着走了,孙氏见人走远了,便也扭头往长明殿去,但侧目看向明珠,问道:“你何时和倾城郡主这么熟悉了?” 明珠一听,以为她是要怪罪,忙压低了声音,诚惶诚恐地说道:“祖母勿恼,早先明珠听说郡主很喜欢绣品,所以有幸能拜访便去了恭南王府一趟,那也是因为那个时候我不清楚将军府和王府的事,所以才……” 孙氏一听,了然似的点了点头,“这样啊……” 明珠抿唇,凑得近了些,“祖母,我现在知道了,以后会和郡主保持距离的,您可别生气啊。” 闻言,孙氏扭头看她,笑着说:“看你说的,好像我能吃人似的,我又没说什么,你这么害怕做什么?” 明珠撇了撇嘴,小声道:“这还不是担心祖母生气么。” 因为前世接触得不多,所以对其心性了解得并不多,还是得小心些才好。 “说得我脾气有多差似的,”孙氏佯装不悦地瞪了她一眼,随即便往方才郎倾城等人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说道:“朝中的这些事啊,我是从不会过问的,老一辈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郡主和你同岁,要是聊得来也是可以来往的,只切记不要太过亲近就好。” 听她这般说,明珠不禁放下了心。 不过想来也是,朝中只要没有当面撕开,谁不是口蜜腹剑笑里藏刀,就算真的有过节也会表面上装装样子,在她看来,她能和郡主亲近,对郝正纲而言或许是件好事。 祖孙俩在前面走着,郝明珍和郝明瑶在后面几步跟着,秦菁则和刚遇上的夫人边走边聊了起来。 “大姐你看她那得意的样儿,恶心死人了。” 郝明瑶看着明珠的背影,小声对郝明珍说。 郝明珍眯了眯眼,沉吟片刻后侧目看了她一眼,佯装镇定地说:“看不惯又能如何?你能把人吃了不成?” 方才她若没看错的话,那玦世子临走之前分明就对郝明珠笑了。 可是为什么呢? 难道是因为看上她了? “大姐,你忘了,咱们还有计划。”郝明瑶没将她的淡然放在眼里,毕竟没人比她更清楚郝明珍是个什么样的人。 郝明珍听后抿嘴看着她,随即道:“小心些。”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事情不会像想象中的那么顺利。 郝明瑶从她身上收回视线,重新定格在明珠身上,“你且看着吧,这回,我一定要让她身败名裂!” 阴狠在眼中闪过。 明珠本在前面走过,忽然那种后背一凉的感觉再次升了起来,下意识往后看了一眼,正巧见郝明瑶一脸温柔地对着她,身上的鸡皮疙瘩又跳了出来,明珠敷衍地回了一个笑后回头。 她就说平白无故怎么会有这种感觉,敢情对着那张脸能不有那种感觉吗? 到了殿内,男左女右,左尊右下,已经来了的人俨然分成了两列站着,或交头接耳或谈笑风生,看上去倒是和谐得紧,但看在明珠眼里却觉得可笑到了极点,尤其是在看到左侧距离帝后之位不远的郝正纲。 一身黑色武将朝服,高大的体格给人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而那轮廓分明的脸上赫然一双厉眼,似不怒而威,满目凛然。 在看到他的时候,明珠藏在袖子底下的手情不自禁的握成拳。 那人将她和他的孩儿重重踢向花坛的样子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本以为自己能平静地面对前世的仇人,但在看到的那一刻却怎么都控制不住心里那浓浓的恨意。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太子殿下到——澈王爷到——” 略微尖细的声音响起,殿内只一眨眼功夫就恢复了安静。 明珠陡然一惊,回神后惊觉自己失态,忙掩下心思快速跟着孙氏站到自己该去的位置,后背一阵凉意。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王爷吉祥!” 跟着在场的人跪下做大揖,在听到那个人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心跳漏了一拍。 “众卿平身。” 干净的声音自台上响起,明珠当然知道发话的人是谁,在跟着众人谢恩后站起,视线便看向了台上,惊为天人。 那人一身杏黄色朝服,胸前四爪龙腾,威风凛凛,提拔的身姿让人只一眼便移不开眼,风姿威仪,天人之姿,那双眼美得不可方物。 分明下午时分才见过,不到两个时辰再见,为何她还会心跳加速,呼吸一滞。 正文 第十七章 宫宴,鞍国太子来访 “坐。” 上位的人一身明黄色龙袍,胸前的五爪金龙威风凛凛,一张玉面愣是让人看不出已然四十好几的人,只眉宇间透着明珠不懂的不耐。 大兴皇帝郎宸北以稚龄继承皇位,在位数十载风调雨顺国富民强,早年以其倾国倾城盛名,传闻不知有多少女子为其相思,即便后来娶了现在的皇后也有不少女子为其伤心落泪。 而让人传为佳话的则是帝后二人的感情,据说在现在的皇后还是妃嫔的时候皇上便独宠她一人,更是为其解散后宫,后两人育有两子,太子郎弘璃自生下后满月便被封为储君,澈王郎弘琉于五岁之龄便被封王,虽小太子一岁,却已在一年前成婚。 “皇上,鞍国太子和太子妃已在外等候。” 待众人落座后,内务总管高成立于皇上身侧弯腰说道。 郎宸北蹙了蹙眉,“传。” 高成点头称是,“有请鞍国太子,太子妃——” 随着他的这一声,明珠收起心思同其他人一样往殿门看去,只听一阵悦耳的丝竹声后,鞍国太子携同太子妃缓步进殿。 不同于大兴人装扮的精致,鞍国因长年身处大漠独处一岛,虽明面上与大兴同大兴一样是一个完整的国家,各有各的国号,但实则国民很少且国力也不如大兴来的强盛,在他们那边都兴穿长袍长靴,头戴毡帽或头巾,饶是现在已是冬日,进来的鞍国太子和太子妃脖子上都还围着毛裘。 两人一进来,身后跟着好几个人,两人一抬的抬进来好些箱子,明珠知道,那是要送给皇帝的见面礼。 “鞍国额尔成,额尔金氏,见过大兴皇帝陛下。” 两人上前,男左女右,皆将自己的一只手放在胸前恭敬地向上位的人行礼。 “太子,太子妃客气了,来者是客,快快入座。” 上面的人挂着笑,好看的脸上没了方才的不耐,听了他的话后那鞍国太子和太子妃道了谢站直身子,然后侧身,由鞍国太子额尔成开口。 “皇上,这是我王特意嘱咐小王带来送于您的,区区小意思不成敬意,还请皇上笑纳。” 说着,负责抬礼的人就一一上前,将那一个个箱子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并打开,和前世一样,在场的人除了上位的几人外其余人都不禁伸了伸脖子往箱子里瞧去,想知道里面会是些什么东西。 然明珠已经经历过一回,自然是没什么兴趣的,但鞍国太子该说的还是得说。 待一卷长长的礼单被念完后明珠下意识往上面看了看,这一眼,差点有些忍不住笑。 身处正中间的皇帝陛下一脸的百无聊赖,而他左边的那位和他有七分相似的人也以同样的表情看着下方,脸上的无趣就差没写上去了,而随着礼单的念完,父子俩几乎同一时间同一个动作,抬手轻轻捂嘴打了一个秀气的哈欠。 那模样,要多有趣就有多有趣。 “皇上,”皇后安红豆在看到父子俩一致的动作后无奈到了极致,微微凑近提醒皇帝陛下的动作,换来皇帝陛下不耐地瞪眼。 安红豆摇头,看了看自己的两个儿子,心里的无奈简直就到了极致。 “太子,太子妃辛苦了,”虽然有些不耐,但郎宸北该做的还是做了,手一抬,让人将底下的东西收了抬下去,随即便道:“二位一路舟车劳顿,想来也累了,来人啊,给太子,太子妃看座。” 话落,立马就有宫人过来将两把精致大气的椅子放在左侧最首处,鞍国太子和太子妃两人谢过后转而落座。 简单的客套几句后宴会正式开始,皇帝陛下一发话,随着内屋总管高成的一声喊,位于殿内角落的乐师便奏起了宫乐,紧接着一张一丈左右宽的红毯从外延伸到殿内,长度恰巧到台前。 明珠知道,开始歌舞表演了。 依着前世宴会的流程,歌舞表演后便是由宫人准备晚膳,而这晚膳的独特之处则在于宴会上的所有吃食都是由皇后娘娘亲手准备。 这一点在前世的时候明珠就颇为意外,在她的认知里像皇后这么尊贵的人最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而她也是零零散散从别人口中得知。 据说皇后安红豆乃一平民女子,早年机缘巧合认识了微服出巡的皇上,两人在长久的相处之下有了感情,于是那时的皇后一进宫便被封了妃,成了有史以来第一个一进宫就封妃的人。 想到这,明珠不禁往上位上多看了一眼,正巧看见皇后正与皇上说着什么,脸上些许无奈,但眉眼中却满是宠溺,明珠不禁勾起了唇,她知道,皇后这种神情是有原因的,而这个原因,恰巧也是她在前世死都没说出口的。 正想着,上方的人忽然侧头看了过来,明珠惶然,和皇后对视了一眼连忙垂下眸子。 宫廷宴上的食物尽管她已经是第二次吃了,但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叫绝,因着她在将军府不受宠,所以前世从未吃过什么好的东西。 虽然现在伙食已经有了改变,但府里的菜色向来比较清淡,而且也没有皇后做的花样多,几乎每桌每个人面前的东西都不一样,明珠吃得满足,抿了抿唇拿起手绢擦嘴。 “来,尝尝这个,”孙氏的声音从旁边传来,紧接着明珠碗里便多了几片被称为铁板鱿鱼的东西。 因着来时发生事的缘故,自进宫后明珠便被孙氏带在身边,尽管秦菁和郝明珍等三人不满,但明珠现下还是坐在了孙氏旁边,看着碗里泛着辣油光泽的鱿鱼,明珠心里感动,却是扭头说道:“祖母,我看您根本就很少用,不用顾及我。” 孙氏摆了摆手,说道:“老了,固然味道再好也吃不了多少,倒是你,都快瘦成竹竿了,多吃点。” 说着,又将自己盘里没有动的东西往明珠盘里拨,明珠还没来得及阻拦眼前就多了一堆。 “祖母……”她哭笑不得,看着面前的东西不知道如何下口。 孙氏佯装瞪了她一眼,埋首吃别的去了,明珠感动又无奈,只好拿起筷子继续,而这一幕恰巧被边上坐着的秦菁和郝明珍郝明瑶三人看了去,顿时心思各异,但毫无疑问都是对明珠的不满。 “听闻贵国太子殿下擅长武艺,不知可否有幸切磋一番?” 就在众人都在对今天宴会的食物赞不绝口的时候鞍国太子说话了,全场顿时安静下来,明珠心里一紧,抬眼看去。 不应该啊,前世这个时候鞍国太子根本就没有提出切磋武艺这一说,难道是因为她的重生,所以除了宴会的消息晚了几天连这件事也跟着变了吗? 纳闷着,视线跟着众人一起移到了那上方的人身上。 郎弘璃本还沉醉于自家母后的美味料理中,谁知突然来了这么一出,心里立马就有情绪了,好看的眉毛往中间拢了拢,但随即放下手中的食物,接过小肚子递过来的湿毛巾擦了擦嘴和手,长身玉立。 “好啊,”他从台上一跃而下,身姿潇洒,随着他的开口和动作,明珠清楚地听到她们坐的这边传来几道兴奋的议论声。 “啊啊啊,受不了了,太子殿下真的好俊好漂亮!” “是啊,他的声音好好听,笑得也好看,我要是能嫁给殿下,就算死也瞑目了。” “行了别做梦了,我听说殿下现在根本就没有纳妃的心思。” “你说殿下是不是已经有心上人了啊,不然怎么会连个侧妃都没有。” “啊啊啊啊,为自己心爱的人守身如玉什么的,简直不能再好,这么好的男人打着灯笼也找不到了,嘤嘤嘤。” “……” 听着这些小声的议论明珠哑然,更是忍不住朝那个方向多看了几眼。 “太子果然是爽快之人,”鞍国太子起身,那一身长袍毛裘和那长身如玉的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郎弘璃挑眉,随意说了句谢便走到了正中间。 长明殿地方大,即便在这切磋武艺也没什么影响,只是鞍国太子这一出让在坐的人隐约有些不满,毕竟还在用膳,竟然在这个时候提出切磋武艺,未免有失礼节。 但不得已,既然人家都已经提出来了,作为主人的众人自然是要捧场的,且事关本国颜面,于是众人都纷纷放下手里的东西正襟危坐,看着场中间的两人,明珠的视线也定格在那杏黄色的人影身上。 “来着为客,鞍国太子请。” 郎弘璃一只手负后,一手微抬,眉目如画温润如玉,没了平日里的玩闹,看上去沉稳不少。 鞍国太子勾唇一笑,柔和了他脸上硬朗的轮廓,待郎弘璃说完话后便抬手抱拳,下一刻就摆好姿势轻呵一声朝郎弘璃攻去,即便隔着近一丈远,明珠依旧感觉到那凌厉的掌风,心里不禁揪起,而众人更是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看着。 “三脚猫的功夫还敢出来卖弄,掂不轻分量。” 郎宸北在第三次被身边的人瞪眼时被迫放下金筷,不满到了极点。 正文 第十八章 心慌,明珠的幻象 “皇上……”安红豆无奈,尽管深知自己的儿子在这方面的造诣很深,但像他这般直接开口贬低人的多少有些失礼。 听到她的声音郎宸北看了她一眼,喉间一道冷哼,收了心思往殿中间看去。 鞍国太子的掌风凌厉,招招都不曾退让,郎弘璃本着玩玩的心态双手负后躲过他的攻势,比起鞍国太子脸上的严肃,郎弘璃却是一脸轻松,唇角的笑更是让明珠身后的那些女子激动不已。 然而就在明珠要松口气的时候鞍国太子忽然改变的了先前的攻势,一个旋身后从他的袖间出来好些类似于白绫的东西,那白绫似是带有生命一般,以极快地速度飞出并迅速往郎弘璃身前攻去,且只要他偏向哪个方向,那白绫就跟着往哪个方向。 有意思。 郎弘璃轻笑,如星辰般的眸子里盛满了笑意,然眼尖的明珠却是从那双眼中看到了些许的冷意。 是她看错了吗? 正想着,郎弘璃忽而一个快速闪身,快得让人几乎看不出他的身形,只听“砰”的一声,巨大的声音响彻整个长明殿。 “啊!” 众人讶然,顺着那发出响声的地方看去,那鞍国太子位置上的椅子应声而碎,几乎连一块完整的地方都没有,再一看,是那鞍国太子收起白绫的模样。 明珠屏住呼吸,袖子下的手捏得死紧。 这般的攻击力,若是真打到他身上,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想到这,下意识就去寻着那抹杏黄色的身影,却忽而听见一道悦耳的笑声,“鞍国太子果然好手段。” 抬头,那人不知何时竟然已经斜靠于长明殿的横梁之上,衣袂飘飘发丝轻舞,竟成了一道好看的风景。 “哪里哪里,太子殿下身手不凡,即便只守不攻,也让小王颇为吃力啊。” 鞍国太子抬头,手中的白绫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再看他那袖间,根本没有任何异常。 明珠皱眉,打从心底里对这个鞍国太子不喜。 “那现在该轮到本殿出招了。”郎弘璃勾唇,殷红的唇角泛起漂亮的弧度。 “嗯?” 鞍国太子还未反应过来,那杏黄色的身影便如那厉风一般,人们只见其身上衣物的颜色似化成一阵风似的朝着那鞍国太子袭去,只一招,逼得那鞍国太子连连后退。 伸手要出招,只根本就跟不上郎弘璃的速度,手才抬起来,众人就见鞍国太子的那只手就跟被人控制了一样直直的伸在身前,郎弘璃眸眼一眯,从他身前掠过,抬腿就是一脚。 “啊——” 屁股蹲儿被重重的一脚,额尔成还未反应过来就被踢到了两丈之远,更是一时没有稳住而直直地往地上栽去。 “太子!” 鞍国太子妃额尔金氏起身过去,然而还没等她走到那人跟前,堂堂鞍国太子就已经跌了一个狗啃屎,以一种极其羞耻的姿势趴在了地上。 “噗——” 底下不知是谁没有忍住笑声,刚好那个时候是大伙正震惊的时候,殿内正是安静,这一声喷笑在殿内显得尤为清楚,弄得那鞍国太子面色白一阵青一阵。 顺着额尔金氏扶着起身,面上赤红一片,却考虑到风度并未发作,只转身看向刚偷笑玩的郎弘璃,道:“太子殿下果然好功夫,小王佩服,小王认输。” 他的话一说,殿内的人都不禁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在看向郎弘璃的时候纷纷多了赞赏之色,而明珠身后的那些女子更是为之疯狂。 郎弘璃拍了拍手,风轻云淡,“承让。” 话落,人已经飞身上了台阶之上,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吩咐人将鞍国太子的椅子重新换置后殿内恢复到比武之前的气氛。 “朕就说了,朕的儿子岂会比他差。” 郎宸北冷嗤一声,看向自家儿子的眼神多了一分骄傲。 郎弘璃闻声回头,撇了撇嘴没去管他。 “好小子,你给朕等着!”郎宸北坐直了身子,一双眼开始在底下寻觅些什么。 “父皇,我错了我错了,”郎弘璃一看就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顾不上眼前的美食,往皇帝身边一靠,狗腿子地说道:“一个月口粮都给你了,怎么样?” “嗯?”郎宸北挑眉,换成一副懒洋洋的模样朝下方看了看。 郎弘璃忍痛,深吸一口气,再次说道:“一个月口粮给你,只要你不现在提那事,成不成交?” “成交。” 皇帝陛下很没立场地点头,和在场的人客套了几句继续和他的美食奋斗。 郎弘璃气得牙咬咬,拿面前的鸡腿出气。 明珠在底下偶尔往上方看去,只见上面其乐融融,那人似乎和皇上在说些什么,时而皱眉时而带笑,不管那副模样,都是她心里的样子。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后,宴会进行到自由宴谈的环节,殿内的人可自行活动,刚一开始,孙氏就被其他的老夫人给喊到了别处,秦菁自然也和其他官家夫人开始了她们的谈话。 郝明珍因经常在军营的缘故和官家的那些深闺千金并不熟络,简单几句后便独自坐在位置上小酌,细长的凤眼有意无意往一个地方看。 那看的方向,自然是不言而喻。 明珠余光瞥见她的动作,跟着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也正好这个时候倾城郡主被别人叫了过去,明珠恰好抽身,在自己的位置上落坐。 “二姐。” 甜美的声音从右侧响起,明珠打了一个寒颤,扭头看去,郝明瑶正端着一个精致的青花瓷酒壶过来。 明珠挪了挪身子,象征性问道:“三妹妹没有去和她们聊天?” 算算时间,也应该来了。 “方才已经聊过了,”郝明瑶在她边上的位置坐下,未经明珠许可便兀自伸手拿了明珠桌上的小巧酒杯,往那里面斟酒,“方才在来的路上还多亏得有二姐在祖母面前帮着说话,来,妹妹敬二姐一杯。” 今日的郝明瑶身穿一身淡绿色烟纱散云裙,娇俏的飞仙髻让她整个人比起平日里更是娇柔不少,满脸纯良牲畜无害,圆溜溜的大眼睛里透着澄澈,要多真诚有多真诚。 “三妹,我不喝酒的,”明珠装作为难,咬唇拒绝。 前世她是因为身子突然不适才给了郝明瑶可趁之机,想来这次她没了上次的症状,郝明瑶想让她喝下那欲醉香的法子也就不同了,这酒,自然是喝不得。 “二姐……”郝明瑶紧了紧端着杯子的手,拉了拉明珠的袖子,开始撒娇,“就一点点而已,没什么关系的,左右今儿高兴不是吗?你若是拒绝,那就是没将我当做妹妹。” 说着,轻哼一声侧头。 这若放在别人眼里,或许会觉得她的这模样娇俏可人,然明珠却知道得太清楚,心底只觉犯恶,别无他想。 眼珠微转,“为难”地道:“这……” 郝明瑶的侧了侧目,又是一声娇哼。 “那好吧,”再哼下去她这鸡皮疙瘩都快掉一地了。 “那……就这一杯,可不能多喝。”端起小杯,明珠假装妥协。 郝明瑶立马灿然一笑,连连点头,仰头遮面一饮而尽,再看杯中,已然什么都没有了。 明珠知道她的把戏,心中冷嗤,勾起唇角同样掩面而饮。 郝明瑶端端看着她,眼见着面前的人将她倒的酒给喝下,心里痛快到了极点。 “咳!咳咳!” 明珠“被呛到”,白皙的脸上浮现出绯红,郝明瑶假装好心地给她顺气,而后便起身去了别处。 呵,郝明珠,看你过了今晚还能不能得意! 想罢,避开几人后到了郝明珍面前,假装亲近,低头耳语。 明珠轻捂胸口,假意还在咳嗽,然而却将两人的动作看得分明,不禁轻笑一声,抬手将那杯子重新放回桌上,垂眸看了看被浸湿一片的衣袖,有些惋惜。 她还本想趁着今夜就穿着这一身将自己的心意同那人表达清楚呢,如今满身的酒气,想来也是去不了的了。 思及此,情不自禁抬眼寻到那熟悉的身影。 然而不知怎的,突然间,一阵耳鸣让她措手不及,还未来得及究其原因,眼前便模糊一片,那道身影变得朦胧,恍惚间,一个压根不属于她记忆中的一个画面陡然出现在脑中。 画面里,那人喝下了鞍国太子斟的酒,然后面色难看,再后来画面突然一转,俨然已经到了别处,那鞍国太子面相狰狞,扬起手中利刃寒光乍现,朝着那雪白的小身子而去。 “不!” 明珠一阵惊慌,低声惊呼,眼前随即一片清明,耳鸣随之消失,殿内依旧一片谈笑风生觥筹交错,再看那人…… 竟然真的伸手接过了那鞍国太子的斟酒! 画面再次一闪而过,明珠来不及细想,心里的惊慌让她“腾”地从位置上起来,一阵小跑往郎弘璃身前去。 眼见着他就要仰头喝下那杯酒,明珠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就这么扑了过去,恰巧撞在郎弘璃身上,那杯酒,洒在了地上。 “殿下!”扑过去挽住了他的胳膊,微白的脸色让扭头的郎弘璃皱眉。 正文 第十九章 追问,明珠的提醒 “这位小姐是?” 额尔金眼中暗光微闪,看着明珠多了份疑惑。 “我……”明珠惊觉自己失态,垂眸发现自己竟然抱着那人的胳膊,顿时满脸大窘,忙松开,冲那鞍国太子点了点头,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说道:“不好意思太子,我……我找殿下有点事,能不能……” 她虽然不明白刚才的那个画面到底为什么会出现,但就方才两人的比试来看,这鞍国太子处处都不留情,明显就是想对这人下狠手。 国与国之间的事她是不懂,但这个人,她必须得护着。 额尔金的视线从她脸上划过,随即往地上瞥了瞥,再看向郎弘璃和明珠的时候眼里多了几分暧昧,“美人相邀,太子殿下怎能不去呢?殿下,请。” 说完,冲郎弘璃做了一个手势。 郎弘璃微微挑眉,随意对额尔金点了点头便负手转身。 明珠和额尔金打了招呼后跟了过去。 出了长明殿,外面已经全黑了,大殿四周都掌了彩灯,看上去颇为漂亮,但明珠却无意欣赏,视线就跟黏在了那身影上似的,怎么都移不开。 怎么办? 她该怎么向他解释方才的行为? 前世的这一天,她在即将遭遇魔爪的时候他神色异常地进来房中将那人给解决了,那个时候她还很纳闷为什么他会过去,就在她为自己那时的状况而羞恼的时候,他二话不说就扑了上来。 她有过挣扎和拒绝,可到底是心爱的人,在挣扎和拒绝无果后便选择了接受,只是那个时候的他和平日相比就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 如今想想,难道那个时候就是那鞍国太子在作祟? 那刚才出现在她脑中的画面又是什么呢? 莫不是…… “说吧,你找本殿出来所谓何事?” 还没有将事情的条理弄清楚,走在前面的人突然就停了下来,明珠一个措手不及没来得及停下,就这么直直地撞了上去,顿时满满的都是兰花香。 “殿下恕罪!” 明珠猛然往后一站,撩了撩裙摆就跪了下去。 郎弘璃看着她的头顶,俊秀的眉毛皱了皱,但却没有让人起来,“你是有罪。” 头顶的声音让明珠浑身一惊,没来由的一阵心疼掠过,想想觉得自己矫情,头垂得更低了,“殿下恕罪,臣女一时莽撞,扫了殿下的兴致,请殿下责罚。” 周边安静,已然听不见长明殿的吵闹声,明珠没心思却想两人到了何处,只觉自己心间“咚咚”作响,丝毫由不得她自己,而面前的这人却一直都不曾开口,要不是入眼是他的鞋靴,她都快以为人早就走了。 嗯……不喜欢…… 着实不喜欢。 郎弘璃看着那乌黑发顶的精致兰花簪,心里老大不高兴了。 与其她在他面前低眉顺眼,他更喜欢她像第一次那样同他争辩,想着,慢悠悠地蹲下身子,修长白皙的手指触及到那光洁的下巴。 明珠一惊,反射性后退,却被人给捉住了下巴被迫与他对视。 “你说,若本殿要判你罪责,你该受什么惩罚好呢?” 醇美的嗓音在明珠耳中犹如天籁,分明已经不是第一次两人靠得这么近了,可她就是控制不住心跳加速,慌乱现于眼中,转瞬即逝,垂眸道:“冒犯太子,当属死罪。” 心里不是滋味,她也不知道这种感觉到底是什么,明明都已经决定好要把自己的心意告诉他的,可当她真正面对他的时候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死罪,”郎弘璃动了动唇,将她的话重复。 明珠明知自己的话没有说服力,但还是在他说完后抬头,眼中多了丝坚决,“殿下,我……我也不知道怎么给你说,但是鞍国太子那个人请您务必小心,方才我” “你在担心本殿?”郎弘璃挑眉,两人之间的距离只隔了一指宽。 明珠脸上浮现出红晕,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太子殿下何其尊贵,身为我大兴子民,理应关护。” 除此之外,她实在不知怎么说才能更有说服力了。 郎弘璃瘪嘴,一脸的不屑,明珠以为他是不信,不禁急了,“殿下,我……啊!” 话没出口,身子却一轻被人带了起来,明珠轻呼,下一刻就被人给逼到了边上的假山旁。 “所以,刚才的那杯酒有问题,对不对?” 郎弘璃一只手撑在假山上,另一只手在明珠的下巴上摩挲,说不出的暧昧。 明珠侧头,强忍着心头的悸动点头,“嗯。” 见状,郎弘璃轻笑,却连她为什么会知道这类的话都没有问,掰过她的脸笑道:“丫头,你当真是喜欢本殿喜欢得紧呐。” 他见过很多人对他痴迷,可却没见过这么口是心非的,他承认当初接近她是因为他从她的身上闻到了那种像是死亡却又犹如新生的味道,一时新奇才会靠近。 可随着这几次的接触他惊奇的发现,自己好像对她这个人也有了兴趣,难道就因为她喜欢他,却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想方设法来接近他吗? 他有自虐倾向吗? 应该不是吧? “你!”明珠情急,连敬语都忘了,这里虽不见得有多亮,但脸上的绯红却让郎弘璃看得真切。 “你还敢说不是?”他挑眉,圆润的指尖从明珠脸上滑过,“你知道你现在的脸有多红吗?” 就像他喜欢吃的红苹果一样,恨不得让人吞一口。 “没有的事!”明珠慌乱地躲过他的视线,抬手将那只手给拨了下去,然后离他好几步远,低头看着地上,“鞍国太子还在,殿下当心,臣女先行告退。” 说完这话,麻利地福了福身,逃也似的转身往长明殿去。 郎弘璃看着她仓皇而逃的背影,唇角的弧度久久未散。 口是心非的丫头,说一句喜欢本殿又不会少块肉。 还是说,她是在欲擒故纵? 从外头回了长明殿后,明珠好一会儿才静下心来,进来就见郝明瑶和郝明珍往她这边看,明珠笑着冲两人点了点头后便回了自己的位置。 想来方才她和太子殿下出去的事应该被她们看到了,尤其是郝明珍,应该…… 正想着,余光就见刚才还坐在位置上的郝明珍已经起身,冷着一张脸往外走去,而郝明瑶则在喊了她两声后转头看了过来。 奇怪,按理说药效应该要发作了啊,为什么她还这么一副面不改色的样子? 难道积善堂的伙计骗了她? 郝明瑶心里纳闷,决定自己去看个清楚。 明珠余光看到她走了过来,立马收起心思装作有些不适的样子撑在桌子上。 来了! 郝明瑶暗喜,过来后面露担忧,“二姐你怎么了?可是又不舒服了?” 明珠“吃力”地睁眼看了看她,微微摇头,“没事,可能是刚才吃了凉的,歇会儿就好。” 话是这么说,但她却有些喘气,一副很难受的样子。 郝明瑶觉得应该是药效发作了没错,于是眼珠一转,扶着明珠道:“不行就别硬撑了,这里人多闷得慌,要不我扶你出去坐坐吧?” 明珠假装迟疑地看了看周遭的人,实在难受得紧,只好点点头,“那就麻烦三妹了。” “不麻烦,”郝明瑶连连摇头,状似关心,实则却有些急切的想将人赶紧着带出去。 明珠假装不知,顺着她起来往外去。 “这边吧。”无力地指了一个方向,郝明瑶一看,正好是她和郝明珍商量好的方向,于是二话不说就扶着人往那边去。 走了一段路程后,明珠敏锐地闻到一道淡淡而又熟悉的香气,集中精神循着那香气散发过来的方向看去,远远的,那人的身形便映入视线中。 明珠心思一转,刻意压低了身子假装难受,实则却带着郝明瑶往那人的方向靠近,趁着距离不远的时候在一处假山边靠着。 郝明瑶以为她走不动了,正想开口说话,然而突然的一道声音阻止了她要说出口的话。 “为什么她可以,我就不行?” 郝明珍质问的语气让明珠蹙眉,心想,这人未免自我意识也太过了,她究竟知不知道她在和谁说话。 不过…… 她口中的那个“她”…… “什么你不行她行的,郝小姐,你莫不是喝醉了?” 郎弘璃顾左右而言他,本不想和她纠缠,但却在嗅到那一丝熟悉的味道后改变了主意。 “殿下,你……”郝明珍一口气憋着,手心都被她给捏出了汗,但心里又的确被气到了,深吸一口气后看着他,说道:“殿下,我没醉,就怕你醉了,方才你和明珠出来,殿内的好些人都看到了。” 本来就打算趁着今夜将她的心意说出来,谁知她还没准备好,反倒被别人给抢先了,郝明珠,那个从来就鲜少出门的人为什么会和他走得近了? 为什么? “那又如何?”郎弘璃不以为然,天知道他现在对这个女人有多无语。 他还以为会是什么重要的事,敢情又一个觊觎他美色的人。 嗯哼,长得好看,怪他咯? 郝明珍被他的这句话给噎住了,正不知如何再继续说下去的时候,突然一道轻响引起了两人的注意。 郎弘璃垂眸,夜能视物的他轻易就将掉落在地上的东西看得清楚。 只在看到那熟悉的纹路后面色陡然一凝,眯了眯眸子。 郝明珍弯腰捡起,还未说话,那人冷冷的声音就响起了。 “这东西你哪来的?” 正文 第二十章 算计,郝明瑶晕了 晶莹剔透的兰花玉佩在月光和烛光下显得光泽透亮,熟悉的纹路是他不知看了多少遍的。 这东西,不就是他赠予那丫头的玩意儿吗?怎么…… 不对!好像…… “明珠给我的,”郝明珍假装自己不知道这东西是谁的,在说出明珠的名字后刻意去观察他的神情,看到他皱紧的眉头后心里升起浓浓的嫉恨,但却隐约丝丝的得意。 她是不知道郝明珠那丫头是怎么和他走得近了,但就算真的走得近又能怎么样? 将太子的东西转送给别人,她以为还能在这人心里留下好的印象吗? 呵,幼稚。 郎弘璃眸光微闪,盯着她手中的玉佩瞧了一会儿后暗中勾唇,却是假意不悦,转身就要走。 郝明珍当下跑过去走到他面前将人拦住,放柔了声音。 “殿下,刚才的话绝无半点虚假,我当真……当真是喜欢你的,既然明珠能与你亲近,我又为何不能?即便你不喜欢,那……那也是可以慢慢来的,你……你觉得如何?” 说到最后,几乎带着轻哄的味道,这样的郝明珍是明珠从未见过的,而郝明瑶因为这突然的消息有些措不及防,连自己最初的目的都给忘了,伸长了脖子想看个清楚。 “如何?”郎弘璃偏了偏头,不解地说:“郝小姐,本殿知道你心悦本殿,但喜欢本殿的人那么多,本殿总不能全部都和她们慢慢来不是?你这话,有些不妥啊,至于你说的明珠,本殿并不觉得自己和她亲近啊。” 郝正纲从他父皇起就被封为镇国将军,至今已经快二十年了,平日里他虽不爱政事,但多少多朝中的人还是知道的。 只能说,郝正纲是个有野心的人,身为他二把手的郝明珍也不是吃素的,这么危险的女人,怎么就喜欢他了呢?难道她不应该对那些凶猛健壮的人感兴趣吗? 至于那丫头,别说,他还真不了解。 郝明珍哑然,拿这样的他从来就没有办法。 郎弘璃看了看她,负手道:“郝小姐要是没有别的事本殿就先走了,客人还在主人却不见了,实在有违待客之道。” 说完,微微一笑,绕过郝明珍迈脚而去,在经过不远处的假山时顿了顿,勾唇。 口是心非的丫头,这才多久不见又来偷偷看他。 他得想个法子让她主动开口才行。 想罢,轻哼一声往长明殿去。 明珠松了一口气,收回视线后看向郝明珍,看她站在原地呆了一会儿,面上气恼,随即将玉佩收于怀中,紧跟着也走了。 在两人都走之后郝明瑶才一脸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一时忘记自己还有事要做,自顾自说道:“没想到大姐原来也喜欢太子殿下,还真够让人吃惊的。” 明珠闻言心中冷笑一声后开始继续她的表演,“难受”地轻叫了一声,郝明瑶这才回神过来,惊觉自己连最重要的事都给忘了,暗自懊恼,继续方才的事。 明珠假装不在意,“难受”地摇了摇头,问道:“怎么了?刚才可是大姐的声音?” 她可不能知道郝明珍喜欢太子的事,不然到时候有些事可就不好办了。 郝明瑶怔了怔,随即想起面前的人早就被药物控制了,没听到方才的对话也在情理之中,于是笑了笑,扶着人继续往她要去的地方走,边道:“对,大姐的声音,刚和别人说话来着,二姐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郝明珍的把柄她一个人抓着就行了,现在没必要让众人都晓得。 明珠猜到她会这么说,于是也就没去在意那件事,只喘着气说道:“还好,就是觉得有些发热,心里堵得难受,就想躺一下。” 这就对了! 郝明瑶高兴得不得了,但表面却担心地砸了一下嘴,说道:“我看这样吧,现在还是宴会时间,母亲和祖母定然是没空的,我先带二姐你找个地方休息休息,然后我再去请太医过来看看,你觉得怎么样?” 虽然言语有些差别,但和前世却没太大的区别,都是想让她去那个地方,然后实行她们的计划。 明珠心里冷然,眼中寒光闪过,垂眸后点头,状似难受的说不出话来。 郝明瑶觉得已经成功一半,扶着“意识不清”的明珠往离长明殿不算近的玉藻院去。 当进入玉藻院的那一刻起,明珠垂眸掩饰眼中的恨和怒意,她恨的,怒的,是这两人的冷血和自私。 而唯一让她不后悔的,便是在这里和那人的亲密接触,本以为自己能守着孩子长大,看着他一天天越来越像他,只可惜一切都成了空话。 “二姐,你小心些。” 郝明瑶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抬眼,两人已经推门而入。 明珠装作不知情地往屋中看了看,问道:“这……这里是哪里?” 郝明瑶没有停下,扶着人往床跟前走,“这里是一处偏院,离长明殿不远,你现在这里躺一会儿,我去找太医过来给你瞧瞧,顺便看看能不能给母亲说一声把你带回去。” 边说,郝明瑶边把人给弄到床上,微微喘着气,也没想给人脱鞋子,直接掀开了被子就给躺下的明珠盖上。 “你先躺着,我去去就回啊。” 温柔的嘱咐,明珠又开始冒鸡皮疙瘩了。 点头后郝明瑶便转身准备出去。 明珠眯眼,眼看着她就要到门口的时候猛然起身,手脚利落地闪到了郝明瑶身后,然后扬起手,对准了她的后颈。 “唔!” 郝明瑶只小声地出了一声便失去意识,在她倒地前明珠将人给妥妥接住。 “还真沉,”拖着人走了几步,明珠小声抱怨,使出从小到大练功的劲儿才把人给弄上床,看了看,三两下就把人给扒光了。 看着浑身只剩下一件红色小肚兜的人明珠满意地摸着下巴,点了点头,随即便从怀中将早先准备好的欲醉香给拿了出来,伸手扼住郝明瑶的下巴,迫使她张开嘴。 失去意识的人只能任由其摆弄,好在欲醉香这东西无色无味,入口即化,不需要水来配合,待确定已将全部的欲醉香喂进郝明瑶口中后,明珠擦了一把额头上的薄汗,只拿了被子的一角给人遮了遮肚子,继而打开窗户一跃而下。 春日里已经开始有些虫蚁,明珠只在窗户底下顿了小会儿就赶紧到胳膊上有东西在爬,不禁伸手去挠,只是还没挠几下,屋后右侧转弯的地方就传来了一道很轻的响声,明珠回头看去。 是她听错了? 乌漆抹黑,再无任何响动。 正是疑惑,谁知头顶竟突然传来很轻的笑声,轻得让明珠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谁?!” 警惕地起身抬头,正好天上的云散开,月光散下来,映出那人皎洁的面容。 “殿下?”心里一紧,没想到这人竟然会出现在这个地方,这不禁让明珠再次想起前世的这一天来,前世今生,他到底还是来了这个地方,让她庆幸的是,此时的他是清醒的。 “怎么,看到本殿很意外?” 郎弘璃从屋檐飘然而下,方才隐匿的香味散了开来,发丝从明珠脸上掠过,痒痒的。 明珠心里又开始跳动,微微后退一步与他拉开了距离,垂眸小声道:“殿下不是说去长明殿招待鞍国太子吗?怎的会出现在这里?” 前世或许他是被人算计才到了这玉藻院,可现在呢? 郎弘璃看到她退步,好看的唇瘪了瘪,很快就恢复,望了望天上的皓月,轻道:“怎么,就允许你来这,本殿来不得?本殿还说你买那欲醉香是去勾引男人呢,原来不是你吃啊。” 明珠闻言赧然,脸上一阵又一阵的热气,忍不住小声嘀咕:“谁告诉你是我吃的,自己乱想。” 小小的声音在没有任何声音的环境下显得格外清楚,郎弘璃从她的话中听出了几分娇怨,感觉又看到了她的另一面,心情不由得愉悦,凑上前趴下身子往她脸上看。 “你的意思是,本殿误会你了?” 明珠一抬眼就看到他那双美目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月光下像是泛着淡淡的光,手心一紧,忙侧身躲开,“不然殿下以为呢?” 前世今生,她做过最大胆的事就是和他…… “哦……那本殿还真误会你了,不过……” 郎弘璃沉吟一声后将人给堵在了窗户底下,手掌垫在明珠的后脑勺和墙壁之前,眼中闪出坏笑,揶揄地说:“让本殿猜猜啊,嗯……你一定是没有男人可勾引,对不对?” 再次的亲近让明珠浑身都不自在,听了他的话后更是没出息地红脸,伸手就去推,“谁说我没有男人可勾引了?我!” “你?”郎弘璃饶有趣味地看着她,眉目间都是玩笑。 明珠看他这样,猛地意识到自己被他调笑了,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抬脚就要去踩他。 “嘘,别出声。” 眼前的人忽然正色,没等人反应过来便将她的头按到怀中,迅速蹲下。 充斥在鼻间的香气让明珠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蹲下后抬眼要推开他,然屋内“吱呀”一声中止了她的动作。 屋内传来的响动让明珠的心思瞬间从眼前人的身上转移到了屋里,想起前世那个时候她因挣扎并未看清那个人的面容,如今重来,她倒要看看那个和郝明珍他们一起将她算计的人到底是谁。 想着,她推了推身前的人,压低声音小声说道:“殿下,你放开我,我要看。” “看?”郎弘璃微鄂,好看的眉毛都皱成了疙瘩。 不是吧? 这么不矜持? 正文 第二十一章 触碰,你真的好香 明珠借着月光看到他脸上的不可思议,刚平复的心情又给弄乱了,面如火烧。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我只是……” 啧,要她怎么说?她只是想看看那个男人是谁,可这种话她怎么说得出口,一个姑娘家说要看一个男人,摆明了就是不知检点,这…… 正想着,那人倒是率先站直了身子,随即大手一捞把明珠从窗户底下捞起来,以一种从后面的姿势将人环住,侧头轻道:“我们一起看。” 微沉的声音传入耳中,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边,两人近在咫尺,比第一次见离得还要近,明珠心跳如雷,觉得这样很不妥。 “你想被他们发现?” 夜能视物的郎弘璃在看到明珠耳朵上的红晕后坏心眼的凑得更近了,感觉到怀里的人明显身子紧绷,觉得着实好玩的紧。 明珠再不敢轻易动了,透过窗户,隐约见里面的人已经有了动作,身后一片温暖,她暗自深吸一口气假装不去在意,抬手在窗户纸上戳了一个很小的孔,往里面瞧去。 郎弘璃看着她的耳后,对屋内的事情显然没有兴趣,因为他在来之前就已经知道来的男人是谁了,让他有兴趣的是怀里这丫头看上去一副文静柔弱的样子,没想到倒是聪慧得紧。 明珠自是不知身后的人在想些什么,她极力眯着眼睛看着屋内,只见屋里的男子坐在床沿边,因身子往床内倾所以没能看清楚长相,明珠晃了晃头,心想怎么还不露出脸来。 郎弘璃眸光微光,右手不着痕迹地从她腰间收回,然后眯了眯眼,中指对着窗户轻弹。 明珠正是懊恼那人怎么还不转过来,不想下一刻那人就像被什么东西给拽了一下似的,身子往外头倾了倾,正好就把脸给露了出来。 是他? 隐约看清那人的长相后明珠蹙眉,没想到那个人竟然会是御史家的三公子葛弈成,她对葛弈成这个人并不了解,只知道这人在御史府似乎并不受宠,早年因一场大病而烧坏了脑子,后来一直都痴痴呆呆的。 看着那已经猴急地脱自己衣裳的葛弈成,明珠放在窗台上的手抠得死紧。 好狠的计,让她被人糟践不说,竟然还找了这么一个人,是想让她就那样嫁给一个不受宠还痴傻的庶子以此来毁了她的一生吗? 越想,心里越是咽不下这口气,未曾察觉到身后的人已经感觉到了她身上的杀气。 郎弘璃眯眼,垂眸看着比他矮了一个头不止的人,对于这份浓烈的杀气倍感好奇。 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会让她对屋里的人恨之入骨呢?而这一切就像是她早就预料到的一般,似乎都掌握在她手中。 如此一来,是不是表示他先前的猜想也能得到证实了? “啊……嗯……不要……” 外面两人心思各异,未曾察觉到屋内的人已经有了动作,直到听到从屋里隐约传来这破碎的声音。 明珠手心一紧,下意识就要后退,不想这才惊觉现在的处境。 他……他还在! “殿……殿下,你能不能先松开我……” 低着头,压根就不敢马上转过身去,只得小声要求。 郎弘璃见她已经收敛了身上的杀意,轻笑一声却没有动,玩笑似的说道:“你不是要看吗?好戏才刚刚开始,就要走了?” 想他堂堂大兴太子,竟然在这里和人一起看别人苟且。 有意思。 明珠无语,双颊烫得她都不知道如何应对了。 “嗯……啊……” “宝贝儿,来,张开腿。” 现在正是安静的时候,屋内的一点声音都显得特别清楚,明珠现在是真的后悔选择在这等着而不是另外找地方藏着。 和他一起在这看别人…… 天,简直就不能想,除了前世的那次意外,她根本就对这种事情一窍不通,而且怎么说都是个姑娘家,他人就在身后,这……这这…… “宝贝儿,你怎么不动了?” 听着屋内不堪入耳的声音,再看身前的人一直紧绷着身子,浑身都小心翼翼的,郎弘璃头一次觉得竟然这么好玩,学着屋里人的样子在明珠耳边调笑。 “你!”再也忍不住,明珠猛地转身,借着月光看到他眼中的趣味,又羞恼又无语。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啊? 这种情况难道不应该觉得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地走开吗? 他……他竟然还…… “害羞了?”无辜的眨着一双美目,明知故问。 明珠没好气地瞋了他一眼,转身就要绕过他,谁知却被他长臂一伸给挡住了去路。 “殿下,你到底想干什么?” 耳边都是那些秽言秽语,她现在只想马上离开这地方,何况算算时间应该也差不多快来了。 “是你说要看的,”男人满目不解,看得人觉得他有多委屈似的。 明珠无奈,强忍着要推开他的心,说道:“现在看完了,殿下也该回去了。” 堂堂太子殿下和她在这看人家苟合,连她都觉得不像话。 “没完呢,”郎弘璃又恢复了一脸坏笑,故意往窗户那边看了看,“你听,叫得多清楚。” 明珠的脸瞬间像是要滴血一样,紧抿着唇瞪他一眼,抬手推开他的手就走。 “诶……” “啊!” 郎弘璃本是想去拦人的,谁知明珠因为心急着走开,一时没有看脚下的路,导致连脚边的石头都没注意到,一个趔趄,捂嘴轻呼一声就要摔倒在地。 郎弘璃眼疾手快地去拉人,不料却连人带自己给倒了下去。 担心她会被下面的石头给磕到,凭着利落的身手忙翻了一个身将人给护在怀里,下一刻,直觉后背一阵钝痛。 啧,还真疼。 明珠原本还想着肯定是要摔了,但没想到却被人给接住了,然虽然他压抑了吸气声,但贴近他的明珠却还是听得清楚,顿时有些慌了。 “殿下,你……你有没有怎么样?伤到哪里了?” 他的手还在她的腰间,为了不让自己的动作牵连到他,明珠连动都不敢动。 郎弘璃看她一脸担忧,眼珠一转,皱紧了眉以下巴指了指左肩后面。 明珠一看他竟然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立马整颗心都揪着,趴过去就要查看他的伤势,未曾意识到两人暧昧的姿势。 郎弘璃微微侧头,感觉到她的发丝在他脸上撩动,心里痒痒的,正想开口逗弄,谁知明珠刚好在这个时候扭头过来。 双唇相碰,温热而沁人的味道瞬间让明珠的脑中一片空白,几乎嗡嗡作响,甚至都忘了动作,只瞪大眼看着眼前放大的俊脸,大气不敢出。 软软的。 和他想象中的一样,很香。 郎弘璃对现在的情况也很是意外,但相比之下,他更在意的是她的味道和触感。 伸出舌头,试探性地舔舔。 明珠如遭雷击,惊恐地从他身上退开,瞪大眼睛捂嘴看着他。 “我……我我……” 边说边一个劲地后缩。 郎弘璃没事人似的起身,就着地上坐着,似乎有些意犹未尽,“丫头,你真的好香。” 一句话,明珠恨不得立马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他他他怎么可以这么! 正不知道怎么处理眼前的情况,忽然的脚步声引起两人的注意,隐约的火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一时明珠顾不得方才和他的尴尬,轻手轻脚地过去,不自然地小声问道:“还能站起来吗?” 她态度转变的太快,郎弘璃忍不住笑,却是轻易起身,顺道还一把将她也给拉了起来。 “你……” 刚才不是还痛得话都说不出来,这会儿就…… “别你啊我的了,”郎弘璃往窗户那边看了看,垂眸拉起她的手就往屋顶飞身而去,“走,看戏去。” “殿下!” 明珠压抑住声音轻呼,头一次让人带着上屋顶,有些不适应。 郎弘璃扭头看她一眼,稳稳地落到屋顶上。 “当心些,我们去那边。”说完,不等明珠回答就牵着她的手往最边上去。 明珠动了动手腕,没能从他手里挣脱,再抬眼,他们已经到了玉藻院的偏殿屋檐边,在夜色的掩饰下隐去身形,正好见一行人提着灯笼往那发生事情的屋子走去。 其中有孙氏、秦菁、郝明珍、倾城郡主和其他几个夫人小姐,甚至连郝正纲都来了,再就是几个宫人。 呵。 明珠冷笑,心道,果然和前世一模一样,只不同的是今天这少了一个郝明瑶,想来那郝明珍也没有料到会发生意外,所以才会按照她和郝明瑶的计划行事带人到了这里。 只是她得看看,当她看到里面的人后会是什么表情。 正文 第二十二章 不悦,本殿允许的 “砰” 寝房的门被郝正纲重重地踹开,腿还没迈进去,声音倒是先响了。 “郝明珠,你这个逆女!” 一模一样。 前世也是这样,明珠依稀记得,她迷迷糊糊听到郝正纲的这一声吼,醒来后发现他已经不在身边了。 还没来得及多想,郝正纲一上来就揪住她的头发,毫不客气地将她给拽下床,也不管她身上是不是有蔽体的衣物,就那么当着众人的面将她赤裸裸地暴露在空气中,然后被那一双双眼睛鄙夷地看着。 如今仔细想来,郝正纲就从没把她当成过自己的女儿,甚至没想着给她留一点情面,而不怕自己因此而被人看不起,因为他打从心眼里就没有她这个女儿,怕什么? “明珠?” 郎弘璃口中轻念,侧目看向身边的人。 明珠知道他的疑惑,趴在屋顶上看了看他,说道:“殿下,看戏。” 郎弘璃勾唇,饶头趣味地在她脸上扫视一圈,而后继续看着,因为太过专注于下面的事,以至于明珠一直没发现她和太子殿下的手还捏在一起。 “啊——” 尖锐的叫声从屋内传出,明珠往下又趴了趴,看到郝正纲站在床前,而床上的两人已经被迫给分开了。 “是你?!” 当看清床上的人后郝正纲的脸色一怔,猛地扭头看向郝明珍,意思就像是在说,说的是老二,怎么成老三了? 郝明珍也没料到会是这样,厉眼扫过床上衣衫不整的男人和几乎赤裸的郝明瑶,脸色极为难看。 “这是怎么回事?!” 孙氏面如炭色,看着被郝正纲揪下来的郝明瑶气得浑身都在颤抖。 秦菁则一脸木色地看着眼前的情况,视线定格在自家老大身上,而跟来的人有的一脸吃惊,有的则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和前世一样,同样的人同样的表情,只是主角换了。 “你不是说明瑶亲眼看见明珠进了玉藻院吗?现在是什么情况?!” 郝正纲脸色铁青,一把将郝明瑶给扔到地上,郝明瑶重重地跌下,这么一闹,都顾不上欲醉香还没有过的药效,伸手就将床上的被子给扯下来盖在身上,满脸惊慌。 怎么回事? 怎么成这样了? 她……她不是扶郝明珠到这来,然后等人来就成了吗?可是…… 慌张地扫过因被打扰到好事而闹腾的葛弈成身上,郝明瑶只觉脑子被雷劈了一样,连呼吸都急促了不少。 “这……”郝明珍表现出难言,视线凌厉定在郝明瑶身上,眉头皱得死紧,“明瑶,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让人过去给我说看到明珠和一个男子进了这儿吗?怎么你……” 明明商量好的等她的人一来消息,她就将事情告知给祖母和其他人,以此好除了这个绊脚石,可是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郝明珠在哪? 想到这,郝明珍下意识往房间其他看了看,没找见什么藏身的地方,且这件事只有她和郝明瑶知道,那丫头应该不会发现才是。 对上她的眼睛郝明瑶才算是稍微回过神,忙慌张地往屋里看了一圈,在看到孙氏那黑如锅底的脸色后跪着一路过去,扯着她的裙摆说道:“祖母,您相信我……我……我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明明,明明就有看见” “看见?”孙氏冷哼一声,将自己的裙摆从她手中扯出来,眼色就像是在看一个多么不齿的人一样,满是鄙夷和恼怒,“你看见什么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难道你还想说你看见明珠和男子在这里私会吗?!” 她的声音严厉有力,听得郝明瑶心神一震,连侧面屋顶上的明珠都忍不住心里一紧。 前世,孙氏虽然生气,但让她稍微觉得好一点的就是她不曾这般怒斥她,只记得当初她的神情怒不可遏,然更多的却像是惋惜,她至今都不懂那个时候的孙氏为什么会露出那样的神情。 “不……不是这样的,”郝明瑶连连摇头,屋内人的表情让她心惊,不得已看向郝明珍,本想让她作证的,可在看到那双细长凤眼里的冷意后她就知道是不可能的了。 因为她知道,如果这个时候让郝明珍帮着说话,不仅会将两人的计划给暴露,连着她郝明珍也跟着脱不了关系,而得罪郝明珍的下场不用想她也能猜到。 “对……对,明珠,郝明珠……” 没有办法,慌乱地往屋里看了看久,然后抬头看向众人,说道:“对,是她没错!刚才……刚才我明明就看到她和他走进来的,但后来我在等人来的时候就被人给打晕了,醒来……醒来就成这样了!一定……一定是郝明珠没错!” 她想起来了! 那个时候她把人扶进来准备去找人过来,但还没出门就失去了意识,那时屋里就只有她和郝明珠两个人,除了她,别无他人! “你是说明珠?”郝正纲蹙眉,看到葛弈成的时候嫌弃地转过身,冷眼看着郝明瑶,“你的意思是,是明珠算计了你?” “是!” 郝明瑶重重点头,抱紧身前的被子满脸恨意,“爹,您相信我,我说的都是实话,我最后看到的人就是二姐!” 一定是她!一定是她! “明珠?”孙氏蹙眉,神色怀疑。 “母亲,”秦菁终于说话了,她看了看地上的郝明瑶和葛弈成二人,道:“凭空的事老三也不敢信口雌黄,既然她说看到了明珠进来,何不将明珠找来问问?今日迎辰宴,老三就算再不懂事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生事不是?” 她的声音从屋内传到屋檐上,明珠听得只想冷笑,好一个老三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生事,难道她就敢了吗? 前世在发生事情以后,谁向着她说话了? “丫头?” 郎弘璃察觉到她的情绪很不稳定,不禁开口喊了一声。 明珠收了心思看向他,抿了抿唇说:“殿下,能带我下去吗?” 轻功这种东西别说,她还真是一点都不会。 “好,”郎弘璃这次倒没有逗弄她,拉了她起来,明珠才惊觉自己竟然一直被他捏着手,脸上大窘。 郎弘璃失笑,身子一弯便将人拦腰抱起,引来明珠又一声轻呼。 “抱紧了。”他勾唇一笑,明珠还在难为情就见他纵身一跃,赶紧着闭了眼抬手抱着他的脖子,只眨眼功夫就落地了。 “参见太子殿下。” 两人才刚落地,守在外面的宫人就冲郎弘璃行礼,明珠大惊,连忙从他怀里下来,整了整自己的衣服。 郎弘璃撇了撇嘴,不太满意他们这么大惊小怪。 “殿下?!” 郝正纲刚准备让人去找明珠,听闻外面的声音后赶紧到了门前,一看来人,立马跪下参拜,身后的人见状也连连跪下。 郎弘璃耸了耸肩,扭头就拉着明珠的手大摇大摆地往里走。 “殿下!”明珠压低声音,大力将自己的手抽出来,结果又被郎弘璃给抓回去了。 “都起来吧。”懒懒地说了这么一句,装作不经意地往郝明瑶和葛弈成两人的方向看去,一脸受惊,“这……这是?” 噗—— 明珠赶紧掩了掩嘴,差点绷不住笑了出来。 一干人起身,郝正纲正准备回答郎弘璃的问题,不想却在看到两人交握的手后顿住了。 “明珠!”郝明珍本还觉得高兴,然而在看到两人拉着的手后脸色一白,厉声道:“殿下身边也是你能站的吗?!还不退下!” 不,一定是她看错了,弘璃怎么会和这种卑贱的人牵手,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经她这么一说,屋里的其他人也是一脸吃惊的样子,视线在郎弘璃和明珠两人身上晃荡,在看到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后更是大惊失色,但又碍于太子的身份不敢妄加揣测。 “大姐教训得是,”明珠低眉顺眼,想趁着这个时候把自己的手给抽出来,不想那人却是任性地挑眉,说道:“本殿允许她站在本殿身旁的,郝大小姐有异议?” 此话一出,屋内更是安静,郝明珍面色铁青,还未说话,郎弘璃先开口了,“听说这里热闹得紧,本殿便来瞧瞧,怎么,没人回答本殿的话?” 他唇角带笑,看似玩笑,然眼中冷意横生,说出的话让人不寒而栗。 郝正纲收了方才的戾气,忙上前一步,道:“臣惶恐,说来惭愧,一切都怪臣教导无方,这才导致在这宴会期间发生这等丑事,污了殿下的眼,请殿下责罚。” 说着,冲那郝明瑶一瞪,“还不给我收拾好起来!” 他本意是想让郝明瑶整理仪态起来,但郝明瑶原本就情绪失控,如今又见到了明珠,哪里还有心顾其他,抬眼就看向了明珠,眼眶通红,大颗大颗的眼泪掉了下来。 “二姐……我……我自认没有得罪于你,你……你为什么要害我啊?你快跟爹和祖母说清楚,我真的是无辜的啊……” 她边说边哭,精致的妆容都被哭得没了,而脖子和手臂上的青紫显示着她方才是经历了多激动的情事。 明珠无语,她都不知该说郝明瑶什么好了,这个时候,哪怕她大声控诉怒骂都是好的,这般矫揉造作只会让人觉得她更蠢。 正文 第二十三章 诬陷,他的维护 “明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孙氏看她跟太子殿下进来,说不惊讶是假的,但另一方面多多少少又放了心,毕竟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是得早些把这事给解决了。 听到她的话,明珠愁着脸看了看郝明瑶和葛弈成,“祖母,我……我都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您……您要我如何说?” “你胡说!” 郝明瑶情绪激动,突然反应过来大伙正看着,忙改了语气,“二姐,你分明就是在说谎,大伙要是不信,大可问问葛少爷,问他来这里见的人是谁。” 说着,猛地扭头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葛弈成。 哦? 明珠这倒是有些吃惊了,葛家三少爷痴傻好多年,难不成她们还真让他记住她的名字了? 郝明瑶的话让在场的人面面相觑,毕竟葛家三少爷什么情况大家都是知道的,他当真会知道吗? 就在大伙举棋不定的时候,郝明珍的视线这才从明珠和郎弘璃相握的手上移开,凌厉看向葛弈成,开口道:“敢问葛少爷,你今天要来这里见的人是明珠还是明瑶?” 什么她都可以原谅,但唯独那人身边的位置不能,想她堂堂镇国大将军正经嫡出之女哪点比不上区区一个平妻之女? 众人没想到她还当真问了,顿时对这葛弈成的回答来了兴趣,都将视线转到他身上。 被问及的葛弈成先是愣了愣,脸上神情依旧有些呆滞,但在听了郝明珍的话后转了转眼珠,视线在看到郝明瑶的时候不顾浑身的衣衫不整就站起来往她那边走。 “啊!” 在场的夫人小姐捂眼尖叫,不为别的,就因为那葛弈成里衣下面裤子都没穿,光着两条腿不说,连男子最重要的部位都露了出来。 “放肆!” 郎弘璃轻斥一声,二话不说把明珠给扯了过去,抬手就把人的脑袋给摁到了怀里。 在看到那污秽的一幕明珠都不曾觉得有什么,可如今这好闻的味道却让她没出息地脸红了。 屋里的人都被郎弘璃的这一声给惊到了,大气都不敢出,即便觉得不堪入目,那些个夫人和小姐也都不敢再乱叫了,只透过指缝看着屋内的情况。 而在看到太子殿下与明珠如此亲近的情形时众人不禁开始在心中猜测,就连郝正纲和孙氏都大吃一惊。 郝明珍看到这一幕气得眼睛都红了,双手颤抖,郝明瑶同样没想到,被这一幕惊得都忘了此时自己的处境。 唯一一个没有被这场景和震惊到的就属葛弈成了,郎弘璃的这声斥责并未影响到他的继续行动。 “明珠,明珠……” 他嘴里念叨,即便分明是走向郝明瑶的,可喊的却是明珠的名字。 众人被他的声音提醒,纷纷从方才的惊讶中回神,然而却是陷入了又一方面的沉思。 先不说这葛弈成是不是傻子,最起码他是个男人,是男人不论傻与不傻都懂得最原始的行动,如今更是连名字都叫出来了。 经过一个傻子之口叫出和他做这种事的人的名字,不管对象是不是弄错了,但这话一出口不正是在说他其实要做这种事的人是郝家二小姐而非三小姐么? “啊?!你干什么?!” 葛弈成过去就把郝明瑶给扑倒在地,引来郝明瑶的一声尖叫和挣扎。 “成何体统!”郝正纲怒吼,上前便将葛弈成一脚给踹开了,葛弈成经他这一踹滚在地上嗷嗷叫。 明珠从郎弘璃怀里出来,看了一眼地上的情形便转向郝正纲和孙氏,一脸“惊慌”,“父亲,祖母明鉴,我没有做过的事是万不会承认的,这葛家少爷我今夜就不曾见过他。” “你胡说!” 郝明瑶抱着被子站起来,满脸委屈,“我分明就见你将葛少爷带来这屋中,奈何劝你不听,我只好麻烦宫女姐姐去告知大姐,可不想她人走后你就对我下了手,你……你分明就是怕被人逮着所以才让我成了替罪羊!” 话说完,又开始哭了。 哟呵,还真会编啊,编得真像这么回事。 “那好,”明珠侧过身子看向她,双眼也红了,“三妹一口咬定我与这葛少爷私会,除了他叫我名字外,你还有其他证据吗?” 葛弈成痴傻,让他记住她的名字有何难,换做是她,她也能做到。 “够了!” 郝明珍出言,看着明珠厉声道:“这难道还不足以让大家信服吗?葛少爷人痴傻,谁的名字记不住偏偏就知道你的名字,如此这般,你还想抵赖?!” 说完,也不给明珠开口的机会便看向郝正纲,“爹,以女儿之见这件事已然明了,还请爹和祖母尽早定夺,以免再污了殿下的眼。” 说着,还刻意看了一眼郎弘璃。 啧…… 郎弘璃皱眉,心道,他果然还是不喜欢这位郝大小姐。 如今说到这个地步,似乎也是这个道理,郝正纲那阴鹜般的眸子猛然扫向明珠。 “诶,等等。” 就在他马上要发作的时候郎弘璃出声了。 “殿下?”郝正纲不解。 郎弘璃只看了她一眼便瞥向明珠,风轻云淡地说道:“本殿算是明白了,敢情这全然应该算作郝将军的家务事,按理说本殿是不应插手的。” 郝正纲面上一红,看向明珠时眼神更冷了几分。 明珠看在眼里,心下冷笑。 身为一个父亲,这该是他看女儿时该有的神色吗? 郎弘璃同样将郝正纲和郝明珍以及郝明瑶三人的表情收入眼中,心里不齿,却是觉得颇有意思。 想他从小虽训练严格,但父皇母后对他和阿琉却是好到极致,堂兄弟间关系也融洽,何时见过这般勾心斗角。 再看身边这丫头,啧,还真是造孽。 思及此,郎弘璃想,难得他今天心情好,就当是做件好事了。 想罢,看了看明珠,开口道:“今日是鞍国太子前来的重要日子,这事若是被他两人知道,这脸估计得丢到别国去,所以尽快解决总是好的,那本殿也就直说了,今夜,这丫头可一直和本殿在一起,若说陷害,本殿如何不知情?还是说,你们会以为本殿也是帮凶?” 说完,美目眨了眨,目光从郝正纲在场的其他人脸上扫过,尤其在郝明珍脸上多停留了一刻。 “殿下此话当真?” 还是孙氏最先反应过来,看看明珠,转向郎弘璃。 “自然。”郎弘璃眨眨眼,扯着明珠的袖子把人拽了过去,问道:“你怎么不说实话?和本殿在一起很难说出口?” 他佯装不高兴,看在外人眼里就像是不满于自己堂堂太子殿下竟然会让人不屑于说出口。 明珠哑然,心底虽感激他为她说话,可这也太会演了,而且…… 视线往下,那修长的手指还扯着她的衣袖,抿唇,眼中划过一抹不自然。 这…… 孙氏心里掂量,然也知道眼前不是计较这件事的时候,于是看向郝正纲,说道:“殿下的话毋庸置疑,堂堂将军府小姐做出这等事,还要栽到别人身上去,脸都丢尽了!你看要怎么处理?” 说着,看了郝明瑶一眼,不悦到了极点。 “不……不是这样的……” 郝明瑶慌了,扑过去扯孙氏的裙摆,又过去拉扯秦箐的衣裳,“祖母,母亲,你们信我!我……我真的没有……” 郝明珍听着她的声音掩在袖子下的手捏成了拳,死紧死紧。 “这样吧,”郎弘璃又出声了,众人的视线便集中在他身上。 “生米煮成熟饭,依本殿看郝将军何不成全了三小姐和葛少爷,如此一来便成了两情相悦,也好过苟且私会不是?郝将军意下如何?” 明珠:…… 真是败给他了,前半截分明还听得过去,后面却经他之口说出那么让人不齿的事,他是觉得郝正纲的脸色还不够难看吗? 不过…… 她喜欢。 “殿下所言甚是,”郝正纲额角青筋直冒,口上说着那样,嘴角却往下拉,明珠知道,这是他在隐忍。 “不……不可以……” 郝明瑶连连摇头,不敢相信这件事就这样算了,分明就没有的事,为什么要把她和那个傻子凑到一起?! 想着,郝明瑶愤愤地看了一眼在边上擦眼泪的葛弈成,过去扒着郝正纲的衣服,“爹,我不要嫁给那个傻子!你不可以这么” “放肆!” 郝正纲怒斥,抬手就是一掌,清脆有力的声音听着都疼。 “你做出这等丑事还敢说!殿下的话还有假不成?!我要做什么决定还由不得你说可以不可以!” 顿了顿,冲外头喊道:“来人啊!把三小姐送回将军府,没我的允许不准出院子半步!” 话落,进来两名侍卫将郝明珠连人带被子押着。 “郝将军别气,”郎弘璃拍拍郝正纲的肩,煞有其事地叹了声气,“你放心,此事本殿会同父皇说些好话,想来他也不会怪罪,而且本殿想,在场的各位也不会将此事传出。你们说是与不是?” 扭头看向众位夫人小姐,嘴角带着一丝笑,除了明珠,大伙都以为他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于是赶忙了点头。 “是是是,殿下说的是!臣妇(臣女)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不知道!” 正文 第二十四章 求情,周姨娘 明珠见大伙都是一脸的诚惶诚恐心里忍不住笑,心道,他那哪是什么威胁的笑啊,分明就是觉得好玩。 郝正纲因为他的话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说白了现在在场的都是官家夫人小姐,就算不对着外传也会当着自己家里的人说起此事,百姓是不知道了,但他在朝中的这张老脸却是要丢尽了。 想到这,郝正纲在看向已经被人押出去的郝明瑶时眼底闪过一抹阴郁。 “来人,”郎弘璃收了手,往葛弈成脸上瞥了瞥,外面的宫人闻声进来,“将葛少爷穿戴好送回御史府。” “是。” 两人应声上前,帮着葛弈成把裤子穿好,推搡着将人给送了出去。 郎弘璃负手往外,“没事就散了吧。” 话说完,人已经出了屋子,甚至连头都没有回。 明珠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被他握过的手紧了紧。 “走吧,”人群中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在场的人也都悻悻出去,心还想着这郝将军果然是重臣,连太子殿下都想帮着把这件事给隐瞒了。 待人都出去光了后郝正纲才重重地哼了一声,看向郝明珍说道:“以后有事情确定了再同我说,将军府还要脸!” 说完,甩袖而去。 郝明珍侧身目送他走,恨得指甲都陷入了掌心,随即只冷冷地看了一眼明珠便往外走,“母亲,我们走。” 秦菁闻言紧随其后,出门前回头看了一眼明珠,眼底的神色绝对称不上善意。 留孙氏和明珠以及叶嬷嬷三人,孙氏收回视线,面上不悦到了极点。 明珠见状上前,挽着老人家的胳膊:“祖母别气,时辰不早了,我们先去长明殿,然后回府,您看如何?” 孙氏扭头看向她,拍了拍她的手点头。 回了长明殿,宴会也差不多快结束了,帝后二人早先已经离开,恭南王府的人也在那之后就走了,郝正纲因为刚才的那件事哪还有心思继续什么宴会,回去后和殿里的人打了招呼便走了,郝明珍和秦菁自然跟随,于是明珠又和孙氏同一车。 “明珠,你老实告诉我,你和太子殿下是怎么回事?你们什么时候好上的?” 马车行驶了一会儿后孙氏便从一个话题转到了这个上头来,明珠愣了一下,面上无奈,“祖母,看您说的,殿下乃人中龙凤,怎么会看上我这样的人。” 虽然郝正纲在朝中的地位算是举足轻重,而她也勉强算个嫡女,但像那人那样的身份,怎么会看上她。 尽管她有这样的意识,但心里还是会觉得难受,本是打算找时间说明的,但今夜发生那种事自然不是说那事的时候,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再接触的机会。 “什么叫你这样的人,”孙氏不乐意了,假意剜了她一眼,“你哪里不好了?先前我还在想要不要将你许配给太学府的天祥公子,如今看来,你的婚事还是得从长计议。” “祖母……” 明珠哭笑不得,在脑中搜索了关于那天祥公子的事,她倒是了解的不多。 只听说那人从小便聪颖过人,三岁能诗五岁能武,十二岁那年便以第一的成绩成为大兴历来最小的状元公,后成为太子殿下的伴读,比那人大上两岁,至今尚未娶妻。 “殿下是个好人,”孙氏煞有其事地说,“就是有时候有些孩子气了,本事是有,若是再成熟稳重些就好了。” 明珠听着她对那人的点评,心下无奈得紧,但想想自己之前喜欢的不就是他的性子么,活泼阳光,就如那六月骄阳一般,似乎只看一眼便能跟着他一起笑似的。 何况在她看来他并不是不成熟稳重,有些事,他只是懒得去计较,他的身上,生来就带有一种王者的气质,那是无人能及的。 “还说你和太子殿下没什么,”孙氏揶揄,往明珠的脸上戳了戳,“瞧这小脸儿红的,要不要祖母我明儿就进宫给皇后娘娘说说?” 明珠一听,大惊,“祖母使不得,我……我……” 一切都是她的单相思,若是他对她一点意思都没有岂不让他烦心? “好了好了,逗你的,”孙氏看她脸色都变了,于是收了玩笑,祖母俩一路上有说有笑也算和睦。 回到明珠苑快过亥时了,连着一晚上的折腾明珠也确实累了,收拾好后便上床休息。 “如何,可查到什么?” 明珍苑内,郝明珍换下一身累赘仅着里衣坐在床边,面前站着的则是她派去探查消息的云初。 “回小姐,奴婢这几日一直都暗中潜伏在明珠苑,但并未发现二小姐有暗中和谁来往过。” 云初低眉顺眼,将自己探得的消息汇报。 郝明珍眯眼,抓着身下的床单嘴唇抿成了一条线,待云初退下后,她才从枕头底下拿出那枚玉佩。 今日不论是在长明殿还是在玉藻院她都看得真切,要说两人没什么傻子都不会信。 可是为什么? 郝明珍想不通,郝明珠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除了重要的宫宴外根本连皇宫都没进去,哪有机会接触到弘璃? 而且,她不过一个平妻之女,弘璃怎么会看上她呢?这不应该的。 想了好半天都未想出结果来,郝明珍心里憋着一口气,再想到今夜在玉藻院的时候,她爹说的那话分明就是对她有了意见,如此一来没准直接影响到她辛苦得来的地位。 她不能,也不允许这种现象发生。 所以,郝明珠必须除掉! 明珠原本睡得好好的,可突然的一阵寒意让她整个人一惊,惊慌坐起,额角都是汗。 怎么回事? 侧目看了看跳动的火苗,再抬起双手看了看,明珠有些喘气。 自从重生后,连着好几日都出现这种情况,她本以为只是一时的幻觉,但出现的次数多了倒是让人隐隐有些不安。 是她身体出了问题,还是那人会出什么事呢? 前世发生那件事后她被关到西院不准外出,除了三餐经人送来以外就见不得外人,连着青椒和花椒都给遣送了,后来她怀孕,就更出来不得了。 她记得她和他做了那事以后被郝正纲叫起来的时候他已经不在身边,事后也是无从得知消息,今日脑中出现那副画面,是在提醒她在那之后要发生的事吗? 想到可能是这样,明珠揪紧了被套,睡意全无,差不多到天快亮的时候才有了一丝睡意,但也只睡了短短的半个时辰就醒了。 青椒进来时明珠已经自己穿好衣服准备去找人,见她恰巧进来,于是便道:“青椒,我记得你是不是有个远房亲戚在宫里做事?” 青椒放了脸盆,“对啊小姐,奴婢的一个表姐在司膳房烧火,怎么了?” 那刚好。 明珠接过洗脸巾擦了擦脸,道:“你能带消息给她让她请半天假出来一趟吗,我有点事想要麻烦她一下。” 她的身份不足为道,贸然进宫断然是不行的,想要知道那人的情况唯有拜托里面的人。 青椒纳闷,却还是点了点头,“可以是可以,刚好她这个月还没有休,只是小姐,你找她做什么啊?” 明珠因她的话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眼里多了迟疑。 青椒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没有继续再问,说道:“小姐若是有什么事不好说那便不说,奴婢一会儿就去托人带消息,小姐想几时见她,在哪里见?” 明珠垂眸放下洗脸巾,青椒的反应让她有些过意不去,但又无从开口,只好说道:“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时机还未成熟,届时我会告诉你和花椒的。” 两个丫头都跟了她十几年了,要说不相信是不可能的,毕竟这么多年三人都相依为命过来了。 “将她带到蝴蝶居吧,午饭后若能出来就再好不过。” 鞍国太子到这里来会待上一段时间,昨夜如果她的直觉没有错的话,那她就坏了他的计划,想必近两天内是不会再行动的,而且那人若是将她的话听了进去就应该有所防备。 青椒听完后点了点头,伺候完明珠洗漱后便从后门出了将军府,明珠则带着花椒去给孙氏请安,只是还没进屋就听见屋内传来了哭喊声。 “老夫人,妾身求您了,不要把明瑶许配给那葛家少爷好不好?妾身求您了!” 郝明瑶? 明珠听着声音,想起这个声音的主人应该是郝明瑶的生母周姨娘。 抿唇沉思了片刻,她还是决定进去。 孙氏本一脸不耐,但见明珠进去,视线便移了过去,“来了。” 明珠闻言点头,上前去给她问了安,然才刚起身,那周姨娘就过来拽住了她的裙摆。 “二小姐,求你,求你向老夫人说说情,不要把明瑶嫁进葛家,妾身求你了!” 周姨娘,本命周芍药,是临城县县太爷的嫡女,早年因郝正纲外出而结识,后带回府中成了姨娘,平日里喜爱一些花花草草,对自己的衣着打扮也很在意,在几个姨娘中姿色算中上等,除了秦菁外,郝正纲平时去她那里的次数最多。 正文 第二十五章 说服,安插眼线 “周姨娘,你……你这是……” 明珠看着周芍药这般面上“犯难”,转而看向孙氏。 孙氏皱眉,对周姨娘说道:“你求明珠也没用,老三的婚事是太子殿下定下的,这个时候说不,只能是驳了殿下的意,这罪责你担当得起吗?” 她说的有力,听得周芍药脸色更白了,泪如雨下地跪着上前拉着她的裙摆,哭道:“老夫人,妾身求您了,去给殿下说说情吧,那……那葛家三少爷是个傻子,明瑶嫁给他这一辈子就毁了啊!” 孙氏目光凌厉,一把将自己的裙摆给扯了出来,厉声道:“你还说,你怎么不说老三和那葛家少爷苟且之事?如今就算她不嫁,今后又有谁会娶她?你身为她的亲娘,连最基本的规矩礼仪都没教好,现在叫我去说情,我哪里来的那么大的面子?哭哭啼啼成何体统,有这时间还不如回去将你那女儿给看管好,省得日后再出来丢人现眼。” 说完便撇过视线不再去看她。 明珠哂然,走过去站在了孙氏边上,周芍药被孙氏这话给堵得哑口无言,眼泪一颗颗掉在地上心酸得紧。 明珠想起前世在郝明瑶嫁给御史那老头的时候周芍药也是这般来求人,可胳膊拧不过大腿,那些事情哪里由得了她,只可惜了她这当娘的一片苦心从一开始就没有得到郝明瑶的体谅。 想到这,明珠不禁在心底叹了一口气,继而在周芍药面前蹲下,劝慰道:“姨娘,虽然我知道这话由我说出来不妥当,但姨娘你深明大义,我想也不会为此而怪罪于我。” 说完顿了顿,周芍药因为她的话抬起头来看她,那双平时总是很温和的眼睛此时肿成了核桃,哽咽地道:“二……二小姐,您说。” 明珠看她还算理智,于是便道:“三妹从小性子倔,这次的事想必是如何都不能过去的,但姨娘为何不想想,葛家三少爷虽痴傻,但御史府的人对他也从未怠慢过,虽是个庶子,但毕竟是个儿子,御史大人终究不会不管的,三妹嫁过去只是帮着照顾一下葛家少爷,怎么说也是将军府去的人,你以为他们会怠慢?在我看来,三妹以后的日子还是好过的。” 当然,这样的前提是郝明瑶嫁过去以后能收敛自己的脾气,葛弈成并非天生痴傻,若不是御史府主母在他年幼时给他误食了一味草药也不会弄成现在这样,所以他虽是庶子,那御史夫人待他却是极好。 “明珠说的在理。”听完明珠的话后孙氏表示赞同。 她看着周芍药,说:“老三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即便没有发生这出事,你觉得依她的性子以后的日子能怎么样?葛少爷除了痴傻外没什么别的毛病,若老三能收敛她的性子,嫁过去只有享福的。” 闻言,周芍药看向了她,情绪已经没有方才的激动了,明珠知道,她是将话都听进去了。 “可是……” 嫁给一个傻子,终究…… “嫁总比不嫁的好,”孙氏打断她,“嫁给夺去身子的人总好过以后嫁给别人受夫家歧视,你觉得呢?” 孙氏看着她,没有刚才的怒意,语气颇为语重心长。 周芍药坐在地上,看着孙氏想了好一会儿,最后又看了看明珠。 “或许,这就是命吧,”她抹了一把眼泪,最终还是妥协了,明珠伸手去拉她起来,她道了谢,起身后擦了擦脸上的泪,“是我这个当娘的错,早先没有将人给教好。” 说着,看向明珠和孙氏,“老夫人二小姐说得是,妾身逾矩了。” 孙氏闻言长叹一声,“你能想明白就好,放心吧,到底是将军府的小姐,那边的人也不会亏待她的。” “嗯,”周芍药忍着泪意点头,又说了几句后就带着自己的丫鬟出了北苑。 周芍药走后明珠才走到孙氏边上的位置坐下,便听孙氏扭头看向了旁边的叶嬷嬷,“怎么样了,老三什么情况?” 说起这个明珠也不禁侧目看向了叶嬷嬷,虽然她是很想在早上的时候让花椒去打听一下,但因为昨晚的事情府里多少人也知道的,如果这个时候让人去打听,只怕是被有心人知道了在外多舌。 “回老夫人,”叶嬷嬷转身过来说,“三小姐昨晚在明瑶苑哭闹了一宿,早上的时候才睡过去,大小姐方才已经过去安抚了,现在倒是安静了不少。” 哦? 郝明珍竟然过去了。 明珠略微吃惊,不过想想也该过去看看,毕竟是两人一起的事,郝明瑶没有在当时把郝明珍给供出来还是够理智的,她知道惹到郝明珍没有好处,而郝明珍则应该觉得郝明瑶还有可以利用的地方吧。 想到这,明珠心里冷笑。 之后和孙氏聊了一会儿后便陪着她吃完早饭去花园里转了转,恰巧就碰上了刚从水榭亭出来的郝明珍,顿时整个空气的氛围都变了。 郝明珍上来给孙氏问了安,见明珠在边上也没问一声就离开了,她走后明珠就听到孙氏哼了一声,紧接着说道:“还真是跟他那娘一个德行,心眼小的跟针一样。” 明珠忍不住笑,想着估计是昨晚的事多少让孙氏看出了什么,但也没接话,毕竟她身为妹妹,如果公然说老大的不是只会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从孙氏那边回来已经快中午了,青椒早就回来了,见她进门便迎了上去,“小姐,奴婢已经托人把消息传了,表姐说午饭后就出来,直接去蝴蝶居,你看我们什么时候出去?” 明珠进门,看了看屋里放着的沙漏,道:“那也就午饭后就去吧,先去那里等着。” 青椒点头应了一声。 午饭后,明珠让花椒在府中留守,自己则带着青椒往蝴蝶居去。 到了那地方时青椒的远房表姐丝绒已经在那等着了,一见到她便要行礼,明珠将人给拦住,然后带了人直接上了蝴蝶居二楼的包间里。 蝴蝶居是个茶舍,闲来无事时好些人都会过来喝茶,且这里距离正街有一段距离,相对来说比较隐蔽。 到了内间,等青椒关上门后明珠便向丝绒说明了来意。 丝绒听完后有些怯怯地看着她,问道:“二小姐,您……您的意思是让奴婢随时留意太子殿下和鞍国太子?” 她没听错吧? 那可是两国的太子诶,她一个烧火的丫头,这要是被知道了,那可就是杀头的罪啊! 明珠把她的神情看在眼里,知道自己有些突然了,但现下也没有办法,只好说道:“别紧张,我虽让你留意,但并不是让你刻意去接近,只需要知道殿下和鞍国太子的行程即可,我想,这应该不是难事,只肖打听几句便是,当然,也不是让你白白去做。” 说着,给青椒使了个眼色,青椒理解后便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精致的绣袋放在丝绒面前,“丝绒姐,这是我家小姐的一点心意,你收着。” 打开,里面是两锭白花花的银子,丝绒一看,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她不过小小的一个烧火宫女,一个月的月银只有二两,除去自己的花销,平日里根本存不下什么银子,更别说拿这两锭银子,这可是二十两啊! 明珠失笑,心想,这可是她明珠苑所有的积蓄了,以后就只能靠秦菁每月给明珠苑发放的例银过日子了。 怕她还迟疑,明珠又道:“你和青椒是表姐妹,青椒和我又情同姐妹,我自然是不会害你的,不过你若真觉得不好做,那我也不好勉强你。” “二小姐言重了,做,奴婢做!”明珠的话刚完,丝绒便连连点头。 明珠轻笑,她就知道这招以退为进有效。 于是在意见达成一致后明珠便叮嘱她万事当心,丝绒收起银子连连点头。 从蝴蝶居出来,明珠深吸了一口气,忽然觉得是时候想办法赚点银子了,不然像这么开销下去哪里经得住,不过想赚钱,哪是那么容易的事。 “唉……” 想着,又是一声叹气。 “小姐” “没钱还来吃饭?你当自己谁啊?!” 青椒的话还没说出口,一声怒斥便从对面的小饭馆里传来,明珠循声看去,一个三大五粗的汉子正对着台阶下身穿黑衣身形瘦小的女子挥动着大掌勺。 吃霸王餐的? 明珠猜想,看了看本是不想搭理的,但不想才刚抬脚,那汉子便一把将那姑娘给推搡在地,周围很快就围过去看热闹的人。 “我有银子,只是……只是忘记带了,我……我和别人走散了,银子都在那个人身上。” 女子声音很轻,说起话来很怯弱,看上去似乎很胆小,被那汉子推倒在地后没有站起来,而是坐在了地上,脸色看上去不是很好。 明珠皱眉,叫了青椒一起也跟了过去。 “你忽悠谁呢?有银子,有银子你拿出来啊!还和人走散了,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啊!我告诉你,今天你要是不把饭钱给了,你就别想从这离开!” 说着,回头往店里一招呼,立马出来俩伙计,一边一个架起那女子的胳膊就拽了起来。 女子吓得不轻,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正文 第二十六章 戾气,奇怪的姑娘 “不!” 女子吓得尖叫,一个劲地挣扎,指甲不小心从其中一个伙计脸上划过,顿时引来那个伙计的抽气声,随即二话不说,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 伴着这一声清脆的声音女子也被打偏了头,左半边脸很快就浮肿起来,那伙计啧了一声说“晦气”,之后便继续架着那女子往店里走。 女子依旧挣扎,眼看着那伙计一脸不耐又要开始打人,明珠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步。 “慢着!” 她的声音铿锵有力,面色冷然,颇有一番气势,连带着一直跟在身边的青椒都被她这副模样给惊到了。 她家小姐什么时候有这等气势了? “嗯?” 已经上了台阶的汉子抄着大掌勺回头一看,目光从上到下打量着明珠,而那两个伙计在听到她的声音后也跟着停了下来。 明珠看了看三人,没好气地问道:“这姑娘的饭钱多少?” 一听到“钱”这个字眼,汉子立马就转身过来,或许是看明珠身旁还带着丫鬟,猜想是哪家千金不敢得罪,所以语气也没有刚才那么冲,比了一个手势,道:“五两。” 五两…… 明珠心里滴血,想说怎么这姑娘看着瘦瘦小小的,竟然一个人能吃五两的东西。 “那姑娘的饭钱,我给了。” 说得豪气,明珠就差没把自己舌头给咬了,但若是看着不管,她良心又过意不去,无奈只好冲青椒伸手。 “小姐,这……” 青椒拿着钱袋子迟疑,视线往那黑衣姑娘身上扫过,再看向明珠,很不明白自家小姐为什么要管这种闲事,之前她不是最不喜欢的就是多事吗? “给我吧。” 明珠知道自家丫头在想什么,刚好那姑娘正看着她,巴掌大的脸上都是泪痕,大大的眼睛里有疑惑也有期待,明珠心一横,将钱袋子从青椒手里拿了过来,然后取出五两银子朝那汉子扔过去。 “银子给你,放了那姑娘。”把钱袋还到青椒手里,明珠冷道。 汉子掂了掂那小块银子,笑了笑,给俩伙计使了个眼色,那姑娘立马就被俩伙计给推了下来,一个踉跄差点又摔倒,明珠赶忙着扶着,周边看热闹的人见事情解决了也就悻悻散去。 明珠扶住那姑娘,垂眸看着她,担忧地问道:“姑娘,你没事吧?” 抓着她的胳膊才发现简直就是骨瘦如柴,明珠的眉头皱得更紧,视线打量了一番眼前的人,觉得以她这身衣服的面料应该不至于连饭都吃不上吧? 姑娘稳住身形后抬头,怯弱地将自己的胳膊从明珠手里抽了出来,像是很怕生,“谢谢你。” 她的声音特别小,就跟蚊子叫似的,要不仔细听根本就听不出她在讲什么。 明珠看她这样,心里莫名不是滋味,放柔了声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你家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本是一句好话,不想那姑娘在听后竟然一脸惊恐,连连后退。 “不要……我不要回去,不要把我送回去,我不要!” 这…… 明珠看她一脸慌乱,有些为难了,这怎么办? 眼看着她要跑,明珠麻利地上前去把人给拦住,“你准备去哪儿?你现在有去的地方吗?” 看这情形应该是和家里人闹矛盾了。 女子被拦住惊慌地回身,然青椒在后面。 明珠看她像受惊的小兔一样,尽量放柔了语气,说道:“别怕,我们不是坏人,不然刚才也不会救你了对不对?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看这姑娘这么瘦小,应该只有十四五岁吧。 到底是什么事让她成这样了? 女子听她说完后喘着气打量了她和青椒好一会儿,心下考虑了好久,最后似乎是相信了明珠的话,这才开口说道:“我……我叫年十五,你……你叫什么?” 年十五? 明珠在脑中搜寻一番,不记得有哪户官家是姓年的,猜想估计应该不是官家千金。 如此一想,不禁难了几分,报出自己名字后就开始愁该把这姑娘送去哪儿才好。 “明珠……” 年十五把这个名字记在心头。 明珠看她瘦小的身躯实在于心不忍,想了想,开口道:“我看这样吧,十五,你先跟我回我家,然后我再想办法帮你找你的朋友好吗?” 眼下也只有这个办法了,救人救到底,她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么一个弱女子在街上没人管,万一又发生刚才那种事,没人救的话不就麻烦了。 “去你家?”年十五皱眉,方才还胆怯的神情顿时变得警惕起来,那双眼中闪过一抹寒意。 明珠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定睛再一看,还真是。 心下顿时一惊,正不知该怎么说的时候,年十五倒是先开口了。 “好啊,就去你家,你是好人对不对?” 突然的转变让明珠有些无所适从,嘴角抽了抽,想说她是好人没错,可坏人也不会说自己是坏人啊。 一时间更不放心这么一个单纯的人在外头了,于是点了点头。 年十五见状没有再迟疑,只放眼往远处看了一眼便道:“明珠,你家在哪里?” 明珠松了一口气,伸手,“走吧,我带你回去。” 阳光将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年十五看着眼前的那只手眼眶莫名酸涩,抬手放在上面,暖的,和那人的温度一样。 明珠轻笑,果然还是个孩子。 带人沿着熟悉的路往将军府去,最后还是得走后门,毕竟她现在在府中还没什么地位,莫名其妙带这么一个人回去少不了又是一顿说,她懒得听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所以干脆就带人翻墙进去。 年十五看着撩起裙子进自己家的明珠,捂嘴失笑,圆圆的眼眯成了月牙,和刚才的怯弱形成鲜明的对比。 明珠窘然,伸手拉她,“来,我拉你上来。” 前世一生遵守规矩,没想到重生后连翻墙进自己院子这种事都做得出来,连她自己都觉得好笑,更别说别人了。 年十五点头,伸手握住她的手,青椒在里头接应,年十五刚落地,不远处就传来了响动,三人赶紧着往一边的小路上去,一路小跑不一会儿就到了明珠苑。 进了院子后可算是松了一口气,明珠拍了拍胸口顺气,看向自己院里的几间屋子,“这就是我住的地方,你先在这待着吧。” 话才说完,那瘦小的人已经开始四处打量庭院。 明珠带人到了正屋,拿了一些芦荟给她抹在红肿的脸上,然后又让花椒把中午没有动过的小点心给送了过来让年十五吃,但那姑娘却只是看着那点心不动。 明珠以为她是怕生,笑了笑说:“没关系,不用客气。” 年十五闻言抬眼看她,往屋里看了一眼后摇了摇头,“你这屋里,戾气好重。” 刚进院子的时候她就察觉到了,一股冷飕飕的阴风吹得她后背发凉,可又没见有什么其他东西。 “戾气?”明珠皱了皱眉,不解道。 年十五抿唇,起身在屋中踱步。 “坐东朝西,门面开的不好,血腥味浓重,是曾死过人吗?” “大胆!”花椒轻斥,不高兴自家小姐住的地方被人这么说,多不吉利。 “花椒,”明珠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冷静。 年十五却是不在意,只看了一眼花椒便继续打量屋子,秀气的眉毛紧皱,没有了方才在街上的怯弱,现在看上去似乎稳重了好多。 “明珠,我劝你最好早点把屋子换了,这里住久了不好,会短命的。” 年十五说的煞有其事,花椒听得面色铁青,正要发作,明珠适时将她制止,却是忍不住笑,看着那一脸凝重的小姑娘,说道:“怎的,难不成你还能算命断言?” “嗯……”年十五摇头,回到位置上坐下,道:“我是觉得你是好人,所以才提醒你的,这屋子要不得,若不换地方,最多五年,你便会死于非命。” 说着,拿起糕点闻了闻,往口中送。 她说得简单,明珠听着却是心惊。 五年…… 那不正是她前世死的那一年吗? 这姑娘…… 意识到这点,明珠看向年十五的眼神变得深思了起来。 年十五敏锐地感觉到她的变化,面上一凝,吞下口中的东西,说道:“如果你不想换也没关系,我可以帮你改了这命数。” 虽然会耗费一些体力和精气,但也算是报了她的恩。 “不用了,”明珠轻笑,擦去她嘴角的点心。 “为什么?”年十五不懂,百年来有人求着她想让她改命数她都不曾答应,竟然还有人不愿意的? 明珠倒了茶给她,道:“天命不可违,若擅自改命数你会受不住的吧?” 年十五一惊,拿在手上的糕点差点滑落。 明珠眼疾手快替她接住,笑着说:“你不是都说了吗,只要我换了这地方就行,可以简单的事情,何须让你费神呢?” 重生而来,没想到竟能遇上这人,连五年后的事情都看透了。 呵,还真是玄乎。 年十五看着她,吞点心的时候觉得喉咙堵得慌。 晚上,年十五说她怕黑,明珠便让她和一起睡。沉稳的呼吸声响起,明珠却是怎么也睡不着。 而此时,有个人也和她一样睡不着。 “找到人了吗?” 澈王府,郎弘琉面色铁青,紧抿的唇彰显着他现在的怒气,深邃的凤眸如一汪不见底的寒潭,只一眼便让人不寒而栗。 正文 第二十七章 闹腾,郝明瑶不甘心 “回王爷,没……还没……” 好些侍卫跪在屋中间,为首的人满脸冷汗,生怕自己一个不慎就被自家这阴晴不定的主子给要了性命。 “啪” 只听重重的一声,郎弘琉边上的茶几便变得粉碎,吓得屋里的人都止不住颤抖。 “找个人都找不到,本王要你们何用?!” 没有过大的嘶吼,然声音却像利箭一样直戳人的心脏,似乎下一刻就能窒息一般。 郎弘琉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不动气。 不能动气,绝不能动气,要是被小不点知道他又拿府中下人撒气,一定会生气的。 想到这,郎弘琉收了身上的杀气,“再去找,没有找到就不要回来了,懂吗?” 忽然转变的语气让在场跪着人心更虚了,连连点头不敢有丝毫的怠慢起身就往外跑,独留白日里跟着年十五出去的丫鬟蔷薇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郎弘琉瞥向她,眼中寒意更盛。 “说吧,你不仅没有阻止王妃出去,甚至还把人给弄丢了,你打算怎么死?” 把玩腰间玉佩,他说得轻巧,不同于郎弘璃的阳光倾城,他的模样更为妖娆一些,一身黑衣让他多了一丝凌厉,缠着绷带的手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叩扶手,声音不大,却让蔷薇的身子抖得跟筛子一样。 “王爷,奴婢……奴婢可不可以不死……” “你说呢?” 郎弘琉坐起来,没好气看着她。 蔷薇吓得一抖,哭了出来,郎弘琉烦躁皱眉,摆了摆手,“自己去六音那里领罚,不要出现在本王面前。” 蔷薇一听哭得更厉害了,抽泣着还得谢恩,一路哭着从屋里出去。 郎弘琉从外头收回视线,唇角下拉,心情差到了极点。 该死的,那小东西明明就胆小的很,平时死活不肯出门,连宫里都很少进去,除了偶尔去给母后父皇请安根本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好家伙,今天出府了不说,还一声不响! 她究竟有没有一点自我意识啊! 想到这,郎弘琉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手一扫,整个屋里一阵狂风,所有东西都倒成了一片,听得外面的人一个冷颤却不敢在这个时候进屋收拾。 年十五原本就睡得不熟,心间猛然一痛,惊醒。 屋里亮着烛光,她看了看边上睡着的人,轻手轻脚地坐起来双手环住膝盖。 屋里很安静,安静得直听得见两人的呼吸声,快两年来第一次离开自家夫君身边,想起自己临走前听到他和别人的对话,悲从中来,忍不住哭了起来。 明珠早在她动的时候就醒了,她本身睡眠就浅,从小没有安全感,生了孩子以后为了照顾孩子就更不能让自己睡得沉了,本想看她会做什么。 毕竟是个刚认识的陌生人,她甚至都已经捏住了藏在枕头底下的匕首,然突然的啜泣声却让她不禁愣住,放下匕首,装作刚醒的样子转身,继而起来,问道:“十五,怎么了?怎么在哭?” 年十五被她突然醒了吓了一跳,赶紧抹了抹眼泪,“对不起明珠,吵醒你了。” 都怪她没用,这么长时间来还是动不动就哭。 她的眼睛红彤彤的,声音里带着哭腔,看上去像是很委屈,明珠纳闷,同时也不忍,拿了手帕给她擦眼泪,“没什么对不起的,你一定是有心情想不开才会哭,我怎么会怪你。” 年十五任由她给她擦眼泪,但泪水却掉得更凶了。 明珠无奈,想起白日里相处的时候她对她和青椒还好,见到花椒的时候就一脸受惊的样子,和在饭馆门前时一个样,唯独和她说话的时候才像个正常的小姑娘。 想了想不由得问道:“十五,你能告诉我你究竟怎么了吗?有时候说出来总会好受些。” 年十五一直啜泣,听了她的话后抬眼看了看她,最后摇了摇头,“没事,就是觉得一个人挺害怕的,而且你在你们家好像过得也不如意,还把我带进来,我想我明天还是早点走吧。” 虽然害怕,但她总得离开,这么多年了她不是都一个人过来了吗? 明珠长叹一声,下床去给她倒了一杯水。 “你不用急着走,我这里平时没人来的,最近我身子不好祖母让厨房特意准备了一些好的东西,反正我一个人也吃不完,相信应该能够你吃的,我虽然不知道你是为了什么才从家里出来的,但既然你不愿意说我也不勉强你,等你什么时候想回去了再说吧。 虽然她知道不能轻易去相信一个人,但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分明是第一次见到这小姑娘却打从心眼里有种亲切感。 年十五接过那杯水喝了两口,抱着被子抽了抽,抬头看着明珠,“明珠,你人真好。” 明珠失笑,坐在床上看着她,说:“你就不怕我是坏人?现在对你好,没准之后就把你给卖了。” 年十五一听,吓得不轻,在注视了明珠一会儿后却摇了摇头,“你的心很纯净,不会害人的。” 明珠讶然,却是笑了,“是么?” 纯净? 那应该是很久以前了吧,现在的她不仅想为孩儿报仇,甚至连整个郝家她都要除掉,这样的她还如何有一颗纯净的心。 年十五看了她好一会儿,过来把杯子放在床头柜上,握住了她的手。 “明珠,我说的纯净不是单纯,而是原本的你是没有害人之心,但被动的就不一样了,然而这并不影响你的本性。” 她生来便能感觉到人的内心波动,她动眼前人的内心感觉到了她的恨和怒,还有无奈和遗憾,她已经很久没有在一个人身上感觉到那么多情绪了,直觉告诉她,眼前的人必定是经历了很痛苦的事。 明珠看着年十五,在对上她的那双眼睛时莫名心惊。 此人不简单。 明珠给年十五下了结论。 “好了,现在还是半夜,若是不睡觉明日眼睛就会浮肿,睡吧。” 事情得一步步来,着急也没用,明日再让青椒她们去街上打听打听年姓的人家。 年十五没有再说什么,顺从地躺下盖好被子,只是两人都没有丝毫睡意。 快到天明时分两人才相继睡过去,然明珠醒来的时候旁边已经没人了,以为年十五真的和昨晚说的那样早早地就离开了将军府,一时大惊,顾不得床上外衣便开门出去。 刚开门就看见年十五在院子里练拳脚,一看见她出来转身打了招呼。 明珠松一口气,恰好这个时候青椒端了洗脸水过来。 “小姐,丝绒方才托人把这个送过来了。” 放下脸盆,青椒从怀中将一小卷纸拿了出来。 明珠接过去后感觉到有些粘粘的,青椒挠了挠头解释:“想不到别的法子把消息带出来,所以她就给放玉米馒头里让人给我带过来了。” 明珠了然,有些失笑,心想好像也是,丝绒不过是御膳房烧火的丫头,办起事来肯定没有在宫里伺候主子的宫女来得方便。 “午时,西湖舫,太子。” 三个词,字扭扭歪歪的,甚至连一个字的比划都差不多分开的,一看就是出自不怎么识字的人之手。 将纸条烧掉后明珠陷入了沉思,心想着应该是说今天中午太子殿下会出现在西湖舫,西湖舫是京中的游玩圣地,尤其是春天快到夏日的季节,很多人都会到那边去观赏柳树和荷苞,他会在那里应该是和鞍国太子一起。 得知他现在没事,明珠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吃过早饭后明珠让青椒陪着年十五在院子里待着,自己则带着花椒去给孙氏请安,随后从北苑出来后便往明瑶苑去。 “小姐,听说现在明瑶苑闹得厉害,你真的要去吗?” 路上,花椒不放心地提醒着自家小姐。 明珠看了看她,笑着说道:“我好歹是个当姐姐的,明瑶出了那等事身心都受到了重创,我若不去看看于情于理都过意不去,闹得厉害?她还能把将军府给闹翻了不成?” 前世出了那种事她被千夫所指的时候都没吭声,就这样就闹了?可笑。 花椒见拦不住,也就没有再说这话。 到了明瑶苑附近,还没进院子就听见郝明瑶在冲自己院里的人发火。 “说了本小姐不吃!你们听不懂人话吗?!” 微尖锐的声音在安静的院子里显得异常清楚,主子发火,院里连个守门的人都没有,明珠心底暗自瘪了瘪嘴进去,刚踏进门槛就见一东西直直地冲她飞来。 “小姐!” 花椒下意识就要推开她,但明珠却不躲不闪,手一抬,轻易就把那东西给接下了。 原来是个茶杯。 伸手递给一脸诚惶诚恐过来的丫鬟,明珠皱眉往里面走,说道:“三妹,你这是在做什么?不管发生什么,自己的身子还是得顾着的,怎么能不吃饭呢?” 郝明瑶本就在气头上,一看见她,满眼的怒火压根就抑制不住,从位置上“腾”地站起来,冷眼道:“你来这做什么?我这里不欢迎你,请你离开。” 正文 第二十八章 头痛,她的痛苦 郝明瑶说完这话便侧过身去,就像是懒得再看明珠一眼似的。 明珠不以为然,摆了摆手让屋里的人都下去,等门关上后才轻笑一声,走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说道:“三妹妹不欢迎我没关系,我自己乐意来就成了。” “你!”郝明瑶气结,但又不好真的发作,否则闹到老夫人那里去只有给她自己添麻烦,于是强忍着怒气看着明珠,说道:“黄鼠狼给鸡拜年,我不信你会有这么好心特意过来看我,你说,前夜的事是不是你干的?!” 她记得清楚,除了她郝明珠就再没有别人了。 明珠见她睚眦欲裂的,收了收嘴角的笑,正色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有太子殿下的证词,你觉得你还有掰回的可能吗?” 只是连她都没有想到那个时候那人会帮着她说话。 为什么呢? 难道是因为他觉着好玩吗? “郝明珠,没想到大病一场,你还真变得彻底。” 郝明瑶捏紧双拳,额角都有青筋暴起,但却一直在克制住自己。 没有大吵大闹明珠早也料到,能在府中这么些年一些处于庶女们的顶端,足以说明郝明瑶不是泛泛之辈,而她,也没有因为郝明瑶是庶女是轻敌。 “人嘛,总是要变得,”理了理袖子,淡然说道:“就像你一样,小时候不也天真可爱得紧,看到我的时候还总会叫过来扒着我的裙子不松手,如今不也想将我害得身败名裂吗?” 她记得,那个她们两人都还很小的时候,郝明瑶四岁,她五岁,一个庶女一个不受宠的嫡女在府中偶然遇见后便成了玩伴,虽不常见面,但每回见面却也算融洽。 明珠想,那个时候从她口中出来的“二姐”这个称呼,应该是真诚的吧。 郝明瑶被看穿,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却是没在意,往明珠边上隔着茶几的椅子上一坐,说道:“对,我是想让你身败名裂,你知道为什么吗?” 她看过来,明珠对上她的眼,心知肚明却没有说话。 郝明瑶看着她,脸上出现愤恨不甘。 “你知道的,如果不是因为你娘在生前硬让爹给她升了平妻,你也该是庶女的,可偏偏你成了嫡,一个郝明珍就够了,凭什么你也能是嫡女?比起你来,分明我才更能讨爹欢心不是吗?” 有一个郝明珍在上面压着已经让她够没有地位了,可偏偏还有一个平妻女,尽管有名无实,可不管哪家大人或者王爷在选妻的时候优先考虑的不是嫡女? 至少她郝明珠还有个机会,可她却是连一丝机会都没有,凭什么? 她不甘心! 明珠从前世的时候就知道郝明瑶在长大后存在这种思想,不管是去老夫人那里请安还是在大桌上吃饭,她都会想方设法让她出丑,让她在郝正纲和孙氏面前丢尽脸面,只是那个时候她真的太窝囊了,连这样都未曾反抗过半句。 思及此,明珠自嘲地笑了笑,抬眼看着她,说道:“你不甘心,我当然知道,但如果这就是你想让人毁掉我一生的理由,告诉你,我不能接受也不想接受,人在做天在看,现在的你,就是报应。” “报应?” 郝明瑶笑了,在她心里压根就不信这一套。 明珠挑挑眉,“你知道吗,圣上赐婚已经下来了,下月初二就是个黄道吉日。” 这也是她今早上去祖母那里请安的时候听说的,消息现在还没有传到明瑶苑来,估计也是怕她会闹个不停吧。 “你说什么?!”郝明瑶脸色一变,眼睛都瞪大了不少。 明珠眨眨眼,“现在刚月初,够时间准备了,还是说你到现在还不肯认命?” 想当初她嫁给的可是葛弈成的父亲诶,足足差了一个辈,何况去做人家的正房总好过一个糟老头的小妾不是? “换做是你,你愿意?”郝明瑶咬牙切齿,那模样恨不得把明珠的肉给撕下来一块。 明珠理所当然地摇了摇头,郝明瑶差点气得没把牙给咬碎了。 “你走!我不想看见你!” 起身,气冲冲地对明珠做了一个手势。 明珠起身站到她面前,说道:“郝明瑶,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清楚得很,现在离下月初二还有一个月时间,这一个月足够你搞幺蛾子了,但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下。” 郝明瑶气急,看着她,“有话快说。” 明珠轻笑一声,走近了道:“好好过去享你的福,不要总想着报仇,否则到最后小心竹篮打水一场空。” “你!” 郝明瑶欲发作,明珠却已经走开了,轻哼一声转身往外走,独留郝明瑶在身后看着她的背影气得脸色通红。 明珠能清楚得感觉到来自她的恨和怒意。 “二小姐慢走。” 外面,郝明瑶的丫鬟云喜在外守着,见明珠出去便规矩地福身作揖,明珠看了看,见她脸上还留着一个巴掌印,心下哂然,当着外面好几个丫鬟的面拉住了云喜的手。 “辛苦了,三小姐就麻烦你们多照顾了。” 温柔的声音让云喜先惊后感动,后点头称是。 明珠满意地点了点头,往其他人身上扫了一圈便离开了明瑶苑。 路上,花椒撇嘴说道:“小姐,你还真是,那个云喜根本就不是好人,她和她那主子一样,都趋炎附势得很,有什么可辛苦的。” 明珠闻言莞尔,她可不会忘了去积善堂买欲醉香的可就是那个叫云喜的丫头,不过一码归一码,如今重来,事态都演变得不一样了,她必须物尽其用才是。 回了自己院子后明珠本事打算中午的时候让青椒在院里陪着年十五,自己则带花椒一起去西湖舫一趟,虽说具体位置不清楚,但两国太子出游阵势不会小,她去了也能找到人,以防万一能时刻注意鞍国太子的行动。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她才刚回到院里,还没进屋,屋里就传来青椒急切的声音,心里一紧,忙三步并作两步进屋。 “小姐,你可回来了!” 看到她回来,青椒就跟找到了救命稻草一样,一手安抚着床上的年十五,一边对明珠说道:“你快来看看,年姑娘突然头痛得不行!” 头痛? 听着床上的人发出痛苦的叫声,明珠一刻也不敢停留,忙走了过去,青椒赶紧着起身让位置。 “十五?” 床上的人蜷缩成一团,双手抱着脑袋一个劲地喊痛,嘴里断断续续说着:“我不要……我不要回去,你不要再做这种事了好不好?我不要回去……不要……” 边哭边发抖,明珠听得一头雾水,伸手过去却见人突然一惊,赶紧着安抚:“十五别怕,我是明珠。” 听到她的声音,年十五像是马上反应过来似的,突然起来抱着明珠的两条胳膊,哭喊道:“明珠,我求你!求你打晕我好不好?我求你了!” 明珠感觉两条胳膊被她狠狠抓着,一股钻心的疼袭击着她的神经,但又不能对人动粗,只好柔声相劝,“十五你冷静点,你头痛对不对?我现在就去让花椒请大夫去。” 说完,扭头就要说话,然而年十五像死死地抱着她的胳膊使劲摇头。 “不要,不要请大夫,会被他发现的……明珠,求你打晕我,打晕我就没事了,求你,快!” 说着,自己抓着明珠的手往头上敲。 明珠怎么肯让她伤着,使劲把手给抽出来,还没说话,年十五却又哭得更厉害更无助了,她松开明珠,一边抱着头跌坐在床上一边哭着说:“为什么?为什么明明就不打算要我……还要这么对我,你明明知道我爱你,你怎么忍心……” 一番话让屋里的三人面面相觑,正不知什么情况时,年十五抬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明珠。 “明珠,送我回王府吧……” 有些事,必须回去做个了断。 “王府?”明珠疑惑,更确切的说是惊讶。 她是王府的人? “嗯,”年十五痛得小脸发白,动动唇正想说话,不料却从外头传来一道略微低沉声音。 “何事喧闹?” 明珠眉头一紧,扭头看去,可不正是一身男子装扮的郝明珍。 “大姐,”因着要安抚年十五,所以明珠没有起身。 郝明珍负手进来,连青椒花椒行礼都没管,直走到床前,冷声道:“我听闻你院里来个客人这才来看看,怎么,这就是你的客人?” 她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但从她的神情来看显然不高兴,且在说这话的时候一直打量着年十五。 明珠打从心底不喜欢她说的这话,总觉得有股轻蔑之意。 于是点了点头,说道:“抱歉大姐,十五现在身子不适,我正准备让人找大夫过来,若是有事,可否晚点我过去你那边?” 年十五本就怕见生人,好不容易和救她的明珠和青椒熟络,现在一看到郝明珍又恢复到了在饭馆的时候的样子,抱着头一个劲往后缩。 明珠看着心疼,过去拉她,不想却因郝明珍的一句话停住了动作。 “如此来历不明的人都敢往府中带,明珠,你最近是不是有些太不像话了?” 正文 第二十九章 争执,澈王郎弘琉 “来历不明的人?” 明珠停下动作,站直身看着郝明珍,说道:“大姐,你既然都知道这是我的客人,何来来历不明一说?” 虽然她是不知道十五是哪个王府的人,但不管怎么样都是她院子里的人,和郝明珍没多大关系吧? 郝明珍冷嗤,往床上看了一眼,“那你倒是说说,她是谁?” 明珠无语,忍着脾性重新走到床边,“不好意思大姐,现在我的客人身子不适,这些事能不能等我带她去看了大夫后再说?” 床上的人已经疼得脸色发白,再不带她去看大夫不知道会成什么样子。 想着,明珠便招呼着青椒和花椒过去一起扶人,刚把年十五从床上带下来,不想却是让郝明珍抓住了胳膊。 她仗着身高优势看着明珠,冷道:“郝明珠,谁给你的胆子让你敢对我这么说话?还是说,你觉得殿下为你说了句话就能和殿下扯上关系,就开始趾高气扬了是吗?” 她向来是沉得住气的,自前日从宫中回来后昨日一整天都待在军营了,为了在她爹面前重新找回自己的位置,她到现在都还窝了一肚子的火,然而这人却跟没事人一样,听说还去明瑶苑看郝明瑶了,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无稽之谈。” 明珠将自己的手腕从她手里使劲抽出来,看着她道:“大姐,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但我能很明白地告诉你,我和太子殿下从一开始就什么关系都没有,一切都是你的妄加揣测,现在我的客人都已经这样了你还有心说这些,难道在你眼里针对我,比一个人的性命更重要吗?” 换成从前,明珠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用这种语气和郝明珍说话的,从小不讨喜的她一开始就觉得她比郝明珍低了一等。 而这样的想法也是从一开始就是优越感十足的郝明珍的想法,十几年来,除了她母亲和祖母以及父亲外,谁见了她不是点头哈腰低眉顺眼。 她就不懂了,以前的郝明珠也从来没敢这么和她说过话,怎么现在就变成这样了呢? 明珠没有理会她现在在想什么,说完那话后便转身去扶年十五,主仆三人带着已经快痛晕过去的人往屋外走,不料才刚到门口,明珠便感觉到一阵厉风从背后袭来。 电光火石间赶紧着推开三人,准备自己去接下郝明珍的这一掌,谁知那人却突然转了方向,伸手一抓就把年十五给拎了过去,然后站到院子里把人给扔给了自己的大丫鬟云初。 “问她是谁?” 她头也没回便冷冷地对云初交代了这么一声,然后看着刚跑过来的明珠,说:“你不说,表示连你也不知道这人是从哪里来的,我堂堂镇国将军府岂是什么人都能带进来的?身为将军之女竟然连这一点防范意识都没有,你还配称为郝家的女儿吗?” 她说得振振有词,要换成外人听着没准还觉得是那么个道理,但听在明珠耳中却成了笑话。 这摆明了是来找茬的,如果她连这点都看不出来,那重生而来还有什么意义。 想到这,明珠眼中多少喊了几分冷意,让青椒和花椒去云初手里抢人。 “大姐,谢谢你的提醒,不过这件事我劝你还是三思而行得好,十五乃皇家中人,你若敢让你的人动她分毫,你信不信将军府马上大祸临头?” 云初身为郝明珍的大丫鬟自然不是青椒等不会武的人能比的,她快速闪开两人的抢夺,将人带到台阶上,迟疑地看着郝明珍,“大小姐,这……” “皇家中人?” 郝明珍皱眉,扭头开始打量年十五。 年十五一脸痛色,明珠看得心紧,不想再和郝明珍说那些有的没的了,转身亲自上前去抢人,云初到底是个丫鬟,不敢真的伤到她,明珠一去她只将年十五护得紧,然明珠抬手对着她的麻筋一点,她就松手了。 明珠抢了人之后便麻利地将人交给青椒和花椒,让她们带人去找大夫。 “你!”郝明珍气急,很不喜这种被无视的感觉,于是明珠才将人交过去,郝明珍就冲云初厉声说道:“还不把人给我追回来!” 云初得到指令马上去追人,明珠怎能让她得逞,上前拦住去路,冷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云初,你只是一个丫鬟,难道还敢以下犯上不成?” 她说得掷地有声,云初退了退步子,没敢真的追上去。 郝明珍过来一把将人给推开,俯视着明珠,“她不敢我敢,你不说出那人身份,现在又怎么都要把人给送出去,不是心里有鬼是什么?不让我去追,好,待我将此事禀明爹,自会有你好受的!” 说完,越过明珠便往青椒和花椒去的地方走。 明珠上前拽她的胳膊,知道郝明珍平时其实不是这个样子的,只是如今她觉得她和殿下有关系所以才失控,但不管怎么样都不能影响到十五去看大夫,否则真耽误了可不是他们能承担得起的。 “大姐,你不能” “放开!” 郝明珍一点不留情地出手就是一掌,明珠险些被她的掌风伤到,还好快速躲开,然郝明珍却没有立刻转身过去,而是对着明珠发招,招招狠劲,明珠本来就只会些基础的招式,哪里接得下她这么凌厉的攻势。 抬脚冲她面门而去,不想却被郝明珍看破,一把抓住她的脚腕,另一只手重重砍下。 “嘶!” 明珠倒吸一口冷气,重心不稳往地上倒去。 郝明珠没有去扶,看人跌倒后冷哼一声,“就你这功夫,差得远了。” 说完,看了一眼云初后便转身离去。 明珠担心她会继续去找年十五的茬,忍痛从地上站起来,跛着脚追过去。 不过好在郝明珍并没有真的去府外追人,只经过同一个方向后在岔路转弯往自己的院子去。 明珠松了一口气,担心年十五的情况,顾不得自己的脚到底怎么样了,拎起裙摆就往府外走,不想才刚到府门口就见原本应该带着年十五往积善堂去的青椒两人被人给拦截在了大门口。 “青椒!”心里纳闷,一拐一拐地下去。 “小姐!”青椒和花椒回头,看到她就跟看到救星一样。 明珠忍痛过去,未开口,青椒便说道:“小姐,奴婢和花椒刚出来就被他们给拦住了,你看这……” 哦? 明珠先是看了一眼年十五的情况,发现她好像因为疼痛而晕过去了。 心里微紧,转而看向面前几个侍卫打扮的人,正想开口问话,然不远处却缓缓来了一辆精致大气的马车。 澈王府的标志! 明珠心中一凝,脑中快速闪过一个念头,二话不说跪地。 “臣女参见澈王殿下,殿下千岁千千岁。” “王爷?!” 青椒俩人看自家小姐跪地,吓得魂不守舍的,赶紧着扶着年十五一起给跪下。 一阵清香而过,明珠余光看到马车的帘子被人给拉开,随即出现一双精致的黑色短靴,上面勾着金丝线,一看便不是凡品。 “十五。” 清冽的声音自头顶响起,而后便见靴子的主人疾步过来,将已经昏迷的人给抱了起来。 明珠抬头,未经允许起身,说道:“殿下,您和十五?” 十五说让她送她回王府,难道她口中的王府就是澈王府? 郎弘琉垂眸看着眼前的人,眼睛里看不出什么表情,淡淡的,“十五是本王的王妃,本王说怎么到处找都找不到人,原来是被你带回来了,你叫什么?” 和那人相似的凤眸,不同之处在于眼前澈王殿下眼神更为沉稳些,看人的时候有种不怒而威的感觉,且他一身黑色锦服,也和那人的浅色有不同。 明珠微微垂眸,“回殿下,臣女名明珠。” “明珠?” 郎弘琉蹙眉,他怎么觉得这个名字好像在哪听过? 明珠抬眼,看了看他怀里的年十五,说道:“殿下,十五……王妃她方才头疼得紧,您看是不是要快些带回王府医治。” 这么一看,她总算明白为什么自己在此之前都没有见过澈王妃的面了,先前虽听说澈王宠妻如命连门都舍不得让她出,可如今看来只怕不是因为这一点。 “说得也是,”郎弘琉沉吟,垂眸看向怀里的小人儿,一只脚都已经迈开了,不料却发现她脸上还有隐约的巴掌印,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是怎么回事?”他侧目看向明珠。 浑身的气息都变得冷了好几分,饶是对武学不精的明珠都感觉到了他身上散发的冷意。 “殿下,这是” “王妃生性怕人,除了殿下外从不主动亲近外人,明珠,你是怎么让王妃到你院子来的?” 微沉的嗓音从身后传来,明珠回头,正见郝明珍负手走了出来,然后站在郎弘琉面前,拱手道:“末将见过澈王殿下。” “原来是郝司少。”郎弘琉面无表情地看了看她,说道:“十五在将军府的事,郝司少难道不知情?” 明珠看她过来,心里顿时一阵不好的预感。 生性怕人…… 难不成郝明珍早就知道十五是澈王府的人? 正文 第三十章 捆绑,向太子求救 “回殿下,”郝明珍一脸正色,看了看明珠,回答说:“末将方才从营中回来,对府中之事自然是不知的,王妃这是怎么了?” 说着,皱着眉往年十五脸上看去。 她的话半真半假,明珠倒是知道她刚不久前从军营回来,至于对十五的身份是不是知情就可想而知了,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方才在明珠苑的一切难道是她故意演给她看的? 还是说,她方才其实一直跟在她身后偷听? 郎弘琉的脸色差到了极点,白玉般的脸绷得紧紧的,只一眼便让明珠觉得后背发凉,忙说道:“殿下勿恼,王妃会在臣女院中是因为” “来人,将郝小姐请进王府。” 压根不等明珠把话说完,郎弘琉便转身往马车上走,同时不忘吩咐侍卫将明珠围住。 青椒俩人吓得不轻,即便没能得到允许也从地上站起来,护在自家小姐面前,开口就要说话,不想却听明珠说话了。 “殿下,您这意思是要将臣女带去王府审问了?” 十五本性胆小害怕生人,郝明珍利用这一点让澈王起疑心,让旁人觉着是她明知王妃的身份却还将人给硬带进了府中,估计是没安什么好心。 呵,脑子还真是转得够快的,她相信郝明珍还没有那个胆子在明知是王妃的情况下让云初对她对粗,想来应该是假意转去她的院子,然后一路跟着她,听到了她和王爷的对话才现身说那话的。 啧啧,堂堂的郝司少竟然玩这种阴把戏,也不怕人笑话。 “有劳郝小姐还想着给十五医治,本王不过是为了感谢郝小姐罢了。” 说完,郎弘琉朝自家的侍卫使了个眼色,立马就过来两人,“郝小姐,请。” 明珠哂然,看了一眼边上面不改色,像是什么都没发生的郝明珍,说道:“多谢大姐提醒。” 让她知道了在没有郝明瑶当替罪羊的情况下,她郝明珍为了让她不顺也不惜用这种小把戏,不过相比前世临死前她和郝正纲一起将那叛国通敌的大罪安在她头上可好得多了。 想到这,明珠几不可见地勾唇从郝明珍身边路过,动一步小腿都传来钻心之痛。 郝明珍看着她,心下冷笑,沉声道:“去了好好说话,可别冒犯了王爷,回头我会告诉爹,让他去王府接你的。” 呵。 “那就有劳大姐了。”明珠轻笑。 接她? 以她看,是赶紧着把她的事告诉郝正纲好让她更不受待见才对吧。 “小姐!” 青椒和花椒看自家小姐被带走,急得眼睛都红了,明珠回头冲两人摇了摇头,示意两人不要轻举妄动,之后便强忍着腿上的疼痛跟着马车一拐一拐地往澈王府去。 “小姐……” 花椒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郝明珍目送马车远去后进府前看了她们俩人一眼,心里冷哼一声没做搭理。 花椒被她的样子气得不行,待人走后正想抱怨,却被青椒给一把抓住了手臂。 “你先回院子去,我去一趟西湖舫。” 说完,青椒就要走,花椒一把拉住她,“小姐都被人带走了,你还有心思去西湖舫?” 青椒扒开她的手,说道:“太子殿下在那里,眼下能把小姐从澈王府带出来的就只有太子殿下了。” 虽然不知道她家小姐到底和太子殿下之间发生了什么,但看上去并不像什么关系都没有。 花椒一听她的话恍然大悟,赶紧着催着人去。 青椒点头,拎起裙摆就往西湖舫跑去。 “哈哈哈,殿下还真是好棋艺啊!小王甘拜下风。” 西湖舫,豪华大气的客船穿行在遍布荷苞的湖中,清风徐徐吹过,荷叶随风而动,颇有一番诗意。 郎弘璃垂眸瞥了一下眼前的棋局,轻笑道:“太子过于谦虚了,这一局可足足有半个时辰,侥幸得胜实在不足为谈,太子请。” 说着,端着身前的茶杯,额尔金举起杯子一饮而尽,分明不是酒却被他喝出了豪爽之气。 “早就听闻大兴国土风景如画诗意盎然,此番前来还真是不枉虚行啊。” 说罢,扭头看向舫外连连点头。 切,粗人一个,还说什么诗意盎然,昨日那作的东西叫诗吗? 郎弘璃都不知在心底腹诽多少次了,他本意是不想陪同这鞍国太子出来的,不喜欢他每回看他的那种眼神,明明就已经有王妃了,难不成还是断袖不成? 但又没办法,谁叫他现在受制于人,要是不好好陪同,他那个从头黑到脚的父皇就会立马昭告天下把位子传给他,那怎么可以? 他都还没玩够呢,早早地就登大位岂不可惜,何况他那父皇压根才四十几而已,一副老妖精的样子,还不是为了自己想去玩,要不是母后在一旁压着,估计他现在就没好日子过了。 一想到这些东西,郎弘璃愁得头都大了。 “殿下,你看那儿。” 额尔金的声音打断了他的烦躁,抬眼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什么嘛,不就几朵破花,有什么可看的? “殿下,湖边有人自称是郝府的丫鬟找您。” 正郁闷的,喜福便从船舫的一头过来。 “郝府?” 郎弘璃皱皱眉,边上的额尔金也看了过去,他顿时觉得一阵不适,不想和这人待在一起,于是便让喜福带路,到了船头果然就见一个丫鬟打扮的人在湖边冲这边挥手,嘴里嚷嚷着“太子殿下”。 嗯……这丫鬟好眼熟。 想了想,他和郝府并没有什么往来,当然除了那个丫头外,说起来他也两天没见着她了,不知道上次事件过后怎么样了。 思及此,郎弘璃便让人将船舫靠岸,走到船头问道:“你找本殿?” 青椒原本还以为这样喊不能把人叫过来呢,没想到还真成了,现经他一问,立马跪下,急切而恭敬道:“殿下恕罪,奴婢实在不该扰了殿下的雅兴,但事发突然奴婢一时着急忘了礼数,奴婢甘愿受罚,但眼下情况紧急,殿下即便要处罚奴婢也请容许奴婢把话说完。” 郎弘璃听得直皱眉,“那你倒是说说发生什么事了?” 他想起来了,眼前这小丫鬟好像就是那丫头身边的,那丫头又出什么事了? 青椒闻言心里松了一大口气,忙道:“小姐因误会被澈王爷给带走了,就在方才,奴婢前来,是想请殿下去救我们家小姐的,求殿下救救小姐!” 说着,青椒朝着郎弘璃磕了一个响头。 “你说,郎弘琉那小子把明珠带走了?” 他不是有王妃了吗?还带走那丫头干什么? “是澈王爷带走了小姐,小姐还受了伤,还请殿下大发慈悲!”说着,又要磕头。 郎弘璃给喜福使了个眼色,喜福会意到后便下去将青椒扶了起来。 “殿下,怎么了?”额尔金从里面出来,看了看周围看热闹的,不解地问道。 郎弘璃现在听到他的声音就觉得烦,于是不动声色地挪了一步,说道:“真是不好意思,今日本是想带鞍国太子出来游赏一番,但眼下临时有事,本殿怕是要先行一步了。” 早就不想和他待了,正好,找个机会溜走。 额尔金看着他,眼里的光闪了闪,笑道:“无碍无碍,既然殿下有事,小王也不便打扰,这里风景好,小王想在此转悠转悠,晚上你我二人再痛饮一番如何?” “好说好说。”郎弘璃点头,吩咐了船舫的人将鞍国太子照料好,而后便下了船带着喜福和青椒一起往澈王府去。 目送人远去后,额尔金收起了嘴角的笑,对边上的太子妃说道:“如何,那个将军现在何处?” 额尔金氏上前一步,轻声道:“郝将军已到黄鹤楼。” “甚好。”额尔金双手负后,目光看着那已经没有人影的方向。 大兴太子,很有意思的一个人。 只可惜两国立场不同,注定了成不了朋友,可惜啊可惜。 …… “王爷,敢问您这是何意?” 明珠动了动身子,然身上的绳子却让她丝毫不能动弹,而导致她被绑成这样的人却还很惬意地喝着茶,压根就不像是王妃晕倒该有的样子。 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去守在十五身边吗? “何意?”郎弘琉放下杯子反问,眉眼间看不出情绪,冷冷的样子,模样的相似度俨然是那人的翻版,可性子却是大不相同。 他看着她,问道:“方才郝司少的话提醒了本王,十五向来就怕生,照你的说法你不过就是帮她付了一顿饭钱罢了,她怎会跟你回家?还不快说实话,你对本王的十五做了什么?” 要不是为了找她出来,他怎么舍得让她痛,可就是他宝贝在心上的人竟然被人打了?! 不可饶恕! 明珠无语,没曾想明明一件很简单的事情,怎么到她这儿就变得这么复杂了? 无奈,只好开口道:“王爷,在您问臣女对王妃做了什么的时候,可曾想过您自己对王妃做过什么让她伤心的事,这才导致那么怕生的她不喜离家出走?” 正文 第三十一章 你们,已经睡了? “本王?”郎弘琉皱眉,说来这也是他不懂的,明明昨日早上的时候还好好的,为何一过中午便见不到人了? 明珠一看他的神情就知道这人怕是连自己都不知道原因,心下顿时无奈,这人看着和他兄长虽是两种气质,但为何这般单纯的样子却还是一样一样的呢? “本王的事本王自会自行解决。” 正想着,那疑惑的人又开口了,他淡淡地看着明珠,说:“你如何证明你说的话都是对的?” 证明? 明珠有种想扶额的冲动,但奈何她的手被绑在后面压根动弹不得,只好说道:“王爷若是不信,臣女可以带王爷去昨日遇上王妃的地方,想必那里的人应该可以为臣女作证。” 当时看热闹的那么多,随便拉俩就成了,可是她就不懂了,明明等十五醒了就能说明白的事为何他偏偏要把她绑着呢? “谁知道你会不会让人作伪证。”郎弘琉冷嗤。 明珠:“……” 就算想作伪证,那也得有时间才是啊,更别说她压根就不用伪证。 正是无语准备解释,不想忽然一阵强风从外袭来,明珠皱紧了眉下意识转身,却感觉耳边一阵劲风吹过,那黑色的身影她都不曾见是如何行动便飞身出了屋子。 怎么回事?! 明珠讶然,起身出去看,然而院中的强风让她几度睁不开眼,再睁眼看去,一黑一白的两道身影已经在院中打开了。 “郎弘琉,你要敢纳侧妃我就告诉父皇去。” 熟悉的声音传到明珠耳中,身子一震,有些不知那人说这话是何意。 “皇兄,你当我和你一样吗?”郎弘琉出手利落,接下眼前人凌厉的招式,口中也是不饶人。 郎弘璃冷哼一声,手中折扇转了一个圈直直地朝明珠这边飞来。 明珠瞪大了眼,连忙后退数步。 “傻子。”郎弘璃余光见她的动作,撇嘴吐出一词,被明珠听了去,不解地抬眼看去,不想下一刻,那原本以为会冲着她袭来的折扇竟跟有生命一样转了方向,随即绑在身后的绳索一松,她的双手和胳膊得到了解放。 原来他是要给她松绑。 耳边一道风过,抬头看,那折扇已然朝着还在打斗的人飞去,被他稳稳接住。 明珠松了绳索后行动不受束缚,从屋中出去看着院中横扫树叶的两人,不明白现在的情况是如何,好好的怎么就打起来了,且他怎么来这了?中午时分不是应该陪着鞍国太子在西湖舫吗? “皇兄,你又耍赖!”郎弘琉气急败坏的看着眼前的人,从始至终的一张冷脸有些松动。 明珠却是不解眼前的情况,澈王殿下的双手双脚都被伸平,似乎动不了,就这么在空中待着,眉毛都快皱到一起了。 郎弘璃悠然从半空中落地,折扇一打开,轻轻摇着:“技不如人,何来耍赖一说。” 说着,人已经到了明珠跟前。 她很少看他穿白衣的样子,如今一看平添了些温文尔雅的气质,当然,前提是在他不开口说话的时候。 “丫头,你怎么又惹事了?郎弘琉这小子可喜欢整人了,你如何就惹上他了?” 他走得近,明珠下意识后退两步靠在了门上,垂眸道:“王爷对我有误会,所以才……” 果然,她还是喜欢闻他身上的味道。 “误会?”郎弘璃蹙眉,往郎弘琉那边看去,“臭小子,你对着丫头做了什么?十五呢?” 闻言,郎弘琉没好气地看了过来,冷道:“你先放我下来。” 该死,每次都来这招,害他总是防不胜防,改天他一定要去母后面前告状! 郎弘璃撇嘴,负在身后的手动了动,之后明珠就见堂堂澈王殿下竟然就这么直直地从空中落了下来,四脚朝天…… “郎弘璃——” 明珠强忍着笑,随即就见澈王殿下起来后朝她身边的这位过来,脸色比刚才被人控制住还要阴沉。 “停,”郎弘璃以扇子挡住他攻来的招式,“我今日来可不是和你打架的。” “哼!”郎弘琉甩袖,没好气地道:“那你来做什么?” 说完,头也不回地往屋里走,郎弘璃跟着侧身过去,明珠自知事情没有完当然也不好离开。 进屋后,郎弘璃悠哉悠哉地往上位的椅子上一坐,明珠有些尴尬地站在中间。 郎弘璃看了她一眼,而后便将视线转向郎弘琉,说道:“我是来带她走的。” 幸好有这丫头,不然他现在还得陪着那鞍国太子,无趣得紧。 “她?”郎弘琉喝了口茶缓解自己的怒意,视线往明珠身上一射,明珠觉得后背一阵发凉,紧接着就听到澈王殿下质问的声音,“你和她什么关系?已经睡了?” 噗—— 明珠只觉“轰”的一声,脑中嗡嗡作响,脸上热气直冒。 天,谁来告诉她,为什么这两兄弟说话都是这么……这么…… “还没呢,”说话的人一脸淡然,看向明珠的时候勾起了一抹玩味的笑,“不过我想,应该快了,丫头你说,是不是?”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说不出的暧昧,分明隔得那么远,明珠竟有种他就在耳边说话的错觉,顿时双颊通红,抬眼看着两位,说道:“两位殿下慎言,身为皇族中人,怎可说出这等话,就不觉得有失体统吗?” 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还带着可疑的红晕,眼神虽镇定冷淡,但言语中却是一点震慑力都没有,郎弘琉淡淡地翻了一个白眼,郎弘璃则啧了两声,起身走到她跟前,低头说:“抱都抱了,亲也亲了,难道你想不对本殿负责?” “谁亲你了?!”明珠一激动,忘记还有人在场,反应过来后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想到上次在玉藻院的意外,真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哦,我知道了。” 郎弘琉看戏似的明白地点了点头,明珠才一抬眼就听他说:“那你把人带走吧。” 啊?! 明珠这下真的是无言以对了,敢情她在这嘴皮子都快磨烂了这人都不相信,太子殿下一来说带人就能带人?? 这……这…… “这才乖,”郎弘璃过去摸摸自家弟弟的头,被后者嫌弃地躲开。 嗯哼,他就说明珠这个名字听着怎么这么熟,上了马车后才想起原来她就是郎倾凌那小子说的他皇兄偷看的人,既然如此,他身为那家伙的弟弟,帮着试试也没什么不对。 明珠自然不知道自己其实早在一开始就被人给耍了,现在一看澈王爷这么容易就点头了,让她几度觉得不真实,想了想,问道:“王爷,您……您这是相信我说的话了?” 闻言,郎弘琉侧目看她,面无表情地点头:“本王就没不信过。” “啊?”明珠今天的第三次瞪大眼,总觉得事情碰上那人就有些让她出乎意料。 “呆子,”郎弘璃拿着扇子在明珠头上敲了一下,随即转身往外,“走了,带你回去。” 说着,人已经往外迈开了脚。 明珠没时间多问,冲坐着的郎弘琉行了个礼便转身,跛着脚一瘸一拐地跟着前面的人。 郎弘琉看着俩人的背影远去,板着的脸上神情有了松动。 “王爷,王妃醒了,……王爷?” 前来禀报的人才一抬眼,面前哪还有他们家王爷的身影。 …… “小姐!” 在王府外等着的青椒一看人出来了,心里顿时松了口气,忙过去查看。 “青椒?”明珠由着她摆弄,抬眼触及到郎弘璃的双眸,立马反应过来。 她就说这本该在陪同鞍国太子的人怎么会来这儿,而且还专程带她出来,原来是知道她行程的青椒去找的人。 心里有些感动也有些过意不去,前者为青椒,后者为了那一身白衣的人。 “殿下,”迟疑了片刻,终究还是觉得给人道声谢比较好,“多谢殿下相救,耽误殿下时间了,臣女有罪。” 说着就要下跪,却被伸过来的那只手给制止了。 “既知有罪,那便陪本殿去个地方。”郎弘璃将人扶起,勾着唇,视线从她脚上扫过。 明珠起来,脚上的痛让她忍得有些难受,却还是问道:“殿下想让臣女和您上哪儿?” 既然被他救了,也算是报答吧,只希望小腿不要肿得太过分才是。 “到了你就知道了。” 郎弘璃眉头微挑,下一刻竟走近了,明珠后退,不想却被人给揽住了腰,还未反应过来情况便被他给拦腰抱了起来。 “殿下!” “小姐!” 两道声音,明珠的惊慌和青椒的震惊。 “你……你干什么?!快放我下来!”明珠一急就忘了用敬语,推着他的胸前要下来。 然而郎弘璃却是把人往上抱了抱,沉下了脸:“放肆,怎么说话的?本殿要做什么何时轮到你来命令了?” 不同于之前的玩笑调侃,他的眸子里没有了笑意,看上去像是真的在生气。 明珠呼吸一滞,放在他肩上的手紧了紧,没再动作,抿唇后连声音都低了不少:“是臣女放肆了,但现下正是白日,殿下对臣女做出这等动作,就不怕被人看了去吗?” 正文 第三十二章 夫人,为夫知错了 郎弘璃看她垂眸,翘长的睫毛跟着她的动作一闪一闪的,他觉得心痒痒,想伸手去触碰,却在意识到这种想法后皱眉,而后就迈开了步子。 “你若不想要你的腿,就尽管在乎别人的想法吧。” 他的声音很近也很好听,明珠本因他的神情心里不自在,但现在听他这么说不禁一惊,抬头看去,他正好垂眸。 “殿下,你……你知道我……” 刚才他一直都在前面走,而她一路都看着他的背影,不曾见他回头,他是如何知道她受伤了? “你以为本殿同你一样傻?”郎弘璃收起了方才的冷然,挑了挑眉。 明珠看着他近乎完美的下颌,心跳再次加速,连动都不敢动,放在他肩上的手却往上紧了紧。 郎弘璃清楚感觉到她加快的心跳以及脸上的红晕,心情莫名大好,连着两日来被鞍国太子弄的烦躁的坏情绪烟消云散。 到了医馆后郎弘璃按照大夫说的将人放到了医馆内间的软榻上,看着大夫撩起明珠的裙摆一点离开的意思都没有,明珠不自在地抬眼看向他,“殿……你” “怎么肿得这么厉害?” 明珠顾及到现在是在外面,所以忙改了口,本想是让他出去的,毕竟这种时候他应该回避才是,只是她才刚开口,那人竟索性搬了边上的小凳子过来给坐下了,扭头看着已经上了年纪的老大夫,皱眉问道。 “嘶!”老大夫捏了捏肿着的地方,明珠吃痛,额角的冷汗都出来了。 “老先生,您没见她痛得厉害吗?”从来没有生过病的太子殿下不知道所谓的望闻问切是什么,见他明明看见人家肿着的还去捏,顿时就不太高兴了。 老大夫听了他的话后扭头看向他,说道:“公子,既然知道会痛,那为何又对尊夫人下如此狠手?这明显就是被人击打所致。” 老大夫说得义正言辞,连看郎弘璃的眼神都带着责备。 明珠脸上一红,忙解释:“老先生,不是” “老先生教训的是。” 她的解释还没说出口,坐在边上的人就已经点了头,还一脸自责地看了过来,“夫人,为夫知错了,你能原谅为夫吗?” 他的态度异常诚恳,那样子看上去好像真像那么回事。 “噗……” 青椒站在一旁忍不住笑,明珠听了更无地自容,如果不是现在在医治,她都想马上从这出去了。 夫人,为夫?? 上天,他到底知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啊?! “这样就对了,”老大夫没有看出两人之间的端倪,一边给明珠上药,一边语重心长地说:“你们年轻人啊,有时候就是冲动,一言不合就动手,这怎么行呢对不对?就算吵架,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谈谈就好了,尊夫人虽说练过,但到底是女子,哪能抵得住你那两下,不过既然你都把人带来了,那就说明还是个好的,以后切记不能暴躁,否则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老大夫说的那叫一个在理,明珠听得都抬不起头了。 郎弘璃却是觉得好玩,憋着笑一脸认真地点头:“先生说的是,晚辈一定谨记在心。” 说完,看向明珠,“夫人,接下来一段时间你只管好好在家休息,让为夫照顾你。” 照顾个……什么啊?! 明珠头一次这么无语,头一次觉得眼前的人就跟一个披着羊皮的狼一眼,表面看着牲畜无害纯良得很,可……可心里却……却…… 放在袖子下的手都被捏出汗了,老大夫总算是边说教边把药给上好了,但这还不够,他还把堂堂太子殿下叫出去取药去了,那家伙就跟玩上瘾了似的,青椒要去取药的时候被他制止留在内间。 “哈哈,小姐,殿下……殿下真的太好玩了!” 原本向来稳重的青椒在人走后也憋不住了,来到榻前捂嘴笑得欢。 “你还笑!”明珠没好气地瞋她,脸上红得都快跟晚霞比了。 青椒收敛了些,凑到她跟前,小声说道:“小姐,你说殿下是不是喜欢你啊,这连夫人都叫上了,你就不跟着回应回应?” “你!”明珠羞恼,瞪着她连话都说不出了。 她本来性子就静,重生后虽决定多少做些改变,但……但也没想到遇上他后就变成这样了。 “青椒,你又同夫人说了什么?看把她气得,脸都红了。” 去外面取药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手里拎着一包草药,青椒见了赶忙起身过去把药接到手上,福了福身说:“奴婢方才在劝夫人别生气,一会儿就能回去了。” 说完,站在郎弘璃身侧,冲一脸气结的明珠憋笑。 “算你机灵,知道夫人现在情绪不好,”郎弘璃说得煞有其事。 明珠看着他往这边走,无语地说:“殿下,你” “夫人唤我什么?”他走到跟前,弯腰轻笑,嘴角的弧度带着坏意。 明珠无语,掀开身上的薄毯便要下来,谁知那人竟过来再次将她给抱了起来。 “殿下,你!”她又不是腿断了,来回都这么抱,他也会累啊。 “别动,小心摔了。”郎弘璃抱着人往外出,刚好碰见方才的老大夫往这边来,见状后满意地点头,“这还差不多,慢走啊。” 明珠循声看去,见那老大夫那一脸看小夫妻的表情,顿时脸上热气一阵一阵的,都不敢抬头看人,心一横,索性低头到他面前。 郎弘璃垂眸,看她这么乖顺,心里别提有多得意。 嗯哼,他就知道她是喜欢他的,还不承认。 好在这里离将军府不远,但一路上明珠依旧不敢抬头,说了好几次放她下来走,可这人就像是铁了心似的要抱她回将军府,明珠心里触动,知道他是顾及到她受伤,但……但现在的情况却让她有些不明白了。 三年前,惊鸿一瞥,到现在,加上前世的那些年可以说她喜欢他喜欢了十一年,十一年,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人的一生中又有多少个十一年,她不知道前世如果她没有死,以后将会是个什么样子? 只可惜十一年来都一直是她的单相思,在出那件事之前,每每在宫宴上看到他的身影都会忍不住心跳加速,想和他说几句话,想引起他的注目,可最终还是败给了叫做胆小的东西。 以至于前世那几年自己不知度过了多少个不眠之夜,今生,变了,什么都变了,他现在很近,近得她能清楚得闻见他身上的兰花香,近得能听见他的心跳,是那么清晰。 可是为什么? 她不懂。 倾慕他的人数不胜数,她不过是其中渺小的一点,可为什么偏偏那日在街上他会和她说话,之后又进到她的闺房中呢? 而如今,他的这些动作,究竟是出自什么原因呢? “殿下……” 百思不得其解,明珠抬头看向他,想问: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可偏偏,在他垂眸看过来的时候却什么都不敢说。 “怎么了?”郎弘璃看她欲言又止,不禁问道。 对上他的眼睛,明珠心里一惊,忙垂眸摇头:“没事,就是……就想问问你累不累,其实我可以下来走的。” 虽然舍不得。 “本殿有那么不济吗?就你这重量,轻得跟羽毛似的。”郎弘璃不以为然,心底冷哼一声,还顺带把人往上掂了掂。 明珠咬了咬唇,放在他肩上的手迟疑地往里面靠了靠。 嗯……他应该没发现吧。 郎弘璃侧目往边上看了看,再次垂眸,嘴角的弧度大了些。 傻子,嘴上说着一套,做得又是一套。 到了将军府,太子殿下总算是听话了,她说要下来便放下了她,明珠松了一口气。 “殿下今日之恩臣女铭记在心,殿下若不嫌弃,可到将军府一坐,臣女” “为什么不是去你院子?” 明珠的话还未完,郎弘璃便皱着眉打断了,明珠抬头,看他脸上纯良,一双眼清澈得紧,就像是一点都没意识到他说的这话适不适宜。 “殿下,你是男子,”明珠无奈,几次的相处中也知若是不将话说清楚,只怕这人真的会坚持进她的院子。 郎弘璃当然懂这些道理,男女有别,男女授受不亲嘛。 可这些东西对他来说根本就不算事,反正除了她,他平日也没去招惹别的女子。 “太子殿下?!” 明珠见他没有说话,正准备再解释一下,不想身后却传来郝正纲的声音。 这下好了,一会儿又有得说了。 明珠无奈翻了一个小小的白眼,转身后果然就见郝正纲从另一侧过来,于是福了福身,“父亲。” 郝正纲往她这边看了看,只“嗯”了一声便走到郎弘璃跟前,“末将参见太子殿下。” 要不是面对的是郝正纲这么正经的人,郎弘璃差点笑出来了。 真是太好玩了。 这丫头以为刚才的那个白眼没人看见吗? 表面一副温柔顺从的样子,原来还有这么一面。 “殿下?” 郝正纲久久没听见人回答,不禁抬眼,在看到郎弘璃的视线一直在明珠身上时皱了皱眉。 “郝将军免礼,”郎弘璃也不觉得有什么,收起视线看着郝正纲。 正文 第三十三章 质问,和太子的关系 “殿下,您这是……” 郝正纲看看明珠,又看看郎弘璃,虽话没有说完,但其间的意思却很明显。 明珠正要上前说话,谁知那人却比她先一步。 “说起这个,本殿就不得不多说两句了,”郎弘璃皱眉,煞有其事语重心长。 明珠一脸茫然却又有些紧张,生怕当着郝正纲的面又说什么不正经的话。 正想着要制止,然而郎弘璃早就看出了她的意图,抢着说道:“郝将军一代将才为人正派严谨,想来郝司少也随了将军,做起事来雷厉风行一丝不苟,本殿也知郝司少和二小姐感情笃厚希望她在武学上早有成就,但依本殿看此事急不得,凡事都有一个过程,这不?急于求成的结果就是二小姐伤得都走不了路了,郝将军身为父亲,在这点上还是得上心,免得学武不成反被伤,那就不好了,郝将军以为呢?” 说着,一本正经地看着郝正纲。 明珠眼见着郝正纲从一脸疑惑到满脸不自在,心里想笑,但转念想,原来他知道她的伤是怎么来的,是青椒告诉他的吗? “殿下说的是,”郝正纲面上青一阵白一阵,尤其是想到上次在玉藻院的事更是不自在。 郎弘璃不想和他周旋,趁着他低头的时候看向明珠眨了眨眼。 “晚上去看你。” 脑中忽然响起他的声音,明珠一惊,没见他张嘴啊! 正纳闷着就听他对郝正纲说道:“本殿也就说说,郝将军若是觉得本殿说得不对大可不必放在心上,本殿还有事就不多留了,将军保重。” 说着,拱了拱手转身而去。 “恭送殿下。”郝正纲毕恭毕敬,待人走远后才站直身子,看向明珠时脸色立马沉了下去,转身就往府里走,“你跟我过来。” 冷冷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哪里像是一个父亲和女儿在说话,甚至连对他营里的士兵都比现在的语气好。 明珠知道,这是要和她谈话了。 重生后的第一次面对面,但她却早就猜到他会对她说什么了。 “小姐。”青椒上前扶着她,脸上有些担忧。 明珠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跟在郝正纲身后,不想刚府门的时候却见郝明珍不知何时过来的,看到她时脸上神情实在谈不上高兴,甚至明珠从她眼里看到了隐忍的恨意。 应该是看到了吧? 明珠暗想,若不是看到她和那人一起回来,这个时候怎么会露出这种神情。 “爹,”郝明珍对郝正纲喊了一声,但后者却只是看了她一眼,连“嗯”都没有嗯一声。 明珠知道,怕是那人刚才的话被郝正纲放在心上了,觉得郝明珍对她动手却被人知道让人觉得他将军府家中不和,丢了他的脸,甚至还让他因此被太子殿下说道了一番,这才看郝明珍时没有好脸色。 郝明珍见状,动了动唇,没有再上前,明珠对她福了福身便跟着郝正纲往书房走。 郝明珍看着二人转弯,气得眯起了眼。 好一个郝明珠,竟然还敢在她面前说她和那人没有关系,她又不是瞎,分明就看到那人抱着她回来。 想到这,郝明珍的眼神变得更加冷冽,云初感觉到她的变化,迟疑后开口:“小姐,鞍国太子妃还在等您。” “嗯,”郝明珍收起视线,压制住心里的怒意转身。 等着吧郝明珠,你笑不了多长时间了。 到了书房后,郝正纲在交到了下人几句后便让人把书房的门给关上。 一股淡淡的书香味充斥在整个房间,屋里的摆设和他这个人一样,死板规矩得没有一点新意,明珠站在中间,与郝正纲四目相对。 想起前世这人是如何一脚将她的孩儿踢到那花坛中,想到他口口声声叫她“孽女”,放在袖中的手不自觉地便捏成了拳,费了好大的劲才没让自己的恨和怒泄露,否则依着郝正纲在战场上训练出来的敏锐直觉怎会发现不了她身上的杀意。 “说吧,你和太子殿下怎么回事?” 郝正纲没有发现明珠对他的恨,负手而立与明珠隔着书桌站着,一双虎目不怒而威。 要换做是前世的明珠,哪里敢和他这样对视,前世的她一见到郝正纲就想躲,虽然也曾渴望父爱,但终归还是更畏惧一些。 只是现在她已经不是前世的那个她了,不管郝正纲有多让人畏惧,她都不会再退缩半步。 思及此,明珠皱了皱眉,装作不解地说道:“父亲这是何意?” 闻言,郝正纲冷哼一下,看着她的时候眼神充满了审视。 “别装傻,我亲眼所见难道还有假不成?”郝正纲说,“上回在玉藻院的时候我便觉着奇怪,殿下虽好玩但却从不近女色,然连着两次却都见你和他走得极近,难道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种不容欺骗和抗拒的意味。 明珠心下冷笑,面上不露分毫,摇了摇头说:“父亲明鉴,我和殿下真的什么关系都没有,只上次在宫中偶然碰上,这回本是想去医馆拿药的,谁知中途也给遇上了,殿下心善就送我回来,但这并不表示我和殿下就有什么关系啊。” 郝正纲的心思经过前世后她多少明白,这老狐狸一开始就想和那人扯上关系,毕竟拿下太子妃一位对于每个大臣来说都是大喜事一件,有利无弊,尤其是像丞相和郝正纲这样的朝廷重臣,对权力和地位的渴望更是胜过别人。 前世迎辰宴两月后府中就传出郝正纲有意要将郝明珍嫁给太子殿下,甚至连皇上那里都已经让人给说得差不多了,只可惜后来还是没成。 具体原因她倒是不清楚,毕竟那个时候被关在西院什么消息都不知道,就连这消息都还是那个时候还没被遣出府的青椒和花椒偷偷跑来告诉她的。 但有一点她很清楚,郝正纲和郝明珍暗地里有他们的打算,所以他才会一直想把郝明珍送到那人身边方便办事,如此一来,她现在和那人走得近,对他们来说就存在一定的威胁,也不怪他会和其他人不一样,同样是女儿却在看到她和那人在一起时会有这种反应。 “还不说实话?”郝正纲根本就不信,“没有关系他会那么护着你?身为女子当众让人拉着手不说,竟连身体上的接触都有了,你当我是老眼昏花了吗?!” 说到最后便有了怒意,明珠知道他说的是在玉藻院的事,但她很想说那个时候她也是无可奈何,甚至她现在都没想明白他做的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她又如何说得清? 想了想,明珠咬唇垂眸,装作柔弱地说道:“父亲息怒,这……这是因为,是因为……” “因为什么?!”郝正纲不耐地问道。 明珠在心里瘪了瘪嘴,却是低头说道:“殿下人中龙凤天人之姿,女儿……女儿……” 话说到这里就够了,前世也只有心思玲珑和她走得又近的青椒多少知道她对那人的心意,现在这么说不过是为了让郝正纲膈应。 嗯……虽然事实确实如此。 郝正纲听她这么一说,放在身后的手紧了紧,面色一怒,“放肆!太子殿下岂是你能肖想的?!从今日开始,你就在你的明珠苑好好反省,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出门,否则家法处置!听明白了没?!” 他的声音大,明珠震得耳膜都快破了似的,且经他这么一吼,外面的人都知道二小姐是在受罚。 正好如了她的意。 明珠暗道,禁足在明珠苑对她来说是件好事,要不是料到郝正纲会以这样的方法来限制她和那人的往来她也不会这么说了,但面子话还是得说的。 “父亲说的是,明珠定当好好反省。”低眉顺眼,畏手畏脚。 郝正纲看着没什么异常,“嗯”了一声后就让人出去了。 从书房出来,明珠一脸很受伤的样子,在外面等着的青椒一看她这样立马担心起来。 然等走出郝正纲的地方后明珠便恢复了平时的样子,转而看向青椒,说道:“你去告诉祖母,就说我和大小姐切磋武艺时不小心伤了腿,估计这段时间不能去请安了。” 青椒看她原来是装的,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却很疑惑:“小姐,为什么不直接说你被将军禁足了呢?这样的话没准还能让老夫人给你做主解了禁足。” 明珠闻言轻笑,边走边说:“府里人多嘴杂,老夫人的眼线遍布整个将军府,你以为她会不知道?你只肖这么说便是,到时自然就会明白。” 青椒听得似懂非懂,准备将人送回明珠苑后便去北苑,然而主仆两人刚经过听雨亭的时候却听到一阵吵闹声,像是好几个孩子在一起。 “你滚开!我们不想和你玩!” “就是就是,一个妓女的种也想和我们在一起,痴人说梦!” “我们别和她走得太近,我娘说会被传染得病的。” 几道声音传入耳中,明珠下意识皱了皱眉,定睛一看,原来是陶姨娘的两个十岁的双胞胎女儿和云姨娘刚满五岁儿子,而另一个被排斥的她则只见过一面。 她记得,好像是水姨娘的女儿,今年八岁。 正文 第三十四章 指责,不受宠的孩子 瘦小的身子被那俩双胞胎推着,像是随时都会倒了似的。 明珠看着亭中的四人,皱眉,想起前世这几人酿成的惨剧,想了想还是上前去。 “滚啊,耳朵聋了啊?!” 双胞胎的姐姐郝明玉又推了一把郝明瑚,眼看着那小人就要被推下台阶,明珠出声制止:“你们在干什么?” 话落,郝明玉停下动作看了过来,府中唯一的庶子郝明珏和双胞胎妹妹郝明瑞同时看了过来。 “二姐姐。”郝明瑞喊了一声,郝明珏跟着她喊。 “切,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你啊,”郝明玉却不像他们那样,双手叉腰哼了一声,“你来做什么?” 嚣张跋扈的样子丝毫没有身为庶女的自觉,不过这也是情有可原的。 上一世的自己连明珠苑都很少出,因为她娘的关系府里的人都知道她不受郝正纲待见,所以连带着庶女们见了她都不会行礼的,郝明玉性子跋扈,平时在自己院子就作威作福,加上是个孩子,根本就不会有人管她。 明珠笑了笑说:“不做什么,散步,倒是你们,我怎么觉着你们在欺负明瑚?” 过去,将郝明瑚拉过来,垂眸看了看,果然就见她一脸的隐忍不甘心,本来应该单纯的杏眸里满满的都是恨意。 明珠暗自叹了声气,便听得郝明玉说道:“谁欺负她了?是她自己占了我们的地方,我们不过是让她让一让罢了,还有,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欺负她了?你有证据吗?” 郝明玉抬头看着她,一副小霸王的样子,着实不讨喜的很。 明珠想起前世郝明玉似乎也是这样和郝明瑚发生了冲突,愣是在大冬天的把郝明瑚给推进了湖里,差点就要了郝明瑚的命,也正因为那样,就在这一年,似乎是八月的某个晚上,郝明瑚趁着黑夜把郝明玉和郝明瑞给叫出来,生生把人捅死才甘心。 当时好像郝明珏也在场,从那以后年仅五岁的郝明珏就变成了傻子,整日嚷嚷着不要杀他之类的话,而因为这件事,郝府硬生生没了三个小姐。 思及此,明珠看郝明玉的眼神变得犀利了起来。 “放肆!谁给你的胆子让你敢这么对我说话?陶姨娘就是这么教你的吗?青椒,给我掌嘴!” 不为郝明瑚,就为她自己,她说过,这一生是不会再任人摆布了,谁都不能! 青椒没想到自家小姐会突然这么说话,被吓了一跳,郝明玉也被吓了一跳,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指着明珠嚷嚷道:“你才放肆!别以为自己是嫡女就了不起了,我娘说了,就算是嫡女又怎么样?还不是不受宠?有本事你就让你的人打我,看我娘不找你算账!” 说完,看了看郝明瑞和郝明珏,“我们走!” 说罢,冲明珠冷哼一声就要走。 “青椒,还不动手!”明珠眯了眯眼,眼底冷意乍现,郝明玉看得一惊。 青椒立马反应过来,上去抓着郝明玉的胳膊对着那张圆脸就是一巴掌。 “你敢打我?!”郝明玉捂着脸瞪着青椒,下一刻直接扒下头上的发簪就冲青椒而去。 好一个心狠的丫头! 明珠手一捏,上前一步,一只手搭在青椒肩上稳住身形,抬脚利落地对着郝明玉的手腕就是一脚,发簪顿时应声落下,郝明玉被踢倒在地,捂着手腕嚎叫。 “没规矩的丫头,好大的胆子,就算你把你娘找来又如何?正好我要和她说道一番,小小年纪就知道恃强凌弱长大了还了得,还不滚!” 明珠袖子一甩,看了看被她吓得不轻的郝明瑞和郝明珏,冷哼一声,让青椒拉着郝明瑚转身就走。 “郝明珠你给我等着!”郝明玉从地上爬起来冲明珠喊,“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明珠心里凛然,扭头看她,“好啊,我等着。” 说完,头也不回地往自己的明珠苑去。 郝明玉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愤愤地推了一把离她最近的郝明瑞,“看什么看?!没出息的东西就知道在一边傻愣地站着,还不回去!” 说完,自己先气冲冲地走了。 明珠走到远处都能听见她的声音,在心里厌恶地摇了摇头。 走到一个岔路口明珠停下来,垂眸看着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的郝明瑚,蹲下身,摸着她的头问:“怎么不说话,是哪里受伤了吗?” 八岁的小孩才过了到她的腰,整个人能用瘦骨嶙峋来形容,明珠看着心疼。 这孩子本性不坏,以前见到她的时候也会叫二姐,只说话声音小的跟蚊子一样,明珠知道她原本可以不用这样的,但因为水姨娘是青楼出身,所以连带着生下来的郝明瑚也被人看不起。 听了她的话后兴许是吃惊,郝明瑚有些企怯怯地抬眼,眼里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恨意。 “二姐,你不怕会被传染得病吗?” 大大眼睛因为脸小又尽是骨头的关系看上去显得有些怪异。 明珠笑了笑,说:“傻子,你又没有生病,我怎么会被传染?你别听他们胡说八道。” 郝明瑚看着她的笑怔了怔,随即似乎觉得这么近有些不适宜,忙退了一步,低头说道:“府里的人都是这么说的,他们说我娘是妓女,千人骑万人枕,早就得病了。” 声音小小的,隐约带着哭腔。 明珠听得直皱眉,她知道除了她和郝明珍以及郝明瑶三人有念过书,有出府过外,其他小孩到现在压根就没有见过先生,出去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哪里能学会这些个词。 想到这,明珠心里有了怒气,但当着孩子的面也不好发作,于是上前一步把人给拉了过来,说道:“那你呢?你觉得你娘是个什么样的人?” 水姨娘她见过两三次,记忆中是个不多话的人,听说当年是京城有名的青花楼头牌,只卖艺不卖身,无意中被郝正纲看上给带回了府中图一时新鲜。 像郝正纲这样的男人在外都是要面子的,能将青花楼头牌收入房中自然是让有的男人羡慕不已,但风尘女子就是风尘女子女,不管是不是卖艺不卖身她的本质都不会变。 当时和郝正纲不对付的大有人在,听说他纳了水芸儿就在外传言说堂堂镇国将军竟然纳一个青楼女子为妾,郝正纲刚开始并未将这些话放在心上,对水姨娘宠爱得紧。 但说得人多了话就难听了,以至于后来当初最受宠的一个成了现在府中最不受宠的,就连郝明瑚出生后到现在,郝正纲都不曾正眼看过她一眼。 明珠最能体会到这种感觉,郝正纲觉得她娘欺骗了他,所以连带着不喜欢她,要不是上次事件和今天的事,他怎么会和她面对面说话。 郝明瑚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愣了一会儿,之后动了动唇,小声说:“姨娘很温柔,对我好,但她身体不好,嬷嬷说熬不过今天冬天。” 明珠听着这些心里很不是滋味,想到前世郝明瑚将郝明玉姐妹俩杀死后水姨娘便因气急攻心当晚就去了,郝明瑚则因那件事被郝正纲给私下里给处死了。 都说虎毒尚不食子,身为一个父亲,他非但没有衡量好对几个子女的爱,甚至到最后得知两个女儿的死讯后一脸悲伤都没有还下令处死了郝明瑚。 真是令人心寒。 “我那里有桂花糕,你拿回去给姨娘吃好不好?”明珠摸了摸她的脸,轻声说。 郝明瑚吃了一惊,抬头看她的时候满脸不相信,“可……可以吗?” 明珠笑笑,拉着人往院子里走,“当然可以,还有别的好东西,你都可以拿走,不过你得保密不能让他们知道,不然他们也过来问我要可就麻烦了。” 当然,那种情况是不可能的。 青椒把各样的点心包得整整齐齐交到小孩手里,郝明瑚连着说了好多谢谢才从明珠苑出来,青椒目送她远去,不禁叹气:“六小姐真可怜。” 明珠闻言看了她一眼没有接话,回屋后才给俩丫头说道:“时刻注意着芸苑的动静,回头把我的一些首饰拿去当了换些钱给他们,别让别人知道了。” 俩丫头点了点头,花椒说:“小姐就是好心,奴婢看六小姐也不是个不懂事的,想来也定会记得小姐的好。” 明珠闻言笑而不语。 笼络人心这种事偶尔做做也没什么不好,除了郝正纲父女俩不是还有一个秦菁吗? 凡是不想让她好的,她也没必要留情不是吗。 因着明珠的小腿还肿着,所以回到院里后便洗漱一番上床靠着,连晚饭都是在床上吃的。 白天走路的时候还好些,没想到到了晚上往床上躺了一会儿后就觉得钻心,明珠在床上连翻身都得小心翼翼的,一碰上就是一口冷气。 郎弘璃在屋顶时便看到床上的人痛不能寐,脸上隐忍的神情让他胸腔里的那颗东西动了动,熟门熟路地从屋顶落下,手轻轻一抬,窗户内的拴子就掉了。 明珠一惊,“腾”的起来,忘了腿上有伤,痛得差点叫出来。 “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怎么这么不小心?” 一身黑衣的太子殿下关上窗户,皱着好看的眉毛走到床前坐下,不悦地指责。 正文 第三十五章 殿下,你没什么要说的? “殿下?” 明珠倒吸一口冷气要坐起来,不想却被他伸手给摁回了床上。 “不听话,”太子殿下皱眉,一脸责怪小孩偷糖吃的神情,明珠看得满脸不自在,垂眸没去看他,“你……你怎么又来了,还穿着这样。” 堂堂太子殿下穿着一身夜行衣到人家的闺房,活像个采花贼一样,他难道一点意识都没有嘛? 郎弘璃听了她的话后垂眸看了看自己的一身,问道:“本殿这一身不好看吗?倾凌那小子专门还嘱咐我要穿成这样,说英武逼人,你瞧着英武吗?” 说着,起身在床前转了一个圈,像个讨赏的孩子。 明珠本是觉着不好意思面对他的,但一听他这话再抬眼看了看,忍不住捂嘴笑。 “你笑话本殿?”太子殿下不高兴了,皱着好看的眉毛不悦地坐到床上瞪着她。 明珠忙轻咳一声,掩去笑意连连摇头,“没,殿下英武非凡,臣女岂敢笑话。” 噗…… 真像个孩子,凌世子分明就是玩笑于他,没准现在该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笑开了,他竟还当做是夸他的话,真不知该说他单纯还是单蠢呢。 “切,”郎弘璃撇嘴,一边从怀中掏出一个雪白的小瓷瓶,二话不说就要掀开被子。 “啊!殿下,你干什么?!”明珠眼疾手快地摁住被子,瞪着眼看他。 郎弘璃眨了眨眼,晃晃手中的小瓶儿,“精粹雨露膏,好得快些。” 说完,又要去掀被子,明珠摁住不放,红了脸说:“这种好东西用在我身上就是浪费,殿下的好意臣女心领了,但” “废话多,”郎弘璃不悦地瞪了她一眼,一把将她的手就从被子上拨开了,然后直接掀开被子,撩起衬裤的下摆。 “殿下!”明珠顾不得痛了,“腾”地起身按住他的手,“男……男女授受不亲,殿……殿下我自己……自己来就……就好了。” 一时太过紧张连说话都结巴了,明珠真想现在一掌把自己拍晕算了。 郎弘璃看她满脸通红又结结巴巴的样子忍不住笑,凤眸弯成了月牙,不顾明珠的挣扎便将人抱着靠坐到床头,用被子的一角盖住她的腹部,凑近了道:“瞧这小脸儿红的,莫不是在害羞?” 他靠得近,明珠能清楚地闻见他身上的兰花香味,沁人心脾。 意识到两人的距离,明珠下意识抱起被子阻隔,头一侧,说道:“谁……谁害羞了!只是殿下这般实在不合适,臣女谢过殿下好意,但现在天色已晚,殿下明日还要忙于政事,还是早些回宫的好。”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现在的情况实在让她怎么都平静不了。 男未婚女未嫁的,虽然他来看她,她心里是很高兴,但……但…… “本殿明日去香吉山,不必早起。”郎弘璃坏笑一声,趁着明珠扭头的时候回了方才的位置,撩起她的裤管,明珠要去扒开被他给捏住了手。 “你……你!” 完了完了,脑子里现在一片空白,他抓着她的手,是他的温度…… “听话,一会儿就好了,嗯?”郎弘璃捏了捏她的手,带着诱哄一般地看着她。 他的眼神异常温柔,凤眸不动含情,似有万千的情丝。 明珠看得失神,一时间竟受了他的蛊惑松了手中的力道。 这才乖。 郎弘璃勾唇,放开她的手打开了小瓶儿,一股淡淡的清香飘散开来,受伤的地方便传来一阵清凉,明珠反射性缩了缩脚,垂眸便见他那修长的手指在她的小腿上轻抚,带来一阵痒意。 明珠咬着唇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看着他近乎完美的侧脸心跳如雷。 好近。 前世只能做梦才能靠得他这么近,现在竟然是真的,她能同他说话,接近他甚至…… 想起之前的接触,脸上的热度好像又升高了。 郎弘璃即使不去看她也能感受到来自她的专注的视线,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嘴角的弧度死活下不去。 擦完药后,他将明珠的裤脚放下来,侧头看着她,“好了,我把它放在这,两日一换,擦药后可不能碰水,记住了?” 明珠闻言忙收回视线,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郎弘璃看她这样又想玩了,但想到自己今天来其实还有别的事,于是便放弃了念头看着明珠说道:“丫头,你为什么和郝明珍关系不好?” 嗯? 明珠原本还在想怎么开口让他走,不想却听到他这么一问,立马抬了头:“殿下,你……” 虽然她的确和郝明珍的关系不好,有些人也看在眼里,但他怎么会突然问及这个? 郎弘璃看她疑惑,于是便在将小瓶儿放到床头柜上后说道:“本殿今日来,是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这么正经的他还是她重生后第一次见到,明珠不禁捏紧了被子,“不知殿下所为何事?” 上次在御花园中郝明珍对他表明了心意,他分明也表示了对郝明珍没有那个意思,那现在这般是为了…… 郎弘璃自然是知道她心里的不解,但也不急,给她掖了掖被角,道:“上次你在宴会上提醒本殿小心鞍国太子,虽然不知你有何根据,但本殿看你是向着本殿这边的,对吗?” 边说,他边看着她,眸中没有了玩闹时的单纯,那双眼变得有些深邃。 明珠心里一紧,点头:“……那是自然。” 她不向着他还能向着谁。 郎弘璃满意地勾了勾唇,心里得意。 嗯哼,他就知道。 “殿下,请问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明珠抬眼看他,眉头轻蹙。 郎弘璃收起了笑,虽然没有点头,但他的神情却很明白地表示的确发现了。 “你父亲与鞍国太子暗中有往来,”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明珠的双眼,像是要看透她的心里去。 明珠惊得坐直了身子,“当真?!” 郎弘璃看她如此激动,不禁轻笑,“怎么,你还会觉得意外?” 她不是应该早就知道了么? 明珠没有听出他话里的意思,皱眉说:“那是自然,那鞍国太子分明几日前才到,他们怎么会……” 前世,告诉她郝正纲有窃国之心的不是别人,正是郝明珍自己,只是当初她并没有说明究竟是和谁暗中往来,但毫无疑问的是和别国的人联手,而也是那个时候她才知道,原来前世发生那件意外时郝明珍当时就在屋外,至于当时的她为什么没有出面阻拦就不得而知了。 郎弘璃看她垂眸,一脸若有所思,转了转眼珠,开口道:“他们是怎么勾搭上的本殿还在让人调查,但要想将罪证揭发,本殿需要你的帮助。” 嗯……虽然根本没有必要。 “我?”明珠指了指自己。 “嗯,”郎弘璃点头,“如今罪证不足,即便是想揭发也没有充分的理由,但本殿已经让人彻查过郝家军营,并未发现蛛丝马迹,本殿想,他应该是将通信都放置在这将军府了。” 明珠听了他的话也在心里想,前世她死之前郝明珍从她房间说搜出了证据,若没错应该便是他们伪造的书信往来,或许其中还有别的。 但这么一想,他们之所以会先下手应该是发现自己快要暴露,所以才将所有罪责都推到她身上,至于真正的证据,应该早在将军府要被彻查之前给销毁了。 思及此,明珠抬眼,“殿下,您想让臣女怎么做?” 没有了先前的慌乱和羞涩,眼前的人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郎弘璃看在心里,认真时候的她竟然也让他觉得心动。 他……是生病了吗? 在心底晃了晃头,说道:“你现在身边除了两个丫头就没其他可靠的人,本殿将竹青放在你这边。” 说着,在明珠疑惑竹青是谁的时候郎弘璃对着空无一人的空气说道:“出来。” 话落,只见一道黑色身影陡然出现在房中,明珠一惊,下意识捂紧了被子。 “她是姑娘,”郎弘璃看出她的顾及,轻笑着解释。 傻子,也不想想他能在她身边放男子吗? 他可不想她洗澡时候的模样被其他男人给看了去。 当然,明珠没有想到太子殿下会这么想,看着竹青松了口气。 “还不过来见过你以后的主子?”郎弘璃对下地后一直跪着的竹青说道。 竹青闻言后起身上前两步,又给跪了下去:“属下竹青,见过太子妃。” 噗—— 明珠本来还挺认真严肃的,然而一听她这话立马就镇定不了了,忙道:“姑娘,你……你……你叫错了!我叫明珠,你……你叫我明珠就好。” 竹青本来低着头,但听了她的话后却抬头看向了郎弘璃。 郎弘璃憋笑憋得厉害,捂着嘴脸肩膀都在抖,“也别叫明珠了,就,就同那两丫头一样喊小姐吧。” 竹青从小就特实在,一句玩笑都能当真,一定是郎倾凌那小子又给她说了什么。 不过,太子妃…… 听着好像挺适合这丫头的。 “殿下,你就没什么要说的吗?” 明珠看他这样就知道他一定知道竹青这么唤她的原因,不禁侧目看向他。 正文 第三十六章 亲吻,懵懂的太子殿下 郎弘璃听了她的话轻咳了两声,让竹青起来了点点头说:“有。” 说完,从怀中掏出一个钱袋放在明珠面前。 “这是……”明珠疑惑,没有再去计较竹青的叫法。 郎弘璃看了看她,说道:“这里有五十两,当你将竹青买下的钱。” “买下?”明珠又不是很懂了,心想这竹青看上去功夫不弱,应该是他的暗卫没错,既然这样他为什么又自己掏腰包让她买下来呢? “傻啊你,”郎弘璃往她额头上敲了敲,明珠吃痛抬手捂着额头,便听他将缘由道来。 明珠听完后明白地点了点头,“也是,在暗处有时候反而不方便。” 让竹青以卖身葬父的理由被她买下,这样一来也多少说得过去,但是…… “殿下,我被禁足了,就怕短期内出不去。”虽然很有可能明日就能解禁,但还是说一下比较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郎弘璃一听,皱眉道:“为什么会被禁足?” 嗯…… 明珠看着他,神情有些不大自然,想到今日在郝正纲面前说的话,虽说没有说的很明白,但却是和这人有关的,她总不能说她因为对她爹说她喜欢太子,所以才被禁足吧。 想到这,明珠的脸又热了几分。 郎弘璃给竹青使了一个眼色让她下去,待确定人已经没在房间内就往明珠跟前坐了坐,问道:“丫头,你不会是因为本殿才禁足的吧?” 不然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明珠一听,连忙摇头否认,一点没意识到自己否定得太明显反而会被怀疑。 郎弘璃见状也没有再问,只说道:“你不愿说便算了,若是不能出去,那竹青这段时间便隐身暗处,你若有事需要她直接唤她就行。” 嗯哼,反正现在有竹青在,他还有什么是不能知道的呢。 明珠闻言心里才松了口气,点点头应了一声。 于是,屋中开始安静下来,空气中都是他的味道,那种心跳加速的感觉便又出现了。 “殿下,您还有什么事吗?”明珠垂眸,没敢去看他。 郎弘璃闻言看了一会儿她,随即起身,明珠以为他要走了,忙抬头准备说恭送之类的话,谁知他起身却并没有走,而是突然弯下了身子。 明珠忙往后一缩,庆幸自己动作够快,否则又得像上次在玉藻院那样。 那个不经意的吻…… “啊!殿下?”又被他给抱了起来,明珠反射性去推,只是还没说完,郎弘璃已经把她很轻柔地放下了,见她这般,皱眉道:“都抱了这么多次了,你怎么还没习惯,你什么时候才能习惯本殿抱你?” 这不是习惯不习惯的问题好不好? 明珠轻咬着唇,因为他的话不知如何接下一句,余光见他拿起了被子盖在她身上。 “你还有伤不方便乱动,没有本殿在的时候也要乖乖听话知道吗?” 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安静的夜里显得清晰悦耳。 明珠听着他的话心里竟然渐渐平静下来,甚至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多少年,自己一个人喜欢了好多年,却不敢开口将这份心意说出来,可如今,他却在关心她。 这是梦吗? 如果真的是梦,能不能晚点再醒。 “怎么了?”没有得到回答,郎弘璃在给她盖好被子后抬眼去看她,发现烛光下她的眼里似乎有些泪意,不禁心中一紧,弯腰趴下去,一只手摸着明珠的脸,用着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温柔声音如是问道。 感觉到他的触碰,明珠忍着那种想哭的想法抬眼,不想却是对上了他那双柔情似水的眸子,顿时沦陷,动了动唇,要喊出的名字终究还是卡在了喉咙里。 看到他,想起前世那荒唐的一夜,想起和凛儿生活的五年。 情不自禁的,略微慌乱地撇开视线,抬头抹去要出来的湿意。 郎弘璃的视线随着她的动作而动,不知为何,心中莫名心动,几乎下意识便伸手捏住了明珠的下巴让她抬头,然后低头。 明珠浑身一震,捏紧了被子动都不敢动。 他……他在做什么? “丫头,”郎弘璃距离她一小段距离,看着被她死死咬住的嘴唇,忽然想起那日在玉藻院中品尝到的味道,有些想念。 放在她脸上的手换了位置,指腹在她的下巴上轻轻摩挲,“松开,别咬坏了。” 带着诱哄的声音一点点侵袭着明珠的神经,竟再次照着他说的松开了牙齿。 郎弘璃看着被她咬后变得鲜艳的嘴唇,带着一点光泽,喉间突然一紧。 低头,触碰上去,伸出舌头轻舔。 好软…… 明珠的脑子已经一片空白,她不知道为什么就发展成这种情况了,前世今生,除了那次意外的肌肤相亲外,她什么时候经历过这种,何况那一次根本就没有温柔可言。 郎弘璃张嘴咬住嘴上的柔软,忽然发现有种欲罢不能的感觉。 他现在算是知道了,小时候不经意看到父皇和母后亲近,那时还想说为什么会有这种举动,母后的嘴巴会比鸡腿还要好吃吗? 后来长大了才知道,原来那是父皇疼爱母后的一种表现形式,也是男女之间做的最亲密的事。 他对别的女子从不曾有过现在这种感觉,即便有时看到别人这样也会不屑一顾。 可现在,心里像是有个声音在对他说:吃掉她,吃掉她。 于是,他舍不得松开了。 然而随着他的越渐深入,明珠渐渐有些喘不过气来,也总算反应过来他们现在这样是不合适的,于是伸手就推。 “唔……殿下,不可以……” 郎弘璃没有坚持,顺着她的力道起来,再看到她殷红的唇上有被他咬过的痕迹后有些心疼,眨了眨眼说:“对不起,是不是……是不是把你弄疼了?” 明珠本就很羞涩了,没想到又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整张脸像是被火烧了一样,不知所措。 “殿下你……你该回去了。” 乱了,全乱了。 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抬手,手又不敢放在唇上,又不敢看他。 郎弘璃看她无措的样子胸腔里的那颗东西好像跳得更快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竟然会做出这等越矩的事。 完了完了,圣贤书都念到狗肚子去了,要是被母后知道,一定会罚他两天不吃饭的! 不过,转念想,好像鸡腿没有她好吃,鸡腿和她,好像选她比较实在诶。 明珠当然不会知道太子殿下如此复杂的心理活动,现今只想一个人好好静静。 “殿下,您该回去了。”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又说了一遍。 郎弘璃收起心思,抿了抿唇站起来,轻咳一声,“是啊是啊,时辰不早了,本殿就不多留了,你好好休息啊,本殿先回去了。” 说完,负着双手转身。 目送他走到窗户边然后开窗出去,再看他不知用什么方法将窗户的栓子插上,心里这才松了口气,然心跳也跟着加快了不少,抬手摸上被他触碰的双唇,心里有种不由自主的泛甜,不自知地勾起唇角。 他的味道…… 沉浸在方才的那个吻上的明珠丝毫不知自己的这一切反应都落在了她本以为离开的太子殿下眼中。 傻丫头。 郎弘璃顺着屋顶的缝隙看下来,伸出舌舔了舔唇,意犹未尽。 “殿下,属下认为您可以将太子妃娶回去了。”竹青一直站在他身后,看他一脸回味的神情不禁开口说道。 郎弘璃因她的话站直了身子,皱眉:“本殿为什么要娶明珠?” 竹青也皱眉:“您不想娶?那您为何亲她?” 嗯…… 郎弘璃沉吟,他当然知道嫁娶是什么,从十几岁开始开放的母后便教导他跟郎弘琉那小子男女之事,但母后说了,只有相互爱慕的人才能结为夫妻,他……他…… “殿下,您莫不是要做那负心人?”竹青看自家殿下没有反应,不禁开始鄙视。 郎弘璃一惊,看着她说:“本殿对那丫头不够好吗?何来负心了?” “但您不想负责。”竹青毫不留情地说,“您亲了她,抱了她,今晚还摸了她,现在竟然连娶都不想娶,是想让人姑娘独自伤心吗?信不信属下告诉皇后娘娘去?以后的鸡腿都没了。” 她说得一本正经,甚至还转了身。 “别别别!”郎弘璃分身到她面前,苦着一张脸,“竹青,本殿不是不娶,只是……只是……” 丫头喜欢他,这个他自然是知道的。 但是他呢?他喜欢丫头吗? 母后说了,只有相爱的人成亲才能幸福,可是……可是他都不知道他爱不爱那丫头。 看着自家殿下这么纠结的样子,即便是实心眼的竹青也知道他在想什么。 自家殿下从小是个什么德行她清楚得很,想想,估计这家伙应该自己都没发现他为什么会对明珠小姐做那种事,想到这,竹青心里不禁有了主意。 “不娶也可以,”竹青看着面前的人,见他一脸不解,说道:“殿下近段时间就不必来见明珠小姐了。” “啊?”郎弘璃无解,心想他又不是故意专程来看她的,他是有事才来的好不好? 嗯,对,没错,就是有事才来的! “殿下是有事才来明珠小姐这里的,属下明白。”竹青一眼就看穿了他心里的想法,很配合地点头,“不过殿下现在可以放心了,一切消息属下都会一一汇报,殿下可以不必再劳心了,时辰不早了,恭送殿下。” 正文 第三十七章 假装,郝明珍的道歉 郎弘璃看她一板一眼的样子撅了撅嘴,轻哼一声转身从屋顶飞身离去。 第二天,明珠醒来时翻了翻身,小腿上的疼让她皱了皱眉,起身掀开被子一看,昨天被郝明珍给打伤的地方已经差不多全部消肿,不禁抬眼看了看床头柜上放着的小瓷瓶,伸手拿过来。 一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脸上就不由自主地往上冒热气. “小姐,你起了吗?”花椒的声音从外面出来,明珠一惊,忙放下小瓶儿对外面应了一声,花椒应声推门而进,见她在床上坐着还没下床,笑着问道:“小姐昨晚睡得可好?” 明珠掀开被子起身下床,掩去方才因回忆的悸动点了点头,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两次他来她的房间后她总能睡得很沉,甚至连做的什么梦一睁眼都不记得了。 洗漱完后,明珠因着被郝正纲禁足所以便省去了去孙氏那里请安,本想拿出绣架一边绣点东西一边等孙氏那边传来的消息,不想才将东西摆放出来便听花椒说老夫人和大小姐朝着这边来了。 明珠微鄂,孙氏来这边是她能猜到的,但没想到她竟然连郝明珍都带来了。 大致想到带郝明珍来这边是为了什么,明珠不禁勾起了唇。 “明珠见过祖母,见过大姐。” 经由花椒扶着出了屋子往院外走了小段距离便见孙氏和郝明珍走来,明珠忙跛着脚朝两人行了礼。 孙氏赶忙过来虚扶一把,说道:“腿脚不利索就别出来了,床上躺着不是很好?” 明珠顺着她起身,有些难为情地说:“都这么晚了要是还躺在床上像什么话,早先不知道祖母和大姐要过来,我这里连点茶水都没准备。” 说完,转身让青椒去泡茶。 孙氏抓着她的手往屋里走,明珠自然是跟着一起,老人家往院子里看了看,皱眉说道:“又不是外人,如此客气做什么?我听说你受伤了,所以想来看看你,怎么样?现在感觉如何?” 一边说着话,两人已经上了台阶往屋里去,明珠笑着带人往屋中的上位去,边道:“有劳祖母挂心了,一点小伤不足为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说话间孙氏在椅子上坐下,不信地皱眉:“听说都肿了,哪会好得这么快,来,让我看看。” 说着低头往明珠的脚下看去,明珠往后退了退,“祖母,真的没事。” 闻言,孙氏抬头看她,佯装不悦地瞪了她一眼,说道:“怎么?现在老太婆我说的话都不管用了?” 明珠当然知道她不是真的不高兴,但该做的样子还是得做的,毕竟郝明珍还在这。 想了想,明珠抿嘴故意往一直没说话的郝明珍那边看了看,眼里有些许的顾忌。 孙氏看在眼里,脸色顿时沉了沉,神情一凝,对明珠说道:“过来,我看看。” 她的语气中有着不容拒绝的意味,明珠知道她应该是看到她看郝明珍的样子了。 心下一笑,“为难”地往她那边走了走,然后在边上的位置上坐下撩开了裙摆。 虽说肿已经消的差不多了,但小腿上的一大块淤青却还是很明显,孙氏看了一眼,眉头皱成了疙瘩,“这叫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抬眼看向明珠,眼中有着不赞同,明珠刚准备说话,却见她扭头看向了郝明珍,厉声说道:“你看看你,把明珠伤成什么样了?还站着做什么,还不道歉?” 她的声音中气十足,饶是已经知道她要做什么的明珠在听到她的话后都觉得心里一紧。 “祖母,这不关大姐的事,您别……” “什么叫不关她的事?”孙氏不等她的话说完便开口打断,往她的腿上看了看说,“切磋就切磋,出手这么狠,要不知道的人还说我们将军府的姑娘们姐妹不和,传出去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说完,又扭头看向郝明珍。 明珠本是还想假装开口说几句的,但却听郝明珍开口道:“祖母,我郝府乃武将出身,这点伤又能算得了什么?您怎么不说是明珠她平时疏于练习才会连我都打不过,她要是平日里有好生习武,岂会这么容易被人伤着?” 边说,郝明珍便看向明珠,眼里些许的不耐烦。 “这话我已经听过了,”孙氏冷然道,“我让你跟来不是为了听你把这话再重复一遍,身为长姐竟是连一点器量都没有,明珠从小的身子骨就不如你,长年身处闺房的她怎能和经常在军营的你相提并论,你若还觉得自己的老大,今天就给明珠陪个不是,否则传出去也不好听,这点道理你懂是不懂?” 她看着郝明珍,虽面无表情但眼神却不容人拒绝。 郝明珍被她说的紧闭双唇,满脸无语。 明珠看她这样心里觉得好笑,昨日她故意让青椒给孙氏说她是因为和郝明珍切磋武艺不小心受了伤才不能去给她请安,这也是因为摸清了孙氏的脾性,平日里虽说她对府中的人不怎么上心,但有些人和事她却是看得比当事人还要清楚。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说的就是孙氏这样的人。 何况她着个人最注重的就是将军府的名声,主母和平妻之女合不来若是传到外面去那是会被笑话的。 所以她便料到这件事会引起她的注意,如此一来既能降低郝明珍在孙氏心中的印象,又能给郝明珍心里添堵,两全其美。 但样子还是要装了装的,思及此,明珠动了动唇,看着郝明珍说道:“大姐说的是,都怪我平时太过懒散,所以才会没能接住大姐的招式。” 说着起身面向孙氏跪下,“祖母,一切都是明珠的错,还请祖母不要怪罪于大姐,明珠日后一定勤加练习,不会再让这种情况出现了,祖母不要生气,气到身子就不好了。” 说完这番话,明珠差点没忍住把早上喝的粥给吐出来。 先前郝明瑶为了整到她就经常用这招,那个时候她就觉得恶心得很,没想到现在竟然还从她自己嘴里说出来,真不知道郝明瑶一直这样是怎么做到不犯恶心的。 但恶心归恶心,不得不说这招其实很有用,孙氏听后忙让叶嬷嬷把人给扶起来,皱眉道:“你这孩子,为何总喜欢将事情往自己身上揽?本就不便利还动不动就跪,说得老太婆有多老眼昏花似的,连谁是谁非都看不清了。” 说完,眼神一变看着郝明珍,“你看看,明珠就比你懂事得多,若是你有她的这器量,也不用我带你过来了,怎么,还是连句道歉的话都不愿说吗?” 郝明珍闻言无奈,看向明珠事眼中闪过一抹冷意,但想想自己不能在这里发作,因为得罪孙氏对她来说没有一点好处。 想想,郝明珍忍住满腔的怒火看向明珠,敷衍地说了一句:“对不住了二妹。” 说完看向孙氏,“祖母,这总成了吧?我还有事要处理,您要是没事的话我就先回明珍苑了。” 她的不耐虽然掩藏了许多,但言辞间却是一点诚意都没有,孙氏看着她这样心里不满到了极点,也不想和她多费口舌,摆了摆手示意人可以走,郝明珍闭眼沉吟朝她拱了拱手便转身往外去。 待人走后,明珠看着孙氏,说道:“祖母,大姐性子本就随父亲,这点小事您何须非得让她过来,如此这般岂不有些小题大做了?” 当然,这只是面子话。 郝正纲这个人虽说很多时候都不会念及情面,但有件事却是能肯定的,那就是对孙氏的孝顺,据说郝正纲刚一出生不久祖父就去世了,是孙氏将其一手带大的。 因此针对这一点来说郝正纲身上也是有可取之处,只是前世因郝正纲正巧不在府中,孙氏生了一场大病,久病不愈导致身亡。 可如今想来,孙氏平日里每日都在锻炼身子,虽已经是六十的人了,但精神一直都很好,以前即便是得了风寒也不过几天的时间就好了,然而那次病的病因不过也是风寒起的,到后来怎么就发展成不治身亡了呢? 如此一想,其中的端倪可想而知。 明珠想,今生重来,在这将军府她势必还得让孙氏护着,且孙氏本就不坏,经过几天的相处对她也算好,对于孙氏病逝的这件事她可不能再袖手旁观了,否则也就对不起她这重活一世了。 “小姐,这是什么啊?” 刚收拾了里屋的花椒出来,手里多了一个小瓷瓶。 明珠收起心思看了过去,一看到她手里的东西顿时一惊,跛着脚便过去从她手里拿了小瓷瓶过来,笑笑说:“我让青椒帮我去买的伤药,忘记放进抽屉了,一会儿我自己放就行了,你忙你的去吧。” 说完,笑了笑将小瓷瓶往梳妆台的抽屉里一搁,出来的时候花椒已经走了。 孙氏挑了挑眉,看她从里屋进来,含着笑意说道:“丫头,那玩意儿不会是太子殿下给你的东西吧?” 正文 第三十八章 竹青,他的暗卫 明珠刚松口气不想却听她这么一说,心里一紧,忙笑着说道:“祖母,哪有您这么开玩笑的,殿下日理万机,怎会有时间来我这里。” 一时紧张,竟然连此地无银三百两这种事都忘了。 孙氏一听,顿时就明白过来,戏谑地挑挑眉,“哦……原来殿下连你这闺房都来过了啊……” “祖母!”明珠脸上一热,凡是提及他的事似乎就有些乱了。 孙氏却是很懂地点点头说,“看把你紧张的,是把你爹的话听进去了?” 明珠红着脸在她边上坐下没有答话。 她就说了,老夫人的眼线遍布整个将军府,府中只要稍微动静就没有她不知道的,只是管与不管都取决于她的心情。 昨日她也有让花椒关注北苑的情况,知道郝正纲因为这件事被孙氏给叫了过去,今天孙氏会来,除了让郝明珍给她道歉外就应该还有这事要和她说了。 孙氏看她垂首不说话,无奈地摇摇头,说道:“你啊,就是心思太多了。” 明珠闻言抿了抿唇,抬头欲言又止。 “傻孩子,”孙氏拉过了她的手,说:“上回我便说了,你若是对殿下有心,我回头就可以跟皇后娘娘说,这又不是什么坏事,你是我将军府的嫡女,配殿下也是能配的,你爹他一根死脑筋,你不用搭理他的话,告诉祖母,是不是对殿下真的有那心思?” 老人的手很暖,有些粗糙,明珠听说在遇上老将军之前孙氏只是一个普通的农女。 而她当初之所以同意将她娘升为平妻也是因为她自己就是一介普通女子,所以才会有这种惺惺相惜的感觉吧。 但明珠听完后却还是摇了摇头,“殿下那般人,理应便是有很多人倾慕的,我是喜欢他,但也不想因为我的喜欢就让他被束缚,他若是想纳妃,岂会等到现在。” 告诉了皇后娘娘就表示他会有压力,她一点都不想看到他脸上没有笑的样子,何况她是有自知之明的,重生后她便已经决定好了,她会将心意告诉他,但不会再像前世那样痴心妄想。 孙氏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了低落,不禁有些心疼。 想着孩子之所以会是这种性格也是跟从小的生活有关的,若换成其他人,想要靠近都急不可耐了,怎么还会像她这样。 想到这,孙氏心中便有了想法。 明珠看她没说话,猜想可能是真的上心了,忙道:“祖母,这件事真的不用您操心,过段时间就好了,对了,之前您不是说想要一个扶额吗?我这里马上就做好了,回头便让青椒给您送去。” 虽说孙氏为她着想她很感动,但现在这个时候根本就不是说那件事的时候,郝正纲和郝明珍一日不倒她就寝食难安。 孙氏看她有意转移话题便也就没有再针对这件事多说,只道:“不着急,你有时间就做,现下得好好养伤才是,你爹的话不必放在心上,我已经给他说过免去你的禁足了,只管安心休养便是。” 果然。 明珠笑了笑,和她料想的一样,只要孙氏强硬要求,郝正纲就不会坚持。 不过想来他应该也有自己的打算,毕竟对于他来说她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平妻女罢了,何况他估计也和她有差不多的想法吧,太子殿下身份高,平日里对任何事物都要求极高,如此眼光高的人怎会看上小小的她呢。 祖孙俩又说了一会儿话后明珠便目送孙氏离开,待孙氏离开后明珠就让花椒将孙氏和郝明珍来这边的事以及她被解除禁足的事散到了明瑶苑的人耳中。 之后她开始在扶额上绣最后一点花,中午,明珠试着关上门唤了竹青的名字,话音才落,黑色的身影就突然出现在了屋中间。 明珠微微有些吃惊,果然不愧是那人的暗卫,动作之迅速,看上去连郝明珍都及不上。 “小姐有何吩咐?”竹青双手抱拳,看上去利落能干。 明珠走到她面前放下了她的手,笑笑说:“不必这么多礼,你是殿下的人,按理说该是我向你行礼才是。” 竹青顺着她放了手,双手垂放在两边,心里微鄂,心道,郝家大小姐盛气凌人,没想到这二小姐倒是平易近人的多,不过她就有些想不通了,这么温婉美好的人怎么会喜欢她家那吊儿郎当的太子殿下,这不是一朵鲜花插到牛粪上了么? 明珠当然不知道面前的竹青在想些什么,只以为她是因为拘谨所以才不说话了,于是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更亲近些,拉了人到边上坐,竹青忙摇头:“小姐,这可使不得!” 怎么说她都只是一个下人,而面前的人可是被殿下亲过的人啊! “没什么使得使不得,”明珠将人摁到了椅子上,随即隔着一个茶几在另一边坐下,说道:“别看我这里是个院子,但也就我跟青椒花椒三人住,等我的伤好以后就按照原先的计划出门把你带进府来,也免得你在暗处累得慌。” 边说,她还边给竹青倒了杯清茶。 竹青看着被放在面前的茶杯,越发觉得她家殿下实在配不上这种温柔又好的人。 “小姐一直都是这样的性格吗?”竹青端起茶轻啜一口,忍不住问道。 明珠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笑了笑说:“连你也觉得我的性子太懦弱了是吗?” 竹青连连摇头,眨了眨眼,道:“不是懦弱,是温柔。” 非但不懦弱,她还从她的身上感觉到了一种强韧和杀气,尤其是在今日上午面对那郝大小姐时,虽然杀意被她掩饰得很好,但对从小跟着殿下他们一起接受训练的她来说要发现她隐藏的杀意并不是一件难事。 只是她不明白,大宅中的明争暗斗虽然她也见过不少,但像这种一来便直接想要了人命的可还是头一回,而且从她浑身的气息来看,她似乎并不想周旋太久。 明珠不会想到自己的意图已经被眼前的人看穿了,只笑了笑,轻啜一口清茶道:“温柔吗?这还是头一回听人这么说呢。” 但究竟是不是这样,她心里是再明白不过了。 竹青没有接话,放下杯子看着她,问道:“小姐唤我出来可是有事?” 说到正事上,明珠也没再多说别的,开口道:“关于郝正纲和鞍国太子的事,你知道多少?” 竹青听她直呼自己父亲的大名不禁愕然,明珠看出她眼中的讶异,勾唇笑笑,说:“我和他们不亲,不然殿下也不会把你放在我这边了。” 他那么玲珑的人怎么还会看不清她和郝府的关系,虽然他只问了一句她和郝明珍的关系如何,但凭着他直接告诉她郝正纲和鞍国太子的事来看,他应该早让人对她做了调查,因此也就没什么可隐瞒的。 竹青看她说这话的时候一脸淡然,不知为何,莫名觉得眼前的人应该还藏着很多事。 明珠长叹一声,道:“先前殿下走的急,好些问题都还未来得及问,所以我便想问问你,你可知郝正纲和鞍国太子是从何时开始有了往来的?” 这种事,应该不是这次鞍国太子来的时候才临时起意的。 竹青没有再多想,正色道:“根据调查,郝将军跟鞍国人的往来是从两年前出征北塞开始,当时有鞍国人混入郝家军,负责暗中跟着的就是我。” 两年前北塞被蛮族占领,皇帝下旨平息当地战乱,拿下蛮族人还了北塞安宁。 这件事明珠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但没想到竟然是从那个时候就开始了。 但有件事她却不明白。 “你说当时你在暗中跟着,可是那个时候殿下便发现了?” 闻言,竹青摇摇头,道:“并不是,这只是皇上暗地定下的规矩罢了,朝中每个重臣身边都会有一个潜伏的人,不过只是当事人不知道罢了,现在除了皇族和我们这些人,也就知道小姐知道这事了。” 竹青边说边认真的地看着明珠,就像是要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似的。 明珠一听便知道她说这话的原因,不禁莞尔,道:“我和你一样,是他这边的人。” 这个“他”是谁,自然不言而喻了。 竹青惊讶于她的察言观色,心想她分明已经隐藏得很好了,然而却还是被她给看穿。 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明珠想了想说:“若是我猜的没错,这两年殿下之所以没有行动,只因为没有足够的证据,或者还有别的原因?” 竹青收起心思点头,却迟疑着没有开口。 明珠见状不禁皱眉,“若是有难言之隐,可以不必说,左右殿下让你来我身边也是为了方便搜集证据,至于其他事,我不应该多插手才是。” 虽然说是这么说,但说出这话后心里多少有些难过。 前世未能涉足他的生活,今生却总给他找麻烦,她的确是不应该和他走得太近。 和她在一起,不会有好事。 竹青恰巧抬眼,从她的侧脸看到了自嘲,不禁想起昨晚自己在屋顶看到的一幕。 想了想,道:“小姐言重了,其实并不是不可以说,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正文 第三十九章 关心,他的欺骗 已经掌握到了证据,却碍于国师的一句话迟迟不能对郝家动手,这种事她怎么好说出来。 明珠看着她,满脸疑惑。 竹青咬了咬唇,闭眼确定周边没有别人后才微微凑近了明珠,小声道:“其实,殿下已经掌握到证据了。” “什么?!”明珠一惊,“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惊得瞪大眼。 竹青忙起身过来捂住她的嘴,后惊觉自己这样不对,忙后退一小步,安抚着明珠坐下。 “竹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叫他已经掌握到证据了?” 明珠只觉得晴天霹雳,亏得她担心这么久,一句“掌握到证据”让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竹青一脸纠结,心里都不知道给了自己多少耳光了。 从小她就被哥哥们说藏不住话,因此她做任务时从来都会在之前服用二哥特制的药水来封住她的嘴,但这回二哥好死不死的临时出任务,而这其中又只有她一个姑娘家,殿下又连问都没有问就把她给拽了过来。 现在好了,怎么办?怎么圆回去? 明珠看她时而皱眉时而懊悔,总之一脸纠结,猜到她估计是想着把这话给圆回去。 顿时又觉得好笑,暗自深吸一口气,道:“说吧,我应该能想到才是,殿下那么聪慧的人怎会两年都搜集不到证据。” 那么前世呢? 前世的他是不是也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竹青看她已经像是已经平复了心情,迟疑地看了一会儿,垮了肩膀坐回位置。 “我知道这件事对不住小姐,殿下也很无奈,但你也应该知道国师的话就连皇上都不得不听,所以……” “国师?”明珠挑眉。 “嗯,”竹青点点头说,“虽然我也知道的不清楚,但国师有言不可对郝家轻举妄动,否则哪用等到今日,殿下之所以让我过来小姐身边,是因为……” 竹青又有了迟疑,明珠追问:“因为?” 尽管身处深闺,但关于国师的事她多少还是知道,传闻国师知天文晓地理,有上天遁地的本事,若是他的话也能说得过去,只是为何不能对郝家轻易下手呢? 竹青抿嘴抬眼,挠了挠头,哪里还有刚见面时的冷肃正经,现在一看不过就是个小姑娘。 “因为殿下说,你可能用得上我。” 竹青说完这话便看着明珠,身为一个孩子的娘的她,其实很能明白两人之间的这种朦胧是什么,但奈何她家殿下平日人精的很,唯独在男女之事上就是个木头。 还记得三年前皇后生辰宴的那天,他一时兴起到御花园跳舞,然后回去就问皇后那谁谁谁是谁,皇后还以为他是看上了哪家姑娘想纳妃了。 谁知那木头竟说他要让人家来给他当宫女?? 皇后当时就把人给赶出去了,她总不能祸害了人好好的姑娘不是? 当然,竹青的心理活动明珠不得知,然而却是久久不知说什么话。 “因为殿下说,你可能用得上我。” 他……是在间接在她身边放帮手吗?知道她在将军府的日子不好过,知道有人看她不顺眼,所以才会安排竹青在她跟前。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他会这么做? 重生归来不过半月时间,虽已经见过好几次面,可也不过几次而已,他怎么就能想到这点上来呢? 心里咚咚作响,压根就不敢去猜想。 竹青以为她是生气了,忙急着解释道:“明珠小姐,殿下他真不是有意瞒你的,虽然他的想法我也猜不透,但他的心却是好的,让你受到了欺骗我在这里给你赔不是,你不要生气好不?” 说着就站起来,眼看着就要跪下,明珠忙把人拦着,道:“你这是做什么?谁说我在生气了?” 嗯……虽然有一点。 但更多的却是感动和不解。 竹青起来,听她这么说不禁松了口气,继而抬眼说道:“小姐不生气便好,不过……你能不能不要给殿下说我把这事给你说了,我怕会……” 会被二哥骂得狗血淋头! 明珠当她是害怕被责罚,忙摇头:“放心,不会的。” 虽然是对她没说实话,不过好在他已经掌握了证据不是吗? 只要他好好的,她也就没什么可挂念的了。 想到这,明珠不禁叹了声气,竹青恰好看了过来,明珠收了心思说道:“既然他不想让我知道,那我便装作不知道吧,今日找你来本是想了解一下情况的,但眼下看来也不需要了。” 叹气坐回椅子上,竹青看她这样心里升起一股负罪感,忙道:“殿下让我来是为了帮小姐的,你要是有事只管吩咐就是,不必客气。” 明珠闻言看向她,笑了笑道:“我没事竹青,这是好事不是吗?现在暂时没事,等我伤好后我便会出去,也好让你光明正大的待在我院里,先下去歇着吧。” 现在她想一个人静静。 竹青猜到她现在估计要想东西,所以也就没有再说过多的话,安抚了两句后便隐去了身形。 竹青走后,明珠起身到了里间,一头将自己扔在床上,恰巧看见枕头下方露出来的穗儿,伸手,兰花玉佩就被她给拿了出来。 这东西是他送给她的,她还记得当时他的神情看上去很温柔,但一直找不到原因。 她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让他在她身上注目,一次次的亲密接触每每想起都面红耳赤。 可她不懂,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难道……是因为好玩吗? 扯开被子蒙住脸,心里有了这种想法后很没出息的鼻头酸涩。 他爱玩闹,她从来就知道,可连对她,也只是觉得好玩……而已吗? 想到这,明珠不愿再往下想,她有些害怕这种感觉。 再次醒来天已经快黑了,明珠睁眼看着屋里暗下去,莫名一阵恐慌,忙叫了青椒进来将灯点燃。 “什么时辰了?”没想到竟然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快戌时了小姐,”青椒点燃了灯过来,问道:“看小姐难得午睡,所以就没喊你,厨房已经把晚饭准备好了,小姐现在可要用?” 明珠起身,发现手里还攥着那枚玉佩,忙给放到枕头底下,往外走。 “端过来吧,你和花椒也一起。” 青椒闻言应声出去,明珠走到外间出门转了一圈,正要转身进屋就听花椒从院子外头进来,“小姐,水姨娘来了,见吗?” 明珠停下脚步看了看她,揉了揉太阳穴:“见,请她进来吧。” 水姨娘会来在预料中,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她还想着若是她不来她便过去她的芸苑呢。 “妾身见过二小姐。” 水姨娘进屋后便对明珠行礼,明珠起身过去扶了一把。 “姨娘不必多礼,你是长辈,不必行此大礼,来,请坐。” 说着,把人给扶到了一边的椅子上。 水姨娘面上有些不好意思,想推辞,被明珠给按到了椅子上。 “姨娘难得来我院里一回,连坐都不坐,若是传出去岂不是会让人说我不懂事?” 水姨娘一听,忙解释:“不是的二小姐,妾身绝没有那个意思,只是……” “好了,”明珠与她隔着一个茶几坐着,让青椒端了茶点上来,“我这里也没什么其他东西,就请姨娘将就了,可别嫌弃啊。” 水姨娘闻言连连摇头,最后便有些难为情地说道:“妾身今日来是为了感谢二小姐对明瑚出手相救,那孩子说要不是你她又得被四小姐和五小姐……” 意识到自己有些多话了,水姨娘忙打住,看向明珠道:“总之,多谢二小姐。” 说着还冲明珠点头。 明珠给她倒了一杯茶过去,给青椒和花椒使了个眼色,两人会意后关门退下。 水姨娘怔了怔,却没有开口问。 明珠轻笑:“姨娘言重了,明瑚是我妹妹,看到她受委屈自然是要出手的,区区小事不足挂齿,姨娘请。” 端起茶杯敬了敬,水姨娘反应过来也忙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明珠放下杯子,朝着水姨娘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她面上露出尴尬的神色才收起了视线。 “姨娘果然是个美人儿,这么些年了依旧不减当年风华。” 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她依稀记得当年第一次见水芸儿时的惊艳,之后虽不曾常见面但曾多次下人说郝正纲经常去她的院子里。 只可惜不到一年时间,那个男人就因为别人的话把这个当年的头牌给冷落了。 男人啊,果然是薄情的。 “二小姐说笑了,”水姨娘勾了勾唇,眼中有些苦涩,“都一把年纪了哪还有什么风华。” 若真风华,岂会是现在这个模样。 明珠哂然,“姨娘妄自菲薄了,若是我有姨娘的一半容颜,估摸着都得意得不行。” 水姨娘闻言脸上有些不自在,明珠看着她勾了勾唇,唇边抵着杯口却是没有喝茶。 “姨娘,明瑚受委屈,你心疼吗?” 水姨娘一听,神情僵了僵,点头:“那是自然,要不是我这个当娘的没本事,她也不用……” “那你,为什么没有本事呢?”明珠紧接着问,边上的烛火将屋里照得透亮,水姨娘的神情她也看得清楚。 正文 第四十章 反击,说通水姨娘 “二小姐,你……” 水姨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也以为自己看错了,她从来不知道这个默默无闻的二小姐竟然能说出这种话,甚至她的表情,为什么会给她一种在看戏的感觉,却又像是在嘲讽。 那种感觉,真的是说不出来。 明珠心知她在琢磨什么,没做解释,一只手撑在桌上抵着下巴,看着水姨娘,“怎么?姨娘自己都说不出原因吗?说说吧,你觉得你自己为什么会没有本事呢?” 懒散的样子让水姨娘一滞,嗫嗫唇,垂眸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却没有开口。 明珠换了一只手撑着,微微叹了声气,道:“既然姨娘自己说不上来,那不妨我来替姨娘说了。” 水姨娘一听,抬头睁大了眼。 明珠心中哂然,另一只手拿着茶杯的把儿摆弄,兀自说道:“主母丞相之妹,周姨娘县令千金,陶姨娘大学士之女,而姨娘你不过是个青楼女子,又能拿什么和她们比呢,姨娘你说是不是?” 指甲在瓷杯上碰撞的声音在安静的屋内显得异常清晰,水姨娘的脸色红了又白,眼神暗了又暗。 明珠看在眼里,却没有管她,继续说道:“青楼出身的你就应该要有自知之明,别总想着本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也不要给明瑚教导一些不该有的心思,你得让她学会忍才是,毕竟别人身下就算是女儿,那好歹多少也是有后台的,不像你,出了事连个做主的人都没有。” 对面的女人紧紧咬着嘴唇,明珠看到她的丝帕被她攥在手里捏得死紧。 “像你这种女人,靠的只有一张脸,可现在却是连这张脸都用不上了。”明珠轻笑一声。 明明语气并不强烈,然而听在水姨娘耳中却尤为刺耳。 “别说了二小姐,妾身……” “你说说你,进来府中九年,没有像云姨娘那样给父亲生下男丁就算了,甚至到现在连一个男人的心都留不住,明瑚就算在外受了委屈,你除了心疼还能做什么呢?姨娘,你这样活着还有意思吗?” “别说了……别说了……” 水姨娘终究是被她的话给刺激到了,咬紧了唇一个劲摇头,眼里含着泪光。 明珠看着她这样,长长的一声叹气。 “自己没有本事连怨天尤人都不敢,自己的女儿都保护不了,若我是你,何不死了算了。” “不是的……不是的……”水姨娘连连摇头,下一刻“疼”腾地起身看着明珠,一滴眼泪从她的脸上滑了下来,“二小姐,您救了明瑚妾身谢谢您,可如果……如果你就此来羞辱妾身,恕妾身不能接受。” 说着,往脸上一抹,转身就往门口走。 “我不过说两句,你就承受不住了?”明珠没有起身,转了身子看着她。 水姨娘身子一滞,明珠轻哼一声,道:“现在不过就我一个人说了你这么一句你就受不了,那你可知明瑚在面对那些小姐少爷的时候,她是怎么被人说的吗?她的心情,你又能理解吗?你除了心疼还能怎样?” 女人的肩膀微微抖动,小声的隐忍声传入明珠耳中。 “我告诉你,你的心疼一分钱都不值,”她起身,语气开始变得冷然,缓步走到水姨娘面前,那个女人已经泪流满面。 “姨娘,我从小就没有娘,”明珠看着她,一字一句道:“嬷嬷死后更没人护着我,你不知道我是怎么长大的,但我想你不想明瑚将来和我一样吧?” 被人喊着没娘的杂种,冬天连件像样的棉衣都没有,吃的往往是剩菜冷饭,喝的永远没有热水,大冬天的都得用冷水洗漱,有时候甚至一个冬天都洗不了几回澡。 她当然知道这世上比她惨的人还有很多,她也从不曾因此就悲天悯人怨天尤地,但她在经过前世后就明白了,这样长大的人会分化成两个极端,要么极度自卑永远抬不起头,要么破釜沉舟毁掉所有。 她是前者,郝明瑚是后者。 而不管哪个,都足以让人有一个悲惨的人生。 水姨娘在听了她的话后慢慢抬头,满脸梨花带雨。 明珠轻笑,好一张有资本的脸,郝正纲之所以连她的院子里都不去,想来也是怕自己狠不下心吧。 想着,明珠勾唇说道:“姨娘,回答我的话,你想让明瑚从小被人看不起,被人踩在脚底,然后长大后再随便被安排给一个马上要入土的老头当姨娘,以此一方田地里了却她的一生,你想吗?” 她的话让水姨娘的脸色又白了,眼中有了惊慌,“不……” “或者你想,让明瑚恨你一辈子。”明珠收了嘴角的弧度,语调冷冷的。 水姨娘连退两步,眼泪止不住地掉,“不会的……明瑚很懂事,她不会……” “不会?”明珠嘲笑,“因为她懂事你就能葬送她的一生了?水芸儿,我该说你懦弱呢,还是该说你自私?身为一个母亲,你现在连保护她的勇气都没有了吗?甚至你还需要她在外维护你这个青楼娘亲的名声,说实话,像你这种人,当初就不该把她给生下来,也免得现在她在这里受苦!” 明珠说完,冷哼一声甩袖往方才的位置走去,水姨娘被她的这番话说的揪紧了心,视线随着她的动作而去。 明珠落座,轻蔑地看了她一眼,道:“我本还想帮你一把,但见你这般,我想你是不需要了,想走就走吧,记得把眼泪擦了,省得到时候有人说我欺负你。” 说完,端起茶杯喝茶,再不看水姨娘一眼。 水姨娘看着她,嘴唇都快被她咬破了,然那坐着的人说的话却让她怎么都平静不下来。 是啊,自从进了这将军府后,她一直都规规矩矩守着本分,可本分的她又得到了什么呢? 自己过不好就算了,连女儿都保护不好,她还有什么资格当娘? 想到自己女儿每次回去的满身伤痕,想到她懂事安慰她的样子,水姨娘的心就跟被人捏住了似的,难受得喘不过气来。 闭眼,深吸一口气,最后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看着明珠。 “二小姐,您说的帮我,是真的吗?” 如果……她说的是如果,如果能扳回一局,明瑚以后的日子是不是就不用这样了。 明珠方才一直屏息听着她的动作,现在水姨娘会开口问她,也在她的预料之中。 “自然,”抬头,给水姨娘位置上的杯里倒了茶。 水姨娘见状走了过去,重新坐下。 “为什么?”水姨娘不解地看着对面的人。 虽然她知道这个人是府中的嫡女,但也知道她从小便不被待见,尽管没有见过几次,但也知道她的性子很软弱,甚至连府中的下人都能对她颐指气使。 可近段时间她却听说这人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她本是不信的,然现在亲眼看到她这个样子,又亲耳听她说出这番话,不信也得信了。 明珠抬眼看着她,很随意地说:“不为什么,就是看不惯有些人的作为,当然,我说帮你,那也得看你能不能站到我这边了,过河拆桥的人,我可不喜欢。” 四目相对,水姨娘从那双眼中看到了寒意,就如那深冬的寒冰一样,只肖一样便让人浑身一震。 她不禁收紧了手,道:“虽然妾身出身青楼,但也知道什么叫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二小姐今日护了明瑚,这份恩情妾身怎敢忘记。” 说着,起身就冲明珠跪下,膝盖落地的声音极响,光是听着就觉得疼。 明珠忙将人扶起来,边道:“姨娘有这心思就好,至于涌泉不涌泉那就看你以后了。” 水姨娘明白地点头,坐下后看着她,问道:“不知二小姐现下有何打算?” 明珠闻言喝了一口茶,“先不急,姨娘也需要有时间来缓解一下不是吗?而且姨娘你看看你自己。” 闻言,水姨娘当真垂眸往自己身上看去。 “你是有资本的,”明珠看着她,说道:“可就姨娘这副打扮,你觉得男人看了会提起兴趣吗?暴殄天物这种事,可不能做啊。” 水姨娘听她这么一说,刚才还惨白的脸顿时红了个遍,虽吃惊于眼前这个还未出阁的人竟说出这种话,但看着自己这样还是很不好意思。 明珠笑了笑,知道她估计是明白了,于是说道:“今后好好收拾收拾自己,把明瑚也打扮得漂亮些,院里的人让放机灵些,改日我会让人给你传消息告诉你该怎么做,记住,拿出你的看家本事。” 这话的意思再次让水姨娘的脸红了,出身青楼的她怎会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明珠看她已经懂了便没有再多说,交代了一些事后便让人先回去了。 再晚些时候,被派去明瑶苑打探消息的竹青回来,在得知郝明瑶现在非但没有闹,甚至还比从前更加讨好郝明珍和秦菁后明珠不禁失笑。 看来,果然还是没有吸取教训啊。 想着,抬眼看向竹青,道:“竹青,你可会易容之术?” 正文 第四十一章 喜欢,兽性觉醒? “易容?”竹青眨眨眼,不太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问及这个。 明珠点了点头,心道郝明瑶现在之所以会比从前更加讨好秦菁和郝明珍无非有两点原因:一,给自己打好基础,以便以后就算嫁进葛家也不会因是庶女的身份便被人低看;二,对付她。 迎辰宴上的事大家都心知肚明,郝明瑶清楚,郝明珍也早就看穿了,只是碍于没有实证而不好说穿,所以对郝明瑶来说,她是毁了她一生的人,她必须得报仇不是? 至于怎么报,就得看之后她是怎么打算的了。 竹青看她一脸深思,再想到今日去明瑶苑的事,多少明白了些,点头道:“自然是会的,只是我向来都是在暗处,不是很精通,就看小姐打算做什么了,一般人倒是看不出。” 明珠一听,很是满意地勾了勾唇,“这样就够了。” 说罢,冲竹青招了招手,竹青附耳过去,明珠在她耳边耳语一阵。 “我走了,小姐的安危怎么办?”听完她的话后,竹青有了自己的考量。 明珠摇摇头说:“没事,我这几天腿脚不方便都会在院子里待着,你且去我方才告诉你的地方将人拦住,以你的脚程,来回只肖一天时间便足够,届时你再回来我这边的消息我随时都可以找借口溜过来,放心吧。” 竹青听了迟疑了一会儿,但转念想他们家殿下就是为了让她来帮明珠小姐才让她过来的,于是点点头,眨眼消失在明珠眼前。 明珠看着屋中空空如也不禁感叹,看来她也需要好好练武才是了,不然以后上哪儿都不方便。 …… “诶,倾凌,你有喜欢的人吗?” 弘宸宫,郎弘璃爬在栏杆上看着天上的月亮,难得不用看到那鞍国太子讨人厌的嘴脸,于是就从御膳房偷了些吃食过来和一向喜欢在他这里来蹭吃蹭喝的堂弟开始了深夜密聊。 “喜欢的人?”郎倾凌抱着玉米汁喝了一大口,手上还不闲着,拿着小点心让嘴里送。 “嗯……”郎弘璃沉吟,爬上栏杆坐下,手指冲那盘中的鸡腿一指,那鸡腿就跟自己长了腿似的飞到他手里。 郎倾凌舔了舔嘴唇,看向他说道:“母妃说了,我还小,不用着急去喜欢人。” 嗯,对,他今年才十五,一点都不着急。 “你的意思是,我老了?”郎弘璃冷冷地看着他,手里的鸡腿都没往嘴里送。 郎倾凌连连摇头,嘴里含着一块牛肉含糊不清地说:“哪能啊,我的意思是我不用着急娶妻,你就不一样了啊,你是太子,得为皇室传宗接代啊,皇婶她肯定着急。” 他就不一样了,他还有哥哥,他哥都没有成亲,他急什么? 何况他们这族人的寿命长得很,有的是时间找媳妇儿。 “皇帝不急太监急……”郎弘璃撇嘴,张嘴撕下一块肉看着郎倾凌,道:“刚才问你的话你还没回答呢,说,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郎倾凌被噎住了,喝了好大一口玉米汁才给咽下去,做了一会儿沉思状,说道:“有的吧,不过我也不知道算不算喜欢。” 毕竟他还是个十五岁的孩子。 “你说的喜欢是什么?”想了想,还是没想明白,觉着向来疯疯癫癫只知道玩闹的人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来?是不是受到什么刺激了? “喜欢还分很多种吗?”郎弘璃解决掉一个鸡腿,把骨头给扔到一边,恰巧落到放残渣的地方。 “当然了,”郎倾凌煞有其事地点头,“像我喜欢父王,喜欢母妃,喜欢我姐我哥,还有……” “停停,谁跟你说这种喜欢了?”郎弘璃很嫌弃地打断他的话。 “那你说的哪种喜欢?”郎倾凌眨眨眼,很难理解这个阴晴不定的人。 郎弘璃叹了声气,放弃了继续第二个鸡腿的想法,皱眉想了好一会儿,很不确定地开口:“嗯……怎么说呢,就是你会被她身上的气味所吸引,会觉得她比肉好吃,会想抱她,想吃了她。” 嗯,对,就是这种感觉。 比如现在,竹青今晚来消息说那丫头今天很烦,叫他不要去烦她,可是不去,他又想看到她,她身上的那种气息让他很想再靠近一点。 总之就是怪怪的。 郎倾凌像是听到了什么惊天秘闻,惊得眼睛比平时瞪大了一倍,就差眼珠子没掉下来了。 “我说太子哥哥,你不会是……不会是……” 郎弘璃一看他这样,吓得差点从栏杆上摔下来,“不……不不会是?” 难道真的生病了? 可他父皇说了他们这族人是不会生病的啊? 郎倾凌狠狠地吞了一口唾沫走到他跟前,用一种很惊恐的眼神望着他。 “太子哥,你不会是做了什么事激发你的兽性了吧?吃人这种事我们可不能干啊,会被打死的!” “吃……吃吃人?!”郎弘璃这次真的是从栏杆上下来了。 “对啊,”郎倾凌不管手上还有油水,胡乱在身上擦了一通,看着他说道:“史书上记载,先祖时期曾有族人食人,根据当事人的记录,他想吃人的时候就会有你说的那种感觉出现。” 郎弘璃被吓得不轻,好看的眉都打成了一个疙瘩。 郎倾凌又走近了一步,问道:“你是不是觉得那人身上有股特殊的味道吸引着你?” 郎弘璃,点头。 “你是不是觉得抱着他的感觉会很舒服?” 郎弘璃,点头。 “你是不是觉得他看上去很美味,甚至比我们现在吃的炸鸡都还好吃?” 郎弘璃,连连点头。 “这就对了!” 郎倾凌大夫一锤定音,双手一拍,赶紧着把太子殿下给摁到位置上坐下。 郎弘璃镇定不了了,看着边上的人有些不敢相信,“这……这,真是这样?” “对啊!”郎倾凌在他对面坐下,“回头我去给你找找那本书,上面清楚地记载着那个时候族人的感觉,太子哥,你可千万得把持住啊,不然可就是死路一条,可别让你的那种喜欢继续了,会出人命的!” 说着,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郎弘璃眨巴着凤眸看着他,怎么都不敢相信自己会出现这种感觉会是兽性的觉醒。 原来他会觉得那丫头的味道好,是因为他想吃了她,会宁愿选择她也不要鸡腿,还是因为他想吃了她,天,他的兽性觉醒了吗?为什么?为什么其他人都没事,偏偏就他的兽性觉醒了? 想到这,太子殿下垂眸陷入深思。 郎倾凌已经把桌上的东西一扫而空,抬头见他的这位太子哥哥还在冥思苦想纠结中,于是想了一个法子,擦了擦嘴说:“这样,你要是不信我说的话,现在咱们就去你说的那个人家里,你看你是不是还会有那种感觉出现,我跟你一起去,也好方便阻止你,你觉得成不?” 郎弘璃一听,好像有点道理,他以前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他必须得确认好才行。 想着,冲郎倾凌点了点头,后者立即起身,两人避开宫人出了弘宸宫,纵身消失在黑夜中。 “小姐,时辰不早了,没做完的明日再做吧。” 青椒将披风搭在明珠肩上,看到已经差不多完工的扶额有些心疼地说道。 明珠听后放下针线伸了个懒腰,看了看边上的沙漏,的确是不早了。 于是在收拾完东西后便让青椒也回屋休息,她还是不忍心让青椒她们守夜。 腿上的伤经过一天的休息后已经完全消肿,上面的淤青虽然在,但摸上去已经不是很痛了。 打了一个哈欠,明珠脱下外衣和鞋上了床,躺下后正要闭眼,谁知屋顶突然响起了轻微的动静,以为是哪里来的野猫便没有太在意。 “你给我小心点!” 屋顶,郎弘璃没好气地往郎倾凌身上拐了一下,这才趴下身子挪开了瓦片往下看。 郎倾凌跟着往里面看了看,什么都没瞧见,于是想了想,一只手放在下巴上,沉吟道:“我觉着你这样看没感觉。” 郎弘璃闻言抬头看向他。 “你想啊,人现在都睡了,在床上,被遮着你能看见啥?还是下去看比较好,我在这等着,你觉着呢?” 郎弘璃摸了摸耳朵,将瓦片给放回原位,环视四周后发现竹青竟然不在。 顿时心里就不高兴了。 好家伙,竟然玩忽职守,看他不扣她月钱! “赶紧的啊,”郎倾凌看他没动,拐了拐他。 郎弘璃抿嘴,“要不还是算了吧,万一我没忍住真把人给吃了怎么办?” 第一次是意外,可第二次他清楚的记得就是他自己没忍住才那什么的,他担心他又会…… “你是太子吧?”郎倾凌鄙视地看着他,“就一点自制力都没有?就看一眼就忍不住?” 郎弘璃一听他这话,立马不愿意了。 他堂堂太子岂会连这点自制力都没有? 前两次明明都是意外。 嗯,对,是意外! 思及此,郎弘璃轻哼一声,起身便飞身下了屋顶。 明珠在看到他出现在她的闺房时已经不觉得惊讶了,脸红了红,起身把被子抱到胸前。 “殿下,您怎么来了?又有事?” 正文 第四十二章 兽性,扎针的玩偶 青丝如墨,烛光下泛着光亮直到她的腰际,杏眸微闪,虽只瞬间的含羞带怯却让人心间一动,双颊微红,分明是觉着羞涩却还要佯装镇定,视线不有自主被她紧咬的唇夺去。 郎弘璃忙收了心思关上床走到床前,看着她佯装不悦地说道:“怎么说话的,本殿没事就不能来了?” 那是自然啊。 明珠好想这么说,但一想如果这么说了指不定他就给记上了,只好暗叹一声摇摇头。 想到白日里竹青说的话,再看他现在这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明珠心里觉得老大不痛快了。 郎弘璃自然不可能知道自己的下属已经把他卖了,所以看明珠垂眸不语的时候不知道她是在不痛快什么,以为是她不欢迎他,顿时皱了眉在她床边坐下。 “怎的,看见本殿就这么不乐意,连看都不想看了?” 嗯…… 好闻,还是她身上的味道好闻。 不过她这是怎样,分明就喜欢他的,干什么都不看他的? “不是,”明珠不痛快归不痛快,但到底是太子殿下,哪能是她能不痛快的对象,于是抬眼看着他说道:“只是在想殿下今日怎会过来,不累吗?” 白天忙着招待客人,晚上还要爬屋顶翻窗子,这人到底是多有精神。 “还好,”郎弘璃微微点了点头,视线从她脸上扫过,然后定格在她的双眼上,心里的那个东西好像又跳得快了几分,忙收起了视线,不想却不经意看见枕头底下露出来的熟悉的玉佩穗儿,心中一动。 没想到她竟然还压在枕头底下,嗯哼,都喜欢他喜欢到这种程度了吗? 倾身过去,伸手。 “殿下,你做什么?!”明珠抓住他的手腕,一时情急也就忘了礼节。 郎弘璃已经将东西拿到了手里,视线从她抓着他手腕的手上滑过,再侧头,又靠得近了。 那若有若无的馨香飘进鼻间,好像心里有个声音在说:靠近她,靠近她。 松手后的被子从她的身上滑落,宽松的里衣被连着往下滑了滑,露出那精致好看的锁骨和细腻白皙的皮肤。 郎弘璃下意识吞了吞口水,撇开目光不敢再去看她,手里的东西也放回了原位。 “衣服穿好,像什么样。”太子殿下佯装不悦起身。 明珠一听,忙垂眸一看,吓得赶紧捂紧被子。 郎弘璃的目光到处看,就是不敢定格在她脸上,看她抱着被子坐着,轻咳了一声,说道:“你要没事本殿就走了啊。” 啊? 明珠眨了眨眼,不能明白他的思路。 不是他自己要来这里的吗?怎么反倒成了她得有事了? 郎弘璃看她不说话,很不满意地哼了一声,“傻子。” 说完,转身就往窗户那边去,明珠一见开口将人叫住,反应过来后他已经扭头看过来了。 “那个……路上小心。” 咬咬唇,不知道现在两人是什么情况,说出这话后明珠有种咬舌的冲动。 郎弘璃松开了眉头,脚步有往回走的趋势,但好在他的自制力不错马上忍不住了,只淡淡的“嗯”了一声便开窗离去。 看着那紧闭的窗户明珠抿唇。 他……是不是不高兴了? “如何?有何感觉?” 到了屋顶,郎倾凌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知道结果,郎弘璃一上去便开口问。 太子殿下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下了屋顶飞身前往宫中,抵达弘宸宫后刚落地,便听他开口说道:“你说的没错,我怕是兽性觉醒了。” 郎倾凌一听,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怎么,刚才又有那种感觉?” 郎弘璃负手往殿内走,有些低落地叹气。 郎倾凌见状忙跑过去劝道:“别担心,这段时间只要你不去见她就成了,我想应该没问题。” 郎弘璃闻言看了他一眼,“嗯”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 晚上,郎倾凌走后郎弘璃上了床,在床上翻来翻去怎么都睡不着。 一想到自己若再接近她就很有可能把人给吃了,心里就越发的烦躁,以至于床上窝里跑了个遍愣是没有丝毫睡意,甚至更烦,于是第二天上朝时,皇帝陛下在看到自家儿子顶着一双熊猫眼时着实被吓了一跳。 …… “小姐,这是夫人送过来的夏日的衣裳,你看你喜欢哪件?” 青椒和花椒端着两个精致的托盘进来,上面放着好些夏天的衣服,明珠正好把孙氏的扶额收线,瞥了一眼道:“随便挑两件放着就是了。” 自从上次秦菁被老夫人说过关于她院里的衣物添置问题后现在便格外的注意,就像是特意做给孙氏看一样,不管什么东西都第一个往她院里送,她倒是不介意她这么做,但秦菁却没想过,她这样做得太过刻意反而不会讨喜。 两个丫头看她没什么兴趣便放下东西自己挑了起来,明珠看着俩人笑了笑,边收拾桌上的东西边问:“丝绒今天有带消息吗?” 青椒闻言停下了动作,“没有,不过先前就有听说太子殿下和鞍国太子明日要去狩猎。” 明珠了然地点了点头,没有继续问,其实想想也是,丝绒到底只是一个在御膳房做事的小宫女,若是天天往外带东西多少有些不便,她必须得另外再想办法才行。 “对了小姐,”花椒突然抬头,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从袖中掏出一样东西走到明珠面前,“今早奴婢在打扫院子的时候在门口发现了这个。” 明珠疑惑地看了看她,从她手中将东西接过来,然在看清是什么后顿时沉了脸。 一个做工粗糙的布偶,上面的线头到处都是,两边缝合的地方还有些没有缝上,娃娃的样子也很丑,脑袋上缝上一条黑色的宽布便是头发,眼睛也只有两条线,实在没有什么美观可言。 这倒是其次,让明珠变了脸色的是上面歪歪斜斜的绣着的几个字,和那上面扎得很深的针,青椒走过来看了看,吓白了,扭头看向花椒,轻斥道:“这种东西你怎么不早点给小姐拿来?” 花椒闻言挠了挠后脑勺,“早上本来想给来着,但小姐还没起床,所以我就先放着了,后来做别的事去了就给忘了。” 青椒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转向明珠,说道:“小姐,这到底什么人竟然弄这种东西,不觉得缺心眼损阴德吗?” 明珠看着手里的玩意儿,眼里划过一抹冷意。 什么人? 呵,想来那些个大人也没有这种手艺能将一个娃娃做成这样,而上面写的那几个字更是没有大人能写成那样的。 “郝明珠” 尽管只有她的名字在上头,但上面那扎得很深的针却是明明白白地表示了对她的恨意。 “小姐……”青椒看她没有说话,不禁开口喊道。 明珠收了心思把娃娃往桌上一放,笑笑说:“小孩子的把戏而已,你们想府中还会有谁对我恨成这样。” 除了昨天和她有过冲突的郝明玉,她想不出再有第二人。 青椒昨日也在,经她这么一说顿时想了起来,却是有些不信地说道:“她才多大啊,就懂这种东西了?” 明珠哂然,拨了拨那娃娃,“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恨和不甘跟年龄是无关的,陶姨娘虽说是大学士的女儿,但也只是个庶女罢了,像这种东西应该没少在府中学习,不足为奇。” 青椒和花椒听了两人对视一眼,随即问道:“小姐,那你打算如何?总不能就这么由着她吧,那以后还了得啊?” “就是,”花椒附和,“我们小姐平时也没和她们有接触啊,一来就用这么狠毒的东西,不给她一点教训还当我们小姐好欺负似的。” 明珠看着自家两个丫头满脸气愤的样子笑了笑,斜眼一瞥,继而说道:“教训自然是要给的,不过难得有这么好玩的丫头,逗她玩玩也是不错的。” 前提是她能经得住玩。 两个丫头一听,顿时来了兴趣,追问道:“小姐打算怎么做?” 明珠闻言往桌上的一堆衣裳上看了看,道:“四小姐和五小姐的衣物送过去了吗?” 青椒摇头,“还没,方才小芳说陶姨娘院中的怕是得晚上才能送去。” “这样啊……”明珠沉吟,想着到了晚上竹青应该也回来了,于是道:“那行,你们帮着留意一下,若晚点时间送过去了便过来知会我一声。” 陶姨娘性子泼辣,教出来的女儿性子也跟她一样,虽说只是个孩子,但多少都已经十几岁了,她必须得让她知道什么叫做规矩才是。 “小姐,那这娃娃怎么办?奴婢去将它扔了吧。”花椒说着便伸手去拿。 明珠先一步拿到手里,“不用,这娃娃还大有用处。” 说着,往自己的绣线篮子里看了看,从里面拿了剪刀开始拆线。 晚上,竹青从外面回来,一到地方就在明珠面前现身。 “小姐,那个叫云胡的丫头已经被我打发走了。” 明珠给她倒了杯茶让她过去坐着,说道:“辛苦了,明日起你就待在明瑶苑吧。” 云胡是郝明珍最信任的一个丫头,之前因为回去奔丧特意向府里告了两个月的假,现在看,也用不上她了。 正文 第四十三章 热闹,明珠的逗弄 “她的样子记住了吗?” 竹青喝了一大口茶,听她问及便点了点头,“记得清楚,还特意画下来了,要易容成她的样子,不难。” 闻言,明珠放心地点了点头,随即想起还有事得麻烦她,于是起身从一边的绣篮里拿出今日已经重新缝制过的布偶。 “这是……”竹青拿着娃娃翻来覆去的看了看,在看到娃娃背后的三个字后皱眉。 明珠猜她会多想,于是就将昨天和今天发生的事情一并告诉了她。 竹青“哦”了一声,再看那个娃娃的时候眼神就变了。 “小小年纪不学好,竟然学做这种阴损的玩意儿,还真的够坏的。” 明珠闻言笑笑将顺便拿过来的一包东西给了她,说道:“一会儿老四和老五的衣服会被送到陶姨娘的院子,还得辛苦你走一趟把这东西放进那些衣服里去,记得一定不能显眼,至于我方才交给你的东西,我想以你的功夫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放在人身上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竹青从她手里接过那一小包,打开看看,也勾起了一个坏笑啊,随即拍了拍胸脯说:“小姐放心,就放点东西而已,小意思。” 想她之前在训练的时候要做的事可比这个难多了。 明珠见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不禁失笑。 “小姐,奴婢能进来吗?”青椒的声音响起,明珠朝着外面应了一声。 青椒进来关上门转身发现屋内还有一人,吓了一跳。 竹青本是想退下的,但被明珠给阻止了。 “小姐,这位是……” 青椒走近了几步,发现此人身着黑色劲装,虽看上去年纪不大,但那双眼睛却像是能看透人心似的。 明珠见状看了看竹青,随即说道:“竹青,太子殿下身边的人,找我说点事。” 简单的一句话就将竹青给介绍了,青椒一听是太子殿下身边的人顿时了然。 “怎么,有什么事吗?”明珠看她还看着竹青,不禁开口问道。 青椒反应过来,忙道:“对,小姐,小芳已经去给四小姐和五小姐送衣服去了,奴婢可需要做什么?” 明珠听完勾起一抹笑,和竹青对视一眼后后者便起身,不过眨眼功夫就从屋中消失了,青椒瞪大了眼,“好俊的功夫。” 明珠笑而不语,心想说以后她也会成为这明珠苑的一员。 “姨娘,珍和苑的送衣裳来了。” 悠苑,丫鬟桑葚带着珍和苑负责给各院配送衣物的小芳进屋。 陶姨娘正在同郝明瑞念书,听闻后便放下书本走出了里间。 “奴婢给陶姨娘请安,”小芳冲陶姨娘行了礼,随即便将手中的托盘微微往前递了递,“这是夫人交代珍和苑为两位小姐准备的夏日衣裳,请姨娘过目。” 话刚落,郝明玉和郝明瑞就从里间蹦跶了出来。 “哈哈,又有新衣服可以穿了,快,让我看看都是些什么样式的?” 郝明玉兴奋地跑到小芳面前,小芳不得已低了身子给两位小主子瞧。 陶姨娘却是只瞧了一眼便坐一边喝茶去了,边道:“能有什么样式,每年不都是那些款式,不用看都能想得到,也就是你们这些孩子才能高兴成这样。” 说着,喝了一口茶。 小芳面上窘然,所以她才说不喜欢往这悠苑里来,每个季度差不多都得听这么一出。 “娘,有总比没有的好吧?”郝明玉兴冲冲地拿起一件纱衣往自己身上比划了两下,对陶姨娘说道:“放心吧,以后女儿总会让你穿好的,现在就先将就着。” 说着,放下手里的一件又去看别的去了。 陶姨娘看着双胞胎无奈地摇了摇头,正想说她就等着那一天呢,谁知方才还兴冲冲的郝明玉突然发出了一道惨叫声,连着小芳手里的托盘都给拍到了地上。 “怎么了?!”陶姨娘忙放下杯子上去查看。 小芳一惊,连忙跪在地上,不明所以。 “啊!姐姐流血了!”郝明瑞尖叫一声,捂嘴连退了两步。 “疼!娘,好疼啊!” 郝明玉哭着一张脸抬头看向陶姨娘,右手当真渗出血来,甚至还滴到了地上,鲜红鲜红的,看得陶姨娘心里一紧。 “这是怎么回事?!”拿着郝明玉的手扭头看向屋内的丫鬟,小芳一看,急得连连告罪。 “娘!衣服……衣服里有东西扎我!”郝明玉边哭边用另一只手指了指托盘,涕泗横流。 陶姨娘一听,睚眦欲裂,立马就冲桑葚吼道:“还杵着干什么?!没听见小姐说衣裳里有东西吗?还不快给我看看!” 桑葚一听,连忙过来和小芳一起往托盘里翻看,在看到最底下的几道银光后心中一紧,伸手拿了出来,颤颤巍巍道:“姨娘,这……” 陶姨娘看她脸色一变,定睛往她手上看去,顿时眼睛都瞪大了不少,面色沉得像是风雨欲来似的。 “姨娘息怒,姨娘息怒!这……这……”小芳往桑葚手上看了看,在看到她手中的几根细小的针后吓得脸都白了,忙冲陶姨娘磕头。 “息怒?”陶姨娘眼神一变,起身抬腿就是一脚冲小芳的肩头而去,“谁给你们的胆子让你们在四小姐五小姐的衣服里放针的?!还不快从实招来?!” 小芳忍痛从地上爬起来,声音里带着哭腔,“姨娘息怒,奴婢真不知这针头是从何而来啊,奴婢只是奉命来送四小姐和五小姐的衣服,当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可能……可能是他们做好衣服后忘记把针头给拿出来了。” “你……” “娘姨息怒,”刚进来的桑叶一看这形势就明白过来,忙过来查看郝明玉的伤势,随即说道:“眼下应该让大夫来给四小姐看看,都流了这么多学,光看着就疼。” 陶姨娘闻言停下发作,赶紧着让跪在地上的桑葚出去请大夫。 郝明玉被扎到了无名指上,指头不断往外冒血,看得一起的郝明瑞连退好几步,距离那些衣服远了好些。 小芳在地上瑟瑟发抖,陶姨娘看得心烦意乱,本想抬脚再一脚的,但被桑叶的一个眼神给阻止了,“姨娘,小芳不过也是听人的吩咐办事,想来她一个下人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对四小姐和五小姐动手。” 桑叶刻意强调了“听人吩咐办事”这几个字,陶姨娘一听,瞬间像是明白过来,再看小芳时的眼神变得深不可测起来。 心道,桑叶说的没错,虽说她只是一个姨娘,但在这府中也相当于半个主子,这些个丫鬟就算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这么光明正大地伤害她的女儿。 如此一来,敢这么做的,有权力让人这么做的,就只有一个! 想到这,陶姨娘咬牙切齿,一把拉着郝明玉便往外去。 “走!娘去给你讨个说法!” 说完这话,人已经往外头迈开步子了。 “还不快拿着东西跟上?”桑叶对小芳说了这么一句后便带着郝明瑞紧跟陶姨娘身后。 小芳颤抖着身子小心翼翼地把散落在地上的东西胡乱塞进托盘里,而后赶忙了跟上。 殊不知这一切都已经被黑暗中的一双眼看得真切。 “小姐,已经闹上了。” 竹青回到明珠苑将陶姨娘那里发生的事告诉了明珠。 明珠闻言放下了手里的书,起身让竹青隐于暗处后便带着青椒花椒二人假装饭后消食往秦菁的菁苑走去。 “夫人,陶姨娘和四小姐五小姐来了。” 丫鬟进屋通报,秦菁还没来得及问话陶姨娘便已经带着郝明玉上了她的屋,进来便道:“夫人,你这是什么意思?让人送衣服就送衣服,做什么要在给我女儿的衣服里放针头,你是想把我女儿扎残废吗?!” 说完,小芳刚巧带了东西进来,一上来便“扑通”跪下,哭着对秦菁说道:“夫人,奴婢真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求夫人给奴婢做主啊!” 陶姨娘的吵声,郝明玉的哭声和小芳的喊声让整个菁苑只一瞬间就热闹起来了。 秦菁站起身来皱眉看着眼前的情形,正了脸色道:“这是怎么回事?!大晚上的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厉眼一扫,跪在地上的小芳和屋内的丫鬟都不敢说话,唯独陶姨娘泼辣惯了,将郝明玉往秦菁面前一推,抬起她的手便道:“你自己看看,我女儿的手都快扎成什么样了?!” 说着,还顺脚将小芳摆放在面前的托盘也给踢了过来。 “你自己看看,这里面有多少针头,你可别告诉我这里头的东西是人家做完衣服给忘记拿出来的。”陶姨娘声音尖锐,使得菁苑外头都能听见她的声音。 明珠不过行至花园便听到了菁苑隐约的吵闹声,勾了勾唇,扭头对花椒道:“跑快些去通知老夫人院里的人,就说陶姨娘在菁苑和主母闹翻了。” 花椒听完一点头,拎起裙摆就往北苑飞奔而去。 明珠收回视线往花园边的亭子里看了看,转而带了青椒往听雨亭去。 看热闹这种东西可不能先去,否则会祸害到自己的。 正文 第四十四章 闹腾,陶姨娘撒泼 秦菁皱眉看着眼前怒不可遏,完全没有什么礼节可言的陶姨娘,再往被踢到脚边的托盘里看了两眼。 烛光下,银针泛着点点寒光,秦菁在看到那些针后眉头皱得更紧了,看着小芳道:“这是怎么回事?” 小芳一听,身子跟筛子一样抖个不停,“夫人,奴婢真不知这是怎么回事啊!奴婢按照您的吩咐将珍和苑已经制好的衣裳给四小姐和五小姐送去,谁知……谁知里面却……” “好好的衣裳里面有银针,”陶姨娘接下小芳的话,说道:“这不是摆明了想让我两个女儿不好过吗?夫人,小芳可说了,她是按照你的吩咐送衣裳的,你现在问怎么回事,难道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吗?!我告诉你,我陶悠然可不是这么好欺负的!今天你若是不给我一个交代,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说完,扯着郝明玉在边上的椅子上一坐,大有不给个交代就一直在这儿闹下去的趋势。 “你这是什么意思?” 秦菁忍着心头的怒火看着她,心下对这个陶悠然已经不满很久了,但奈何这个人最擅长的就是死缠烂打,然而她却不能拿这个人如何,因为恰巧她爹就是将军的老师。 “什么意思?”陶悠然冷哼一声,笑得嘲讽,“夫人,这事情可就摆在眼前,再明白不过的,你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吗?” 哼,正室?正室有什么了不起的?还不是不能奈她如何? 秦菁气结,沉着脸看了看她边上站着的,还在不停地哭的郝明玉,顿时没了耐心,心烦意乱地道:“别哭了!哭哭哭,就知道哭!” 她不吼还好,一吼,郝明玉哭的更凶了,嘴里还口齿不清地说道:“娘,她凶我,她凶我……” 说着,几乎像是要把声音给哭哑了,脖颈都被她给用力挣红了。 “我说夫人,你这是被我给揭穿以后恼羞成怒了吧?”陶悠然厉眼看着秦菁,随即往屋内一看,大声道:“你们看啊,这就是你们的主母夫人,自己做错了事不愿意承认,现在就拿我的孩子出气,你们觉得她应该吗?” 屋里的人面面相觑,都怯怯地看了一眼秦菁便低下头去。 秦菁这回真的是被气得不轻,咬着嘴唇,掩在袖子底下的手都在颤抖,“陶、悠、然,你别不知好歹。” 她可是有底线的,惹急了她,不管你是谁的女儿,照样家法伺候! “呵,我不知好歹?”陶悠然将她的怒气看在眼里,却一点退缩的迹象都没有,冷笑一声又拿起了郝明玉的手,说道:“我的话你不信,孩子该不会骗人的,明玉,你” “这是怎么回事?” 陶悠然的话还没说完,外面便响起了一道沉而有力的声音,抬眼一看,原来是孙氏带着自己的人过来了,她边上还有…… 郝明珠,又是她! 在看到孙氏边上的明珠时,秦菁的袖子底下捏着的手又紧了好几分,她可不会忘记自己的掌权差点就因为这个女人给分出去了! 明珠跟在孙氏身旁,从刚进来开始就感受到一道强烈的视线,但不用想也知道是来自谁的,抬眼见那秦菁的脸色还真是好看得紧,心下笑了笑,上前后却依旧给秦菁行了礼:“见过母亲。” 依旧是那张处变不惊的脸,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张脸上丝毫没有以前对她的敬畏,秦菁死死捏着袖子下的拳头,却不得发作,“嗯”了一声便看向了孙氏。 “老夫人来了,”陶悠然从位置上起来,象征性地冲孙氏福了福身,拉着郝明玉说道:“正好,妾身原本也是想让人去请老夫人来为妾身和明玉做主的,现在您来了,也省得夫人在这抵赖不承认了。” 孙氏闻言将视线转向她和郝明玉身上,在看到郝明玉手上的鲜红时眉头紧了紧。 陶悠然赶着时间又把方才的话给孙氏复述了一遍,完了不忘抹一把眼泪,说道:“老夫人啊,您可得替妾身做主啊!妾身就这么两个女儿,将来老了还指望享她们的福,您说她们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您让妾身可怎么活啊!” 说完,装模作样的不停地抹眼泪,孙氏看得脸都黑成锅底了,厉眼往那地上的东西上扫了一遍,随即给边上的叶嬷嬷使了个眼色,叶嬷嬷很有眼力见儿过来弯腰拾起地上的东西递到孙氏面前。 孙氏在看清她手上的东西后顿时脸色大变,抬眼便冲秦菁道:“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的声音大,屋内的其他小丫鬟都被她吓得一震,尤其是秦菁的丫鬟,都忙跪下低头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秦菁自然是不能当着孙氏的面发脾气的,只好强忍着怒气说道:“母亲息怒,虽说各个院子的衣裳的确是我让人送去的,也是我让人置办的,但这里面的东西儿媳是真不知为何会这样。” 陶悠然除了会闹就是个一无是处的蠢货,她还没有必要把时间和精力花费在她的身上,否则怎么还会留着她在这里嚣张跋扈的。 但陶悠然一听这话就不干了,横着脖子冲秦菁嚷嚷:“你别装傻!你不知道他们敢这么做?!我陶悠然虽然只是个姨娘,但好歹也是府中的半个主子,若是没有你的吩咐,凭着几个下人也敢这么对我的女儿?秦菁,你当我傻不成?!” 你可不就是傻吗? 秦菁在她吼完后便在心里冷嘲,却是看向孙氏,正准备说话,然后者却瞪了一眼陶悠然,说道:“你当我是死的吗?” 尽管没有像之前那样气如洪钟,但那一眼扫过却是让陶悠然嗫嗫,再不敢大声说话。 “还有你,”看向还在哭闹不止的郝明玉,明珠清楚地捕捉到孙氏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厌烦,“真的有这么痛吗?” 言下之意就是,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伤口哪值得闹成这样。 但显然,郝明玉不但继承了陶悠然爱撒泼的性子,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在她这里,她不过就是个小孩子罢了,而且她还受了伤,她就应该哭闹。 于是在孙氏说完话后哭得更大声了,还将手指往孙氏面前递了递,“祖母,真的很痛啊!” 边说,还边打了一个嗝,看得明珠有点忍不住笑。 孙氏不耐地抿嘴,转向秦菁,说道:“大晚上的,你这院子闹成这样像什么话?我不管这件事你知不知情,总之都必须得给老四一个交代,即便真不知情,那也算是你的疏忽,改明儿个把珍和苑的人给叫到一起问问这事,免得传出去也不好听,明白吗?” 堂堂将军府妻妾不和,传出去像什么样子。 秦菁一口气憋在心里不得抒发,无奈却又不能怎样,只好打掉了牙往肚里吞,低眉顺眼地应了一声,心里却是不甘的道:该死的!想她堂堂丞相亲妹妹,将军府的主母夫人,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这件事她是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明珠的视线在她的脸上停留了片刻,继而就听陶悠然不甘的声音:“老夫人,您是准备这样就算了?我女儿的伤岂不白受了?” 孙氏一听,扭头道:“不这样,你还想哪样?定是要闹得人尽皆知才是吗?亏得你还是陶大人的女儿,陶大人忠厚贤良,他是如何教你遇事撒泼耍浑的?就不怕再这般闹下去丢了陶大人的脸吗?” 若不是念着陶仁对儿子的教导之恩,就这种没有礼节就知胡闹的人,她早就家法处置了。 陶悠然被她的话说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的。 秦菁心中冷笑,正准备说话,不想那郝明玉却是闹了起来,她对着孙氏说道:“祖母你偏心!我娘根本就什么都没有做,你还骂她,难道就因为她是妾,所以连在这府里说话的资格都没有了吗?!” 短短的几句话让在屋里的人都屏住了呼吸,就连陶悠然都上去捂她的嘴。 “祖母,您” “这些话谁教你的?”明珠本是想假意劝两句的,但孙氏却在她刚开口就出言了,脸上勃然变色,怒火中烧。 郝明玉今年不过十岁,平常百姓家这般年纪的孩子除了会帮着家里做事外平时就是个孩子,哪里懂这些,可没想到郝明玉竟是连这种话都说出口了,这不是有大人教还能是什么? “老夫人息怒,明玉她还小,她不懂事,您……” “说!这些话谁教你的?!”孙氏的音调高了好几分,饶是郝明玉也被吓得一缩,抱着陶悠然的胳膊不敢说话,然而就在此刻,突然一个东西从她的袖子里落了下来,当着众人的面掉到地上。 “什么东西?”秦菁眯了眯眼最先发话,边上的丫鬟很有眼力见儿地将东西捡起来递到她面前,秦菁伸手接了过去,翻过那玩意儿,只一眼,脸都白了。 “母亲,您看!” 几乎是咬牙切齿的,秦菁将手中的东西递到孙氏眼前,扭头,再看向郝明玉的时候满是怒意。 “这……”孙氏将那玩意儿稍微拿远了一点,不想和秦菁一样,在看清上面的东西后连着眼睛都瞪大了好几分,随即将那玩意儿一把扔在郝明玉脚下。 “给我跪下!” 正文 第四十五章 受罚,郝明瑞的求情 郝明玉这下是真的被吓得不轻,孙氏的话一落,她就“扑通”一声给跪下了,陶姨娘手足无措,还不知道现在的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夫人,您这是……” “自己看!”孙氏怒气冲冲地瞪了她一眼,视线往地上那东西上一瞥。 屋里好些不知情的人也将视线定格在那个被陶姨娘捡起来的玩意儿上面。 “啊!”陶姨娘在看清那东西之后吓得一下子就把那玩意儿给扔到了地上,满脸惶恐,“这……这……这是……” “陶悠然,这事你必须得给我说清楚!我家明珍怎么你了?你要这么诅咒她?!” 秦菁终究还是爆发了,却不是因为郝明玉被针扎的事。 “我……我……这……”饶是向来撒泼耍浑的陶姨娘在这个时候也是不做所措,看看孙氏又看看秦菁,最终定格在孙氏的脸上,“老夫人,那东西……那东西我是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我……” “你不知道?”这回轮到秦菁不饶人了,她从一个丫鬟手里把那东西给拿了过来,往陶悠然面前塞,“你不知道这玩意儿会从明玉的身上掉下来?你不知道这娃娃上面会是我明珍的名字?!” 说着就把那布偶给砸向了陶悠然的脸上,再落到地上,郝明玉的面前。 郝明玉震惊地捡起那个布偶,瞪大了眼,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做的东西会出现在这里额,而且上面的字…… 郝明珍。 不对啊,她明明就…… “不是的!不对!”到底是个孩子,在发现自己原本做的东西有了变化后立马就失言说了出来,“我记得明明不是这个名字,为什么会……” 抬头才发现,老夫人正凌厉地看着她,而其他人也都看着她,等着她的下文。 郝明玉这才惊觉失言,嘴唇嗫嗫,再说不出话来。 孙氏厉眼一瞪,“不是这个名字?” 陶悠然也听出了端倪,到了这个地步,就算再说布偶的事和郝明玉无关也只是无济于事,无奈只好跟着一起跪下,忙道:“老夫人息怒,明玉她……她还小不懂事,所以……所以……” “不懂事?”秦菁冷笑,垂眸看着一脸惊慌的郝明玉,说道:“是真不懂事还是假不懂事?小小年纪就知道用这种法子来诅咒人,你还敢说她不懂事?亏得这话你都能说得出口,还不快从实说来?!” 那布偶上面分明就是写的她家明珍的名字,字迹歪歪扭扭的,一看就是出自谁的手。 哼,对付她也就算了,竟然还敢连她的明珍都不放过,简直就是找死! “不是的,老夫人,我……”陶悠然也不知该如何辩解了,布偶是从郝明玉身上掉下来的,更何况她自己还说了那样的话,事情只会越描越黑。 孙氏气的面色铁青,瞪着郝明玉久久没有说话,屋里也不敢有人开口,片刻后,她冲郝明玉道:“你刚才那话什么意思?不是这个名字,那你原本是想写谁的名字?” 陶悠然好歹是大学士的女儿,虽说只是个庶女,但最基本的识文断字还是知道的,郝明玉姐妹俩平时也在她跟前学习一些。 在孙氏看来,或许是她想写别的,但却不小心给记错了字,所以才导致布偶上的名字连她听了都大吃一惊。 郝明玉心思没有大人的多,她只知道自己恨谁就是谁,所以当孙氏问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就看向了明珠,指着她说道:“我写的明明就是郝明珠的名字,才不是大姐!” 这话一说,整个屋里都陷入了一片死寂,郝明玉却是冷哼一声。 心道,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嫡女罢了,府里的下人连尊敬她都比那郝明珠强,这说明她的身份是比郝明珠高的,她才不怕呢! 明珠光看她的神情就猜到她为什么会这么干脆的承认了。 心下不禁觉得好笑,亏得她真敢说出来啊,那行啊,正好趁着这个时候让她看清自己的位置。 想着,明珠“吃惊”地捂嘴,看着郝明玉不可思议地说道:“明玉,你……我哪里得罪你了,你竟然这么……” 青椒在一边看着自家小姐的演戏,在看郝明玉还一脸无畏的样子,心里忍不住笑。 还真是无所畏惧的小丫头,想出这么阴损的招对付她家小姐就算了,现在竟然还当众承认,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一会儿看谁哭的厉害。 陶悠然也没想到自己的女儿会这么直接地承认,惊得脸色都白了,再看明珠,脸上多了一抹隐忍的尴尬,“二小姐,明玉她不是……她,她只是个孩子,你……” “只是个孩子?”孙氏这回是真的怒了,最起码明珠从未见过她现在这般脸色,风雨欲来,眼神凌厉地像是能将人杀死一般。 她盯着郝明玉和陶悠然,气得都有些喘气,“好一个孩子,竟然能想出这种阴招诅咒明珠,现下竟然还不知悔改,如此顽劣的人怎会是我将军府的人,今日若不给她个教训,只怕回头就该有人说我府中的人心肠歹毒了,来人啊!” 说着,扭头看了看外面,立马就进来两个家丁。 “将四小姐拖出去杖责三十!若再不知悔改,再加三十!” 话落,连秦菁的眼里都有些讶异更别说其他人了。 “老夫人息怒!老夫人饶命啊!”陶悠然上去扯着孙氏的裙摆,喊着:“明玉还只是个孩子,哪里受得了三十大板!求老夫人开恩,念在她是初犯就饶过她这一次好不好?!妾身求您了!” 没有了先前的趾高气扬和嚣张,现在的陶悠然看上去竟有些可怜。 “饶了她?”孙氏冷哼一声,一脚便将陶悠然给踢到了一边,看着被家丁押着却一直在挣扎的郝明玉,说道:“小小年纪不学好,长大了还了得?明珍明珠都是我将军府的嫡女,我倒是不知竟然还有人敢这么公然的和明珠作对,怎的?是觉得她从小没了娘就没人护着了吗?!” 她的声音很大,几乎贯穿每个人的耳膜,而她说这话的时候视线一一扫过屋里的每一个人,尤其是郝明玉,陶悠然和秦菁,那话就像是说给别人听的一样。 明珠心里跟着一震,看向孙氏时眼中多了一份动容。 “今天我就在这里告诉你们!”孙氏一把将明珠扯了过去,厉声道:“从今往后,明珠由我这个老太婆护着!我不管你们以前是存着怎样的心思,但从今天开始,谁要是敢对明珠说个不字,那就是对我这个老太婆的不满!” 她算是看清了,就连府中的一个孩子都敢这么说话,那换了大人还了得啊? 今天的这事,若不是小孩看多了怎么会生起这样的心思? 孙氏的话犹如一块巨大的石头沉击在每个人的心上,连着押着郝明玉的两个家丁都停了下来看着孙氏,最终再看向明珠。 “祖母,”明珠动容,上前拉她的胳膊,想劝人别再生气了。 但孙氏现在正在气头上,见那两个家丁还愣着,很是不悦地道:“还不动手,等我亲自来?” 一句话,两个家丁连忙将人往外拽。 郝明玉死活不想出去,嚷嚷着:“祖母你偏心!你之前明明说过喜欢明玉的!她有什么好的?!你为什么要向着她,我不服,不服不服!” 她边说边挣扎,指甲划过其中一个家丁的脸上,在那人的脸上留下了长长的指甲印和血痕,但她本人却一点意识都没有。 孙氏因她的举动更气了,眼神一凝,道:“由不得你不服!明珠是我将军府的嫡出小姐,以后若还有人像今天这样对她动心思,那就别怪我不留情,带下去!” 说完,手一摆,郝明玉就被人给拖拽着抱了出去,尖锐的哭闹声传到每个人的耳中。 陶悠然想求情,却看女儿已经被带走了,只好放弃了这头跑出去护着郝明玉。 片刻后,陶悠然对外面家丁颐指气使的声音传进屋里来,郝明玉的哭声,板子落到人身上的声音,陶悠然的求饶声,替女儿挡去杖责的声音,屋里人听得清楚,但却没有一个人敢开口说情的。 明珠也不想再装样子,左右她也不喜欢。 她早就说了,那个丫头,和她玩玩是可以的,但就看她能不能玩得起了。 三十大板不会要人命,但却可以让人在床上带个几月半载的,何况她还只是个十岁的孩子,哪里能承受得住这么大的责罚。 果不其然,差不多二十下的时候,郝明玉的声音就没了,陶悠然从外头跌跌撞撞进来,扯着孙氏的裙摆哭着求道:“够了老夫人,明玉她已经知道错了,剩下的就让妾身来替她受了吧!” 陶悠然涕泗横流,孙氏垂眸看着她,无动于衷,秦菁乐于看戏,自然是不会出口说情的。 “二姐姐。” 袖子被人扯了扯,明珠低头,原来是郝明玉的双胞妹妹,郝明瑞。 “二姐姐,求你给祖母说说好不好?姐姐已经知道错了,我们以后再不敢不尊敬二姐姐了,明瑞求你帮姐姐说说情好不好?” 和郝明玉几乎一模一样的脸,但却没有郝明玉的嚣张气焰,一张小脸上满是泪水,从一开始就不曾说话的她,现在竟然知道越过孙氏来找她让帮着说情。 正文 第四十六章 做梦,太子殿下? 明珠看着站在面前的郝明瑞,记起前世这个孩子也不过十岁就因为郝明瑚的极端跟着郝明玉一起离开了这世间,现在想想,这孩子在她这个年纪,应该是明白事理的,不然也不会找到她了。 心下惋惜地叹了声气,明珠没有和她说话,而是扭头看向了孙氏,说道:“祖母,左右我也没受到什么伤害,倒是无端连累了大姐,明玉到底是个孩子,这次事件过后想来也知道错了,您就大人有大量,饶了她这回吧。” 虽说依着郝明玉的性子不会就此罢休,但这次的事情多少会让她收敛一些气焰,就算不收敛,那也会有很长一段时间动不了,对她来说也算是一次教训。 孙氏本还想说些什么,但明珠拉着她的胳膊微微晃了晃,眼里还不停地使眼色,孙氏抿嘴,再垂眸看了看明珠身边的郝明瑞,心下叹了声气,但面上却依旧没有松动,只道:“既然明珠都这么说了,那就算了。” 话落,陶悠然一个劲地冲孙氏磕头,孙氏只瞥了她一眼便道:“别谢我,要谢就谢明珠吧,明玉要是有她的一半懂事,哪还会有今天这种事。” 说着,冷哼一声转身坐到了秦菁屋里的椅子上。 陶悠然看向明珠,即便心里有百般不愿意,但人家老夫人都发话了,她若是不照着做,只能说明她心里压根就没有真的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 想到这,陶悠然便作势要给明珠磕头,明珠见状忙将人给拦下,“姨娘严重了,快去看看明玉怎么样了吧,我让青椒去请大夫。” 说着,便要扭头,陶悠然忙抹了两把眼泪,说道:“二小姐费心了,方才桑叶已经请了大夫到院子里了,妾身这会儿回去就能带明玉看看。” 明珠听完点了点头,陶悠然给孙氏和秦菁打了声招呼便带着自家的丫鬟往外去,郝明瑞走在最后,走到门槛的时候回头看了看明珠,后者冲她笑了笑,她像是很不好意思似的抿嘴扭头走了。 陶悠然等人走后,秦菁的院子才渐渐恢复了安静,孙氏等人都走后才看向秦菁,说道:“你也是,这种事情就应该让下人检查清楚了在送过去,省得出这种麻烦,陶姨娘虽说泼辣了些,但却不会平白无故来闹,那衣裳里的针大伙儿可都看得清楚,就算真的和你没关系,现今你也脱不了干系。” 明珠站在一旁听着,秦菁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尽管心里想法很多,但她也知道这件事陶悠然不会就这么算了的,只是她必须得找时间好好查查才行了。 想了想,便点头附和孙氏的说法,明珠看在眼里心里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竹青的功夫还出神入化,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东西藏到人的身上和手上,任凭她秦菁怎么都不会想到她还有这么一个人帮着。 从菁苑回来已经很晚了,明珠交代了青椒花椒去休息后便将竹青唤了出来,后者一下来就兴冲冲地给她说:“小姐,今晚真是太刺激了,以后若还有这种事一定要让我去做啊。” 明珠闻言无语扶额,想起一些事来,于是暂时将这事给放置到一边,说道:“今日这事想必明天一天就会传到明瑶苑里去,算算时间,云胡也已经回家快两月了,明日上午你便去明瑶苑吧。” 刚好这件事传到郝明瑶耳中,少不了一阵计较,竹青去了恰好便能得知郝明瑶的想法,且云胡向来就比云喜要得宠,郝明瑶的好些计划都会告知云胡,如此一来,要打垮郝明瑶便是近在眼前的事。 竹青闻言连连点头,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小姐,昨夜我不在,殿下有来吗?” 突然提及那人,明珠铺床的动作顿了顿。 竹青眼尖的发现她的动作,皱了皱眉,眼珠转了转说道:“小姐,以后你别和殿下走得太近了。” 明珠抖被子的手一停,脸上闪过一抹不自在,“谁和他走得近了?不过有时候碰巧遇上罢了。” 也不知道昨晚的到底怎么了,自从他走之后她这心里就隐隐觉得不安,果然还是太在乎他临走时候的表情了。 竹青一眼就看穿她在说谎,于是说道:“那样最好,殿下那人好玩,小姐可不能受他的影响,免得到时候他一句话就给撂挑子,完了还得小姐给收拾烂摊子,这种事可不能有。” 从小到大,都不知道他耍了多少人,虽说能看得出来他对明珠的不同之处,但还是谨慎些好一点,毕竟那人在男女感情一事上根本就不开窍,没准哪天想不通了就伤了人的心,所以必须得给他时间让他好好掂量掂量自己的感情才行。 竹青的想法是让他们家殿下早点看清明珠在他心里的位置所以才刻意让明珠不要见他,但听在明珠的耳中却成了另一层意思。 那人比较好玩,以前没少干这种事,只可能她不知道罢了,所以身为他暗卫的竹青才会提醒她不要将自己陷得太深,免得到时候收不了心。 两个人,两种心思。 明珠觉得自己领会到了竹青的意思,心里一阵钝痛,勾了一个无力的笑点头。 竹青当她是知道了,于是说了两句后便隐在了暗处。 明珠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心里好像也有些空。 今晚的窗户没有响,屋顶也很安静。 第二天,陶悠然在菁苑大闹过的消息便传到了府中每个人的耳中,连带着郝明玉扎针做小人的事也一并传开了,当然,还有一件传开的事让府中的人都有了变天的感觉。 “诶,你知道吗?老夫人昨晚在夫人的院子里说了,以后二小姐的事就由她管着。” “听说了听说了,你们说,这将军府的天是不是要变了啊?” “可不是吗?虽说早先府里就有两位嫡出小姐,但谁不知道能做主说话的只有大小姐,就连三小姐都比二小姐来的权力大,现在啊,我看这形势要变了。” “是啊,现在大家做事可得小心点才是,别再和四小姐一样了,不然到时候可有得受了。” “……” 明珠从孙氏的院子回来时不经意经过一处地方,听到的便是府中下人们的讨论,花椒闻言就要上去阻止,但明珠拦住了她,那些人说完这些话后就转弯去了别的地方。 花椒脸上有些气愤,“趋炎附势的一群人,真想拔了他们的舌!” 明珠哂然,慢悠悠地继续往自己的院子里走,“这只是事实罢了,在这大宅中谁做事不都是看人脸色的,你也要学会收敛一下性子,学学青椒,稳重些。” 花椒闻言瘪嘴,说道:“奴婢当然知道冲动不好,但每次一看到他们这种狗眼看人低的样子就不爽,再怎么说小姐你也是正经的嫡小姐,他们一个个的倒好,都紧着去讨好别人,看到了都恶心。” 明珠扭头就见自家的小丫鬟一脸愤然,心里感动却也忍不住笑。 今日一早竹青便易容成了郝明瑶身边的云胡进了院子,半个时辰前来消息说郝明瑶现在正得意着呢。 因为她早就看那郝明玉不顺眼了,两人都心高气傲的,碰到一起总能擦出矛盾来,这次听说她被罚,郝明瑶这会儿还在院子里笑呢。 想到这些,明珠在心里冷嗤了一番,和花椒一起回了自家院子。 因着竹青现在去了明瑶苑,所以当初要卖身葬父被她买回府中的计划已经不需要了,而且再说那人也已经掌握了郝正纲和鞍国太子往来的证据,想来也是不需要再让竹青帮他做什么了。 所以回到院里后明珠便打算活动活动两日没有动的腿脚,不得不说那个精粹雨露膏还真的很管用,不过两日,连淤青都好了不少。 明珠放下裙摆,强迫自己不去想和那人有关的任何事,换了身衣裳准备去院子里找青椒过两招,庆幸自己小时候在被迫去学武的时候青椒也在场,不然这个时候连跟她过基本招式的人都没有。 只是让明珠没想到的是,她才刚换好衣裳走到院子里准备跟对面的青椒打招呼开始,谁知脑子突然一阵眩晕,几乎一个措手不及,下一刻便跌坐到了地上。 “小姐!” 青椒顾不得过招,忙过去查看。 明珠倒在地上,脑中空白一片,怎么都使不上劲,正想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料脑中忽而闪出一个画面。 偌大的草地上,那人一身杏黄色劲装,骑着一匹白马驰骋在场地上,前方不远处一只小鹿似是在拼命逃跑,而那人手举弓箭朝着那小鹿目不转睛的看着。 下一刻,画面陡然一转,草丛中,几名黑衣人以灌木为遮挡端端盯着那人瞧,一个个眼神都犹如猎鹰一般,只见其中一人微微抬手做了一个手势,随即雨点般的箭如破势之竹一般朝着那杏黄色的人影而去。 “不要!” 明珠一惊,一下子就给清醒过来,再一看,青椒正一脸急色地看着她。 那模样,就仿佛她刚才做了一场梦一样。 正文 第四十七章 狩猎,干得漂亮! “小姐,你没事吧?”青椒扶着她,触碰到她的手,发现她的手上一片冰凉,不禁担心。 明珠喘着气顺着青椒的力道起来,不知怎么,腿脚竟然有些发软。 “小姐?”青椒看她不说话,开口喊了一声。 明珠摇了摇头,浑身脱力地往屋里去,坐下后才惊觉自己的后背都是一片汗湿。 刚才的画面再次在脑中闪现,明珠的心不禁揪起,想起一件事来,扭头看向青椒,问道:“上次你说丝绒带消息来说殿下今日去狩猎场对吗?” 青椒倒了一杯茶水给她,点头,“是,今日一早队伍就出发了,奴婢上街时还听有人议论,怎么了小姐?” 明珠端了凉茶喝了一口,稍微缓解后还是放不下,于是便道:“我没事,麻烦你到明瑶苑去找一趟云胡,让她尽快找个时间来我这里一下。” 现下能尽快赶到狩猎场的也就只有竹青了。 虽然她不知刚才的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上次在迎辰宴中也碰上过这种情况,不管那种事会不会发生,有备无患总是好的,毕竟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青椒不明白她家小姐怎么突然想起找云胡了,但也没有多问,应了声便转身一路小跑到明瑶苑将明珠的话带到。 竹青听闻后让青椒先回去,而后她进屋随便找了个借口从郝明瑶跟前出来,到了一处无人的地方以极快的速度闪身到了树上。 “小姐。”竹青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屋中,明珠惊了一下,但很快恢复,起身将自己的想法给竹青说了。 竹青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问道:“小姐,殿下身手了得,比起我来不知好了多少倍,你现在让我去保护他?” 开玩笑吧? 那种人也需要保护? 他不整别人,别人就得烧高香了。 明珠也知道自己说的那话一般人不会信,到底是没有任何依据的,但在经过上次迎辰宴后她的直觉告诉她,刚才的画面似乎就是要发生的事情。 于是也没有时间再解释那么多,皱眉道:“我……我还是有些不放心,都说马有失蹄,意外的事情谁说得准,还是走一趟吧。” 竹青看她面色凝重,虽说没有任何根据,但也知道她不是个会玩笑的人。 于是收了笑点头,继而消失在屋中。 明珠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开始坐立不安。 …… “啊!疼疼疼!轻点儿啊娘!” 悠苑,郝明玉趴在床上让陶悠然给她擦药,不安地睡了一晚上,刚醒来便要上药,整个院里都充斥着她叫疼的声音。 陶悠然没好气地在她身上的别处拍了一掌,红着眼说:“让你一天不学好,这下知道教训了吧?看你以后还做不做那种事了。” 郝明玉本来浑身就疼了,被她这一拍,立马尖叫了起来,扭头嚷嚷:“你是不是我亲娘啊?没看我都要死了吗?再说了,本来就是郝明珠的不对,为什么都怪到我头上?” 真是见鬼了,她明明亲眼看着丫鬟把那个娃娃丢在郝明珠的院子门前的啊,怎么最后却到了她身上?甚至连上面的名字都变了,难道真是她不小心给写错了? 陶悠然听她这么说,眼睛一瞪,“东西从你身上掉下来的,不怪你怪谁?再说了,谁叫你这么蠢,竟然当众是给承认了,要不是这样的话,我还能帮你说说话,怪得了谁?” 陶悠然说起这个就来气,她的身上也挨了好几下,现在都还疼。 “鬼知道啊,”郝明玉气哼哼地扭过头,手上死死揪着床单,眼里狠戾一片。 “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郝明珠,别以为她有祖母撑腰就了不起。” 从小到大,她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甚至还挨打,这一切都是那个郝明珠的错! “姐,”郝明瑞一直在边上没有说话,听了两人的对话后走了过来,蹲在床边看着郝明玉说:“算了吧,这次要不是她给祖母说情,你也不会这么容易就回来,所以……”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这打得白挨了?”没等郝明瑞的话说完,郝明玉就打断了她,瞪着她说道:“听你这话,现在是站在郝明珠那边的了?” 郝明瑞被她瞪着,抿了抿唇摇头:“不是,我没有站在她那边,我只是觉得我们可以不要再对付她,她应该……应该是个好人……” 说到最后,郝明瑞的声音变得很小,甚至不敢去看郝明玉的眼睛。 “好人?”不过十岁的郝明玉在听完她的话后冷笑一声,眼中带着和她年龄不符的嘲讽,“如果她真的是好人,就不会在祖母面前演戏了,我敢肯定,那个娃娃一定是她动的手脚,你姐我因为她被打成这样,你现在不帮我就算了,却还帮着郝明珠说话,说!你是不是要背叛我?!” 明明和自己是一模一样的脸,郝明瑞看着却觉得有些可怕,摇摇头起身连连往后退。 郝明玉见状冷哼一声,说:“我告诉你明瑞,你要是敢站在郝明珠那边的话可别怪我不顾姐妹情谊了,如果被我发现,我们就断绝姐妹关系!啊!娘,你打我做什么啊?” 郝明玉扭头,没好气地看着刚给了她一巴掌的陶悠然。 陶悠然放了药膏,往郝明瑞那边看了看,随即说道:“平时你让她跟着你到处疯,这会儿想断绝姐妹关系,你当我是死的啊?赶紧好好歇着,一个月内不许乱动,不然我打断你的腿。” 说完,瞪了她一眼起身便拉着郝明瑞出去。 郝明玉瘪嘴看着她俩转弯,不屑地冷哼一声。 有什么了不起,总有一天她要让所有的人都对她刮目相看,她才不要做一个默默无闻的庶女一辈子,她才不要! “娘,”郝明瑞出去后跟着陶悠然往院里走,抬头喊了她一声。 陶悠然闻言低头看了看她,笑笑说:“别听你姐胡说,进屋念书吧。” 大人的事还是大人解决得好,这件事她必须得好好查清楚,她的那几棍子可不能白挨的。 郝明瑞看着她的下巴,动了动唇,没有说话。 …… “殿下,您看那儿!” 今日阳光正好,偌大的狩猎场被太阳普照一片清明,额尔金在马背上驰骋在草丛中,突然指向前方,大声喊了一声。 郎弘璃今日已经收了很多猎物了,现下正起劲,一听他的声音便看了过去,顺着他的视线往前方一瞧。 好家伙!竟然那么大一只鹿! 今晚又可以加餐了! 让母后做点火锅,涮鹿肉片儿,哈哈,想想就觉得美味啊! 太子殿下已经想好了今晚的菜肴,扬起马鞭对着马屁股就是一鞭子,马儿一阵惊,撒开了蹄子往那大鹿跑的方向奔去。 郎弘璃眯眼看着那头鹿迈着修长的四条腿在前面跑着,红唇一勾,忽而从马背上一跃而起,足尖落在马背上,随手从背上抽出一支银箭,快速搭在弓上,眯眼看准了那鹿的脖颈处。 耳边风声呼呼作响,嘴角弧度扩大。 “咻——” 只听箭破风声,几乎在同一时间,耳边忽而想起一阵轻微的衣物摩擦声。 郎弘璃蹙眉,飞身从马背上下来躲过了那飞过来的身影,正纳闷为何会在这里看到她,不想接下来响起的惨叫声让他的话还未来得及问出口便听来人道:“殿下,你聋了吗?!还不快闪开!” 哈? 郎弘璃气结,伸手朝最近的树上一指,紧接着身子便上了树,再看底下,不远处的灌木丛中正躺着几个身穿黑衣的人捏着喉咙,脸色惨白,口吐白沫。 知道是自己的人下的手,郎弘璃眸眼一凝,左手不忘将自己打的猎物给拽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冷眼看着本该在将军府保护明珠的人此刻竟然帮他办了那几个不该出现在狩猎场的人,太子殿下浑身开始散发出一阵冷冽之气。 竹青看他的一只手上还悬空挂着那头鹿,强忍着一口气没吐出来,说道:“殿下,吃一堑长一智,你想让小时候的事重演吗?” 她该说什么好? 一般这个时候不应该马上下来逼问这些躲在暗处的刺客是谁吗? 他倒好,都在这个时候还不忘记吃,他究竟还记不记得自己五岁那年就为了一口吃差点命丧虎口啊?! “呃……” 郎弘璃看了看自己的左手,指尖一弹,那头鹿便从半空中给掉了下去。 “殿下!” 额尔金这才从不远处赶来,在看到眼前的情况后吓了一跳,“这……这这……” 郎弘璃看他过来,轻哼一声从树上下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蹙眉道:“这……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是谁?受何人指使?” 竹青扶额:能再假点儿吗?看他这样,分明就是早发现边上的动静了啊! “不好,他们要服毒自尽!”额尔金指着躺在地上的人喊道。 郎弘璃慢悠悠地转眼看了他一眼,随即又一脸紧张:“什么?服毒自尽?!快,拦住他们!” 负责在狩猎场守着的侍卫已经涌了过来,将那灌木丛中的几人团团围住。 竹青深吸一口气,转身以肉眼看不到的速度卸下了几人的下巴。 “干好漂亮!”太子殿下拍手叫好,下一刻就让人把他的那头鹿给搬到了营帐里去。 正文 第四十八章 哭了,殿下的绝情 “殿下,这是……” 额尔金看着被卸了下巴的几人,觉得后背冷汗直冒。 郎弘璃往他脸上看了一眼,抬脚往脚边的刺客身上踢了踢,“哦,你说这个啊,这个叫刺客,你们那边不产这个吗?” 噗—— 竹青掩面转身,肩膀小幅度地抖动着。 额尔金满脸尴尬,“不是,小王的意思是现下是什么情况?这里不是皇家狩猎场吗?怎么会……” 说话间,抬眼往四周瞧了瞧,最后目光在背对着他的竹青身上停留了片刻,眸光微闪。 郎弘璃收了脚,让人把几个不能说话又不能动的人抬到营帐中看管起来,而后看向额尔金,拱手说道:“真是对不住,一时疏忽没想到放进来了几只苍蝇,让太子受惊了。” 他突然变得正经起来,额尔金先是懵了一下,随即也拱手,说道:“无碍无碍,只要殿下没事就好,就是不知那几人究竟是受何人指使,竟敢跑到这皇家狩猎场来行刺殿下,真是胆大包天。” 边说,他还边一脸气愤地看向那些此刻被搬离的方向。 郎弘璃翻了个白眼,在他扭头过来时恢复神情,皱眉不悦:“是啊,本殿要来这与太子狩猎,分明早就让人在这里设防了,不想却还是有苍蝇进来,害得太子受惊,真是罪过。” 说完,额尔金正准备说话,郎弘璃却已经扭头看向了不远处守着的侍卫,说道:“来人啊,快送太子回营帐,稍作整顿后即刻启程回宫。” 那边的人听到他的声音立马就小跑着过来,冲额尔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额尔金语塞,本是想再说两句的,但那发话的人却已经转身过去和另外的人说话了,面色凝重地交代务必要将此刻看管好之类的话。 额尔金不禁捏紧了拳头,到嘴边的话都给咽了回去,暗哼一声,随着那侍卫往营帐里去。 余光瞥见那人已经走了,郎弘璃这才摆摆手让边上的侍卫退下,转而看向已经收了笑的竹青,皱眉道:“这个时候你不在将军府,跑来这里作甚?” 竹青看他总算正经起来了,无奈地叹了声气,说:“殿下,您能不要玩了吗?方才若是属下没来,您是想受了那几箭吗?” 从小和哥哥们成为他的暗卫,不知道被逗弄了多少次,每次都把人给吓得一身冷汗。 可再看他,跟没事儿人一样。 郎弘璃看她一脸正色,撇了撇嘴说:“逗逗那鞍国太子你不觉得很好玩吗?刚才他脸上的表情,你不觉得很好笑吗?” 说完眨了眨眼,像是想起了似的,还捂嘴轻笑。 她就知道…… 竹青心里憋着一口气不得抒发,却是很正色道:“亏得明珠小姐此刻还在为您担心,若是让她知道您非但一点事都没有,还想故意用受伤去逗弄鞍国太子,定然会神伤的。” 她就说这人怎么会需要她的保护,他不玩弄别人就是好的,只可惜佳人当时的神情太紧张,她若不来一趟总觉得于心不忍。 “你说……明珠?” 郎弘璃在听到这个名字时心间猛然一跳,想起距离上次去她那里已经两天了。 “不然呢?”竹青挑眉,没什么好脸色,“属下也不知她是如何知晓还没有发生的事,但明珠小姐是真的关心您,您没事就别玩得太过了,省得让不知情的人白白担心。” 就跟她和哥哥们刚到他身边一样,每回都有人被他给吓哭。 郎弘璃看着她,抿了抿唇没有说话,但很清楚地知道自己胸腔里的那颗东西好像因为得知这事后有些雀跃,但又想到自己现在是兽性觉醒了,所以才会有这种反应。 思及此,太子殿下脸色一变,冷哼一声说道:“你去告诉她,就说本殿的事情不用她操心。” 免得总是忍不住想去看她,万一把人给吃了,那可就很麻烦了。 “殿下您……”竹青不明白,这种绝情的话为什么他会说得出口,分明两天前不是还好好的吗? “好了好了,本殿知道了,”郎弘璃佯装不耐地摆手,“本殿以后会多注意,你且去告诉她就行,以后本殿不会再去找她了,随便找个借口就说证据已经找到了,你在她那办完事就回来吧。” 他不要吃人,更不要吃她。 竹青无奈摇头,目送他负手离去,几乎可以想象得到那个温柔的人如果知道这事后会是个什么样的反应。 但又能怎么办呢? 他们家这位殿下就是这般阴晴不定,所以她才说不要轻易陷进去,否则会难以自拔的。 摇摇头,飞身消失在狩猎场。 感觉到身后的气息没了,郎弘璃顿下步子扭头看了看。 左胸腔略微不适,似乎什么兴致都没了。 “殿下,可是要审问那些刺客?”方才被他交代的侍卫过来恭敬问道。 郎弘璃收了视线往他脸上看了一眼,百无聊赖,“不了,回吧。” 回去吃点东西应该就好了,估计是肉吃得少了,像母后说的,营养没跟上。 …… 竹青回到明珠苑后立马便将事情汇报给了明珠,当然,其中不可能说他们家殿下实际上早就知道危险的存在,这种话不能说,不然会伤了佳人的心。 明珠听他没事,不禁松了口气,点点头便让竹青回明瑶苑。 竹青临走之际还是觉得于心不忍,于是又转身,看着明珠迟疑了片刻后说道:“小姐,你……” 明珠放下了书,抬头看她,“怎么了?” 竹青摇了摇下唇,走近了她,“小姐,你老实告诉我,你……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们殿下?” 明珠被她看得心里一紧,眼神有一刻的慌乱,却是很快反应过来,笑着说道:“自然是喜欢的,他是我大兴的储君,未来的天子,身为大兴百姓怎会不喜欢仰慕呢?” 竹青看着她嘴角的笑,心里很不是滋味,但为了今后不让人太过伤心,只好狠下心说道:“小姐不说我也知道,小姐对殿下的喜欢并非这种喜欢,不瞒小姐说,我和兄长从小跟在殿下身边,很是清楚他的为人。” 明珠或许猜到了她想说什么,但却不想听,只是分明想打断她的,却在看到她眼中的担心后选择了沉默。 “殿下他虽心眼不坏,但却从小爱玩,小姐既是喜欢他也该知道他对男女这种事向来是不怎么开窍的,像你这般温柔聪慧的人,不该为了他费心,这么说,小姐可明白?” 从前不知有多少女子向他表明心迹,结果都被他给无情地拒绝了。 甚至他只当那好玩而对别人开了玩笑,伤透了对方的心。 不若如此,皇后娘娘也不会插手他的事了。 明珠看着竹青,只觉放在袖子下的手一片凉意,心里有些泛苦。 点头,“嗯,我知道,你去忙吧,不然郝明瑶一会儿找不到人会发脾气。” 竹青看她垂着眼帘不想再说话,也知她现在估计心烦意乱,无奈轻轻叹了声气。 最终没有把那混蛋太子的话带到。 关门的声音响起,屋内恢复了她一人时的安静。 明珠拿起书看,书上正好一句小诗:“芳心向春尽,所得是沾衣。” 视线不知如何竟开始渐渐模糊,明珠有些气恼,勾了唇抬手擦掉湿意,放下书起身往里屋走去。 昨夜梦境太过复杂,想来她是没有睡好所以才导致连书都看不进去了。 睡一觉就好了。 一切都会好的。 会好的…… 青椒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她家小姐抱着被子坐在床上,不知在想些什么一直低着头。 “小姐?” 已经过了午睡时间,平时她家小姐这个时候都会看书,怎么这会儿还在床上? 明珠听到她的声音有一瞬间是不知所措的,抬头,脸上一片冰凉滑过。 “小姐!”青椒看清了她脸上的眼泪,吓得赶紧过去,“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青椒一脸急色,明珠任由她抱着,摇头:“我没事。” 前世十一年的苦恋,五年时间有着寄托,带着和他的孩子日夜相伴,她应该知足了才是。 可是为什么,她在从别人口中听到那些话后会这么的难过? 她不是都已经下定决心不会再和他有交集了吗? 为什么还会……心痛…… 青椒听她语气哽咽,很是不明白眼前的情况,急着要去找大夫,明珠往脸上抹了一把,连连摇头:“没事,睡了一觉,做噩梦了,你那边怎么样?话给水姨娘带到了吗?” 青椒看她明明难受得很却还要操心事情,不禁有些心疼,拿了手帕给她擦眼泪,回答道:“带到了,姨娘说晚点会把东西送到将军手上,小姐放心。” “嗯,”明珠应了一声,吸了吸鼻子深呼一口气。 不管怎样,她的日子还是得过,两世的相思,就让它随风而去吧。 郝正纲碍于面子不去水姨娘的芸苑,但像水芸儿那种倾国佳人的情真意切又有几人拒绝得了,既然他不好主动去,那就采取委婉的方式慢慢来吧。 百炼钢成绕指柔,英雄难过的,永远都是美人关。 …… “殿下,您……您今天是不是吃的有点多了?” 晚上,弘宸宫,小肚子看着自家殿下面前那如山的美食,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好心提醒道。 正文 第四十九章 火锅,明珠厌食 “又没吃你家的,你心疼个什么劲儿?” 郎弘璃抬头,咬下一根鸡翅不悦地说道。 小肚子哑然,挠了挠眉毛,走近了些说:“殿下,这里好些东西都是皇上的宵夜,您把它们都给偷……咳!都给搬过来,万一被皇上知道了,可不得了啊。” 宫中谁人不知皇上对皇后娘娘亲手做的东西是何等的执着,然而他家殿下傍晚时分却是尽数搬到了弘宸宫,他几乎都能想到皇上在得知自己的东西被太子殿下吃了时的神情。 光是想着,小肚子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郎弘璃其实是没有心思吃这些东西的,若不是想忘记那种很怪异的感觉,他也不会想用吃东西来缓解,本就没有心情,再看到自家蠢肚子的那张蠢脸就更没心情了。 手里鸡翅一扔,随便拿了毛巾擦了擦手,很不高兴地看着小肚子,说道:“本殿现在很烦的,你能不能不要在本殿面前啰嗦?没事去遛狗啊。” 烦烦烦! 就因为听了那丫头的名字,他已经烦了一整天了。 “遛……遛遛狗?”小肚子抹了一把汗,心想说他们弘宸宫什么时候养狗了? 郎弘璃烦躁地扯了扯衣襟,丝毫没有形象地露出白皙精致的锁骨。 小肚子正要出言提醒让他注意点形象,不想下一刻就被他给拽到了桌子边上,“砰”的一声,小肚子觉得自己的肩膀要废了。 “我问你啊,当初父皇让你和皇族签订契约的时候有没有说关于我族人兽性觉醒这回事?”太子殿下已经烦到来问自家总管的地步了。 小肚子揉着肩膀的手顿住,连忙往殿外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说道:“奴才的殿下祖宗诶!您可小声点儿啊,这事儿要是被其他人听了去,可是要出大岔子的!” 闻言,郎弘璃冷嗤一声,心道以他的听力怎会不知殿外是没人的。 想了想,急于想知道答案的他一掌拍到小肚子头上,“赶紧的,他们有没有说这件事?” 小肚子从他很小的时候就跟在他身边,那个时候他还没有多少记忆,小肚子跟皇族订下契约时他似乎才三四岁吧,也不知当时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小肚子见他突然正色,有些不习惯,但还是小声说道:“没听说啊,什么兽性?殿下,您是发情了?” “发你个鬼的情!” 郎弘璃没好气地一个骨头敲到小肚子头上。 小肚子抱着脑袋龇牙咧嘴,“那您干嘛问这个?这会儿正值春季,不正是那什么的季节吗?” 小肚子这次说的比较隐晦,郎弘璃作势要拍他,最后收了手。 “本殿要那什么早就那什么了,还用得等到现在。” 虽然那种感觉很难受,但忍忍就过去了,他才不会是那种连自己欲望都忍不了的人。 “那您指的是什么?” 小肚子就不明白了,他家殿下到底是怎么忍住的,像他这种血气方刚,没个正经又吊儿郎当的人,按理说应该花心啊,可偏偏这么些年就是只见他逗人玩,不见他真的有亲近过谁,难道……难道…… “殿下,您……您……您该不会是喜欢男的吧?!” 小肚子吓坏了,小眼睛都被他给睁成了牛眼睛。 “信不信本殿现在就把你扔给勾栏院的小倌让他们糟蹋?”郎弘璃凝了视线,看着自家总管毫不留情地开口。 呃…… 小肚子噤声,想到之前就已经被扔过一次的经历,浑身都不得劲儿。 “那您倒是说清楚啊,您不说明白,奴才怎么会知道?”瘪嘴,小肚子一脸委屈。 郎弘璃没好气地摆手,“行了行了,赶紧着退下吧,本殿累了,本殿要出去一趟。” 哈? 小肚子蒙圈了,累了还出去? “不对,”太子殿下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纠正,“本殿累了,要就寝了,你闪人吧。” 说完,压根不等小肚子自己退下,衣袖一甩,人已经在殿外。 “诶!殿” “砰!” “下”字没出口,小肚子捂着鼻子跌坐在门口,然后一股热流从鼻间流出。 “啊!流血了——” 小肚子总管惊叫一声,殿内,太子殿下的一双美目变成了死鱼眼,深吸一口气,心里已然有了决定。 他就不信了,他堂堂太子竟然连区区兽性都压制不住! …… “小姐,你已经连着五天都没有好好吃东西了,这样下去可不行啊。” 明珠苑,花椒和青椒端了午饭进来,明珠挑了几根青菜吃了,再一看别的东西,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花椒忙拿了痰盂过来,看着她连吐的东西都没有了,心疼得紧。 明珠无力地摇了摇头,示意她们把东西撤下去,接了青椒递过来的白水喝了两口,心里这才舒坦了些。 “小姐,您这到底是怎么了,连太医都说没什么问题,怎么就是吃不下饭呢?” 青椒也愁,好像就是从那天看到她家小姐哭后开始,第二天她就吃不下东西了,一吃东西就吐,中间请了好几次大夫来都是一样的说辞。 后来老夫人拿了自己的牌子让人去了太医院一趟把太医请来却还是一样的说辞,这可真是急死人了! 明珠看两个丫头都一脸担忧,心里很是过意不去,但奈何身上已经没了力气,只得让花椒扶着她去里间,边道:“我没事,估计过两天就好了,你们不要担心。” 青椒跟着进去,急得额头上都是汗,“怎么能不担心,好好的身子就是吃不下东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嘛,奴婢都快怀疑是不是鬼魅在作祟了。” 说话间,花椒已经扶着明珠到了床上,一听她这话,恍然大悟似的睁大了眼,继而压低了声音说道:“难道……难道是因为之前的那个布娃娃?!” 青椒闻言,也瞪大了言,和花椒面面相觑后惊恐地看向明珠,“小姐,难道那东西真的起作用了?” 不然怎么会连太医都没辄? 明珠看两个丫头一惊一乍地,不禁失笑,“哪有你们说的那么玄乎,那东西不过是民间的荒诞传闻罢了,何况即便真的要想让那玩意儿灵验,那也得请懂的人来做坛施法才行,你们觉得四小姐能懂那么多?” 左右也只是个孩子,哪里会懂那么多。 那种法子,都是几百年前的古法了,现下即使还真有人懂,那也难寻得很。 两个丫头听完觉得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但又因实在找不出原因只有干着急。 明珠宽慰了她们两句便转移了话题,问道:“早就听说京城有家很出名的火锅店,叫什么名字来着?” 青椒两人一听她提及了吃的东西,瞬间来了睁大了眼,花椒更是连连点头,道:“对对对,是有火锅店,叫香飘千里,据说里面还有很多好吃的呢,奴婢早就想尝尝了,只可惜没有机会,怎么小姐,你想去?” 火锅店…… 明珠哂然,笑笑说:“我也是无意中听府里的人提及,听闻那里的东西很有味道,我在想最近是不是因为天气变化的缘由导致失了胃口,要不去那里转转,贵吗?” 前世一直都安分,鲜少出门,对外界的东西也知道的甚少,只曾经听府中下人提到过,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她记得……好像还有个什么串串香? “应该不贵吧,”青椒想了想,“奴婢有经过那里,之前看有很多人都在吃,若是贵了,平常人也吃不起啊,要不奴婢先去看看吧?” 要是真的只是菜色的原因,那也就省得她家小姐继续遭罪。 明珠深知她是想快点让她好起来,但想了想还是说道:“还是一起出去吧,左右现在腿脚也利索了,好几天没出门,我也想出去看看。” 说着,便要掀开被子,花椒拦住了她,担忧道:“你最近都没怎么吃东西,万一出去体力不支……” “哪有那么夸张,”明珠截住她的话从床上下来,让青椒去找了件衣裳换上,“闷在屋子里都快发霉了,没准出去走走就好了,一起去看看吧,请你们吃。” 前两天没事绣了一副山水图让青椒拿出去卖了,没想到还卖了好些钱,正好还能存一点。 青椒和花椒对视了一眼,尽管有些担心,但终究是忍不住美食的诱惑。 明珠先是去北苑给孙氏打了招呼,老人家死活不准她出去,说她身子不利索,明珠费了好多口舌才把人给说通,最后还是孙氏硬逼着她在她那里休息了一下午才把人给放出去的。 出来时刚好快到傍晚,据说晚上那家火锅店的生意最好,明珠带着青椒花椒二人前往。 约莫一刻钟,三人在那家店门口停下,门口热情的小二立马就招呼了过来。 “客官里面请,三位吗?” 小二长得眉清目秀,笑起来眼睛眯成了月牙,但看身量应该也有二十来岁样子。 明珠被他的笑感染,笑着点了点头,“三位。” 小二一听,带人进去后扯着嗓子吆喝了一声,立马就有姑娘过来带明珠她们到了一处空位上。 正文 第五十章 晕倒,他的温柔不再 “三位姑娘,我们店里最近推出新吃法,每人二两银子,店里的东西随便拿了吃,当然也可以照着单子点,三位姑娘想怎么吃?” 身穿青色短衫的姑娘扎着双髻,看上去利落干练,拿了菜单到明珠三人面前介绍。 明珠照着菜单看了看,发现除了各种菜品外竟然还有炸鸡这类的小吃,就跟她曾经在宫宴上吃的东西名字相差无几。 “小姐,我们就吃二两银子的那个吧,那个比较划算,你觉得呢?”青椒拿着菜单看了一眼,最后视线在那写着“自助菜品”四个字上看了看,扭头说道。 明珠闻言也顺着她的视线往那边看了看,最后点了点头,抬头看向那点菜的姑娘,问道:“也就是说,六两银子可以随便拿什么吃吗?” 那姑娘听完点头,“是的姑娘,那边还有小吃,姑娘们要是喜欢也可以拿了吃,但本店的原则是吃多少拿多少,若是最后桌上剩的菜太多,是得加钱的。” 光盘行动,拒绝铺张浪费。 明珠看了一眼店里贴着的别致的标语,最后点头,“行,那就吃那个自助的吧。” 看着挺新鲜的,六两银子就管饱,确实很划算。 那小姑娘见她点头便在手里的单子上划了几笔,最后说道:“三位姑娘稍等,锅子马上就来,我们店里还有饮料,橙汁、葡萄汁、苹果汁都有,三位需要的话也可自行在那边台子上拿碗取了喝。” 说着,指了指那边的台子,明珠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果然就见好几个玻璃缸子,里面装着各色各样的液体。 明珠觉得新鲜,在那小姑娘走后便起身想去拿点过来尝尝,之前都是直接吃水果的,倒是没见过竟然能把水果给弄成汁。 青椒见状抢先一步询问了她想喝什么,明珠想了想,“橙汁吧。” 这个季节的橙子已经很少了,正好她最近没什么胃口,喝点带酸味的东西应该可以缓解。 花椒觉得有意思得紧,跟了青椒过去看东西。 明珠看两个丫头一脸激动的样子不由得失笑,摇了摇头扭头过来往店里看。 店很大,一层似乎有好几十桌的样子,加上二层,少说也快一百张桌子了,再看空着的位置寥寥无几,门口几乎不停地在进来客人,而空气中那带着一点麻辣的味道也不断刺激着人的嗅觉和味觉,五天以来,明珠难得有想要吃东西的欲望。 想着,咽了咽口水转而准备往别处看看,谁知视线不经意从门口掠过,在看到那抹淡青色的身影时,明珠的心蓦然一紧,只一瞬间,鼻头就酸涩了。 “二位里面请。” 不是刚才的那个清秀的小二,招待两人的姑娘将两人往屋里带。 “好吵,包间还有吗?”淡青色衣裳的人开口,好看的眉皱成了疙瘩,身边的女子一脸娇羞地看着他,脸上还有淡淡的红晕。 “不好意思客官,包间已经没有了。”姑娘带着歉意看着两人。 那姣好的人在听完她的话后很不悦地撇嘴,扭头垂眸看向身边的人,道:“没有位置了,要不改天来?” 不管来多少次,他还是不喜欢这里吵闹的氛围。 嗯……虽然东西是挺好吃。 “没关系的弘璃,”女子亲密地叫他的名字,抿了抿唇往明珠这边看了过来,随即指着那隔壁的靠窗位置说:“就那里吧,好不好?” 她扭头,双目含情地看着身边丰神俊朗的人。 那人听了她的话后往这么看了过来,明珠一个来不及与他四目相对。 只觉脑中一震,捏紧了袖子下的手冲他礼貌性地点头微笑。 毕竟这里是民间,太子殿下的身份不能随意被人知晓。 然而让明珠没想到的是,那人明明看了过来,但却对她的招呼视若无睹,只一眼便低头和身边的人点了点头,然后明珠便眼见着他从她身边经过。 淡淡的兰花香过,转瞬即逝。 心里好像空了一个大洞,风一吹,空荡荡的疼。 “小姐,橙汁来了。”两个丫头过来,端了三碗叫做“饮料”的水果汁过来,。 橙色的果汁摆在眼前,散发出酸酸的味道。 明珠咽了咽唾沫,忽视喉咙里的痛意抬眼看着两个丫头,装作无意地问道:“你们喝的什么?” 闻言,青椒和花椒把自己碗里的东西给她看了看,花椒说:“青椒要了葡萄汁,我的是桃汁,小姐要尝尝?” 明珠忙摇了摇头,勾起了笑说:“我尝尝我的。” 说着,端了碗到嘴边。 “弘璃你看,外面有卖糖葫芦的诶,一会儿我们去买好不好?” 女子的声音娇柔,不同于她说话时的一本正经,那是一种类似于撒娇的口吻。 “那东西好吃吗?” 是他的声音,带着疑惑。 “当然啊,甜甜的,一会儿你也尝尝?” “好。” 明明店里很吵,可明珠却恨透了自己自重生以后便异常敏锐的听觉。 碗里的橙汁散发出的酸甜的味道都缓解不了她嘴里的苦。 忙张嘴喝下一口,以为喝下去就会好些,可没曾想那橙汁才到嘴里,喉咙就发出了五天以来的抗议,明珠一惊,皱眉捂着嘴起身一阵狂跑,避开了店里人来人往出了门。 到了店外,几乎将今日所喝下的所有白水都吐了个精光。 “小姐!” 花椒青椒匆匆出来,一看她竟然又吐了,一时间手足无措。 明珠扶着树干蹲下,吐得胃里什么都没有,也不知究竟是身体难受得想哭还是心里不好受想哭,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恼得她一把揪住了自己腿上的肉,剧烈的疼痛袭来,好像抵消了方才的不适。 “我没事,”她起身,忍着酸涩带两个丫头重新进了火锅店,并和店里的姑娘打了招呼重新找了一个二楼的位置。 青椒俩人很是担忧,提出回府,但明珠想左右都出来了,两个丫头难得这般高兴,中途回去未免扫兴。 于是便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无碍,强忍着想吐的感觉吃了几筷子东西,只可惜一出店门便在经过废物堆的时候吐了个精光。 “小姐……” 饶是平日里沉稳的青椒也不知到底该如何是好了,花椒更是急得眼睛都红了。 明珠想安慰她们来着,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站起身后差点一个趔趄摔倒。 “诶!是殿下!”花椒眼尖的看到某人从一边过来,还不等明珠说话便跑了过去。 “殿下,您快看看我们小姐吧,她……她……” 花椒急,看到郎弘璃就跟看到了救星一样,毕竟太子殿下连她们家小姐的闺房都涉足过了,且上次澈王爷事件也是他把人给带了回来,所以于青椒和花椒而言,太子殿下和她们家小姐的关系应该是极其好的。 明珠的心咚咚作响,尽管知道自己不该这样,但还是在看到他和别的姑娘走在一起时难受得心都在抽。 “没事的,我……” “你家小姐如何同本殿有何关系?”被求救的人只随意瞥了一眼便撇开了视线,淡淡地从花椒身上扫过,扭头看向了身边的人,“你不是要去买糖葫芦吗?去那里,好不好?” 前一刻的冰冷,不过转眼就变得柔情似水,只对象并非同一人。 这翻天覆地的变化让明珠的两个丫头直到人消失在视野中都未曾反应过来。 尤其是青椒,疑惑得眉头皱成了一座小山。 这是怎么回事? 分明上次还好好的,连“夫人”“为夫”这样的称呼都出来过,为何这次会…… “小姐!” 花椒一声惊呼,连着五天不曾进食的明珠只来得及看到她过来的身影便失去了意识。 她早知道,人该有自知之明才是…… “弘璃?”林西岳拿着一串糖葫芦递到某人面前,不想那人却迟迟没有接过去,抬眼一看才知,他竟看着来时的方向不知作何想,于是又叫了一遍。 郎弘璃收起心思没有去接那串糖葫芦,给了小贩钱后便负手离去。 “柳姨快出来了,你去门口等她吧,本殿先回去了。” “弘璃!” 林西岳想去追,可那人却早已消失在了人群中。 “什么嘛,每次都这样,明明刚才还很温柔的。” 林西岳在原地抱怨了两句,跺着脚往回走。 好在青椒还有些功夫底子,否则明珠就这么在街上晕倒两人根本就没办法把人给抬到医馆,到了医馆才发现,竟然是上次给她们家小姐看腿上的老大夫。 老大夫见状忙招呼了伙计把晕倒的明珠扶到里间去,然后坐于床边给她把脉。 青椒看着急,过一会儿见那老大夫还没有结果,不由得开口问道:“老先生,我家小姐她到底怎么样了?” 老大夫闻言看了看她,而后松开了手,疑惑道:“小姐?那你家姑爷呢?” 花椒闻言一头雾水,青椒也纳闷了一阵,最后忽然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 本想说她家小姐还是个黄花闺女,但一想到上次太子殿下的话立马就闭了嘴。 “我……我家姑爷他……他在府上,如何老先生,我家小姐她可是哪里出了问题?” 可不能说她家小姐还未出嫁的话,不然未出阁的姑娘和男子那样称呼,只会让人觉得她家小姐是那种人。 正文 第五十一章 找他,你怎么来了? 老大夫听了青椒的话后皱紧了眉,道:“小夫人几日不曾进食,你家姑爷就没想想办法?知不知道再这样下去会要人命的?” 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青椒哪里知道老大夫心里在想什么,只一听他这话,脸都吓白了。 花椒红了眼眶问道:“老先生,您倒是说说我家小姐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就是吃不下东西,都已经看到好多大夫了,就是找不出病因。” 说着,一滴眼泪就从她的脸上滑了下来。 那老先生一看她这样,转而看向双眼紧闭的明珠,叹了声气说:“也难怪别人看不出原因,你们家小姐心口郁结,心中郁气久结不散,此乃心病,心病还须心药医,哪里是喝药就能管事的。” 说完,又是一声叹气。 青椒这下真的是手足无措了,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知晓病因的,结果还是喝药不管事的病。 “那……那该如何是好?”心病,她连她家小姐的心事都不知晓,又该如何…… 老先生听到她的声音扭头过来,皱眉问道:“最近可是有什么事情刺激到了她,让她想不开?” 青椒闻言好生想了好一会儿,觉得她家小姐也就那次哭让她觉着奇怪,其他时候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且自从上次病好后她家小姐便一改往日的沉闷,反而变得开朗了许多。 想到这,青椒实在不知到底是什么事情让她家小姐如此想不开。 老大夫见她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便自行猜想,“可是和你家姑爷吵架了?” 这话一说,花椒依旧一脸懵,正想说她家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姑爷。 青椒担心她说漏嘴,忙道:“小姐和姑爷鹣鲽情深……” 说到这,青椒就停下了。 倒不是她编不下去,只是突然想到…… 对了!应该是这样没错! “真吵架了?”老大夫看她欲言又止,不禁开口确认。 青椒抿了抿嘴,“应该……或许……可能是的。” 不然原本好好的两个人,她觉着那么般配的两人,今日见了怎么会有那种反应。 而且太子殿下竟然连那种话都说了出来,她家小姐连招呼都没上去打,不是有矛盾还能是什么? 老大夫闻言无语地摇了摇头,继而边给明珠开药边说:“错不了,病因应该就是这了。” 青椒没再言语,倒是花椒总算开口了:“你们……在说什么啊?” 什么姑爷?她家有姑爷? “年轻人就是这样,什么事情都喜欢争,完了事情解决不了就想不开了,”老大夫没有理会花椒的话,自顾自地说:“回去好好劝劝你们小姐和姑爷,有事就坐下来慢慢说,我看你家姑爷也是个好人,看上去不像是不会疼人的,若是有误会,便早些解开了,免得到时候伤了身子就不好了。” 老大夫说完便叫青椒出去抓药,青椒一刻都不敢耽误,紧接着问了好些应该注意的问题,结果老大夫就一句话:“夫妻二人感情好了就什么事都没有了,连药都不用吃。” 青椒:“……” “这药顶多也就给她开开胃,”老大夫把药包交到青椒手里,说:“但若她自己想不开,即便是吃了药也不会有多大作用,还是让你们姑爷好好哄哄吧。” 说完,摇着头叹着气应了别人一声转而去看其他病患了。 青椒拿着药包看了看,也长长地叹了声气。 姑爷…… 她要去哪里找姑爷来哄她们家小姐。 回到里间,明珠悠然转醒,青椒没有问太多,只问了她感觉如何。 明珠无力地摇了摇头说了句“没事”便让花椒扶着起来了,出去外间时老大夫已经不在那了,青椒俩人扶着明珠出了医馆。 她们前脚出,后脚某人就找上来了。 “嘿?你这小伙子,”老大夫被郎弘璃给扯到了角落,很是惊讶地说:“你夫人刚走你就来,没碰上?” 郎弘璃也才发现这老先生就是上次给明珠看腿上的,一听他这么说,心思一转,道:“听下人传了话才过来,可能错过了,如何老先生,那丫头病了?” 老大夫一听,很是无语地啧了一声,“可别说了,说严重也严重说不严重也不严重,回去好好哄着就行,别惹她生气了,年轻人嘛,有话好好说就行了,女孩子家心思重,你得让着些。” 后来老大夫又说了什么郎弘璃记不太清,只记得他让他回去哄那丫头。 还说什么严重了要人命的话。 郎弘璃吓得不轻,拔腿就追了上去,然而在确定人已经平安回到她的院落时他又退缩了。 不行,经过这几天的试验,他明显感觉到自己在面对其他人活着女子时不会有那种感觉。 唯独对她,听到她的名字便会心跳加速。 看到她便想过去抱她。 她身上的那种若有若无的味道让他几度控制不住。 如此这般他定是不能靠近她的,若真的将她吞下,那他可就…… 他知道她是喜欢于他的,所以他就更不能靠近她了,他要想办法逼着她自己远离他。 可现在一看到她不舒服,他心里也跟着不舒服,连吃饭都没了心情。 透过屋顶的缝隙看她的丫鬟伺候着人到床上躺下郎弘璃才稍微放了心。 深吸一口气,不得已飞身往皇宫方向。 今晚那老大夫说的话不清不楚的,说什么姑娘家就是要哄,心思重,他不是姑娘家,所以不懂什么心思,他得回去问问他母后才行,不然那老大夫说了会要人命的。 想罢,加快了脚上的速度。 屋里的门被关上,明珠听着自己的心跳声往那紧闭的窗户上看去。 忽而想起那夜他正大光明地从那里进来,不顾她还在沐浴便到了跟前,然后抱她上床,给了她玉佩。 手里的玉佩安静地躺着,精致的兰花就如他那个人一样。 她是真的该放下了。 明珠想,今日他的话已经说得够明白了。 她的事从来就和他无关,他的温柔也不会属于她。 那个姑娘看着是很喜欢他的,他对她也温柔。 这样就好了,她还是安安心心报完仇便离开吧。 想着,心下一声叹气,视线定格在那玉佩上,心里有了决定。 第二日,明珠醒来后便让青椒去厨房端了一些吃食过来,青椒见她主动开口要吃东西,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三两下就去了厨房端了瘦肉粥和小菜过来。 明珠强忍着胃里的不适少许地吃了一点,尽管只是一点,也让屋里的两个丫头安心了好些。 吃过饭后,明珠让花椒去了明瑶苑附近晃悠了一圈,不一会儿竹青便出现在明珠面前。 看她近来似乎瘦了不少,竹青有些担忧:“小姐,你没事吧?脸色这么难看。” 明珠闻言摇了摇头说:“我没事,就是有件事想问问你。” 竹青听她的声音都虚弱了不少,猜想是不是和他们那混蛋殿下有关,“小姐有事请讲,我知道的一定告诉你。” 明珠看她一脸正色,就知她定然是想到了别处,笑了笑解释说:“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有点事想见太子殿下,但又不知如何才能见到他,所以就……” 竹青一听,心道,果然还是和他们那混蛋殿下有关,不禁开口道:“小姐,你见殿下……” 明珠看她迟疑,猜想她估计是以为上次的话她还没想开,忙说道:“放心吧,不是你想的那样,是正事。” 竹青见状有些难为情地挠了挠后脑勺,最后点头说道:“那小姐你先等等,我去去就回。” 明珠知道她可能是去用她的方法得知那人现在身在何处,于是点了点头。 竹青从屋中消失,只半柱香时间便回来了,之后在明珠的要求下偷偷将人从将军府带了出来,找到某人时,他正好在他弘宸宫的屋顶睡大觉,一嗅到熟悉的味道,郎弘璃一惊,差点从屋顶摔下去。 “你……你怎么来了?” 方才他做梦才刚梦见和她…… 明珠看他皱着眉,又连着退了两步,心里的那个洞更大了。 竹青识趣的走开,临走前使劲给某人挤眼,但某人眼里只看到了那谁,压根就没往她这边看,急得她干脆一拍脑门儿走人。 不管你了,你就伤人心吧,以后总会有报应! 当然,郎弘璃不知自己已经被人在心里诅咒了,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明珠,好不容易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态度有点过激了,于是收了神色,冷然道:“你来做什么?” 昨晚本是想找母后问事情的,但奈何他父皇过来找他报偷吃之仇,一时之下就没了机会,以至于后来再想找的时候又找不到人,他又不想去陪那鞍国太子,所以只有在这闷着。 明珠看他刻意和她保持距离,捏了捏袖子,没有上前,只扯出了一个笑,冲他行礼道:“臣女见过殿下,贸然扰了殿下的心情,还往殿下勿怪。” 一切都恢复到了从前,就像他们不曾那般亲密过一样。 郎弘璃忍着心里的不适斜眼看她,“嗯”了一声后道:“说罢,何事?” 此时的他都忘了,他为了帮眼前的人在将军府好过些以搜集证据为由将竹青留在将军府,所以这样来看,他不该是这种态度。 明珠想到这一点,心下哂然。 还真像个孩子,说了谎话却忘记来圆。 正文 第五十二章 争吵,他的怒意 心里只觉被一块巨石压着,几乎都喘不过气来。 明珠强忍着难受将从明珠苑开始就一直捏在手里的玉佩拿出递到他面前。 “臣女想了想,此乃殿下随身之物,实在不好被臣女拿在手中,所以此番前来,臣女便将这玉佩还给殿下,还望殿下别嫌弃此物曾被臣女所拥。” 双手呈交,低头恭敬。 从话语中一点错处都挑不出,郎弘璃从没想到她来竟然是为了把他给她的东西还给他。 甚至这语气,这说的话,这态度,不管是哪样都让他的心陡然一震,视线定格在那玉佩上,却迟迟不知如何开口。 明珠没听到他回应,抬头看向他,见他正看着她手中的玉佩,笑了笑说:“殿下莫不是连自己的东西都不识得了?” 还是说,觉得这东西对他来说一点都不重要,随便送给谁都可以,所以才不屑于还给他。 郎弘璃听到她的声音收回视线,压住心中那种奇怪的感觉,轻笑一声说:“这是本殿给你的东西,那就是你的了,你要如何处理都是你的事,与本殿无关。” 不……不是这样的,这玉佩从小跟他到大,他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玉佩在她手里时会想送给她。 果然啊…… 明珠在心里自嘲,却是上前一步拿起了他的手,把玉佩放在他的手心。 “物归原主,也算是它该有的归宿,谢谢殿下,竹青您还是收回去吧。” 她已经不想再和他有任何联系了,一点都不想。 如果说还玉佩是在意料之外,那让他收回竹青也在太子殿下的意料之外。 “还玉佩就还玉佩,为什么连竹青也要……” “有劳殿下费心了,”明珠打断他的话,转身看向不远处,任凭屋顶的风吹到脸上,心里。 “殿下本事大,哪里需要臣女帮您,若说真要搜集证据臣女不用竹青也是可以的。” 她不想拆穿,更不想自作多情,或许竹青去她身边也另有原因。 “你……”郎弘璃拿着自己的玉佩,看着眼前的人,突然有种很心慌的错觉,就感觉从今以后他都不会再和她有关系一样。 这种感觉,真的是糟糕透了。 “总之,多谢殿下。”明珠扭头,头一次真正对上他的眼睛。 在他的眼里看到了她自己的影子,渺小得不值一提。 笑了笑,转身便要从靠着高地的屋顶上下去。 “站住,”郎弘璃收紧了手,喊住了那要转身的人,嘴角勾起了笑走到她跟前。 明珠看着他过来,脑中嗡嗡作响,“殿下还有何吩咐?” 郎弘璃暗自深吸一口气,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像从前那样吊儿郎当地凑到她跟前。 “你不是喜欢本殿吗?现在又舍得把东西还给我,是准备不再喜欢了吗?” 天知道他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有多紧张,就连被扔进训练场的时候都不曾有过这般紧张的感觉。 明珠心里钝痛,对上那双好看的眼睛,忍着心里的酸涩笑了笑说:“我承认我是喜欢你。” 这句话,她很早就想说了。 只是似乎只有重生的她才有这般的勇气。 不像之前那样辩解,郎弘璃因她这般的坦诚给愣住了,连带着嘴角的笑都僵在嘴边。 明珠看着他,以她从未有过的勇气上前一步,踮脚,在那殷红的唇上碰了碰。 郎弘璃如遭雷击,呆滞了身子看着她。 明珠轻笑,任由心里的痛侵袭她的神经。 “我喜欢殿下,从很早就开始了。” 那一年的那抹笑,让她在后来的好几年都觉得原来生活还是有希望的。 “你很美好,我相信没有人在看到你之后不会喜欢上你。” 就如她一样,只一眼,就念了好几年,甚至不惜诞下他的子嗣,藏着他身上巨大的秘密。 “但我想已经足够了,殿下是天之骄子,理应受万人仰慕,我不过只是其中的一个,不足挂齿,能有机会亲近你我已经很知足了,以后,你还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我还是那个不受宠的郝府嫡女,我不会再出现在你的视野里,打扰你的清净,谢谢你……” 给了我可以回忆的东西。 说到最后,明珠觉得这已经是她的极限了,她必须得赶快逃离,不然就会被看笑话。 想着,明珠勾起笑转身。 忽而一阵风吹过,她的衣袖飞起,拂到了郎弘璃的脸上,让他一惊,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拉住了明珠的手腕,眼里从未有过的冷意。 “你的意思是,你不会再喜欢我了?” 这回的他,没有以“本殿”自称。 明珠不懂他的怒意,笑笑眨眼,“会喜欢,只是不会再打扰你而已。” 不喜欢他,她也不会喜欢上别人。 两世的情,岂是说断便能断的。 郎弘璃不懂她的意思,他只知道她说以后再也不相见了,尽管明知她这样做是对的,也是他在得知自己的异常后想做的。 可为什么他的心里就好像缺了一大块似的,忍不住,怎么都忍不住那股火。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咬咬唇,气得眸色微变,“什么叫会喜欢却不会打扰?什么叫不会出现我的视野里,你在逗本殿吗?你在笑话本殿吗?!” 郎弘璃不知怒气从何而来,只看到她如此淡然地承认对他的感情后便转身要走,他就忍不住收紧了捏着她的力道。 明珠吃痛,忍痛看着他,摇头:“我没有笑话你的意思,我只是……” “你只是什么?!”郎弘璃头一次失控,连说话的声音都大了好多,他抬手搭上明珠的肩,胸腔里的东西跳得厉害,“口口声声说喜欢,又说不见面,你不是在逗本殿是什么?!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说什么本殿就得听什么吗?这东西” 松手将那玉佩摆在明珠面前,郎弘璃只觉一股火气直冲脑门,眨眼功夫便抬手将玉佩给扔到了屋顶下,明珠伸手过去却被他一把给捏住了手腕,然后再重重地丢下。 “本殿不稀罕你还的东西!本殿送出去的东西就从未收回过,你以为这东西有多重要吗?本殿告诉你,那不过是本殿的小玩意儿!亏得你还当宝贝似的,也就只有你这种傻子才会觉得本殿会把重要的东西送给你!” 不是…… 不是这样的。 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他明明不想这样的,他到底在生什么气? “是……吗?”明珠笑得艰难,明明说好不哭的,可眼前就是没出息的模糊了,连眼前人的容貌都看不清楚了。 她不住地点头,努力让自己笑,“那我就放心了,殿下放心,以后我不会再这么自作多情了,你放心……” 说着,脚下竟有些打滑,竹青听到郎弘璃的声音后便很担心,过来一看,姑娘的脸都白了,吓得她赶紧过来把人扶住。 明珠一把抓住了她,抬头笑得牵强:“对不住竹青,估计还要麻烦你送我回去了。” 竹青不明白两人到底在争吵什么,但看明珠已然面上失了血色,猜想便是他们家殿下在欺负人,本想开口说两句的,谁知那个不知死活的却又开口了。 “走!走得越远越好!以后都不要再出现在本殿面前!本殿也不稀罕你的喜欢,你爱喜欢谁喜欢谁,都与本殿无关!” 他的怒气太大,浑身几乎都在散发着一种冷意,连着空气都冷了好几分。 竹青从未见过这样的主子,突然意识到情况好像不太对,想劝慰,然而明珠却在这个时候开了口:“好……我走,以后我都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你放心。” 眼泪大颗大颗地下来,打在竹青的手上,看在郎弘璃的眼里,像烙铁一样刻在心里。 明珠一刻都待不下去,无声地掉泪让竹青带她走。 竹青看她这样着实担心得很,再一想到这几天她一直都没有好好吃饭,身子吃不消,于是便没有再做过多的停留,只没好气地看了一眼那个莫名发怒的人便带着明珠御风而去。 一阵阵风吹到脸上,明珠只觉脸上冰冷一片,和她的心一样。 郎弘璃眼睁睁看着她哭着被带走,屋顶的琉璃瓦上还残留着她的眼泪。 他蹲下身子,伸手。 却又烦躁地收了手,一脚将那片留着湿意的瓦给踩得粉碎。 小肚子刚从别院过来,一听到这动静吓了一跳,忙跑过来问:“殿下,您这是怎么了?谁又惹到您了?” 郎弘璃闻言看了他一眼,没有像往常那样逗人玩,纵身下来便捡起了被他扔在草丛里的玉佩。 小肚子过来瞅了一眼,道:“哎呀,咋在这儿呢?奴才记得都找遍了啊。” 郎弘璃没有理会他,转身将那枚没有碎的玉佩捏在手心,冷着一张脸便进了寝殿。 小肚子觉得莫名其妙,实在不懂这位爷又怎么了,本想去问问别的宫人,谁知才一抬脚,寝殿里便传来了一阵“乒乒砰砰”的声音,吓得他赶紧着进去。 只见好好的寝殿不过眨眼的功夫便被毁于一旦,连着床架子都散得粉碎,殿内冷风阵阵,吹得小肚子几度睁不开眼。 完了,这小祖宗又闹开了。 正文 第五十三章 回忆,明珠的深情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上眉头,却下心头。 如果说,当初那十一年的单相思给她留下的是无尽的孤寂和希冀,那么现在的一切,带给她的除了如刀割般的心痛外便再无其他。 明珠被竹青带回来,什么话都没说,只交代了青椒和花椒自己想睡一会儿后便将自己关在了屋子里,谁都不让打扰。 他的神情,他的话,历历在目犹然响在耳边,字字都能将她的心挖得血淋淋的。 她不是早就知道结果了吗? 为什么在有心理准备的时候却还是被伤得体无完肤。 明珠躺在床上看着帐顶,任由不听话的眼泪从两边流下,闭眼,那双和他神似的眼睛浮现在她的脑中,怎么都挥之不去。 “娘亲,你说我和父亲长得很像,他也长我这样吗?”小小孩子只能短暂时间维持着人形,睁着葡萄般的眼睛看着她。 她总能从他的眼睛中看到那人的影子,每每只需一眼,便会觉得活着是件多美好的事。 “娘亲,父亲是个大坏蛋,娘亲病了他都不回来,以后我们不要他了。” “娘亲快看,我给你的画像,你觉得像不像?” “娘亲不哭,凛儿没事,都怪凛儿不听话要去玩雪,让娘亲担心了。” “娘亲,父亲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凛儿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他?” “娘亲……” 那孩子的音容笑貌,早在前世的时候便刻在了她的脑海中。 他从来都很懂事,自从会说话,便总会说些让她感动又掉泪的话。 那时她便想,即便不能和他一起,只要有凛儿在,她就有活下去的勇气和希望。 可是现在,凛儿不在,没有人再在她身边说着让人暖心又难过的话,没有人再在她生病的时候用他那小小的手捏着她的手,说要给她暖身子。 也不会再有小家伙在晚上不睡他的床,钻进她的被子里嚷嚷着要抱抱。 一切重新来过,她什么都庆幸,唯独那孩子,几乎在每个夜里都会出现在她的梦里。 可现在…… “凛儿……” 明珠再也忍不住,拿出前些天凭着前世记忆做出来的小鞋子,越看越疼。 眼泪打在那可爱的虎头鞋上,连着呼吸都成了困难。 “小姐……” 竹青不放心,回了一趟明瑶苑后又找借口出来了,一进屋便看到这令人心碎的一幕,她的眼睛也跟着湿润了起来。 明珠抽泣着抬头,眼泪顺着脸上滑下来,滴在床上,晕湿一片。 “你知道吗竹青,”她哽咽,抱着小鞋子不松手,竹青也看到了,心里虽然疑惑却还是选择坐下听她说话。 “我喜欢了他十一年,”说出这句话,她觉得心被人正用刀子一刀刀凌迟。 竹青愣了。 十一年,那岂不是从很早就开始? “我从小胆子就小,不爱说话,”视线一片模糊,明珠想,就这一次吧,哭过就算了。 “在见到他之前,我从不知道原来生活可以笑得那么开心,只一眼,从此便不能自拔了。” “我不会说话,不敢上前,他只看过来,我便落荒而逃,因为……因为我知道,像我这样的人,是不会和他有任何交集的……” “只是我没想到,原来在他眼里……我不过是个傻子,一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一个把他当成全部的傻子。 竹青听她说,屋里静得只剩她的哭声,哽咽的模样看得竹青的心跟着疼。 “不过现在好了,”明珠吸了吸鼻子,勾起唇,笑得眼泪都掉下来了,“各走各的路,以后不相往来,这样就很好……很好……” 说到最后,喉咙已经痛到发不出声来,眼泪不要钱似的簌簌往下掉。 竹青从未见过这样的她,即使跟在身边的日子不长,但也知道她有多坚强聪慧。 即使面对府中那些人的各种不友好,她都能一笑了之,然后再机智地进行自己的反击。 然而现在,这个聪慧温柔的女子却被他们家那混蛋殿下给…… 想到这,同样身为女子的竹青心间莫名一股愤怒。 明珠最后哭得累了,抱着小鞋子终究睡了过去。 竹青看着她抱着那双虎头鞋心里百感交集,同时也有了想法。 再次醒来,天已经快黑了,青椒进来喊她吃饭,不想却在见到明珠那肿得跟核桃似的眼睛后吓得连忙走到她面前,问道:“小姐,你这是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已经第二次了,这是她自她家小姐变化后第二次看到她哭了。 明珠忙把小鞋子给藏到被子里,揉了揉眼睛说,“最近不知怎的,总是会做些奇怪的梦,醒来才发现自己竟然哭了,青椒,麻烦你帮我去打点热水好吗,我想敷敷。” 眼睛又痛又涩,明天估计都不能出去见人了。 青椒一听,忙朝外头飞奔而去,明珠等她走后才把小鞋子拿出来藏到了自己床板下的抽屉里。 晚饭明珠还是没吃,一看到东西就吐的毛病一点都没好,还越发的严重了。 青椒本是想提及她和太子殿下之间的事,但见她已经如此虚弱了便欲言又止,作罢了。 “芸苑可有消息?”明珠靠在床头,放了手里的书看向正在屋里收拾的青椒。 青椒停下动作,道:“水姨娘按照小姐的话将东西交给了将军,将军两日没有回信,姨娘便照着又写了一份,奴婢方才出去时便听人说将军现在正在姨娘的屋里。” 明珠闻言了然地点了点头,心想郝正纲果然还是对水芸儿有情的,只是碍于先前的流言蜚语一直冷落水芸儿,现今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多少流言也该散了。 想到这,明珠不禁松了一口气,微微勾唇,垂眸将视线定格在书页上。 晚上,夜深人静之时,本该安静一片的下人房中,一道黑色身影与黑夜融为一体,继而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屋中出来,消失在夜色之中。 安红豆今日因和皇帝陛下有些小矛盾,所以没有留在他宫中,正准备睡下,不想却在见到陡然出现在寝殿的人后一惊,坐了起来。 “竹青?你怎么来了?” 暗卫向来都很少现身,这个时间点也不该是到她这里来的时候。 竹青上前行了礼,有些为难地看着已经换了衣服准备睡觉的皇后娘娘,说道:“娘娘对不住,打扰您休息了。” 本想早些来的,但奈何郝明瑶那丫头事情多得很,她脱不开身,只能拖到这个时候。 安红豆看她一脸为难,笑了笑披了件衣裳坐到床上,说:“你来我这一定是有事,不然平时都见不到你人,坐吧。” 皇后娘娘为人亲近,加上竹青又相当于是看着太子殿下长大的,所以二人关系也算不错。 竹青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下,抬眼看着安红豆,问道:“娘娘,有件事是关于殿下的,我想我需要给您说说。” 提到郎弘璃,安红豆便来了兴趣,笑着说:“是不是弘璃又惹你了?” 那孩子从小就那种德行,打小起她就不知招待了多少来告状的人。 竹青摇摇头,面色沉重地叹了声气,安红豆看她这样皱了皱眉,意识到这次的事情可能和以前不同,于是也敛了笑,问道:“怎么了?那小子闯祸了?” 闻言,竹青抿了抿嘴,长叹一声说:“闯祸倒是没有,就是又把人姑娘的心给伤透了。” 若换做从前,竹青都已经习以为常了,但十一年啊,她从来不知竟然有人会这么长情,十一年的感情被那人说得一文不值,即便是看惯了他这般作为,这回也坐不住了。 说起这事,安红豆的唇抿成了一条线,“又是哪家姑娘被他给伤了?” 竹青无奈,“郝家二小姐,明珠。” “明珠?”安红豆蹙眉,有一瞬间没能想起这人是谁。 竹青见她不解,便将这段时间以来的事情大致都告诉了她,甚至将太子殿下对人家做的那些事也都尽数道出,听得安红豆的眉头皱紧松开,松开又皱紧,眼睛瞪得老大。 “你……你是说,他……他他都已经亲了人家?!”捂着嘴,安红豆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不可思议地看着竹青。 “嗯,”竹青点头,“不但亲了,还把人姑娘都看光了,但现在却甩手让人滚,娘娘,这回我是真的看不下去了,那个木头……不,您说他究竟是怎么想的?要是不喜欢,一开始就别去招惹多好,现在好了,人姑娘伤心欲绝,连着好几天都没怎么吃饭了,风一吹就倒。” 想起府里那位的情况,竹青心里就越想越气,恨不得现在就把那混蛋逮出来揍一顿。 嗯……虽然她揍不过。 安红豆放了手,因为太过震惊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呼了一口气,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她自己的儿子她清楚得很,虽说从小就伤姑娘的心,但那也是因为他原本就不喜欢对方,拒绝得比较直接,哪会像现在这样,把人姑娘看了又亲还不负责,这根本不像他啊。 捏着下巴想了好一会儿,突然的一个念头从脑中闪现,安红豆捏住了竹青的手。 “你说,他是不是喜欢上那姑娘了?” 正文 第五十四章 醉酒,殿下的狂怒 “我也这么想过,”竹青沉吟一阵,道:“之前有问过他,但他没有直接回答,之后也没再去找过明珠,所以我才以为他没有那份情,今日在弘宸宫,他把人伤得彻底,我都不知该如何去劝明珠了。” 说着,竹青很是无奈地又叹了一口气。 安红豆收了手,她本是觉得儿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所以在男女感情方面她鲜少插手,只偶尔在听到宫人说太子殿下今日又拒绝谁之类的话会说道两句,让他委婉些,如今这情况却是从未见过。 想到这,安红豆沉思一番,抬眼看着竹青,“这样吧,你先把那姑娘安抚住,明日我去弘宸宫一趟,问问他究竟是怎么想的,正好近两天皇上在与那鞍国太子周旋,他也无事。” 竹青闻言点了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安红豆跟着叹了声气,想着今日她也和皇帝陛下吵架了,心里不痛快得紧。 “殿下,奴才的祖宗啊,您这是怎么了啊?” 弘宸宫,小肚子急得团团转,殿内的宫人都被他给打发了下去,眼睛一刻都不敢从某人身上挪开,生怕一个不注意就给化形了。 “本殿要酒,酒!” 郎弘璃双颊微红,眼神已然变得迷离,桌上的东西被他掀落在地,到处都是,小肚子都不知捡了多少回了,但每次捡起都会被重新给扫落下去,索性他也就不捡了。 “殿下,这已经是第五壶了,您不能再喝了!” 小肚子弯腰在跟前劝,从第二壶开始,嘴皮子都快磨烂了,然而却一点作用都没有,只要不给他酒,他就用他的法子把人给控制住,死活没办法。 郎弘璃扔了精致的酒壶,一把揪住小肚子的领子,“连你也不听本殿的话了是吗?!你说不喝就不喝,你们都当本殿是傻子吗?凭什么……凭什么你说喜欢就喜欢,不想……喜欢就不喜欢?本殿允许你不喜欢了吗?!” 他说着说着就把对象给搞错了,小肚子听得是一头雾水,连忙抓着自己的衣裳防止被勒死,“殿下,您醉了!” “不!本殿没醉!”郎弘璃一把推开小肚子,起身掀翻桌子,开始在屋里打转。 “本殿不稀罕!喜欢本殿的人多了去了!不差她一个!”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该死的一想到她哭的样子就难受得要死。 他一定是病得不轻,一定是! “你!”转身陡然指着小肚子,甩了甩脑袋,“去!去把所有的太医统统给本殿找来!要所有的,全部!” 醉酒的人醉醺醺地把手指头对向了小肚子,小肚子惊得眼睛睁成了铜铃。 “殿下,您病了?” 不能啊,他们这种体质也会生病? “对!本殿病了,病得不轻!”郎弘璃脚下打岔,跌坐在地上就不起来了。 小肚子无奈地上前在他嘟囔的时候探了探他的额头,“不烫啊……” “让你去拿酒!”突如其来的一掌让小肚子也跌坐在了地上,眨眨眼,“殿下,您究竟是要奴才请太医还是让奴才拿酒?两者只能择一个。” 早先皇后娘娘嘱咐了很多遍,喝酒便不能让殿下见人,否则他若失控会吓死人的。 “不能两个都选吗?”醉酒的太子殿下瘪嘴,一脸委屈,“本殿生病了,心痛得很,本殿也想喝酒,喝酒……” 小肚子看着这样的主子很是不解。 早上起来的时候都还好好的,把澈王爷养的肥兔子都给偷来吃了,谁知他才去了内务府一趟回来就开始拆房子了,几乎整日,他的寝殿被他徒手拆成了废墟,不然这会儿也不会在偏殿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谁又惹这位爷了? 想着,小肚子无奈地起身,吩咐了人拿酒过来,到了郎弘璃跟前说:“殿下,您真不能喝多了,否则半个月别想出门,明白吗?” 从小就跟在身边,他家殿下何时有过借酒消愁,想必定是遇上了真的不顺心的事才会如此吧。 郎弘璃一把抢过他手里的酒壶,连杯子都不用便直接往嘴里倒。 辛辣的味道直接刺激着他的喉咙和味觉,苦了心,连眼泪都呛出来了。 “天啊,这……这这……祖宗,您……您咋还哭上了呢?!” 小肚子这回真的是手足无措了,他家殿下向来鄙视那种动不动就哭的人。 这回咋了,咋自己还矫情上了? 郎弘璃在灌下手里的全部酒后终究还是醉了,扔了壶开始胡言乱语。 “靠近会想吃……不靠近会想,她说不喜欢了……她一点都不懂本殿的心,一点都不懂……” 小肚子听得眉毛直跳,但好像…… 听出了点什么。 “不喜欢了也好,”郎弘璃瘫在地上,把自己摆成了大字,看着屋顶,喃喃自语,“本殿就可以不用吃她了……不用吃……” 闭眼,记忆从来没像现在这样清晰过。 他总觉得那张脸早就见过,总觉得鼻间萦绕的都是她那吸引他靠近的味道。 还有那泡在水里,在烛光下泛着光泽的姣好身子。 一想到那次,他的身子就止不住的发烫,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何情欲会来得如此之快,快得让他的酒都醒了好几分。 “殿下,您,啊!” 小肚子本是想过去扶人的,不想他家主子“腾”地起身,撞得他一脚四脚朝天,还不待说话,那喝了酒晕晕乎乎的人就已经从窗户飞身出去了。 “殿下——” 小肚子大喊,跑过去哪里还看得见那人的身影。 “完了完了,这下完了!” 他家殿下从不这般饮酒,平日里和人吃饭也只一口便作罢,因此从未有过失误。 可这回不同了,连着六壶桃花酒下肚,方才连尾巴都闪现了出来,如果这个时候被人发现,那可就糟了! 想到这,小肚子已经顾不上现在已然是就寝时间,开了殿门吩咐了人进去收拾东西后便往凝安宫去。 今日听说皇后娘娘没在皇上寝宫,这样最好,若是让暴脾气的皇上知道太子殿下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小肚子加快了步子,恨不得长出翅膀来。 …… “凛儿……凛儿,别怕,娘在这……娘在这,凛儿!” 梦境一转,明珠猛地惊醒,额角大颗大颗的汗珠滑落,只觉后背发凉,喘气都成了困难。 “梦啊……” 心有余悸地抬手擦了擦汗,明珠喘着气掀开被子起来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凉茶。 带着凉意的茶水下肚,精神不少。 屋内烛光亮着,她自小便不习惯黑夜,有了孩子更是少不了光。 如今烛光和她都在,可屋里却静得可怕。 呆呆地坐着也不知过了多久,站起身重新上了床,盖上被子却没有丝毫睡意。 “啪!” 安静的夜晚,一丁点儿声音都显得异常清晰。 明珠心思一凝,凌厉地看向窗户,“谁?!” 现在她不会以为会是那个人,因为他也不会来了。 眼下府中秦菁、郝明珍、郝明瑶还有郝明瑞以及陶悠然,可以说都是她的敌人,所以她绝不能有丝毫的松懈。 然而也只是那一声,一声后恢复安静,连丁点儿声音都没有。 明珠不放心,从枕头底下拿了匕首藏于身后,轻手轻脚地下床往那窗户边去。 “啪嗒” 连着两声,明珠明显看到窗户的栓子被什么东西给弄掉了。 她的神经一绷,快速闪身到衣柜边,警惕地看着松动的窗户,只一瞬间功夫,异常浓郁的酒气便传入鼻间,紧接着闪身进来一人。 明珠眸子一凝,上去便对着那人出手,本以为是哪里来的醉汉喝醉了干起采花这种事来,没想到却在被接下招式,看清来人后蓦地僵住了身子。 “哐当”一声,匕首落地,明珠被人抓着手腕,只觉浑身发凉。 好在很快反应过来,猛地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远离三步。 “臣女参见殿下,殿下千岁千千岁。” 以前都只是福身便了事,这回,明珠跪地了。 郎弘璃看着她如此恭敬地跪在他面前,恭敬虔诚的态度和那些朝臣无异。 甚至,比他们还要疏离。 不知为何,他的心顿然一抽,放下的手掩在袖中,不知不觉捏成了拳。 “原来,你也会对本殿如此恭敬。” 不知费了多大的劲才压住想要过去的心,郎弘璃从未如此狼狈过,他甚至不知自己为什么就到了这里,本不想进来,但却在看到她那红肿的眼后怎么都忍不住。 明珠咽了咽唾沫,让自己的喉咙舒服一点,依旧垂首:“先前对殿下不敬,臣女有罪,请殿下责罚。” 屋里充斥着浓郁的酒味,明珠连他为什么会喝这么多久的原因都不想追究。 他说过,让她以后都不要再出现在他面前。 那现在又是怎样? “责罚?”郎弘璃看着一直不曾抬头看他的人,冷笑一声,随即走了过去,面对明珠蹲下,明珠下意识想要后退,不想却被他给捏住了下巴,被迫与之对视。 “郝明珠,本殿真的不明白。” 不明白二十多年来,为什么会被一个小小的她牵引着情绪。 明珠抬眼看他,昔日总会因他靠近而紧张的心此刻如死寂一般,和她的眼神一样冷。 “殿下何事不明?” 正文 第五十五章 心意,他的现形 春日的夜依旧微凉,烛火在空气中燃烧,发出几不可闻的声音。 眼前小脸不及他的手掌,本水润温柔的眸子此刻红肿不堪不说,其中的寒意让郎弘璃再忍不住加大了手中的力道,似是要将她的下巴捏碎一般。 明珠吃痛,却是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手心冷汗直冒。 他现在,已经到了看到她就想杀了她的地步了吗? 四目相对,在明珠问完那句话后谁都不曾开口说话,郎弘璃看着她,身子烫得厉害,也不知是酒精作祟的缘故,还是在靠近她后被她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吸引。 明珠的下巴被捏得发麻,只穿了一件里衣的她不过小会儿便觉着浑身的凉意。 郎弘璃的视线从她身上扫过,发现白日里他都不曾注意到,不过几日不见,她似乎消瘦得厉害,看上去更单薄了些。 心里蓦然一动,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做什么便上前把人给抱住了。 “殿下请自重。” 明珠推他,眼看心里就要方寸大乱,却是不想再让自己有任何的念想。 郎弘璃僵住动作,深吸一口气,睁眼轻笑:“身子都被本殿看光了,这会儿让本殿自重?” 他的本意是,他们已经很亲近了,可听在明珠的耳中却成了另一种意思。 “殿下不必忧心,是臣女自己不知检点羞耻,污了殿下的眼,请殿下责罚。” 责罚,责罚,又是责罚! 郎弘璃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不知从何而来的怒火让他的眸子泛起了淡淡的银光,下一刻,伸手便把人给拽到了怀里,长腿一迈,不顾明珠的挣扎一把就把人给扔到了床上。 明珠本就几日没有吃饭,身子虚得紧,哪里经得住他这么大力一扔,脑子晕晕乎乎,好不容易才挣扎着起身,不想那人却是欺身压了过来,粗鲁得没有一丝平日的优雅。 “你想本殿责罚你是吗?”郎弘璃有些喘气,原本就烫得厉害的身子在碰上床上柔软的人后更加叫嚣得厉害,他不想再控制了,一点都不想。 本能地把身子往下一沉,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明珠揪紧了身下的床单,脸上的寒意怎么都绷不住,剩下的只有羞辱和不甘。 “殿下这是什么意思?”她忍着泪意看着他。 难道,她在他的眼里就真的是那不知羞耻的下贱人吗? 郎弘璃看到她眼里泛着水花,知道自己这样不对,但他就是控制不住,她越是不承认,越是这般看着他,他就越想撕下她的面具,让她将自己的所有真切地暴露在他面前。 “你不是喜欢本殿吗?”他禁锢着明珠的身体,将自己的欲望展现的淋漓尽致,修长好看的指尖从明珠脸上划过,殷红的唇勾起了一抹冷笑。 “喜欢本殿,那就应该很想让本殿这样对你才是,”不同于平日玩笑的语气,此时的他声音魅惑又危险,连着那好看的眸子都似有万千情丝,明珠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所以,在殿下眼里,我就是那般可以让人轻贱的人,是吗?” 前世,他也是这样喝醉了酒,醉得一塌糊涂,可是那时,她的心还没有凉,所以她选择了承受。 然而现在,他明明都已经知道她的心意,却还要说出这种话来轻贱她。 明珠的心,比当时五马分尸时还要凉,还要冷。 她并不想哭,不想这个时候在他面前示弱,可心里万般委屈涌上来,怎么都止不住。 郎弘璃看着她倔强地看着他,然那双眼里却一个劲地往外掉泪,心里似有万千蚂蚁啃噬一般,难受得他想毁掉一切。 可他…… 真的不想她哭。 “不好吗?”他收了笑,蹙眉看她,已然没了刚才来时的怒意,“既是喜欢我,我这样做,你不是应该很开心才是吗?” 这般靠近才知,他对她的那种渴望从未停止过,甚至更胜。 明珠听了他的话,笑了,笑得眼泪跟着往下掉。 开心? 她怎么会开心? 今日在弘宸宫,他说的那般决绝,吼她,让她不要再出现在他眼前,说她是傻子,说他不稀罕她的喜欢,她也是人,有心便会被伤到。 现在这样,让她感到的只有羞辱。 郎弘璃自懂事开始便从未对谁动过情,他不知道喜欢一个人到底该有什么样的心理,也不知道他的哪句话说得对,哪句话说得不对,他只知道现在看到她哭,他心里难受得紧。 “丫头,”他动了动唇,喉咙因方才喝酒太烈而变得沙哑,或许也因为别的。 明珠因他这两个字怔了怔,捏紧了手透过模糊的视线看着他。 郎弘璃难受地咽了咽口水,伸手摸上她的脸,语气松了不少。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看着她,有些委屈,“白日里说的那些话,不是我想说的,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出口后便成了那样。” 他从未有过这种经历,那些说喜欢他的人在被拒绝后他还能笑着跟她们说再见。 可对她,他完全笑不出来。 “我……我很害怕,”他任由身子发烫,身下的部分从未有停止叫嚣的迹象。 明珠因他这突然的转变怔住了,郎弘璃看她不说话,以为是在怪他,还是不想和他靠近,于是有些急了,眼睛跟着泛红。 “我……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想亲近你,却又怕控制不住把你……我真的不是故意要说那些话的,我……我怕会伤害到你,所以我……” 这到底是怎么了? 为什么会演变成这样? 明珠看他这样,掉泪掉得更厉害了,她不明白他这断断续续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似乎觉得他们之间有误会。 “殿下,你……唔!” 郎弘璃怕再从她口中听到她让他自重这类的话,头一低,直接就把那张嘴给堵住了。 明珠惊得瞪大了眼,剩下的眼泪顺着她的耳侧流在床上。 还是好软…… 郎弘璃就那样堵着她的唇不动,那种异常想要将她狠狠占有的想法疯狂在心里滋长,让他受到了它的支配,张嘴在那柔软的唇上轻咬。 明珠吓得一动都不敢动,任由他咬着她的唇,感觉到腿上某处的异常,整个身子都在发抖。 “丫头,我……”郎弘璃松开她,有些不知所措。 明珠到底还是活了两世的人,尽管在面对心上人时会紧张失措,会在听了他那伤人的话后伤心,但现在看他这样,心里开始恢复了些理智,忽略掉刚才的那个吻,咬了咬唇问:“殿下,你想说什么?” 奇怪的举动,满身的酒气,这都不是他平时的作为。 郎弘璃看她没有再像方才那样疏远他,心里微微松了气,看着她有些局促。 “我……” 能说吗?那种荒诞的事情即便是说了,那也定是要将她吓着的。 想到她如果知道后会对他露出那种害怕恐惧或者厌恶的神情,他的心就揪得紧。 不能说,绝对不能说! 迟迟没见他开口,明珠正想着他究竟是怎么回事时,余光蓦然一瞥,忽然发现从他的身后悠然晃出一条毛茸茸的大尾,雪白一片,烛光下甚至泛着光泽,然而尾巴的主人却丝毫没有意识到。 “殿……殿下……” 明珠有些结舌,即便前世已经知道他不同于人类,但现在再看到他以人形姿态显出兽形的特征还是会吃惊。 郎弘璃原本还在组织语言中,听到她的声音后抬眼看了过去,随即便见她的视线往他的身后看,一时纳闷,也跟着看了过去。 不想这一看,他的酒意瞬间全醒,忙翻身从明珠身上下来,隐去身后的大尾,心跳不已地回头看向明珠,眼神变得凌厉。 “你看到了什么?” 该死,他因心情极差喝得多了,竟是连这等重要的事情都忘却到脑后。 这下怎么办? 她……她一定觉得他是个怪物,一定会害怕,会嫌恶,会…… 明珠坐起身,整颗心因他那凌厉的眼神坠入了冰窖,随即却只是苦涩地笑了笑说:“殿下放心,我什么都没看到。” 前世连死都没有说的事,今生又怎会为外人道。 郎弘璃被她这么冷静的反应惊到了,怎么都没料到她会这么平静。 他喝酒便会失控,不受自己控制不分时间和地点现形,方才她那样分明就是看到了,为什么却…… “殿下,时辰不早了,您还是早些回去吧。”明珠没有再去看他,所以不知他现在的神情,只垂眸道:“白日里殿下的心意我已经明白了,您放心,以后我都不会再给您造成困扰,您……” 明珠的话还没说完,又被人给压回了床上,而那条刚被他隐去的雪白尾巴又从身后显现了出来,微微晃动。 “看清了吗?”郎弘璃用那毛茸茸的尾巴蹭着她的手腕,眼中带着几不可见的审视。 柔软的触感让明珠有种想伸手去摸的冲动,想起前世那时他在和她做完后便直接全部显露了原身,刚开始她也是觉得震惊,但那之后却是将这个秘密永远藏在了心里,到死都没有说出来。 “看着我,”郎弘璃凝了视线,捏着她的下巴,雪白的尾巴有意无意蹭到她的脖子上,“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正文 第五十六章 表示,呃……不可描述 明珠不明白他此举到底是何意,猜想或许是他在试探她,索性闭了眼。 “臣女,什么都没看见。” 然而那柔软的触感在她的脖子上一遍遍轻抚掠过,像极了她抱孩子时的感觉。 明珠只得咬紧唇,努力不让自己去想那已经过去的事。 让郎弘璃惊讶的是,她非但没有因他的现形而惊慌失措惊恐万分,甚至只一眼吃惊便闭了眼,说着她什么都没看见的话,可是紧挨着的心却跳得极快。 郎弘璃不信,族人中,不少人因和人类的结合而暴露自己的身份,导致最后自身的灭亡,归其根源都是来自人类对他们的惧怕和厌恶,他不信她会这么淡然,他不信她在看到他这种情况后不会害怕和恐惧。 他不信! 想着,郎弘璃眼中银光闪了闪,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他,不仅尾巴在她的脸上轻扫,连带着耳朵也跟着化了形。 明珠往他的双耳上看了看,不知为何,如此美好的人现出尾巴和耳朵她竟觉得好看得紧。 明珠想,她一定是魔障了,喜欢他竟然喜欢到了这种地步。 连他是异类都能这般轻易的接受,她一定是心里有病吧。 郎弘璃不知她心中所想,只端端看着她的眼,触及到那因看到他的双耳只一刻惊讶的眸子后,怎么都忍不住内心的波澜,捏着明珠的下巴问:“说,你看到了什么?” 父皇说过,当初就因这件事还和母后大吵了一架,祖父那一辈更是有人有这种情况而丧命,这丫头为何会这么平静? “殿下……”明珠如今一看到他的这张脸就心如刀割,奈何他又非得在此留着,已经将这问题问了两遍,她想,若是她还装作不知,是不是他能一直问下去。 想到这,明珠不禁揪紧了身下的被子,躲开了他的视线。 “尾巴,耳朵。” 她说的异常简单,因为这种问题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去组织语言,太过严肃反而觉得好笑。 郎弘璃是真的呆住了,毛茸茸的大尾有一下没一下地蹭着明珠的脸和脖子,体内的酒精似乎闹得更厉害了,只看一眼她脖子上的细肉便控制不住。 “殿下!你!” 明珠吃痛,一个不注意便被身上的人给咬住了脖子,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气。 郎弘璃抬头,舔了舔嘴唇看着她,问道:“你为什么不怕我?” 他的唇角还带着一点鲜红,不用想都知道一定是咬破了。 明珠想抬手去摸脖子,奈何双手被他压在身下,只得任由一股热流从脖子上滑下来,对上那认真的眼睛,神色有些不自然。 “怕?为什么要怕?我……殿下还能吃人不成?” 虽然不知道他们这族人是不是会吃人,但至少在她眼里他是好的。 “为什么要怕?”郎弘璃感觉听到了不可思议的话。 这丫头看着也不像是有多胆大的人啊,怎么会在看到他的真身后不害怕呢? 明珠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咬着唇看着他,但目光却有些闪躲,“殿下,您该回宫了。” 说好的不想看到她,现在又靠得这么近,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东西? 又变了。 郎弘璃不喜欢她总是用敬词,低头舔去了那还在往外流的鲜红,明珠不仅觉得痛,还觉得被他咬破的地方烫的厉害。 “丫头,你的血味道很好。”和她身上的气息一样,让他有些欲罢不能。 明珠失笑,知道他异于常人的身子,没有去计较他说的话有多吓人,只无力地笑了笑说:“殿下若觉得臣女的血味道好,那边趁着这会儿多喝些去,就当是臣女之前扰了殿下的清净给您赔罪。” 日后也不会再亲近了,不会…… 郎弘璃本还在尝着她的味道,然一听这话,身子顿时紧绷,回想起今日在弘宸宫他说的那些话,再凌厉的眸光也绷不住了。 “别哭,”他低头舔去那没有听话的泪水,心里揪成一团。 明珠没有去接他的话,她怕一开口就忍不住埋怨,忍不住委屈,更怕他说出更伤人的话。 郎弘璃轻柔地舔去她眼角的眼泪,难受地动了动身子,捧着她的脸看着她,喉咙哽咽。 “丫头,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想推开,又心疼她的眼泪,想靠近,又怕自己伤了她。 连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怎么做才好了。 明珠因他的这句话浑身一震,再对上那双好看的眼,视线一片模糊。 这到底算什么? 给一个巴掌再给一个蜜枣吗? 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的每个字每句话对她而言都能在她的心里留下不可磨灭的记忆。 郎弘璃看着她,在看到她那源源不断流下来的眼泪后再也忍不住低头吻上了她的眼,然后一路向下,到那柔软的唇上,带着怜惜和疼痛辗转轻咬。 “什么?!你说他喝了酒就出去了?!”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安红豆在送走竹青后睡意全无,想着明日去弘宸宫后要怎么开口,不想才不到一刻钟时间,弘宸宫的小肚子就过来说太子殿下出去了,还喝了酒! 这可怎么了得! “娘娘,奴才……奴才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小肚子愁着一张脸,就差没哭了,“殿下方才便稳不住身形,如今却是不知上哪里去了,奴才不得已才……” 安红豆深知他着急的什么,她也着急,只是那小子从来就阴晴不定的,她怎么会知道他会上哪? 想着,安红豆急急慌慌地让紫鸢给她拿了披风,随即带着小肚子前往澈王府。 皇帝性子急,一言不合就动手,若知道这事必然是要勃然大怒的,在这件事闹大之前,她还是让另外一个去找找为好。 想着,让车夫加快了步伐。 …… “殿下,不可以……” 明珠苑,身上的人不知何时已经将唇从她的脖子一路往下,身子还在她的身上有意微蹭,明珠清楚地感觉到他的变化,心里慌乱得不行。 明明白日里才说了那些话,可现在却对她做这种事,他……他简直…… 郎弘璃没有再刻意去压制他的本性,他也知道自己靠她太近或许会让他一时忍不住把人给吞了,但现在…… 现在他有了另一层面的渴望,那种渴望怎么挡都挡不住。 想要她,想疼她,想得身子都在犯疼。 修长的手指灵巧地解开了那束缚在腰间的带子,明珠只觉一道微凉,腰际便微痒,紧张得她去抓他的手,看着他略微疑惑却泛着银光的眸子,连连摇头:“不可以……你不可以……” 虽说她在这方面知道的也不多,但在经历前世后清楚地明白如果这样继续下去后果将会是怎样。 但她……她都已经决定不会再和他有任何交集了,他们的话也已经说得那么绝了。 这样下去,只会给她增添痛苦,她不愿,也不想。 “别怕,”郎弘璃当她是害怕,捏住了她的手,放在嘴边轻吻,然后伏在她的脖子上,气息有些不稳,伸出舌,在那已经没有流血的地方轻舔,引来明珠身子紧绷。 “我知道这样不对,”他闷着声音说,“白天的话,不是我想说的,我没想惹你哭,真的没想……” 他难受了一天,暴躁了一天,这几日都在烦心,就是不知该如何才好。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怕我,但我害怕我自己,”郎弘璃一边吻她,一边黯然开口,“你也见到了我的样子,知晓我异于常人,二十多年,我对人类的身子一点渴望都没有。” 不管是身体方面,还是食欲方面,都没有。 “但对你,我……”说起这个,郎弘璃便顿了顿,趁着明珠听他说话时解开了那一层阻碍着他的衣物,“倾凌说我是兽性觉醒了,我若靠得你太近便会吃了你。” 在弘宸宫的屋顶看到她哭的时候他便想说了,只是那时看她那般决绝便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我怕我会控制不住把你给吞了,你明白吗?” 把人的束缚解开,却是未曾再动,雪白的尾巴顺着明珠的脖子在她的身上抚过。 明珠忍着浑身的痒意看着他,心脏像是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一样。 他……他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说,他其实也是喜欢她的,但却因为害怕会把她吃了,所以才…… “我知道我是个混蛋,”郎弘璃低头在她眼睛上亲了亲,只一眨眼,他身上的衣物便被尽数除去了,两人坦诚相见,明珠却因震惊于他的话中未曾反应过来。 郎弘璃轻轻覆在她身上,感受着她的柔软,看着她,怜惜地摸上她的脸。 “丫头,如果我继续靠近你,便很有可能压制不住本性,但若推开你,便又难受得紧,你告诉我,我到底该如何是好?我……我想要你,很想很想……” 想得梦里梦外都是她,想得脑子身子都在疼。 他的体温高得吓人,屋内静得吓人。 明珠从不知自己有一天竟会听到他这样的一番话,也从不知他原来还有这般软弱的一面。 隔得很近的两颗心都在咚咚作响,他已经收起了他的耳朵和尾巴,那双眼一如既往的美丽。 正文 第五十七章 事后,不按套路齁人 “那就要吧。” 安静的屋中,一点轻微的响动便听得明显。 明珠在说完这句话后只觉心脏似乎要跳出来了似的。 她算是明白了。 他对她不是无情,相反却应该是有情的吧。 只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本性能不能压制住,所以才会想着将她推开。 如此一来,她算是白白伤心一场了吧。 呵…… 想到这,明珠竟是有些忍不住笑。 “丫头,你……”郎弘璃以为自己听错了,甚至还掏了掏耳朵。 明珠被他这糊涂的模样看得失笑,动动手,他已然放开了她,于是伸手,索性搂住了他的脖子,紧张地在他的唇上咬了一口,感觉到他身子紧绷后松开。 “是不是会吃了我,只有靠近才知道。”她抚去他耳边的发丝。 在得知他的心思后已然没有了先前的伤心,现在想想竟还觉得好笑。 “丫头……”郎弘璃受不住她的柔情,身下越发地烫起来,再不想隐忍,俯身含住了明珠的唇,强势又温柔,似是要将她吞下肚一般,丝毫不给她喘气的机会。 明珠轻仰了脖子,配合他的激进,脑中浮现出前世被他毫不怜惜占有时的样子。 心里百味杂陈,竟是想笑,却又想哭。 “母后,我觉得这会儿好像不能去打扰皇兄。” 屋顶,郎弘琉有些不自然地收回视线,压低了声音看向被他带上屋顶的安红豆。 “呃……”安红豆哑然,透过瓦片的缝隙看清楚里面的情况很是无语。 原本还以为会出什么大乱子,哪曾想这小子竟然是来这跟佳人私会了。 “母后,这男未婚女未嫁的,虽说是在情理之中,但到底是还没有成亲,皇兄这么明目张胆的动作,你觉得要是父皇知道了,会放过他吗?” 回去的途中,郎弘琉悠闲地半躺在马车里,打了一个哈欠。 “嗯……”安红豆沉吟,随即说道:“暂时别让他知道,我得抽个时间见见那姑娘才行。” 他们未曾见到郎弘璃在明珠面前现形,所以有些顾虑。 安红豆想,到底是不同于人类,也不知那明珠究竟是怎样的姑娘。 弘璃这样就和人…… 嗯……不过他也知道事情的后果,应该不会如此草率才是。 想着,心下叹了口气,一路上都在操心这件事。 “你还舍得回来。” 刚进门,一道冷冷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安红豆知道声音的主人是谁,想起今日他在饭桌上说的话,心里不痛快得很,没有去搭话,直接走进了里间。 郎宸北眉头一皱,进去就把人给扑倒在床上,“怎么,还在和朕较劲?” 安红豆撇过头不去看他,“臣妾怎敢和皇上较劲,不是皇上说今夜不需要臣妾吗?又来干什么?” 一口一个“臣妾”,听得郎宸北心里别扭得紧,压着人不起来。 “朕收回先前的话,现在朕命令你不准耍小脾气,不然明天就把你那小破店给拆了!” 皇帝陛下二十多年如一日,动不动就拿她的店说事。 安红豆虽然知道他不会真的强拆,但也知道他的脾性,有时说话便不经过大脑,现在能主动来找他已经算是破天荒了,她要是不给面子,最后低头的还是她。 “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知道你没有我就睡不着,睡吧睡吧。” 说着,像哄孩子一样拍了拍皇帝陛下的背。 郎宸北哼了一声,三两下除去两人的衣裳。 “鬼才没有你睡不着,别以为朕就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你,敢当着朕的面和别的人眉来眼去,找抽!” 安红豆:“……” 她哪里和别人眉来眼去了,不过就是和人家打了个招呼,结果这人就在晚饭时候给她发脾气,简直了。 不过算了,二十多年不都是这样过的。 …… 第二天,明珠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也不知究竟什么时辰,只觉得浑身像是被碾压了一样,酸痛得厉害,好在他在做完后给她清理了一番,一觉醒来也算清爽,只除了某处不舒服外。 “小姐,你醒了吗?奴婢进来了?” 青椒的声音从外头传来,明珠一惊,分明已经听到开门的声音,忙冲外头喊道:“等……等一下,等等我叫你!” 可不得了,她现在身上一丝不挂,还满身都是他留下的痕迹,要是被青椒看到了,定是要出乱子的,何况…… “殿下,殿下,快醒醒!” 压低了声音摇了摇身边的一团,虽也惊讶于他会在这个时候化身,但眼下不是管这个的时候,必须得让人赶紧走才行。 被窝里的雪白团子在听到她的声音动了动耳朵,紧跟着尾巴也动了动,随即抬头。 “丫头,我要睡觉……” 这几日都不曾睡上好觉,昨夜又喝得多了,现下瞌睡得紧。 明珠看他不是人形,小小的一团实在可爱得紧,说话时嘴巴一张一合,眼看着就要闭眼,明珠戳了戳他的脸,道:“要睡回你的弘宸宫去,我要起来了,不然那俩丫头得担心。” 这几日她没有怎么吃饭,害得青椒和花椒两人整整担心了好几天,她若不快些起来,只怕她们会觉得她已经饿晕了。 郎弘璃抬起爪子揉了揉眼,不经意看清她露在外面的肌肤上都是他留下的印子。 一时睡意全无,白光微闪,倾国的美人便出现在眼前。 “你……你穿上衣服,”明珠忙捂住双眼,没想到他会突然就变了。 郎弘璃闻言往自己身上看了看,在看到肩上被她昨夜抓出的痕迹时笑了笑,翻身压在她的身上,轻笑道:“昨晚都看光了,现下还害羞?” 初尝滋味,实在妙不可言,如今不过才过了几个时辰,看到她,又有些蠢蠢欲动。 “你……你你!”明珠本就不是咋呼的人,平时安静得惯了,但现在碰上他却怎么也镇定不了。 郎弘璃心情极好,伸手下去放在某处,收了笑看着她,眼中透着些许的担忧。 “痛不痛?” 头一次经历,他也不知如何掌握力道,害得她昨晚哭得厉害。 明珠一动不敢动,脸红成一片,但见他面色认真,只得摇了摇头。 郎弘璃看她羞得都不敢看他,心里一时便觉着被什么充斥着一样。 伸手在她的腰间轻揉了一阵,道:“回头给你拿药过来,今日就在屋中休息,嗯?” 他的声音温柔得紧,让明珠想起昨夜在她耳边说的那些话,心里触动,尽管害羞却还是点了点头,“嗯。” 郎弘璃看她乖得很,心头一动就要低头。 明珠忙把人给拦住,看了看外头,“快走!” 再不走那俩丫头可就要进来了。 “为什么要走?”郎弘璃眨眨眼,才不理会她的顾忌。 明珠还想说话,谁知那人却已经扭头:“本殿和你们小姐要沐浴,你们去打些热水进来。” 啊—— 要死了! 明珠一把捂住他的嘴,顾不得外面站着的人,翻身就把他给压到在床上。 “殿下!你!你想害死我啊?!” 一个黄花大闺女让男子出入自己的闺房就算了,甚至还睡到了同一张床上,按照历来的规矩,是要被杖刑的! “大清早的,说什么傻话?”郎弘璃不大高兴她说“死”这个字,扒开了她的手把人往自己身上贴,“感觉到了么?你若再动,我可不管是不是白天。” 说着,一只手还极尽柔情地在明珠裸露的背上摩挲。 明珠被他吓到了,半天说不出话来,而外面因听到太子殿下声音而震惊的青椒俩人此时正面面相觑,却死活没敢进去。 太……太太太子殿下?! 在……在在在她们小姐的闺房?! 还沐浴?!这……这这这! “青椒,我……我刚才好像出现幻听了,你……你你说句话让我听听?” 花椒吞了一口唾沫,极其不愿相信自己的耳朵,扭头看向青椒如是说道。 青椒呆呆地扭头看过来,眨了眨眼,“我……我好像也幻听了,还是……还是让小姐说话试试。” 嗯,对,幻听,绝对是幻听! “那个……小姐啊,你醒了吗?醒了奴婢就进来了啊。” 听……绝对只有她家小姐的声音。 “等一” “先去打点热水,你家小姐和本殿要沐浴!” “殿下,你!你放手!” 青椒:…… 花椒:…… 还真是太子殿下…… “殿下!”屋里,明珠被他气得眼眶都红了,没想到他会这么不顾及她的清誉。 即便昨夜是她自愿的,但到底是个姑娘家,要是真被人给知道,那岂不是将前世的事重演?倒不是害怕别人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她,只是觉得他好像一点都不顾及她的心情,他…… “别担心,”郎弘璃岂会不知她的心思,硬把人给搂到怀里,摸着她的脸说:“在你眼里本殿便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还是你觉得和本殿睡在一张床上是件丢脸的事?” “不是,我……” “好了,”没等明珠的话说完,郎弘璃便搂着她在她的眼睛上印了一个吻。 “本殿虽不知究竟何时会压不住本性,但经过昨夜,你觉得本殿还会放你一个人吗?” 正文 第五十八章 风声,郝明珍的怀疑 他看着她,眼神温柔得似是要滴出水来,而这样的他,从昨晚到现在明珠曾看到过不止一回,喉咙顿时就堵得慌,抿了抿唇撇过头去不看他。 “不知道,殿下不是说以后都不想再看到我了吗?现在你……可以走了。” 她虽不是那种爱耍脾气的人,但也不想在他面前完全没了脸面,现下两人发展成这样,虽然是她没能控制住,但只要一想到他之前说过的那些话,心里就怎么着都不舒坦。 郎弘璃愣住了,没想到平日里娴静温柔的人这个时候竟然耍起了性子。 单纯的殿下嘴一瘪,万分委屈地看着她,“丫头,人家真的不是故意说那些话的,昨晚本殿……不对,昨晚我不是都给你说明白了么?而且你……你不也挺喜欢我和你……” “你还说!” 明珠羞红了脸,一时便忘记两人现在还坦诚相见,怒瞋了他一眼。 郎弘璃抿唇笑得狡黠,在她身上拱了拱,作势就要亲上来,明珠还没来得及阻拦,外面就传来了花椒的声音:“殿……殿殿殿下,奴……奴奴婢把热水打……打打来了,现在……方方方便进来吗?” 因为受到的惊吓太大,以至于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明珠听得头皮发麻,推开了身上的人准备说话让晚点进来。 无奈他出了声,即便现在想挽回也挽回不了什么了,到至少还是得让她穿好衣服吧。 想着,便要对外面的人说稍等,谁知那人的动作却是比她快了好些,根本不等她开口便已经对外面答道:“进来。” 明珠:“……” 什么时候她这里成了他发号施令的地方了? 嗯……虽然他是不管到哪里都可以命令别人。 花椒一听这声音,饶是已经听了好几回,却还是被他的声音给吓得浑身一震,差点就松了拿着浴桶的手,几乎颤抖地打开了房门,颤颤巍巍地往屋里走。 “赶紧下去!”明珠压低了声音在被窝里踹了某人一脚,后者瘪了瘪嘴低头给了她一个扎扎实实的吻。 花椒和青椒原本是秉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原则进来,想一心一意放好洗澡水后就出去。 不曾想却在进屋后耳朵不受控制地竖了起来,在听到她家小姐对太子殿下说的话后心尖一颤,再一抬眼。 娘啊!上天啊! 太……太太太太子殿下和她们家小姐在……在在在在…… “我……想要了……”某人抬头瘪嘴,丝毫不顾及屋里还有其他人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 明珠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嗡嗡作响,热气不断冒,二话不说照着他的腿就是一脚,太子殿下假装吃痛,看她被他逗得一脸通红的样子心情好到了极点,压下身体的不适从她身上翻下来。 然后对上两个丫头震惊的两双眼睛,“让厨房准备些清淡的东西过来,两人份。” 说完,压根不管两个差点把眼珠子都瞪出来的人,转身和明珠低语。 青椒最先反应过来,颤颤巍巍地应了一声,随即便让花椒继续往浴桶里添水,自己则一溜烟儿似的跑向大厨房,一刻都不敢怠慢。 明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洗完澡的,只知道这辈子估计都没脸见人了。 然而某人却一点脸皮都不要地在她院里指挥她的两个丫头做这做那,等到只剩两人的时候明珠再也忍不住,放下汤碗看着某个正吃得欢的人,说道:“殿下,您打算在我这待多久?” 都不用回去处理政事的吗? 鞍国太子不用招待? 不用上朝? “叫我的名字,”郎弘璃答非所问,放了筷子看着她,一个不注意就凑了过来,“像昨晚一样,叫我的名字让我听听?” 经她叫出来的名字,让他光听着便觉着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明珠哑然,红了脸不去看他。 昨晚……昨晚一时有些失控,不小心就给喊漏嘴了,现在想想,真是丢死人了。 郎弘璃轻笑,看着她微红的耳尖暗自叹了声气。 现下连他自己都搞不明白了,本以为心里出现那种感觉是想将她吞下腹中,然现在却只剩想要不停靠近她的感觉和某处想要亲近她的疯狂,连他都不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究竟……是不是兽性觉醒了? 又是一声叹,没有再继续逗弄她,转而勾起了唇埋首吃饭。 动作了一晚上,就算是他也会觉得饿了。 …… “此话当真?” 明珍苑,郝明珍看着云初皱紧了眉。 “是的小姐,”云初放下刚端进来的早饭,看着她说道:“奴婢去大厨房时和青椒打了照面,亲眼看她端了两人份的东西出去,不会有错。” “两人份……” 郝明珍坐到饭桌上沉吟,想着这几日她因和鞍国太子妃有约,加上军营近期的训练加大了不少,所以连着几日来鲜少回府。 只昨晚回来听说明珠苑的那位这几天似乎食欲不振,连着几日都未曾去厨房拿过什么饭菜,不想今日却是一拿就拿了双人份,这…… “这几日她可有什么访客?”郝明珍端了云初递过来的汤,抬眼问道。 云初摇头,“二小姐被小姐伤了腿后便一直待在院里,这几日奴婢让云绮一直盯着,未曾发现明珠苑有访客。” 哦…… 这样啊。 郝明珍轻啜一口,若有所思地盯着碗里的青菜看了片刻。 “既然二小姐身体不适,那你一会儿便准备些东西,我们去看看。” 这几日那人因为要陪鞍国太子,而她又在军营,所以并未去朝堂,算算时间也好几日没见了,那个郝明珠上次说自己与他没任何关系,她定然是不信的,她倒要去看看,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想着,郝明珍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又来了…… 明珠好不容易送走太子殿下,刚想说这几天一直没有好好吃饭,昨晚又经历了那些事,体力早就不支了,如今吃了早饭后才惊觉那种看到东西就犯恶心的感觉似乎没有了,她现在才觉得人活过来了。 然而才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后背那种莫名发凉的感觉就又来了,前两次因为这感觉让她几度以为自己是身体哪里出了问题,但请了大夫来瞧后根本就什么问题都没有。 现在又是这种感觉,难道……是因为其他原因? 想想无果,明珠便不想再做多想,觉得浑身有了力气后便想去活动活动筋骨,谁曾想还没出门就被自己的两个丫头给堵在了屋里。 “小姐,你赶紧的,”花椒揪着她的袖子一副怎样都不会让她出去的样子,“你和太子殿下究竟是怎么回事?殿下怎么会在你的房中?你们什么时候好上的?你们那什么以后你是打算要嫁给殿下了吗?” 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明珠一懵一懵的,反应过来后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 “谁和他好上了?没有啊,”咳了两声,准备去倒点茶喝。 青椒很有眼力见儿地先一步给她端了过来,把人按到椅子上,看着她说:“小姐,别打马虎眼,你该知道这件事不是小事儿。” 虽然她是很震惊,毕竟太子殿下在她们家小姐闺房中过夜这种事简直可以说是惊天动地了,前日里见到的时候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今早就变成这样了。 别的先不说,就说这规矩问题,要是被人给知道了,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明珠抿了抿唇,很是不自在地喝了一口茶,甚至青椒指的是什么,放了杯子看向别处,“我知道,但这事儿也就你们俩知道。” 竹青每夜都会来院子里检查一遍,确定周边没有任何人窥探才会回到明瑶苑。 青椒很明白她的意思,但还是没将眉头松开,“小姐,奴婢二人自是不会说出去,只是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不信你不知道纸包不住火这种道理,你实话告诉奴婢,你和殿下究竟是什么情况?” 青椒到底是要沉稳些,一说就说到了点子上,且前半句的问题自然也是明珠在昨夜伸手回应他的时候早就想到的。 “我和他……”动了动唇,还是不知如何说。 因为她自己也不知眼下的情况究竟是怎样,从他的言语中或多或少懂了一点。 但她实在不想自作多情,也不知自己猜想的是否准确,毕竟他未曾明确开口,他的心,谁又猜得透。 “小姐,你……” 青椒还想说什么,但外面忽然传来的一阵脚步声让她止不住了话,三人对视一眼后花椒跑去外面看,这一看,眼睛都大了。 “小姐,大小姐来了。” 郝明珍? 明珠快速收了心思,在心底思量片刻后清了清嗓子起身往外去,还未出门,郝明珍便负手进来了,身后跟着她的两个丫鬟,云初,云绮,两人手上都拿着东西。 明珠只扫了一眼便上前去,“大姐。” 这几日因郝明珍不在府中,而她身子又不适,所以俩人几天都没打过照面。 现在看来,估计又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才来的吧。 正文 第五十九章 痕迹,本殿和明珠睡觉了 “嗯。” 郝明珍还是那样,低沉的应了一声后便抬眼往明珠屋子四处打量了一番,甚至在进门前给云初打了招呼,不放过明珠屋里的任何一个角落。 所以云初一进门便趁着放东西的时候快速地扫过明珠屋内,然后看向郝明珍,两人装作不经意对视一眼,郝明珍便已经走到茶几边上坐下了。 “听闻你身子不适,今天可有好转?” 她坐下,淡淡地看着明珠,脸上没什么神情。 明珠让青椒去帮着云初云绮放东西,笑了笑走过去也坐下,道:“有劳大姐挂念了,想来应该是和天气有关,没什么食欲,不过今日倒是好了许多。” 前世时郝明珍从未涉足过她的院子,今世现在却已经是第三次了,还真是让人受宠若惊。 郝明珍收了放在屋里的视线,转而定格在明珠脸上,其中掩藏着几不可见的审视。 “好些了就好,我给你带了些补身子的,回头让你院里的人给你弄了吃。” 没什么异常啊,除了房间有股淡淡的香味外就不曾有外人在的痕迹,那今早上的那两份饭是…… 明珠虽然知道郝明珍过来不会是真的想来看她好不好,但她也猜不透她为什么来这。 于是笑了笑接下她的话,“大姐破费了,我都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这些东西还不若给母亲,她管着整个将军府,操心劳碌得紧。” 说起秦菁,这几天可没少在她去给孙氏请安的时候装样子,嘘寒问暖的,各种关心问候,还都是在孙氏面前,就像是生怕老夫人看不到听不到似的,要多夸张有多夸张。 郝明珍只是笑了笑,道:“你有这份心便好,母亲那里自然会照顾到。” 说完,在屋里看了两眼后突然扭头看向明珠,问道:“我听下人说你今早从厨房拿了两人份的早饭,可有此事?” 呃…… 明珠心底哑然,忍不住扶额。 她就说着郝明珍怎么平白无故到她这来了,敢情是早饭的问题。 心底无奈摇头,笑得不好意思:“连着好几天没吃东西,肚里什么都没有,就吃得多了些,让大姐见笑了。” 这么简单的事都要问,郝明珍现在对她也太小心翼翼了吧。 郝明珍一听她的回答,眼神怔了怔,或许也是觉得挑不出什么错处,于是点了点头,说道:“身子好了自然是好的,你连着几日都不曾好好进餐,一下子吃太多对身子也不好,还是多注意些吧。” 难道真的是她想得太多了? “大姐说的是,”明珠笑着点头。 郝明珍兴许是觉得在这也看不出什么,加上上次因为年十五的事情心里多少有些膈应,所以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两句后她就起身要走了。 明珠巴不得她早点走,看她起身便也跟着起来把人送到门口。 “行了,你好好休……” 郝明珍的话说到一半就停住了,本是面无表情地看着明珠,但却不知为何眼神突然变得凌厉起来,明珠心里“咯噔”一声,装作不知地喊了她一声。 郝明珍听到她的声音回神过来,冷着脸看着明珠,视线往她方才看的地方一瞥,道:“这是怎么回事?” 明珠一惊,下意识往她看的地方看去,发现她是在看她脖子上的某处。 顿时心里一紧,昨晚那人没个轻重,以至于她今天起来才发现浑身都是印子,所以不得已只好拿了之前领子比较高的衣裳来穿,没想到原来还是没遮住。 想着,正要说话,青椒突然过来,一脸担心地看着明珠,然后手指放在明珠看不到的那处说道:“天啊,这里也被咬了,早上的时候怎么一点都没注意到?” 说完扭头看向郝明珍,问道:“大小姐,您那儿有那种治蚊虫叮咬的药吗?小姐的早上就用光了,没想到倒是疏忽了,不涂药的话估计得好几天才消。” 青椒的话让明珠怔了怔,随即却是很快反应过来,摸了摸那处,皱眉说道:“最近还没到夏天就有蚊虫了,要是到了还了得,大姐,你那儿有药吗?” 那人也真是,尽挑这种明显的地方。 还好青椒机灵,不然如果是她说,郝明珍定是不信的。 郝明珍看着两张询问的脸,掩在袖下的手紧了紧,往明珠的脖子上又看了两眼,这才说道:“让人去我那拿吧。” 说完,别有深意地又扫过被明珠捂着的地方。 明珠见她转身,冷嗤了一声,喊了一声花椒便让她跟着郝明珍去明珍苑。 待郝明珍走后,明珠回到屋中书信了一封让青椒找时间给明瑶苑的竹青带去。 有过一次经历后她大致也知道身上的这些痕迹究竟要几天才能消,郝明珍向来就是个多疑的人,尤其是怀疑的对象还是她,即便只有蛛丝马迹依着郝明珍的性子也会让人查。 即便查不到什么,那也会从她的身上来下手,所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明珠想,她必须要做点是事情转移郝明珍的注意力才行。 近来听竹青说郝明瑶最近乖得很,当着竹青假扮的云胡的面说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明珠有些想笑,相比之前的激进,郝明瑶倒是学得聪明了。 只是她想学君子十年蓄力报仇,那还得看她有没有那么本事。 想着,明珠不禁依着窗子叹了声气,但愿她导致的事情能拖个两三天,这样也好让她身上的东西赶紧地消掉。 …… “祖宗,您可算回来了!” 弘宸宫,已经整夜没睡的小肚子顶着一双熊猫眼迎来了主子的回宫,激动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愣是围着郎弘璃转了好几圈确认没事后才松了一口气 郎弘璃拍了拍他的脑袋,正想说话,没曾想一进屋就看见自家母后正端坐在他平时坐的位置上,脸上的表情…… 呃…… 生气? 冷漠? “你给我过来。” 安红豆看着一脸神清气爽进来的人,脸色一沉,从未这般严肃过。 郎弘璃眨眨眼过去,像往常那样没皮没脸……不是,像往常那样体贴地过去给她揉肩,笑着问:“儿臣参见母后,母后吉祥千岁,瞧瞧这脸黑的,怎么,父皇没满足得了你?” 小肚子真想上去给他一拳,气得肠子肚子都快缠到一块了。 在这世上,估计敢这个开自家娘亲,不对……还是皇后娘娘玩笑的,除了他家殿下就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了,绝对! “没大没小,起开!”安红豆拨开搭在她肩上的爪子,没好气地把人给拽到了跟前,然后让小肚子先出去,顺带屏退了殿内的宫人,待只剩母子俩时才开口问道:“昨晚你去哪了?” 嗯……不能让他知道她和他弟在房顶偷窥他和那丫头做那事,不然又没完。 郎弘璃咬了咬唇,并没有因为她的质问而不开心,转而坐到了另一边的椅子上给自己倒水喝,“我去明珠那了,怎么,有事找我?” 完全没有丝毫的隐瞒,理直气壮得就跟他做的事完全就没有错处可挑一样。 安红豆看着他长大,知道他除了在政事方面比较干脆利落外,对于这些方面的事都毫不放在心上,而且还少一根筋,用她在现代的话就是。 智商超标,情商为负。 跟他爹一样,妥妥的情商是负数,甚至比他爹还要严重得多。 想到这,安红豆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忍着冲动看向他。 “明珠是谁?你去人家那儿做什么?” 淡定,要淡定。 郎弘璃给自己剥了一个提子扔进嘴里,顺带翘了二郎腿:“明珠就是明珠啊,郝正纲的二女儿,这你都不知道,亏得你还是皇后,连朝臣的家属都不认识。” 说着,还很嫌弃地看了安红豆一眼。 安红豆睁大了眼,捂着心口指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逆子!绝对的逆子! “晚上去她那能干嘛,当然是睡觉了,你以为都跟你和父皇一样,晚上半夜不睡觉,还把我都给吵醒了,然后看你们翻滚。” 某人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无比没有形象地控诉自己小时候的遭遇,然后状似要开始长篇的回忆,安红豆一颗红提直接扔了过去,结果被他稳稳地接住了。 “别给我扯些有的没的,”安红豆不想和这个没有情商的人说太多废话,道:“你自己宫里不待跑去人姑娘家的房间睡觉,你当每个人都是傻子吗?小肚子说昨晚你还喝了不少酒,你犯浑了是不是?你究竟知不知道你喝酒后的严重性?” 越说越觉得气,安红豆费了好大的劲才忍着没冲眼前这混小子吼。 从小他要做什么,想做什么她都由着他,他向来做任何事都有分寸,唯独这件事,她怎么都想不到他竟然不顾后果喝了酒就跑出去了?! “到底怎么样了?你是不是被发现了?”最后,安红豆终于问到了重点。 郎弘璃昨晚喝得有点多,加上运动晚睡,现在脑子还有些晕晕乎乎的,一听她这么多问题,顿时就有些嫌弃了。 “母后,你究竟要我回答哪个问题?能一个一个来不?赶紧问,问了我还得给明珠送药过去。” 正文 第六十章 谈心,殿下的心里话 安红豆闭眼,吸气、深呼吸,忍了好一会儿才让自己冷静下来,看着接连打了好几个哈欠的人,问道:“那你先告诉我,昨晚是不是在明珠那丫头面前现形了?” 他的体质和皇帝陛下不一样,皇帝陛下喝了酒后一睡就是半个月,会以兽形陷入沉睡,但若是让他变成人身也是可以,只是维持的时间不长。 然而眼前的这小子却不会完全化成兽形,会控制不住形态,显现出自己的某些特征。 所以一般情况下,他们是滴酒不沾的。 郎弘璃怎会不知她担心的什么,但现在一点担心的必要都没有。 “对啊,现形了,”正说着,身后便出现了一条雪白的大尾,晃悠晃悠。 安红豆瞥了一眼,没好气地瞪着他,“亏得你说得轻松,那姑娘什么反应?你强迫她了?” 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真的,从来没见过。 “你情我愿的事儿怎么能叫强迫,”郎弘璃拿起自己的尾巴拔了几根毛,然后看着安红豆,说道:“放心吧母后,那丫头跟你一样,是个奇怪的人,昨晚明明就看到了我的形态却装作没看见。” 后来还让他…… “她不在意?不害怕?”安红豆有些懵。 想起她当初在得知皇帝陛下的真实身份后都还大大地吃了一惊。 “没见她害怕,”郎弘璃收了尾巴,耳朵又跟着出来了,看得安红豆想打人。 “那她可有说什么?”还是不放心,总觉得自己的儿子是个二货。 郎弘璃摸了摸耳朵,不太高兴自己对自己的身体都控制不住,摇了摇头。 安红豆见状沉默了。 这…… “母后,你还有事没?没事我出去了啊。”已经收了耳朵,郎弘璃作势要走。 安红豆连忙把人给拽着坐下,看了他好一会儿才说:“弘璃,你跟我说实话,你对人姑娘到底怎么个想法?你们已经做了?” 虽然她亲眼看见,但一定不能表现出她知道的样子,不然没完。 郎弘璃顿了顿,垂眸“嗯”了一声,然后说:“我也不知道要怎么想,甚至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突然的低落让安红豆有些措手不及,从未见过儿子这么沮丧,不由得奇怪。 “说吧,什么事想不明白?” 她可以说是家里情商最高的一个了,以至于两个小家伙从小有什么事都爱和她讲,只是后来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就很少谈心了。 郎弘璃自己纠结了好几天,最后差点以悲剧收场,所以他不敢再自己想了。 抿了抿唇,把他和明珠的事大致说了一遍,然后开始犯愁:“母后你说,我到底应该怎么做才好?我不想她哭,所以昨晚就去了,然后……但如果一直都这样,我怕自己会控制不住……” 太愁了,为什么偏偏这种事情要发生在他的身上,他明明就很善良,哪像是会吃人的啊。 太子殿下愁得一张脸都快皱成包子,安红豆看着他,不停地在心里抹汗。 如果可以,她真的很不想承认面前的这个是她的儿子,真的很不想。 “那个……弘璃啊,”咳了一声,有点不忍心去伤了他的自尊,但不说又不行,只好很小心地开口:“那个不叫兽性觉醒,那个叫……叫喜欢,叫动心,明白吗?” 天,她还说皇帝陛下不懂情调,不懂心意,现在遇上她儿子才知道,原来还有连心动和喜欢都不知道的人存在,他的脑子究竟是怎么长的啊? 啊? 郎弘璃眨眼,像是没听清一样掏了掏耳朵,“母后你说什么?什么喜欢?谁喜欢谁?” 安红豆长叹一声,耐着性子说:“你那不是觉醒,你只是因为对明珠心动了,所以才会想接近她想亲近,明白吗?鸡腿和明珠,你觉得明珠比鸡腿重要不是因为明珠会比鸡腿好吃,是因为她这个人本身就吸引着你,如果我做了比鸡腿还好吃的东西,二者选其一,你是会选明珠还是会选我给你做的东西?” 天知道她为什么会用吃的来和人做比较,但不这么说,这一根筋就完全不会明白。 “鸡腿和明珠,明珠和好吃的……”太子殿下嘴里念叨着,在心里考量,最后得出结论,“我还是选明珠吧。” 吃不到鸡腿他不会觉得难受,但吃不到那丫头他会觉得难以呼吸。 “这就对了,”安红豆无奈地笑了笑说:“倾凌的话你可不能信,那小子一天不知道从哪儿看的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记住,皇族人是不会对食人有兴趣的,你自己想想,这么些年你除了对肉食比较感兴趣外,可曾有对着人流口水的?” 简直了,她还是第一次知道有人会把喜欢一个人当成是自己本性的觉醒,就算是她家皇帝陛下也没搞这种乌龙啊。 郎弘璃没有回答她的话,只细细地在心里琢磨了好一会儿,最后把好看的唇抿成了一条线,“好家伙,郎倾凌那小子竟然敢骗我!” 是你自己没长脑子好吗? 安红豆在心底腹诽,再想开口说什么,然而那人已经起身进了内殿,然后片刻后又出来了,“不和你说了,我要去见明珠。” 他要告诉她,他可以不用吃她了,以后都可以放心大胆地抱她了。 “诶!你……” 安红豆还来不及阻止,人已经开了门出去,眨眼就看不到人的影子。 安红豆无语,看了看偏殿里被他损坏的桌椅板凳,想起正在修正的寝殿,突然有种她儿子以后都不会在这里住的错觉。 …… “小姐,这东西你拿好,是解药。” 中午,竹青趁着郝明瑶午休时间来到明珠房间,将自己从兄长那里得来的东西交给明珠。 明珠拿过来看了看,抬眼道:“辛苦了,总是麻烦你做这做那的。” 明明都已经让人把竹青收回去了,但现在却还要麻烦她做事,明珠怎么想都觉得不好意思面对。 竹青闻言很是不赞同地看着她,说道:“小姐哪里话,我本就是殿下派来帮你的,你说这话我可受不起。” 反倒是她觉得特对不起她,在她和那混蛋太子争执的时候没有说上半句话。 明珠莞尔,看着她欲说话,然屋里的门突然便被打开了,正想说是谁进来不敲门,不料却看到才离开不到两个时辰的人又来了,心里顿然一紧,捏紧了袖子,上前行礼,只行了一半就被某人给阻止了。 “不是叫你躺床上休息吗?你怎么又起来到处晃了?走,床上去。” 说完,压根就不由分说地直接把人给拦腰抱了起来往里屋去。 竹青瞪大了眼,想说现在什么情况? 她不过才一夜没有来,怎么就……就…… “你不去明瑶苑待在这做什么?”太子殿下觉得屋里的其他人很碍事,毫不留情地把人给赶走了,以至于竹青出了明珠苑后整日都在想这件事。 “你……你干什么?!”明珠抓着他的手不让他脱她的衣服,心想,她就没见过一上来就脱人衣裳的人。 郎弘璃瞥了她一眼,手指随意往床头一指,明珠的双手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绑住了一样动弹不得。 “你怎么这么精神?”郎弘璃坐在床边一边脱人的衣裳一边纳闷地说:“今早不是还说身子痛得紧吗?这才多会儿就好了?” 说话间,修长而灵活的手指便解开了明珠衣裳的带子,入眼一件淡绿色绣花小肚兜,罩在白嫩的肌肤上,只一眼,某人便移不开眼了。 “殿下,你到底想干什么?!都给你说了不要再来了,你!” 明珠又气又羞,连着练武的劲儿都用上了,然而就是挣脱不开他在她手上的束缚,甚至下一刻连双脚都被他给禁锢住了。 “别动,”郎弘璃在她的腰上捏了捏,忍着对眼前这具身子热切的渴望从怀中拿出他从弘宸宫带来的药,开了瓶塞将白色乳状的药膏抹在经他之手而留下的印记上。 “对不住丫头,怪我太鲁莽了。”他抹得仔细,连一个细小的红点都不放过,完了抬头看着明珠,眼里透着自责,“我这样碰你,会痛吗?” 昨晚实在忍不住,所以在面对她的眼泪时才选择了忽视,好在后来她适应了。 明珠的脸已经可以和晚霞媲美了,别说他碰她了,就是只这样看着她,都让她心里紧张得不行,除了摇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想快点穿上衣服离他远一点。 但显然,某人不会让她穿衣服。 郎弘璃将被子扯过来,熟门熟路地跟着上了床,为防止她乱动并没有解除她手上的束缚,只脚上给松开了。 明珠无语到了极点,不懂他跟着上来做什么,“殿下,你……大白天的,你赶紧回去啊!” 真是要急死人了,要这个时候来个人,她这张脸真的再也别想要了。 “不要,”郎弘璃选择拒绝,伸手把人往怀里抱,像是在确定什么似的,把人抱得紧紧的。 明珠闻着他身上的兰花香心里咚咚响,好半天才压制住,挣扎着想把人给推开,谁知那人的声音却在她的头顶响起了。 正文 第六十一章 爱妃,殿下的撒娇 “丫头,告诉我,你为什么喜欢我?” 他垂眸看着明珠,声音很是温柔,明珠本想挣脱开他的钳制,然在听到他的话后却顿住了。 为什么…… 他怎么想起问她这个了? 郎弘璃只等了片刻,没听到她的回答后也不在意,一只手顺着她的头发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你说,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是像你一样会害羞吗?可是我在你面前不会害羞啊?” 一本正经地说着让人忍不住发笑的话,明珠心里很不是滋味,正是不解他为何要这么说的时候,太子殿下又开口了,全然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 “你知道吗?你的身上有股不同于常人的气息,一开始我便是被你身上的味道所吸引,才会拦了你的去路,之后又觉着你好好玩。” 明珠:…… 什么叫她“好好玩”…… “后来你在长明殿提醒我要注意鞍国太子,我便觉着你是个聪慧的姑娘,玉藻院外本是想逗你玩玩的,可是……可是你身上好香,好软,我头一回想要和你靠得再近一些。” 他边说边捏住明珠的下巴,让她看着他,而他的那双凤眸深邃,几度让人沉沦其中。 “我不知道喜欢一个人到底该是什么感觉,但我觉得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跟和别人在一起的时候不一样。” 修长的手指划过那张泛着红晕的脸,一路往下。 “想碰你,亲你,”每说一个词,他便在她的眼睛,唇上印下很柔的吻,而手上的抚摸不知不觉就变了味道。 明珠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然后趁他不注意的时候“腾”地从床上坐起,抱着被子遮在胸前,“殿下,你别说了,现在你不该出现在我的屋子里,还是快些回去吧。” 双手死死地揪着被子,天知道她现在的心跳得有多快。 郎弘璃皱眉,视线从她微露的背上扫过,跟着坐起来从后面抱住了她,语气有些急切:“你还在生我的气对不对?我……我都说了昨日的话不是故意的,我……我一点都不想你走,我错了,原谅我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 他边说边晃明珠,像个讨要糖吃的孩子一样,明珠本就心悦他,他一这样,她的心便软了,虽有些羞涩,却还是扭头看向他,有些无奈地说道:“殿下,我没有生你的气,只是觉得这个时候你真不该在我这里,如今是白天,随时都可能有人来的,万一……” “来了又怎样?”郎弘璃听她没有生气,态度立马就变了,轻哼一声低头在她的脖子上咬一口,说道:“我要你成为我的太子妃,我在我爱妃的房间,有谁敢说什么?” 说着,又哼了一声。 明珠本还因为他哼的那一声忍不住笑,不想他却说出了这种话,顿时心下漏了一拍,看着他有些回不过神来。 太子……妃吗? 他总是用这种不经意的态度说出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话,他连喜欢是什么都不清楚,又到底知不知道太子妃这个名称的含义? 思及此,明珠压着内心的波动,没有去对上他的视线,转而去穿衣服,边道:“殿下慎言,臣女不过小小平妻女,哪里担得起太子妃的头衔,还请殿下收回方才的话。” 扑通……扑通…… 心跳快得厉害,几乎都让她喘不过气来了。 “怎么,你不想成为我的妃子吗?”郎弘璃眨眼,很是不懂现在的情况。 他想,这丫头不是喜欢他吗? 而且昨晚他们都已经睡过觉了,都这样了难道她还不想嫁给他? “殿下……”明珠无奈,面对在男女感情上单纯得如白纸的太子殿下她竟也是不知如何是好了,正想着该怎么说这事,忽而一阵微凉的风后身后的人一把将她给搂着。 “谁准许你现身了?” 不同于方才的孩子气,现在的他说起话的语气冷得让明珠浑身一紧,还未来得及多思考,屋中便出现一黑衣男子,两步轮廓线条很硬,面无表情,在听到郎弘璃的话后立马恭敬抱拳。 “殿下息怒,属下前来是有要事相告。” 随着他的出现,屋内的旖旎顿时消散,郎弘璃将被子往上扯了扯,把怀里的人盖得严严实实,冷冷地看着来人,“最好是重要的事。” 竟敢打扰他和丫头的亲近,还差点让她的身子都被看了去,简直就是找死! 竹夜的身子一僵,对他家主子这区别待遇很是无语,而且这还是头一回看到他家主子态度转变得这么明显,心想,要不要这么重色轻下属啊? 想归想,但竹夜也只敢在心里暗自腹诽,继而说道:“鞍国太子在四处找寻殿下,说是有要事商议。” 撇下别国的使臣在这和姑娘亲热的,估计也就只有他们殿下才干得出吧。 “额尔金?”一听到鞍国太子的名字,郎弘璃脸上无一不透着嫌弃,摆了摆手说:“这算哪门子重要的事,你让人回了他,就说本殿现在温柔乡里出不去了,让他有事改日再说。” 竹夜:…… 有说得这么直白的吗?他的这张脸还要不要了? “殿下!” 明珠现在真的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就说这里随时会有人来,他还不信,现在当着他下属的面被看到和他在床上待着,以后若碰上,她哪里有脸去面对,何况鞍国太子找他,即便是不想见,那也得说个适当的理由啊。 这算什么?他的脸还要不要了? 想着,明珠通红了一张脸看向他,说道:“人家最起码是一国太子,你用这等理由打发,是想存心树敌吗?” 虽然那鞍国是一方小国,但好歹对方也是太子,他竟然…… “怕什么,”某人才不在意,冷哼一声说:“本殿早就不想和他做面子功夫了,就他那怂样,本殿才不稀罕和他交好。” 说完,脸色又一变,笑得老不正经了,“还是和你在一起比较好,舒服,我们继续。” 说着就要低头,明珠脑中“轰”的一声,瞥了一眼还在场的竹夜,推开郎弘璃要凑近的脸佯怒道:“你若再这样,以后就别想再亲近我!” 话一说出口,明珠顿时想给自己一巴掌。 她这都说的什么啊?! 郎弘璃停住了动作,瘪嘴看着她,“丫头,我不要……不亲近你,我会死的。” 会变得不像他,会睡不好,吃不好,什么都不好。 明珠觉得自己上辈子加这辈子都没有像现在这般无力过,长吁一口气,再睁眼看着他,又羞恼又无奈,“那你现在就赶紧去见鞍国太子,我们的事之后再说,可好?” 他的性子她也算是了解一些,不哄着,只会让他跟她杠上,吃亏的最后还会是她。 郎弘璃瘪了瘪嘴,心想他若不去,这丫头肯定不高兴,想想,很是不悦地瞪了竹夜一眼,然后说道:“好,你说什么都好,本殿听你的就是了。” 竹夜:…… 二十多年,怎么没见你这么听话过? 明珠见他答应,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然而那人却先让竹夜走了,明珠扭头:“殿下,你怎么还不……唔!” 扎扎实实的一个吻,带着只属于他的味道,霸道强势。 “不许说不做本殿妃子的话,不然本殿就把你吃了!”漂亮的太子殿下佯装威胁,在印下一记缠绵的吻后硬是把明珠给按回了床上让她休息。 待人走后,屋中恢复了安静。 明珠抬手,微微颤抖地摸上了自己的唇,心间咚咚响,突然间,唇就勾起来了。 “傻殿下……” “小姐,奴婢要进来了?” 青椒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有过一次经历后再不敢像之前那样直接推门进来。 明珠忙放了手,起身坐在床上冲外面应了一声。 青椒闻声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精致的托盘,明珠疑惑:“你那是拿的什么?” 青椒看她还在床上,于是把东西端了过来,说道:“这是大小姐让奴婢拿过来的,说是给小姐你的,说今晚将军会回来,全家人一起吃个饭。” 说着,已经从托盘里将东西取了出来。 明珠一看,原来是件新衣裳,只是那衣裳…… 还真是让她料得没错,郝明珍若是查不出什么定是要从她身上着手的,如果她真的穿了她给的衣裳去吃饭,那身上的痕迹不就端端让人看了去。 心下哂然,对青椒说道:“收起来吧,左右也穿不了。” 青椒抖衣服的动作顿了顿,视线瞥到床头柜前一个从未见过的小瓶儿,不由得收了衣裳,笑得意味深长,“看来奴婢拿来的药已经用不上了。” 闻言,明珠顺被她的视线看了过去,瞬间一脸不自然,瞋了她一眼后便穿衣下床。 傍晚时分,郝正纲从军营回来,府中下人过来告知让明珠带着自己的人过去正厅那边吃饭,明珠随意打发了那人一点,之后回屋换了身衣裳带青椒和花椒两人一起前往正厅。 途中偶遇郝明瑶,明珠本是不想招呼的,毕竟两人都已经面对面说得那么清楚,没必要再装样子,但郝明瑶似乎还想把那些无聊的表演继续下去,一看是她,便勾了唇迎过来。 正文 第六十二章 选秀,你能参加吗? “听闻二姐最近几日身子不适,现下可有好些了?” 郝明瑶过来,视线往明珠身上扫了几眼,脸上的笑实在称不上关心,反倒是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 明珠哂然,看了她身边的云胡一点,眼中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光后转而看向郝明瑶。 “有劳三妹挂念了,只是有些着凉,不碍事,倒是三妹你,最近可一定得注意身子才是,下月出嫁,这个月还得备嫁,也是够辛苦的,可别着凉了。” 竹青白日里来了消息,说郝明珍特意让人“不经意”将她明珠苑的异常带给了郝明瑶,现在不用想也知道郝明瑶应该也在想方设法的想知道她的异常来自何处。 郝明瑶本是想借此嘲笑一番的,但不想却是让人给堵回去了,心里顿时恨得牙咬咬。 好一个郝明珠,明知道那件事是她这辈子的痛,现在竟专门逮着人的痛处戳,等着吧,她倒要看看一会儿当着父亲和祖母他们的面她是不是还笑得出来! 想着,郝明瑶的视线往明珠身上看了看,装作不介意地说道:“二姐说的是,多谢二姐关心了,不过二姐,你没穿大姐送过去的衣服真的好吗?大姐要是看到了,一会儿该不高兴了。” 难得一大家一起吃个饭,自然要正式一些,就连水姨娘的女儿都给送去了新衣裳。 明珠当然知道府里历来的讲究和规矩,但她现在已经不想去管那一套了。 别说她身上有那人留下的痕迹,就是没有,她也不想听话地去穿郝明珍给的东西。 思及此,明珠心下冷笑一声,面上不介意地说:“大姐深明大义,知道我最近身子不好需要注意穿衣,她自然是不会计较的,三妹这么说,可是在指大姐小气?” 逞口舌只能罢了,谁不会。 郝明瑶被她呛得气结,脸上的笑变得僵硬,“哪……哪里的话,大姐自然是深明大义的,只是父亲今日难得回来,二姐这般随意,搞得像是不欢迎父亲回府似的,父亲见了,该不高兴了。” 闻言,明珠无语,心想还真是什么都能从鸡蛋里挑出来,她不就是穿了自己的衣裳么,怎么就变成了有这么多意思了。 嗯……虽然她是不欢迎郝正纲回来。 “三妹,”不想和郝明瑶再兜圈子,明珠索性停了步子,看着因她喊这一声而疑惑的郝明瑶,说道:“你也知道我近来不舒服,定然是要好好注意才是,我不过就是穿了自己的衣裳罢了,又是大姐不高兴又是不欢迎父亲回府的,有这么严重吗?再说了,父亲和大姐是做大事的人,岂会因区区一件衣服就怪罪于我?还是说三妹你今儿心情不好,存心来找我的错处?” 重活一世,她做什么还要去看人的脸色,左右现在那人都已经掌握到了郝正纲的罪证,郝家垮台不过就是时间的问题,没必要拐弯抹角的。 郝明瑶原本就是想把明珠堵得哑口无言,然而没想到的是对方连和她周旋都不想和她周旋的,口口声声都是父亲和大姐深明大义,她若再抓着一件衣服不放,岂不等于承认是她想找茬了? 想着,郝明瑶笑得尴尬,“二姐多虑了,我也就只是说说而已,走吧,时辰不早了,可不能让父亲他们等人。” 说完,给身后的两个丫鬟使了个眼色率先走在前头。 明珠看了一眼她边上的云胡,心底冷嗤,继而跟在后头往正厅去。 到了正厅孙氏已经坐在桌边了,在场的还有陶姨娘,云姨娘,水姨娘和郝明瑶亲娘周姨娘,明珠过去后孙氏便看了过来,招呼着人过去她那边坐,“我听说你已经能吃些东西了,可是真的?” 她的脸上写着担忧,明珠心里感动,过去坐在她边上,笑笑说:“是真的祖母,前些天估计是天气的原因,一个不注意就给受凉了,休息了好几天,总算是好了,让祖母担心了,是孙女不孝。” 先前刚重生时对孙氏其实还是有些防备的,毕竟前世没有更深的了解,然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后发现,她其实是真的关心她。 相比那些弯弯肠子,孙氏更喜欢直接不矫情做作的,何况人都有一个心理,那就是对弱者会产生悲悯之心,之前她处于弱势,孙氏自然会帮着,现今她摸清了孙氏的脾性,如今祖孙俩也算是真的和谐不少。 孙氏看她乖巧,无奈瞪了她一眼,还把外面的纱衣往明珠跟前紧了紧。 “别开口闭口就给我来这一套,你知道我不喜欢,身子好了就行,你从小就单薄,以后可得紧着点才行,我那有鹿茸人参什么的,回头让叶子给你送去。” 叶子,孙氏对自己陪嫁过来的叶嬷嬷的称谓。 明珠心里触动,点了点头,扭头正好就对上郝明瑶不甘心的眼神,她回以一笑,气得郝明瑶捏紧了桌下的手,随即扭头看了看云胡,眼里精光一闪,却不知自己身边的人早就不是原先的那个了。 明珠看两人的互动莫名觉得好笑,先前她让竹青特别跑了一趟云胡的老家,早就拿钱把人给打发了,亏得郝明瑶还以为此刻站在她身侧的就是她最信任的丫鬟云胡。 正想着,外面便传来丫鬟开口行礼的声音,明珠收了心思起身,郝正纲跟着进屋,身后一起来的自然就是当家主母秦菁和他信任的郝司少。 “见过父亲,母亲,大姐。” 明珠,郝明瑶和郝明瑞以及郝明瑚和郝明珏见三人来后纷纷起身行礼,身后的姨娘们自然也跟着一起,郝明瑞则因为先前挨打不能动,只好在悠苑里待着。 “嗯,都起来吧,”郝正纲换下常年的一身战服,一身深棕色长服,负手进来淡淡地应了一声,抬眼在看到孙氏身边的明珠后皱了皱眉,但也只是瞬间,很快就松开在桌上的正中间落座。 秦菁坐于他的左侧,郝明珍位于秦菁的侧边,,本按着规矩,明珠是该坐到郝明珍边上的,但孙氏拉着她让她就在她跟前,所以郝明珍身边的人就成了郝明瑶。 所以刚一落座,桌上的人便开始了心思各异,尤其想起上次孙氏在菁苑说的那些话,本还以为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还真是那样,所以大伙在看明珠时眼神便带了几分打量。 而郝明珍,她本就是想用那件衣服来试探明珠的,如今真正看到明珠没穿她送的那件衣裳正好证明她心中的猜想,顿时眼神变得凌厉起来,看着明珠说道:“二妹是觉得我送过去的衣裳入不了你的眼吗?” 明珠:…… 还真来了。 心里无奈,却又不得不演一番戏,“大姐这话就言重了,你也知道我这几天不舒服,晚上这个时候天还是有些凉的,大姐的衣裳自然好看,但我想过段时间再穿,免得身子还没好反而弄得严重了,大姐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说完这话,明珠忽然觉得身子不好这个理由好万能,似乎哪里都能用得上,她该庆幸自己这些天的行动被府里的人掌握得透彻,不然还说她故意找借口呢。 郝明珍哑然,但转念想,不着急,反正用不着她出手,她也早就料到郝明珠心里有鬼,所以接下来就看郝明瑶那个傻子的了。 想着,敷衍地说了一句“也是”后便装作不经意地侧头看了一眼郝明瑶。 两人视线一撞上,瞬间都明白了。 明珠看着两人的互动,几不可见地勾了勾唇,想到一会儿可能出现的混乱局面,不禁开始同情起郝明瑶来。 饭桌上,郝家向来都秉持着食不言寝不语的原则,也就只有明珠在孙氏的院里时不用计较这些,到了大桌上,该守的规矩孙氏还是非常注重的,所以桌上也没怎么说话。 倒是郝正纲,吃着吃着便停下了筷子,看了看桌上的人,道:“下月,皇上有意为太子殿下选妃,我准备让明珍去。” 没有任何要商议的语气,完全就是他已经决定好的,现在只是和大伙说一声。 他的话让桌上的人都停住了动作,明珠的手更是一僵。 她记得这件事,前世也是差不多这个时候皇上便要给那人选妃,凡是年过十五未出阁的姑娘,不管是朝臣之女还是平民百姓,都可报名参选,而那个时候,郝正纲也是这般宣布了自己的决定,只可惜的是后来郝明珍是气呼呼地回来的。 “明珍去可以,但明珠你怎么就忘了?” 桌上正是安静,孙氏皱眉放下筷子看着郝正纲,很是不赞同地说出这话。 桌上的各位姨娘在听到孙氏这句话后脸色瞬间就变了,除了水姨娘,其他三人都觉着不可思议,毕竟谁都心知肚明,在这府中谁才是正经的嫡女。 “明珠性子沉闷,不适合,”郝正纲脸不红气不喘地看了明珠一眼,说得随意。 孙氏闻言咂了砸嘴,道:“明珠乖巧懂事,哪里有像你说的沉闷,既是都能参加,那也替明珠报个名,回头拾掇拾掇,我送她进宫。” 说完,扭头继续拿了筷子。 郝正纲抿唇,看了看明珠说:“你自己说,你能参加选秀吗?” 正文 第六十三章 中毒,明珠肚子痛 郝正纲的话一说,满桌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明珠身上,就连孙氏都看了过来。 明珠饶是觉得腹中饥饿也得正儿八经放下筷子,往桌上扫视一圈,面上闪过一抹不自然,转而看向郝正纲,笑得尴尬。 “这种事,女儿怎好开口,一切但凭父亲做主便是,若是可以……” 刻意没将话说清楚,但眼中的意思只要不是傻子就都看得出来。 明珠明显感觉到她的话一出口,桌上的气氛就变了。 几个姨娘都是一脸震惊,郝明珍皱眉,郝明瑶等着看好戏,秦菁厌恶,连着郝正纲都皱紧了眉,就只剩孙氏比较满意她的回答。 “那就这么定了,”孙氏扫了一眼在座的,看了看郝正纲,说道:“既然都是嫡女,那就该一视同仁,没道理只让老大去,不然传出去也不好听。” “娘……”郝正纲的唇抿成了一条线,再看明珠的时候眼神变得凌厉了许多。 孙氏听出他语气中的不乐意,脸色顿时就变了,看着他说:“怎么?我现在说话不管用了是吗?明珠怎么着你了你要这么对她?你不想她去,总得有个适当的理由不是?我不觉得她去不得,若非不让去,不用以你的名义报名,我替她去报。” 说完,不再去管郝正纲要怎么回答,拿了筷子给明珠夹了几根肉丝。 桌上的气氛怪异,明珠定然是不会在这个时候选择跟孙氏一样拿起筷子吃饭的,于是她抿了抿唇,装作为难地样子推了推孙氏,道:“祖母,实在不行就算了,我……” 以退为进,这样也能让郝正纲心里舒坦点。 “没什么不行的,”孙氏看了一眼明珠,哼了一声说:“这点事我还是能做主,别管,吃饭。” 说着又给明珠夹了东西。 明珠憋笑憋得难受,说实话她根本对选秀没什么兴趣,尤其她现在已经不是处子之身了,若真去选,恐怕还会遇上麻烦,但她就是想给郝明珍添堵,一看到她不痛快,她心里就痛快。 她怎么可能会忘记,郝明珍在前世时是如何口口声声喊她的孩子“孽种”,郝正纲又是如何将她的孩儿杀死,这些事,就算是死她都不会忘记。 想着,明珠心下便冷笑,扭头看向正是无语的郝正纲,面露难色,“父亲,我……” 才开口,郝正纲便把视线从她身上给移开了,眼里毫不掩饰的嫌恶。 明珠捏紧了手,眯了眯眼没有再说话,其他姨娘看郝正纲不悦自然就更不敢发出声音了。 于是又开始了无声地吃饭,郝明瑶拿了筷子低头,唇角勾起冷笑,桌上只听得见碗筷碰撞的声音,整个气氛压抑沉闷得紧。 “来大姐,你尝尝这个,”过了一会儿,郝明瑶打破了桌上的安静,用没用的筷子给郝明珍夹了一块翡翠鸡,又问道:“昨日让云胡送过去的东西,大姐有喝吗?觉得如何?” 闻言,郝明珍看了看她,脸上没什么表情,“谢了,味道很好。” 她不适应和人亲近,不过既然是讨好,不收白不收。 郝明瑶一听,笑的得意,继而抬头给云胡使了个眼色。 云胡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端了桌上的酒壶给秦菁、郝明珍以及郝正纲和明珠还有其他姨娘都斟了酒,路过明珠的时候刻意假装自己被绊倒,酒壶就这么直直地给扔了出去。 “啊!” 明珠早就知道这种情况,但还是配合着演戏,在酒壶即将洒到她身上之前便起身,于是那壶酒便端端洒在了孙氏身上。 “祖母!”过去查看,立马拿了手帕给孙氏擦衣裳。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云胡赶紧着跪下,一个劲地磕头。 桌上立马就乱了,其他姨娘准备起身,被孙氏伸手给制止了,“没事没事,换件衣裳就是了,你们继续。” 说着,自己先行起身,叶嬷嬷过来给她用毛巾先擦了擦,而后便带人往北苑去。 孙氏的和气让桌上的人松了一口气,毕竟方才的气氛那么紧张,这个时候出错,岂不火上浇油,不过好在孙氏没有计较,于是她走后桌上的晚饭依旧继续。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还不快过来!”郝明瑶被这情况给气到了。 她本是打算把明珠的衣裳给弄湿,然后当着众人的面借着给她擦衣裳的档掀开她的衣裳瞧瞧,看是不是有郝明珍说的那些印子,然没想到竟然被她给躲开了,真是气死她了! 由竹青假扮的云胡被她一吼,装作很是委屈的样子过去,垂首站在她身后,抬眼趁着人不注意的时候冲明珠挤了挤眼。 明珠意会到其中的意思,暗自勾了唇。 孙氏一走,桌上就更没人敢说话,郝明瑶在计划失败后也埋首不语,戳着碗里的东西生闷气,明珠把桌上人的反应看在眼里,随即往边上的沙漏上瞥了一眼,估摸着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于是转了转眼珠,端了先前云胡给她斟的酒抿了一口,过了小会儿后,孙氏带着叶嬷嬷回来,在进门的那一刻,明珠低头勾了勾唇,而后捂住了腹部一脸难受。 “小姐,你怎么了小姐?”不知情的青椒被她这模样给惊到了,忙上前查看。 众人一听,也都把视线集中了过来,孙氏更是加快了脚步过来。 “我……我……”明珠抱着肚子弯腰,脸色也跟着白了许多,“好痛……” 是真的痛,因为她还没有吃解药。 “痛?”青椒吓到了,忙问:“哪里痛?肚子?” 还没怎么问,孙氏就过来扶住了明珠,“丫头怎么了?给祖母说,哪里痛?是不是吃坏肚子了?” 明珠看她过来,演员也就都到齐了,一把抓住了孙氏的手,忍得满头大汗。 “祖母……我……我……我的肚子……” 即便只是一点点,也真是够呛的。 “肚子?”孙氏抓紧明珠的胳膊,着急地抬头看了看桌上被突如其来的情况弄得一头雾水而站起来的人,立马吼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请大夫!” 她一发话,这才有人反应过来,秦菁忙转身让人去请大夫。 “你!”孙氏看向郝正纲,厉声道:“过来把明珠抱到明珠苑去!让我动手不成?!” 本因为选秀的事孙氏就还在气头上,方才回北苑的时候冲叶嬷嬷抱怨了好一会儿,这会儿见明珠分明就疼得直不起腰了,然郝正纲这个做父亲的却还坐在位置上,一时间就忍不住爆发。 郝明珍看她爹都因明珠被骂了,心里别提有多堵得慌,正想说她来,然郝正纲却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板着一张脸朝明珠走去,围着明珠的丫鬟都给他让路。 头一次被父亲抱,还要面对一张心不甘情不愿的脸,明珠心里泛着冷意。 若换成以前,她或许会因为郝正纲的不情愿而黯然伤神,毕竟是她的父亲,谁不希望得到父亲的关怀。 但经过杀子之痛后她便对父爱这种东西嗤之以鼻。 呵,他不乐意抱,当她喜欢他抱似的。 天知道她现在有多想对着郝正纲的胸口刺一刀。 然无奈的是她现在还不能,为了不让人发现异常,明珠只得埋首装作把头靠在郝正纲怀里,掩饰住眼中的恨意和杀意。 因为事发突然,这顿饭自然是不会再吃下去,姨娘们也跟着郝正纲和孙氏一起前往明珠苑,到了院里,郝正纲把明珠抱到她的屋子后就出去了,本想就此走的,但正好这个时候大夫来了,于是只好等上一等。 明珠庆幸自己早就知道郝明瑶要打她的主意,加上自己还要演这么一出,所以在里面多穿了一层,即使在拉扯时间扯掉了外衣也不会让身上的东西被人看到。 大夫来后,屋里立马安静下来,杨大夫坐于床边的凳子上,撩起了明珠的袖子在其手腕上放上丝帕开始把脉。 明珠已经痛得满头大汗,虽说她让竹青下在酒里的药不至于那么一点就要人命,但多少也含有毒性对身体有害,如今腹中就像是有火在烧一样,难受得紧。 但想想这出苦肉计能让郝明瑶受到教训,也能转移郝明珍对她的调查,两全其美,而且事后吃过解药便不会对身体有损害,忍忍就过去了。 想着,便咬紧牙关努力让自己忽视腹中的疼痛。 “杨大夫,怎么样了?我孙女是不是吃坏肚子了?” 孙氏见半天没有回答,不由得着急,在场的人也都伸长了脖子。 杨大夫沉吟了片刻,皱了皱眉头,而后松了手,面色凝重道:“二小姐这哪里是吃坏肚子,分明就是中毒了。” 话落,满屋人哗然。 “中毒?!”孙氏吓得不轻,急忙道:“什么毒?怎么会中毒?严重吗?” 她的问题也是在场的人想知道的,当然孙氏是出于关心,别人自然就不得而知了。 杨大夫先是让青椒打了热水给明珠擦头上的汗,然后说:“这是避子草的毒,不会要人命,但……” 杨大夫说着说着欲言又止,孙氏心里发慌,“但是什么?杨大夫你说清楚些!” 闻言,杨大夫叹了一声,停下开药方的手,抬头说:“避子草,顾名思义,就是让人不能生育的药,这东西看个人体质,体质好便不容易被人察觉,体质不好便一次就能让人感到痛楚,若长期没被人察觉,时间久了,服用此药的人就会以此丧失生育能力,此乃凶药啊。” 正文 第六十四章 陷害,郝明瑶被逮 “什么?!”孙氏一个踉跄,还好叶嬷嬷及时扶住。 “老夫人不知此药也情有可原。” 杨大夫从药箱里拿了一颗深褐色药丸,让明珠含着,继而解释道:“这东西因对服药的人伤害极大,所以被列为禁忌,相对于人们熟知的红花,这玩意已经很久不曾有人服用过了,就是不知二小姐为何会……” 话未说完,杨大夫的视线却在屋中看了一圈。 大宅中的事情,他这把年纪了岂会不知。 杨大夫的话让屋里的人神情都陡然不变,在看床上的明珠时眼神就变得深不可测起来。 府中谁人不知这二小姐是个不受宠的嫡女,尽管现在已经有老夫人撑腰,但少不了依旧有人是瞧不上她的,如今这避子药的出现,谁都能想到其中打的什么主意。 但就是不知,这到底是谁做的? 杨大夫给明珠开了药,又给了清肠的东西,明珠吃下后开始吐个不停,连带着早上吃的那点东西都给吐了出来。 青椒花椒两人看着心疼,红着眼给她顺气,孙氏看得又心疼又冒火,肚里的火气在送走杨大夫后彻底爆发了出来。 “呵,我倒是不知原来这府中的人看明珠都这么不顺眼。” 孙氏坐在大厅,隔着茶几就是郝正纲,秦菁站于郝正纲身侧,看着底下跪着的姨娘和庶女们,心里有些得意。 对于她来说,只要是不殃及自身的,就都是好的。 “说!你们谁干的这事?!”孙氏一拍桌子,底下的人都是一震,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郝正纲虽不满于明珠,但出了这等事也不好一直冷眼旁观,毕竟还是自己的女儿,若太过冷血又会招说了,想想便道:“说吧,从实招来,免得受皮肉之苦。” 孙氏看了他一眼,对于他这冷冷的语调很是膈应,但也没有在这个时候多说,只看着底下的人,怒目而视,刚准备说话,负责派下去查今天饭桌上东西的叶嬷嬷就带人过来了,上来在孙氏耳边耳语一阵。 孙氏面色越发铁青,叶嬷嬷一说完,她就朝着茶几上重重一拍,冷笑一声直接把视线定格在了郝明瑶身上,只一眼,便让郝明瑶的心“咯噔”一声,后背发凉。 “好一个三小姐,竟是连老大老二都不放过,怎的,是想在除去明珍明珠后自己成了这府中的嫡小姐吗?!” 她的话掷地有声,声音大得犹如在每个人心中扔下了一块巨石,震得人心神一荡。 尤其郝明瑶,在她提及她的时候,浑身一抖,抬头,一脸茫然地看着孙氏,连连摇头:“祖母……祖母我没有!我……真的不是我,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不可能啊,她明明是给秦菁下的药,而且下的也是慢性药,还都是叫厨房每日在秦菁自己的膳食中放的,今日饭桌上她分明就什么手脚都没动,为何会…… “明瑶,这到底什么回事?”秦菁一听自己的女儿也受到威胁,哪里还有方才的淡然,上前一步厉眼看着郝明瑶,如是问道。 郝明瑶慌了,看看秦菁又看看孙氏和郝正纲,不知该如何是好。 “老爷息怒,老夫人息怒!”周姨娘跟郝明瑶跪在一起,听到这种事也跟着慌了,忙求情说:“明瑶虽不懂事,但……但也知道这种事是不能做的,还请老爷老夫人明察啊!” 她边说边给孙氏和郝正纲磕头,剩余的其他人原本还挺忐忑的,但一听这么轻易就将主事者给查了出来,也算是放了心,开始跪在地上看热闹。 郝明珍则站在秦菁边上,眯了眯眼并未说什么,就好像同样受到威胁的不是她一样。 “不承认是吧?”孙氏冷哼一声,抬眼便冲外面道:“进来!” 郝明瑶身子一抖,扭头看去。 “奴婢……奴婢见过老夫人,见过将军,见过夫人和各位小姐。” 进来的是一个穿着三等丫鬟服饰的丫头,一看便是在厨房做事的,说话声音小小的,跪在地上时声音还有些颤抖,一进来就冲屋里的主子们磕头行礼。 “你……”郝明瑶在看到来人后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因为她知道这个人是谁。 “怎么,你认识她?”孙氏在位置上冷哼了一声,再看郝明瑶的时候眼神冷冷的。 郝明瑶自知反应有些过头了,忙在垂首前给那小丫鬟使了个眼色,然后低头说道:“祖母明察,我根本就不认识她啊!” 将军府的小姐们尽管有嫡庶之分,但也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都是被人伺候的,平日里除了自己的院子便是在花园等地转转,别说去厨房了,就是连厨房的人都识不清,郝明瑶也正是想到这一点才开口否认的。 “哦?是吗?”孙氏挑了挑眉,现已经压制住了些许的怒气,看向那个小丫鬟,道:“三小姐说不认识你。” 也就一句话,再没有说其他,然而却让那小丫鬟的眼睛顿时就红了,忙冲孙氏磕头。 “老夫人明察,奴婢……奴婢当真是不敢对叶嬷嬷说谎,真的是三小姐让奴婢做的那事啊,奴婢……奴婢也是迫不得已,所以才……才……求老夫人明察啊!” 小丫鬟吓得马上就哭了出来,郝明瑶一听,扭头瞪着她。 该死!明明说好会一直站在她这边的,这才几天,这小贱人竟然就这么把她给卖了?! “那行,”孙氏抿了抿嘴,看着底下跪着的一片人,对那小丫鬟说道:“那你就当着大伙的面把你方才同叶嬷嬷说的话再说一遍,也免得我冤枉了你。” 视线扫过郝明瑶,其中凌厉明显。 那丫鬟一听,忙抬起头,压根就不管郝明瑶一个劲地给她使眼色,边抽泣边说道:“各位主子明鉴,奴婢……奴婢不过是厨房里烧火的一个小丫头,平日里连见各位主子的机会都没有,哪里……哪里敢私自在主子们的膳食上动手脚。” 小丫鬟先是为自己辩解了一番,而后才说:“三小姐让云胡姐姐找上奴婢时,奴婢……奴婢就怕得紧,本……本是不想答应的,但……但奈何三小姐是主子,主子的话奴婢怎敢不听,而且……而且奴婢本身家里就穷,需要银子……” 小丫鬟几句话就把事情发生的缘由说得清楚,郝明瑶听得睁大了眼。 “三小姐让奴婢……让奴婢在大小姐和二小姐平日的吃食里放避子草,说……说是如果成功了就……就把奴婢提升为大丫鬟,还说……还说会给奴婢比别人更高的月银。” “今日……今日因着各位主子都在桌上,所以……所以不好像之前那样,三小姐……三小姐就让奴婢在大小姐和二小姐喝的酒杯里抹了那药,老夫人……老夫人您明察啊!奴婢说的句句都是实话,绝无半点虚假啊!” 小丫鬟一说完就冲孙氏磕头,脑袋在地上磕得砰砰响。 屋里的人在听完小丫鬟的这番话后都不禁目瞪口呆的,未曾想郝明瑶竟然这么大胆,收买厨房的人想害了府中的两位嫡小姐,这可是有些人想做而迟迟不敢做的。 秦菁在听完小丫鬟的话后面色黑成锅底,心道,那个郝明珠就算了,但事关她自己的女儿,怎么可能轻易就放过郝明瑶。 思及此,秦菁在孙氏之前开口:“好大的胆子!竟然生了这么歹毒的心,来人啊!把三小姐给我拖下去,杖责一百!” 关于家事,大兴的律法是管不住的,怎么惩罚都是看当家家主。 郝明瑶一听,身子抖成了筛子,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就要磕头说话,然周姨娘却是一把将她给抱住了,对孙氏和秦菁以及郝正纲哭喊道:“夫人饶命!老夫人饶命!明瑶她……明瑶她只是个孩子,这事情……这事情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这丫头的话只不过是一面之词,不可信啊!” 迎辰宴这才过了多久,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周姨娘怎么都想不通为什么事情总是接二连三地发生在她女儿身上。 “好一个一面之词。” 孙氏看着声泪俱下的两人,并未因此而触动,继而看向了跪在后面的云胡,道:“那丫头说了,是老三身边的云胡找上她的,既然你说是一面之词,那何不听听云胡丫头怎么说,我想,身边的人该不会说谎吧?” 说罢,喊了云胡一声,云胡诚惶诚恐地上前,在郝明瑶跟前跪下。 郝明瑶一看到云胡就跟看到救星一样,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边掉眼泪边说:“云胡!你快告诉祖母他们,说这件事和我没关系,我是无辜的,我根本就没有让你做那些事!你快说啊!” 她推搡着云胡,心想云胡跟了她好几年,不管什么时候都会给她出主意,任何人都可能会背叛她,但云胡不会,绝对不会! “小姐……”云胡一脸不忍,准备劝慰一番。 孙氏开口了:“云胡丫头,这事可不简单,你得好好掂量掂量,我先把话放这了,我这人向来不喜欢屈打成招,也见不得冤枉人,你若肯说实话,那这件事的罪责便给你算轻些,如若不然,你该知道结果吧?” 正文 第六十五章 杖责,郝明瑶被打 孙氏的话说得明白,在场的人心里跟明镜似的,都知道孙氏这番是为了让云胡说实话。 饶是郝明瑶心里再笃定,听了这话后也开始忐忑不安,看着云胡一直在使眼色。 此刻的云胡虽说是竹青假扮的,但也不能承认得太利索,否则反倒引起人的怀疑。 想了想,于是带上了满脸的恐惧,看看坐着的几位主子,又看看郝明瑶,眼中的难以抉择被人看在眼里,不用说答案都知道了。 “老夫人息怒,我们小姐……小姐她……” 云胡吞了吞口水,郝明瑶因为她断断续续的话大气都不敢出,就等着她把话说完。 云胡一余光瞥见她的神情,忍不住在心里偷笑。 明珠小姐果然把郝明瑶的性子摸得准,知道她近日没动作一定是有鬼。 果不其然,在她假扮云胡出现后,郝明瑶便让她去收买厨房的翠花,因为翠花是云胡的同乡,所以觉得说起话来比较方便,显然郝明瑶不知道自己身边的云胡早就换人了。 想着,“云胡”装装样子,假装把话说到一半后猛地低头,道:“我们小姐什么都没做!” 郝明瑶一听,一颗心总算是放进了肚子里,“云胡”的话刚落,她就迫不及待地为自己辩解:“祖母!父亲母亲,你们看,云胡都说不是我了,我真的……真的是被冤枉的,你们要相信我啊!” 现在她几乎能确定这事是谁干的了,除了郝明珠,她实在想不出别人。 郝明珍自视清高,她是最不屑这种方法的,其他几个丫头还小,不足为惧。 “是啊老夫人,这件事……这件事一定和明瑶无关,不关她的事,求老夫人明察啊!” 周氏抱着郝明瑶,哭得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掉。 郝正纲在军营里待习惯了,平日里就见不得谁动不动就哭天抢地的,现在一看这情形,心里烦躁得紧,水姨娘看在眼里,眼珠转转,心里有了计量。 “是吗?”孙氏看了看母女俩,视线重新定格在“云胡”身上,端端看着她,长年的威严让她只一眼便让屋中的人心尖打颤。 “云胡”跟着把头垂得很低,随即就听她说道:“云胡丫头,那你可考虑好了,你们小姐不管有没有干这事,她终究还是将军府的姑娘,即便是处罚也不会要人命,但你们就不一样了,我记得你刚走了母亲,家中只剩年迈的父亲吧?你若死了,你有想过你父亲吗?” 她的话声音不大,说得也平淡,但却让在场的人都屏住了呼吸,谁曾想老夫人竟然会把一个小小丫鬟的家庭了解得如此清楚。 而且就她说的这话,可摆明了在说云胡若不说实话,一旦查出真相,就只有死路一条。 郝明瑶又揪起了心,看向“云胡”开始忐忑。 不能说,绝对不能说,虽然事情和她的计划有出入,但不管怎么说她也对秦菁下毒了,要是云胡说出这事,那可就比今天这事严重的多,她以后就都别想过好日子了。 想着,郝明瑶还特意装作不经意地动了动,碰到“云胡”的胳膊。 “云胡”知道她一直在暗示,但显然人家孙氏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即便是真的云胡也不可能不动容的。 再说,戏也演得差不多了,她还得回去看看明珠小姐是不是已经把解药吃了,不然他们家那位殿下要是知道了,一定会杀了她的。 思及此,竹青假装一脸害怕,看看郝明瑶后犹豫不决,最后在触及到孙氏的视线后,认命般地垮下了双肩。 郝明瑶心里一紧,张嘴就要阻止,竹青料到她会动作,先一步磕头开口:“老夫人明鉴,奴婢……奴婢也是迫不得已,还请老夫人留奴婢一条活路,奴婢甘愿被遣出府。” 长这么大,这还是竹青头一回演这种哭戏,压着嗓子也不知道像不像,反正她憋着难受。 “云胡,你!”郝明瑶没想到她竟然这么轻易就把她给卖了,一时脸都白了,脑中混乱不已,只知道自己连着被两个人背叛,其中一人还是她最新人的丫鬟,一时怒极攻心,忘记身处何处,上去就把“云胡”给扑倒。 “你血口喷人!根本就不关我的事!你为什么要陷害我?!为什么?!” 她在“云胡”身上又打又抓的,好在竹青抬手护着脸,不然直接给抓花了。 屋中的人没想到她会急得当着郝正纲和孙氏的面发狂,几乎同一时间面面相觑,一脸看戏的样子看着郝明瑶和“云胡”扭成一团。 周姨娘这个时候哪还顾得上去说情,上去阻止都来不及。 “像什么话!”郝正纲终于还是不耐了,抬眼叫人过来把郝明瑶从“云胡”身上扒开,厉眼瞪着她,道:“做错了事还不承认,你娘平时就是这么教你的?” 说着,还瞪了周姨娘一眼,周姨娘本就怕他,被他这一瞪顿时就忘了动作,以至于自己的女儿发狂都忘记阻止。 “不是我!我说了不是我你们怎么都不信我?!”郝明瑶挣扎着想从押着她的两个侍卫手里挣脱,红着眼吼道:“这分明就是郝明珠陷害我做的!我没有下毒!没有没有没有——” 她边说边挣脱,头发都甩得凌乱不堪,丝毫没有大家闺秀的模样。 孙氏看得皱眉,继而冷笑着说:“你说明珠陷害你?赔上她的下半辈子?明瑶,我还没有老糊涂,再者你告诉我,她有什么理由陷害你?她是嫡你是庶,用得着陷害?” 连着三个问题将郝明瑶堵得哑口无言。 是啊,嫡庶俩字便决定了两人的立场,她怎么就忘了,郝明珠终究是嫡女啊! 孙氏看她无言,重重地哼了一声,随即摆了摆手,“带下去,看在你下月初二就要嫁于葛家,一百就算了,杖刑五十,回头自个儿去郝家祠堂反省,待出嫁前夜再出来。” 说完,摆摆手像是不想再看见她一样,两个侍卫一听,恭敬地应了一声后就押着人往外。 郝明珠一听要杖责五十,还要去祠堂反省,说什么都不愿妥协,“祖母!我真的是冤枉的啊!父亲……父亲您相信我!娘——娘救我!” 她的声音越来越远,周姨娘饶是再心疼,也不敢当着孙氏和郝正纲的面去护,何况连她身边最亲近的云胡都说了实话,这事明摆着再无翻盘的机会。 随着郝明瑶的声音远去,紧接着便传来木板打在人身上的声音,闷闷的,每一下都打在屋里人的心上。 孙氏扫了一眼还在地上跪着的人,正色道:“都给我记好了,我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勾心斗角,不管你们心里怎么不舒服,都得给我藏着!当娘的好好管住自己的儿女,这种事情,我不想再看到第二遍,听清楚了没?” 各位姨娘听闻忙把头埋得更低,连声应答,孙氏审视了几眼让人起来,之后便将责罚郝明瑶的事交由秦菁看着,自己则带着叶嬷嬷往明珠苑去,临走前看了一眼郝正纲。 “古人言: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你连家都管不好,还谈得上什么镇国将军,我且把话放这了,日后若不好好衡量,定然有你后悔的。” 话说完,孙氏没理会郝正纲那青一阵白一阵的脸色,重重哼一声转身而去。 “老爷……” 孙氏走后,秦菁本是想劝慰一番,然才开口就被郝正纲给瞪了一眼,道:“瞧瞧你给我管的家,翻天了!” 说完,看了一眼从一开始便未发一语的郝明珍,二话不说负手离去。 秦菁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恨得牙咬咬,转身就把从郝正纲受来的气发泄到了被打的郝明瑶身上,以至于五十杖刑的伤硬伤成了七十大板的模样。 “云胡”被孙氏给遣出了将军府,竹青自然也就脱了身,赶在孙氏之前到了明珠苑,见明珠已经吃下解药不由得松了口气,正准备再说多两句,然敏锐的听觉让她知道孙氏等人已经来了。 “小姐,赶紧躺好,我先撤了。” 说完,又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在明珠的寝屋中。 青椒和花椒也总算得知她们家小姐今日不过是演了出戏,悬在喉咙的心也算是放下了。 青椒还趁着孙氏进门前责备了好一会儿,明珠自知理亏,让她们担心,于是抿唇受着。 “如何,现在感觉可好点了?” 孙氏进屋后到床边坐着,看着明珠的眼神哪里还有方才的怒火。 明珠觉得欺骗了她,心里过意不去,于是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没那么虚弱,点点头说:“祖母放心,我感觉已经好了很多,一点都不痛了。” 孙氏一听,这才松了气,长叹一声说:“不痛就好,难为你了,也是你体质弱,否则若真长期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服用那东西,只怕是……” 这辈子都不能生育,对于一个女人来说何其残忍,光是想想就让人觉得后背发凉。 孙氏的话虽没说完,但明珠明白她的意思,伸手捏住了她的手,“好在没事,让祖母担心了。” 正文 第六十六章 送花,说你可想我? 孙氏看着她恢复过来的脸色,回握了她的手,叹道:“也是我早先没有看出有些人的心思才让你遭这种罪,你放心,以后断然不会有这种情况出现了。” 她说得感慨,明珠当然知道她口中的“那些人”指的谁,看她这样,欲开口安抚,不想孙氏却是先开口了。 “选秀定在下月十五,我便让叶子去给你报名,这些时日就好好在院子里养身子吧。” 选秀? 明珠的心紧了紧,想到自己现在已然不是清白的姑娘了,定然是过不了检查身子的那一关,于是开口道:“祖母,既然父亲不愿,那就算了吧,我……” “别管他,”孙氏打断她的话,没好气地说:“又不是他去参加,你管这么多作甚?他想让老大去,可我却不见得就能选上,反倒是你,我倒是觉得很大可能会被殿下看上。” 边说这话孙氏边笑得揶揄。 明珠窘然,不自然地理了理头发。 孙氏当她是害羞,本是想再多说两句的,但想到明珠才刚喝了药,于是也就没有再多留,只交代了几句后就带着叶嬷嬷回北苑了。 确定人已经走后明珠才从床上起来,一脸精神,哪里像方才中毒的人。 “怎么样?三小姐现在何处?”青椒送走孙氏后进屋,明珠见了她便问。 青椒过去把方才的药碗给收了,边道:“三小姐已经被送进祠堂了,老夫人让人请了大夫过去,听说她身上的伤少说也得一个月才能痊愈。” “一个月……”明珠沉吟,继而忍不住笑,“那岂不是出嫁之日都还带着伤。” 距离下月初二不过半月,这半月郝明瑶还要在祠堂里待着,定然是不会好好休养的,恐怕一月都说得保留了。 “小姐,大小姐那边好像还是没有动静。”青椒有些担忧。 毕竟她家小姐虽说是真的吃下过避子草,但到底也是自己动的手,就怕哪天会被发现。 明珠一看她的神情便知她在担心什么,相比之下她却是不担心的,因为她已经想到办法让郝明珍出丑了,想着,明珠便对青椒说道:“别担心,我自有办法,将军现在可在芸苑?” 青椒点头,“在。” 明珠哂然,随即便起身到书桌前写了一个字条交到青椒手里。 “带给芸苑的人,让她们交到水姨娘手中。” 前些天让水姨娘尽量用书信的方式写下对郝正纲的思念和爱慕,尽管前两天他没什么动作,但时间一长终究还是忍不住,男人嘛,到底都是一个德行。 今晚出了这等事,郝正纲的心情断然是不会好的,若她料得没错,郝正纲一定会把今晚的事归结到秦菁身上,这个时候的郝正纲需要的正是温柔小意。 呵,此时的枕边风吹起来,效果应该倍增才是。 送走青椒后,明珠想到这不禁勾起了唇。 “丫头,想什么呢?这么高兴?” 突然出现在身后的人上前从后面把人给抱住,惊得明珠转身就是一掌。 “你打我?”郎弘璃瘪嘴,两眼委屈地看着她,一只手接下明珠的手,另外一只手还拿着一支娇艳欲滴的玫瑰。 “殿下?”明珠看着来人,松了防备,“你怎么来了?” 上午时分才回去的,怎么这个时候又来了? 郎弘璃眨眨眼,放了她的手走到她跟前,献宝似的把那支花递到明珠面前。 “弘宸宫的花开了,我特意过来送你的,好看吗?” 夜晚还有些露水,花瓣上的晶莹水珠让明珠心跳漏了几拍,却在感受到他周身的凉气时有些心疼,接过他手里的花,皱眉道:“殿下身子金贵,如今还没到夏日,你这般来回,万一着凉了如何是好?” 花枝上还有他的温度,明珠很没出息地在对上他的眼时脸红了。 “我不会生病,”郎弘璃看到她脸上的红晕心里美滋滋的,但想起从竹青那得到的消息后立马就板着脸,过来板着明珠的肩,沉着脸色道:“听说你服了避子草,现在感觉如何?” 闻言,明珠抬头微鄂,随即想起自己这边的情况他应该掌握得清楚,于是摇了摇头,“没事,竹青给了我解药,不会有问题,而且也就只是少许的一点,不碍事。” “什么叫不碍事,”郎弘璃不高兴地皱眉,轻责道:“那玩意儿是能随便吃的吗?你身子又不好,万一出问题怎么办?以后你可是要成为我的太子妃,要给我们生崽子的。” 嗯……昨晚他都播种了,应该有了吧,有了吧,有了吧? “殿下!”明珠没想到他竟然会因为这件事引发到那么久远的事情上去,还说得这么理直气壮,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本来就是,”郎弘璃哼了一声,不顾人的挣扎把人抱到了床上,然后从她手中抽出了那支花,随即很熟练地就冲外面喊道:“来人啊,拿个花瓶进来。” 现在已经是晚上,周边都安静得很,他的声音清晰地充斥在屋中,传到外头。 明珠真的不知道要怎么来形容自己的心情了,他究竟知不知道他现在是擅闯民宅啊? 而且要是要别人知道她房中有男子的声音,那是要翻天的。 思及此,明珠在青椒进来之前坐了起来,把人给扯过来,板着脸说:“殿下,我还未出阁,你这般出入自由,明目张胆,是想让我被人看笑话,被人打死吗?” 她已经不知要如何才能给他说清楚了,因为她知道这人向来我行我素惯了,他若是觉得自己是对的,即便别人说破了嘴皮也无济于事。 看来她必须得想个办法让他明白自己这样做是不对的才行。 “谁敢?”郎弘璃一挑眉。 恰巧青椒拿了花瓶进来,在看到太子殿下后不敢多言,待把那支玫瑰摆放在床头的小几上后又无言地退了出去,整个过程心里都在打鼓。 殿下又来了…… 她家小姐又在床上…… “当然是没人敢笑话殿下,”明珠无奈,伸手拉了他的袖子让他一起坐下,然后很认真地看着他,耐心说道:“殿下,你是男子,男子是不能随便出入女子闺房的,否则会影响我的清誉,若被人知道,我会不安宁的。” 尤其是她现在刚让郝明瑶受到教训,若这个时候被人发现她房中有男子,定然会闹得不可开交,她可不想这个时候惹上麻烦。 “这个我当然知道,”郎弘璃侧了身子看着她,抬手就摸上了明珠的脸。 “我从未去过别人房间,你是第一个,我想见你就来了,你不想看到我吗?” 他眉目如画,烛光下熠熠生姿,美得不可方物。 明珠脸红,垂了眼帘没有说话。 想,怎么可能不想。 他们都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且他又说了那样的话,她怎么还能放得下。 郎弘璃看她不说话,以为是不想看到他,眉头一皱,立马就不高兴了,捏住明珠的下巴强迫她看着他,不悦道:“我不管,反正你是喜欢我的,我想见你便来见了,你就是不想看到我,我也要命令你看我,说,你可有想我?” 他皱眉瘪嘴,一脸的孩子气,明珠看得忍不住笑,只觉心头有些乱,撇开视线没敢去看他。 郎弘璃不依不饶,压了人到床上,非得逼她说心里话。 明珠又羞又无奈,只得点了头,“想。” 郎弘璃一听,立马就松开眉头,唇角一勾,在明珠的唇上印了一个狠狠的吻,继而舔唇道:“我就知道,你定是想得不能自已,恨不得随时随地都能见到我,对不对?” 明珠看到他的动作后心跳加快,却又忍不住因他的话发笑。 “你笑起来真好看,”郎弘璃收了得意,捧着怀里人的脸说得温柔。 明珠敛起笑,没敢去看他的眼,“殿下,谢谢你的花,时辰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和他接触得多了明珠才发现,近两天她说的最多的话好像就是这句。 “不回了,”郎弘璃放了手,在明珠开口前走到门口开了门,没再像方才那样大声喊,而是选择小声地吩咐外面的青椒和花椒给打洗漱的水进来,然后关上门又转身进来。 “今晚就在你这,”太子殿下脸都不红一下,大气不喘地就占了别人的地方。 明珠哑然,想起昨晚的荒唐事来,抿了抿唇,“殿下,你不能在这,我……” “我知道,”郎弘璃打断她,说:“放心,我会很小心的,在你成为我的太子妃之前都不会让人发现我来你房间,这样总可以了吧?” 前些天琢磨这件事他一直都睡不好,昨晚在她身边就睡得格外好,所以他决定,以后都在她身边睡觉了。 “殿下……”明珠见他还是没有明白她的意思,不由得无奈,正想说这不是让人发现不发现的问题,而是原则上就不对的,但她的话还没说出口,某人身后的那条雪白的尾巴就吸引了她的注意。 “好烦,又出来了。” 郎弘璃懊恼,扭头往后看了一眼,收回去又出来,恼得他眉头紧皱。 明珠动了动唇,在床上挪了挪身子,听到外面的脚步声,二话不说便拉着人上了床。 “丫头,你……” 刚才还赶他走呢,这会儿又急不可耐地让他上床。 嗯哼,口是心非的家伙,要教育。 正文 第六十七章 心思,明珠你不怕我 “小姐,水来了。” 青椒的声音随着她刚把人拉到床上响起,明珠忙应了一声,在将某人的尾巴塞进去后让人进来。 青椒和花椒本就很吃惊的了,毕竟那可是太子殿下啊,在经过早上的震惊后两人在来的路上决定这次一定不能再随便看了,不然看到太多以后被灭口怎么办? 但有时候想是一回事,到时候又是另外一回事,本打算放下水就走的两人最后还是忍不住往里面瞥了两眼,在看到两人都在床上时,两个丫头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天!她们小姐和殿下,又……又又又…… 感受到来自两个丫头的视线,明珠深吸一口气,道:“不用守夜了,你们都下去休息吧。” 好了,她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也不用洗了。 当然不用守夜了啊! 俩丫头在心里咆哮,不约而同的想,太子殿下都在这了,谁还敢来! 于是在太子殿下看过来之前,青椒赶紧催着花椒一起走了出去,顺带还把门关得严严实实,从外面上了锁,因为她们知道,太子殿下是不需要走门出去的。 明珠光看她们的动作就知道她们在想什么,心下长长地叹了声气,待人走后才从床上下来,装作没看到那条大尾的样子看着郎弘璃。 “殿下,你当真要在我这里吗?” 她还试图说服某人回宫,但显然成功不了。 郎弘璃掀开被子下来,身后的雪白尾巴跟着一晃一晃的,明珠还是假装没看见,准备去给他端水洗漱。 既然不走,那也没办法,只有一会儿她去外面的隔间睡了。 “明珠,”郎弘璃第一次当着她的面喊她的名字。 明珠怔了怔,转身,“怎么了?” 郎弘璃站在原地看了她一会儿,上前几步站在她面前,视线往身后瞥了一眼。 “为什么不问我?” 她不过是个普通的人类,为什么在三番两次见到他的异状后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说,是不在乎,还是真的不害怕? 突然的认真让明珠的心一紧,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 雪白通透的尾巴在烛光下隐约泛着光泽,看上去很是顺滑,让她忍不住想伸手。 在意识到自己这种冲动的想法后明珠忙收了目光,看向他说:“问不问都是这样,我知道你是大兴的太子,知道你不会因此伤害人就是了,其他对我来说,都不重要。” 最关键的是,不管他何种模样,都是她从前世开始便心悦的人。 她若在意,早在那年的那一晚就逃了,何须冒着生命危险从人们的唾沫中存活,生下凛儿。 郎弘璃本以为她只是假装淡然,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 那双眼睛里太过真诚,真诚得让他几度都觉得不真实,眼见着她就要转身郎弘璃下意识便上前把人给抱住了。 “我非人为兽,有尾有爪,这样你也不怕?”他抱着她,在她的耳边说得很轻。 明珠这回没有推开他,感觉到他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边,垂眸看了看他放在她腰间的手。 “你不是也知道我喜欢你吗?既是喜欢,何来惧怕?” 前世不敢说出口的话她终究还是说出来了,甚至两人还这般的亲近。 明珠想,于她来说,这便足够了,对他的事知道与否都不重要了。 郎弘璃只觉自己的心似乎不受自己的掌控,就如他昨晚碰她时那样,跳得很快,心里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一样,暖得让他忍不住勾了唇角。 绕过她到了她身前,他的双耳变得微尖,上面有雪白的绒毛,明珠看得入神。 郎弘璃舔了舔唇,捏了明珠的下巴说:“以后,会帮我藏着这个秘密吗?” 方才她的动作他大概也明白了,但还是想亲耳听她说出来。 明珠或许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但自己心中的想法却清楚,所以她看着他,目光一点都不闪躲。 “我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让你相信我,但如果有办法,请你一定要告诉我,我可以去做。” 她虽不知他究竟为何会是那样的种族,也知道他这般的难以让人相信。 但事实摆在眼前容不得她不信,且她知道,这件事是不能轻易让别人知道的,也算是对他的保护吧,只要有办法让他相信,什么事她都可以做。 郎弘璃的心因她的话跳得更快了,但也更欢喜了。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她是不同的,是傻的,却又是让他放心的。 看着她,郎弘璃心里悸动得紧,只想抱她,亲她,然后像昨夜那样占有。 想着,身子便有了变化,明珠还纳闷他怎么不说话了,然疑问还没说出口,就被他抱了满怀,铺天盖地的吻随之而来,强势得紧,让她连喘气的机会都没有。 “殿下……不……不行,我今晚去隔间……” 被他往床上抱,明珠红着脸推他,但显然无济于事,直到浑身失去力气,她才认命般地叮嘱:“不可以……不可以留在明显的地方,听到没?” 郎弘璃身子一沉,勾唇:“听你的。” …… “该死,都怨那个小贱人,现下好了,你爹宁愿去那贱人的院里也不到我这里来!” 菁苑,本该是睡下的时辰,秦菁却怎么都没什么心思回屋睡觉,想到今日下人来说老爷去了芸苑,她心里的火就熊熊燃烧。 真是奇怪了,分明八年都不曾涉足过那个贱人的院子,怎么近日来倒想起去她那里了? 秦菁百思不得其解,且今日被郝明瑶的事弄得心烦意乱,所以把郝明珍也给叫了过来。 郝明珍沉默着看了她一会儿,说道:“还是那句话,小不忍则乱大谋,小心祸从口出。” 她自己的娘她很清楚,从小在丞相府被宠坏了,遇上点儿事便沉不住气。 “忍忍忍,你让我忍到什么时候?” 秦菁不赞同她的话,说:“你难道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吗?分明前段时间还好好的,但自从那丫头病好后就全部都变了,我近来没有一天不被你祖母用那种眼神看,你知道那种感觉吗?” 她分明是一家的主母,现在却要去照顾一个小妮子的情绪,这算什么? 郝明珍看着她,心里比谁都清楚。 她从迎辰宴开始就在怀疑了,那丫头以前分明就胆小得很,性子沉闷不爱说话更不爱出门。 现在不仅变得会巴结祖母,还敢当面给她较劲,甚至当着父亲的面都面不改色。 别人或许看不出,但她今日可看得分明,郝明瑶虽是个蠢货,但还不至于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做出那种让人轻易察觉的事,而且那厨房的丫头所说的话就跟事先背熟了的似的,毫无破绽可寻。 条理太过清晰反而让她觉得奇怪,事后她便让人去找那小丫鬟,然可惜的是被遣出府的人却不过半柱香时间就任凭她怎么找都找不到,这不是有猫腻还能有什么? 想着,郝明珍沉吟一阵,道:“再看吧,若不然,抹杀便是,又不是如何重要的人,不必太过费心。” 她向来不喜欢绕弯子,对她有威胁的人直接除去就是。 一个人罢了,哪家平时不会死一两个人,不是有句话这么说吗?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谁知道自己会在什么时候死? 至今她都未查出郝明珠和那人的关系,如今也就只有等选秀了。 她发誓,她一定一定要成为他的太子妃,一定要! 郝明珍咬紧了唇,眼里闪过一抹精光。 秦菁听她这么一说,顿时也安静了下来,笑得深不可测。 “果然不愧是我的女儿,做起事来就是干脆利落,也是我被府里的事情弄得有些着急上火了,下月十五便选秀,这段时间你就少去军营了吧,好好在家养养你那身皮,我已经托人找了上好的药膏,保准见效。” 闻言,郝明珍抬眼看了看她,知道她说的什么,不禁垂眸往自己的手上看去。 因长年习武,她的手不似那些千金细皮嫩肉,甚至还有剥茧,身上的皮肤也没那么娇嫩,想想的确该好好养养了。 他到底身份金贵,即使从前没和哪个姑娘有过亲近,但也是个男子,相比她一身的冰冷铠甲,娇柔的女子才更能得心意。 想到这,郝明珍回应地点了点头,然后两人又说了几句后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第二日,明珠醒来时边上的人已经不在了,伸手探了探。 还是温的,应该刚走不久。 动了动身子,依旧很是酸软,脑中浮现昨夜的情形,明珠有些懊恼。 每每遇上他,什么理智决心都抛却脑后了,看来又得多抹一天的药膏。 “小姐,水姨娘带消息来了。” 早饭后,明珠在院里转了一圈消食,青椒便带了水芸儿的消息过来。 明珠看后将纸条给烧了,勾了勾唇准备往祠堂去。 昨夜水芸儿借着在床上说了自己多年来对郝正纲的思念和自己的委屈,顺带按照计划提到了秦菁,现今郝正纲对秦菁正好也在气头上,再听到那些话,估计以后去秦菁院落的次数就更少了。 至于郝明瑶…… 明珠暗自笑笑,她这个二姐可深明大义得很,三妹挨了打,她就算身子再怎么不适都得看看去不是? 正文 第六十八章 警告,了若指掌 郝家的祠堂分为正堂和偏堂,偏堂一般都是用来放祭祀用的杂物,按理说郝明瑶反省应该是在正堂面对列祖列宗罚跪才是,但由于她身上有伤,所以她的反省只能在偏堂做。 “啊!你想疼死我啊?轻点!” 明珠刚进祠堂就听到了郝明瑶的声音,顿了顿,和青椒对视一眼继续往前。 “对不起小姐,对不起……” 云胡被遣送出府,剩下就只有云喜陪着,小丫头一向就比较怕郝明瑶,觉得自己犯了错连连道歉。 “云胡那个小贱人!竟然敢背叛我!” 郝明瑶趴在偏堂的小木板床上,恨得牙咬咬,“呵,以为被遣送出府了就安全了?真是痴人做梦!要不是她,我怎会受到如此严重的责罚,等着瞧,有朝一日我一定会让人找到她!要了她的小命!” 那件事分明就不是她做的,只要云胡一句话就能让她免受皮肉之苦,可那小贱人偏偏承认了! 想到自己平白受人冤枉还有苦说不出,郝明瑶就气得肝疼,以至于一个不慎又牵动伤口。 “让你轻点你聋了啊?!你……” “三妹还真是好精神啊,”明珠在外听了会儿,觉得甚是好笑,进来打断了郝明瑶的话。 郝明瑶本还想对云喜骂上两句泄恨,然明珠的出现让她怔了怔,一看,神情变得狠戾起来,“你来这做什么?看我笑话的吗?” 她和郝明珠反正因为迎辰宴的事都已经撕破脸,也就当着别人的面装装,像这种私下见面没必要再装样子。 明珠往偏堂内扫视了一眼,在看到郝明瑶身下的硬板床后笑了笑,走进来给云喜使了个眼色,后者和她对视一眼行礼走了出去,顺带还把门给关上了。 “明瑶,都这个时节了,你觉得你还想怎么着我?” 明珠寻了一处小凳子坐下,视线在郝明瑶身上打量了一番。 后臀肿成一片,周边的衣服也被血迹给染红了,光是看着就觉得疼。 “郝明珠,一切又是你搞的鬼是吗?”郝明瑶被她这淡然的模样看得怒火燃烧,若不是身上有伤,她都想现在上去一把将人掐死! 明珠从她眼中看到了对她浓烈的恨意,忽而想起花椒从周姨娘院中得知的消息,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明瑶,对你来说,和我作对就这么重要?重要得你连你娘都不顾及了?” 周姨娘因为郝明瑶的事情几乎在院中哭了一整夜,一大早就去了北苑向老夫人求情希望能让其免除了郝明瑶的思过。 可怜天下父母心,然有的人却是如何都不懂这种情怀。 “关我娘什么事?”郝明瑶怒目而视,“不要说这些有的没的,你就说这件事是不是你搞得鬼?” 明珠看她一点都不过问周姨娘的事不禁泛起冷笑,道:“是又如何?就算我明明白白告诉你又能怎样?你还能去祖母面前告我的状不成?” 依她看,那周姨娘所做的一切根本就不值得,就郝明瑶这样的,就应该让她自取灭亡。 “你!”郝明瑶没想到她会承认得这么明目张胆,一时气得连话都说不出。 明珠眯了眯眼看着她,冷道:“郝明瑶,我给过你机会,但你依旧不知悔改,你以为我不知你暗地里在打什么主意吗?” 关于郝明瑶的心思,潜伏在她身边的竹青可知道的一清二楚。 郝明瑶对上明珠的眼,有一时的心虚,却是死不承认,哼了一声道:“你别想套我的话,今日栽在你手中算我倒霉,但你别太得意了,总有一天,我会把这笔账狠狠地算在你头上!” 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在,今生今世,她与郝明珠不共戴天! “你想怎么算?”明珠挑眉,“给秦菁下慢性毒,然后等你出嫁后,再将所有的证据指向我,好让郝明珍因此而恨上我,把我打杀了?” 郝明珍比郝明瑶心狠,这个她在前世便知道了,但郝明珍也比郝明瑶有良心。 秦菁只有郝明珍一个女儿,之后再无怀孕迹象,秦菁对郝明珍可谓是费尽了心思。 所以郝明珍从很小开始就对秦菁很孝顺,关于她自己的她可以不怎么在乎,但事关秦菁的,她势必会放在心上。 郝明瑶想通过慢性毒药将祸栽赃到她头上,届时她自己已经出嫁定然是找不到任何理由的,那时若证据都指向了她,那可有些百口莫辩了。 不得不说,郝明瑶这招的确是想得够远够准的,只可惜的是她从重生那天起就已经打定主意不会再让自己如前世那般身陷囹圄了。 “你……你怎么……” 郝明瑶怔住了,压根没想到自己的计划竟然已经被人看得如此透彻。 不应该啊,这件事她只给云胡说…… “是云胡告诉你的是吗?”意识到这点后,郝明瑶的脸色变得阴沉了起来。 明珠笑而不语,当是默认了。 “贱人!” 郝明瑶一掌拍到床板上发出很大的响声,明珠听了都替她疼。 “明瑶,你觉得你还能拿什么和我斗?”明珠看着她,如是问道。 郝明瑶闻言侧目,冷笑了一声说:“郝明珠,你以为就这一次就能让我认输吗?呵,你未免想的太简单了。” 从小到大,她虽是庶女,但府中的下人和姨娘以及其他小姐们谁不是对她毕恭毕敬的? 这一切都是她自己争取来的,是她辛苦得来的,她绝不对不会容许一个郝明珠毁了她的所有,绝对不会! “我看,是你想的太简单了。”明珠淡淡看着她,“有句话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蛇’,我看你却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你没有到此结束,你以为我便不会做万全之策吗?” 郝明瑶也不想想,既然她有能力掌握到她的一切行动,想要抹杀她,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你……你还想做什么?为什么……既然都已经发现我对秦菁下毒,你为什么没有让云胡那小贱人把这件事给抖出来,这样的话我不就只有死路一条,对你来说岂不是件更好的事?” 郝明瑶不明白,分明可以置她于死地的,为何偏偏用了让自己受痛的法子。 明珠轻笑,对上她的视线,道:“这便是我给你的第二次机会,不瞒你说,周姨娘曾在我幼时对我有恩,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以为我是不忍杀你?呵,何况于我而言,秦菁的死活根本与我无关。” 郝明瑶虽性情乖张顽劣,但周姨娘却是个温和的人,早年她因习武的成绩未能让郝正纲满意导致在这祠堂受罚,嬷嬷无计可施,是周姨娘顶着被郝正纲处罚的风险给她送来了吃的。 前世她之所以对郝明瑶那般容忍,也是因为周姨娘,但今世却不同了,因为她知道,若再这样下去,周姨娘会被郝明瑶害死。 “你是说……我娘?”郝明瑶像是找到了关键,眯了眯眼看着明珠。 明珠一看到她那双算计的双眼脸色顿时一沉,冷道:“郝明瑶,别想着从周姨娘身上下手来对付我,给你的这两次机会已然是我对她的回报,你若还有点良心便收了你那害人的心思好好做你的葛家少夫人,如若不然,定有你后悔的。” 蠢货,都说吃一堑长一智,她竟是连自己的亲娘都不想放过,这种人,怎配活在世上。 郝明瑶被她只一下就看穿了心思,脸上顿时青一阵白一阵。 明珠也不想再面对她这张讨人厌的脸,起身道:“今日来是想告诉你,人要知好歹,识趣的话就给我安安分分嫁进葛家,否则……” 眸中寒光一闪,弯腰凑近了郝明瑶,“到时怎么死的你都不知道。” 她的声音中带着前所未有的狠戾,只一句,郝明瑶便觉得如坠冰窖,连反击都忘了,就那么呆呆地看着明珠,难以置信地瞪大眼。 明珠冷嗤,起身开了偏堂的门,出来后侧目看向垂眸的云喜,道:“好好照顾你家小姐,时刻别忘了提醒她,若在出嫁前再出什么岔子,是会死人的。” 她的话让云喜身子一颤,忙跪下道是,明珠斜眼往里面瞥了一眼,随即带着青椒离去。 “让人去大厨房说一声,就说三小姐身子不适,近两天都没有胃口,别送饭过来了。” 有些人,不给点教训是不行的。 …… “殿下啊,您这会不会送的有点多啊?” 弘宸宫,小肚子翻看着珍锦房送过来的东西,皱了眉看着自家主子,不明白他突然让人做这么多女子衣裳做什么,而且还是一年四季的量。 到底是哪家姑娘能让他家殿下给看上了? “多吗?” 郎弘璃抬眼看了看,过来随手翻了翻,“本殿倒还觉着少了,你再去一趟珍锦房,就说再加一倍。” 他家明珠的衣裳太少了,衣柜也太空了,他作为她未来的丈夫,应该全部都给她换成新的,全部。 “殿下,您告诉奴才,您到底看上哪家姑娘了?” 小肚子最终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也问出了弘宸宫所有人的心声。 郎弘璃放下一件衣服,扭头,“诶?本殿没给你说吗?” 小肚子汗颜,“您啥时候给奴才说了?” 正文 第六十九章 狐疑,他的赏赐 “哦,没说啊。” 郎弘璃毫不在意,随手翻了翻那些衣服,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扭头,说道:“一会儿你去郝府宣本殿的懿旨,这些东西都是赏给郝家二小姐的,你再从偏殿拿些银子过来,嗯……把本殿的银子统统都拿去。” 那丫头的院子太破了,必须得重新弄一下,还有屋子的朝向也不对,必须得想办法改变一下,顺带再想点办法让她搬地方住,最好是搬到方便他自由出入的地方。 小肚子惊呆了,很不确定地走到太子殿下面前,问道:“那个……殿下啊,您说把您的银子都给那郝家二小姐?” 他记得他家殿下根本和这郝二小姐就没什么往来啊,他们是什么时候好上的? 还有,那可是太子殿下所有的银子,少说也得一小座山的金子啊,都给那二小姐,是不是有些夸张了? “对啊,怎么?有什么不对?”郎弘璃眨眼,并不觉得自己的作为有多夸张。 小肚子吞了一口唾沫,劝说道:“殿下,您的积蓄有点多,要真全部都给明珠小姐的话恐怕……恐怕会惹来非议,依奴才之见,不若奴才去内务府弄点珠宝首饰送过去,这样也显得比较好看些,送钱……” 也忒俗气了一点吧。 郎弘璃闻言沉吟,“珠宝……首饰,听着好像也不错,可是本殿没有给人选过首饰,不知道她戴着好不好看啊?” 说着皱眉,有些愁。 小肚子听完差点一个趔趄没站稳,想说他这祖宗就连给皇后娘娘送东西都是直接让他安排的,什么时候自己操心过,现在竟然还在想送的东西是不是合适。 还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要是让皇后娘娘知道了,该是有多伤心。 “你带路,”正想着,太子殿下发话了,小肚子扭头就看他负手过来,边往外走边说:“本殿去看看,看有什么适合明珠的,本殿也觉得送银子有些俗气了。” 说完这话,人已经迈门槛了。 你才知道啊? 小肚子在心底腹诽,摇了摇头让宫人把那些衣服先折好,然后迈着小短腿去追自家殿下。 …… “小姐,老夫人说了要让你静养,你又开始做这些东西,万一被老夫人知道了,定是要说你的。” 明珠苑,花椒被叫到跟前帮着穿线,青椒端了茶水过来,有些无奈。 明珠弯腰描花样子,听到她的话后头都没抬一下。 “只要你们不说,她就不会知道,再说,我们现在穷得只剩几两银子了,要不做点东西换些钱,今后就不好办事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道理一点都不假。 若不是她用钱让竹青将云胡给打发了,事情也不会进展到这么顺利,同样,那厨房里的翠花不也是用钱买通的。 只可惜的是,就因为这两人,她现在可谓是捉襟见肘,加上自己的那点珠宝首饰都才几两银子,真不知她先前究竟过的是什么日子。 青椒听她这么一说顿时就没话说,将军府小姐少爷的月银是按照身份来给的,嫡出小姐一个月是六两,其他庶出小姐和少爷则是四两。 按理说她们明珠苑不该这么穷的,然由于先前她们家小姐向来不怎么喜欢争这些,所以每月发放月银的时候从来都只有少的份,加之自从她们小姐病好后花销一直就很大,于是她们现在整个院子就只有几两的财产。 “二小姐!二小姐!” 三人正说着话,外面就响起了急切的喊声,明珠抬头疑惑地和两人对视一眼,然后让青椒出去应声。 “荷叶?”青椒出去,发现竟然是主母身边的丫鬟,心里不由得紧了紧。 “青椒,二小姐在吗?”荷叶没有给她过多的思考时间,直接便问及了明珠。 明珠放了手里的东西过来,看到是荷叶同样也很惊讶。 毕竟是秦菁身边的人,自然就生了戒备之心,然她还未来得及多想,荷叶便急慌慌地说道:“二小姐快,宫里来人了,是来您的!” 她边说边喘气,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 明珠蹙眉,宫里来人找她? “小姐……”青椒扭头看她,有些迟疑。 明珠抿了抿唇,随后便冲荷叶点了点头,稍微收拾了一下便带着花椒青椒前去。 大厅内,秦菁有些局促地看着前来宣太子懿旨的小肚子,又是让人端茶又是让人拿点心的,要多热切便有多热切。 “那个……小肚子公公,可否请问下太子殿下让您前来到底是所谓何事?” 秦菁殷勤地将茶往小肚子面前推了推,视线往门外放着的那些东西上扫了一眼,心里不知琢磨了多少遍。 按理说,郝家在朝中地上举足轻重,平日里有个什么赏赐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让她惊讶的是,这次竟然是太子殿下的人来了,而且指明要郝二小姐出来接殿下的懿旨,这…… 那小贱人和太子殿下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突然就找上她了?难道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那小贱人连太子殿下都勾引了? 心里百思不得其解,不由得装作不经意地样子往郝明珍的方向看去,后者已然已经沉了脸,紧抿着唇不说话,目光定格在那外面的东西上。 身为母亲,这么些年她怎会不知自家女儿的心思,早在及笄的那一年,她便表现出了对太子殿下有心思,如今过去三年,女儿也已经十八岁了。 本该是说亲的年龄,但她却为了殿下至今没有任何心思和别家的公子少爷相处,就是为了等给太子大选之时,如今好不容易就能等到大选了。 然而现在却突然来了人说要找郝明珠,这怎能不让她多想。 想到这,秦菁心里似乎也有了猜测,尽管觉得不怎么可能,但现在事实摆在面前容不得她不信。 小肚子因着自家殿下的关系对郝府的人也并不怎么喜欢,所以对于秦菁的问话,他并没有多说,只道:“夫人稍安勿躁,等明珠小姐来了自然就知晓了。” 他家殿下说了,必须要当着明珠小姐的面宣读他的懿旨,且还要把那些东西搬到她的院子里去,少一步都不行,绝对不能经郝府任何人的手。 秦菁没能从小肚子那里得到回答,讪讪地笑了笑,捏紧了衣袖看着门外那几抬箱子,眼里闪过凌厉。 “公公,”明珠一进来便上前给小肚子行礼,虽两人未正面见过,但那人身边的人她却还是知道的。 小肚子看到她忙起身,上前虚扶一把,笑道:“明珠小姐这可使不得,快起快起。” 虽说还不知道眼前这人和他家殿下发展到什么地步了,但从他家殿下对这人的上心程度来说,可算得上是放在心尖的人,他哪里敢受她的礼。 明珠笑着起身,很是疑惑地往外看了看。 小肚子见状立马就从袖中拿出了一卷杏黄色的东西,“太子懿旨,郝明珠接旨——” 一听到是太子的懿旨,明珠心头一紧,秦菁和郝明珍也不得不过来跪下,明珠尽管很讶异,但还是低头跪地,恭敬地等着小肚子宣读旨意。 “郝氏明珠,贤良淑德温婉聪慧,深得本殿之心,特赐白银百两,黄金十两,珍珠玛瑙十副,首饰两箱,四季衣物四箱,白玉瑞兽一座,玉如意一支,钦此!” 懿旨上的内容很简单,几句话就把外面的好几箱全部给概括了,但屋内的人却因这道简单的旨意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就连明珠自己都未反应过来。 小肚子将那杏黄色的一卷给折好,然后弯腰递到明珠面前,笑着说道:“明珠小姐,请接旨。” 看到那抹熟悉的颜色,明珠觉得自己的心扑通扑通跳得好快,抬手都有些颤抖。 “臣女谢殿下圣恩,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上等的丝绸入手微凉,明珠的心却因为这卷微凉的懿旨而滚烫。 秦菁震惊了,起身抬眼看着小肚子,有些不相信地说:“公公,这……这就没了?” 就只给了郝明珠赏赐,那……那她女儿呢? 小肚子愣了愣,点头,“没了啊。” 还能再有什么? 秦菁愣住了,没想到外面那么多东西竟然都是给明珠一个人的,甚至连提都未曾提到她的女儿,顿时气结,扭头看向郝明珍。 郝明珍现已经气得捏紧了拳头,若不是她为了下月的选秀特意练习穿女子服饰,她的情绪定然是暴露无遗。 她不明白,她派去明珠苑的人回来说分明就没见郝明珠平日里怎么出去,就算是出去也没和那人身边的人往来,更别说和那人亲近了。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他会突然赏赐她这么多的东西? 甚至连“深得本殿之心”这种话都说出来了,意思是他看上郝明珠了吗? 不可能……不会的,像他那般的人,怎会看上一个不受宠的嫡女,比起郝明珠,她不是才更出众,更能配得上他才是吗? 思及此,郝明珍深吸一口气,当着宫里人的面实在不好暴露自己的情绪。 于是强忍着心头的怒气只看了一眼拿着太子懿旨的明珠便一言不发地转身出去,连招呼都没有给小肚子打一声就出去了,看得小肚子一头雾水。 正文 第七十章 利用,明珠的主动 “小姐,这些东西,这……” 待送走太子殿下的人后,青椒看着平日里空荡荡而现在却变得满满当当的小屋,震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天,好多衣服啊,殿下这是把小姐这辈子的衣裳都准备好了吗?” 花椒在一边拿笔清点东西,在看到那四箱子衣裳后不禁发出了感叹。 明珠循声看了过去,春夏秋冬各是一箱,不同样式不同材质,什么款式都有,那些料子只一看就知不是平常人能穿得起的。 饶是将军府的小姐平日里也只有聚会或者参加宫宴才会穿上等料子制成的,然现在件件都是好的,连明珠自己都被吓到了。 这简直,他……他究竟怎么想的,这般大张旗鼓地宣旨,就像是生怕人不知她和他的关系似的,郝正纲本就不想她和他有什么联系,这下好了,想隐瞒都瞒不住了。 “小姐,这些金子和银子,我们是不是得专门准备个地方搁着啊?这东西,简直就是招贼啊。” 花椒清点到金银,即便是已经确认好几次这不是在做梦却还是在看到那黄灿灿的东西后忍不住咋舌,原本还说她们已经快穷得揭不开锅了,没想到才刚这么一想,送钱的就来了,而且一送还送这么多。 明珠环视了一圈,抿唇想了想,道:“买那种最好的锁吧,暂时先放着,等我今晚问问。” 平白无故就赏赐这么多东西,也不提前说一声。 她这院里本来是没什么人来的,但过了今天,只怕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青椒二人一听,对视一眼,笑得揶揄,“小姐,那你的意思是,殿下今晚也会来你这睡?” 闻言,明珠这才惊觉失言,脸上立马闪过一抹不自然,忙道:“哪……哪有,我……我也就这么说说,赶紧地清点完,花椒一会儿出去买锁,免得招贼。” 说完,对上两个丫头一脸的揶揄,明珠很是慌乱地转身就出了小屋。 真是,分明才两晚,她竟然就已经习惯了,这要是让他知道,定然要笑话她。 “小姐,您……” 明珍苑,郝明珍一回去便换了身衣裳在院里练武,利落的招式,带着阵阵狠戾,看得一旁的云初心惊,因为她知道,每当这样就是她家小姐盛怒之时,不由得心紧,想开口劝慰。 然而郝明珍现在正在气头上,怎会听她说话,甚至连说都没说一声便直直地朝云初攻来,好在云初功夫好,意识到她招招凌厉,一开始便使尽了全力抵挡。 院中树叶翻飞,也不知两人过了多少招,云初逐渐吃力,最后被郝明珍一掌给打倒地上。 郝明珍见状适时收了招式,喘着气从云绮手里接过方巾擦脸,而后阴沉着脸转身回屋。 云初从地上起来,和云绮对视一眼后也跟了进去,而后站在郝明珍跟前,说道:“小姐,既是气不过,为何不让奴婢前去继续打探明珠苑的消息,您上次不是说那件事一定有鬼吗?” 而且就她看,二小姐身上的那印子也不像是被蚊虫叮咬的。 郝明珍听了她的话抬眼看了看她,没有说话,然紧握的双拳却表现了她现在的愤怒。 先前在看到郝明珠脖子上的痕迹时她便怀疑,只可惜后来让自己的人调查后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后本是打算利用郝明瑶让郝明珠在众人面前现形的,不想郝明瑶那个傻子却反被陷害变成那副模样。 她那时便觉得郝明珠这人有鬼,从迎辰宴开始就奇怪得让她怎么都想不通。 于是为了想观察一段时日,也为了不让自己急则生乱,这才让自己的人从明珠苑撤回。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那人竟然就赏赐到了郝明珠的头上,这让她怎么能不急。 只要一想到他们两人会有关系,郝明珍就怎么都遏制不住心中的怒火,抬头就看向云初,然后冲她招了招手,附在耳边说了几句,后道:“可明白?” 云初了然点头,“小姐放心,奴婢这回一定会找出蛛丝马迹。” 说完,云初冲云绮点了点头便转身出去。 郝明珍看着她走,眼里的狠戾不曾消散。 她不能再任由事情这么发展下去了,虽说小不忍则乱大谋,但现今的情况一点都不容乐观,郝明珠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不争不抢逆来顺受的郝二小姐了,她必须得赶紧采取措施才是。 明珠回到房间后本是想将自己上午没有绣完的东西拿出来继续的,然后背忽然发凉让她陡然一阵,心中紧了紧,到中午时候她便将竹青给唤了出来,顺道派去了明珍苑一趟。 待竹青回来明珠也把东西绣得差不多了,见她出现在屋中便起身问道:“如何?” 竹青坐下喝了一口茶,抬眼看她,“小姐说的没错,郝明珍那边有人潜伏在明珠苑,且还有一个丫头,好像出去找什么人了,具体还得出去跟着调查才行。” 说完,又往嘴里猛灌了一口凉茶。 明珠闻言哂然,坐下后陷入沉思。 先前好几次她觉得后背发凉都会或大或小地出事,尽管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有这种预兆,但总归是好的,现在郝明瑶还瘫在床上,郝明玉也还未痊愈,府中的姨娘因为郝明瑶的那件事自然不敢在这个时候有动作。 剩下的也就只有郝明珍了,她本就对那人有心思,今日这事,不用想都知道给她心里填了多少堵。 想着,明珠抿了抿唇,对竹青说道:“这两天就麻烦你跟着云绮,我这院子暂时不用守。” 她大概也猜出了郝明珍让云初潜在她院中的原因,既然这样,那她可得好好表现表现才行,不然也不好让她出后招。 “我走了,小姐你的安危怎么办?” 竹青不放心,因着避子草的事,她进府的事又得后延。 明珠笑了笑说:“云初这边暂时不会威胁到我的安危,你且跟着云绮就是了。” 如果她猜得没错,云绮那边应该才是郝明珍最后的狠招。 相处二十多年,郝明珍的为人她是最清楚不过了,不屑于那些拐弯抹角的阴谋诡计,她狠起来就是要人命。 竹青听得似懂非懂,最后还是点了头。 晚上,明珠吃过晚饭送走了过来探视的孙氏和水姨娘后便交代了青椒和花椒在外守着,自己则进了里屋在镜子前站了好一会。 也亏得他从宫里拿了药膏过来,否则前日晚上的痕迹估计这会儿都还未消,烛光下,那些印子已经差不多都看不清楚了,只比较厉害的胸前还有几个。 明珠对着镜子看了看,拿了边上的小瓷瓶准备抹药,只才伸手,比她速度更快的人已经把瓶子给拿过去了。 明珠抬眼,从镜子里看到某人,咬了咬唇,没料到他今晚会这么早来,于是准备穿衣。 “反正一会儿也要脱,别麻烦了,”某人伸手就拦住了她的动作,然后从身后抱住她,借着胳膊长手长的优势从她前面打开了瓶塞,侧头轻道:“不是给你说了我来给你上药吗?怎的不等我过来,嗯?” 他的声音如一壶醇酒,不似平日里说笑时那般雀跃,此刻听着多了几分诱惑和性感。 明珠的脸绯红,被他抱着不敢乱动,垂眸道:“早上不是说得很清楚了,殿下不能总来我这,会被人发现。” 明珠到现在都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做了这等的事,还未出阁便与人发生关系,甚至不止一次,这简直就是惊世骇俗,若是被那些人知道,该说她不知羞耻了。 “我给你的衣裳有试过吗?”郎弘璃避开了她的问题,圆润的指尖抹上药往那几处明显的地方抹去,声音温柔。 明珠捏紧了衣角,“嗯”了一声。 郎弘璃从镜子里看到她的红脸,心里高兴,索性很快地把药膏涂完把人给抱到腿上坐着,笑着说:“那可是我让人照着你的尺寸做的,以后你把你的那些烂衣裳都给扔了,全部都要穿我送的,听到没?” 明珠忙把衣裳给穿好,忍不住笑,想说她的衣裳不过就是旧了些,哪像他说的烂了。 但随即想想自己今晚还有事,只得顺了他,然后看着他,转了转心思凑近了他耳边。 心跳如雷。 “殿下,外面有人。” 郎弘璃本还在想她今晚竟然主动亲近他了,心里正高兴,不想她一开口说得却是这个。 顿时就拉下了嘴角,把人给掰了过来,不满道:“你这是想赶我走?” 嗯哼,他岂会不知外面有人,来时就见了,但这并不影响他和她亲近啊。 靠着自己喜欢的人这么近,就算知道自己还有事要做,明珠也忍不住心跳加速,拨开了他的手又靠近了他耳边,小声道:“今晚我睡隔间,殿下不可以碰我。” 前两次就算了,今后绝不能再心软,她又没有喝药,万一发生意外,事情就不好办了。 而且若再继续,后两日的计划就不能进行了。 郎弘璃不明白了,明明就这么亲近他,可还非得不要他碰,这是什么逻辑? 正文 第七十一章 发现,他说讨厌春天 “丫头,我其实并不介意给外面的人表演一出,”郎弘璃挑眉,察觉到她的异常后没有再把人给拨开,反倒是扭头,一口含住了明珠的耳垂,呼出温热的气息。 明珠浑身一颤,若不是他的手放在她的腰上,她就从他腿上滑下来了。 “殿下,不可以。”明珠推开他,决定这样就够了。 毕竟这人是太子殿下,身份尊贵,就算是外面的人知道她在屋中和男子私会,但只要看清了他的容貌,她相信,没有任何人是敢让太子殿下当众出丑的。 且对象是他,即便是郝明珍,也只会把罪责推到她的头上,所以明珠很肯定今晚势必是安全的,因此做做样子也就够了。 “利用完人就想把人推开?”郎弘璃收紧了力道把人往怀里带,笑得不怀好意。 明珠对上他的那双眼睛,心里紧张得很,无奈自己的意图被看穿,只得说好话。 “不能再……了,被人看了去就百口莫辩了,我让人给你做好吃的好不好?” 经过两次的同桌共食,大概也知道了他对肉类食物的执着,想来应该可以转移注意力才是,只可惜她不知道太子殿下早就在美食和她之间做了选择。 “不好,”郎弘璃瘪嘴拒绝,不顾人的反抗直接把人打横抱起放到了床上。 明珠心头一紧,在他压下来时忙把人给抵住,知道她若是不说实话恐怕今晚还是难逃。 无奈之下,明珠只好以很小的声音将自己的计划简单地给郎弘璃说了一遍,随即垂眸,红着脸说:“所以殿下,今晚不能,会……会留……” 用了他给的药身上的印子好不容易快全部消了,要再来,明日一天定然是好不了的。 郎弘璃难得没有固执己见把人给办了,听她说完后很不情愿地撇嘴,然后身子一垮,靠到了明珠肩上,有气无力地说:“所以我才讨厌春天,更讨厌有你在的春天。” 能看不能吃,能摸不能尝,好不容易二十多年不用忍了,没想到还是不能随心所欲。 他不开心,很不开心。 “殿下……”明珠被他孩子气的话给逗笑了,情不自禁摸上了他的头,触及到那顺滑的长发,爱不释手。 郎弘璃在她身上哼哼了两声,然后扭头开始舔明珠的耳朵,然后是脖子。 明珠屏住了呼吸不敢动,觉得有些酥痒,侧目看他,“这几天殿下就在你宫中好不好?” 郝明珍今晚得知消息,明天便会想办法找出她身上的把柄,依着她的性子在没有确切的证据前应该不会动作,所以明晚应该也是观察期没错,刚好她能趁着明晚再做点什么。 “你说几天?”郎弘璃抬头,蹙眉看着她,眼中因欲望而泛着浅浅的光。 明珠又羞又觉着好笑,心想,这人分明在政事上利落得紧,可为何在这方面就如此迟钝? “不行,我觉得不能这样,”郎弘璃在明珠未开口回答前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明珠以为他是开窍了,正觉得欣慰,谁知他却垂眸看着她,一本正经地说道:“还是你去我弘宸宫吧,我那里地方大,也没人监视,以后就不用偷偷摸摸了,你觉得如何?” 明珠差点没忍住就笑了出来,心下无奈地摇头,道:“殿下,问题根本就不在这,你……” “我知道,”郎弘璃不情不愿地瘪嘴,往她胸前一靠,万分委屈,“可我想跟你在一起,你又不是不知道,春天很难熬的,以前是没有你,现在有你了我还要忍,你知道有多辛苦吗?” 这么多年,他就对她产生了这么强烈的渴望,强烈到连他自己都觉得可怕。 “我给母后说要纳你为妃,可母后非要我搞什么大选,”太子殿下在明珠身上蹭,腿上也不停,弄得明珠是一点都不敢动,“我一点都不想大选,只想要你。” 但无奈朝中好些权贵需要衡量,即便他不喜欢,也必须得将有些人给安抚住,也省得有人再如某些人一样躁动策反,所以他才说不喜欢人类,一点都不真诚。 明珠在听到他的前半截时有些哭笑不得,但听到后面心里就很是触动,鼻头酸涩有些想哭,好在最后还是忍住,抬手摸上他的头发,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 “那我去参加选秀,也就只有一月时间,你……你再忍忍如何?” 说出这个“忍”,明珠都觉得自己没皮没脸了,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会让人忍这种事。 “我不想你参加选秀,”郎弘璃闻言抬眼看她,长长的睫毛在明珠脸上撩动。 明珠不解,垂眸和他对视。 郎弘璃蹙眉很不开心,说道:“我不想你被很多人看,而且也不想用那种方法让你进宫,你是不一样的,为何要和她们一样?” 而且他还没告诉她,能入选的人早就已经定下来了,选秀不过是个形式,反正他不喜欢。 明珠经他这一说,心间咚咚作响,垂眸看去,怎么都忍不住嘴角的弧度。 她从来不知,原来和他在一起会这般让人欢喜。 心里触动万分,连自己都未反应过来,手就已经抚上了他的脸,“殿下……” 郎弘璃吞了一口唾沫,身子往上挪了挪,最终还是忍不住吻了下去。 唇齿相交,相濡以沫,彼此的气息纠缠在一起缱绻不已,明珠随着他开启了牙关,郎弘璃趁此深入,继而辗转柔情,眼看着室内的温度不断升高,还是他先停了下来。 明珠意识到自己的心动,脸红得像要渗血一般不敢去看他。 郎弘璃见状轻笑,已经在宫中洗漱过的他随意就将鞋给脱了,然后把明珠挤到了床里面,抬起她的头让她枕着他。 “那明晚我就不来了,你在府中当心,”他盖上了被子,这才眨了眨眼褪下衣物,把人往怀里搂,而后伸出手来,手上多了一个东西。 “这……”明珠睁大了眼,惊讶地看着他递过来的东西。 郎弘璃拿了她的手过来,把东西放上去,笑了笑说:“你傻啊,这玩意儿可是从小跟着我的,是个宝贝,若是一摔就坏,岂不对不起它千年美玉之称了?” 他小时身子不好,父皇特意将这玉做成玉佩给他,不过这可不能让她知道,不然定然不收。 明珠拿着玉佩,想起那日在弘宸宫屋顶的争吵,心里百感交集。 当初他还说这东西根本就只是个玩意儿,不值一提,如今却又是他自己说这是个宝贝。 想想忍不住笑,果真像个孩子。 郎弘璃看她光看他的一块玉佩就嘴角泛笑,心里好生得意,拉了她的手便啃了两口,说道:“以后你若想见我,就对着它默念我的名字,然后我就来了。” 啊? 明珠不信,心想这也太玄乎了吧? 郎弘璃撇嘴,轻哼一声说:“现在不信,以后你就知道了。” 这玉佩可是经他那国师七叔之手,融于了他的血,是具有灵气的,别人他还不给呢。 明珠看他撅嘴不满,抿了抿唇,心尖都是甜的,捏着玉佩便往他怀里靠。 郎弘璃垂眸看她的头顶,情不自禁勾起了唇。 傻子,就知道你已经喜欢我喜欢得不能自已。 …… “什么?!你……你说……你说谁在她房间?!” 郝明珍穿着白色里衣从床上“腾”地起身,震惊地看着负责在明珠苑潜伏的云初,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事。 没错,她一定是听错了,一定是。 “小姐,”云初知道她定然是听清了的,心里也不是滋味。 她刚一看到太子殿下出现在明珠苑时也是这般震惊,久久都未曾反应过来。 尤其是在看到太子殿下和二小姐那般亲密时,更是不知所措了,她当然知道殿下武艺高强,所以迟迟不敢动,直到两人相拥睡下才敢回来告知。 而她家小姐的心思她怎会不知,如今这般,心里该是难受成什么样子了。 “不……不会的,不可能……” 郝明珍脑中嗡嗡响,脚下一个不稳竟然被自己的脚给绊着,差点一个踉跄,还好云初反应快把人给扶着。 “不会的,”郝明珍喃喃自语,边说边摇头,一点不能接受郎弘璃在明珠房间的事实,“他……他那么尊贵,那般挑剔,谁都入不了他的眼,他怎会看上她?怎么会看上她……” 先前她向他表明心意的时候,他分明就说过自己和郝明珠没有任何关系,他说的那般坦荡,她也知他不屑说谎话,可是为什么?为什么那个时候的他要骗她? 还是说……还是说郝明珠是在那之后勾引他的? 对,一定是这样没错! 他向来洁身自好,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可他性子单纯,很轻易就能被人给骗到,这种事……这种事一定是郝明珠勾引他才会发展成这样的,一定是! “你!”想到这,郝明珍突然抬头看向云初,眼中恢复了冷静。 只眼中寒光乍现,带着几分狠色,“明日继续盯着郝明珠,看她是否还有别的动作,一定要找出证据将她揭穿,若他……若殿下再出现,务必第一时间向我汇报,明白了吗?!” 正文 第七十二章 出门,卖身葬父的竹青 “奴婢明白。”云初垂眸应声,在看到自家小姐眼中的那抹冷色后有些心惊。 屏退云初后郝明珍全然没有睡意,只要一想到此刻那人就在明珠苑,她的心就怎么都忍不住愤恨,但又能有什么办法? 那人向来性情乖张,别看平日里一副好说话的样子,实则若真的把人给惹急了,不管是谁,他都不会给面子,甚至曾有传言他因自己心情不佳便将身边人活活凌迟。 她倒是不怕他的这些作为,她只是不想在他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一点都不想。 思及此,郝明珍深深地吸了好大一口气迫使自己镇定下来,继而直接回了床上开始打坐。 第二天,明珠醒来时边上的人如前两日那般早已不在了,只是他睡过的地方还留有余温,明珠摸着他躺过的地方心里跟着暖,忽然间触及到一阵很微妙的感觉,不禁凑近了一看。 她当是什么,原来是他身上的一根毛,约莫小指般的长度,又细又软,白得一点杂质都没有,明珠忍不住笑,想起昨日半晚时分她睡着睡着便感觉怀中有什么东西。 迷迷糊糊睁眼一瞧,他竟不知何时现了形,即便半兽形的他尾巴又大又毛绒,但全部化形的他不过小小的一团,怎么看都觉着可爱。 光是一想到他的模样,明珠嘴角的弧度就怎么都放不下,手中小心翼翼地将那根细长的软毛拿着,而后下床,专门找了一本先前很是喜欢,但已经读完的书,将那根雪色的绒毛放进去。 以后,她好像又找到了一件可以做的事。 “小姐,老夫人不是说这两天要你静养可以不用去请安吗?” 花椒进来伺候着明珠洗漱,明珠打了一个小小的呵欠。 昨夜抱着他看得有些入神,以至于好一会儿才睡着。 “我身子已然没什么大碍,都两日了,也总不好一直待在院里,且我们今日有事得出去一趟。” 竹青也不能一直都在暗处,今早她已经跟着云绮回来了,所以她觉得还是早些将人接进府比较好。 到了北苑,明珠才刚进门叶嬷嬷就迎了上来,孙氏坐于平日里的软榻前一见她就蹙眉。 “不是让你好好躺着休息吗?怎的又来了?” 这孩子,以前怎么不见她一点都闲不住。 明珠深知她是关于心她,心里感动,笑着走过去没像往常那样行礼,而是直接走到孙氏的面前,跟她一起在软榻上坐下,捏了她的手,笑道:“祖母,杨大夫都说了我发现得早,只要喝两天药就没事了,而且我这不是已经休息两天了么,您就放心吧。” 自从她那日陪同两个丫头出去吃了一顿火锅后就再没出过门了,在院里都快闷得发慌了,以至于倾城郡主邀请了她好几次去恭南王府都被婉拒了。 到底是郡主,要一直拒绝定然是会拒绝出问题的,所以今日中午她们一起约了醉仙居,正好借着今日出门能把竹青给带回来。 孙氏的脸色因她的靠近缓和了些,但却还是不怎么赞同,明珠正想劝解,然她却先开口了:“昨日太子殿下给你赏赐东西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你这丫头,还不准备给老太婆我说实话?” 话题转得太快,明珠都没反应过来,看到她眼中的揶揄后顿时闹了个大红脸,“祖母……” 她就知道,昨日之后这件事一定会在府中传得沸沸扬扬。 孙氏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拍了拍她的手背说:“依我看啊,你必须得好好养身子,能得殿下青睐实属不易,我知你是害羞,不说也罢,不过这选秀啊你可不能再推辞,中午时分我便让叶子给你报名去。” 她说得语重心长,明珠听得语塞,但还是点了头。 尽管他说不想让她去选秀,但……但她也不能真像他说的那般直接搬进弘宸宫,那样会让他以后很难做的。 孙氏见她总算点了头,笑得欣慰,明珠借此机会说了她约好倾城郡主的事,孙氏一直不同意她这个时候出去,说她还在喝药,不能乱跑。 明珠好说歹说才把人给说通,后来又在北苑待了好一会儿才出来。 “二妹这是上哪?” 回去了一趟院子拿了东西,明珠便带着花椒出府,只是还没走到大门口就碰见不想碰到的人。 “大姐,”明珠冲过来的郝明珍福了福身。 近段时间因为马上要选秀,郝明珍连军营都没去了,今日的她一身月白色水雾裙,腰间紧束,勾勒出曲线,高挑的身材给这身水雾裙提高了好几分气质,只是如果她的眼神能再柔和一点就好了。 “你不在你院里养病,怎的要出去?” 郝明珍看着明珠,眼神往之前她发现痕迹的地方看,一路往下,直到明珠被袖子遮住的手腕。 明珠下意识将手往后背了背,笑着说:“有劳大家挂心,我身子已然无碍,中午约了人必须得出去一趟,所以就……” 她笑得一脸不好意思,顺带还装作不经意地看了郝明珍身旁的云初一眼,故意强调约了人。 郝明珍一听,心里立马就有了思量,点了点头和明珠分开后转弯就给云初使了个眼色。 明珠出了将军府后便故意走得很慢,随即在一个首饰摊停下,装作在看首饰的样子对花椒说道:“你走另外一条路,我们醉仙居门口汇合。” 花椒本还不懂,但和自家小姐一对视,立马就明白过来,重重点头,转身就往另外一条路去。 明珠对着镜子在首饰摊前拿了一支兰花碧玉簪到头上比划,透过镜子就见某人派出来的人正看着花椒离去的地方,神情似是有些纠结。 明珠哂然,和卖首饰的小贩聊了几句,而后又慢吞吞地往琉璃斋去。 琉璃斋是京都数一数二的卖纯玉的地方,明珠进去后便被热情招待,之后在一层转了一圈什么都没买就出来了,在那之后,明珠先后逛了翠玉阁,珍宝轩,珍馐楼,一路悠然自得。 “师父!师父我在这!” 两柱香时间,明珠走到醉仙居附近,还没行至门口,从二楼就传来了一声娇喊。 明珠抬眼一看,在看到郎倾城毫无形象地趴在栏杆上朝楼下大喊时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知怎么的,和那人有关系的人好像都不是很难相处,是因为喜欢他,所以连他身边的人也都跟着一起喜欢了吗? “小姐,”花椒恰巧这个时候也走过来了,明珠和她对视一眼,继而进了醉仙居。 “说好了吗?”上楼期间,明珠扭头问花椒。 花椒闻言点头,“说好了,一会儿小姐和郡主从这出去就能遇上。” 顿了顿,花椒假装往楼下看了一眼,然后压低了声音:“小姐,你怎么知道她会一直跟着你而不是跟我去啊?” 明珠稍微拎了拎裙摆,笑了笑问:“若我让你去跟她们主子,中间也出现这种情况,你是会选择跟她主子还是跟她?” 答案不是显而易见么,就算想知道她让花椒去做了什么,那也是后话了,毕竟她才是最关键的那个人物。 花椒闻言想了想,一脸了然。 “师父啊,可算是把你给请出来了,”才上楼,郎倾城就过来拉住了明珠的手,然后把人往包厢里拉,“听说你身子近来不好,现下出来真的没事吗?” 到了包厢,郎倾城拉着明珠坐下,跟着她一起坐到一边,脸上有着担忧。 明珠看着她摇了摇头,“无碍,早就好了,不然今日也不会出来。” 郎倾城一听,这才放了心,随即便给自己的丫鬟说了一声,那丫鬟立马就从茶几底下给抱了好多东西出来,郎倾城抬手往那堆东西上拍了拍。 “师父,这些都是给你的补品,本是想送到将军府的,但觉着有些唐突了,所以就给拿这了,一会儿我让人跟着你一起送过去,你多吃点补补身子,以后也好和太子哥哥生很多小崽子。” 明珠原本心里感动不已,心想说她和这位郡主不过也就见过两三次面,她便对她这般的关心,本还准备说不用这般费心,谁曾想她后半句说的竟是这个。 一时间明珠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还真不知这话怎么接。 好在倾城郡主也没对这件事多说什么,只拿出了先前自己在府中绣的东西出来让明珠做指点,明珠这才松了口气,就在醉仙居里开始了对绣品的讲解。 从醉仙居出来明珠和郎倾城一起顺着她原定的那条路往将军府去,走了不多会儿便见前方围着一堆人,明珠心里了然,假意提醒了几句,郎倾城也来了兴趣,于是便跟明珠一起凑了过去。 “你这小娘们也忒不识好歹了吧?大爷我出钱买你是看得上你,怎的,你还不愿啊?那你出来卖身葬父卖的是哪门子的身?” 原定计划是竹青改变外貌后带着她的搭档一起在这演戏等明珠过来,明珠也是根据时间来算的,她很肯定竹青才刚在这出现不久,只是没想到才到这不一会儿就有人给看上了。 而且照这趋势,她怎么觉得有麻烦了? 正文 第七十三章 坑人,竹青进府 “小姑娘,你看你也不容易,既然是卖身葬父,人赵少爷又愿意买你,你就跟他去了吧。” “就是就是,若是你连卖身都还挑人的话,我估计你在这跪一整天都不见得能把你爹给葬了。” “怎么说话的?没事别瞎掺和!这赵天虎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赶紧的闭嘴!” 明珠一走近便听见周边围着的人议论纷纷,抬眼往那大嗓门说话的人看去,不禁皱眉。 虎背熊腰,横肉满脸,眼下一片青色,印堂发黑,手里还拿着肉串在吃,说一句话就喷肉星唾沫,毫无形象可言,看上去似是纵欲过度。 “喂!再加五十,一百两,买你回去做我的二十二姨娘,我把你爹给风光大葬,怎么样?” 男人凑近了易容后的竹青,一说话就喷口水,还露出两排大黄牙。 竹青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捂着鼻子往后缩了缩,说道:“就你这样还想让我做你的姨娘?你怎么不去找圈里的猪做你的姨娘啊?” 恶心死了,要不是她在这等人,她才不想面对这种人,这哪里是人啊。 “嘿……,你这小婆娘怎么说话?”那人一口啐在地上,脸色一变,扬手就要对着竹青的脸上取,明珠刚好挤进最前面,见状二话不说上前一把扼制那人的手腕。 “这位公子,有道是‘君子动口不动手’,你对一个弱女子动手,可是有违君子之道的。” 明珠边说边上下将眼前这人打量,手里用了力道。 虽说她比不上郝明珍的功夫,但到底也曾练过,那男子的手腕一被握住脸上就开始扭曲了,忍痛问道:“什么君子不君子的,你谁啊?” 明珠重重将他的手放下,笑了笑没有搭话,而是转身看向了跪在地上易容后的竹青,两人视线一对,明珠微眯了眸子,转身看向那人,说道:“姑娘家喜欢的都是温柔体贴的,这位公子既然想让这姑娘进门做你的姨娘,如此这般可不行,没有哪个女子是受得了的,姑娘你说是不是?” 扭头,笑着看向竹青。 竹青在心里思量了一番,有些不确定地点头。 心道,明珠小姐这是想做什么?莫不是要让她答应跟这头猪回去吧? 浑身一惊,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给钱不就行了,要温柔做什么?”那男子看她好像不是来找茬的,脸色缓和了些,继续吃上了。 明珠心里嫌弃,不着痕迹地后退了两步,笑笑说:“我看这姑娘长得俊俏,看公子也是大方识人的人,若不温柔,那公子大可再把价钱往上加加,没准人姑娘是觉得你出的银子太少了呢?” 来了一个冤大头,不宰白不宰,左右她现在也缺钱。 嗯……虽然那人已经给了很多,但银子这东西,永远都不会嫌多的。 “还少?!”男子瞪大了眼,明珠总算看他的眼睛是睁开的了,“一百两啊,不是一两!也不是十两,我一百两都能上楼子里多少回了。” 说着,那人冷嗤一声。 明珠眼珠转了转,随即看向郎倾城,两人对视一眼后明珠从那男子身边走开,走到竹青边上,而后说:“既然公子觉得一百两买这么一个娇俏可人的姑娘不划算,那我便买了去,正好给我兄长送礼。” 说罢,低头看向竹青,笑道:“姑娘,我出一百一十两,你可跟我走?” 哈?! 竹青被眼前的情况给弄得懵了,这是在闹哪样? 她若是买,根本就不需要一分银子的啊。 “我!我一百五十两!”人群中郎倾城让自家的丫鬟叫了价,众人哗然。 不过是个卖身葬父的姑娘,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抢手了? 一百五十两,那可是够平常百姓家好些年的花销了! “哦?这位姑娘竟然出一百五十两?” 明珠挑眉看向了郎倾城边上的丫鬟,憋笑憋得难受。 最开始嚷嚷着要出一百两的人面子上顿时挂不住了,眼见着明珠又要开口,他把手往怀里一伸,直接将自己的钱袋子给扔到了竹青面前。 “本少爷出两百两,你就说你跟不跟我走?!” 奶奶的,敢跟他比有钱,他家可是开着京城最大的当铺,有的是钱! “呃……这……”竹青看了看面前的钱袋子,觉得有些夸张了。 “两百两啊,”明珠哂然,低头看了看,刚好这个时候竹青抬头,明珠看看她,又看看地上的钱袋子,勾了勾唇,“看来我是注定要重新去给兄长寻觅礼物了。” 说罢,还很可惜地摇了摇头。 竹青虽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她既然都这么说了,那也就是说明她只需暂时按照她的说法做就是了,于是在明珠转身的时候,她捡起了地上的钱袋子。 众人议论纷纷,有艳羡也有满嘴酸味的。 “啧啧,这年头竟然还能这样,一个丫头而已就卖到两百两,这是走的什么狗屎运。” “有钱就是好,随随便便出手就是几百两,可不是我们这种人能比的。” “是啊是啊,谁叫人家家里是开当铺的,什么都不缺。” “散了吧散了吧,我娘该喊我吃饭了。” 明珠听着众人的话忍不住笑,扭头和郎倾城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后便看向已经站起来的竹青,对她微微点头,而后隐在了人群中。 “小姐,你……你怎么让她跟了别人去啊?我们今天出去不就是为了接她进来的吗?” 刚到明珠苑,花椒就给急上了,连倾城郡主给的东西都未来得及放下便开口问。 明珠从她手里拿了好几样过来,笑着说:“放心吧,她一会儿就该来了。” 临走之前,她都已经做得那么明显了,竹青怎么可能看不懂。 花椒还想问,但看自家小姐已经上台阶进屋了,而且还一脸什么都掌握的样子,只得闭了嘴暂时不问,不想等放下东西后,明珠又提出要出去,花椒只得一脸狐疑地跟着。 “小姐。” 明珠刚到将军府,就有一个身量中等,面相清秀,看上去约莫十八九岁的姑娘上前,身上穿得有些破烂,脸上也有脏污。 “辛苦了,”明珠上前对她笑笑,在花椒万分疑惑的注视下带人进府。 “小姐,你可把我给吓死了,我还以为你真要把我卖给那人呢。”进了府,竹青眼见着周围没人,于是压低了声音如是说道。 明珠闻言忍不住笑,还没说话,花椒就瞪大了眼看着竹青,“你……你你你是竹青?” 因着竹青是太子殿下的人,且花椒她们也都知道自家小姐和太子殿下是什么关系,加上竹青有时候在明珠苑花椒两人也会看到,所以很清楚她长什么样子,也知道她会易容,但没想到这才过这么一会儿,她竟然又变成另外一种模样了。 “不然呢?”竹青看向花椒,摊手说:“我把人给打晕了,要是还用那个样子,万一以后碰上了可就麻烦了。” 花椒听完捂嘴笑,明珠抿了抿唇带着两人往北苑去。 先前她装作无意中发现了一直跟在她身后的云初,所以云初为躲避便藏匿在一处了好一会儿,趁着机会她便特意带了郡主走另外的路,以至于云初后来没有跟上,因此对买姑娘进府这件事完全不知情。 现在明珠苑要多一个丫鬟,这事怎么着都得向当家的说一声才行,但她不想去和秦菁说,比起秦菁,她更愿意去孙氏那边,也用不着费什么口舌,还能得到好处。 到了孙氏面前,明珠将买人的经过大致说了一遍,其中当然不少都是编的。 “你叫什么名字?”孙氏听完明珠的话后看向竹青。 竹青很恭敬地跪在地上行礼,垂眸说了自己的名字。 “看着倒是乖巧,”孙氏满意地点了点头,而后却是皱起了眉,“说起你那院里的确是太冷清了,回头我再派几个丫头过去,平日里也能帮着你看着点。” 明珠看她脸色不佳,知道她想到了什么,心下笑了笑,却拒绝了。 “不用麻烦了祖母,”她说,“您也知道我喜静,人多了反而觉得不安,买下竹青,一来是想让她把老父给安葬了,而来也是看她模样娴静,也算是得了眼缘,现今就她们三人就够了。” 孙氏的不悦她自然是清楚的,毕竟将军府每个院中的下人都是有一定分配,少说一个院中都有七八个供使唤的丫头,就她的院子向来就只有青椒和花椒两人。 堂堂的将军府嫡女院子里连下人都不够,传出去多不好听,且这些分配又都是秦菁管着的,孙氏不生气才怪。 孙氏还想坚持给她院里配人,明珠说了好一通才把人给说服,回到院中后竹青便将从赵天虎那儿坑来的两百两银子交到了明珠手中,花椒这才明白自家小姐那番作为到底是为了什么。 原本竹青的到来让明珠苑的三人都很高兴,只是傍晚时分明珠便听说夫人被老夫人给叫进了北苑,不过半柱香时间,秦菁就带了好几个丫鬟过来。 “母亲,”明珠出来迎她,视线从她身后的几个年纪看着不大的小丫鬟身上扫过。 心里忍不住叹气,她就知道会是这样,其实她本身没想着真的让人给她拨丫鬟,只是想让秦菁心里不痛快,让祖母对秦菁更不满意。 而现在这种情况也是她早就料到的,人家既然都把人送来了,她若是再不接收,只怕就真的说不过去了,不过…… 正文 第七十四章 送人,和秦菁作对 “这就是你花钱买的那丫鬟?” 秦菁还未进门便往竹青身上看了好一会儿,一双眼上下打量,就像是能看出什么似的。 竹青一直低眉顺眼,她问及的时候便跟在明珠身后又给她行了礼。 明珠把人带到屋里,笑笑说:“见着可怜就买下来了,看上去也是个能干的人,母亲请坐。” 让秦菁坐下,明珠准备装样子让青椒去端点东西过来。 “不用了,”秦菁把人给阻止,脸上没有过多的神情,只对自己带过来的几个小丫鬟招了招手,那几人便垂着眼帘过来。 秦菁往明珠脸上看,说道:“看你院里也没什么人可以使唤,这几个小丫头是我特意从府中新人里面挑的,做事也算麻利,以后就放在你院里使唤吧,还不见过二小姐?” 她眼神一凝,面无表情说出这话,小丫鬟们立刻就把身子转向了明珠,恭敬地行礼。 明珠无语,却还是笑着让人起来,但却并没有马上答应,而是看向了秦菁,说道:“多谢母亲的好意,只是我平日里没什么使唤人的爱好,也喜静,人多了反而觉着不方便,而且我也已经给祖母说过了,院子里三个人就够了,不用麻烦,所以……” 说着,明珠一脸为难地走到秦菁的正面,福了福身说:“所以还请母亲将人带回去。” 这些人中一定有秦菁的人,不用想都知道。 明珠在心里勾唇,暗道,就算最后真的要被迫把这些丫鬟收了,她也尽量得让秦菁心里不舒服,因为只有心里有恨才会做出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来。 秦菁原本就很不高兴了,让她被老夫人给训斥一番就算了,现下把人给带过来人家还不领情,这让向来就习惯命令别人的她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于是在明珠说完这话之后,秦菁的脸色一沉,冷道:“你好歹也是将军府的嫡出小姐,院子里没几个人怎么能行,若是觉得她们会吵到你,让她们别说话就是了,再或者,直接让拔了她们的舌,不就不会觉得吵了?” 她把人送来就不错了,竟然还敢不接收,当她这个主母一天闲得慌吗? 该死,真不知道这个小贱人使了什么诡计,现在竟然让那个老东西完全站在了她的这边。 真是气煞她了! 秦菁说得面不改色,但听得那些小丫鬟脸色纷纷一白,“扑通”好几下跪在地上,冲明珠磕头,“二小姐放心,奴婢等人绝不会多言吵到二小姐,还请二小姐手下留情!” 她们一脸的诚惶诚恐,说的就好像明珠不如意真的会将她们如何一样。 明珠哑然,冷笑一声后没有叫人起来,而是看向秦菁,说道:“母亲可别这么吓唬她们,父亲镇守大兴多年,其仁义在外已是口口相传,就算真的有人在府中妄为,父亲也不会允许,且母亲这般说,就会让她们以为我是个残暴嗜血之人,传出去多不好听,母亲也不想将军府的名誉受到玷污不是?” 这人还没收下呢就想诋毁她在这些小丫头心里的形象,秦菁还真是什么时候都不放过任何让她不痛快的机会。 秦菁心里堵得慌,本是想明嘲暗讽一番,没想到倒是被人给抓住了把柄,心里气结,沉着脸看着明珠,像是嘲讽地笑了一声。 “我也就是随便这么一说,看把你们吓的,”这话是对那些小丫鬟说的,“二小姐可是这将军府里最与人为善的,即便真的觉得你们吵,也不会把你们怎样的,快起来吧,以后好好伺候着就是了。” “母亲,”明珠在她的话刚说完便喊了她一声,说:“虽然我知说这话让母亲很难做,但还是想请母亲将人带回,我这院子小,本就没地方容人了,这么些年也已经习惯让青椒二人伺候,其他人来还真不会习惯,所以请母亲见谅。” 这些人中,定然是有秦菁的眼线,她是真的不喜欢时时刻刻都活在别人的监视之中。 “你!” 秦菁没想到她竟然会这么不给面子,她都如此放下姿态来她这院子里给人了。 这小贱人竟然给脸不要脸?! “母亲息怒,”明珠怎会不知她心中所想,只是她现在很喜欢给秦菁添堵,“若母亲觉得祖母那边不好交代,这您大可放心,我会和祖母明说,不会让母亲您为难的,相信母亲也不会强人所难,对吗?” 反正不管她怎么样秦菁看她都不会顺眼,与其当着一套背后一套,还不如把话给说清楚了,而且她现在也不想把精力再耗费在去调查别的人身上,很麻烦。 秦菁这回是真的没想到了。 她未料到明珠竟然这么不给面子,甚至连孙氏都给提了出来,还让她当着这么些人的面出丑,一时心里气得不行,也忘记继续装好人了,“腾”地起身,怒目而视。 “明珠,做人要懂得是好歹,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我可不是你祖母,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既然人已经送到,你就给我老老实实收着,我要做什么事,何时要经得你同意了?你是觉得现下有你祖母撑腰,所以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 还真是跟她那个下贱的母亲一个样,天生的一副婊样! “母亲言重了,”不同于她的盛怒,明珠反倒勾了勾唇角,说:“祖母对府中的每位小姐难道不都是一视同仁的吗?何时在母亲眼里,祖母也成了那偏心的人了?何况只是几个丫头而已,这些年我没有要那么多人伺候不也过来了,再者我也和祖母说好了,我院中不需要那么多人,还请母亲将人收回去。” 她就是不知好歹又能如何? 前世,她已经受够在人面前伏低做小了,人家既然看她不顺眼,她何必要让人家心里痛快,她的重生,就是为了要把这将军府搅得鸡犬不宁! “你……你!”秦菁被明珠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指着她的手都在颤抖。 跪在地上的小丫鬟们连大气都不敢出,怎么都没想到这二小姐竟然敢跟主母呛声。 “青椒,”明珠没有继续和秦菁说,而是把青椒叫到面前,说道:“你去北苑说一声,就说明珠多谢祖母和母亲费心,但着实已经习惯了身边人的伺候,就不要新人了,还望祖母谅解。” 左右都看她不顺眼,又何须在乎轻重。 青椒自从看到自家小姐的变化后就不再像从前那样担心了,她的话一说,便应声转身走了出去。 秦菁气得脸都白了,袖子一甩,厉声道:“谁给你的胆子让你敢这么和我说话?!有人撑腰翅膀硬了是吧?!连我的话都不放在眼里,你当自己是谁?!” 该死的小贱人,竟敢让她在下人面前这么没面子! “明珠惶恐,”明珠垂眸福身,后道:“母亲且要慎言,祖母向来疼惜小辈,并无偏心谁的意思,若被老人家知晓她在母亲眼里厚此薄彼,只怕又会让她老人家不高兴了。” 她避重就轻,并没有回答最后的问题。 秦菁被她呛得不轻,脑子里似乎都在嗡嗡作响,扬手就要对着明珠一掌。 明珠眸光一凝,淡然道:“母亲可得谨言慎行,您这一巴掌下来,想遮可是遮不住的。” 她的视线冰冷,唇角的笑若有若无,看得秦菁的心陡然一凉,扬起的手迟迟没有落下。 是啊,她如果真的把人给打了,那可就怎么都说不清了。 小贱人明面上看着并没有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只是不想要几个丫鬟罢了,且这事老太婆也给她说过,是她自己心里气不过来给人添堵的。 这事不管怎么说,她若打下去,只能是小题大做,传出去便会有人说当家主母没有气量,对她来说,一点好处都没有。 思及此,秦菁微微喘气,颤抖的手终究没有打下去。 只心头怒意正盛,为了防止自己一怒之下做出冲动的事来,她重重地哼了一声,衣袖一甩,厉眼扫过明珠,之后却什么话都没说,只越过明珠气冲冲地往外走。 “走!” 不能生气,绝对不能生气!不然就真的着了那小贱人的道了! “恭送母亲。” 明珠跟着那些小丫鬟走出去,没有行礼,只冲着秦菁怒气冲冲的背影说了一句。 秦菁听在耳里,藏在袖子下的手都快被她捏出血了。 小贱人!你给我等着,我一定会让你后悔和我作对! 明珠后背一凉,没有再像之前那样疑惑,而是轻轻勾起了唇角回屋,继而对竹青说道:“那件事,以后还是得麻烦你了,我不介意加点别的东西。” 竹青闻言点头,两人相视而笑,眼中的意思只有她们自己才明白。 …… “终于走了,本殿总算能好好玩了。” 皇城外,太子殿下在送走鞍国太子以及太子妃的队伍后很是感叹地伸展了下四肢,一晃眼就把身后的那些老大臣给甩到老远。 内务总管高成给诸位朝臣打了一声招呼后便迈着小短腿跑过去把人给追上,气喘吁吁地说:“殿下,以后切勿在大臣面前说这些话,要成熟稳重,这样才不会有人妄议。” 正文 第七十五章 表白,林西岳的喜欢 “他们爱议就让他们议去吧,”郎弘璃走在前头,回头往后看了看不屑地哼了一声。 “江南洪涝北方旱灾,西南私盐漫天,东北蛮族策反,哪一个不是本殿把事办得妥妥的?他们倒是有妄议的资本,平日里就知道吃闲饭,一本正经的外表下尽是一颗浪荡闷骚的心,看了就烦。” 当然,后面这话是他那个奇怪的母后教给他的,他觉得挺适合这些人的。 高成忍不住憋笑,对自家这位太子爷的本事当然是认可的,但有些面子功夫还是要做的。 想了想,于是凑近了郎弘璃,小声说道:“殿下所言自是不假,但这到底是他们的地方,面子功夫还是得有,否则皇上也不会让您在重臣的千金中挑妃子了,如何?给您送去的画像可还满意?” 说起这个,郎弘璃就一肚子的不情愿,扭头一瞪,不悦道:“你还好意思说,那些画像都没有本殿好看,简直就辣眼睛,亏得你还说什么个个儿都是美人儿,连本殿的一半都不及,谈什么美人儿?本殿现在眼睛还疼。” 还是他家明珠丫头好,怎么看怎么都觉着好看。 嗯……好想她啊,已经三个时辰都没见了,她在做什么?有想他吗? 高成不知自家殿下现在在想什么,只觉嘴角抽了抽,压低声音说:“您可就知足吧,这天底下能比您美的人是不存在的,别痴心妄想,又不是让您非得跟她们如何。” 披着一身倾国倾城的皮,嘴巴却毒得没一点人性,真不知道那些个千金小姐是怎么看上这位爷的,难道都喜欢自虐? “行了行了,”郎弘璃不耐烦地撇嘴,加快了脚下的步子,“左右都已经决定好了,看不看画像都一样,之前给你说的那件事,你可有交代下去?” 高成都已经小跑了,追在后头点头:“已经给嬷嬷说好了,届时不用过那一关,不过殿下,您真的决定好了?可别把人弄到手后就后悔啊。” 他已经不想再听到类似于“今日殿下拒绝了谁,那谁哭着跑回去的”“殿下又把谁谁给说哭了”这样的话,这些年他的耳朵都快听出老茧了。 “你才后悔,”郎弘璃停下瞪了他一眼,说:“本殿是那种浪荡子吗?” 是。 高成在心里给了肯定的回答,没敢说出口,毕竟这位爷虽说不是浪荡子,但也的确伤了很多姑娘的心。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一会儿功夫便到了宣政殿,郎弘璃耐着性子听他父皇恶心巴拉地和那些朝臣客套了好一会儿,出来的时候都快吐了。 “弘璃。” 正准备往弘宸宫去看看他的寝殿整修的如何,不想刚行至御花园便听见一道声音。 “哦,西岳啊。”郎弘璃兴致缺缺,在看到自家母后也在御花园的那亭子时上前去打了个招呼。 安红豆看他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皱了皱眉,随即马上就松开了,笑着看了看林西岳,而后说道:“西岳难得进宫一趟,你带她四处走走。” “母后,我……” “弘璃,我想去看看鸳鸯湖里的那对鸳鸯,你带我去好不好?” 郎弘璃的话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林西岳就开口央求。 对上她的眼睛,郎弘璃心里憋着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但最后还是无奈地点了头。 林西岳见状心里高兴得紧,给安红豆行了礼就转身出了亭子跟着郎弘璃走,殊不知她走后安红豆眼里透着几分为难。 “弘璃,你慢点走,我都跟不上了。” 小径上,前面的人大长腿一迈能抵得上她好几步,林西岳不得已只好出声。 郎弘璃深吸一口气停下,转身蹙眉道:“这是我最慢的速度了,你不是要去看鸳鸯吗?晚点它们就该回窝了。” 鸳鸯? 真不知两只破鸟有什么可看的,见不到明珠,他现在都快烦死了。 但能有什么办法,谁叫他那个母后和林西岳的娘是手帕交,二十多年的姐妹情谊,总不能因为他给断了吧,何况柳姨对他和阿琉也很好。 想到这,郎弘璃心里就百般不情愿,又深吸一口气朝林西岳伸手:“走吧,我带你走快些。” 他比林西岳大九岁,除了倾城丫头,族中现下大多都是男子,对他来说,林西岳也相当于妹妹了。 嗯……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总不叫他兄长。 林西岳看着那只修长白净的手,心里甜丝丝的,抬手就将手给搭了上去。 郎弘璃轻叹,一只手轻轻搂在了她的腰上,一提气,立马飞身而上。 虽然没有依偎,但林西岳觉得这已经足够了,他的味道还是那么好闻,他对她也还是和小时候那样照顾,所以她在他眼中是不同的,而她,是喜欢他的。 “到了。”才刚想一会儿,耳边就响起了他好听的声音,林西岳红了脸抬头,果然就见他们已经停在了鸳鸯湖边。 “本殿说,到了。”郎弘璃垂眸看着自己那只被她牢牢抓住,甩了一下都没甩开的手,皱眉提醒。 林西岳闻言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脸一红,连忙把手给放开。 郎弘璃烦躁地摇了摇头,走到湖边的长椅上一坐,“要看就赶紧看,我一会儿还有事。” 他忍不住了,他要见明珠,要见明珠,要见明珠。 林西岳回眸看他,尽管已经看了好些年,但那张脸就是百看不厌,越看越爱。 郎弘璃轻易感觉到她的视线,皱了皱眉,不太舒服地撇过头去。 从小到大,那样的眼神实在太多了,他都快被看恶心了,真不知道这姑娘怎么想的,他们不是好兄妹吗?连他母后都说西岳是妹妹,有妹妹这么看兄长的吗? 说好的看鸳鸯,然而那道视线却一直都停在他身上,郎弘璃撇了撇嘴,忍不住撇头准备起身,谁知却被林西岳给喊住了。 “嗯?”他低头,看着不到自己肩膀的人,想说你自己看吧,我还有事。 只是还未等他开口,林西岳便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脸上一片绯红。 “弘璃,可不可以,听我说会儿话?” 她的声音异常的娇柔,郎弘璃听得蹙眉,尽管很不舒服,但却没有像对待别家姑娘那样直接把人推开,毕竟她是母后的干女儿。 想着,郎弘璃抽了手,往后微微退了一步,“说吧。” 最好说快点。 林西岳暗自咽了一口唾沫,抬头看那张俊脸,心跳如雷,她又走近了。 “弘璃,马上就要选秀了,我……我让我爹给我报名了。” 啊?! 郎弘璃一双美目瞪得老大,眨眨眼,很不能理解地说:“你报名干什么?我是选妃子,不是选妹妹。” 怎么连她都想搀和一脚,当他的妃子真的有那么好玩吗? “弘璃!”林西岳跺脚,上去便一把将人给抱住,头靠在他怀里,紧紧地抱着他的腰不撒手。 “我不信你不知道,”林西岳不让他挣脱开,靠在他怀中说得紧张。 郎弘璃停止了挣脱,垂眸看着她的头顶。 “你虽大我九岁,如兄长般照顾我,可……可你该知道,我对你没有任何的抗拒,”鼻间的香味沁人心脾,林西岳红了眼,“弘璃你知道吗?从很小开始我就喜欢你了。” 喜欢……他? 郎弘璃的眉头皱成疙瘩,不明白她的这种喜欢源于何处。 “喜欢你的笑,你的任性,你的乖张和不羁,你对我的温柔,对我的好我一直都记得清清楚楚,小时候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嫁给你做你的妻子,我娘也不想我参加你的大选,但……但我真的是想和你在一起,很想很想。” 想得每夜梦里梦外都是他。 “我知你对任何人都没这份心思,但是弘璃,”说着,林西岳抬起头看着他,眼里含着泪意,“我愿意等,不管多长时间我都愿意等,等你什么时候有这份心了,就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她的语气很低,说完这话后眼角便多了一滴眼泪,继而顺着她的眼角滑了下来。 郎弘璃把唇抿成了一条线,抬手将她的手从自己腰间给掰开,摇头后退。 “西岳,我一直拿你当妹妹。” 而且他自认为除了对她比对其他人好些外,他一直都和她保持着距离。 谨遵男女之间的礼节,从未逾矩半分,即便上回为了将丫头逼开他身边利用了她,他也只是和她走在了一起,并未有丝毫亲近之举。 “我知道!”林西岳不想听他说出让人心疼的话,声音大了些,在他开口前急着说:“我知道你现在只是拿我当妹妹,可是弘璃,人都是会变得,我相信,只要我们在一起后你就一定会慢慢喜欢上我的,你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不知道动心的感觉,我都可以教你啊。” 他从小就对这方面的东西迟钝,这些她都知道,所以她从未奢望过他有一天会自己明白到她的心意,所以她才选择了说出来。 “我不要你教我,”郎弘璃看着她,皱眉说:“我承认我到现在都不懂你们说的喜欢是什么。但我已经有想抱的人了,除了她,我一点都不想和别人在一起。” 正文 第七十六章 拒绝,殿下想抱的人 “什么?你……你已经有了……有了想抱的人?” 林西岳瞪大眼,连眼泪都忘记掉了,呆呆地看着郎弘璃不知所措。 “嗯,”郎弘璃看着从她脸滑下来的眼泪,点头:“所以我不能接受你,而且你在我眼里也只是妹妹,你还是快让林大人把名字给划掉吧,我要回宫了。” 说着,转身就要走。 “弘璃!”林西岳上前一把将人给拉住,跑到他的前面,红着眼说:“弘璃你告诉我,你是骗我的对不对?你根本连什么是喜欢都不知道,你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对一个人动心,你怎么会有想抱的人呢?你一定是骗我的,一定是骗我的!” 她不相信……她说什么都不会信的,从小到大,她最关注的就是他的情况,不管是何种情况,她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他身边有没有其他女子她也知道的清楚,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 “我骗你作甚?”郎弘璃很是不懂这种想法,他明明说的就是实话啊。 “不是的弘璃……”林西岳连连摇头,眼泪随着她的动作被甩到地上,晕开一片后转瞬即逝。 “先不说喜欢不喜欢,跟着你时间最长的不应该是我才对吗?你……你就算是喜欢,不应该也是我才对吗?弘璃,弘璃你告诉我,你对我难道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她都已经极力在他面前温柔了,已经收敛了自己的性子,为了他努力使自己变好。 琴棋书画,女红刺绣厨艺,不管哪一个都是为了能和他匹配才去努力学习的,她知他对美食的执着,知他对素养的追求,所以她去学了。 可是为什么…… 郎弘璃垂眸看着她,再次把自己的手给抽了回来,眉头皱得死紧。 “西岳,我对你应该有什么感觉吗?我为什么又应该喜欢你呢?” 不懂,真的不懂,人类的脑袋究竟是怎么长的? 虽然她跟着他的时间长,那也不是他让她跟着的啊。 何况他比她年长,照顾一下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时间长就得喜欢了?喜欢这种事原来还有应该不应该啊? 林西岳被他这两句看似无意的话给问得哑口无言,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郎弘璃抿了抿唇,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说道:“西岳,我很谢谢你喜欢我,但我希望你能尽快把这份喜欢给丢掉,因为这样是不对的,我想我之前也应该没做什么让你误会的事,我希望今后你还是能把我当兄长,嗯……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他还想快点弄完见明珠呢。 “我不!”林西岳根本就不听,一把甩开了他的手大声哭喊,“我不要你当我的兄长!我也不要丢掉对你的喜欢,你告诉我!你喜欢的那人是谁?是谁?!” 她怎么可能把他当兄长? 怎么可能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 也就只有他这般不知情为何物的人才会轻易说出这种话来,所以她一点都不信他的话,一点都不信! “你,这是在无理取闹?”;郎弘璃蹙眉,看着林西岳的眼神明显多了不耐。 林西岳怔了怔,认识这么久,她怎么会不知这是他即将生气的表现。 可是,她是真的不愿接受…… “她是谁,之后你自会知道,”郎弘璃是真的开始不耐烦了,眯了眯眼看着眼前的小妹妹,说:“本殿已将话说得清楚,西岳,你该知道本殿不是个喜欢死缠来打的人。” 他将自称改了,林西岳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心里顿时就慌了,手足无措的看着他。 郎弘璃心底无奈,心想,若不是中间有他母后和柳姨的那层关系,怎么会有这种烦心的事。 林西岳看着他紧皱的眉头,心里慌张,忙上去抓着他的手腕,在脸上抹了两把,笑着说:“弘璃你别……你别生气,我……我没有死缠烂打的想法,你不喜欢的事我怎么可能做呢对不对?” 但是她也有她的坚持。 郎弘璃不知她的心里是怎么想的,但见她似乎已经改变了态度,心底不禁松了一口气,但语气却也冷了好几分,“行了,本殿送你回去吧。” 说罢,自己率先走到了前头,林西岳深吸了一口气捏紧袖中的手跟在他身后。 看着那长身玉立的背影,她藏在袖中的手收紧再收紧。 …… “竹青,院里都转过了,可有发现什么?” 傍晚的明珠苑被夕阳笼罩,镀上一层金色,看着别样精致。 在送走秦菁后,明珠让花椒顺便悄悄跟了过去,得知那人从她这里回去后就开始在院中发脾气,最后郝明珍闻声过去了,母女俩不知在院中说了些什么,郝明珍走后秦菁就不闹了。 明珠听闻后自然是有她的打算,所以她才让青椒先带竹青在院里各个地方转转,表面看着是为了熟悉明珠苑的情况,实则是…… “寝房窗户外,正屋屋顶屋檐,偏屋屋檐,最多的就是里间的窗户底下,根据痕迹的新旧程度来看,就是这两天才出来的,而且大多都是清晨,上午以及晚上,下午应当不在这里。” 竹青将自己探查到的东西一一汇报,明珠听了了然地点点头。 “虽然差了一些,但和我想的也算相差无几。” 上回她有问过太子殿下,从他口中得知不管是不是朝中重臣,在大兴都是不允许有自己的暗卫,只有皇族的人才有资格培养不为人知的暗卫。 尽管郝明珍和郝正纲两人很有可能在生了那样的心思后便暗地里培养了他们的暗卫,但她相信对于她这种小角色,他们是不会让自己冒险的。 所以府中郝明珍身边能用的也就只有云初云绮两个丫头了,但这两个丫头是她身边的大丫鬟,又不能长时间都不见人影。 所以她很能确定即使是郝明珍让两人监视她,这中间势必也会有一段空着的时间,摸清了对方的监视时间,她做起事来也就方便了许多。 晚上,明珠让青椒三人一起在她房里准备了洗澡水,这几天因为她“生病”的缘故都没能好好沐浴,现下身子就觉得怎么都不舒服,正好那人今晚不来,她能好好洗洗。 烛光微亮,晕黄的光照下屋内也跟着一片静谧温暖,明珠借着烛光垂眸往身上看了看,发现身上的印子果然消了。 三天时间连一点痕迹都没留,那药,还真是神药。 云初奉命在窗外守着,已经做好了太子殿下会来的准备,只是她左等右等,屋内就是没有动静,透过窗户的缝隙就只能看见里面的人在水中沐浴。 沐浴…… 云初瞪大了眼,努力想瞧清水中人身上的痕迹,心想她已经向春乐坊的人打听过了,做了那种事后而留下的痕迹少说也得四五天才消的。 今天距离她家小姐发现异常时不过才第三天,更别说昨晚那两人还那般亲近过,所以云初想,她定是能找出让明珠在众人面前现形的法子。 想着,云初便更努力睁大眼集中精力往明珠身上瞧,只可惜看着的是被长发遮住的后背。 正急着,屋中人突然转了身子过来,还顺道撩了撩头发,上身未泡在水中的部分一览无。 没有?! 云初疑惑了,愣是不信地又仔细看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 怎么可能?春乐坊的姑娘和老妈子分明就说不可能消得那么快的,为什么会…… 正疑惑,明珠突然的一个动作让在外的云初心中一紧,而后不禁勾起了唇。 毫无瑕疵吗? 呵,她就说她一定能找出让二小姐现形的证据,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 光洁的手臂上也没有任何的痕迹,甚至连女子最重要的证明都没有,这可是天大的证据啊! 云初嘴角的弧度不断扩大,在三番四次地确认之后远离了窗户,提了一口气飞身到屋顶,然后往明珍苑的方向去,消失在夜色中。 “小姐,人已经走了。” 竹青在外敲了敲门,明珠闻言应了一声,说道:“辛苦了,你也回屋休息吧。” 竹青在外应声,随即明珠便见她的身影离开了门前。 低头看了看什么都没有的手臂,明珠抬手摸上去。 那东西,在她和他亲近的当晚就没了,不过现在想来,她也没有一点后悔。 只是现在云初知道了这事,想必这会儿郝明珍也该知道了,真不知她们会怎样把她给抖出来。 想到这,明珠不禁勾起了唇,水中微凉,她赶紧得从里面起来。 为了让外面的人看清楚一些,她刻意在水里待了好些时间,现在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正打了一个寒颤,门外却再次响起了敲门声,紧接着就传来竹青的说话声:“小姐,我可以进来了吗?” 嗯? 明珠刚裹上浴巾,扭头便见竹青的影子倒映在门上,心里纳闷,但还是让人进来了。 只是刚把门给关上,竹青是进来了,某人也跟着进来了。 “殿下,你……你来做什么?!” 明珠在看到紧跟着竹青进来的人后顿时吓得整理头发的手都停了,怎么都没想到他会这么明目张胆地从正门进来。 正文 第七十七章 偷珠,扛到弘宸殿 “此话当真?” 明珍苑,郝明珍已然换上了白色的里衣准备就寝,然而云初的话却让她的心陡然一震,哪里还有睡意。 “确确实实,奴婢亲眼所见,还连着确认了好几遍,”云初点头,已经将自己看到的情况一一向郝明珍汇报。 郝明珍瞳孔微张,片刻后勾起了唇。 她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 只要做过那种事情后,代表着女子清白的守宫砂就再也不复存在了。 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越想越觉得愉悦,郝明珍的眼中泛着一抹冷意。 郝明珠啊郝明珠,这回,我看你怎么再把你的谎言圆回来! 想着,郝明珍心思一转,招手让云初附耳过来,而后在她的耳边耳语了一阵,最后微微眯眼,寒光一闪而过。 云初了然地点头,随即说道:“小姐放心,奴婢这就去办。” 说完,冲郝明珍行了个礼转身就往外去。 郝明珍看着她出去将门关上,唇边的冷意更胜,脑中几乎都能想象到明日的情形了。 她倒要看看,区区一个郝明珠要怎样逃出她的掌控,又凭什么和她抢人! …… 相对于明珍苑的心机城府,明珠苑就简单许多了。 “你干什么殿下!快放我下来!” 明珠还裹着一条浴巾,虽然身上披上了某人的披风不会觉得冷,但现在的情况却让她怎么都镇定不了。 “乖别闹,”郎弘璃把人扛到肩上,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像哄孩子一样,随即转向竹青,说道:“今晚你就在这待着吧,明日一早本殿便将人送回来,竹夜会在这守着,有事让他给本殿带消息。” 说完,丝毫不理会明珠在他耳边的小声抗议,扛着人就转身出门。 “竹青,你!”明珠抬头眼睁睁看着已然易容成她的模样的竹青越来越远,直到被人扛着飞身到了屋顶。 竹青咽了一口唾沫,走到门外朝上方看了两眼,回屋后打了一个寒颤。 “夫君,你说,殿下不会把人给带到弘宸宫,然后这样那样吧?” 回到屋里,竹青端坐在床上对着空无一人的屋子说道。 “应该,可能,或许吧。”竹夜抱臂坐于横梁之上,垂眸看着已经变成另外模样的竹青,皱眉,“赶紧熄灯睡觉,别让我看见你的这张脸。” 明明就是守着自己的妻子,现在就跟守着未来太子妃一样,感觉着实怪异。 竹青闻言瘪嘴,抬手手指一弹,在明珠的床上躺下了。 “殿下,你……你这是想做什么啊?”路上,明珠从头到脚都被裹得严严实实,只是被扛着的姿势实在是让人舒服不起来,她又不是什么货物。 “冷吗?”郎弘璃边御风而行边扭头看她,答非所问地问。 明珠摇头,心道:冷倒是不冷,就是觉得太奇怪了。 明明说好的今晚不见面的,现下却是不仅见面了,甚至她还不知道要被带去哪里。 现在是怎么回事? 他们两人自从那件事后每日都会见面,早上分开晚上见,他也不嫌来回难得跑。 “这样应该舒服点,”意识到自己搬运动作的粗鲁,郎弘璃趁着明珠想事情的时候把人给肩头给拿了下来,打横抱着。 他们飞得太高,明珠心里紧张,无奈之下只好伸手搂着他的脖子。 郎弘璃趁机低头在她的唇上咬了一口,红唇一勾,道:“带你去我的地方,今晚我们还是能睡在一起。” 黑夜里,他的眼睛似是泛着淡淡的光,明珠清楚地看见他眼中的笑意,心里扑通乱跳,抿唇撇开视线靠在了他的肩上,说道:“你这样,会让我为难的。” 耳边风声呜呜响,春日里的夜还是有些凉意的,但她此时却一点都感觉不到,甚至暖得手心都出汗了。 “为难?”郎弘璃蹙眉,不高兴了,“不过是让你和我睡觉,有何为难的,你就这般不喜欢和我在一起吗?不对啊,你明明就是喜欢我的,怎么就为难了?” 不懂,真的不懂。 明珠听着他的话觉得好笑,脸上的温度有些升高,靠近了他的脖子,心里又紧张又暖。 “因为,你这样,会让我更喜欢你。” 喜欢到无时无刻都想看到他,喜欢到每时每刻都想和他在一起。 这种情况,着实不好。 “那就更喜欢啊,”郎弘璃已经停在了弘宸宫的屋顶,垂眸看着她,“你喜欢我我就高兴,你要不喜欢,我会很难受的。” 就像上次听完她的话后他整整难受了好长时间,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就是难受。 明珠听着他这像孩子一样的说辞,抿唇笑了。 郎弘璃看着她,高兴得紧,下一刻便抱着人纵身到了弘宸宫的正殿前,恰巧遇上刚找人过来的小肚子。 “殿下啊,您上哪去了,奴才都找您找了……” 小肚子的话说到一半,在看到自家殿下转身后张大了嘴,一双小眼睛难得睁成了牛眼睛。 “殿……殿殿殿下……这……这这这这位……位是……” 他的娘啊,他家殿下这么晚不在自己宫里待着,敢情是去偷人了啊! “哦,这就是弘宸宫以后的第二个主子,”郎弘璃抱着人往自己现在住的偏殿去,边走边说,“赶紧得让人把寝殿修好啊,偏殿的那张床不够两个人睡的。” 虽然明珠丫头身材娇小,但他们以后还要在上面滚啊滚,肯定不够用的。 “殿下!”明珠刚还挺感动的,谁知一下来就听他当着宫人的面口不择言,顿时羞得满脸通红,余光瞥向小肚子,感觉她已经没脸见人了。 小肚子原本就很吃惊了,现在又听他家殿下当着人姑娘的面说出这种话,一时太过震惊没看到脚下的台阶,只听“砰”的一声,摔了个狗啃屎。 “丫头你看,小肚子多有礼貌,一来就给你行这么大的礼,”郎弘璃抱着明珠进了偏殿,很满意自家总管的眼力见儿,在小肚子起来后还给了一个称赞的眼神。 小肚子刚起来,又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还不等他说话,那位爷就扭头看了过来。 “这里不需要你伺候了,下去歇着吧,明日早点过来叫本殿,顺带早些弄点早膳过来,别再像之前那样拖拖拉拉的,本殿明日要早起。” 说完,压根不给小肚子说话的机会,一只衣袖一甩,小肚子就被推到了门外,顺道门也给关上了。 小肚子稳住身形,盯着面前紧闭的殿门,就差没被喉咙里的话给憋死了。 什么叫他拖拖拉拉? 分明就是那位爷自己睡懒觉睡习惯了,早膳午膳一起吃不说,只要有人叫,他的起床气那叫一个凶猛啊,弘宸宫都不知道被他徒手拆了多少回了,久而久之,谁敢叫啊! 眼见着里面的烛光由亮变暗,小肚子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镇定,而后转身往自己的住处去,琢磨着明日叫那位爷起床的法子。 “殿下,你的寝殿为什么在修整?” 明珠被他放到了床上,在打量了一圈偏殿的情况后情绪也缓和了下来,抬眼看着那刚灌下一大壶水的人,不解地问道,因为她上次来的时候弘宸宫还没动工啊。 郎弘璃喝完水过来,将她头上的披风给扒拉下来,“谁知道肚子他们干了什么,一天无法无天的,也就遇上我这么好的主子,不然早把他们打发了。” 嗯? 小肚子走路走到一半,后背忽然一凉,扭头看了看,没什么东西啊。 “小肚子公公他们干的?”明珠的头发还有些湿润,郎弘璃要给她擦拭,被她给抢了过来。 “对啊,”某人脸不红气不喘的,又从明珠手里夺过了毛巾,明珠拗不过他,只好随他。 郎弘璃边给她擦头发边说:“你别管,左右等你来的时候就已经修整好了,你只管住就好。” 所以明日他还是得催着赶紧的,不然要是被这丫头知道寝殿坏的原因,他定然会被笑话死。 明珠本已经镇定下来了,但听他这么一说顿时又不自然了。 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殿下平日和别人说话也这般?” 口无遮拦,都不管说出这些话的后果,她以前怎的就没发现他这一面呢? “哪样?”郎弘璃把毛巾扔到一边,顺着明珠已经差不多快干的头发,眨了眨眼。 明珠见他凑了过来,抿着唇去推他,“口不择言,口无遮拦。” 说的话都让人抬不起头来。 郎弘璃眨眼,眼珠转了转,好像意识到她指的是哪方面,于是眉头一蹙,嘴巴一瘪,掰着明珠的脸就说:“谁口无遮拦了,我可是很正经的,也就在你面前才会说这样的话,你可别把我跟那些花花公子做比较,别人想听我都不屑说呢,怎么,你不喜欢吗?” 以前觉得他虽然爱玩,但在别人面前还是不怎么说话的,现下一接近才知道,他说的每句话都这么让她欢喜。 “快说,你喜欢不喜欢?”郎弘璃看她垂眸不说话,开始较上劲了。 明珠被他捏着下巴,撇开视线,小小的“嗯”了一声。 郎弘璃挑了挑眉,心思一转,凑到她跟前说:“不要,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正文 第七十八章 糟蹋,殿下郎弘璃 眼前的俊脸凑得很近,近得她能看见他脸上细腻的肌肤。 她不明白,为何会有人长得这么好,难道是因为他不是人类的原因,所以连模样都比别人要来的精致些吗? 正想着,面前的俊脸便越渐地放大,还不等她拒绝,带有他的味道的吻就轻轻落在了她的唇上,一点一点,温柔地让人的心都能跟着融化。 他的舌尖舔过她的唇角,明珠的心一颤,下意识便揪紧了他的前襟,顺着他的力道往床上躺了下去,郎弘璃的一只手和她十指相扣,温和的吻从明珠的唇掠过,到耳边再到脖子上。 酥痒的感觉让明珠不禁捏紧了他的手,微微有些喘气,另一只手轻推了推他的脑袋。 “不行……我们说好的,今晚不可以……” 完了完了,她现在怎么跟那些个放荡的女子一般,为何他一碰她,她便总把持不住。 郎弘璃因她的话停止,抬头,顺道把自己的身子往她的身上贴了贴,额头上有一层薄薄的汗,红唇看上去似乎更红了,明珠看得心紧,整张脸都快渗出血来。 他怎么…… “是不是不留痕迹就可以了?”郎弘璃隐忍着不适,一双美目直视明珠。 “不是,我……”明珠挣扎着想起来,奈何她的一只手被他按在了床上。 “既是不愿,我便不强迫你,”郎弘璃勾了勾唇,点头在明珠的唇上舔了舔,然后靠在她的肩头上缓解体内的不适,随即却突然抬了头,挑眉道:“不过以后你进了我弘宸宫可不能这样,明白不?” 现在她有她的事情要做,他自然是不能强迫于她坏了她的事,虽说忍着挺辛苦,但他左右也习惯了,只是现在比以前更艰难罢了。 明珠感受到他身上异常高的温度,说不心疼是假的,毕竟他异于常人,现下又是春季,虽说她不知这种感觉到底是怎样的,但看他额头上的细汗,又羞又不忍。 “好,以后……可以,”明珠不知如何回答,只好点了点头,抬手给他擦汗。 郎弘璃笑了笑,孩子似的在她的身上蹭了蹭,而后坐起了身,把明珠挤到里面,自己则脱了衣服在外躺下,伸手就把明珠给揽到了怀里,抱着她闭了眼。 明珠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声,抿唇笑,抬头看了看他微闭的双眼,再低头,不着痕迹地往他怀里钻了钻。 傻子。 郎弘璃收紧了手臂,微睁了眼轻笑。 第二日,当小肚子在殿外转了三十圈后总算决定进屋赴死,于是对随行端着洗漱用品的宫人压低了声音吩咐道:“都在这候着,一会儿我让你们进去你们再进去,听见了吗?” 不然回头又该有人在他这儿哭了,他可不想有人因这位爷的起床气而受伤。 什么?你问他啊。 哦,他都已经习惯了,所以掌握到了躲避的诀窍。 深吸一口气,小肚子先是敲了敲门,耳朵贴近了门板,“殿下,殿下您该起床了?” 现在是辰时,天刚亮不一会儿,这个时候叫是不是有点早了? 不过那位爷自己说的要早起,要是叫晚了,不也得一顿抽。 想了想,小肚子决定还是进去叫吧,左右早叫晚叫都得挨骂。 然而他才刚进屋,床上的情形却让他的步子给顿住了。 想他曾见过他们家殿下无数次的睡相,哪一次不是四仰八叉毫无形象,可现在,他睡得规规矩矩不说,甚至还将怀里的人护得周全,而那怀中人更是靠在他怀里睡得安稳。 这一幕美好的情形让小肚子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连他自己都不知这伤春悲秋的情绪是怎么来的。 想他家殿下虽一出生就受万人敬仰,就享尽荣华富贵,可只有从小就跟到他身边的他能明白,在那光鲜亮丽的外表下是如何艰辛地走过来。 刚满周岁便被丢进了荒山野岭,小小的不过比一般的小猫大小的他要在那野兽无数的山中与那些比他很大的兽类搏斗,皇上会派人保护,却从不让人出手,只有他有性命之危时才会有人把他带回来。 从小到大,他都不知道看到过他们殿下多少回在生死边缘徘徊,皇上什么事都能顺着皇后娘娘,可唯独对殿下的训练一点都容不得人说情,否则便会受罚。 就为这,皇后不知和皇上闹了多少回,哭了多少回。 小肚子犹然记得有一回,年仅八岁的殿下被人从山中抱回来,原本浑身白色的皮毛那时已然被他自己的血染得通红,他不化为人形,太医无法诊治,后来还是让只比他大两岁的玦世子给稍微看了一下先把血给止住。 皇后那时哭得眼睛都快瞎了,彻夜守着他,生怕一个不注意人就没了。 后来小殿下在半夜醒来,一看到为他掉泪的皇后,分明没有什么力气,却还坚持化成了人形,然后抬起小小的手给她擦眼泪,说:“母后别哭,儿臣……儿臣不会死,儿臣一定会变得比父皇还要强大,不让母后哭。” 说完这话,便保持人形给晕死了过去,皇后这才赶紧着让人去请太医。 后来众人都劝皇上,然而平时多少会听意见的帝王不等人把话说完就发了脾气。 于是小殿下依旧过着那样的生活,直到现在,他每月初一都还是会去往野兽很多的山中,不管远近,必须得去。 回想起从前,小肚子在心底暗骂自己没出息,吸了吸鼻子轻手轻脚地上前。 “殿下,殿下起床了。” 只有见过他艰辛的人才能知道他现在的性子是如何来的,他总会很疼,只有说话和笑,才能转移他的注意力,他一心努力,只有在政事上才用心百倍,所以他在男女方面单纯地像个孩子。 可现在,这个孩子总算有了想要抱的人,总算能睡得安稳,不用半夜半醒半睡,只天亮才有让他安稳的安全感。 “殿下?” 小肚子见床上的人还没有动静,不禁又叫了一声。 “嗯……”太子殿下哼了一声,皱眉睁眼抬手就要发作,小肚子眼睛一瞪,反射性跳到了一丈之远,这是他练就的一门独门功夫,整个弘宸宫,只有他会这功夫。 “殿下,几时了?” 明珠蹙了蹙眉,没有从他怀里抬头,反而往里面钻了钻,不想起来。 于是这时,奇迹发生了。 小肚子眼见着床头边上的花瓶被某人给弄得马上就要掉地,然而就这一句,花瓶悬在了半空中,随即又给放回了床头柜上,而那某人,原本闭着的双眼竟缓缓睁开了! 没有闹!没有发脾气! “辰时了,要不再睡会儿?”郎弘璃自然是发现了殿内的小肚子,所以把到明珠肩头上的被子往上扯了扯,刚醒的他声音还有些暗哑,听上去很是性感。 明珠还有些迷糊,小声地在他怀里哼了两声,然后抬头睁眼,“不睡了,你送我回去。” 明珠没有发现屋内还有其他人,刚醒的她眼神有些迷离,而她只要有他在身边,晚上总睡得格外的沉。 郎弘璃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口,扭头看向了已经快石化的小肚子,说道:“让人拿一套衣裳过来,顺便把早膳也端进来。” 说完,扭头小声和床上的人不知说了什么,之后便掀开了被子自行起身。 小肚子惊呆了,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看到了幻象,一定是自己做梦还没醒。 这位爷竟然没发脾气?! 这位爷竟然这么温柔?! 这位爷一起床竟然能和他正常说话?! 这……这这这……今天是要下红雨了吗? “怎么?要本殿帮你去吗?”郎弘璃已经自行穿好了衣服,回头看自家总管竟然还站在那里,眉头一挑,手已经抬起来了。 “不不不,您的心意奴才领了,奴才这就去,这就去!”小肚子不敢再往床上看,捂着小心脏一溜烟地就跑出去了,而后…… “话说殿下,是给明珠小姐拿衣裳?” 昨天被他抱回来的人竟然没衣裳? 他是在什么情况把人抱回来的?不应该吧? “肚子,你是没睡醒吗?”郎弘璃走近了他,一个弹指让小肚子的额头顿时就红了,“没见本殿已经穿好了?不给明珠拿给你拿啊?还不赶紧的?” 小肚子捂着额头瘪嘴,转身又一溜烟地跑了。 嚣张吧,你就尽情地嚣张吧,以后有我们看你笑话的时候! 小肚子让人给明珠拿了衣裳后郎弘璃便从殿内出去,等到明珠换上衣服洗漱后便让人直接将早膳端进了偏殿,吃过早饭,郎弘璃对小肚子交代了两句就带着明珠飞身上了弘宸宫的房顶。 看着被抱走的人的身影越来越远,弘宸宫的八卦组总算有了可八卦的对象。 “肚子公公,你是说那就是我们未来的太子妃?” “不然呢?都睡到一起这样那样了,能不是吗?” “那殿下为什么还偷偷摸摸的?每晚都偷着出去把人睡了,摆明了不想负责啊。” “就是就是,直接从正门进来多好,非得飞来飞去也不嫌累得慌,那明珠小姐也是脾气好想得开,换做别人估计早嚷嚷着让接进宫了。” “可惜啊,这么好一个姑娘就被人给糟蹋了……” 正文 第七十九章 收买,检查身子 “属下的祖宗诶,您可算是把人给送回来了!” 刚到屋子里落地,竹青就停止了来回在屋中踱步走了过来,一脸急色,青椒花椒也在,一看到太子殿下赶紧行礼。 郎弘璃把人放下,没等明珠开口先行问道:“何事慌张?” 他都没把人抱够,他还嫌这里离皇城实在有些近了。 竹青抬手撕去了脸上的人皮面具,上前道:“回殿下,方才老夫人院中来人了,说是吃过早饭后便让小姐去她院里一趟,郝司少也会去,据说是为了在大选之前给两位小姐做身体检查。” 哦? 郎弘璃闻言挑了挑眉,扭头看向明珠,没有说话。 明珠看了看他,脸上因方才途中他的逗弄而产生的红晕已经消散,眼里多了几分深不可测,“郝明珍已经去了?” 还真是够迅速的,她还以为得明日呢,没想到今日就来了。 竹青自然是知道她的计划,人回来了,也就没方才那么急了,点了点头道:“一炷香之前便去了,陪老夫人吃了个饭,现下估计和秦菁正一起待在北苑等你过去。” 哦,就等她了啊。 明珠勾唇一笑,转而看向郎弘璃,“我现在得去北苑一趟,你先去忙你的吧。” 已经没有了之前面对的拘束,现在两人相对她也能做到这般的自然。 郎弘璃喜欢她这样和他说话,“嗯”了一声点头,然后不顾在场还有别人在,捏了明珠的下巴就印了上去,“乖乖的,万事当心,今晚再来看你。” 他说的温柔,眼里如有浩瀚星辰,明珠瞬间就红了脸,余光已经瞥见屋内其他三人那揶揄的笑,一抿唇,推了他一下,“赶紧走!” 还乖乖的,她又不是孩子。 再说,他究竟有没有一点自觉啊?这里分明就还有别人,怎么一点都…… 郎弘璃看她一脸红,心里乐开了花儿,装作被她推动的样子往前了一步,随即便收敛了笑,叫上夜七一起出了明珠的屋子。 他走后,明珠少不了被屋里的三人揶揄,弄成一张大红脸,直到到了北苑门口才平复下来心情。 “来了,”刚进屋就见孙氏坐于软榻之上抬头和她打招呼。 下首是秦菁,郝明珍位于秦菁的侧边,被以为只有她和郝明珍,没曾想除了她们外连姨娘和郝明瑞,郝明瑚等人都过来了。 明珠上前去给孙氏和秦菁行了礼,孙氏看她进门时视线在屋内的其他人身上停留了片刻,于是等人坐下后说道:“你母亲想得周到,大选在即,你和明珍的身子固然是最重要的,难得请了嬷嬷来,所以我就按着你大姐的意思把府中的姨娘小姐都叫过来了,顺道给她们也瞧瞧。” 原来如此…… 明珠心下了然,再看向郝明珍时冲她笑了笑,说道:“大姐果真宅心仁厚,以后还是得向大姐多多学习才是。” 宅心仁厚? 说出这话连她自己都觉得虚伪,不就是想把人聚集到一起,然后才好有更多的人看她的笑话么? 郝明珍面对明珠的夸赞只微微颔首,一如既往地板着一张脸没有过多的表情。 实际上她和明珠也算是在另一层面上撕破脸了,只是中间还隔着一层薄纸,就看这层薄纸由谁来捅开了。 明珠也不介意,勾了勾唇给看向她的郝明瑚一个温柔的笑。 孙氏因郝明珍的态度微微皱眉,却也没有说什么,只道:“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让那嬷嬷进来吧,叶嬷嬷已经把偏间收拾好了。” 话落,距离门口最近的小丫鬟立马福了福身,而后转身出去把人给带了进来。 约莫五十来岁的中年妇人,一身牡丹花长裙,身子有些发福,脸上涂着一层厚厚的脂粉,似是她一动,那些脂粉就会顺着她的脸落下来一样。 她一进来先是向孙氏和秦菁以及屋中的其他人见了礼,随即视线几不可见地往郝明珍方向瞥了瞥,别人兴许注意不到,但已经知晓她们计划的明珠从那妇人进来便关注郝明珍和她的神情,这一眼,自然是逃不开明珠的眼。 “明珍先去吧,”孙氏发话,叶嬷嬷便带着那妇人往屋内的偏间去。 郝明珍点头应了一声,随即便面无表情地跟在后面进了偏间,在经过明珠时,唇角勾起了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 装吧,你就继续装吧,看你一会儿还能镇定得了! 明珠清楚得感觉到一道带着狠意的视线从自己身上掠过,随即就是后背的凉意。 已经习惯这种感觉的她不用看都知道这道视线来自何处,索性抬了头,朝郝明珍看去。 郝明珍没料到她会突然看向她,心里一惊,忙收起了眼中的狠意扭头。 明珠哂然,左手覆在了小手臂处。 竹青说她手上的东西是她用从宫中带出的珍品药料画上的,只有用独有的法子才能洗净,而这东西,更因是西域进贡的东西,所以只有帝后二人持有,而她手臂上用的就是她从皇后宫中拿的。 “云初应该都把事情给你说清楚了,一会儿可知怎么做?” 偏间内,叶嬷嬷把人带进去后就出来了,只留郝明珍与那妇人和她在进屋前叫进去的小女童。 妇人闻言笑得狗腿,连连点头,压低了声音说:“大小姐放心,云初姑娘都给民妇说了,民妇省得。” 郝明珍满意地颔首,随即只在屋内坐了片刻就被女童给送出来了。 那妇人从偏间出来,冲秦菁和孙氏笑着福了福身,说:“夫人,老夫人放心,大小姐身子无恙。” 孙氏一听,放心地“嗯”了一声。 秦菁看了看在自己身旁坐下的郝明珍,双眼几不可见地眯了眯,其中带着只有两人才懂的意味,而后秦菁便看向明珠,说道:“明珠向来身子就不好,你可得好好检查检查才是,这样也才好在大选之前赶紧着补身子。” 昨日因为送人去明珠苑的事秦菁肚子里的火就没散去过,尽管后来老夫人说由了明珠去,也没再责怪秦菁,但她心里的这口气如何能咽得下,就连现在挤出的这丝笑都让她捏紧了袖中的手。 小贱人,她倒要看看一会儿被人脱光了衣服的她,在发现连代表女子贞操的东西都没有时,她还能怎么嚣张! 明珠抬眼对上她那不含笑意的眼,勾起了唇。 “多谢母亲挂念,让母亲担忧真是明珠的不是,母亲放心,日后我定会养好身子,不让母亲为这等琐事操心。” 她笑得纯粹,连眼里都是笑,看得秦菁就差咬碎一口大板牙。 “二小姐请跟民妇来,”妇人咧开红唇,笑得和善。 明珠礼貌地点头起身,刻意将左手搭在了右手小臂上,微微蹙眉。 妇人的视线从她身上扫过,在看到她那一身比府中大小姐还要好的衣服料子时不禁咋舌。 按理说这二小姐不过平妻之女,即便是嫡,也是比大小姐低一等,可眼下这二小姐的穿着竟是要比大小姐的都还要好,这是怎么回事? 明珠走在前头,进屋后转身就撞见了妇人的视线,妇人略微尴尬,扯了扯嘴角说:“麻烦二小姐将衣裳褪下。” 她边说边往明珠的身上看,视线在触及明珠的手臂时停留了一会儿。 明珠看在眼里,笑着往里走了走,随即抬手去解腰间的带子,然而却也只是停留了片刻,待那妇人走到身侧时扭头看向她,说得小声:“嬷嬷,我大姐给你拿了多少银子?” 明珠边说边笑,眼里带着意味不明的笑。 那妇人本还在等她脱完衣裳后再按计划行事,不曾想她竟突然问及了这个,一时瞠目结舌,连说话都结巴了。 “二……二小姐这说的什么话?大……大小姐检查时也是这样的,哪有拿什么银子。” 不应该啊,她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明珠看她脸色变了,收了放在腰间的手,转而到了右手小臂上,勾唇一笑,顺势就将右臂上的袖子给撩开了,手臂上赫然光洁一片。 那妇人没曾料到她竟然会这么直接地给她看,尤其是在看到那上面还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妇人下意识就捂住了嘴,瞪大了眼,难以置信地看着明珠。 “你……你……” 果然和云初姑娘说的那样,这郝府的二小姐早就不是贞洁的人了! 想到这,妇人张嘴就要尖叫,明珠眼疾手快地将她的嘴给捂住,没有被明面上带进来的竹青也从屋中横梁上下来,点住了小女童的哑穴。 明珠唇角泛起笑,看着瞪大眼的妇人说道:“别惊慌,我不会把你怎样的,只是想给你这个。” 说着,掩藏在另外一只袖下的手抬了起来,手中是一张银票,光看面额就让妇人的眼睛瞪的更大了。 天,一百两啊! 这都够她好几个月的花销了,比去一趟春乐坊给姑娘们验身子都还赚! 明珠早就让竹青将郝明珍的动作打听得清楚,甚至连她给了这妇人多少银子都一清二楚。 “如何?我给你这个,你按照我说的去做,保你相安无事,”明珠看着她,松开了钳制住她的手,“或者,你不收我的,但我可不能保证一会儿事发,你能完好地从这里出去。” 正文 第八十章 演变,郝明珍的守宫砂 明珠说的轻柔,脸上始终都带着笑,然而却让那妇人看得心惊胆战。 “如何?嬷嬷可有考量?”明珠看她一脸的震惊,没有过分催促,只又问了一遍。 妇人看着她脸上的笑狠狠咽了一口唾沫,再往竹青身上看了一眼,最后颤颤巍巍地扭头看向明珠,问道:“不知二小姐想让民妇怎么做?” 摆在面前的银子不要白不要,她又不傻。 明珠闻言轻笑,而后冲那妇人招了招手,随即在她的耳边耳语一阵。 “怎样?你觉得可简单?”说完后,明珠看着她,如是问道。 妇人先是琢磨了小会儿,而后点了点头,“二小姐,你可千万别骗民妇啊,当真会让民妇从这里相安无事地出去吗?大小姐那边……” 妇人不是很放心,毕竟郝司少的名头她多少也听过,不然别人轻易请她过来做这种事,她是不会随便答应的。 明珠知道她在顾虑什么,拍了拍她的肩,“放心,我说到做到。” 妇人一听,这才放了心。 明珠给竹青使了个眼色,竹青立马就把小女童的穴道给解开了,继而又跳上了横梁,为一会儿要做的事情做准备。 “二小姐请,”收了银票的妇人对明珠是格外的敬重,但在外人看来,这也是应该的。 明珠理了理袖子出去,重新返回了自己的位置坐下,那妇人则没有像方才那样过去,而是站在门口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大小姐,能麻烦您再来一趟吗?” 明珠进去后时间用得很长,郝明珍原本就有些纳闷,还想说按计划不应该这么长时间才对,没曾想那妇人竟又喊了她,心里狐疑,但却还是当着孙氏的面起身走了过去。 进屋后,郝明珍在妇人开口前问:“如何?可有看清?” 妇人知道她说的是那件事,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看清楚了,的确没有。” 闻言,郝明珍不禁勾起了一抹冷笑,而后准备问她叫她所谓何事,但那妇人却开了口,视线盯着她的右手臂瞧,“大小姐,能麻烦您将袖子撩起来一下吗?” 这人是她让云初找的人,虽说情况似乎有些变化,但至少是看清了,一会儿只要把结果给老夫人说了,就算她郝明珠再怎么能说会道,届时也只能是百口莫辩。 想到这,郝明珍并没有做过多的怀疑,只隐约有些不耐,撩开了袖子往妇人面前伸了伸。“赶紧的,到底什么事?” 虽然做做样子是好的,但被人看这个东西还是会觉得丢脸。 鲜艳的一点红色朱砂痣赫然出现在眼前,妇人定睛看了看,实在不明为何那二小姐会让她把大小姐再叫到屋里来看这个,而且照着这情况看来,她一会儿要说的话分明就没有根据…… “看完了吗?” 郝明珍迟迟不见她说话,不耐烦地催了一声,顺道抬手准备将袖子放下。 然不知为何,面前突然一阵凉风,让她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赶紧着把袖子给放下,待那妇人说看完了后头也不回地就从偏间出去了。 孙氏见两人出来,有些疑惑地问道:“怎么了嬷嬷?明珍不是已经检查过了?” 妇人闻言面上局促地过来,故意装作有些畏惧的样子在孙氏面前跪下,而后说道:“回老夫人的话,只因方才民妇刚进来将军府,一时紧张,所以看漏了一个地方,这才将大小姐又给叫了进去,还请老夫人见谅。” 妇人的话让郝明珍的眉头紧蹙,看向云初,眼中有约有着不耐烦和怒气。 为何不见按计划行事?是想让她干着急吗? 云初当然知道自家小姐在生什么气,奈何现在这里都是主子,哪有她开口的份,何况她都已经按照小姐的想法把计划说给了这嬷嬷,谁知她竟不按计划来。 “无碍无碍,那查看的结果如何?可符合大选的标准?”孙氏摆摆手问。 大选,虽说及笄后未出阁的女子都能报名参加,但除了容貌外在身量和身材方面也是很有讲究的,尤其在姑娘的第一次与否上,当然在这方面,孙氏是全然放心的。 “这……”妇人照着明珠的说法面露难色,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郝明珍。 孙氏眉头一凝,“怎么?有何不能说的?” 孙氏心里打突,秦菁心里却得意得很,因为她早就知道结果,郝明珍也暗自勾起了唇,余光瞥向明珠,正巧就看到后者捂着手臂蹙眉的样子。 呵,郝明珠,你完了。 “老夫人恕罪!”妇人开口就磕头求饶,“不是不可说,只是……只是民妇实在不知该如何开口,民妇……民妇也觉得很是奇怪……” 好演技!明珠在心里给这妇人拍手叫好,已经开始想象一会儿郝明珍的神情了。 “嬷嬷这是何意?”孙氏的脸色变得严厉起来,道:“既是让你来给姑娘们检查身子的,那又有何不可说的,有话尽管讲,老身自是不会责怪于你。” 妇人的反应和孙氏的话让在场的人面色都一凝,总感觉会出什么大事一样。 郝明珍的眉头蹙了蹙,没有去计较过多,看着那妇人,捏紧了袖中的手。 妇人吞咽了一口唾沫,诚惶诚恐地说道:“多谢老夫人,那……那民妇就……就照实说了。” 顿了顿,抬头往两位小姐的身上看了一眼,妇人略微紧张地道:“两位小姐的身形和仪态等方面自是符合大选的标准,只是……只是这大小姐身上的东西却有些残缺,所以民妇……民妇不敢确定……” 她没有将话说得直白,这也是明珠事先交代好的,目的就是让郝明珍先大吃一惊,然后急一阵,等之后再将事情说出后,她憋着的气自然就发泄出来了,届时就不知会说出什么来了。 “明珍身上有残缺?!”孙氏大吃一惊,看向郝明珍的眼神多了几分审视,众人的眼神也都随着她聚集在了郝明珍身上。 “你胡说什么?”郝明珍皱眉,厉眼往妇人身上看去。 妇人身子一震,不敢和她对视,只好低头对着孙氏,惶恐地说道:“老夫人明鉴,民妇……民妇绝没有胡说,老夫人……老夫人若是不信,大可让……让两位小姐将衣袖掀开,届时……届时自然就见分晓!” 虽说话基本是照着明珠的原话说的,但妇人实在紧张得很,说出来倒是更显得真了很多。 孙氏听闻后眯了眯双眼,同样身为女子,她怎会不知掀开衣袖意味着什么。 想到会是那种情况,她的眼神多了几分凌厉,张口便道:“明珍明珠,你们且上前来。” 这等变化让郝明珍始料未及,按照她的计划,这妇人在进去检查郝明珠的时候便要在看到她空空如也的手臂后惊声尖叫,而后将郝明珠已然没有守宫砂的事闹得人尽皆知。 可现在这妇人不仅没有闹,甚至连指控的对象都弄成了她。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难道又是郝明珠做了什么手脚? 思及此,郝明珍下意识便往自己右手手臂上摸了摸,而这样的动作在有狐疑的孙氏眼中看来,就成了她心虚,脸色顿时又沉了好几分,加之明珠又已经走了过去,而郝明珍还没怎么动,孙氏的脸色就更难看了。 “愣着做什么?要我请你过来吗?”孙氏心情极其不好,说话的语气自然也好不到哪里。 秦菁看自己女儿受到冷眼,心里不舒服到了极点,起身便拐了拐郝明珍,然后跟她一起走到了孙氏跟前。 “把袖子撩开。”孙氏面无表情地开口,因这里没有男子,所以也就没什么顾及。 明珠先是看了看郝明珍,装作一脸无知的样子,然后转向孙氏,迟疑地将自己的两只袖子都给掀了起来。 左手臂上洁白无瑕,右手臂上却赫然一小块艳红的朱砂。 不过一眼,郝明珍那张万年的冷脸就崩坏了。 不……不可能!她分明就看到了郝明珠身上那怪异的印子,且让云初观察了好几天。 云初办事向来就稳重值得信赖,即便再糊涂,也不可能将房中活生生的一人看成两人。 就算再糊涂,也不可能把这么明显的东西看岔,这不可能,不可能! “明珍。”孙氏在看到明珠手臂上的东西后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然而再看郝明珍,竟是还未将袖子撩开,语气立马就冷了几分。 郝明珍心里一惊,看着孙氏的怒容和一脸不知所谓的明珠,心里突然间就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不好,她很可能被郝明珠给摆了一道! 然而情况摆在眼前,她越是不动,看在众人眼里就越有问题。 郝明珍的脑子转的飞快,灵光忽而一闪,形成了一个法子。 只是还没等她把话说出来,她那心急的娘因不想看着自己的女儿被人用审视的视线看着,所以在郝明珍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出口,秦菁是一把抓住了她的右手手臂,继而袖子一撩。 “明珍能有什么残缺,不就是看一下么,有何不……” “可”字被堵在了口中,下一刻,秦菁犹如受到了巨大打击一般拉着郝明珍的袖子连退了两步。 “明珍,你……这……这是怎么回事?” 正文 第八十一章 戏子,郝明珍无话可说 不是很白的手臂上虽说该有东西的地方有东西,但那红色却像是被画上去的一般,甚至被掀开的袖子上还沾染上了红色,而本该艳红的朱砂上俨然已经糊成一片。 远看似是看不出什么花样来,但凑近一看就很明显了。 孙氏上了年纪眼睛不是很好,在听到秦菁的话后愣是从软榻上起来,眯着眼凑到郝明珍跟前看了好一小会儿,待看清楚后,脸色顿然变得铁青,连指着郝明珍的手都在颤抖。 “你……你给我说说,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她气得脸色发青,屋内除了她没有一个人敢说话,几个姨娘即便是看清了,也只是相互对视不敢发话,两个小丫头就更不知是怎么回事了。 郝明珍蹙眉抬手,在看清自己手臂上的情况后即使是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的她也狠狠吃了一惊,长年的面无表情也有了别的情绪。 “这……” 这是怎么回事? 虽说她知道郝明珍很有可能在她的身上动手脚,但郝明珠根本就没有近她的身,而且守宫砂这东西,从小一旦画上去就是永远不会消失的,除非和男子圆房。 她心悦的一直都只有他一人,自然是不可能和别的男子发生关系,且她自己的身子自己是最清楚不过。 那这是怎么回事?为何平白无故,她的守宫砂会变成这样? 想着,郝明珍的唇抿成了一条线,伸手用手指摸了摸那一小块地方,沾了一手的朱砂。 “明珍,明珍你快说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秦菁急了,因为她也知道守宫砂这种东西,一旦画上去是永远都不会掉落的,除非和人发生那等事情,她的女儿她怎会不知,可为什么偏偏就成了这样? 郝明珍本就心烦,被她喊得心更烦了,继而抬头看了一眼一脸“吃惊”的明珠。 双拳毫不掩饰地捏成了拳,但却没有马上发作,而是看向孙氏,尽量平静地说道:“祖母息怒明鉴,这件事有蹊跷。” 她很肯定这是郝明珠搞的鬼,至于是怎么搞鬼的,那就得等事后好好调查了。 “蹊跷?”孙氏冷笑一声,现在的她压根就不相信郝明珍的任何话,“我不信你不明白这东西的重要性,也不信你不知道它是如何而成的,要不是这嬷嬷眼睛好,你当真觉得我这老婆子好欺骗吗?!” 画上朱砂点成守宫,也就骗骗她这眼睛不好怎么好使的老太婆。 亏得她方才一开始还未看清有这么回事,这蒙混过关的法子还真是好得很! “母亲,母亲您先别生气,”秦菁害怕孙氏气出个什么好歹来,毕竟郝正纲是个孝顺的人,要真因为这件事把孙氏气出病来啊,她们谁都跑不掉。 孙氏一把就甩开了她的手,厉声道:“不生气,你让我如何不生气?!你看看你教的什么女儿,连这种事都做得出来,你让我们将军府以后如何在外界见人?!” 孙氏虽说上了年纪,但因年轻时做农活做得多了,体力甚好,且即便上了年纪,她也坚持每日锻炼,所以力气很大,秦菁差点就被她推得一个趔趄,最后还是郝明珍去扶住。 “祖母,就算你要生气,也别把气发到母亲身上,”郝明珍看着孙氏,眼中明显透着不喜。 明珠看着她,心底冷嗤。 都这个时候了,她竟然还能用这种语气和人说话,她还真以为自己是个司少就了不起了? 想到这,明珠皱紧了眉上前,一边给孙氏顺气一边安抚着说:“祖母别气,气坏了身子就不好了,依我看,这件事保不准还真有蹊跷,毕竟大姐知书识礼,规矩明理,即便整日都在军营中,也不会做出那等出格的事不是?所以我……” “郝明珠,你这是什么意思?!” 明珠的话还没说完,郝明珍最终还是沉不住气了。 毕竟这事关她的清誉,郝明珠这般的说辞,非但不能帮着她说话,甚至还像是变相地告诉孙氏,她因为整日都和那些个男人们在一起,没准哪天就做了那种事。 她的眼神过于凌厉,长年的军营生活已经让她练就了一身不怒而威的气质,,所以也难怪府中的人向来都很惧怕她。 “大姐……”明珠咬着唇“不敢”说话,甚至还往孙氏的身后缩了缩,“我没有什么意思,我只是……” “你只是什么你只是?!” 秦菁当然也不会沉住气,毕竟她从最开始的明珠苑的饭食开始就对明珠开始不满了,后来又因为衣物的事情被孙氏说,再后来又因为丫鬟的事情憋了一肚子气,反正怎么都不痛快。 如今更是事关她女儿的清誉问题,她如何还能咽得下这口气,也顾不得孙氏还在场,冷笑一声后便对明珠说道:“好一个二小姐,我看你是故意把话说成那样的吧?你怕我们明珍比你好,过得比你如意,所以才刻意和这妇人联手陷害我们明珍,对不对?!” 她就说方才这小贱人进去的时间也太长了,敢情是收买人心去了! “母亲,我没有……我……” 一边惶恐,一边看了看地上跪着的妇人,两人之间的眼神交流只是一刻,那妇人立马不等明珠把话说完就冲孙氏磕头。 “老夫人明鉴啊,民妇……民妇不过头一回见二小姐,哪来的收买一说,何况……何况民妇还是夫人让人找来的,这……这这……” 妇人没有把话说完,但其中的意思却明显。 提出给人检查身子的是秦菁,让找来人的也是她,既然都是她,那就和明珠没关系。 “你一开始就知道这事了,对不对?!” 孙氏厉眼锁定秦菁,怒不可遏。 “母亲,不是的……我……我当真是不知此事,”秦菁揪着孙氏的衣袖急着说:“您想想,如果……如果我一开始就知此事,那为何还会让人来给明珍她们检查,这不是摆明了让明珍难堪吗?我……我怎么会这么做呢对不对?” 虽然很急,但说的话条理却清楚。 明珠听着,心里暗道,还好她没小看这秦菁和郝明珍,否则一会儿就该她们百口莫辩了。 想着,明珠在孙氏开口前说:“是啊祖母,这人既是母亲找来的,那就说明她是不知这件事的,毕竟哪有母亲会想女儿不好的不是?而且大姐向来就守规矩,定然是不会做出那等事的,依我看,还是再问问这嬷嬷究竟是怎么回事吧,方才她不是看了大姐两回吗?” 郝明珍有过墙梯,她自然也有张良计,到底说来,大选这东西可不是件小事。 犹如一语惊醒梦中人一样,孙氏的视线立马就定格在了妇人身上,在场的其他人也同时看向了妇人,就看她会说出什么花样来。 郝明珍此时已然气愤不已,但她知道,她让云初找的这个人明显就已经叛变了,就算再让她说,她所说的话也不会有利于她。 想着,郝明珍直接一脚踢上了妇人的肩,厉声道:“还不说实话?!究竟何人指使你在我身上动手脚的?!” 毫无疑问,郝明珠压根就没那个本事对她动手脚,且方才在偏屋的时候就只有她和这个妇人在,又是那个妇人要求她把袖子聊起来了,除了她,就没有人可以动手! 郝明珍的动作让那妇人身子一缩,也让明珠的眼一眯,急忙上前去扶住了妇人。 “你没事吧?”她低头看着妇人,趁着询问的时候给了一个安抚的眼神。 那妇人本因为这一脚开始慌张,但见她那般的眼神,心里稍微安了些,有些夸张地龇牙咧嘴起身,摆摆手:“多谢二小姐,民妇……民妇没事。” 边说,她边顺着明珠的力道起来。 明珠面露“担忧”地看着她,而后起身看向郝明珍,皱眉说道:“大姐,我将军府的人向来仁义,今天这事就算真的有误会,你也不能出手打人不是?这要是传出去,话该有多难听?” 左右她们已经撕破脸了,也就在老夫人面前装装样子,她可不怕郝明珍会针对她。 “当着我的面打人,你当我是死了吗?!”孙氏本就因为她动手的事怒意更胜了,先又听明珠这么一说,心里顿时就有了比较。 “祖母,我……”郝明珍气得已经把指甲都陷进肉里了,奈何却又不能真在孙氏面前放肆,只好一味地忍气吞声想解释。 “别说了!”孙氏连看她都不看一眼,直接看向了已经重新跪好的妇人,说道:“你说!既是已经检查过,为何方才又唤了她进去?!当真是有地方看漏了吗?!” 她的声音很大,听在人耳中让人心神一震。 那妇人听了她的话后身子抖成了筛子,连着磕了两个头。 “老夫人息怒,怪民妇糊涂,民妇当真不是有意欺瞒的,实在是……实在是害怕东窗事发后民妇难逃一劫,所以……所以才决定又把大小姐叫进去了一次,还请老夫人饶命啊!” 她的话说得模棱两可,连郝明珍都听得一头雾水。 “什么叫‘东窗事发难逃一劫’?”孙氏捕捉到关键词,眉头蹙成了疙瘩。 正文 第八十二章 挨打,郝明珍的反抗 屋内陷入一片沉寂,几个姨娘更是面面相觑,都看着妇人等说法。 “嬷嬷,在开口之前,希望你能三思而行说实话。” 郝明珍沉着脸看着妇人,尽管大概已经猜到了她想说什么,但她毕竟是郝司少,以她的能力,她不信这无知妇人敢真的和她作对。 妇人闻言抬头,身子抖得更厉害了。 明珠斜眼看了一下郝明珍,心里自然是气的。 都这个时候了,竟然还不忘威胁人,郝明珍,你到底是有多高看自己? “大姐,你这可是在暗示什么?” 她才不怕,就算郝明珍以后会对她下狠手,但这并不表示她会因此就怕了她,她说过,这一生绝对不会在郝明珍面前伏低做小。 郝明珍显然没料到明珠会这般直接地说出这种话,抬眼看去,眼里都是狠意。 孙氏阅人无数,怎会看不出她眼中的那凌厉之意,本就生气了,现在一看到郝明珍竟然又是威胁别人又是瞪明珠的。 顿时勃然大怒,冲着妇人就大声道:“你说!有我在,没人敢把你怎样!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想在我面前耍把戏!” 这话明显就是说给郝明珍听的,这话都说出口了,这个时候谁还敢开口? 那妇人一听,暗中不禁勾起了唇,心道这二小姐果然是神机妙算,竟然把这出都说准了。 思及此,妇人颤颤巍巍地低头,声音里带着惧怕,“多谢老夫人,多谢老夫人……” 说完,她抬眼往郝明珍身上瞄了一眼,装作一脸害怕的样子,支支吾吾开口道:“大小姐对不住,民妇……民妇实在太害怕了,所以……所以不得已才……” 说着,吞了一口唾沫,尽量低了头,“大选……大选向来就不容人小觑,届时……届时势必检查严格,民妇想……想光凭大小姐的法子是瞒不过她们的眼睛的,与其……与其那个时候被发现,民妇定然会让人给抓了去,所以民妇想了想,还不如……还不如就在府里把事情说清楚了,也……也免得民妇届时受……受无妄之灾……” 妇人的一番话让屋内的人一个个瞠目结舌,犹如石破天惊般在人们心中激起千层浪。 “你在胡说、些、什、么?!” 郝明珍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从嘴里蹦出来的,气得脸都青了。 但她以为这样就够了吗? 呵,当然不够了。 明珠看着眼前这一切,心底冷笑。 “大小姐饶命!大小姐饶命!”那妇人怕得紧,一半真的一半装的。 随即众人便见她颤抖着手从怀里掏出了一袋子东西,然后往郝明珍脚下一放,抖着说:“民妇……民妇这银子不要了,早知道民妇真不该收大小姐的银子,还请大小姐放过民妇,求大小姐放过民妇!” 不仅说出了不得了的话,现在竟是连证据都拿出来了如此一来,那就由不得人不信了。 孙氏看着地上的那小袋银子,瞳孔微张,立马就让叶嬷嬷过来把那袋子给拿了过来,打开一看,竟然是五十两白花花的银子! “你还有何话可说?!”孙氏气极,拿了那银子便往郝明珍身上扔。 郝明珍没有闪躲,抿着唇看着她,左手死死捏着已然没有守宫砂的手臂,明面上虽看上去没什么异常,但心底却早已把人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过了,且已经想了百种法子让这无知妇人如何丧命。 “母亲息怒!这……这一定有误会,这不过是她的一面之词!不可信啊母亲!” 秦菁哪里还镇定得了,虽说人是她让人接进府的,但这人的确是她女儿自己找的,明珍找的,她自然是不会怀疑的,而且她也想让郝明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出丑。 然而她万万没想到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想到这一切都是明珠做的,秦菁心里那叫一个气,二话不说就指向了明珠,厉声道:“明珠,你给我说实话,这事是不是和你有关?!” 她要忍住,一定不能上去打人,一定要忍住! “我?”明珠诧异地看着她,“母亲这是何意?” 秦菁这个蠢人,她难道不知道她这么一说只会让事情更不利于她们吗? “别给我装傻!”秦菁显然是没有往深了想,看着明珠就道:“你说,方才你为何在偏间里待了这么长的时间?” 话落,在场人的视线又定格在了明珠身上。 明珠无奈,面上也无语,“母亲,那你的意思是,我之所以会在里面待这么长的时间,是因为我和这嬷嬷有预谋?是为了陷害大姐做说辞?” “不然呢?”秦菁抓到一点就不松手。 明珠不怒反笑,视线在屋内扫视了一圈,最后看着秦菁说:“母亲,你的想象力未免太好了,行,就依你说的我是为了陷害大姐才在里面待这么长时间的,那请你告诉我。” 看了看妇人又看了看郝明珍,明珠继续道:“一,这人是母亲你让人找进来的,我和她不过萍水相逢,她为何要听我的话?放着好端端的银子不要却冒着性命危险和完全不能给她保障的我联手,你觉得换做是你,你做吗?” “二,想必祖母和夫人都明白守宫砂对女子来说是何等重要,若不是做过那等事,大姐手臂上的东西为何会不见?你说是我做的,那么请母亲告诉我,我是如何办到的?这东西,可是擦不掉的。” 明珠边说边撩开了自己的袖子,露出右手手臂上的那点红色,就像是刻意要让郝明珍和秦菁看清楚一样,还往她们面前凑了凑。 “你!”秦菁不甘心,一把抓了明珠的手使劲搓上面的红色。 “母亲,你弄痛我了!” 明珠皱紧了眉,被秦菁搓的地方很快就红了一大片,大有肿起来的趋势。 “不对啊……”秦菁眼看着被她狠劲搓过的地方却一点晕开的痕迹都没有,顿时纳闷了。 明珠闻言乘胜追击,“哪里不对?母亲这话是什么意思?照母亲这动作看,难道我这手臂上的东西还能有假不成?” 连着好几个问题让秦菁有些反应不及,但却让屋内的人听出了端倪。 孙氏眸子一眯,视线射向秦菁,沉声道:“菁如,说,你这是何意?” 菁如,秦菁往日的小名。 孙氏的话一问,秦菁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那番作为实在不该,顿时急得满头大汗,忙道:“母亲多意了,我……我并未有其他意思,这是随意这么一看。” 该死! 云初那丫头分明就说小贱人身上没有守宫砂的,现在是怎么回事? 为何没有的东西又出来了? 她的疑惑也是郝明珍的疑惑,郝明珍看着明珠捂手臂的动作,心里已经千头万绪了。 她本以为郝明珠手臂上的红点是用朱砂画的,还想着找寻法子让她原形毕露,没想到经她娘那般的揉搓都没有现形。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之前的一切都是郝明珠布的局,目的就是为了让她上钩? 如果真是那样,那这个女人就真的太可怕了! 孙氏将秦菁的反应看在眼里,心下已然有了计较,但也没直接说出口,而是转向了妇人,问道:“嬷嬷,你方才说的,可都是实话?” 她的声音让妇人身子一颤,连连点头:“老夫人明鉴,民妇说的句句属实,绝无半点虚假,不信……不信的话老夫人大可去民妇的宅子周边问,大小姐的人前去找民妇那日,曾有人看到过。” 证据有了,现在证人都能出现,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屋内的人讶异万分,孙氏气愤不已,不等秦菁开口替郝明珍说情,抬眼就看向了外头。 “来人!把大小姐给我拖下去,重责一百!” 守宫砂消失,身子不洁,这样的人怎能去参加大选,按大兴律法,虽不至于致命,但也容不得这般扰乱风气,责一百,都是少的! “祖母!我是冤枉的!” 不屑于求饶的郝明珍此时还是松口了,因为这个时候责一百就表示她赶不上大选的时间。 且她手臂上的守宫砂已经没了,那就代表她连大选的资格都没有了。 不要!说什么她都不要这种结果! “冤枉?”孙氏冷笑,看着她那一脸的宁死不屈死不承认的模样,心里憋着一口气,“这种事谁能冤枉你?你以为老太婆当真是眼瞎了吗?买通人来检查,做样子是假,陷害明珠才是真吧?”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当家主母会对明珠手臂上的守宫砂做出那种动作。 孙氏的话再次像一块巨石砸在屋内几人的心上,连着秦菁都惊到了。 虽说事情有所出入,但最终的目的却说得很对。 郝明珍已经被人给押住了双臂,然而她是谁?她可是郝司少,怎会由人这般对待。 “别碰我!”她厉眼一瞪,双臂一使劲就把上来押她的两人给撂倒在地。 “砰!” 孙氏将软榻上的扶手拍得震天响。 “怎的?!还想在我面前动手打人不成?!是要翻天了?!” 她的这一声连秦菁都吓得一颤,忙准备上前去求情,然孙氏正在气头上,怎还会听她说话,只见她抬头往外面一看,大声说道:“多来几个人,我就不信今天拿她没办法了!” 正文 第八十三章 威胁,孙氏的怒气 孙氏的话让在场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郝明珍,不知接下来会如何。 郝明珍的双眼已经被气红了,她怎么也没想到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现在百口莫辩的竟然会是她。 如果她现在继续反抗,除了将孙氏激怒得更厉害外不会有其他结果,且现在她手臂上的东西为何会消息?这是一个连她都无从得知的谜,如今一看,人证物证俱在容不得她抵赖。 她若是一味的反抗,只有让自己身陷囹圄,她不能,绝对不能。 脑中思绪翻飞,郝明珍最后深吸一口气,待那些人进来押解她的时候,她厉眼一瞪。 “我自己会走!” 常年在军营中训练出来的威严让府中的家丁都一震,孙氏见她没有再抵抗的意思,也就随了她。 转身之际,郝明珍往明珠所站的地方看了一眼,视线冷的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一般。 郝明珠,这一局,算你赢了,但你别以为这样我就会认输,后面的招就看你能不能接住! 明珠的后背很明显在郝明珍看她的时候感觉到一阵冰凉,她知道,郝明珍下回必然是要发狠了。 不过郝明珍能顺从地接受惩罚,这也是在意料之中。 和郝明瑶不同的是,郝明珍向来不屑于向别人解释什么,也从不在外人面前表露自己的情绪,在她看来,那些是只有弱者才会做的事。 忍一时之痛得一世之益,她想的估计是现在暂时先忍着,后面再想办法将此事调查清楚,继而将她给打入地狱,毕竟现在就这情况,惹怒孙氏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想到这,明珠不禁在心里冷笑。 郝明珍,你以为我还会向从前那样逆来顺受,下次还会让你有还手的机会吗? 郝明珍一出去,很快院中就响起了木板打在肉上的声音,但声音并不是很大,不用想也知道府中的人是顾及郝明珍的身份。 孙氏重重冷嗤一声,直接起身脚步稳健地走到门口,冲负责杖责的两人说道:“没吃饭是吧?!要不要我教你们怎么打?!” 在她面前竟然还敢来这一套,还真当她眼瞎耳聋啊! 那两人一看她出来,再一听她的话,瞬间就不敢像先前那样了。 重重的板子打在郝明珍身上,她死咬着嘴唇,愣是连吭都没有吭一声。 “母亲!求您开开恩,让人少打了些吧!”秦菁拉着孙氏的袖子求情,眼眶都红了。 这还是明珠自记事以来,头一回看到秦菁这副模样,想以前,可只有她让别人哭的份,什么时候有人敢让她哭。 “你还有脸求情!”孙氏一把甩开她的手,怒气冲冲地看着她,道:“先不说你知不知道这事,就说你是怎么教人的?一个姑娘家不知检点羞耻,明知做错了事竟然还敢当众抵赖不说,今日若不是人良心发现,届时若真到了大选之上,你让将军府的脸往哪里搁?!” 孙氏说得铿锵有力,秦菁愣是被她的话堵得无话可说。 这件事,她是当真不知情的,女儿自从进了军营受到将军的器重后她便很少再管她的事了,在她看来,女儿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她总不能去干涉她太多,且她向来做事有主张分寸。 可现在,守宫砂没了,现在又这般的大动作受罚,这悠悠众口如何能堵得上,只怕是下午时分,整个京城都会传得满城风雨,这可如何是好啊! “我说过我没有做,”郝明珍忍了一头的汗水,唇色已经变得惨白,但她却还是抬头,眼里带着狠意看着明珠,看着孙氏,“今日的罚,我受过,但日后,我一定会找出证据证明我的清白!” 她说得狠劲儿,听得站在门口看热闹的姨娘们不禁冷汗津津,随即她视线一瞥,射向了周围的每个人,狠道:“今日若是有人将此事传出去,当心你们的小命!” 她没有做过的事,她死都不会承认! 有些胆小的丫鬟经她这么一说,都不禁缩了缩脖子。 明珠站于孙氏身后,心里凛然,还真不愧是郝明珍,都这个时候了竟然还能威胁到别人。 孙氏冷哼,但到底是关系到将军府的名誉,郝明珍这话她倒是同意的,所以也就没有说什么。 检查身子的事因此而中断,孙氏在和那妇人交代了几句,给她拿了些银子后就让人走了。 临走之前还特意嘱咐了不能在外乱嚼舌根,妇人连连点头,抱着银子就跑。 今日被叫到北苑的人在被孙氏打发回去时也都是耳提面命,再三强调加威胁,不能将此事外传,否则届时只会给将军府摸黑。 大家当然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地答应,还没回院子几个姨娘就开始讨论起来了。 “你们说,都弄成这样了,难不成老夫人还会让她去参加大选啊?” 平日里最喜欢八卦的陶姨娘出了北苑没多久就开始小声地说起来了。 “老夫人的话,我觉得应该不会了,”云姨娘走在她边上,琢磨了一下后说道。 闻言,陶姨娘冷笑了一声,说:“想她郝明珍平时在府中耀武扬威惯了,没想到竟也能落到这个下场,还真是现世报,我就不信都这样了将军还想把她送进宫去。” 自己的女儿挨的板子到现在都没有好,她还想着要怎么样才能让秦菁那个贱人吃瘪,没想到她还没动手,贱人的女儿就受到报应了,还真是天助她也。 “说不准,”向来不怎么在这种事上开口的周姨娘竟破天荒地说话了,“将军一心想让大小姐进宫伴太子身侧,只怕这回也会想办法想她进去。” 她左右是不会去妄想自己的女儿能如何如何,她现在只想她能好好地把伤养好,然后再平安顺利地嫁进葛家,反正她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吧。 周姨娘的话让陶姨娘冷哼,却是没有再反驳,一时间各人都心思各异。 明珠在北苑留的时间最长,因为她要看郝明珍受完罚,要安抚怒不可遏的孙氏,还要看秦菁那张就快被撕开的伪善的脸。 一百大板,就算是郝明珍也在打第八十板的时候晕厥了过去,秦菁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还帮着受了好几个板子,最后被孙氏让人给拉了下去。 明珠冷眼看着眼前这一切,心底嗤笑,却还是开口说情了:“祖母,您看这打也打了,大姐定然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了,您就看在她平日孝顺您的份上免了剩下的二十板子吧,也省得万一打出个好歹来,不好向父亲交代啊。” 明珠的这番话,明着是为郝明珍为孙氏说情,但实际却是在说郝明珍是有人撑腰的,若是再继续打下去,这撑腰的人就该发火了。 孙氏本就在气头上,一听这话自然就不乐意了,她原本就因为大选报名的事觉着郝正纲偏心,如今明珠这一说,这种感觉就更加强烈了。 丝毫不顾已经晕厥的郝明珍,说道:“把杨大夫去请来!当着杨大夫的面打!只要还有一口气在,这一百个板子她就得给我受着!” 这着实够狠的,连明珠都没想到老人家竟然会让大夫在一边看着。 虽说这杨大夫是老将军时期的好友,但毕竟郝明珍也是她的亲孙女,看来这件事到底是真的让孙氏给气到了。 秦菁因孙氏的话几近昏厥,死活不顾被人押着,在两个丫鬟脸上留下长长的指甲印后就跑到了郝明珍受罚的地方,二话不说趴在了郝明珍身上。 打板子的两人一看是当家主母,自然是不敢再像之前那样失手了,有些无措的看着孙氏。 孙氏眼睛一眯,道:“她想挨打就给我狠狠地打!女儿做出这等事来,她当娘的责任重大,给我打!” 话落,那二人对视了一眼,最终还是抡起了板子。 秦菁哭得歇斯底里,整个院子都是她的哭声,明珠看在眼里,丝毫不为所动。 她的女儿就是人,别人的女儿就不是人,她在此哭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前世时是如何对她的,又是如何在郝明瑚犯事以后直接把小姑娘给弄死的。 呵,她怎么会忘记,前世那件意外后秦菁是如何当着府中下人的面作践她的。 堂堂将军府的嫡出小姐被扒光衣服让府里的丫鬟们看,口口声声说是在处罚,然而她却知道得清楚,秦菁那时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在泄愤,是在嘲讽她娘当初和郝正纲做的条件。 她悠然记得秦菁那一脸的笑,就像是在说:你是嫡女又如何?现在还不是成了残花败柳? 那时,若不是孙氏拖着病态的身子赶到,她还不知要被秦菁羞辱多久,若不是太后姑奶奶发话,她怕是就因此被打杀了。 想到这些,明珠对眼前的所有都同情不起来,甚至她想让她们哭得更惨,摔得更痛。 从北苑回到明珠苑,明珠让竹青偷偷出了将军府,而后就把自己关在了屋里。 郝明珍当晚发高烧昏迷不醒,郝正纲得知后从军营赶了回来,本是想发脾气的,但在得知实情的原委后选择了沉默。 孙氏为这事狠狠冲郝正纲发了一顿脾气,秦菁因替郝明珍受了二十板子也卧床不起,一时间将军府两个说话很有分量的人都躺到了床上。 正文 第八十四章 假扮,你不珍惜我了? “小姐,已经按照你的吩咐把消息放出去了。” 竹青傍晚时候回来,明珠刚用完晚饭,在见她回来后便让人把桌上的东西给撤了,两人隔着一张桌子对坐着。 明珠撩起了袖子,露出手臂上的一点红,笑了笑说:“这进贡的东西果然好用,用水洗都洗不掉,看样子该是能撑到大选之后。” 守宫砂那东西,原本也就是药物混合朱砂制成的,既然有药物能让那东西一直在手臂上不消失,那也就有相克的药物让其消失。 果不其然,在从郝明珍看到她脖子上的痕迹后她就让青椒和竹青暗自打听了,因此在事发之前早早地便将那能让守宫砂消失不见的药物给弄到了手。 加之竹青手中又有人皮面具,将那西域进贡的特产朱砂料涂于手臂处,再将人皮面具的小块给割下来贴合在手臂上。 这么一来,她给那妇人看的就是已经伪装过的东西,也能防止在检查之前不慎让郝明珍的人看了去,毕竟她从一开始就已经没了守宫砂,她得让她们万分放心才是。 而后再凭借竹青高超的功夫,在郝明珍放下袖子的片刻将那令守宫砂消失的药物涂抹在她的手臂上,而后再用一块画了朱砂的人皮面具遮住,如此一来便能让涂上的药物和守宫砂产生反应。 实则大伙看到的并非是郝明珍手臂上本身的东西,再等时辰差不多时,隐藏于屋中的竹青借着秦菁将郝明珍的袖子放下时将那人皮面具撕去。 当孙氏再去用手搓看时,抹下来的东西实则就是郝明珍的守宫砂和药物发生作用后留下的东西,而这么一来,郝明珍手臂上的守宫砂就是真的再也不复存在了。 即便事后她再各种辩解,事实摆在眼前也容不得人不信。 当然,实际上还是有另外的法子让人鉴定女子是否清白的,大选之上除了看守宫砂外便就用了这种法子,只是那样的法子对于姑娘们来说都太过屈辱。 别说郝明珍了,就是普通的小姑娘也未必能忍受得了那种法子,也就是大选才会让人觉得那是可以忍受的,平日里谁愿意用那种法子。 想到这,明珠的眼里闪过一抹笑意,随即看向竹青,说道:“近日就多劳你费心了,云绮那边应该暂时不会有动静,左右多注意些总是好的。” 郝明珍留的一手,但因为她受伤,最近几天估计也不会有所动作,毕竟她必须得顾着她的身子,大选之日她还是得去。 “小姐放心吧,”竹青笑得狡黠,随即说道:“想必一会儿某人就该来了,小姐还是收拾收拾准备进宫吧。” 进宫? 明珠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觉方才还在说郝明珍的事现在又跳跃到了另外一件事上,她没有转过弯。 竹青笑着摇头没有说明,却是起身背对着明珠,而后一转身。 “竹青,你……你又来!”明珠“腾”地起身,没好气地看着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竹青抿嘴笑得揶揄,随即眼珠一转,跑到明珠面前凑到她耳边耳语一阵。 明珠闻言,嘴角抽了抽,抬眼道:“这……不太好吧,万一他发脾气怎么办?” “不会,”竹青顶着明珠的这张脸说得笃定,“你觉得,他舍得对你发脾气,只要说是你想的,他才不会生气。” 说着,还冲明珠挤了挤眼,“如何?这么有意思的事,小姐就不想试试?你就不想知道殿下对你有多上心?” 明珠哑然,心里莫名漏掉了一拍。 竹青的易容虽在她自己说来并不好,但在她看来却已经很传神了,而且连声音都能模仿。 可是……可是…… “好了,别犹豫了,”竹青拉着人往里间走,然后将衣柜打开,给了明珠一个眼神。 明珠看着她,眉头皱起又松开,最终抿嘴点了点头。 就当是解决一件事后的放松吧,而且……她还是有一点点想知道的。 竹青见状就差拍手叫好了,三两下就让明珠把身上的衣服脱给了她,然后明珠穿上太子殿下赏赐的衣裳。 两人身形身高都差不多,只竹青的骨架比明珠的大一点点。 为了让自己演得逼真,竹青还当着明珠的面演练了两三遍,就在两人说这话时,竹青忽然就收敛了笑,抬手小声道:“来了。” 明珠一听,一颗心立马就被揪了起来,忙按照竹青的说法先出了里间,藏身于外间的门边,而假扮明珠的竹青则学着明珠拿了一本书靠坐在床上翻看。 明珠大气都不敢出,只隐约听见很小声窗户被打开的声音,而后就闻见一股淡淡的兰花香,她蹲坐在门边,透过小小的缝隙往里面看。 今天的他一身紫色锦服,本就白皙的脸竟紫色一衬,显得更白了,如玉的脸上带着笑,只见他负手往床前走去,明珠的心跟着他的脚步慢慢收紧。 竹青努力忍着想笑的冲动学着明珠的神态缓缓将手中的书放下,抬眼起身看向来人,开口道:“殿下。” 好像! 明珠自己都忍不住在心底为竹青拍手叫好。 简直太像了,甚至连她紧张时捏手帕的小动作都学得淋漓尽致。 郎弘璃走近,好看的眉头皱了皱,竹青泰然自若地过去,照着明珠的样子过去挽他的胳膊。 明珠看得心紧,尽管知道竹青对他没有任何那方面的意思,也知道她这样实际上是为了她好,可不知怎的,当她看见他往她那边去的时候,她心里就不怎么舒坦。 明珠暗恼,觉得自己这样真的好小心眼,亏得竹青对她这么好,她竟然会因此不舒服。 想到这,明珠便撇开了视线,索性不去看了,就听着里屋的动静,揪紧了袖子。 郎弘璃看着过来的人,在她伸手的同时抬手躲开了她的动作。 竹青无语,不是吧,她演得有这么烂吗?分明连明珠小姐都说她演的好啊。 “丫头,你准备在这蹲到什么时候?” 郎弘璃径直就往明珠躲的地方去,伸手把帘子一撩弯腰凑了过去。 “殿下!”明珠本还在心底给自己催眠,告诉自己他一定会认出假扮她的竹青,可没想到这才刚进屋就被识破了,甚至还直接过来,吓得她忍不住惊呼。 郎弘璃伸手,把人给拽了起来,随即转身看向垮着肩膀的竹青,勾唇一笑说:“就你们这点小把戏还想瞒住本殿?竹青,竹夜可正看着你呢。” 说着,视线还往头顶看了看,竹青顿时哑然,看了看明珠垂下了脑袋。 她都还没开始她的表演,结果一来就被人给识破了,好不容易从明珠小姐那里受到称赞有了自信,现在经他这一来,全都没了。 “殿下,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明珠不解,眨了眨眼问他。 按理说竹青的伪装和她一模一样,甚至为了更逼真些,她还特意抹了她往日用的脂粉。 就算是闻味道,也不应该分辨得这么快吧? 郎弘璃闻言给了她一个白眼,一把就把人给抱了起来,往她脖子里嗅了嗅,然后勾唇说:“你可是被我标记的人,我会认错?” 何况她身上的味道本就特殊,他怎会闻不出来。 竹青还在这,明珠经他这一动作给红了脸,忙挣扎着要从他怀里下来,郎弘璃就是不让她下来,甚至出了里间把人给抱到了门口。 竹青很有眼力见儿地把门给打开了,“殿下请。” “竹青!”明珠语塞,换来竹青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又如昨夜那样,明珠被某人一路给带到了弘宸宫,恰巧又遇上了小肚子,后者磕磕巴巴地给行了礼,很有眼力见儿地出去把门给带上。 明珠无奈,待他把她放下后不禁抬头看着他,说道:“殿下,距离大选不过一月,一月时间转眼就过,你不必这般费神,你不是说,我想见你时便对着那玉佩叫你的名字就可以么?” 虽说他看似精神满满,平日里吊儿郎当,但他的那些政绩也不是嘻嘻哈哈就能完成的。 身为储君,哪里会轻松得了,现在每晚又这样来回,她看了心疼。 郎弘璃换了件衣裳,随即往床上一坐,皱眉瘪嘴说:“要一个月,得三十日,三百六十个时辰,一眨眼哪里过得了,我都恨不得时时和你一起,何况你拿到玉佩压根就没叫过我,你一定是觉得现在已经和我在一起了,所以不珍惜我了对不对?” 倾凌那小子说了,不能太黏着一个人,人类都是那样,到手之后就不会珍惜的。 可是他是真的很想见她啊,很想抱她,很想和她说话,就算什么都不做,只要看着她,他就高兴。 明珠被他的话给逗笑了,看着这张神情如孩子般的脸,不由得伸手摸上了他的脸。 “谁告诉你这些话的?” 她并不觉得以他对感情的认知会想到这样的话。 郎弘璃拿了她的手捏到手里,伸舌舔了舔,“倾凌说的,他说人类都是这样。” 垂眸,神情有些黯然。 除了那晚喝醉后两人发生关系,明珠还未见过他这般失落。 心里又好笑又喜欢,但还没开口,那人便抬了头,睁着一双美目认真地看着她。 “明珠,你会和那些人类一样,觉得我对你好就不珍惜我了吗?” 正文 第八十五章 许配,明珠和天祥公子 他皱眉瘪嘴,眼中似是含着委屈,那模样,就跟要哭着要糖吃的孩子一般。 明珠抿嘴忍不住笑,但心里却很是感触。 于是咬了咬唇,上前去轻轻抱住了他,笑着说:“如果我不珍惜你了,你会怎么做?” 说完,她明显感觉到某人的身子怔了怔,随即便把她抱得紧紧的。 郎弘璃重重地哼了一声,说:“我管你珍不珍惜,你若是敢见异思迁喜欢上了别的男人,我就把你杀了,然后吃掉!” 他最恨的就是背叛和欺骗,不管是谁,他都容不得对他欺骗和舍弃! 他说的像是玩笑话,但明珠却知道他没有开玩笑。 他就是这样的人,表面处变不惊玩世不恭,可实际却很认真,这些,她从来都知道。 想着,心下微微叹了声气,回抱了他,“好,我若不珍惜你,你便吃了我。” 只是这种可能是不会的,不管前世还是今生,她心悦的,爱的都只有他一个罢了。 郎弘璃看她这般乖巧听话,很是得意地哼了一声,随即把人给松开,看着她说:“明日我们出去逛街好不好?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都快一月了,可是他们除了上次去医馆看大夫以外就没有再一起出去过,而且上次她还受伤了不方便,根本就没有逛,二十多年来,他不是跟着玦兄长去就是带着阿琉,现在一直又带着倾凌那小子,他一点都不喜欢跟他们逛。 明珠自是不知他心里已经想了很多了,只看他一脸兴奋,眼睛似是星星一般闪亮,不禁受了影响也跟着勾起了唇角,眼中的宠溺或是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 “好吃的?你准备带我去吃什么好吃的?明日不忙吗?” 算算时间她其实也很少出去,难得和他一起,她自然是想去逛逛。 郎弘璃看她没有反对,高兴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朵上去了,说:“我们去香飘千里啊,我给你说,那里可不止有火锅,还有串串香,烤鸭,脆皮炸鸡,钵钵鸡,麻辣烫,好多好吃的。” 他最喜欢吃的就是那里的东西,虽然都是他母后做的,平日里想吃也能让她在宫中做,但只有在那里吃才会有那种气氛。 “香飘千里……”明珠口中呢喃,想起上次他带进那里的姑娘,眼神不禁暗了暗。 那姑娘……是谁? “怎么了,你不想去吗?”郎弘璃的笑僵在了唇角,看她似是兴致不高,不禁皱了眉,瘪嘴看着她。 明珠忙收了心思,抬眼笑着看他,点头:“好啊,一起去,明日什么时候?” 算了,像他这般的人本该就是很多人喜欢的,如今重生,她定然不该再如前世那般伤春悲秋,不过她也不能任由这种情况发展,如果真的决定跟了他,那她就要彻底搞清楚他身边的女子。 郎弘璃咬了咬唇,将她方才的那抹黯然记于心间,但却没有问出来,道:“明日下午,申时之后我来接你,可好?” 除了晚上,他着实不想偷偷摸摸了,搞得有多不应该似的,他可是堂堂太子,可不能总将他床上的人藏到身后,他得让所有的人都知道他们已经很亲近很亲近了。 明珠笑着点了点头,看着眼前的这张好看的笑脸她也再次勾了唇角。 罢了,左右都已经发展成这般了,她可不会再如前世那样逃跑。 既然要喜欢,那就彻彻底底地去喜欢吧,她相信,即便现在他或许还不知喜欢是何物,但最起码他是愿亲近她的,总有一天,她也会对他说出那样的话。 “好了,我们睡觉。”太子殿下乖巧地自己先起身铺床,明珠自然惶恐,到底是储君,谁敢让他动手,忙起身把人给推开,“我来吧。” 郎弘璃闻言扭头看她,眨眨眼过去弯腰,“一起。” 他不喜欢被人近身伺候,平日里更衣宽衣都是他自己做,床铺倒是别人之前铺好的,但现在有她在,他就想自己动手,然后让她跟他一起睡。 晚上,依旧是一夜无梦。 明珠醒来时发现自己不仅窝在他怀里,甚至还把人的腰给紧紧的搂着,顿时闹了个大红脸,“腾”地起身,不然却被某人给压到了身下,然后就那样埋首在她的脖子上不起来。 小肚子进来的时候差点没忍住给喷笑出来,好在他因长年在太子殿下身边已经练就了一身憋笑的好功夫。 收拾洗漱好后明珠如昨日一样被他给送回了将军府,临别之前郎弘璃叮嘱了好几遍让她不要忘了下午的约会,那模样,就像是生怕明珠反悔似的,明珠连着答应了好几遍才把人给送走。 回到府中,明珠便收到了来自院中三人在府中探得的消息。 从而得知郝明珍到今日早晨才转醒,祠堂的郝明瑶因郝明珍受罚高兴得伤势都好得快了,而陶姨娘和云姨娘院中自然也因这件事而暗自高兴,只有水姨娘不动声色。 “二小姐,老爷请您过去。” 明珠刚从北苑给孙氏请安回来,人还没到院门口,身后就响起了一道声音,回头一看,似乎是郝正纲院中的小丫鬟。 “你可知老爷叫我过去是为何?”明珠没有马上应下,选择了询问。 小丫鬟摇了摇头,“对不住二小姐,奴婢不知,老爷只是让奴婢过来请二小姐马上过去。” 马上过去啊…… 明珠心中微叹,沉吟片刻后应了下来,随即交代了花椒在院中守着,自己则带着易容成进府时候模样的竹青和青椒前去。 郝正纲的院子在东苑,自然是府中最首的位置。 大兴以东为尊,北为次,南再次之,西为末,东苑是府中人即便只是经过都要噤声谨慎行过的院子,因为他们都知道,郝正纲不喜欢府中下人的聒噪。 明珠到了东苑后竹青和青椒便给拦在了外面,明珠扭头冲两人安抚地点了点头,而后和竹青对视一眼,这才转身在那个小丫鬟的带领下进了院子。 这并非她第一次进郝正纲的院子,第一次便是上回那人从医馆送她回府之时,估计也是从那时开始,郝正纲才更加讨厌于她了吧。 想到这,明珠不禁觉得好笑。 小丫鬟带她去的是书房,和上次说话的地方一样,在得到里面人的应允后小丫鬟替明珠打开了门,待明珠进去后又把门给关上了。 明珠微微侧头用余光瞥了瞥那被关上的门,继而往郝正纲那边走,行至书桌前福了福身。 “女儿见过父亲。” 她在府中是不受宠的姑娘,所以长年都和那些庶女一样称郝正纲为“父亲”,当然郝明瑶自以为很得郝正纲的心,同郝明珍一样称郝正纲为“爹”。 她是很不屑的,于她而言,称郝正纲为“爹”比要了她的命还难受。 迟迟没有等到郝正纲让她免礼的声音,明珠不禁抬头向他看了去,正好对上郝正纲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一时间四目相对,明珠也没有开口说话。 郝正纲没想到明珠竟敢这般和他对视,心里深觉没受到尊重,眉头一皱便道:“近期鲜少回府,倒是不知你连最基本的礼节都记不住了,我可不记得自己有让你起来。” 如此明显的不喜估计只有鲜少人吧。 明珠闻言笑了笑,并没有因此就低头,反倒站直了身子面向郝正纲。 “父亲这话说得未免有些见外了,我是您女儿,自然想得到父亲的重视,和父亲亲近,您我既是父女,又何须如此生分,要真这样,岂不就和主仆一般了,这样便是会影响父女感情,祖母若是知晓,定是会不高兴的。” 说完这话,明珠在心里把自己狠狠恶心了一通,再看郝正纲,眉头皱得更紧了,但却很快就松开了,没有去计较明珠的话。 明珠知道,定然是她最后一句话起了作用。 之前因她禁足和大选之事,孙氏已经冲郝正纲摆脸子了,他若再继续像从前那样表现得过于明显,就真的该惹孙氏不高兴了,所以郝正纲这次才没有计较过多。 “你大姐的事,你怎么看?” 郝正纲也没让她坐,厉眼看着明珠,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问起有关郝明珍的事。 明珠一开始有猜到郝正纲找她来估计是为了郝明珍的事,但没料到他竟然会问及她的看法,在看出他眼中的审视后明珠就忍不住在心里冷笑了。 怎么看? 还能怎么看,于她而言,郝明珍自然是越狼狈越好。 “父亲这是何意,女儿不懂。”明珠没有回答,眨了眨眼装作不解。 郝正纲抿紧了唇,冷冷地抬眼说道:“你该知道我一直都想让你大姐进宫伴太子左右,但我听府中人说,太子殿下曾下懿旨给了你很多赏赐,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已经和太子有了联系?” 他一脸的面无表情,就跟他在审查犯人一样。 明珠看着厌恶,垂了眼帘掩去眼里的不耐,说道:“父亲明鉴,早先和殿下曾在宫中有过一面之缘,不过并未深交,也不知殿下是何意。” 她就是不想和郝正纲讨论关于那人的事,总觉得他一开口就是在亵渎他。 郝正纲眯了眯眼,倒是没有怎么去深究她话中的真假,只沉吟了片刻后道:“既是这样,我准备将你许配给太学府的天祥公子,半月后完婚。 正文 第八十六章 满意,半月后完婚 “许配?天祥公子?” 明珠的心随着他的话一紧,看他定然不是玩笑,脑中开始搜寻关于天祥公子的所有。 前世此时她已经发生了那件事,自然是不可能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想来郝正纲为了能让郝明珍顺利进宫也费了不少的心思,那天祥公子可是大兴少数的能人,将她许配给他,是因为在顾着孙氏的感受么? “嗯,”郝正纲淡淡地应了一声,看着明珠说道:“天祥公子是太学士顾大人的长子,你祖母之前也对他很是满意,你也十七了,是时候许配人家,正好前日里我向顾大人提及此事,他也比较满意。” 明珠边听,放在袖子下的手边收紧了力道。 满意?还半月后完婚。 他这是有多着急,生怕时间一长她就能抢了郝明珍的位置似的。 即便现在郝明珍已经没了守宫砂,他也还真敢继续把她往宫里送,同样都是女儿,明珠真不知道他的心到底是怎么长的。 “父亲,”明珠待他把话说完,蹙了蹙眉说:“大兴自古长者为先,我不过排行第二,前面还有大姐,大姐未出阁,何时轮得到我了?这样做,怕是不妥。” “没什么不妥的,”郝正纲连想都没想就否决了明珠的说辞,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自会向皇上禀明一切,皇上圣明,自然不会不通人情,这段时间,你且在府中备嫁则好,其他不必操心。” 虽说不知为何眼前的人会变了这么多,但他可不会允许有人里破坏他的计划。 “父亲,恕女儿恕难从命。”明珠微微垂眸,语气中没有一丝的屈服。 “为何?”郝正纲微眯了眸子,眼中闪过一抹寒意。 明珠能明显感觉到他放在她身上的视线,低了头说:“其一,父亲身为镇国将军,乃皇上左膀右臂,虽女儿深知皇上乃至情之人,但若父亲因此就让皇上特例,怕是会惹人非议,影响到将军府的声誉;其二,女儿想来尊敬大姐,大姐未嫁,女儿怎可安心;其三,恕女儿不知好歹,那天祥公子虽也是难得的人才,但女儿对他实在无感,还请父亲收回成命。” 三点理由说得头头是道,饶是郝正纲也没想到,平日里在他看来沉闷不讨喜的老二竟然能说出这番话来,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好半天缓解过来后却皱紧了眉头。 “你倒是懂事的紧,不过……” 他顿了顿,说:“其一,皇上器重于将军府,即便会有人非议,那也只会是嫉妒之缘,将军府不必畏手畏脑,若事事都要看别人的脸色,我这镇国将军也算是白当了;其二,你大姐深明大义,自然不会与你计较这些;其三,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时容得你说喜欢不喜欢,你不必多言,就这么定了!” 他拍案而定,明珠抿紧了唇抬头看去,努力让自己不能冲动。 “听父亲这意思,是已经决定好要把我嫁给天祥公子了?” “没错,”郝正纲看着她,眼里容不得拒绝,“天祥公子乃栋梁之才,配你已然足够,你不必再多言,此事便这样定下,我还有事,你且退下。” 说完,已经起身走到了书柜前翻找。 明珠看着他的背影,咬紧了唇。 好一个郝正纲,为了把她从郝明珍面前除去,竟然连婆家都给他找好了。 虽说那天祥公子的确是个人才,但她可不信郝正纲会这般的好心把她许配给那么好的一个人,这一切定然是为了安抚先前被他气到的孙氏,也是为了对外人显示他对她这个二女儿有多重视。 为了郝明珍和他的大业,顶着那张伪善的嘴脸还想得到众人的称赞,这算盘,打得真响。 “还有事?”郝正纲拿了一本书转身,看明珠还在那里站着,眉宇间透出不耐。 明珠见状忍着内心的冲动向他福了福身,继而转身出了书房。 郝正纲看着她出去的背影,唇抿成了一条线。 太像了,真的是太像了。 那不屈的眼神,冷淡的神情,几乎就和十八年前的人一模一样。 他忘了,究竟是什么时候她变成了这样? 以前分明就怯弱不堪的人,为何会变得和曾经的她那般的相像。 那般的,让人不喜! 明珠从东苑出来,一路上都能感觉到后背隐约的凉意,她知道,这是郝正纲对她的不喜和厌恶,是他已经决定将她从将军府除去,捧郝明珍走到高处的决心。 他显然忘了,不是只有他才有报复才有理想,重生一世,她也有她自己要追求的东西。 万事她都可得过且过,可只有报仇和那人,她是如何都不会松手的,如何都不会! “小姐,将军找你去说了什么?” 一路无言,青椒最终有些担心,不禁问出了声。 明珠听到她的声音后收了心思,看周边也没人,于是轻笑一声,说:“你们将军可为我着想了,说是要把我许配给天祥公子,半月后就是黄道吉日,要我在府中备嫁。” “什么?!”两道声音,竹青和青椒都目瞪口呆,也很不明白她现在的淡然来自何处。 “不是小姐,那个……那个你不是已经和太子殿下……” 青椒没有把话说完,但其中意思明显,毕竟她可是亲眼看到她们家小姐和太子殿下睡在同一张床上的啊,然而半月时间,岂不连大选都等不到了? “小姐,你答应了?” 竹青在短暂的震惊后变得凝重,到底她也知道他们家那位殿下有多黏人,虽还没有承认他的感情,但那很明显早就喜欢上了,且两人也已经亲近过,现在把人许配给天祥,要被那位爷知道了,还不得翻天啊! “你觉得,我会答应吗?”明珠不答反问,眼中的嘲讽明显。 竹青见状眉头皱得更紧了,“那你打算如何?总不能直接跟他撕破脸吧,这样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 就如郝正纲所言,自古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容得了自己插嘴的。 明珠当然懂这个道理,但于她而言,郝正纲已经不是她的父亲了,何况她怎会忘记前世时就是他亲手杀死了她的凛儿,杀子之仇不共戴天,仇人的话,她怎会去听。 思及此,明珠勾起了一抹冷笑,说道:“我不会跟他撕破脸,他想把我嫁给天祥公子,想让郝明珍进宫?呵,那还得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顶住外界的流言,别忘了,人的唾沫可是能将一个人淹死的。” 郝明珍能堵住一个人的嘴,能堵住两个人的嘴,但她如何都是堵不住她的嘴的,更堵不住悠悠众口,不管她是不是清白,只要这件事放出去,她郝明珍就没有颜面站出来说要去参加大选,除非…… 她愿意用那种屈辱的方式来证明自己,当然,前提条件是在这件事之后帝后二人还能看得上她。 竹青和青椒看她一脸胸有成竹,心下不禁松了一口气,但转念一想,这不过只是对付老大的法子,她本身要嫁给天祥公子的事并未得到根本解决。 明珠看了看她们,知道她们是在担心她,于是安抚地笑了笑,说:“放心吧,我是不会嫁给天祥的。” 不管别人再优秀再出彩,在她眼里心里永远都只容得下一人。 想罢,明珠心里已经有了决定,转而带了青椒和竹青回了自己院子。 吃过午饭刚午睡起来不一会儿就有丫鬟过来喊,明珠猜到会是谁,于是便交代青椒出去应声,果然如她猜的那样,是太子殿下来接她出去逛街了。 “不行,这件太艳了,不太适合我,不行不行,这件太素了,回头吃饭万一不小心溅到身上就不好了,还是不行,我没有搭配这件衣服的鞋子。” 屋里,明珠从未像现在这么紧张过,她其实从来就对穿着这方面不怎么刻意讲究的,于她来说只要穿着干净舒服,出去能见人就好。 可今天到底是他们第一次这般正式地约出去见面,她要走在他身边,万一……万一穿得太寒碜出去给他丢了人,那岂不就破坏了这次难得的约会了么? 竹青拿着衣裳很是无奈,说道:“小姐,这你可就得去找某人了,这些衣裳可都是他让人给你送过来的。” “还有啊小姐,”青椒过来接话。 虽说心里高兴,想着自家小姐总算像个十七岁的姑娘了,但现在人都在外面等着了,若还在屋中纠结,终究是不合礼数的,于是说道:“你和殿下都这般熟了,你不穿衣裳的样子他都见过,还有什么不能看的?” 好吧,她承认她说的好像有些露骨了。 “青椒!”明珠被她说得红了脸,意识到自己这样简直就跟那些任性的千金小姐没什么两样,顿时有些懊恼,于是随便指了一件就往身上套。 青椒花椒两个丫头见状揶揄地笑了,竹青也捂嘴忍不住笑。 好不容易收拾好,青椒花椒把人送出府后就没向往常那样跟上。 太子殿下和她们家小姐约会,她们去只会碍手碍脚的,万一人家想搂一下抱一下…… 正文 第八十七章 约会,你今天真好看 “丫头,你今天真好看。” 刚走出将军府门口没多久,郎弘璃就扭头眨眼看着身边的人,说得欢愉。 明珠虽说曾和他单独相处过很多次了,甚至连最亲密的事都做了不止一次。 可像现在这样只有两人在街上逛还是头一回,尤其是他还这般耀眼,才走没几步她就能感觉到好多向他们投来的视线,而他突然说出的这话让她很没出息地脸红了。 扭头,有些不自在地说:“那依你的意思是,我之前不好看了?” 说完这话,明珠对上他带着笑意的眸子,脸突突地烫。 看她都在说些什么啊,果然一和他在一起就什么都不像她了。 郎弘璃看她脸红,心里颇为高兴,伸手便捏住了她的手,在手心揉捏,凑到明珠耳边小声说:“你什么时候都好看,不过……在床上的时候最好看。” 他说得小声,声音带着一点点诱惑和暧昧,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明珠耳边,让她的耳朵眨眼就红得跟滴血一样。 “胡说什么!”明珠扭头低斥,甩开他的手就往前走。 郎弘璃唇角微勾,迈着长腿几步就追了上去,一点不顾明珠的难为情一把抓住了她的手重新放在手心里。 “丫头你看,那里有泥人儿。” 从来就没有这般悠闲地带姑娘逛过街的郎弘璃现在心里全都是新奇,恨不得拉着明珠哪里都去,只可惜因为他的那句话明珠脸上的颜色迟迟都没有消散,一抬头就瞪他。 于是他只好开始哄人,然而演技和哄人的法子实在拙劣,明珠看在眼里心里忍不住憋笑。 “好啦,我错了嘛,我们去看捏泥人好不好?” 太子殿下开始撒娇,拉着明珠的手左右晃,活像个孩子。 周围的人本就引他这出众的外表看了过来,再看他这般撒娇的样子,明珠显然看到好些姑娘都捂嘴脸红了,甚至还在相互小声议论着什么。 明珠心里一凝,忍着笑点头。 真是不公,长得好看的人走到哪里都受人瞩目,她算是明白了,不管她穿哪件衣服,他身上的光芒是永远都不会被人遮住,也永远不会有人与之媲美的。 “丫头快来!” 太子殿下极其兴奋地拉着明珠凑到了人群中,明珠立马就能看到听到他声音的人转身,而后在看到他的模样后自动让开了一条路。 “啧啧,这是哪家公子,怎的生得这般容颜?” “真是个美人儿,不知谁家少爷,可有婚配。” “姐姐你看,他长得好生俊俏!” “完了完了,今日出门时都未曾装扮,你快看看我,可有不得体之处?” “他身边的姑娘是谁啊?是他妻子吗?” “得了你,没看那姑娘还梳着散发髻吗?再说了,这般好看的公子,怎会和那样的姑娘相配,怎么说不也得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儿。” “……” 尽管他们说得小声,但自重生后听觉就异常敏锐的明珠依旧听得清楚。 “丫头你看,这老人家能照着人捏诶!” 某人还没有认知,抬手从面前的架子上抽了一个捏好的小人儿到明珠面前摆弄。 明珠看了看他,没有去顾及周围的人的视线和议论,笑着说:“你想让老人家给你捏一个吗?” 闻言,郎弘璃眼睛里立马放出光彩,眸子里盛满笑意,而后扭头对那捏泥人的老人说道:“老人家,能麻烦您给我和我夫人一人捏一个吗?” 我夫人…… 明珠听到他的称呼心里顿时紧了紧,连捏着他的手都不禁收紧了力道。 郎弘璃以为她是太喜欢他了,于是回握了一下,心里好生得意。 嗯哼,他就知道带她出来是对的,小肚子说了,姑娘家都喜欢这般牵着她,也喜欢买小玩意儿,左右他就觉得他家明珠丫头平日里太沉稳了,都不像个小姑娘,所以带出来走走总是好的。 “丫头你看,它像不像我?”在众人的瞩目中拉了明珠走出来,郎弘璃拿了自己的小人儿在面前比划。 明珠拿着属于她的小人儿看着他,当真仔细端详了一下,抿了抿嘴,“挺像的。” 郎弘璃闻言笑得眼睛眯成了月牙,然后把自己的小人儿递到明珠面前,然后没经过允许就兀自将明珠的小人儿给拿了过去。 “我们交换,你拿我的,我拿你的,不准弄坏,我每天都会来检查。” 说完话,明珠也已经把小人儿接了过去,听他说这话有些哭笑不得,无奈摇了摇头,抬眼道:“殿下,以后你能不要叫我丫头吗?” 前世她也活到了二十二岁,和他现在的年纪一样,如今再听他这么一叫,总觉得别扭。 且分明他更像个孩子,叫她“丫头”,就跟小孩似的。 “那你想让我如何唤你?”郎弘璃一手拿着小人儿一手拉着她,迈开了腿往前,视线却没有离开明珠。 “殿下唤我明珠就好,”明珠撇开了视线,被他看着总觉得心里紧张得很。 “不要,”郎弘璃撇嘴,明珠扭头就听他说:“好多人都叫你明珠,一点特殊意义都没有,我就要叫不同的,你不让我叫丫头,那我唤你夫人?” 这样就像他们已经成亲了一样。 “殿下!”明珠红着脸瞪他,因在人群中又不敢大声。 “那小心肝儿?”郎弘璃眨眨眼,说得煞有其事。 明珠无奈,摇了摇头,心想还不如丫头呢。 “宝贝?宝贝贝?小宝贝?心肝宝贝?宝贝心肝?” 太子殿下跟这个称呼较上劲儿了,凑到明珠面前一个劲儿地喊。 明珠看着眼前这张俊脸,无奈地停下了脚步,“算了,殿下想如何唤便如何唤吧,不过可不能叫这种奇怪的唤法。” 这要是被竹青她们听了去,断然是要笑掉牙的。 “哪里奇怪了?明明就很好,”郎弘璃才不依,拉着她的手摇晃,随即把视线往那糖葫芦的小贩边一看,指着说:“宝贝儿你看那里有糖葫芦,我去买给你吃。” “殿下!”明珠还来不及阻止就已经被他拉着过去了。 “吃,”郎弘璃买了一串,递到明珠面前献宝似的。 明珠蹙了蹙眉,抬头看他,“殿下不吃吗?” “我可是男子,怎么会吃这个。”郎弘璃不屑,帮明珠拿了小泥人儿催促她。 明珠看了看周围有些不自在,说实话她还从未这般在街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吃东西。 “怎么样,好吃吗?”咬了小口,郎弘璃便凑过去问。 明珠点了点头,随即却很疑惑,“殿下没吃过这个?” 她记得,上回在香飘千里的时候,他带着的那姑娘不就说要买糖葫芦吗? 想起那个姑娘,明珠心里就有些膈应,看着他口中有些失味。 郎弘璃没发现她的异常,拿着糖葫芦看了半天,摇头说:“这是姑娘家和小孩吃的东西,我怎么会吃过。” 他只爱吃肉,各种肉,凡是只要是肉的东西,他都喜欢。 明珠觉得他的说辞很是好笑,将糖葫芦往他面前凑了凑,“要不尝尝?” 本以为他是拒绝得干脆,没想到却是答应得干脆,明珠的话才刚说完他就点头了。 右手覆在明珠手上把糖葫芦往自己嘴里送,就着明珠方才咬过的那一颗眨眼就进了他嘴里。 “殿下,你……” 明珠都不知自己和他出来这会儿闹了多少红脸了。 那可是她吃过的,她本是想问了之后他若想尝便将那颗给吃了,没曾想他竟然直接吃了。 “嗯……酸酸甜甜的,”太子殿下发表吃后感言,好看的眉头皱成了疙瘩,“这有什么好吃的,还不如肉来得好吃,你还是别吃了吧,太难吃了。” 说着就要把明珠的糖葫芦给扔了,明珠见状连忙阻止,看了看他说:“浪费,我要吃。” 他买的东西,怎么会不好吃呢。 “你喜欢?”郎弘璃又拉着人到处转,只是视线却一直都放在明珠身上。 明珠看了他一眼,“嗯”了一声,想说只要是他给的东西,她都喜欢。 郎弘璃不是很明白地蹙了蹙眉,但又很快松开,说:“喜欢就好。” 他就是觉得她除了他就有些无欲无求了,要有喜欢的东西也好,以后他就知道怎么让她开心了。 时间渐渐过去,两人踱着步子在街上悠闲地走着,虽说是一起逛街,但却一直都是郎弘璃带着明珠这里看那里看,尤其是有首饰和卖衣裳的地方,他连问都不问一声就拉着人过去。 于是近一个时辰下来,身后负责搬运的一个下属手里已经大包小包了。 明珠担心他还会买下去,忙拉着要去给她看鞋的人,说:“时辰也不早了,我们早点去那家店吧,不然一会儿就得排队了。” 分明就已经有四季的衣裳了,还买,她那里都没有地方搁置了,而且她说喜欢兰花,他就几乎买下了所有兰花的配饰,她何时才能戴得了。 “说得也是,”太子殿下总算意识到了这一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而后给身后的人招呼了一声就拉着明珠往香飘千里去。 到了店门口,明珠看已经有很多人都往里面去了,不禁感叹这里的生意的确很好。 “弘璃。” 脚才刚到门槛,身后一道娇柔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正文 第八十八章 火锅,林西岳的出现 郎弘璃听到这声音没什么意识,疑惑地“嗯”了一声后扭头。 然明珠却听得清楚,这声音,上次听的时候可也就在香飘千里,她怎么会不记得呢。 “哦,西岳啊,”郎弘璃看着走过来的人,眉头皱了皱,掩去眼中些许的不自在拉了明珠到跟前,和林西岳打过招呼后就往里面去。 毕竟看见了,明珠觉得不打招呼也不好,于是就在跟着郎弘璃走的时候冲她点了点头。 心道,上次就是这个姑娘,原来她叫西岳啊。 她和这位爷什么关系? 分明上次还看她和某人走的很近,那个时候的他对她还那么温柔,为何今日却…… “弘璃来了。” 正想着,忽然间听到有些叫到太子殿下的名字,明珠心里微鄂,还在想会是谁竟然敢在这种场合直呼太子殿下的名讳,只是她这一看,顿时就被吓到了。 竟然是上次她来这边的时候负责招待她们进门的那个面向清秀的小二哥!! 一个小二哥竟然敢这般直呼他的名讳? “舅舅,包厢还有吗?我不想坐在外面,好吵。” 郎弘璃撇嘴皱眉,顺道还掏了掏耳朵,一脸的不耐,但拉着明珠的手却没有松。 舅……舅舅?! 明珠震惊了,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都快目瞪口呆了,忙收了惊讶看着面前的小二。 清秀的面容看上去很是干净,身上虽说穿的是店里服务人员的衣裳,但浑身看上去似乎有股书香之气,眼中透着灵气,和一般的成年男子比起来要清瘦很多。 只是……舅舅,这……她怎么不知道太子殿下还有一个民间的舅舅? “我带你们上二楼吧。”清秀男子看了一眼明珠,笑得和善,只是再看郎弘璃的时候眼里多了几分深不可测。 “小舅舅,我也要去!” 从刚遇上郎弘璃开始就憋了一肚子不舒服的林西岳总算找机会插话了。 她走到郎弘璃面前站着,对那清秀的男子瘪嘴,“小舅舅就只看到弘璃,连西岳都忘了。” 她不高兴,很不高兴。 被弘璃拉着的这个女人是谁? 长得这么丑,凭什么和弘璃走在一起? 还有,弘璃为什么都不理她了,因为上次她对他说明心意了,所以他就不搭理她了吗? 可是她是真的很喜欢他啊,他怎么能这么对她呢? 林西岳想到这些,心里就憋着一口气。 清秀男子看着她,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说:“小舅舅怎么可能忘了西岳呢,你一个人来的?” 中间都人路过他们,清秀男子带他们到了楼角处。 林西岳瘪着嘴看了一眼郎弘璃,说:“本是想和弘璃一起来的,可人家都不带我来,我只好一个人来了。” 眼里都是哀怨,看得明珠抿紧了唇。 以她的直觉来看,这姑娘绝对是喜欢她身边这个人的,而且似乎已经把她当成情敌了。 而且小舅舅?这么说来,她和太子殿下是亲戚? “我不是都说了今日有约么?”郎弘璃没怎么把不高兴表现在脸上,继而抬眼往别处看了看,在看到某个熟悉的身影时对林西岳说道:“柳姨在那忙,你过去帮忙吧,我先上去了。” 他还要和他的夫人吃好吃的呢,哪里有时间在这里耽误。 而且他向来就不喜欢给别人无谓的希望,没感觉就拒绝,再来缠着他就不高兴了。 “你不是来吃东西的吗?难道就不能带我一起吗?” 林西岳不依不饶,看着郎弘璃眼里都是委屈。 郎弘璃闻言特意把明珠往面前拉了拉,然后一只手放在她的腰上,眨了眨眼对林西岳说道:“我是带她来吃东西的,我们想单独待,你来了不就成电灯泡了么?” 电灯泡,他母后说就是在两人之间插足很碍眼的第三个人。 “弘璃,你……” 林西岳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再看明珠的时候就很不客气了,“你是谁?为什么会和弘璃在一起?你们什么关系?” 弘璃说他有想抱的人,难道就是这个女人? 可是不应该啊,这个女人看上去分明就比她年纪大,比她看着老,还没有她好看。 弘璃到底看上她哪一点啊? “西岳姑娘,我……” “她是谁与你何干?”郎弘璃把人护在身前,打断了明珠,皱了眉头开始不悦,“想你平日里读得书也不少,在外就是这般对人的?” 他怎么以前不知道林西岳这个没礼貌,之前也没见她对谁这样啊。 “弘璃,我……”林西岳经他这么一说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眼看着眼泪就要从眼睛里掉下来,那清秀的男子赶紧着把人给拉了过去,说:“西岳听话,弘璃既然带着客人来,那就不要去打扰,小舅舅一会儿给你做好吃的。” 说完,没有等林西岳说话,那男子便对郎弘璃说了一个二楼的雅间房号。 “弘璃……”林西岳还不甘心,水眸中隐约含泪,好生惹人怜爱。 只可惜,她想讨人怜爱的对象是太子殿下,这就…… 郎弘璃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说话,带着明珠就往二楼去。 明珠冲那清秀男子礼貌性地点了点头,视线从林西岳身上扫过,在撞上那双看似柔弱却不甘的眼睛时,冲她勾了勾唇,然后扭头。 “小舅舅,你看弘璃!他……他都不理我了!” 林西岳看着那熟悉的身影越走越远,心里那叫一个气,跺脚就冲边上的人发脾气。 清秀男子,也就是安小豆很是无奈地哄人,“好了好了,回头我就教训他。” 林西岳怎会看不出他言语里的敷衍,心里气得不行,红着眼眶不顾安小豆的阻拦就往前台去。 该死该死该死!弘璃是她的,弘璃应该是她的! 明珠跟着郎弘璃上了二楼,选择忽视了后背隐约的凉意,到了他们要去的雅间后郎弘璃跟守着这间屋子的人说了一会儿话,点了好一通的东西,待那人走后郎弘璃便带明珠到窗户跟前。 “丫头你看,天都快黑了,外面是不是很好看?” 长街漫漫,忙碌了一天的人们此时也几乎悠闲了下来,缓步走在街上,路过那各色的灯笼,烛光映在他们脸上,隐约透着温馨。 这是明珠头一回这般看晚上京城的街道,耳边人声不绝,叫卖声四处皆是。 忽然间心里有种很充实的感觉,让她情不自禁地勾了唇。 郎弘璃看着她,在看到那长长的睫毛轻颤时,他的心也跟着轻颤。 “殿下可是时常在晚上出来?” 明珠扭头,笑着看着他,在看到那被外面烛光映照的双眸时,心里有些紧张。 他总是这么好看,越看越好看,以后若真在一起了,她该如何才能抵抗。 “偶尔,”郎弘璃抿唇笑着,之后便将明珠拉到了自己面前,从后面环住她的腰,下巴抵在她的肩上,看着外面,“告诉我,今日玩得可开心?” 两人独处,最好的便是如现在这般温馨,明珠垂眸看了看他的手,情难自控地勾唇。 “嗯。” 虽然只是简单的一个回应,耳边却依旧响起了他的轻笑声。 明珠红了脸,没有再说话,郎弘璃抱着她,心里从未像这般愉悦过。 心中悸动,下一刻便伸手捏了明珠的下巴,让她扭过头来,然后低头吻了上去。 浅尝辄止于他来说根本就不够,他想要的似乎从一开始就是她的全部。 唇上的柔软让他欲罢不能,伸出舌描绘唇形,再深入其中温柔缱绻。 明珠被他时而温柔时而霸道的吻弄得浑身有些虚脱,好半天才喘过气来,推开了他靠在他怀里。 郎弘璃轻笑,抱着人一只手在她的腰间轻柔,开口道:“你说,什么时候才能不要忍耐?” 两日同床共枕,抱着她柔软的身子就是不能动手,于他这春季的狼来说,简直就是折磨。 明珠因他的话脸上的温度又升高了,伸手在他的腰间捏了一把,假装不悦地说:“殿下和我在一起,可只是想做那档子事?” 郎弘璃一听,这还得了,赶紧着把人从怀里扒拉出来,一脸的不高兴。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可不能把我和那些不入流的人作比较。” 明珠看他一本正经,忍不住憋笑,佯装瞪了他一眼,道:“那殿下倒是说个一二,为何总是问我那件事?” 不知为何,她就喜欢看他这般较劲的模样。 “你还问为何?”郎弘璃哼了一声,把人从窗户边逼到了墙边,一手揽着她一手撑着墙壁,说道:“若不是你,我才不想亲近,就是想和你一起,喜欢和你一起,难道你不喜欢和我那样做吗?” 他的眼神澄澈,看上去很是无害,然而就是因为这样明珠才总会因为他的话脸红心跳。 用这般单纯的眼神看着她,说得却是这等没羞没臊的话,估计着全天下也就他一人了。 郎弘璃看她不说话,哼了一声压过去,原本还气势汹汹的,谁知最后竟倒在了明珠肩上。 “殿下?” 明珠以为他怎么了,心里突然紧了一下,然而那人却一把将她给抱住了,有气无力地说道:“你若是不喜欢,那我以后不做就是了,你可不能多想啊。” 明珠怔了怔,鼻间都是他的味道。 “弘璃,我给你带小酥肉来了,你……” 正文 第八十九章 不准,你是我的 接下来的话还没有说完,入耳的就是盘子落地的声音。 林西岳呆呆在站在门口,脸上的笑在看清屋内的人后僵在了嘴边。 郎弘璃本还想和他的明珠丫头多亲近亲近说会儿,然突然被打扰,顿时就不开心了,起身皱眉就要开口,明珠忙拉着他的手捏了捏,以眼神示意他不要对小姑娘动怒。 郎弘璃一口气憋在心里,好半天才下去,也没了什么心思,拉着明珠到小桌前坐下,然后看着一直站在门口呆若木鸡的林西岳,说:“怎的进来不敲门?礼仪学到哪里去了?” 他分明都那么直接地拒绝了,为什么她就不能像之前的那些姑娘扭头哭完就不出现在他面前了呢?不过这当然也有另一方面的原因吧。 说到底她也算是他的妹妹,要像之前那样做到不出现估计也是件难事。 “弘璃……” 林西岳没有手足无措,她只是看着里面的人,心里冒出一阵苦水,也顾不得被她摔在地上的东西,缓步进门,嘴唇微颤。 “你说的想抱的人就是她?”林西岳忍着想哭的冲动看着郎弘璃。 她不敢相信自己方才看到的是真的。 这人向来都不喜和女子靠得太近,说她们身上的脂粉味他闻不习惯。 所以为了他,她特意连脂粉都很少抹,就是不想他将她和别的女子混为一谈。 可现在呢? 他抱的这个老女人分明就化了妆,分明就抹了胭脂,他为何还是会和她走在一起。 难道以前说的,都是骗她的吗? 郎弘璃暗自在心底深吸一口气,努力不让自己去计较林西岳对明珠的不敬,开口道:“没错,是她。” 不过这和她有关系吗? 他想和谁亲近,想抱谁,即便喜欢他,应该也无权干涉才是吧。 林西岳看着他一脸淡然,只觉心里被开了一个大洞,风呼呼地吹,疼得她眼泪都掉下来了。 “为什么……”林西岳往脸上狠狠抹了一把,看了看明珠,最后视线定格在郎弘璃身上。 “为什么是她,我呢?我为什么不行?” 她年轻,众人都说她好看,好多人都说她以后会很太子哥哥在一起,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他却当着她的面抱了别人,为什么他会说得这般淡然? “西岳,”郎弘璃终究是不耐的,但又念在自家母后和柳姨的情分上不得不积点口德,“你问我原因,我也说不出一二来,但你问我你为什么不行,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你在我这里一直都是妹妹,我上回不也说得很清楚了?别再对明珠不敬,否则别怪我不念情意。” 郎弘璃说完便没有去看林西岳,转而给明珠倒了一杯茶递到她面前,然后对着外面喊了一声,外面的人应声进来,郎弘璃有着些许不耐,“都这么久了,东西为何还不上来?” 那人一听连连说“马上”,郎弘璃闻言收了视线嘴里嘟囔了几句。 “饿不饿?”郎弘璃选择无视了屋里的另外一人,抬眼看着明珠。 到底还有其他人,明珠有些不自在,但看那姑娘似乎一点走的意思都没有,心下不禁无奈,冲郎弘璃摇了摇头。 林西岳听着他对除她以外的人这般温柔,终究是控制不住,眼泪簌簌的掉。 但她却没有再像之前那样咄咄逼人,只看了一眼明珠后便捂着脸转身跑了出去。 临走之前的不甘和愤怒,明珠看得清楚。 “殿下,她……”明珠迟疑了片刻,不知该不该问出口。 “让你不高兴了,”郎弘璃捏了她的手,皱眉说了这么一句,之后脸上便透着无奈,说道:“林西岳,西驿区管辖林大人的女儿,早年母后还在民间时结交的友人,这家店就是母后和那位友人开的,林西岳就是柳姨和林大人的女儿,母后的干女儿,算下来就是我妹妹了。” 几句话简单的说明了林西岳的身份,然明珠却听得惊讶。 早年她有听闻皇后的一些事,知道她从前是民间普通女子,会得一手好厨艺,机缘巧合下结识了皇上,后被接进宫二十多年都得独宠。 然而她却不知道大兴的皇后竟然和人在民间开了这么一家店,难怪她会觉得这里的味道和她在宫宴上吃的东西的味道有些相似,敢情就是同一个人所做啊。 郎弘璃看她脸上透着惊讶,笑得得意,“如何?知道我母后的厉害了吧?” 虽然有时候人很蠢,但做的东西却好吃得不得了,在他很小的时候父皇就连母后给他做的东西都抢,现在他也要把东西给抢回来! “厉害,”明珠跟着他的说法点了点头,两人似乎已经忘了方才关于林西岳的事情了。 等到锅子和菜被端上来后郎弘璃熟练地把东西给下到锅里,然后又让明珠尝他点的小吃。 林西岳的事对他们来说仿佛就是一个不值得提及的小插曲。 麻辣小鱿鱼,水煮鱼丸,涮羊肉卷,青椒鸡翅尖,麻椒小酥肉,鸳鸯九宫格,一顿饭下来明珠吃到了好些自己在府中吃不到的东西,而且味道也是极好。 那种麻麻的味道让她的舌头似乎都在跟着跳动,然而却是越吃越想吃,似是停不下来。 “不可以了,”就在明珠还想去夹青椒鸡翅尖的时候被郎弘璃的筷子给挡下。 郎弘璃看着她,因麻辣的关系他的唇变得如绝脂般红艳,“这东西很辣,你不可以吃太多,不然晚上回去肚子会不舒服的,你现在只能吃这里面的。” 说着,就从清汤里面的格子里给明珠挑了一个小香菇。 明珠咬了咬唇,笑着妥协。 到底是为了她好,而且似乎真是这样,她从前很少吃这些东西,现今一吃,感觉整个口腔都在被火烧一样。 “来,尝尝这个小丸子。”郎弘璃从桌上的小盘中给她夹了一颗油炸荔枝丸子,明珠想用自己的筷子去夹,但被他给躲开了,看那眼神,就是要让她就着他的筷子吃。 明珠掩去不自在,也不知是因为辣红了脸还是因为别的。 郎弘璃看她将那小丸子吃进嘴里,唇角的笑一直没有下去。 真好,以前虽然吃着也开心,但还从没像现在这样开心过,以后他得经常和她一起吃饭。 约莫半个时辰,这顿饭才算结束,明珠因吃的清汤居多,所以没什么太大的感觉。 但太子殿下就不一样了,他几乎都是挑的辣的吃,一顿饭后红唇艳的比那胭脂的颜色还纯,甚至都叫了好些凉水进来,连喝了两大杯。 明珠看得忍不住笑,正想说要不含着点醋试试,谁知话还没说完,那人就已经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她,低头就亲了上来。 他说不喜欢姜蒜的味道,所以他们都没有在碗里放姜蒜,明珠只觉一股辣辣的味道从他的嘴里传到了她的口腔之中,甚至还带着一点麻椒的味道。 “呼……果然是个好法子。” 一吻结束后,郎弘璃已经缓解了好多,颇为得意地看着被他吻得满脸通红的明珠,笑得跟个偷腥的小猫一样,“嘿嘿,我找到缓解麻辣的好方法了。” 明珠瞋了他一眼,咬着唇不想和他讲话。 什么时候都不正经,她何时见过这种法子了,简直就是瞎来。 在雅间里待了一会儿后明珠看时辰已经不早了,于是提出了回去,郎弘璃点头后叫上了负责看守东西的人将明珠往将军府送。 到了将军府明珠没有选择从正门进去,而是让太子殿下带她从后门飞了进去,回到院里时青椒花椒和竹青三人正在聊天,见两人回来,还大包小包的,顿时脸上都带上了揶揄的笑。 明珠瞪了她们一眼,三人收了东西后很有眼力见儿地撤退,郎弘璃熟门熟路地进屋。 明珠已经熟知了他的我行我素,且这段时间来也已经习惯他在她屋里了。 他说今晚不回弘宸宫了,明珠拗不过他只好作罢,临近睡觉时,明珠被他揽在怀里,今夜的他依旧规矩,屋内很是安静,鼻间萦绕的都是他的味道。 明珠看着他,抿了抿唇,想了好一会儿才道:“殿下,半月后我就要成亲了。” 郎弘璃本已经在困意中挣扎了,揽了人想告诉她别乱动。 然而明珠的这话犹如一个惊雷一样把他给劈醒了,睡意瞬间全无,很是不解地眨了眨眼。 “半月?如今距离大选不是还有二十多日么?你是想提早和我成亲吗?” 不过那敢情好啊,这样他就不用忍耐那么辛苦了。 早接进宫早享福。 想到这,郎弘璃的眼睛里都开始冒星星了。 明珠失笑,戳了戳他的嘴角,说:“谁要和你成亲了?父亲可是要将我许配给天祥公子,让我这半月里都在院中待嫁。” 好吧,她承认她现在有一点点逗弄太子殿下的意思,想看他知道此事后的反应。 “什么?!” 郎弘璃“腾”地坐起来,美目瞪得老大了,甚至连被子都被他掀开了。 明珠一急,忙起身去捂住他的嘴,“殿下你小声点儿!会被人发现的!” 郎弘璃一把将她的手给扯了下来,眼里没了笑意。 “他凭什么把你许配给顾天祥?你是我的。” 正文 第九十章 紧张,皇后有请 明珠因他的话心里动了动,看着他不大高兴的脸,抿嘴轻叹一声,说:“他该是怕我会去参加大选吧,就算报了名,但只要中途有了婚约就是可以把名字划去的。” 郝正纲左右就是不想让她成为郝明珍的绊脚石,只是她不明白他为何会那么笃定郝明珍一定能进宫,究竟是谁给他的自信? “呵,还真像他的行事风格,”郎弘璃已然收了之前玩笑的模样,唇角泛起了冷笑,好看的眸子里尽是嘲讽,这样的他是明珠鲜少见的,可以说是至今为止都不曾见过。 如今一看,明珠的心里升起了一股难以言表的喜欢。 因为她知道,他现在的怒意是为了她。 想到这,明珠咬了咬唇垂眸,身子微微上前靠在了他怀里。 郎弘璃看她难得主动,心里自然柔软,也没像往常那样调侃,只抬手揽在她的肩头,连着声音都泛着冷意,“别怕,万事有我在,他想将你许配给顾天祥,那也得看看我同不同意。” 顾天祥那小子,竟敢和他抢人,简直就是活腻了! 明珠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情不自禁勾起了唇角,拿起他垂在前面的发丝看了看,说:“殿下意欲何为?” 把事情告诉他,一方面是不想他届时说她隐瞒他的话,第二方面则是,她觉得没必要瞒着,且她也想知道他究竟会有什么打算。 她想,既然是他的话,估计会让郝正纲狠狠丢一回脸吧。 郎弘璃不知怀中人的想法,冷哼一声后低头看她,“不告诉你。” 明珠:…… 她还说等着他的回答呢,敢情这家伙又不正经了。 罢了罢了,左右他就是这般不定的人,她该习惯了才是,而且既然他都已经这么说了,应该也是有他自己的想法了。 思及此,明珠在心中微叹,从他怀中起身,将被子给他理好。 “睡吧殿下,明日还得早起回宫呢。” 郎弘璃闻言看着她,勾了唇在明珠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躺下去的时候长叹一声。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丫头你说,什么时候你才能和我共度春宵啊?我好不想去上朝。” 每日看着那些人类趋炎附势,明争暗斗的,他就不懂了,和和睦睦的不好吗? 若不是有着造福人类的大任,他好想带他的明珠丫头回到雪山之巅。 他瘪着嘴,模样委屈,眼里分明没有泪意看上去却像是含着眼泪一样。 明珠没好气地瞋了他一眼,“睡觉。” 心里还是咚咚作响,不管何时,只要有他在身边她的心跳似乎就没有正常过。 不过他这说的都是什么傻话,还不想上朝,虽她知道他天资聪颖,在朝政方面即便不去上朝也不会影响什么,但到底还是太子,怎的能说出这般话来,不上朝又不是只和那什么有关,且她还不想做了个祸国殃民的妖妃。 这要是被有心人听了去,估计史书上就该说他昏君了。 “睡觉睡觉,抱着睡觉。” 刚才的事情仿佛只是一个不值得一提的小插曲,过了之后太子殿下就又将他的孩子气发挥的淋漓尽致,翻身抱着明珠死活不松手。 第二日,明珠醒来时身边依旧没人了,她在床上呆躺了一会儿唤了青椒进来洗漱好后便去了北苑给孙氏请安,到了北苑才知水姨娘和郝明瑚也在,孙氏在前日里发了脾气后经过一天脸色总算缓和了下来。 “你父亲将那件事给你说了?”请过安过孙氏看着明珠如是问道。 明珠自然知道她说的哪件事,于是点了点头,但面上有些犯难地说:“说是说了,就是觉得太突然了,而且……而且我也……” “你没那心思?”孙氏看出她的欲言又止。 明珠抬眼看她,动了动刚想说话,谁知外面突然就传来急匆匆地喊声,之后一个小丫鬟跌跌撞撞地进来,“老夫人!老夫人快!宫里来人了!” 小丫鬟喊了两句后就到了孙氏和明珠跟前,气儿都快喘不过来了。 宫里的人? 明珠暗忖,难道又是他派过来的人? “慢些说,来的是什么人?”到底是老人,一听这话依旧很镇定。 明珠见那小丫鬟吞了好大一口口水,而后喘着气说:“回老夫人,是皇后娘娘身边的紫鸢姑姑,说是来请二小姐进宫的!” “皇后娘娘?”明珠蹙眉,脑子里飞快地转起来。 要说皇后娘娘,有关系的也就那人了,难道是他将和她的事情给说了? “既是娘娘的人,明珠你快些随我去正厅。” 孙氏从软榻起来,明珠紧跟着也起身,水姨娘很有眼力见儿地告退,临走时冲明珠点了点头。 到了正厅,孙氏还未开口,那紫鸢姑姑就已经起身过来冲孙氏点了点头,说道:“贸然前来,扰了郝老夫人的清净,真是罪过。” 一身淡紫色的宫装,身量中等,一身尽是沉稳的气质,眉眼处温和极致,看上去是个温柔的人,明珠曾在好几次的宫宴上见过此人。 每次见都能看到她伴于皇后身侧,是皇后身边最亲近的大姑姑,且她好像听说能近身伺候的,就只有这紫鸢姑姑一人,可想而知她在宫中的身份地位。 快速地打量完人,明珠上前便冲紫鸢行了一个大礼,“见过紫鸢姑姑。” 说到底她不过一个将军府的嫡女,这个时候就要懂得掂好自己的位置。 “二小姐快别多礼,”紫鸢上前虚扶一把,温和的眸子笑着将人打量了一遍,心中甚是满意,“还真是个玲珑剔透的人儿,难怪我们家殿下喜欢得紧。” 啊? 明珠心里微鄂,随即就红了脸,看了看孙氏,有些不自在地垂眸。 真是,他究竟跟皇后她们怎么说的?怎的这紫鸢姑姑一来就说这种话,她都不知该如何接话了。 孙氏先是吃了一惊,而后便像是恍然大悟一般哈哈大笑了起来。 明珠更是没脸抬头见人,紫鸢姑姑也跟着孙氏笑了笑,然后拉了明珠的手,看向孙氏,说道:“老夫人,娘娘让我来接二小姐进宫一趟,她想见见二小姐,您可能放心将人交与我?” 孙氏一听,哪会不答应,忙道:“瞧姑姑这话说的,既是皇后娘娘有请,那自然是明珠的荣幸,老身高兴都来不及,怎还会说拒绝的话。” 说罢看向明珠,笑得高兴,“明珠赶紧的,回院里换身衣裳便和紫鸢姑姑进宫去。” “老夫人言重了,”明珠正想点头说好,然后回院子换身像样的衣服,然而那紫鸢姑姑却在孙氏说完话后开口了,她道:“我看二小姐这身就挺好的,不必如何拘束,否则回头殿下该说我们欺负他的人了。” 说完,又将视线在明珠身上扫了一圈,其中的满意不言而喻。 又提及了他,明珠满脸都不自在,看向孙氏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孙氏活了大半辈子,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若还听不懂那就是白活了。 心下思量了片刻,而后看向明珠,说道:“既然姑姑都这么说了,那就别换了,去吧,别让娘娘等久了。” 明珠一脸难为情地点了点头,之后便在紫鸢和孙氏简单的说了几句话后跟着人往宫里去。 路上,明珠和紫鸢同坐一辆马车,活了两世,这还是她头一回被皇后叫进宫的,先前都只能在远处看的人这回竟是要和她面对面,明珠心里多少有些紧张。 紫鸢看出了她的不自在,笑了笑伸手拉着了她的手,笑着说:“二小姐不必担心,皇后人很好,不会将你如何的。” 他们家皇后娘娘本早就有心思和这郝府的二小姐见一面了,只是近段时间店里的事情比较多,所以一直抽不开身,直到昨日听说太子殿下和这二小姐逛了大半天,最后还没有回自己的寝宫,这才特意推了上午的事让她来请这郝二小姐。 明珠看着她脸上的笑,情绪缓和了些,笑了笑问道:“多谢姑姑,不过姑姑可知娘娘此番让我进宫是为了何事?” 是因为知道了她和太子殿下的事,所以让她进宫,然后再让她掂量好自己的身份,再告诉她不要痴心妄想,或者皇后娘娘已经早就给他找到了合适的太子妃人选? 一时间心里已经千头万绪,紫鸢见她神色担忧,不禁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说:“二小姐和殿下的事皇后已经略有所闻,不过二小姐大可不必紧张,娘娘向来对殿下的事从不多插手,她只是想见见您这位让我们殿下收心的神人。” 想他们家殿下一向玩世不恭,除了在政事上一本正经外,其他事情都吊儿郎当纨绔得很,不过他的这个纨绔又和别人家的纨绔不一样了。 别人家的纨绔子弟不是乱花家里的银子就是处处留情惹得一身的脂粉味儿,然他们家殿下既不乱花银子,也不到处留情,别说留情了,从小到大就是连姑娘的手他都没有碰过。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成了让京城姑娘又爱又恨的人,毒舌,爱开玩笑,逗弄人,朝中大臣没有一个是没被他玩笑过的,更别说宫里的宫人了,甚至连她都被他作弄过。 能把这位爷给收服的,一定是个不简单的人物。 正文 第九十一章 质疑,不同意在一起 明珠听着紫鸢的话忍不住失笑,心想说她哪里是什么神人,别说神了,就是她自己都不知道他是为何会靠近她的,他说是因为她身上的味道。 可她在那晚之后就让青椒和花椒确认了好几遍,很确定她身上根本就没有别的什么味道,难道是因为他非普通人,所以闻到的味道也不一样吗? 想着,明珠便很是不好意思地说道:“姑姑切莫这么说,我……我和殿下实际上……” “二小姐莫不是还要说您和殿下没什么关系的话?”紫鸢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心思,弄得明珠的脸又红了。 倒也不是否认,只是担心他们现在发展的进度已经被别人知道,如此来别说她没脸见人,就是他估计也得受人非议,她自己倒是无所谓,就是事关到他。 “二小姐还真是个容易害羞的人,和殿下说的一样。”紫鸢看着眼前的人,很是替自家殿下高兴。 他们家殿下说:“我的女人那自然是天底下最可爱的人啊,尤其是她害羞的时候,你们不知道,我都恨不得吃了她。” 当然,这些话她是不可能给眼前这位佳人说的,毕竟人家没有那位爷的脸皮这么厚。 害羞…… 明珠很是懊恼,想说她只有遇上他的时候才会控制不住,说实话她也很讨厌自己一看到他就跟个情窦初开十四五岁的小姑娘一样,她前世都已经当过娘了,加之又生活在那样的环境,心里本是很沉闷成熟的,可每次遇上他,她就由不得自己。 光是一想到这,明珠就在心里暗骂自己没有出息,紫鸢看她咬唇不说话,当她是害羞也就没再说什么,约莫两柱香时间后马车停在了皇城外,明珠和紫鸢下了马车便徒步前往皇后的永安宫去。 到了永安宫,明珠先在外候着,紫鸢进去通禀,不过片刻时间又出来了。 “二小姐,请。”紫鸢笑着冲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明珠点头:“有劳姑姑。” 皇后的永安宫她无疑是第一次来,因帝后二人伉俪情深,皇后先前一直都住在皇上的寝殿,没有自己的宫殿,后来因顾着祖上规矩,加之那些大臣又开始干涉后宫之事。 没办法皇上只好给皇后另外弄了一座住处,于是从那以后就成了皇上夜夜造访永安宫,以至于自己的寝殿成了冷宫。 简单的暗花金凤裙,不似明珠认知中的繁琐宫装,皇后的一身看上去优雅大方利落干练,若不是上面的金凤彰显着她的身份,头上只两根簪子的她就和普通官家夫人一般,只是那一身端庄沉稳的气质让人一见便心生敬意。 “臣女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千岁千千岁。” 明珠双膝跪下,给安红豆行了一个很是标准规矩的大礼。 安红豆坐于上位看着她,视线快速在她身上扫过,很是满意地和紫鸢对视一眼,然而说道:“郝二小姐不必多礼,快快请起,紫鸢,给二小姐看座。” 紫鸢闻言应了一声,在明珠起身的时候上前虚扶一把,而后便让人端来了茶水点心。 明珠起身恭敬地道了谢意后便跟着紫鸢到了坐处,随即端看着安红豆,笑着道:“娘娘太客气了,臣女名唤明珠,娘娘叫臣女明珠就好。” 郝二小姐什么的,从眼前的人口中叫出来让她很是受不住,且她打从心底里很是排斥和郝明珍他们沾上关系。 安红豆自是不知明珠心中还有另外一层想法,只觉在她面前的人温柔识礼,看着也让她很舒服,当下便对明珠很满意,何况她也知道眼前的人已经和她那混蛋儿子有了关系。 今日将人请进宫来,只是想知道这女娃究竟是如何看待那混蛋小子的,而且有件事她也必须得亲自确认才行。 想到这,安红豆便对紫鸢使了个眼色,由于想先前两人已然通过了气,所以紫鸢自然很懂她的意思,当下便带了殿内的宫女们往外去,路过明珠的时候笑着点了点头。 这是要让她和皇后娘娘单独谈话。 明珠心下了然,回了紫鸢一个笑后便目送人出去,等到紫鸢把门关上后收回了视线,却不知皇后的视线从未从她身上离开过。 “明珠,那本宫就这么叫你了,”确定紫鸢已经把那些宫人带走后安红豆才敛了心思看着明珠说道。 明珠看向她,笑着应了一声后便听她说道:“弘璃说,他要让你做他的太子妃。” 就一句话,也没有询问或者疑问,明珠闻言后暗自思量了一番,知道皇后这是在试探她。 于是微微垂眸,捏紧了衣袖,说道:“臣女惶恐,能得殿下青睐是臣女几世修来的福,臣女承认仰慕殿下已久,但臣女自知身份卑微,不敢妄想过多,娘娘明鉴。” 他也曾在她面前说过好些这样的话,只是不知他竟然已经把想法告诉皇后他们了。 明珠微叹,她该想到他这人向来不按常理来,有什么说什么,这情况她应该早料到的。 安红豆的确是想试探眼前的人,作为过来人,她自然知道皇族中的秘密,而她既然身为皇室中人,又身为母亲,那就有责任保护皇族秘事和儿子的安危。 对于郝二小姐不介意太子殿下身份一事,她依旧持怀疑态度。 “既然这样,那如果本宫说不希望你进宫呢?”安红豆在心里思量了一番后抬眼看着明珠,收了嘴角的笑,面色变得凝重起来。 “本宫可是听闻你和本宫那混账儿子已经发生关系了,身为大家闺秀,还未出阁便与人这般亲近,明珠,你以为本宫会希望这样的姑娘当本宫的儿媳吗?” 明珠有想过进宫后面对的可能是否决,但相比她想的,眼前的情况要严重得多。 手心已经被她捏出了汗,在听完安红豆的话后明珠忙从位置上起来在安红豆面前跪下。 “娘娘息怒,”明珠捏紧了手心,虽说心里多少有些紧张,但也不至于慌了神。 “臣女自知有罪,深知自己的行为给将军府蒙羞,给身为女子的自己蒙羞,但请娘娘相信,臣女对殿下当真是一心一意,臣女不曾妄想有朝一日会成为殿下的身边人,但还请娘娘切勿因这件事怪罪于殿下身上,殿下……殿下是受臣女蛊惑才会做出这等出格的事,臣女有罪,臣女甘愿受罚。” 皇后的为人,她不是很了解,只知道她的脾气很好,但她也曾听说皇后曾将想爬上皇上床的宫女给杖刑致死,可想而知她也是个当断则断的人。 事关名誉清白之事,她不知皇后会如何对待他,但如果能让他不受责罚,她愿意为他承担所有。 安红豆原本就只是想试探一下她,想知道明珠在听了她的那些话后会有何种反应。 就她所知,一般这种情况下被问及的人应该表现出惶恐不安,就算不至于哭着喊着,那也该是急于表现自己对太子殿下的爱意,顺道再承诺以后当上太子妃后会如何如何守规矩如何如何对太子殿下好。 可眼前这人的思维她却是完全没想到的,她的确是表达了对弘璃的心意,然而却未提及太子妃一事,更没有想方设法说自己的清白,而是竟然选择了将这件事完全担下来。 她可是个女子啊,自己的声誉有多重要,她岂会不知?安红豆心里着实惊讶了一番。 明珠迟迟没有得到上位的人的回答,以为她还在思量她话里的真实度,想了想,明珠继续道:“娘娘若是不信,臣女现下回去便将自己在大选上的报名划去,臣女可以不进宫,但臣女对殿下的心天地可表,殿下心思单纯,之前的一切都是臣女……” “行了,”同样身为女子,安红豆看她为了维护她那混账儿子连自己的声誉都不顾,心里莫名心疼起来,打断了她的话,但也没有因此让人起来,而是说道:“抬起头来,正视本宫。” 明珠心中一紧,没有再做任何的说辞,抬头看了过去,对上那张审视的脸。 天知道她现在的心已经开始抽痛了,前些天和他在一起日子过得安生,竟连这等重要的事情都忘了,她该知道,太子纳妃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 皇上,皇后,朝中大臣,他们全都看着。 明珠想,如果……如果她真的不能和他一起,到最后,她是不是应该在报了仇后离开这个地方,离开京城离开他,这样她就可以不用再像前世那样那么难受了。 可是她……真的能做到不难受吗? “本宫今日找你来,除了这件事外还有另外一件事,相信以你的聪慧,应该也能猜到才是。”安红豆看着明珠,视线未放过她丝毫的小动作,尤其在看到明珠紧咬的嘴唇后,她的心里不禁叹了一口气。 这要是被她那儿子知道了,估计又得和她闹脾气了。 不过既然是为了他好,她不在乎他的一顿脾气,何况关系到族中秘密,他也该知事才是。 明珠闻言紧了紧手心,心思转得很快,片刻后就明珠皇后娘娘话里的意思。 但是她能怎么说?说她已经知道太子殿下不是人类的事? 这怎么好开口? 正文 第九十二章 疑问,母子俩的争执 殿内顿时一片寂静,明珠是不知如何开口,安红豆则是在暗中观察。 良久后,明珠知道上位上的人是在等她开口,她若迟迟不说话只会显得很失礼。 想着,明珠便暗自思考了片刻后垂眸看着地面,开口道:“是,臣女知晓,不过……” 抬头,很是真诚地看着上面的人,“臣女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但请娘娘相信臣女,此事臣女绝没有对第二个人提起过。” 她现在算是知道为何皇后会让紫鸢姑姑带着别的宫人出去。 只怕是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有出去的紫鸢姑姑和眼前的人。 “你当真很聪明,”安红豆没有接她的话,心中哂然,端看着明珠追问道:“那么你告诉本宫,你知道了什么?又不知道什么?又是为什么不对第二个人提及?” 皇族秘事知道的人少之又少,且每个人得到后都在为之付出代价,这个代价,就看是好是坏了。 连着三个问题将明珠的心问得紧了紧。 和那双看似温和的眼睛对视,明珠心里已经千头万绪,手心都开始冒汗了,但她知道,这件事对皇后来说有多重要,对那人来说,更是重中之重。 思及此,明珠心一横,在心底深吸了一口气后缓缓开口道:“臣女知晓殿下并非平常人,但不知为何他会和常人不一样,之所以不和第二人提及,是因为臣女有猜想过此事对殿下的严重性,臣女心悦殿下,自是不会让他被外人说道,更不想让他卷入是非之中。” 尽管她是很好奇,但相比他的安危来说,她的那点好奇心根本算不得什么。 安红豆在见到她之前曾想过很多种可能的回答,但从未想过这么简单直白的,甚至一时间连她都不知道此女说的话究竟是真是假。 因为接受得实在是太快了,这种非同于常人的接受能力就算她这个现代人也着实吃了一惊。 想了想,安红豆开口:“你觉得你的话本宫会信吗?你如何证明你所言不假?” 想来也是好笑,想当初这可是八王爷问她的话,没想到现在倒是她问别人了。 明珠看着她,这回却是没有做过多的思考,“臣女不知如何才能让娘娘信服,但娘娘如果知道法子,还请务必告知,臣女愿意一试。” 这些话她也对他说过,只是他最后没有给她说法。 安红豆这回是真的震惊了,看着眼前的人,她似是看到了从前的自己。 那个时候,皇帝在和她坦白之前都是以兽形和她相处,若不是她有一天觉得奇怪,追着他说到自己的猜想,都不知他会瞒着她到什么时候。 但连她自己都不知道那个时候自己为什么没有觉得害怕,反而责怪他的隐瞒和欺骗。 而眼前的人就如曾经的她一样,在明知真相的情况下一点惧怕都没有,甚至还急切地想要证明自己。 想到这,安红豆忽然有种想笑的感觉,脸上的神色总算有了松动,动了动唇正想说话,谁知话还没到嘴边,屋子的门就被人给打开了。 “殿下!您不能进去,娘娘她……” 紫鸢阻止的话说到一半,明显已经晚了,看看刚进来的人又看看安红豆,立马就对安红豆挤眉弄眼的。 “母后,你这是做什么?” 郎弘璃一身杏黄色朝服,显然刚和皇帝陛下议事过来,连衣服都没换。 当他看到跪在地上的明珠后好看的眉毛皱成了疙瘩,过去就冲明珠伸手,“起来。” 地上多凉啊,就算铺着地毯那也是地板,要是着凉了可不得了。 “弘璃,你难道不应该先向你娘我请个安吗?” 安红豆不高兴了,怎么说都是自己的儿子,亲娘明明就在眼前,竟然连声像样的招呼都不打,一进来就冲自家媳妇伸手,这也太重媳妇轻娘了吧? “儿臣给母后请安,母后吉祥母后好。”郎弘璃连看都没看安红豆就脱口而出,那样子就像是生怕别人看不出他是在敷衍人似的。 明珠方才的紧张情绪随着他的到来完全消失了,但怎么说都是在皇后面前,她可不能真的把手伸了过去,想了想,便冲郎弘璃微微垂首,说道:“臣女见过殿下,殿下吉祥。” 怎么又来了? 郎弘璃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丝毫不顾自己还在他娘面前,伸手就把明珠从地上拽了起来。 “你这是做什么?还吉祥,我一听你这话就不吉祥了,说吧,我母后把你怎么样了?” 总和他来这一套,烦都烦死了,他要的是她抬头挺胸地站在他面前,可不要她对他卑躬屈膝的。 安红豆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我说太子殿下,什么叫我把明珠怎么样了?我看上去是那么凶恶的人吗?” 她平时其实很和善的好吗?她不就今天正经了一回吗? 怎么在他这里就成了那一见面就能把人怎么样的恶毒之人了? 安红豆态度的突然转变让明珠有些讶异,没想到方才还让她紧张不已的人一遇上他,竟然也…… “像啊,怎么不像了?”郎弘璃很不给面子地看向安红豆,说:“你分明对我说的是要把明珠接进来吃好吃的,可我方才就只看到明珠跪在你面前了,有跪着吃东西的吗?你跪着吃一个试试?” 噗—— 紫鸢在门口站着,一听这话一个没忍住就给喷笑了。 明珠也忍不住笑,但她可不能真的笑出来,不然可就真的太失敬了。 “你欠抽!”安红豆“腾”地起身,过去对着郎弘璃就是一脚。 郎弘璃身子只微微一偏,很是轻蔑地说:“行了你,别会点儿功夫就在我面前摆弄,想打架找你丈夫去,我要带明珠去逛园子了。” 原本他就打算什么时候抽时间把他的明珠丫头接到宫里来四处转转,但奈何之前鞍国太子的到来和现在他回国途中的部署让他无暇在白日里抽出更多的时间来。 今日正好,趁着这个时候将她带到宫中四处看看,也好过之后进宫在这里迷路。 “不准!”安红豆在他即将要拉住明珠的手时开口,引来郎弘璃的侧目,“如何不准?” 人是他的,他爱带去哪儿就带去哪儿,谁能管得着? “我说不准就不准,”安红豆过去一把扯住明珠的胳膊把人往自己身边拉,“明珠是我请进来的客人,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招待了?你给我好好去办正事,不然晚上没得你吃的份!” 敢跟她斗,哼,她不做饭,他们父子三就只有饿着,她才不怕! “不吃就不吃,”太子殿下很不在意地翻了一个白眼,拉了明珠往怀里带,“心肝儿是我的人,我的人我自己可以招待,不需要母后费心,还有,我可不记得父皇有规定在宫中招待客人的时候让客人跪着的。” 他的人他都舍不得让她委屈,就算是他母后也不行,他是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的。 “心肝儿心肝儿的也不害臊,你没见人姑娘的脸都红了啊?” 安红豆不松手,不认输地冲郎弘璃说:“明珠规矩懂事,见到我就自然行礼了,这有什么不对?我不过就是还没来得及让她起身就被你这没规矩的给闯进来了,我都没怪罪你不守礼节,你倒是恶人先告状了,信不信我告诉你父皇让他惩治你?” 奶奶的,这都什么逆子啊,从小到大就喜欢和她反着来,这都谁生的不孝子啊? “有本事你告啊,”郎弘璃又把明珠给扯了过来,以身高优势居高临下地看着安红豆,哼了一声说,“自己打不过就知道告状,信不信我告诉父皇你在外面和别的男人眉来眼去暗送秋波?” 他可是看得真真儿的,就靠着这个威胁她了。 “谁和谁眉来眼去暗送秋波了?”安红豆瞪大了眼,又把明珠往自己面前拽了拽,“臭小子,你今天不给我说清楚你休想把明珠从我这里带走!” 这…… 这……什么情况? 明珠一会儿被拉扯到这边一会儿被拉扯到那边,眼前的情况让她着实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他们……他们是母子吧? 皇后娘娘难道不是后宫里最尊贵的女子?难道不是除了皇上外说话最有分量的人? 为什么到了这里就变成了和太子殿下对吵的情形了? 还有,她今日不过才第一次正式面见皇后娘娘,怎的就成了两人争执的对象了呢? 想到这,明珠不禁吞了一口唾沫,闻=努力稳着身子不被拉倒,有些迟疑地开口:“那个……娘娘,殿下,你们能先把我……” “不能。” “不能!” “你别学我!” “你别学我!” 明珠:“……” 谁来告诉她现在到底什么情况啊? “皇上驾到——” 两人还在争锋相对,正是不相上下,外面忽然传来的一道声音让明珠的心陡然一惊。 天,怎么连皇上都来了?她得赶紧着在人进来的时候行礼啊。 想着,明珠便想开口将两人劝阻,谁知她的话还没说出口,皇后这边就先松了手,她的身子顿时就倒向了太子殿下的那一边。 正文 第九十三章 帝王,父子相对 郎弘璃趁势将人给接到了怀里,然后抬手揽住了她的肩。 “皇上,嘤嘤嘤,你快去教训教训那个不孝子,他……他骂我!” 刚才还一副很强势模样的人转眼竟然抹起了眼泪,外面的人一进来就扑了过去。 换下正式的明黄色帝王服,郎宸北此时一身象牙白九爪祥云锦服,腰间一块象征着权势的龙形玉佩,墨黑的头发挽着小髻,以玉冠相衬,面若桃月,鼻似悬胆,凤眸翦翦,似是无情胜有情。 明珠只一眼便知晓身边这人于帝后二人来说更像谁了,当今帝王,年过四十,虽正值壮年,然那一张脸却与某人人看上去不似父子更似兄弟。 “臣女参见皇上,”明珠怎么着都得上前行礼,尽管被某人扯着,但她还是坚持上前福了福身。 “免礼。”郎宸北看了她一眼,随口说了一句话就看向了趴在自己肩头上的安红豆,挑了挑眉说:“这是怎么回事?还没走过来就听到你们的声音,是要上天啊?” “对,母后要上天了,”郎弘璃抢了先机,上前把明珠拉到怀里就说:“父皇,你好好管教一下你的妻子吧,她在外面……唔!” 话还没说完就被安红豆一把给捂住了嘴。 郎宸北看得皱眉,一把就把安红豆给扯了过去,说:“干什么?你可是有把柄被这小子抓到手里了?” 竟然还敢不让他听,哼! “没有,怎么会,”安红豆皮笑肉不笑地看了看郎弘璃,眼神表情各种威胁。 然而郎弘璃根本就不放在眼里,他把明珠往自己这边拉了拉,最后说道:“父皇,我要带明珠去玩了,母后说晚上不给你做饭吃,我就出去吃了,你慢慢在家里好好教育吧。” 说完,冲安红豆露出一个很标准的微笑后带着明珠就往外走。 “等等。” 这回开口的不是安红豆,而是帝王郎宸北。 明珠的心因他的这一声陡然一紧。 “父皇?”郎弘璃回头,捏紧了明珠的手看着郎宸北。 郎宸北将还黏在自己肩上的脑袋给推开了,一双凤眸很快从明珠身上扫过。 “镇国将军的二女儿,郝明珠小姐。” 他没有疑问,只看着明珠道出了她的身份。 明珠忙暗示郎弘璃把手给她松开,毕竟皇上都开口和她说话了,她若是还和人拉着人,像什么话。 然而郎弘璃就跟没感觉到她的暗示一样把她的手攥的紧紧的,看着郎宸北说道:“没错,她是郝正纲的女儿,但她和郝正纲除了血缘就再没有任何关系了,父皇意欲何为?” 两个极其相似的人面对面,皇帝身上的气息更为冷冽一些,明珠似是还能闻见冷冷的梨香味,可是她在来时并未发现宫中有种梨树。 “朕有说过要把她如何吗?”郎宸北看着自家儿子,唇边勾着若有若无的笑,看上去虽没有生气,但却让明珠连呼吸都小心了,因为她知道,站在面前的帝王并非看上去这般的好说话。 听闻他年轻时乖张不羁,向来是不会听从大臣的任何意见,以稚龄继承皇位后便经常独断专行,尽管他所有的决定到最后造成的结果都是好的,但也因此让朝臣头疼,然而却无一人敢指出他的任何错处,也就这些年才偶尔听听朝臣的意见。 “没有最好,”郎弘璃在方才郎宸北叫住他的时候就收敛了身上那玩世不恭的气息,此时的他看上去满身凛然,和帝王的神情几乎如出一辙。 郎宸北看着自家儿子,随即在明珠身上扫了一眼,挑眉道:“你想让她进宫?” “嗯,”郎弘璃直言不讳,看了一眼明珠后说道:“我要让她做我的太子妃,我谁都不要,就要她。” 明珠的心一紧,没有再试图松开手中的那只手,反而跟着握紧了。 “那以后进宫的那些女子你该如何处置?” 郎宸北没有反对,只看着郎弘璃,似笑非笑。 郎弘璃勾唇轻笑,看了一眼站在郎宸北身边的安红豆,说:“父皇当年如何处置你后宫的那些妃嫔,我就如何处置即将进宫的那些人,总不能你没有做到的事,还想让我去做吧?” 他对别的女子没有任何的兴趣,他只想要他的明珠。 “皇上……”安红豆担心身边的帝王会生气,毕竟父子俩平时没少呛声,但在这种正事上却从不玩笑,因为她知道,郝正纲于皇族来说是个怎样的存在。 “好,”郎宸北点了点头,随即勾着唇看郎弘璃,笑道:“既然你想跟朕一样,那就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不是要带姑娘去玩吗?” 视线往明珠身上一瞥,“去吧,晚上去哪吃饭带上朕啊。” 哈?! 明珠惊呆了,突然间又不知道这情况是怎么回事了。 不是在说正事吗?怎么一眨眼就成了吃饭的问题了,还有啊,皇族人为何把吃饭一事说得跟天大的事一样?什么都离不开吃饭。 “得咧!”郎弘璃不知道自己身边的人在想什么,伸手就朝皇帝陛下伸出了手掌,就在明珠很是疑惑的时候,皇帝陛下竟然抬手拍了一掌,拍了一掌?? “走丫头,我带你去看鸳鸯湖的两只破鸟,啊不对,是鸳鸯。” 太子殿下又恢复了那一身的玩世不恭,拉着人就往外走,明珠急匆匆地冲郎宸北和安红豆福身点头,动作才做到一半就被他大力往外扯。 “皇上,国师有说什么时候能对郝家动手?” 目送两个年轻人出去后安红豆也收了方才玩笑时候的样子,抬眼看向身旁的人。 郎宸北闻言扭头垂眸看她,笑得趣味,“怎么,你是想要那小子尽快在那小姑娘面前表现表现?” 安红豆瞋了他一眼,挽着他的胳膊把人往座位上带。 “郝正纲与鞍国私通,如今我朝八十多万的兵力都掌握在郝正纲手中,虽弘璃中途有拦截住那一半的虎符,也有证据,但郝正纲的郝家军数量也不少,且这些年跟着他的那些士兵早已将他视为天人般的存在,我是在想,就凭着弘璃出面,怕是分量不够啊。” 自家儿子能力强这个她自然是知道的,但郝正纲也不是吃素的,那么多跟随他的人,只怕把人给逼急了到时候就顾不了那么多了。 “你担心得多了”郎宸北跟着她过去往椅子上一坐,如多年一样将人抱到自己怀中,“那小子鬼点子多的是,一直不按常理出牌,你可曾见过他在谁手中吃过亏?” 开玩笑,也不看看是谁的儿子,这么聪明都是随谁。 “亏是没有吃,可是我就是有些担心……” “行了,”郎宸北没等安红豆把话说完就将她给打断了,一手按住了她的后脑勺,低头凑了过去,“近日着实难受,帮朕,嗯?” 这么些年,还是他一靠近就忍不住心跳加速,安红豆很懊恼自己的没出息,尤其在听到他这么一说,一张脸顿时红得都快滴出血了。 郎宸北看着她勾唇轻笑,手一抬,宫殿的门就被他给关上了。 “殿下,你……” 明珠欲言又止,扭头看了看身边的人,不知该如何开口。 方才这人在永安宫和皇上说的那些话让她心里忽然觉得很不踏实,虽说她很高兴他当着皇上的面说的那些话,知道他心里有她的位置。 可皇上那句话却让她有些忐忑,其实她应该想到的,身为一国储君,以后的帝王,做任何事都是有很多双眼睛看着的,她是很想不让别人插足他们,但到时候真的能如他们所想的那般吗? “心肝儿,看着我。” 正在心里衡量,身旁的人突然就停了下来,明珠因他的称呼很是无奈,扭头看向他想说别那么叫,然而话还未出口,他便低头吻了下来,尽管只是一个很轻很轻的吻,却让明珠手足无措,忙扭头看向四周。 他……他是怎么回事? 就算是在他的地盘上,可……可这大白天的,要是被人看了去…… “心安了吗?”郎弘璃看着她,没有去管她的羞涩,只看着她,眸若星辰。 明珠往别处看的视线顿出,抬头看向了他。 好看的人也正看着她,不似从前的玩笑,那双似是含着满腔情意的眸子让她即便只是看着,心里竟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郎弘璃上前把她拉到怀中,让她靠在他的胸前,视线看向了别处。 “我对父皇说的话都是真的,我从不骗人,你信我,好不好?” 他从来就没有想要得到过什么,因为他从出生开始就什么都有,尽管每月都曾有过生命危险,但他却从未有任何害怕胆怯过,因为从小到大,他唯一的心愿就是让自己变得比任何人都强大。 正如小时那般的执念,现在的他唯一想得到的就是眼前的这个人,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要她,但他做事向来就遵从自己的心,他不想去追究过多的原因,他只要要她就好了。 明珠听着他的心跳声,下意识便环住了他精细的腰,没有说话,但心里却再无不安。 正文 第九十四章 天祥,殿下不高兴 “好了,”片刻后,郎弘璃将人松开,低头看着她,勾了唇露出两边的浅浅梨涡,“以后可不许再这般多想,要记得只要有我在,就万事大吉,明白吗?” 父皇说了,一定不能让女人担心男人的事,不然这个男人就真的太没用了。 他才不是没用的人,所以他是不会让自己的事还得让他的心肝儿担心。 而且,他也舍不得。 明珠对上他的眼,抿唇点了点头。 郎弘璃见状笑意更胜,拉了人就往鸳鸯湖去。 “我给你说啊,那鸳鸯湖是父皇为了母后给他做鸟肉吃才……” “什么?!你……你说她被皇后娘娘的人接进宫了?!” 明珍苑,郝明珍在清醒后喝了一碗粥便一直趴在床上休养,不想却突然听到这么一个消息,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情绪一激动就牵扯到了屁股上的伤,让她冷汗津津。 “小姐你冷静些。”云初在一旁服侍,一看到她身后的伤脸上就闪过一抹不忍。 郝明珍忍着疼痛捏紧了放在床上的拳头,若不是她现在不能动,她真想立马就去要了郝明珠的命! 为什么?为什么事情总是和她的计划相悖? 她从来很不屑这样的争斗,因为在她看来只有弱者才会用这样的法子,于她来说,凡是看不顺眼的人杀了便是,左右最后都成了意外,谁会知道? 可就是这个郝明珠! 她本以为只要这么小打小闹一下就能让弱不禁风的她彻底毁灭,然而让她没想到的事,不管是郝明瑚还是郝明瑶或者是她,只要动郝明珠动了心思的人,到最后受伤的反倒是她们自己。 这就是是为什么? 郝明珠什么时候有这本大的能耐了,竟然还能预知未发生的事,这不可能啊。 难道…… 心里突然一惊,厉眼一扫,给她上药的云初立马就停住了手。 “给我查,立马去给我查她身边的每个人,尤其是新进府的那个叫竹青的丫头,绝不能放过任何蛛丝马迹,若这一次再出岔子,云初,你该知道是什么下场吧?” 她的声音低沉,眼睛里都是阴霾。 云初看着她,呼吸一滞,忙垂眸应道:“小姐放心,奴婢……奴婢这回一定会更加小心谨慎!” 闻言,郝明珍抿紧了唇没有说话,只道:“把云绮给我叫进来,我有事找她。” 云初闻言立马就放下了手里的东西起身出去将云绮叫了进来。 郝明珍看了看她,面无表情地说道:“让你去找的人,现在安排在何处?” 云绮一听,为了让她能听清她的话,忙蹲下了身子,回答说:“回小姐,人现在就在福来客栈,小姐有何吩咐?” 郝明珍闻言收回了在云绮脸上的视线,心中陷入了思考。 她做事,从来就不喜欢拖拖拉拉,不惜重金请来的人如果再没本事将那郝明珠给抹杀了,那她可就得怀疑那郝明珠究竟是不是之前的郝府二小姐了。 想到这,郝明珍眯了眯眼,心里有些计量,扭头看向云绮。 “三日后,你且去见他一面,然后……” 云绮凑了过去,郝明珍在她耳边耳语一阵后神情变得狠戾起来。 云绮闻言连连点头,最后很郑重地点了头:“好,奴婢知道了。” 郝明珍看着她,隐去了眼中的狠意,继而摆了摆手让人出去。 她说过,能站在他身边的人只有她一人才是,别人别想打他的主意,否则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 “怎么了?” 鸳鸯湖的长椅上,郎弘璃正搂着佳人坐得舒舒服服的,然边上人忽然就坐直了身子,让他很是奇怪。 明珠压住了方才心中突然来的紧张和后背的凉意,扭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摇了摇头。 又是那种感觉,究竟是谁?是谁在这个时候打她的主意? 郝明珍?郝正纲?还是郝明瑶或者郝明瑚? “心肝儿,你出汗了,”郎弘璃也跟着坐起来,在发现明珠额头上的薄汗后皱眉不解,从袖中拿了手巾给她擦汗。 明珠很自然地从他手中接过了他的手巾,然后不怎么自然地扯了一个笑,“我自己来吧。” 竹青回报说云绮之前去的地方是一个曾发生过瘟疫的小镇,距离京都约莫五十里,云绮从那里找到了一个人,说是要请他出山到京城重新做回他的老本行。 这个老本行竹青自然也听得清楚,她也知道郝明珍打算做什么,她自然也想好了防范措施,可现在不知为何,心里那种隐隐不安似乎扩大了很多。 甚至她能清楚地感觉到这回比前几次的凉意更让人觉着冷了,是因为他们的计划有变吗? 明珠百思不得其解,突然间没了任何的心情。 郎弘璃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眉头皱得更紧了,伸手摸上了她的脸,担心道:“怎么了?” 方才都还好好的,怎的突然就变得这般凝重? 明珠感受到来自他的温柔,抬眼看向了他,咬了咬唇,“殿下,我……” 该怎说她的不安,说了的话他该是又得操心了。 “怎的了?”郎弘璃看着她,等着她的下文。 明珠抿紧了唇,而后摇摇头,重新靠到了他的肩上,“没事,方才我们说到哪里了?” 他每日已经够忙碌的,她不能再让他担心。 郎弘璃虽说看似大大咧咧,对小事不上心,但实际上熟知他的人就知道他的记性是很好的,相较于戏院里的那些戏子,他的演技才是最好的。 当然,宫人们是不可能把这些说法让本尊知道的,不然估计得上天。 所以即便明珠不说,郎弘璃也没有追问,但他可在心里记得清楚,于是傍晚时分,他将明珠一送回将军府便让竹夜私下给竹青带了消息,并取得了近日关于明珠的所有消息。 “这丫头,还真是……怎么说呢?是不是有点太不听话了啊?” 回到自己弘宸宫后便收到竹夜的回复,郎弘璃在听完所有事情后露出了很纠结的表情。 说实话他就不是很懂了,他看上去有那么不值得人相信吗? 虽然他是长得太好看了点,以前还被十九皇爷爷说成小白脸,可这也不是他自己愿意长成这样的啊,谁叫他那父皇生的就是那副样子,他不过是被他父皇害成这样的。 可是他明明真的很可靠啊,办事还从没出过岔子,琴棋书画也样样会,跳舞也会,功夫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能比得过他,就连父皇这两年都和他打成平手。 他……他这么完美这么好,这么值得人信耐的人,怎么在她这儿来就成了不靠谱的了呢?甚至有事都不和他讲。 说白了,他现在很不高兴,十分相当非常极其的,不、高、兴! “殿下,可要属下去查看福来客栈的人?” 竹夜选择忽视自家主子的情商,开口提出建议。 郎弘璃闻言看向了他,红唇抿成了一条线,不是很高兴地摆了摆手,“去吧去吧。” 他现在要静静,不然他怕自己又冲动做出什么事情来,距离大选就只有二十天了,他不能再让弘宸宫变成废墟,不然按照人类的修葺速度来讲,心肝儿进来就没地方住了。 竹夜看他一脸不耐,嘴角抽搐了一下,他觉得自己不能和主子待太久,不然真的会变笨。 “等等。” 就在竹夜准备转身出去时,郎弘璃把人给叫住了,“顾天祥那个混蛋不是说好晚上过来的吗?怎的现在还不到,他是皮痒痒的么?你到底有没有把话带到?” 那个想跟他抢人的混蛋,早年伴读的时候就老是和他作对,现在不伴读了连个人影都找不到,到底有没有把他当太子。 “殿下,属下确实已经把话带给天祥公子了,天祥公子也答应晚上会进宫来见殿下。” 亏得竹夜在这个人面前还能做到面不改色,小肚子在后面默默地把自己当成柱子,对竹夜心生敬意。 “你去了怎么说的,是不是曲解本殿的意思了?”郎弘璃不信,因为他现在很不爽,他得找个人打打架。 竹夜:“……属下说,殿下因明珠小姐的事有意请公子进宫一趟。” 他只能这么说,不然按照这位爷的说法,别说人不来了,估计当时就把他给轰出来了。 “得,你赢了,”郎弘璃嫌弃地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竹夜一本正经地给他行礼后转身出门消失在弘宸宫。 郎弘璃看着他消失,不痛快地踢了一脚地上的布偶猫,布偶玩具滚动圆乎乎的身子滚到了小肚子脚边。 小肚子垂眸:得,现在用脚,一会儿不知道谁要用嘴叼,反正不是他就对了。 “肚子,本殿要吃鲟鱼片儿,你去御膳房给本殿弄些来。” 不高兴,他明明让竹夜那个木头去给顾天祥带话,让顾天祥那个混蛋赶紧滚进来,他要与他决一死战,然而竹夜那么没脑子的竟然说得这么客气。 哼,说得他这个太子殿下一点威严都没有,他不高兴,很不高兴! 小肚子看着这位爷又抓起了地上的布偶猫各种蹂躏,不是很明白他要吃肉的点,因为刚才才用过晚膳。 “殿下,天祥公子到了。” 小肚子的内心戏刚完,门口就来了个小宫女通禀。 正文 第九十五章 争抢,狗腿天祥公子 “顾天祥那个混蛋!” 小宫女的话才说完,小肚子还没来得及问他家殿下要多少鲟鱼片,结果那人就已经一阵风似的从他眼前飘过了,掀起一阵冷风,留下小肚子散在耳边的头发还在吹啊吹。 “微臣给殿下请……” 眼见着那道熟悉的身影向自己飞奔而来,顾天祥拱手就要装腔作势,咳,就要恭敬地行礼,谁知那人一上来二话不说直接就向他出招,他的“安”字根本就没有机会说出来。 “殿下,您这是做什么?” 皱眉挡下郎弘璃的掌风,顾天祥不是很明白为何自己要被这般对待。 “你还有脸说!”太子殿下可不高兴了,正好来了一个可以发泄怒火的对象,只见他闪身于半空中掌心挽出一道凌厉的劲风冲顾天祥毫不留情地攻了过去。 “微臣愚钝,还请殿下明示,”顾天祥挑眉,翻飞了浅灰色衣袖,发丝随着对方的掌风而飞扬,细长的狐狸眼里看似不解,实则却满是较劲。 郎弘璃闻言冷哼了一声,却没有马上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一心和顾天祥过招。 顾天祥比他大两岁,是太学士顾深的长子,早年被父皇招进宫做他的伴读,两人之前也不是一见面就掐,但后来随着年岁的增长,在学识和政事方面的见解总会出现分歧,因此总会发生争执。 顾天祥虽是臣子,但于他来说却是人生中很重要的友人,也是鲜少知道他真实身份的人之一,且与他族已经签订了契约,可以说顾天祥已经确确实实是站在他们族这边的人类了。 只是! 不管是不是友人,不管是不是站在他们这一边!只要和他抢人,他就看着不爽! 顾天祥见他似乎没有马上想说的打算,于是也就没有再多问,反而勾唇笑了笑,照着以往的方式跟太子殿下打招呼。 两人较得真,周边的宫人没有一个是敢靠近他们的,生怕一个不注意就被殃及池鱼。 也不知过了多久,顾天祥终究还是不敌郎弘璃,渐渐处于下风。 这可把太子殿下高兴坏了,眼睛里多了好几分得意,完全不怕骄傲大意,眼看着顾天祥应接不暇,郎弘璃把招式一收,飞身站立于不远处的树梢上。 “不打了不打了,你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功夫烂死了,这么些年,你是不是竟跟着你的那些红粉知己左拥右抱了,都不见长进。” 没意思,太没意思了。 顾天祥见他停手也就没有再上前去,毕竟他再怎么说都是个人类,怎么能和这非人哉的相比,想了想很是耸肩摇头,说道:“没办法,人太受欢迎了就是这样,您能让我怎么办?” 他也想安安静静地做个美男子,可惜别人都不给他安静的机会。 郎弘璃很不屑地嗤了一声,随即就往殿内去。 顾天祥见状跟了上去,一进屋,面对的就是太子殿下阴沉沉的那张脸。 顾天祥自顾自地坐到椅子上,小肚子已经让人端了茶点过来,于是他喝上了茶,吃上了点心。 “说吧殿下,谁又惹您生气了?待微臣去把他给宰了。” 小肚子闻言瞥了他一眼,内心不想有什么心理活动,总觉得这个已经吃开了的人说这话太没有诚意。 郎弘璃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一脸狐狸像的顾天祥,没好气地说道:“行啊,那麻烦天祥公子现在就在本殿面前自裁,也免得本殿让人动手了。” 谁准他吃了?谁准他喝了?那可是他弘宸宫的东西,父皇怎么就看上这么一个人来做他的伴读,甚至还签订了契约,简直就浪费感情。 “哦?”顾天祥的眸光闪了闪,假装不知情地样子眨了眨眼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只是殿下,您好歹得给微臣一个死的理由不是?不然微臣就算死了也不会瞑目啊。” 郝明珠? 这丫的什么时候和那小姑娘有关系了? “你的那双眼睛最好瞎了,”郎弘璃嘴上不饶人,唇边勾起了一抹冷笑,说道:“别同本殿装糊涂,本殿就不信顾大人没有将要你娶妻的事情告知于你,什么时候你连这等事也这般随便了?就不怕某人因为这事更加不理你?” 呃…… 顾天祥挂在唇角的笑有点僵硬,本是想借此调侃一番的,谁知对方却先下手了。 郎弘璃一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他是想到了谁,心里好生得意。 哼,叫你和本殿抢人,看你怎么交代。 顾天祥撇了撇嘴,想起自己这几年无果的追求,当下就是一声叹气,说道:“唉,还是算了吧,都这么多年了,就是一块石头都该被捂热了,奈何那人就是捂不热,我看我还是成亲算了,完了再生了胖儿子,也算是给家里人有个交代,所以……” “你想和谁生胖儿子?”郎弘璃捕捉到关键词,双眸都快变红了。 “啊?”顾天祥假装没看到他的怒气,装作沉思的样子想了想,说:“是叫明珠吧,听说郝家二小姐郝明珠温婉娴静,优雅端庄,应该是贤妻的很好人选,和她……” “你再继续说下去试试,”郎弘璃连嘴角的冷笑都收了,放在扶手上的手完全已经冲顾天祥摆好了姿势。 这是真的生气了? 顾天祥看他的动作,知道他这是发动操控之术的前兆,回忆起自己曾被他控制的情形,顾天祥不禁吞了一口唾沫,狗腿地笑道:“好好好,我不说我不说,殿下息怒,息怒。” 郎弘璃闻言眼中的怒火这才消散了些,心中冷哼一声道:“本殿不准你娶明珠,明珠是本殿以后的太子妃,你连想都不能想,不然就是背叛,背叛的后果,你知道的吧?” 他才不是小心眼,他只是不想让别的男人肖想他的人。 “呃……”顾天祥的笑再次僵在了嘴边,作为和异族人签订契约的人,他怎么会不知背叛的后果,只是不就为了一个女子么,他有必要这么跟他较真吗? 郎弘璃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继而又在心里哼了一声,说:“明珠于本殿来说就是本殿的所有物,别人休想肖想,今日找你来也就是为了这事,你赶紧的,对外宣扬你不举,残疾,有病,还家暴打妻子,总之,就是不能让郝正纲那个老家伙的奸计得逞。” 他才不屑跟那种家伙面对面讲道理,左右他也不喜欢讲道理,他要的只是结果。 “殿下,你这招是不是太损了啊?”顾天祥震惊了,哪有人自己对外说自己有这些毛病的,还每一样都不符合实际,他这是想毁了他啊。 “那如果本殿告诉你,本殿可以帮你追那个人呢?你觉得损不损?啊算了算了。” 郎弘璃把话说到一半,眼见着顾天祥因为他的前半句话亮了眼睛,但他却话锋一转,叹了一口气说,“本殿还是去和父皇谈谈,让他下旨给你赐婚别人吧,这样就一劳永逸了。” 郝正纲自以为是,自己想将明珠许配给顾天祥,然而他今日回宫和和父皇谈及此事,父皇还在为这件事生气,毕竟在大兴朝中,凡是朝臣之间有意联姻的,都要事先禀明皇帝。 尽管这只是个仪式,但却是对于帝王权力的敬重。 然而郝正纲却仗着自己的权势,更仗着老将军曾和太后奶奶是结拜的义兄妹,觉得自己便是太后的侄儿,目中无人,擅自单方面定下明珠的亲事,甚至连给顾大人说话的份都没有。 因此他以为的这桩亲事已经惹怒了父皇,父皇哪里还会下旨赐婚,只要父皇没有下旨给这两人赐婚,那这两人中的任意一人在亲事达成之前都是可以被赐婚给别人的。 估计这也是郝正纲为何会这般急的让两家结为亲家的原因之一,拖得越久,婚事就越不能成。 想到这,郎弘璃就一肚子的火,浑身上下都不舒服,起身就要往外走。 顾天祥见状以为他真的要去找皇帝给他赐婚,也顾不得吃吃喝喝了,忙过去,很狗腿地把人给拽住,笑着说:“殿下明鉴,微臣特别愿意黑自己,特别特别愿意,不就是说自己不举,身上带残疾,还有家暴么?多简单的事,几句话就搞定了,何须劳烦殿下去请旨呢对不对?” 搞笑,说话的可是太子殿下啊,凡是他想做的事就没有不敢做的,甚至以前连皇帝的玉玺都给偷去变卖了,最后还不是毫发无伤,凡是他看不顺眼的人,那保准第二天就整个人都不顺了。 平时的较量归较量,兄弟情归兄弟情,但他可不敢以此就觉得自己和别人有什么不同,惹急了这位爷,什么情都没了。 何况他还说的帮他追人呢,嘿嘿嘿。 “天祥公子,”郎弘璃侧目看着他,把自己的袖子从他手里给拽了出来,很不齿地说:“你的那些红颜知己,知道你是这副德行吗?” 传闻天祥公子乃天人下凡,容貌昳丽,清新俊逸,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为人温文尔雅,雅人深致,是京中多少女子的梦中情郎,甚至有人为了来见他一面,不惜花大价钱买通太学院的人将自己扮成男子后进太学府学习。 啧啧啧,郎弘璃看着眼前这一脸狗腿猥琐的人,心想:人类的眼睛都是瞎的吗? 正文 第九十六章 传闻,郝明珍气结 “诶,你们听说了吗?郝府的大小姐出事儿了!” “郝府大小姐?就是那个进军营的小姐?” “对对对,就是她,听说她啊,还未出阁就已经把身子给别的男人了!” “天,我昨天晚上就听有人在说了,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没想到是真的啊?” “可不是么?听说她都已经报了名参加下月十五的大选了,没想到竟然……” “那就她那样还能参加大选啊?她想凭什么进去?凭着镇国将军府的权力?” “谁说不是呢,我可是听说郝将军早就知道这件事了,但还是给她报了名,这不明摆着把咱们的太子爷当成收破鞋的么?还真以为他郝府能一手遮天啊?” “呵,我早就说一个姑娘家还是不要跟一群大男人混的好,谁知道她和多少男人发生过关系,军营里全都是男人,啧啧啧……” “难说啊,这世道,有权有势就是好啊。” “……” “小姐,就是这样,现在街上很多人都在传大小姐的这件事。” 花椒和竹青模仿完毕,扭头看向明珠,眼里都是趣味。 明珠很是好笑地看着她俩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说道:“你们还是收敛点,现在府中的两个主子都成了那样,谁敢笑得这么开心?我这里倒无事,这万一被别人给看了去,后果可想而知。” 离那件事已经过去了一天,她刻意隔天才让人放出消息,就是为了让头一天的郝明珍放松戒备,让她在松一口气的时候突然得知这样的消息,那种感觉光是想想就会觉得很爽。 如她料的一样,在那妇人从府中出去以后,郝明珍一清醒就让云初和云绮叫人去找寻她的下落了,这时便让竹青扮成那妇人的模样出现在那二人面前。 果不其然,云初云绮二人在找到由竹青假扮的妇人后二话不说就痛下杀手,竹青用他们暗卫特有的法子演了一场假死的戏,让那两人以为那个妇人已经被她们杀死了。 等到她们回去复命,郝明珍因此而松懈时再放出消息攻其不备,如此一来她便会因为情绪过于激动而加重身上的伤势,这般后即便她想去按时参加大选,恐怕她的身体也不会支撑得住。 想到郝明珍会出现的表情,明珠的心里就止不住冷笑。 她不会忘记前世在临死的前几天里郝明珍对她说过的那些话。 说这么几年过去了,郝正纲也已经消气了,等到凛儿二月的生辰一过,便会请先生进来教他看书识字,郝明珍让她不要再为这件事介怀。 说她以前说的那些话都是因为太生气了才会口不择言,说她这些年也都想通了,她不会再执着那个人了,还说她才应该和那人在一起。 那个时候,郝明珍说得真诚,让她以为全部都是真的,以为郝正纲真的会给凛儿找先生,真的会承认凛儿的存在,然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太蠢了,这一切都是因为郝明珍想要看她的笑话,想从她身上找到她对那人求而不得的报复的快感。 “小姐,你怎么了?”青椒和明珠说了半天的话,然而却一直没有得到回答,不由得喊了一声。 明珠陡然一惊,看到青椒的脸和其他二人还在一边的玩笑才惊觉自己一个不注意又陷入了前世的回忆,甚至连手里的帕子都被她给捏得皱巴巴的。 忙收了心思,笑着说:“你去准备点东西,我们去看看大小姐和夫人。” 这个时候还不适合和郝明珍撕破脸,该做的样子还是要做的。 “啊?”花椒停止了和竹青说话,扭头看向明珠,道:“不是吧小姐,都这样了你还想去看她们,去了肯定少不了一通计较,奴婢看还是别去了吧,省得又得看人的脸色。”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青椒花椒也知道了她们小姐的改变,所以以前不敢说出口的话现在说起来也是张口就来。 明珠看了看她,笑而不语,青椒见状便没有再问,转身出去拿东西。 花椒抿了抿唇,也跟着走了出去。 竹青见二人走后就到了明珠的跟前,小声道:“来福客栈的人还没有动静,这几日也不曾出去过,到现在还没有查出那人真正的来头,小姐你看,这件事是不是得从长计议?” 竹夜说他从那个人的身上感受不到活着的气息,也就是说连呼吸和心跳都感觉不到,这倒是和她探查的一样,她本还以为是自己感觉错了,没曾想竟然是真的。 “先前你不是说那人看上去只是一个普通男子么?怎的现在又不一样了?” 明珠皱眉,想着竟然连竹青都会觉得棘手的人究竟会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竹青蹙紧了眉,略微担忧地道:“在外村见到时的确是个普通人的样子,但自从被请到城里来后就变得微妙了。” 虽说这件事她已经告诉了太子殿下,但那人却说不能让明珠小姐知晓,因此她能做的也就只有将客栈里的人的情况如实汇报。 明珠看着她,闻言后抿紧了唇没有说话,但心里却记上了。 “这样吧,明日你跟我一起去来福一趟。” 她倒是很想看看这个人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能让郝明珍不惜花重金也要请他前来。 “小姐,我知道你想去见他,但我怕到时候被他发现,万一……”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明珠打断她的话,笑着说:“这个道理你应该比我还懂才是,何况我身边不是还有你么?” 说着,突然想起一事来,“对了,郝明珍不是让云初去调查你了么,你那边可有交代妥当?” 郝明珍显然已经察觉到近来的事情和她有关,所以才会觉得蹊跷,从而让自己身边的人对她身边的人展开调查,但竹青的身份显然都是假的,就怕一个处理得不当就…… “小姐放心吧,”相比她的担忧,竹青就轻松多了,“这件事竹夜已经办理妥当了,任凭她们查上天,我也只是一个卖身葬父的贫苦人家的姑娘。” 这身份,早在那他们家那混蛋太子在第一次看上人姑娘时想出手的时候就已经想得很妥当了。 明珠当然不知道这事早早地就处理好了,一听她这么说,心下顿时放心了不少。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后青椒和花椒就带着已经准备好的一些小东西进来,明珠见状起身带着青椒和花椒往明珍苑去。 “让你去查人,你就给我带回这样的一个结果?” 明珍苑里,郝明珍此时可谓是有气无处发泄,云初站在她面前垂首。 “小姐息怒,奴婢确确实实已经调查得很仔细了,那个名叫竹青的丫鬟就是一个普通人,奴婢说的都是实话,小姐若是不信,大可再让云绮去探查一番。” 郝明珍闻言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好半天才压制住心里的怒火摆手,正准备让云初出去,谁知云绮却神色匆匆地跑了进来,然后在郝明珍耳边耳语了一阵。 “什么?!”郝明珍脸色大变,情绪忽而激动,一时忘记身上还有伤,牵扯得她疼出了一身冷汗。 云绮想要开口让她当心,然郝明珍厉眼一瞪,说道:“你们不是说已经把那人给杀了么?怎的还传得满城风雨?可知是谁传出去的?”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本是想让云初去调查郝明珍身边人的情况,谁知带回来的消息一点没用不说,现在竟然还传出了这等厉害的谣言,老天近段时间是执意要和她作对吗?! 云绮云初自然知道自家小姐的怒气,只是这谣言的出处哪里能查到,一传十十传百,传出来的东西早就变了样了,根本无从下手去找根源。 郝明珍见两人都不说话,顿时气结,一拳打在床上,不顾身上的伤势侧了身子看着二人,气得胸口都在上下起伏,“去,把前日里知道这件事的所有下人通通给我叫到明珍苑来。” 她到底要看看究竟是谁这么嘴碎,她明明都已经交代得清清楚楚,他们竟然敢! “小姐,这……这恐怕不太好吧,”云初有些迟疑地看着她,说:“大多都是老夫人院中的人,就算要叫,也不好全部都叫来,会……” “会怎样?”郝明珍看着她,眼中的冷意让人不寒而栗,“什么时候我做决定轮到你来指手画脚了?” 云初闻言忙道:“小姐息怒,奴婢没有那个意思。” 她只是不想让老夫人再因为这件事而开罪到她们家小姐身上。 “行了,”盛怒中的郝明珍听不进去任何话,冷着脸道:“赶紧去把人都给我叫来,祖母那里我自会去解释。” 闻言,云初云绮二人对视一眼,噤了声不再开口。 “大姐这是怎么了?怎么听声音似是在生气?” 两人的身子才转到一半,明珠便带着自家的两个丫鬟出现在了郝明珍的门房外。 恰巧,听到了郝明珍用那冷冷的语调说出的那些话。 “是你?” 郝明珍厉眼一眯,一道阴冷的视线便看到了明珠身上。 正文 第九十七章 怀疑,明珠VS郝明珍 明珠选择性地忽视了那道视线,蹙眉进去看了看云初和云绮两个丫头,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惹大小姐生气了?” “二小姐。”云初二人也吃惊于她的进来,心想为何没有人通禀,听到她问话,都垂眸冲她福了福身子,但并没有回答明珠的问题。 大小姐在场,谁敢说她是在为何事生气啊? 明珠脸色不愉地点了点头,随即看向郝明珍。 “你们两个下去。”郝明珍看着明珠,但话却是对云初二人说的。 这是要和她单独聊了。 明珠心里了然,扭头对进来已经把东西放好的青椒二人说道:“你们也出去吧,我和大小姐说说话。” 是时候好好谈谈了,不然一直都阴不阴阳不阳的,她可不想在两个人的时候还要演戏。 青椒自然是知道自家小姐的想法,放下东西后就冲郝明珍行了个礼出去了。 几人出去后屋中就只剩下郝明珍和明珠,开始诡异的安静。 “大姐今天感觉如何?可有好些了?”明珠先一步在郝明珍前面开口,视线往郝明珍受伤的地方看了看,在看到那隐约被血染到的衣裙后心下有些估计。 看着血迹大有继续扩张的趋势,如果不出意外应该是伤口在方才给裂开了。 “你这是来看我的笑话?” 郝明珍沉着一张脸,眼中冷冷地看着明珠,怒目而视的样子让她整个人都阴沉不少。 明珠对上她的视线,松开了眉头勾起了笑,“大姐这话什么意思?你可是这府中的嫡女大小姐,谁敢看你的笑话啊?我就算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专门上你这来笑话对不对?” 郝明珍看到她脸上的笑,眼里如寒冰办冷冽,勾起冷笑。 “郝明珠,拐弯抹角那一套你知我向来不喜欢,我要你明明白白告诉我,你究竟想做什么?你怎么变成的这个样子?” 当然,最重要的就是最后的那个问题。 因为这是她想了好久都没有想到原因的问题,她百思不得其解,何不如现在问本人。 明珠闻言假装没有听懂,说道:“大姐这是怎么了?怎么还连名带姓地叫上了?我哪里有拐弯抹角,我不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的么?” 想想以前的郝明珍,什么时候在府中这么生气过,又什么时候有不解过。 她向来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从来不会问别人什么问题,就算问,也是那种命令的语气,就像全世界的人都该是她的下人一样。 只可惜她不是她的下人,也没必要非要回答她的问题。 “郝明珠,你还真敢,”郝明珍勾起一边的唇,看着明珠冷笑道:“我想你今天过来应该不是为了在我面前演戏吧?” 该死,要不是她现在身上有伤,她何须这般让郝明珠看着,动弹不得。 明珠看出她眼里的火气已经很大了,因为她很清楚郝明珍生气的时候是怎样的样子。 她不像郝明瑶,生气时就喜欢大吵大闹弄得人尽皆知,郝明珍似乎永远都不会大吵大闹,她最拿手的就是用她的那双眼睛瞪人,看得人后背发凉,让人不寒而栗。 明珠看着她,轻叹一声,理了理自己的裙子,“大姐还真是一如既往地聪明啊。” 扭头,笑得无辜,“没错,我不是来演戏的,我只是想来问问你。” 不怕郝明珍的这种感觉真的很不一样。 想当初在前世的时候她对郝明珍的那种惧怕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或许是因为郝明珍的那双眼睛,或许是因为深知自己的身份地位不敢和郝明珍相提并论,也或许是因为别的。 总之她就是对郝明珍很畏惧,甚至有时间无意中在府中碰到都会转身绕道不正面相对。 可现在,她不仅没有一丝丝的惧怕,甚至还觉得如此这般地和她相对,让她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痛快。 “有话就说。”郝明珍很没耐心地撇开了视线。 说实话她现在感觉不舒服到了极点,一来是因为身上的伤,二来则是因为郝明珠的到来。 她真的很不想往那方面想,可郝明珠现在的表现真的让人很难理解,真的让人很难不往那方面去想。 明珠微微挑眉,对于郝明珍的不耐选择忽视,继而慢慢凑近了过去,压低声音道:“其实也没什么别的事,我就只是想来问问大姐,被人说成残花败柳的感觉,好受么?” 说到最后,明珠的声音几乎都听不见了,但靠得这般近的郝明珍却一个字一个字地听得明白,只这一句话,郝明珍的眼睛顿时瞠目切齿。 “这,都是你让人干的?!” 明珠看了她一眼,远离她,笑着说:“对,是我让人人干的。” 有什么不能承认的。 “你!”郝明珍已经气得喘气,捏紧的双拳彰显着她的怒气。 明珠长叹一声,说:“你在气什么?你有什么可气的?这可都是事实,就算我不传,等到过几日别人也会传的,我只是把时间提前了而已,有些事早发生早过去不是很好?” 她可不会忘记前世自己在发生那件意外后京城是怎么传的。 都说她郝府二小姐是千人骑万人枕的,说她已经不止和一个男子发生关系了。 总之各种难听的话,花椒那丫头在给她说这事的时候都哭得稀里哗啦。 “你还真有胆子!”郝明珍狠狠地看着明珠,怎么都想不到她竟然会承认得这么直接,甚至连一句话多余的解释的话都没有就承认了。 “有何不敢,”明珠冷笑,“本就是事实的事我无需捏造,何况你是嫡我也是嫡,我为什么又要怕你呢?” “你!”郝明珍一动,牵扯到身上的伤,顿时痛得她闭上了眼,却又很快睁开,瞪着明珠道:“你的意思是,你以前的态度都是装的?” 不可能啊,看她以前的那样子根本就不像是装的,而且哪有人装能装十七年的? 如果真的是想在十七年后翻身,她又有什么把握赢得了她? 明珠猜想到她可能在想什么,摇了摇头,“那可不是装的,都是真的。” 只不过那个时候的她是前世的她,今生的则是还未重生的她。 因此可以说,现在的她已经不是原来的郝明珠了。 郝明珍因明珠的这个回答闭口不言,她只是看着明珠,视线在她身上打量,似是要看出什么东西来,明珠也不怕她看,也选择了不说话,等着她看完。 郝明珍收了视线,对上那双毫无惧怕感的眼睛,紧捏的手收了收力道。 “告诉我,你是谁?” 是郝明珠的外表没错,但看这浑身的气质和她说话的风格以及语气态度,全部都和郝明珠不一样,一个人就算改变也不可能一下子全部变化这么多。 她不得不怀疑…… “大姐莫不是伤糊涂了?”明珠眨眨眼,“我自然是你的二妹,郝府二小姐郝明珠,不然还能有谁?我不就好好在你面前坐着么?难不成还有人假冒的不成?” 不过,既然这样,她似乎又想到一个很不错的点子。 “别给我来这一套,”郝明珍眯眼,视线定格在明珠身上,“老实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她不信,她不信一个人可以改变得这么彻底,这完完全全就和郝明珠是两个性格完全相反的人。 明珠怎会猜不出郝明珍现在在想些什么。 心下一笑,有了主意后便若无其事地顺了顺自己的头发,笑着看着郝明珍。 “那么大姐你说,我不是明珠还能有谁?” 郝明珍闻言神色一凝,看着她又审视了好一会儿,但一直都没有说话,屋内又开始诡异的沉默,明珠不喜她这般眼神看她太久。 于是轻笑一声。凑近了郝明珍说道:“大小姐,我可不喜欢有人一直这么看着我,不过你想得没错,现在坐在你面前的,压根就不是你的二妹郝明珠,而是……” 明珠刻意将语速放慢,果然就见郝明珍在听到她的话后震惊地瞪大了眼,然后等着她的后话。 只是明珠连自己都不知道要瞎捏造一个什么身份,于是“而是”以后就再无下文了。 “我是谁,郝大小姐以后就知道了,不过现在……” 明珠笑得和善,视线从郝明珍的身上扫了一圈,叹道:“现在郝大小姐还是好好休息吧,不然就你这身子可是不能去参加大选的,还有啊,我送的东西你可千万不能吃,我都在里面下了毒的,吃了,可是会死人的。” 说着,她捂嘴轻笑,不顾郝明珍的怒目起身,头也不回地转身往外走。 “站住!” 郝明珍现在肚子里一堆疑问和怒火,她怎会想让明珠这个时候走掉,于是又用她惯用的命令语气冲明珠的背影说道。 明珠顿住了身子,扭头看她。 “大小姐,你不会以为我真的会听你的话吧,你让我站住就站住?呵……” 轻蔑一笑,转身就往外去。 “郝、明、珠!” 郝明珍咬牙切齿地看着那个背影掀开帘子走出去,身后的伤口似乎更痛了。 正文 第九十八章 受伤,明珠VS秦菁 明珍苑又闹开了,因为郝明珍的伤口裂开了,秦菁顾不得自己身上还有伤,让人又请来了好些大夫给郝明珍开方子。 明珠回到院里没多时就听到府中的人吵吵闹闹,走出院子边上看了看,眼见着那些人来来往往面色匆忙,不禁心里冷笑,还真是正儿八经的嫡出小姐,一个伤口裂开就能惊动府上的所有人。 好笑地摇了摇头后明珠转身回了院子,这个时候她就不去凑热闹了,因为一会儿,不出意外应该有人来找她才是。 “小姐,听说姨娘和小姐们都过去了,我们不去会不会不太好?” 回了屋子不一会儿后负责在院子外头打探消息的花椒进来,面色略微担忧。 明珠没有放下手里的针线,头也没抬地问:“老夫人那里有什么反应?” 花椒走到了她跟前,回答说:“老夫人院里没动静。” “那不就是了,”明珠给新做的鞋垫里塞进了几块柔软的棉花,一点一点往里面压边,“老夫人没动静就是好的,何况我们都已经去看过人了,没必要再去。” 大夫还都是她出来让人去请的,她就不信府中谁会说什么闲话。 花椒见她一副安然的样子也就没再说什么,明珠想要赶在两天内把手里的一双鞋垫子给弄好,所以这事过后她就一直在房间里没有出去。 只是花椒走后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屋里的门就又被打开了,而且这次的力道还不小。 “不是给你们说了我今天要赶工么,你们自己玩去吧。” 明珠依旧没有抬头,手上的东西有个地方很不好扎进去,她必须得很费劲才行。 “明珠,你老实给我说,明珍身上的伤是不是因为你才裂开的?” 一股不属于自己院子的味道钻进鼻子里,手里的东西也在下一刻被抢走了,因着明珠正在用钩子钩线,而且使的劲儿很大,然而东西被抢走,她就钩了个空,力道没来得及收回,那钩针端端就扎到了左手的掌心上,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气。 “小姐!”因阻拦人没有拦住而进来的青椒一看,吓得脸色都白了,忙上来查看。 明珠甩了甩手,抬眼就对上秦菁的那双满是质问和怒气的眸子,掌心钻心的疼,她没有让青椒去管她的手,而是起身看着来人,疑惑地说道:“母亲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大姐身上的伤是因为我才裂开的?” 她就料到有人会来找她,这不,这才多会儿功夫就来了。 分明都已经连走路都要人扶着了,却还不嫌麻烦的往她这里跑一趟,不得不说,郝明珍还真是有个关心她的娘啊。 “你别给我装傻!”秦菁因为身上也挨了二十几下,现在光说几句话都浑身冒冷汗。 她看着明珠,白着一张脸道:“我都听说了,明珍原本是好好的,可就在你去后就晕过去了,不是因为你,还能是谁?!” 她早就说把这个小贱人除掉除掉,可明珍那丫头非得说不急不急,现在好了,养虎为患。 “母亲,这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明珠拿手帕擦去了掌心里源源不断流出的血,忍着疼看着秦菁。 “我去大姐院里的时候她就已经很生气了,这一点不管是她院里的下人还是我身边的人都可以作证,不过前提是她院里的人如果不做伪证的话我就是清白的,而且杨大夫可是我让人找来的,我要真想把人给气到,你觉得我还会去让人找大夫吗?” 疼死了,真想拿那钩针扎她一下试试,真不知道又要几天才能好了。 “呵,说得倒是好听,”秦菁冷笑一声,话刚落就一把抓住了明珠的手,而且还是她受伤的那只手,“明珠,我还真是小看你了,原来你终究还是跟你那个贱人娘一样,都是耍心机的婊子,我告诉你,我是不会让你得意多久的,你给我等着!” 重重地将明珠的手一甩,鲜红的血就顺着明珠的动作滴落到了地板上。 明珠忍着手上的痛看着要转身的秦菁,抿紧了唇快步走到她面前。 “母亲留步,”她挡在秦菁身前,在秦菁开口前皱眉道:“母亲这是何意?我亲生娘都已经走了十七年了,为何你就不能积点口德,让她在底下安安心心的?打人不打脸,骂人不骂娘,母亲身为丞相府千金,难道这点道理都不懂吗?” 她是连自己亲娘的面都没见过,也不知道自己的娘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但这不代表她就能忍受别人指着她的鼻子骂给了她生命的人。 “你跟我讲道理?”秦菁被明珠的话给激怒了,冷笑一声瞪着面前这张极为神似的脸,说道:“我是骂了你娘没错,可她那是该骂!要我说,说她贱都是轻的了,若不是老夫人一直从中作梗,你以为我会留你在这世上?” 她和那个贱女人的仇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忘的,就算那个女人已经化成了灰,她对她的恨也不会跟着她的死而消散,永远都不会! “那我先在这里谢过母亲的不杀之恩,”明珠面无表情地看着秦菁,本就钻心疼的掌心经她一捏,鲜血流得更厉害了。 “但逝者已矣,母亲难道就不能留点口德吗?你就不怕,你所做的事所说的话都会报应在大姐身上吗?” “啪!” 清脆的巴掌声随着明珠的话而落下,端端落到了明珠的脸上。 “小姐!”花椒和竹青此时也跟着进来了,一看自家小姐被打,都上来查看情况。 明珠被打偏了头,咬唇收紧双手斜眼看着秦菁。 “报应?”秦菁的神情变得扭曲,“你跟我谈报应?呵……你还真敢啊郝明珠,我是谁?你又是谁?你凭什么这般站在我面前跟我这样说话?” 她是将军府的当家主母,是当朝丞相的亲妹妹,她想骂谁,想打谁,谁管得了她? “你不会以为太子殿下给你赏赐了些东西你就是他的人了,就有殿下给你撑腰了?”秦菁一脸嘲笑,看着明珠就像是在看一个下等人一样,甚至比下等人还不如。 “郝明珠,做人要有自知之明,永远不要去妄想自己得不到和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你知道你娘为什么会死吗?就是因为她坏事做的太多,报应来了!” 她说得大声,零星的唾沫星子喷到明珠脸上,明珠觉得有些恶心。 “也不照镜子看看自己的模样,就你这样的也想参加大选妄图被殿下给选上?”秦菁嗤笑,“别痴心妄想了,太子妃的位置是明珍的,也只能是她的,就算下辈子,也不可能轮到你!” 她的女儿永远都是最优秀的,是要成大事坐高位的人。 没有谁可以成为她的绊脚石,郝明瑶不会,郝明珠,也不会! “说完了吗?” 明珠的脸有些红,好在没有肿起来,她看着秦菁,面无表情。 “说完了就请母亲快些离开我这里,我不想又闹得祖母不开心,也不想背上大逆不道的罪名,竹青,送夫人出去。” 说完,给了秦菁一个冷冽的眼神后侧身绕过她。 “你什么态度?!”秦菁不依不饶,意图伸手一把抓住明珠的胳膊,但被竹青给拦住了。 “夫人,我们小姐累了,还请夫人离开明珠苑。” 该死,这女人怎么这么难缠,方才她不过是去后屋里查看了一下东西,谁知一过来就看到人被打了,甚至手上都还受了伤,这要是被他们家的那位爷知道还了得。 “区区一个下人也敢和我这么说话,来人!把……” “母亲,我不介意你在我院里动手,”明珠将秦菁打断,“但你可得想清楚了,接二连三地在府中闹事,你真当父亲和祖母的脾气好吗?” 她挨打不要紧,但谁敢动她院里的人那就不是这么好说话的了。 “你!”秦菁被她眼中的冷意给惊到了,动了动唇却没有把话说出来。 “竹青,送客!”明珠扭头,重新坐回了位置。 秦菁看着她,一口气憋在心里不得抒发,但转念想也的确是这样,先是郝明玉的事,又是郝明瑶,紧接着就是她女儿出事。 府中近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已经够多了,如果再继续下去,她只能落得个管制不好的名,且还很有可能连当家的权都会被削,如此一来只有弊处。 想到这,秦菁暗自深吸了一口气,忍着满心的不适和身上的痛狠狠地瞪了一眼明珠后重哼一声转身气冲冲地走出屋子。 明珠看着她跨过门槛,直到看不到人才让花椒拿了镜子过来。 真不明白为何打人都喜欢打脸,其实这一掌她完全是可以不用受的,但秦菁身边的两个丫头都在,她不能和秦菁发生正面冲突,她要的效果是传到老夫人耳中的话,是她处于弱势而非秦菁。 “小姐,赶紧的把手给奴婢瞧瞧,”青椒一把抓了明珠的左手过来,在看到手心处赫然一个血洞时吓得脸都白了,“花椒,别管镜子了,快去拿些药膏过来,我先把小姐的手清理一下。” 正文 第九十九章 跪下,明珠VS郝正纲 花椒听到后立刻过来看了一眼,吓得当时就捂住了嘴,二话不说忙跑去找药膏。 青椒跑着去打了一盆热水过来,就着手帕蘸水,一点一点清理明珠手上的血迹。 明珠脸上被秦菁打得地方还是火辣辣的,手上早就没了知觉,任凭青椒如何处理她都只觉得麻木。 她的脑子里现在一直回荡着秦菁说的那些话,她说她娘是坏事做的多了。 可嬷嬷在她很小的时候分明告诉她,她娘是个温柔的人。 既然是温柔的人,又怎么会做坏事呢? 这一刻,明珠特别想知道关于她娘的事情,她想,如果知道了,问题是不是就好解决得多了? “行了小姐。”青椒的声音打断明珠的思绪,垂眸一看,受伤的地方已经被包扎好了。 明珠动了动手,皱眉,“这样就不能做东西了。” 她还想把剩下的一点做完,现在这样根本就使不上劲。 “小姐,你可休息着吧,”竹青上前就把她的东西全部一股脑地塞进了篮子里,说:“都这样了还想做东西,你是不想要你的这只手了吗?还好你的力气不是很大,没有把手心给扎穿,要扎穿了,后果可不堪设想。” 想他们家殿下特意让她进来守着明珠小姐的安危,结果人竟然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受伤了,这简直就是打她的脸。 明珠看了看她,抿嘴叹了一声。 郝明珍旧伤复发的事一直闹到快晚上的时候才算完事,郝正纲回来一听说这事立马就让人把明珠给叫了过去,不用想也知道是谁说的。 因为这次没有在书房里而是在菁苑。 “今日你去找你大姐说什么了?” 郝正纲的一身铠甲还没有换下来,他看着明珠,微皱着眉,开门见山。 明珠闻言抬眼看着他,视线从他隔着一个茶几坐着的秦菁身上扫了一道,而后说道:“今日去找大姐只是想去看看她的伤恢复得如何了,我知道父亲想说什么,但还请父亲明鉴,今日我去的时候大姐就已经很生气了。” 秦菁现在倒是学得乖巧了,知道自己奈她无法便请了郝正纲来找她说。 只是不管是谁来说,结果都一样。 “她在气什么?”郝正纲不松口,厉眼看着明珠,像在审视一个犯人。 明珠紧抿了唇看了他片刻,随即道:“我不知道,我问的时候她怎么都不说,反而我越劝她越生气,不过我想云初和云绮应该知道得清楚。” “把那二人叫来。”郝正纲在明珠的话刚落下时就开口让人去叫云初云绮二人。 明珠噤声,垂眸看着自己的脚尖,双手负后了一下又给放下来了。 秦菁看着明珠,眼里掩饰不住的恨,但心里却又得意。 说吧,继续说吧,她倒要看看一会儿这小贱人还怎么争辩得了。 区区一个平妻女竟然敢跟她这个主母呛声,当真是这段时间日子过得太好了。 约莫一小杯茶的时间,云初云绮二人被带到郝正纲面前,明珠抬眼看了她们一眼。 “二小姐说白日里去的时候你们小姐就已经在生气了,你们倒是说说,你们小姐到底在气什么?” 云初云绮二人一到,秦菁是先于郝正纲开口了。 明珠一听,顿时就明白过来,她早该想到秦菁那一脸的得意是有原因的,敢情在这里等着她啊。 “回夫人将军,”云初朝二人行礼,垂眸恭敬道:“大小姐今日生气是因为奴婢等人将她喜爱的花瓶给打碎了,但大小姐很快就消气了,二小姐去的时候大小姐还正在跟奴婢等人聊着闲话。” 果然。 明珠下意识就去捏手,发现左手传来钝痛,不由得疼得她冷汗都冒了出来。 “是么?”郝正纲看着两人,皱眉重复了一遍。 云初点头,“奴婢说得句句属实,请将军明察。” 明珠听着她的回答垂眸看了看跪在地上的两人,本是想连戏都懒得演的,但没办法她现在不能在郝正纲面前暴露得太多,于是只好在云初说完这话后一脸震惊。 “你说谎!”明珠看着云初,很是气愤地说道:“今日我去的时候大姐分明就在同你们置气,我的人也都看见了,你为什么要说谎?!” 想想都觉得可笑,她郝明珍的命就是命,她的伤就是伤,也不想想她是因为什么才挨打的,现在闹得这么大的阵势还真是一点都不怕丢人。 “将军明鉴,奴婢当真没有说谎。” 云初没有抬眼去看明珠,而是垂首将自己的话强调了一遍,明珠气结,指着她的手都抖的,“你!” “那我问你,你们可知二小姐到了明珍苑后同大小姐说了什么?” 郝正纲难得跟府中的下人说这么长的一句话,明珠听得想笑。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不是摆明了在说郝明珍的伤口裂开是跟她有关吗? 也真是不怕别人说他厚此薄彼,同样是女儿,他为郝明珍就能做到这种程度。 “回将军的话。” 听到云初的声音明珠收了心思垂眸看着她,随即便听到她说:“二小姐进去后就打发奴婢二人出来了,但在奴婢等人眼中二小姐是主子,主子来了哪有怠慢的道理,于是奴婢二人便准备了些点心准备给二小姐端进去,谁知……谁知……” 说着说着云初就开始支吾了,甚至还抬头看了明珠一眼,脸上有些忐忑。 “说。”郝正纲以为她是顾及着明珠在场不敢说,脸色顿时沉了好几分。 云初闻言身子一抖,垂眸忙道:“谁知等奴婢等人到了门口时就听到二小姐对我们小姐说,说……说她会代替了大小姐去参加大选,让……让大小姐不必为这件事忧伤,还说……还说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能让自己去大选……将军明察将军明察!奴婢说的句句属实,还请将军为我们小姐做主啊!” 说着,甚至还给郝正纲磕了一个头。 屋内的空气顿时冷了好几分,明珠很明显地感觉到郝正纲浑身散发出来的冷冽之气,唇抿成了一条线,再看明珠时眼中多了好些怒气。 “跪下!”他的声音极大,且很有震撼力,饶是明珠已经做好了他会发脾气的准备也还是被他这一声给惊到了。 但好在她很快就镇定下来,并没有依着郝正纲的意思跪下,而是看着他。 “父亲这是何意?难道就因为这丫头的片面之词就想定下我的罪吗?” 不装了,以前是她没有醒神,不管何时都让自己处在弱势的一方,他说怎样便是怎样。 可如今重活一世,她发誓,她归天跪地跪亲娘,就是不会再在郝正纲面前下跪! “没听到我的话?”郝正纲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冷冷地看着他,重复了方才的问题,“我让你,跪下。” 他看着明珠,那眼神,怎么看都不像是在看自己的女儿。 明珠藏在袖子下的手因为他的这眼神和话忍不住收紧,再收紧,然后轻颤。 “我没有做的事,父亲就算让我跪,我也不会承认,”明珠对上那双厉眼。 她承认,自己已经是真的被气到了,双手都不受控制地颤抖。 “谁给你的胆子让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郝正纲看着她,满脸的风雨欲来。 明珠抿紧了唇,没有去回答他的话,郝正纲眸子一眯,“来人,请二小姐跪下。” 一个“请”字,说得明珠的心头一紧,下一刻就进来两个家丁站到明珠跟前,然后两人的手一人一边搭在了明珠的肩上,使劲往下。 “二小姐,请。” 话落,肩上顿时一沉。 明珠咬紧了唇没有让自己下去,她看着郝正纲,突然觉得很想笑。 “父亲这是已经定下了我的罪名是吗?” 就如同前世一样,她没有做过的事情他们偏偏要压在她头上,那个时候她喘不过气来,这个时候她却还有说话的力气,她该说现在的情况已经很好了吗? 郝正纲对上那双记忆中很是相似的眼睛,放在扶手上的手就差没把扶手给捏碎了。 他没有说话,而是看了一眼明珠两边的人,一个眼神示意,明珠的小腿处便一阵钻心之痛,左边的家丁对着她的小腿就是一脚。 明珠差点一个踉跄跪倒在地,好在最后给稳住了。 郝正纲被她眼底的倔强给气得脸色发青,神色一凝,厉声道:“让她跪!我就不信了,我连自己的女儿都管教不了!” 他是镇国将军,手握八十万大军的军权,甚至连皇上都忌惮他三分。 他有何做不了的,他不会被任何人影响,任何人也都别想阻碍他的大业! 想着,郝正纲再次厉声地说道:“让她跪!” 三个字后,明珠很明显感觉到自己肩上的重量沉了好多,且左边的小腿继续传来痛感,好几次都让她差点就重心不稳给倒了下去。 但她知道,她绝对不能就在这么给郝正纲跪下去! “本殿还说怎么找不到人,原来大伙都在这里热闹啊。” 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外传进来,好听得如天籁,屋外的人跪了一地,屋内的人也停止了动作。 正文 第一百章 添堵,殿下的装腔作势 长身如玉,似朗月入怀,凤眸隐隐含着笑意,波光潋滟。 来人一进来便勾着唇,就像是屋中的一切丝毫都影响不到他。 “嗯?这是怎么回事?怎的两个男子在对着一个弱女子动粗?” 郎弘璃眨了眨眼,不解地蹙眉看着屋中情形。 “殿下?!”郝正纲狠狠地吃了一惊,忙从位置上起来到了郎弘璃跟前行礼,“不知殿下前来有失远迎,请殿下恕罪。” 家里当家的都对人行礼了,屋里的人哪有继续站着看着的道理,除了明珠和郝正纲,只片刻的时间屋里就跪成了一片。 “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郎弘璃随意扫了一眼,而是视线在明珠的脸上定格了片刻,随即轻笑一声,道:“都起来吧,本殿就是闲来无事随便转转,不必这般拘礼。” 说话间自己已经先行走到了郝正纲方才坐的位置坐下,他来了,自然就没有别人坐的道理了。 郝正纲走上前,隐去了方才的怒意看着郎弘璃,笑着说:“殿下能来将军府真是让寒舍蓬荜生辉,不知殿下是怎的想起上臣这里来了?” 这个时候天都黑了好一会儿了,按理说太子殿下不应该在自己的弘宸宫待着么? “本殿说了,本殿闲来无事就出来转转,”郎弘璃挑眉,说的话让郝正纲的神色僵了僵。 “将军府中这是在做什么?怎的方才本殿一进来就看到府上的人在对二小姐动粗?莫不是将军府的下人还有这等权力?” 他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往明珠脚边的两个家丁身上看了看,那两个家丁顿时就有种后背发凉的感觉。 “呃……这……” 郝正纲语塞,让人动手的确是他允许的,但那也是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 现在太子殿下来了,好刚巧让他给看去了这一幕,这不摆明了在说他将军府的下人没有规矩,连主子都敢动么,而且就方才动手的缘由,哪里是敢让太子殿下知道的。 再不好听点就是他身为镇国将军竟然还任由下人当着自己的面对自己的女儿动手,这要是传出去,他的老脸还要不要了。 想着,郝正纲整个人都不好了,厉眼朝着那两个跪在明珠脚边的人一看,道:“还不给我退下!” 可不能让太子殿下知道这件事的根源是什么,不然他的这张老脸算是丢尽了。 那两人一听这话立马如释重负,起身就连连道是要走,然上位上的人却又开口了。 “郝将军还真是深明大义啊,府里的下人都敢对主子动手了,竟然连句责备的话都没有,想来这将军府下人的待遇应该是好极了,本殿倒是好奇的紧,平日将军府的下人是不是能和主子平起平坐侃侃而谈呢?” 以为他眼瞎么? 方才进门时那两人的手分明就放在他家心肝儿的肩膀上,娘的!那可是他的人,他的! 太子殿下就差把眼睛给气红了,丝毫不觉得在心里爆粗口很不符合他的身份。 郝正纲被他这话说得面上挂不住,心想,那可是他让人动的手,现在如果依着太子殿下的说法给了那两个人处罚,那不就表明他在这小子面前服软,怕了这小子么,这多没面子啊。 但如果不给惩罚,这话传出去不就是在说他将军府连个下人都管教不好,更别说他手下的八十万大军了。 一时间,郝正纲心得恨得紧,怎么着都不是,但转念想他是要做大事的人,做大事者不拘小节,何况面前的是当朝太子,未来的储君,他理应侍奉的君王,向他服软总比这件事传出去后影响他的名誉强。 思及此,郝正纲心里便已经有了决定,下一刻就在那两人才刚起身的时候冲外面的人开了口:“来人啊,这二人以下犯上没个规矩,拖下去重责二十大板!” 话一说,那两人顿时就吓得脸色发白了。 不是啊,这难道不是他们主子发话让他们动手的吗? 怎么到了这会儿反倒成了他们以下犯上了?! 想着,那二人便连连求饶,道:“将军!将军饶命啊,这……这不是您……唔!唔!” 两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上来的四人给捂住了嘴,然后直接唔唔两声被拖了出去。 明珠的视线跟着那两人出去,再收回来时对上郝正纲的视线,忙垂了眼帘。 真可笑,自己让做的事情现在竟然让府中下人背锅。 重责二十? 说得轻松,那二人可是知道了郝正纲出尔反尔,为了自身利益不惜牺牲别人的“高尚”品行,依着郝正纲的性子,他怎会留那两人活口。 想到这,明珠借着垂首的时候暗自勾了勾唇,然不想却被一直注意着她,眼尖的郎弘璃给看了去。 郎弘璃心中无奈,又气又觉得心疼好笑,总之各种情绪,于是他转了转眼珠,看着明珠说道:“二小姐,本殿前些日子让人带了东西送给你,不知你可还喜欢?” 听到他的声音叫出“二小姐”三个字,明珠差点还没反应过来他叫的谁。 反应过来后憋着想笑地冲动对他福了福身,“多谢殿下,殿下送来的东西都是极好的,臣女很是喜欢。” “是吗?”郎弘璃完全无视了屋内的其他人,起身走到明珠面前,笑得温柔。 “有多喜欢?”他看着明珠,充满笑意的眸子里有着不自知的宠溺,但旁人却看得清楚。 明珠一听他这好听的声音就忍不住脸红,抬眼看了他一眼,低头。 “现今身上穿的,头上戴的,脚上着的,都是殿下赏赐之物。” 没错,全部都是。 她的衣服已经被他趁着她不注意的时候统统从柜子里被翻了出来,然后让他自己的暗卫麻利儿地扔掉了,她现在只能穿他送的,买的。 她说得轻巧,屋里屋外的人却差点惊讶得把自己的舌头给咬掉。 天啊,他们二小姐的周身竟然都是太子殿下的赏赐之物!这……这这这可碰不得啊! 要不小心给扯坏了,弄掉了,那可就是杀头的大罪! 秦菁因为两人的互动和明珠的回答就差没咬碎一口板牙,郝正纲则神情复杂地看着明珠。 相比之下郎弘璃就简单许多,明珠的回答让他很是满意。 心下得意一哼,想,那是自然,他都已经把她的那些破衣服全部都扔掉了,她只能穿他的。 思及此,太子殿下满意地点了点头,视线毫不掩饰地从明珠身上打量了一圈。 “既然二小姐喜欢,也不枉本殿特意挑选一番。” 天!竟然还是太子殿下亲自挑选了!这……这这这…… 屋里屋外的人再次因为太子殿下的话惊得下巴都快到地上了,秦菁的脸已经可以和锅底媲美了。 郝正纲终究还是受不了当着府中这么多人的面受到太子殿下的忽视,于是上前一步。 “殿下,臣……” “好了,本殿也就是没事过来转转。” 郎弘璃没等他的话说完就把他打断了,转而在屋中环视一圈,表情看似百无聊赖,随即他转身看向郝正纲,说道:“打扰到郝将军的清净了,郝将军可不要见怪啊。” 原本是想来找他的心肝宝贝的,可是到了院子才发现没有人,继而被告知人被请到了这里,想想火就大,要不是他来得快,他家的心肝儿宝贝就又得被人给欺负去了。 “殿下言重了,”郝正纲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挤出一丝丝的笑。 郎弘璃装作没看到的样子笑得明朗,双手负后迈步就要往外走。 呼……看来是要走了。 屋里屋外的下人们看见他的动作都不禁松了一口气,然而就在他们松气的时候,太子殿下又给停下来了。 “二小姐,你不打算送送本殿?” 傻子,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不知道他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她啊! 太子殿下的话一说,众人又惊了,郝正纲面如菜色,嘴角抽搐。 明珠忍着想笑的冲动看了看郎弘璃,然后一脸迟疑地往郝正纲的方向看去,表面上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实际上是在给郝正纲下脸子。 他不是要惩罚她么?不是要让她跪么? 呵……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送送殿下?”郝正纲的脸已经青一阵白一阵了,只想赶紧着将这位爷先送走。 明珠闻言点了点头,走到郎弘璃面前,还是装了装样子,“殿下,请。” 态度恭敬得没有可挑得错处,郎弘璃看着她,挑了挑眉,唇角勾起可见的弧度。 “哦对了,”刚走出门外,郎弘璃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惊得跪在他脚边的人一身冷汗。 郝正纲刚跟着他走到门口,他这突然的一转身,差点就把人给撞上了,好在郝正纲躲得快。 “殿下?” 郝正纲不明白,这太子殿下平日里明明就不怎么去大臣府上的,除非是有必要的事才会在白日里登门,别说晚上了,就是他再无聊,也还没有去朝臣家中消遣的记录啊。 郎弘璃沉吟了半晌,似是很为难,但片刻后却还是抿了抿唇开口:“嗯……那个郝将军啊,有些事本殿都听说了,你还是想开些比较好,本殿虽说也比较赏识郝司少,以前也曾想过让郝司少伴随本殿左右,但现在事情发展成这样,本殿也总不能因为郝司少是将军的女儿就徇私心,以后传出去也不好听是不是?所以郝将军,这一点你可得想开些啊。”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伤害,殿下的阴晴不定 一席话,说得屋内的人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出一声。 秦菁的脸白了又红,红了又黑,堪比那戏院里变脸的,郝正纲则是僵硬了表情不知如何答话。 然而太子殿下却假装没有看到他们这一屋子人复杂的表情一般,继续说道:“不过郝将军也不必为此担忧,郝司少巾帼不让须眉,身为女子却有男儿气概,相信这件事也不会是她自愿的,本殿自然不会因此而看不起郝司少,今日时辰已晚,本殿就不去看司少了。” 微叹一声,郎弘璃觉得自己说得有点口渴了,越过郝正纲走到方才他坐的位置端起了别人给他倒的茶喝了一口,然后又走回门口。 “还请将军替本殿向郝司少问个好,就说本殿希望她能早日康复,切勿为这种事影响身心健康,大兴以后还是很需要郝司少的。” 说着,长叹一声似是有些痛心地拍了拍郝正纲的肩,继而转身负手而去。 郝正纲的唇抿成了一条线,却还不得不说“恭送殿下”这样的话,明珠怕自己笑得太明白被发现,只得垂首看着地面跟着前面人的脚步走。 “行了,想笑就笑吧。” 也不知走到了哪里,前面的人忽然停下来,明珠一个措手不及撞上了刚转身的太子殿下,下意识就要后退,却被郎弘璃给抓住了胳膊。 明珠闻言抬头,眼睛里憋笑都憋出泪意了。 郎弘璃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然后往她身上看了一圈,轻声道:“怎样?有没有哪里被伤到?” 方才他只瞧见了那俩下人将手放在她的肩上,倒是不曾看到动粗,但为何他隐约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而且还是她的味道,她受伤了? 明珠自是不想让他担心,于是摇了摇头,收敛了笑,这才发现他们已经走到了将军府的花园,距离菁苑已经有好长一段距离了。 “走,回你的院子。” 郎弘璃执起明珠的右手便往明珠苑去,然明珠却还有些顾及,停在原地看着他,说道:“殿下,他只让我送你,可没让我不回去了。” 郝正纲想惩罚她被人给中断了,之后这人又说了那些话,虽然听着是挺痛快的,但想必郝正纲现在已经气得快吐血了,而如果她想得没错,郝正纲一定会把这气撒到她的身上。 就是不知道他到底会怎么撒气了。 “来人,”郎弘璃只看了她一眼便将自己的人喊到了面前,“去给郝将军说一声,就说本殿已经送二小姐回院里了,让他不必担心。” 左右他也是真的要去她的院子,这么说了以后还能光明正大地去。 “殿下,这……这未免不太好。” 明珠还未来得及阻止,那人已经很麻利地距离他们有一小段距离了。 郎弘璃嘴一撇,拉着人就熟门熟路地往明珠苑去。 “有什么不好的,我去我媳妇儿屋子里,谁还敢说什么?” 他父皇说了,自己和媳妇儿的事是任何人都管不了的,所以他想和他媳妇儿做什么就做什么。 “殿下……” 明珠因他的话很是无奈,她都不知道自己说过多少次了,现在他们还不是那种关系,可他就是不听,不管有没有外人在,各式各样的称呼都可以被他喊出来,她都快被他整得没脸见人了。 郎弘璃才不管那么多,他捏着明珠的手,像是在玩玩具一样揉揉捏捏的。 到了明珠苑后明珠被他带进屋,那模样,就跟他才是这院里的主子一样。 留在院里的花椒看到来人后习惯性地行了礼,对于太子殿下进明珠房间这种事他们已经见怪不怪了。 “小姐,你快坐下,让奴婢看看你的伤势。” 跟着明珠去菁苑的青椒早就很着急自家小姐的伤势了,尤其她家小姐还狠狠挨了那两个家丁好几脚,估计现在都该肿了。 “伤势?”明珠还没说话,郎弘璃就停了下来,转身皱眉看着明珠,往她身上看了好一会儿,随即蹙眉不高兴地说道:“你不是说没事的吗?你骗我,快给我看看,伤到哪里了?” 说着,嘴巴一瘪,上前就要去解明珠的裙子腰带。 “殿下!”明珠一把抓住他的手,却因为一时忘记自己的左手上还有伤,一个不慎,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了?”郎弘璃忙后退一步,伸手抓住了她左手手腕,这才发现她这只手上有血迹。 眼睛顿时就红了,瞪了一眼还想抽手的明珠,抬手掰开她的手指一看。 “这是怎么回事?” 缠着的绷带已经被鲜红的血给染透了,拆掉一看,掌心赫然一个血窟窿,就差没把手心给扎穿了。 “没有的事,一点都不痛,真的。” 明珠不想他不高兴,使劲把手往外抽,想说其实她已经麻木了,根本感觉不到痛。 “不痛?” 郎弘璃在看到她手上的伤后脸色就冷了下去,如今听她这么一说,脸色更冷了。 压根就不给明珠开口的机会,抬手就往她的手心摁了下去。 “啊!” “小姐!” “殿下!” 青椒花椒没想到太子殿下会突然做出伤害她们家小姐的事,紧张得忙去查看情况。 竹青则是因为觉得自家殿下这个时候实在混蛋得紧,人家姑娘都已经伤成这样了,他竟然还能做得出来这种事,心里气结。 掌心钻心的疼,不是倒吸冷气就能忍得了的,鲜艳的红色一滴一滴地滴落到地上,生理性的泪意顿时就充满了眼眶。 “痛……”明珠就差没疼得跺脚了,可他就是不松手,她只有看着他让他松开。 “你不是不痛吗?” 郎弘璃冷着脸看着她,神情没有因明珠这声“痛”而变化,反倒是使得劲儿更大了。 “殿下,奴婢求您了!” 青椒“扑通”一声跪到地上,扒拉着郎弘璃的衣摆求情,“小姐是因为想给殿下您做东西才不小心给伤到的,看在小姐这般为您的份上,求您放开她好不好,奴婢求您了!” 她查看的时候她家小姐手心里一块肉都被针给钩了出来,就算没有切身体会,但光看着就让人觉着疼,更别说还流了这么多的血。 为了他? 郎弘璃的心忽然一震,放在明珠掌心的手指动了动,眼中有些松动。 明珠已经痛得说不出话来了,眼泪在眼眶里打了好久的转,最后还是没控制住给掉了下来。 郎弘璃一看到她哭,内心顿时就柔软了,松了手改而轻捏住手腕。 “你……是为了我才受伤的?” 明明这个时候应该去给她上药的,可不知为什么,心里咚咚作响,连他都不知道为何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跳动。 明珠眨了眨眼,没去看他,趁着这个时候把手从他的手里给抽了出来,右手重重往脸上抹了一把,没有回答他的话。 “时辰不早了,殿下今晚还是早些回宫去吧。” 她说不痛分明就是不想让他担心,可他这般的动作是为什么? 就因为她骗了他所以就丝毫不顾两人之间往日的情分对她下手吗? 脑子里一直都是他方才冷着脸看她时的样子,就跟那一回在弘宸宫屋顶时一样。 明珠才惊觉,对于他任何的冷漠,她似乎一丁点儿都受不住。 一丁点儿都受不住。 郎弘璃看她转身,心里突然一紧,两步上前就拉住了她的手臂。 “不是的丫头,我……我……你别哭好不好?我真的……我真的没有其他意思,我只是……只是……” 完了完了,又给弄糟了! 他只是觉得她在他面前一点都不坦诚,没有把他当她的依靠,有事也不告诉他,所以他才会……才会一不小心就做出那举动来,他真的没有伤害她的意思啊! “殿下不必多言,”明珠往脸上抹了几把,只是怎么抹都止不住往下掉的眼泪,于是她深吸一口气,眨了眨眼没有再去管,之后抬头看向面前的人。 “我骗了殿下,是我不对,请殿下放心,以后不会再有这种情况了,时辰已晚……” “我不!” 郎弘璃没有让她把剩下的话说完,二话不说就抬眼看向了竹青,“去请大夫。” 竹青一口气憋着没能上来,只得狠狠地瞪了某人一眼,转身风一样的出了屋子。 “我不需要大夫,”明珠使劲想把自己的胳膊从他的手里抽出来,“我也不需要殿下的道歉,这里是女子闺阁,殿下还是不要在此逗留太长时间,会影响我的清誉。” 虽然她早就没有什么清誉可言,可她就是不舒坦,知道他可能无心,可一想到他的那张冷脸,她的心里就怎么都不是滋味。 “我不要!”郎弘璃嘴一撇,不顾明珠的挣扎伸手就抱了个满怀,紧紧地不松手。 明珠去推他,沾染了他一身的红色。 郎弘璃闻着熟悉的血液味道,心尖儿都在颤。 “我错了心肝儿,宝贝,好丫头,我真的错了,”他抱着明珠,一个劲儿地认错,明明是他不对,可语气听上去却比谁都委屈。 “不要凶我好不好?不要不理我好不好?我……我只是觉得你都不相信我,都不跟我说实话,在我面前都还要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是真的不喜欢你这样嘛,所以我才……我才想让你开口的。”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动怒,他的心肝儿 他是真的想让她依靠他的,方才一见到她逞能,他的情绪就不受控制,他只是想让她开口,开口说她痛,说她需要他。 明珠推了两把没有把他推开,只得任由他抱着。 “小心肝儿,我真的知道错了,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郎弘璃看她不说话,也不抱他,心里不禁有些急了,抱着明珠急得跺了跺脚,就差没哭出来了。 明珠心里原本还挺在意的,但一看到他这般孩子一样的举动抿紧了唇忍不住失笑。 尽管只是隐约的一道声音,但就抱着她的郎弘璃却听得清楚,激动得他立马就把人给松开了,掰着她的肩笑成了傻子。 “你笑了,你笑了对不对?” 那是不是就说明她已经不生他的气了呢? 明珠敛起了笑,撇开视线不想去看他,她的手现在都还痛得不行。 “丫头……”郎弘璃晃了晃她,见她还是不扭过头来,嘴巴不禁撅上了天。 垂眸,视线触及到那一抹鲜艳的红色,心里蓦然一紧,下一刻便将明珠的那只手给拿了起来,然后当着屋中青椒和花椒的面低头伸舌舔上了明珠的手。 突如其来的温热触感让明珠的心一惊,在看到他做了什么时,哪里还有心情生气,整张脸爆红,下意识就往青椒两人那边看去,两个丫头正瞪大了眼捂着嘴看着他们。 “殿下!”明珠恼羞一脸,使劲把自己的手往外抽。 这……这这这人未免也太孟浪了,当着别人的面就…… “对不起,”郎弘璃不让她把手抽走,捏着她的手腕就是不松手。 他看着她,眼中诚恳,隐约含情的眸子透着自责和委屈,只一眼便让人心软。 明珠咬了咬唇,不想去看他,但她知道如果她一直都不松口,指不定这人还会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动作来,想了想,只好小声说:“我知道了,你快放开我。” 本来每次就被院里的丫头调侃了,这下好了,估计以后调侃得更厉害了。 “你原谅我了?”郎弘璃又伸出舌舔去了那掌心上的红色血液,一面抬眼看她。 明珠的手下意识缩了缩,几不可见地“嗯”了一声。 郎弘璃的眼睛瞬间就成了月牙,二话不说拦腰就把人打横抱起大步往屋里走。 “你干什么?!”明珠轻呼,反射性伸手去搂他,却在看到自己一只手满手的血后停住。 郎弘璃对上她的眼,知道她的顾及,勾唇一笑,人已经到了里屋,他把人放到床上,然后让明珠坐下,自己则蹲在了明珠的旁边,让青椒去打热水和拿毛巾。 青椒听到他的声音总算从方才的震惊中回神过来,三步并作两步跑出去打热水拿东西。 “殿下,你快起来。”明珠伸手去拉他,觉得堂堂大兴太子蹲着实在不合身份,也不雅。 “不要,”郎弘璃撅了撅嘴,拿了她的手往上面小心翼翼地呼气,然后趴在她的腿上用脑袋蹭了蹭。 “把你弄痛了是我不对,我知道自己情绪太过了,但……但那也是因为我不想让你在我面前逞能,小珠珠,你答应我好不好?以后不可以在我面前逞强,也不可以有事不给我说,不然我会很难受的,好不好?” 说着他抬头看向明珠,眼里干净得跟孩子一样,明珠看着他,哪里还能生得了气,痛恨自己对他的心软,却更多的是触动。 大兴储君,未来的江山帝王,他竟然能在她的面前说出这样的话,甚至还用这样子的眼神看着她,此时此刻,她只觉得就是个大恶人,竟然还和这么单纯的一个人置气。 想想明珠都觉着自己好像才是最幼稚的人。 心下一叹,神情自然柔和了很多,拉着某人起来让他坐到了床上。 “殿下对我好,我自然知道,只是你身为储君,日理万机,本身就很忙了,我不想你还一直操心我的事,何况你也给我派了人,不必再事事担忧,不然那样你会很累的。” 今晚郝正纲要惩罚她的事她有猜到过,所以她才会在郝正纲问她话时冲藏身在屋顶的竹青打手势,目的就是为了让她在郝正纲动手的时候去将北苑的老夫人请来,只是她没想到的这人会到菁苑去。 “为了小珠珠,一点都不累。” 太子殿下又换了爱称,明珠听得眼角抽了抽,却是忍不住笑,摇了摇头,很是无奈。 “你啊……” 总喜欢我行我素,但做的事却又让人气不起来,尽管知道他是为了她,但想到方才他的神情,她的心里还是忍不住发颤,因为那样的他是在她面前从未出现过的。 明珠想,她总算也知道了他若真的生起气来是个什么样子,也难怪就算他平日里嘻嘻哈哈看着不着调,但朝中却没有任何人敢忤逆他的意思。 毕竟那一身生来就具有的王者气质不是每个人都能有的。 郎弘璃一看她的神情就知她是真的没再生气了,心里顿时高兴开来,抱着人就往她的脸上亲了一口,恰巧就被刚带了大夫回来的竹青看到。 明珠忙把人推开,没好气地瞋了他一眼。 郎弘璃勾唇笑得愉悦,下一刻便把地方腾出来,待大夫过来后他收了笑,说道:“大夫,您可得当心着点,别把我夫人给弄痛了。” 竹青:……现在知道小心,刚才也不知道是谁把人弄成那个样子。 “夫人?” 请来的大夫约莫四十来岁左右,一双眼睛在听了郎弘璃的话后透出了疑惑的意思。 没道理啊,他虽说是被人从屋顶上带过来的,不知道究竟是在给谁看病,但至少他的眼睛还没瞎,还能看出眼前要医治的分明就是个姑娘。 “对啊,我夫人,”郎弘璃面不改色地点头,“虽然现在还不是,不过我们半月后就成亲了,到时候请您来喝喜酒啊。” 说得轻巧,竹青在心里翻了好几个白眼,想说太子殿下大婚,哪有邀请平民做客的道理。 明珠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她必须得习惯他这种随口就说的性子。 大夫没想到这公子竟然这么随和,一时没反应过来,笑得尴尬。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大夫给明珠清理后重新上了药缠上绷带,开完药后就又被竹青从屋顶给带出去了。 收拾了好一会儿总算到了床上,因着明珠受伤郎弘璃就没想着把人往弘宸宫带,熟门熟路地洗漱完后跟着明珠一起上了床,本是想抱着人亲近一番的,但他的脚才挨到明珠的小腿,明珠就“嘶”了一声。 方才因为和他发生不愉快,所以她也就没有去注意腿上,青椒因着被郎弘璃给吓到了最后也把这事给忘了,现在一碰才想起,她的小腿今天挨了好几下。 郎弘璃一听到她这声,顿时动都不敢动,二话不说掀开了被子撩起明珠的裤脚。 “谁动的手?” 光洁的小腿上本该没有任何瑕疵的,可现在不仅青了好大一块不说,甚至还肿了起来。 郎弘璃一看到这,神情立刻就冷了起来。 明珠嘶了两口气垂眸看了看,“没想到这么严重,我刚才都没感觉到。” 一心只扑在别的事上,连这茬都给忘了。 郎弘璃看她说得轻巧,心里更气了,转身从床头的柜子里拿了之前开的治疗肿痛的药来边给明珠擦边冷冷地问道:“告诉我,谁做的。” 这才一天时间没见,她就给他弄了一身的伤,看来他若再不宣誓主权,有的人就要上天了。 明珠帮着拉起裤脚,看他的脸色又变了,于是伸手去扯了扯他的袖子,“别气。” 知道他是为了她好,但也总不能因为她生气,她的心里会过意不去。 “说,谁做的?” 郎弘璃把药抹好,小心翼翼地给她放下裤脚,然后看着她,将这句话又重复了一遍。 明珠把脚放进了被子里,过去抱住了他的腰。 “郝正纲说我为了去参加大选故意设计陷害郝明珍,估计是想用家法吧,他让我跪,我不想跪他。” 淡淡的兰花香,心里莫名心安,终究还是他身上的味道好闻。 “所以他就让人动手打你了。”郎弘璃放在一侧的手捏成了拳,眼中隐隐泛起了银光。 明珠闻言抬头看他,在看到他眼里淡淡的光时微微惊艳,却是伸手摸到了他的眼角,那光立马就消失了。 “他让人打我,殿下要帮我出气吗?” 郎弘璃把她的手拿到手里,侧头亲了亲,继而勾起了唇,尽管没说话,但眼里的冷意就已经透露了他现在的心情。 明珠看在眼里暖在心里,起身帮他理了理头发和被他方才弄乱的枕头。 “好了睡吧,明日还要上朝。” 随他吧,左右都是为了她好,他有能力顾及她,这也算是好事。 “诶,你们听说了吗?郝府还真想让大小姐继续去参加大选,为了这事,还打算把二女儿给嫁出去!” “对对对,我听说了,不过你们知道吗?天祥公子实际上在那方面不行!” “我还听说啊,他家暴!顾大人就是不想祸害别的姑娘,所以一直都没有让人给天祥公子说亲!” “真是天可怜见的,我听说郝二小姐温婉娴静,是个不可多得的贤惠女子,要真嫁给不举还家暴的天祥公子,这日子啊,可真没得过了。” “对了,上次江南的私盐事件你们听说了么?据说这事和郝将军有关!”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怪人,客栈惊魂 私盐事件? 明珠在经过茶舍外的这几桌客人时刻意停了停,原本在听到天祥公子不举和家暴已经够让人吃惊的了,没想到现在竟然还有私盐的问题。 郝正纲在外面做的什么事从来都不会让家里人知道的,饶是秦菁和他结发这么多年,对他的事情也从不清楚,不过按照郝正纲多疑谨慎的性子来说,私盐这样的事就算真的有,也不应该出现纰漏让别人去发现才是,难道…… “小姐,我们到了。” 走着走着,竹青的声音打断了明珠的思绪,抬头一看,来福客栈四个字就在眼前。 “走吧,”明珠拉了拉面纱,跟着竹青往里面去。 现在差不多快午时,根据竹青这几日的观察,来福客栈里的这人每日这个时候差不多都在房间里打坐,他也跟客栈的人交代过这个时候不要有人上去打扰,所以这个时候过去应该是最合适的。 进去后竹青率先给了掌柜的和小二两锭银子,随即凑到两人面前低声说了几句,那两人闻言一脸明白地点了点头,随后竹青便走过来,明珠看到掌柜的和小二去招待别的客人,没再管进来的她。 “你跟他们说了什么?” 上楼之前明珠有些疑惑地问竹青。 竹青闻言怔了怔,而后笑了笑说:“没什么,就是让他们拿了钱别说话,我们是来找人的。” 可不能让小姐知道她跟他们实际上说的是她家小姐是为了出来找出走的姑爷,所以此事绝不能声张,这要是说了,若是让他们家殿下知道了去,她和竹夜以后就别想经常见面了。 上了二楼,明珠照着竹青指的路往那人的那间屋子去,最后在走廊尽头的一间屋子门前停下。 竹青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往里面指了指,明珠立即明白过来就是在这了。 两人相互对视一眼,竹青给明珠做了一个手势,明珠轻手轻脚地过去蹲下,然后透过竹青弄好的小缝往里面看。 里面的床正好和门口对着,明珠凑近后一眼便瞧见了坐于床上的人。 一身宽大黑袍,身形略微消瘦,头发仅在头顶挽了一个简单的男子发髻,发色斑白,看上去似是有四五十岁的模样,脸上皮肤蜡黄,眼下有些松弛,模样看上去倒是和平常人没什么两人。 明珠正在打量,想从他的身上看出什么端倪来,谁知刚分析了他的样貌,那人的双眼却陡然睁开,明珠心下一惊,本是觉得没什么的,但让她不由瞪大眼睛的是。 那人竟然没有瞳孔! 而他却像是突然往门口这边看来了! 明珠蓦然一紧,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本是想继续再看看的,谁知那人突然动作极为迅速地拿起了他边上的手杖,然后往门边狠狠一掷。 明珠没料到他会突然有此动作,心中蓦然一紧,忙闪身远离门口。 “砰!” 只听一道巨大的声音响起,手杖便从她方才站立的地方破门而出,然后直击门口的栏杆。 竹青飞速从半空中翻身到明珠跟前护着,本想趁着他出来之前把人带走,谁曾想那手杖竟像是有生命一样,击破栏杆后立马就朝着两人而来。 “小姐,快走!”竹青拉着人转身,回头看那手杖眼看着就要赶上她们,竹青来不及多想,直接拉了人便从二楼的栏杆上一跃而下。 “啊!什么东西?!” 大厅的人在那道破门的声音响起后就开始了慌张,不想现在竟然看到两个人从二楼跳了下来,下面的人顿时就乱成了一团,都纷纷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来查看眼下的情况。 明珠在竹青拉着她往下跳的时候就暗自提了气,落地时减少了好些冲击,但她因从没有这种半空跳跃的经历,导致双脚一着地,恰好触及到了脚腕上的筋,只一瞬间,立马就让明珠疼出了一身的冷汗。 “小姐,快!” 竹青拉着人风一般地往外跑,明珠顾不得脚腕的不适跟着竹青一道飞快地往外,出门时往后看了一眼,那手杖竟然还在朝着她们这边来,而且速度极快,她几乎都能感觉到一道冷冷的劲风狠狠地朝她们而来。 “它为什么一直追着我们跑啊?!” 大街上,眼看着自己的面纱就要被吹走,明珠忙用手给固定住,躲开了街上的人群跟着竹青边跑边问。 “不知道!”竹青四处找寻小巷子,想带明珠直接到巷子后飞到屋顶从上面走。 但奈何这段路是京城中数一数二热闹的地方,人群集中密集,就连一个普通的小巷子也都是人来人往,严重阻碍了她们的路线。 “啊——” 尖叫声此起彼伏,明珠趁着空档往后看,只见那手杖也同她们一样,甚至可以说它所到之处和所走的路线完完全全是按照她们的来的。 明珠诧异了,无暇再想更多,双眼快速扫过前面的情况,想找出可以远离人群的档儿,至少远离这里后能避免无辜伤亡。 “明珠!” 就在她急得满头大汗时,忽然的喊声让她下意识朝着声音传来的右前方看去。 “小姐,不能停下,快走!” 竹青没等明珠将喊她的人看清楚就拉着人飞身踩着一个水果小贩的板车往最近的屋顶上而去。 “明珠小心!” 再次听,这声音似乎有些熟悉,明珠在屋顶落下的瞬间快速从人群中扫过,本是想从人群中找出提醒她的人,谁知她和竹青才刚落下,那手杖便已经到了她们的面前。 面门上忽而的冷冽寒风让人不仅睁大眼眸,竹青惊呼一声,一把将明珠拽到自己身后,正准备伸手挡住来势汹汹的手杖。 然而只听“当”的一声,原本气势汹汹的手杖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撞了似的,在空中猛地一偏,随即直直地往下坠去。 “不好!会伤到人!” 明珠快速上前一步查看,话落,一道黑色的身影就从她的眼前快速闪过,然后稳稳地接住了手杖,而后那身影在控制极速旋转,落在屋顶后猛地将手杖朝着来福客栈的方向掷去。 “十五?!” 明珠转身看向来人,只见她在仍出那手杖后便闭眼口中念念有词,之后明珠就看到被扔于半空中的手杖就跟追着她们来时一样,按照方才的路线返了回去。 “明珠,你没事吧?” 年十五睁眼,朝手杖去的方向眯了眯眸子,而后来到明珠跟前,担心地看着她。 “见过澈王妃。” 竹青见到人后忙抬手行礼,年十五听到声音反射性后退一步,明珠忙扶住她,避免了从屋顶掉下去。 “你怎么在这?又是你一个人出来的吗?” 明珠拉着年十五,她可不会忘记眼前的这个人有多怕生,这个时候街上的人正多,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是,”年十五在知道竹青是明珠身边的人后咬了咬唇,说了一声免礼后就转身指向了下面,“阿琉带我出来的,诶?阿琉呢?” 年十五眨眨眼,在人群中搜索那抹熟悉的影子。 “先下去吧,”明珠拉着她,担心她因为竹青的接近而被吓得掉下去。 从屋顶下来,周围的人都围城一圈看着她们,年十五一下来就被这阵势给吓到了,揪着明珠的袖子一个劲儿地往她身后躲。 明珠往四周环视一周,拉着人从众人之间的缝隙中穿过,然后到了一处相对没那么喧闹的地方停下。 “十五,一会儿我带你去找澈王爷,你现在告诉我,你刚才是用了什么方法让那东西飞回去的?” 在第一次带年十五回明珠苑的时候她就看出她不是普通人,但没想到她竟然还有这样的本事。 “你说刚才的那个?”年十五蹙眉,神色因提及这个问题而变得凝重。 明珠看她表情忽然变了,心里不禁有了各种猜测,点点头道:“嗯,那东西已经追了我们一路了,我们到哪它就到哪。” 这般奇怪的事情她还从没有见过,看来那人的确是有些本事。 “那个是阴物,”年十五抿了抿唇,眼里有了丝丝的寒意。 “阴物?” 那是什么东西? “嗯,”年十五看向明珠,解释道:“就是活着的时候效忠于某人,死后经过某种法子将其灵魂禁锢于某物中,如此一来,此人便会以阴灵的形式继续效忠此人,那个手杖中,有人的阴灵。” 近几十年都不曾有人再用这种阴损的法子,没想到现在倒是又让她给遇见了。 “王妃的意思是,那个手杖本身就可以说是活物了?” 竹青忍不住插话,年十五听到她的声音惊了惊,但很快恢复镇定,点头:“可以这么说。” 就是不知道里面的阴灵究竟已经多大的阴龄了,希望没有超过百年。 明珠看着年十五,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如果说这种事发生在前世她或许不会相信,但经过重生后她却不得不信这些事,毕竟按理说她也不该是这个时候的人。 只是她没想到,郝明珍竟然连这样的人都认识,她是怎么和这种人认识的?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使坏,郝正纲吃瘪 “明珠,你们是怎么招上那些东西的?” 年十五看明珠不说话,不禁纳闷地问道。 明珠闻言抬眼看她,笑了笑说:“说来也莫名其妙,方才进了一家客栈,出来后就成这样了,我还在想究竟是怎么回事。” 家宅不和这种事还是尽量不要让更多的人知道,何况她现在也不知道郝明珍请的那个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对了十五,”在年十五疑惑开口前明珠先一步问道:“你方才是用什么法子把那东西给弄回去的?我怕万一又给遇上了……” 现在她很怀疑竹青听到的话到底有多少是真的,因为照着刚才的形势来看,那个人不像是连周边有人都察觉不到的人,究竟是真的没有察觉到潜伏在他们身边的竹青,还是假的没察觉? “别担心,”年十五边说边垂眸掏出自己脖子上挂着的一个红色锦囊,然后直接扯下来递到了明珠面前,“你把这个戴上,这个是我一直都戴在身边的,对所有阴物都有用,你且把它戴着,等回头我同阿琉说一声,然后再去你的院子看看。” 正红色锦囊,上面还画着明珠不懂的符文。 “既然是你一直戴着的,那你给我不就……” “没事,”年十五没有等明珠把话说完便把东西给她塞进了手里,“我有法子不被侵害,你不用担心我。” 说着,扭头看了看四周,蹙眉有些慌乱,“阿琉让我跟好的,可现在我又走不见了,阿琉一定找我找很久了,明珠,先不跟你说了,我要去找阿琉。” 说完人就要走。 明珠忙把人给拦住,说道:“这里人多,还是我们和你一起去找王爷吧。” 看这样子,十五和澈王爷的感情应该很好才是,那为什么上次会变成那样呢? 不过既然是人家的家事,她也不好过多的过问。 “你说,郝明珠去客栈了?” 明珍苑,郝明珍依旧趴在床上,在听到云初的汇报后神情一沉。 云初担心她会又像昨日那样气得伤势加重,于是连忙安抚:“小姐放心,大师说了他已经取得了二小姐的随身物,正好方便几日后的行动。” 闻言,郝明珍看向她,抿着唇没有说话,但眼中的狠戾却显而易见。 “还真以为自己有多聪明,我是不知她是从何得知这件事的,但这一回,我料她也奈何不了!” 想当初找到空燃的所在之处主要还是为了以后的大业,但郝明珠这回是真的把她给惹到了,呵,她不管现在的郝明珠究竟是谁,但只要空燃出马,那就没有她再存活的份了。 她不仅要把她郝明珠给抹杀了,甚至还要将她的灵魂给禁锢,让她永远都无法转世投胎,只能永远做别人的傀儡和阴物! “小姐,大师说了,因今日之事,以他之见还是早些动作的好,”云初将自家小姐眼中的阴鹜看在眼底,连她都不由得后背发凉。 “让他定时间。” 郝明珍眼皮都不曾抬一下,一心想着明珠着道的样子,她想,那时候应该很精彩才是。 云初噤声不语,应了一声后便从屋子里出去了。 刚到院门口,云绮从外面回来,看她出来一脸不愉,皱眉问道:“小姐真的确定要动手了?” 云初闻言停下步子,“嗯”了一声。 云绮的唇抿得紧紧的,而后说道:“这种阴损的法子是要遭报应的,我真怕以后不得好死。” 若不是为了报答小姐的救命之恩,她也无需来做这种事。 “你小声点,”云初警惕地看了看周围,发现没人后才把云绮扯到一边,压低了声音。 “你忘了是谁把我们姐妹俩从边塞救回来的?现在正是我们报恩的时候,你可不能有什么其他想法,不然到时候我可就帮不了你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云绮一脸为难,“可报恩也不是这么个报法,何况二小姐本就是个好人,你说这……” 虽然她这么想的确有些不该,但报恩本该是件好事才是,哪有报恩帮别人做坏事的道理。 “主子的吩咐,我们只管照做就是,”云初没有让她继续说下去,抬眼看向别处,略微有些感慨,“大小姐的为人你又不是不清楚,背叛的下场不是你我能想象的,以后切莫再说这样的话,明白吗?” 她早在被救下的那一刻就已经打定主意了,今生今世一定要好好侍奉大小姐左右。 绝无二心! …… “竹青,你对澈王妃这个人了解吗?” 回去的路上,明珠照着年十五的说法将她给她的那个红色锦囊给挂在了脖子上,但还是忍不住把心里的疑问给问了出来。 竹青依旧小心翼翼地注意着四周的情况,生怕方才的情况又出现,她边注意着周围边回答说:“小姐有所不知,澈王妃并非常人,她已经三百八十多岁了。” “啊?”明珠惊得顿住了脚步,很是吃惊地看着竹青,“你别开玩笑了,哪有人会活到三百多岁,那不就是妖怪了?” 还是说,十五实际上也和他是一样的异类? “她是人,不是妖怪,”竹青扭过头来看着明珠,说道:“这个说来话长,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小姐以后嫁给殿下后自然就会知道这些事了,现下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方才她能清楚得感觉到那个手杖上散发出来的不寻常的气息,那是她不能对付的,估计也只有澈王妃这样的能人才能与之抗衡吧。 明珠一听,虽无奈于她其中的一句话,但想想也是这个个道理,眼下她们不知道那个人的本事究竟有多大,还是尽量不要在外面逗留得好。 想着,明珠便同竹青一起往将军府去。 …… “爱卿,周大人既是连证据都拿出来了,不知爱卿还有何可说的?” 此时此刻,朝堂上,郝正纲在朝臣的注视下站在前面,不远处脚边跪的正是江南巡抚周方清,周方清浑身都在瑟瑟发抖,上位上的人说的每一个字都让他额头冒冷汗。 “皇上明鉴,”郝正纲上前一步抱拳,脸上没有丝毫屈服的模样,依旧一脸的正气凛然。 “周大人所拿信物乃是早年间就下落不明的,臣虽不知周大人是如何取得臣失落的东西,但臣可以用性命担保,臣绝对不会做出这等事来,还请皇上明察。” 江南私盐事件? 这件事不是早就处理得妥妥当当的么?如何会在这个时候被翻了出来?这个周方清没道理把他给抖出来,他应该知道,如果没了他这个后台,他的巡抚位置根本就保不住的。 “皇上,微臣有话要说。”太学士顾深上前一步,恭敬道。 郎宸北微微勾了唇,“顾爱卿请讲。” 顾深闻言颔首,随即看了看郝正纲和上位的帝王,说道:“镇国将军的为人朝中人有目共睹,微臣也不信他会做出这等事来,依微臣之见,这件事还需再做仔细调查,以免将镇国将军冤枉了去。” 才怪…… 郎弘璃站在左边最首位,看着自己的恩师又在那里装模作样,心里不知道翻了多少个白眼,想昨日他为了他的小珠珠把计划给这个老狐狸说了,这老狐狸高兴得当着他的面手舞足蹈。 现在又说得这么冠冕堂皇,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憋着不笑的,何况他这么一说,郝正纲的心情估计怎么着都不会高兴到哪里去,毕竟重新彻查可是有查出更多蛛丝马迹的可能。 “臣附议,”丞相秦环上前附和,“郝将军为人正直,其对大兴的忠心天地可表,臣同顾大人的想法一致,此事还需再深入调查,以免冤枉好人,至于这周大人,依臣之见不妨先做关押,而后再做定夺。” 到底是自己的妹夫,他也总不能看着他身陷囹圄,何况江南私盐一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万不可轻视,他身为兄长,还是得替自己的妹妹着想。 郎弘璃眯了眯眸子,看着秦环有些忍不住笑。 这个秦环,还以为自己是在替郝正纲说好话,殊不知他的这番话实际上同他那老狐狸的恩师一样,完全已经把郝正纲给陷了进去,也就是说,现在的这件事不深入调查都没办法了。 想必郝正纲现在早就把人给记恨上了。 “皇上,臣……” “两位爱卿说得都有理,”郎宸北打了一个秀气的哈欠,打断郝正纲要说出口的话,视线转向了一直在一旁看戏的太子殿下,挑眉问道:“太子,此事你如何看?” 臭小子,说好的要在朝堂上打压郝正纲的,现在竟然只在一边儿看戏,估计皮又痒痒了。 被提到的郎弘璃好像被他的父皇给传染了,想打哈欠想得要命,但现在这么多人的眼睛看着,他总不能真的把哈欠给打出来,于是忍了两包的泪意转身看向郎宸北。 “依儿臣之见,丞相大人和顾大人所言甚是,郝将军为我大兴鞠躬尽瘁,儿臣也不信他会如周大人所言那般做出有损我大兴利益百姓安居的事来。” 说着,顿了顿,郎弘璃看向郝正纲,说道:“儿臣想,既然周大人能说出那番话来,又拿出了物证,那就说明此事不是空穴来风,儿臣想,不若就依丞相大人所言将周大人暂做关押,至于郝将军,不若就暂在府中候着,待事情查明后再做商议。” 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 禁足,殿下要憋死了 该死的郝正纲,要不是国师皇叔说了不能轻易动他,他估计早就把他给打压了去。 竟然还想着把他的小珠珠许配给顾天祥那个混蛋,该死该死该死! “太子说的是,”顾深很配合自己的学生,“想必如今这件事也已经传到民间了,虽说这样多少对不住郝将军,但若是不做任何处置,只怕也会引来百姓的非议。” 殿内的人在听闻了顾深,秦环和太子殿下的话后都纷纷相互对视点头,小声说着“有理”这样的话。 郝正纲的脸都快绷成石头了,但无奈这里是朝堂,不光有这么多人看着,上位的人也不是他能抵抗得了的,没办法只好选择默不作声。 郎宸北见状轻叹一声,似是很惋惜地说道:“说得也是,郝爱卿,太子的说法,你看如何?” 皇上都说了“说得也是”了,心里就算百般不愿,这件事也已经这么定下来了,郝正纲哪有说“不”的份,只得垂眸道:“皇上圣明。” 闻言,郎宸北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宣布将江南巡抚周方清给关押起来,郝正纲因这事暂时禁足于将军府。 当然,这里的“暂时”是没有具体时间的,如此一来郝正纲擅自定下的让明珠和顾天祥半月后完婚的事也只得往后延。 思及此,郎弘璃在心里得意一笑,而后装作不经意地开口对郝正纲说道:“真是对不住了将军,本殿听说将军有意让府中二小姐于半月后同天祥公子完婚,此次事件怕是只得让将军府中的喜事延后了。” 郎弘璃的这话无疑是在郝正纲的心上猛击,原本心情就差到了极点的郝正纲一听这话,放于两侧的双手已经握得死紧,然而面上却还不得不装作无所谓地样子。 “丫头你知道吗?他那时的神情真的是好看得不得了,只可惜你都没看到。” 郎弘璃在下朝吃过午饭后就到了明珠苑,恰好明珠也刚吃完饭准备把剩下的鞋垫部分给做完,只是她还没有把东西拿出来,某人就翻窗户进来了,然后一说起这事,笑得跟一只狐狸似的。 “私盐的事是殿下你让人做的?” 明珠只得将鞋垫的事情暂放一边,煞有兴趣地问他。 “那是自然,”郎弘璃好生得意,拉了明珠坐到他的腿上,开始把玩她的头发,“谁让他让人打你,还想把你许配给顾天祥,不给他一点教训他就忘了自己是谁了。” 这大兴可是他郎家先祖时期打下的江山,什么时候轮到他郝正纲来做主了,他还真以为自己是哪根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啊? “那,天祥公子的事,也是殿下你让人放出去的?” 明珠看着他,想起今日上午在外面听到的事情,心里猜到了一二。 “才不是呢,”郎弘璃很不规矩地埋首在明珠的脖子上,伸出舌舔了舔,说道:“那是他自己要这么说的,可不管我的事。” 这种事,他才不会亲自让人动手呢,反正他说了,放不放是他顾天祥的事,破不破坏他追人是他的事,就看他愿不愿意牺牲一下自己的名声去换取自己的另一半了。 “不管你的事,人家天祥公子会自己将自己说成那样?” 明珠失笑,伸手推了推他的脑袋,脖子上被他呼出的气息弄得痒痒的。 “我不管,反正就不干我的事,”郎弘璃开始耍赖,抱着人不松手,之后捏住了明珠的左手手腕,看着手上的白色绷带不开心。 “你院里的丫头说你是为了我才受伤的,昨夜光顾着哄你了,都没问清到底是因为什么,你现在告诉我,如何为了我把自己弄伤的?” 昨日白日里一天不见她就把自己弄得这里是伤那里也是伤,真不知道若好一段时间不见,她会把自己弄成什么样,真是个蠢人,这么大了都不知道照顾好自己。 “一点小伤,殿下何须挂怀,”明珠把手从他手里抽了出来,脸上隐约有了热度。 不是不告诉,只是不想让他知道她给他做东西的事,她也想给他一个意外罢了。 “什么叫小伤,”郎弘璃不依,拿了她的手往上面吹气,然后不赞同地瞪着她,说:“你现在是我的,身上的每个地方都是我的,没有经过我的允许就擅自弄伤自己,你这是损害圣物,你说,该当何罪?” 他都已经标记好了的,她身上的每个部位都已经成了他的所有物,别说别人了,就是她自己都不能随便伤害。 明珠觉得自己的脸烫得厉害,又羞又无奈地看了看他,然后准备下去。 郎弘璃自是不会依她,一手搂着人黏在她的胸前,闷声道:“心肝儿,你说这都多少天了,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做,我都要憋死了。” 若不是他有坚强的意志和强大的能力,估计早就忍不住把人给扑了。 明珠本就被他弄得不好意思了,现在经他这一说,整张脸红成了晚霞,推了推胸前的那颗脑袋,佯装不高兴地问道:“殿下这就要憋死了,那以前呢?可是一遇上姑娘也这般样子?” “我没有!” 太子殿下被冤枉,猛地就把头给抬了起来,双眼很是真诚地看着眼前人,说道:“我都不喜欢和她们靠近的,我发誓,除了你我真的没有抱过别人,若是我说的假话,就让雷把我劈死算了!” “殿下!”明珠一把捂住他的嘴,对他的口无遮拦完全没有办法,“什么死不死的,堂堂大兴太子,怎能张口闭口就是死,多不吉利。” 她又没说不相信他,她只是不想他继续谈论这件事罢了,何况他和哪家姑娘有没有亲近,她早先都从竹青那里知道得一清二楚了,哪里还需要去求证什么。 “那你是信我了?”郎弘璃拿下捂着他的那只手,张嘴就冲明珠的手指咬了一口。 明珠下意识一缩,红着脸点头。 郎弘璃见状勾起了唇,然后捏着她的下巴就把唇给凑了过去,带着恶作剧似的一点点啃咬,从嘴唇到耳朵再到脖子。 “心肝儿,我保证不留下痕迹,给我好不好?” 情到深处不能忍,再忍他就不是男人了! “不要,现在是白天,绝对不行。”明珠被他撩拨得气息有点不稳,起身就要从他的身上下去,郎弘璃自是不肯,禁锢了她将人抱到床上去。 “做这种事还分什么白天晚上,”他上去就将人给压到了身下,勾起殷红的唇身子在明珠的身体上蹭了蹭,然后覆身低声在她耳边说道:“感受到了么?你忍心让我继续等下去?” 带着渴望的声音略微暗哑,有着和他容貌一样的蛊惑人心的能力,明珠只觉心中咚咚作响,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点了头。 …… “不行,这桩婚事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的,你别再想把明珠许配给顾家。” 此时此刻北苑,郝正纲满心不愉地回府,屁股还没坐热就被孙氏给叫了过去。 “娘,自古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既然已经把话放出去了,您这样会让我很难做的。” 郝正纲无奈,奈何现在外面将顾天祥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他现在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那是你自作孽,”孙氏毫不留情地开口,她看着郝正纲,没好气地说道:“你眼里就只有老大,压根就没把明珠放在心上,那顾家长子虽才华出众,相貌也是一等一的好,但私下品行却是那样,你觉得我会放心把明珠嫁过去?” 先天残疾不举不说,甚至还很暴力,据说他院里的丫鬟都不知道被他打死了多少。 就这样的人她怎么能把将军府的人嫁过去,别说明珠了,就是换做任何一个她都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出现,她将军府的人又不是找不到人要,何必一定要找那样的一个人。 想今日外出赴约时都还在被人拿这件事说事,明着有些人是在安慰,实际上不知多少人等着看将军府的笑话。 “娘,那顾天祥是不是那样的为人还有待考究,您总不能凭着那些风言风语就把人给否定了。” 郝正纲已经不知道要怎么说了,他现在心里一团乱,甚至有种想发火的感觉。 可现在在他面前的是含辛茹苦将他抚养长大的人,他不能因为自己的心情不好就把火发到她的身上。 “既然有待考究,那你为何要匆匆决定明珠的婚事?”孙氏捕捉到他措辞里的矛盾,不悦皱眉。 “我不信你看不出来太子殿下对明珠有意,依我看,明珠去参加大选进宫的几率比明珍要高上许多,且现在外面到处都在说明珍的事,你要是还想要你的这张老脸,就赶紧着把这件事给我放到一边,我还不想被人说成仗着权势走后门,你不要脸我还要!” 孙氏说得笃定,郝正纲动动唇,心乱如麻,想说为什么事情总是发生到一堆,先是明珍出事,外面传出了风言风语,而后又是顾天祥的事,最后连他都被禁足在了将军府。 他最近还真是时运不济得很。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阴物,关于人和灵魂 孙氏看他不说话,也紧抿了唇没开口。 郝正纲抬眼看了看她,在看到她脸上坚持的表情后长叹了一声,而后有些认命地说道:“算了,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目前也就只能将婚事暂放,娘您……” “不是暂放,”孙氏截断他的话,说道:“是解除,你别想着跟我打马虎眼,要么直接解除,要么你就去把顾天祥这个人给我查清楚来,否则我是说什么都不会答应这门亲事的。” 她还没有老糊涂到这个地步,如果她真的把明珠给嫁给那种人,以后指不定要被世人说成什么样子,她也没什么脸再去见老郝了。 “娘,您……” “老夫人,”郝正纲的话又只说到一半被打扰,正想扭头发作,但看在门口出现的是叶嬷嬷,一口气憋在喉咙里上不去。 孙氏转了视线看向叶嬷嬷,“何事?” 她应该说了没有重要的事不要来打扰她,她还准备好好和这臭小子算算账。 “皇后宫里的人来了,说是想请老夫人进宫一叙。”叶嬷嬷看出屋内的气氛不是很对,于是垂眸,长话短说。 “皇后的人?”郝正纲出的声。 孙氏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而后起身往外走,“我劝你最近好好在府中待着,外面的事也别操心,我还不想被人说成是靠着权势无法无天的人。” 话说完,人也已经到了门口,而后头也不回地直接带着叶嬷嬷就出了北苑前往宫中。 郝正纲起身送她到门口,双手负后心里憋着一口气怎么都不得抒发。 “姨娘,将军已经回自己的院子了。” 芸苑,负责打探消息的绿萝在郝正纲回到东苑后立马就奔着回来告知消息。 水芸儿闻言勾了勾唇,笑着将手中的书本放下,然后让人带了郝明瑚让她自己下去学习,等到只剩主仆俩的时候水芸儿才开口说道:“你去准备一些东西,我们去菁苑看看夫人,顺便去给老爷准备些下火的绿豆汤。” 绿萝听后很明白地点了点头,走到一半后又折了回来,“姨娘,我们是先去东苑,还是……” “自然是东苑,”水芸儿已经在开始打扮了,她很庆幸自己的这张脸这么些年还没有什么变化。 “好,奴婢这就去准备。” 绿萝退下,水芸儿看着镜子里的人勾起了嘴唇。 想那秦菁在这府中已经坐了这么些年的主母了,威风应该也耍够了才是,二小姐说的没错,如果不是有丞相府撑着,秦菁一个人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现在郝明瑶还在祠堂待着,郝明玉因为上次的布偶事件这段时间一直都规规矩矩地待在悠苑,郝明瑞向来都是跟着郝明玉走的,自然不会主动生事,如今连大小姐都已经成那样了,这将军府也够乱的了。 眼下郝正纲又摊上了事儿,呵,也算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了,这个时候的郝正纲和将军府可是经不得任何闹腾的,稍不留神惹了怒火就只有受罚的份儿。 想着,水芸儿嘴角的弧度更大了些,手里的动作也加快了不少。 明珠起来的时候某人已经早就不在了,边上还有余温,明珠习惯性地摸了摸,很遗憾没有从上面找到一根软毛。 “小姐,水姨娘来消息了。” 屋外,竹青知道屋中只有她一个人,于是开了门,进来把手里的东西递交到明珠外面,视线在从明珠身上滑过的时候多了几分揶揄。 他们家那混蛋殿下还真是一刻都忍不住,竟然连白日宣淫这种事都做得出来,真不知道如果皇上和皇后知道这事后会不会对此有所评价。 明珠不知道她在脑子里还想着这事,只从她的眼神里看出了揶揄,顿时有些不自在,忙扯了扯被子把身上盖好,这才打开了水姨娘带来的消息。 看着上面的东西,明珠的唇角不由自主的拉大,随即让竹青将字条给烧了,自己则伸手拿了衣裳过来穿。 “看来这水姨娘也是个玲珑的人,有些事不点就通。”明珠边穿衣服边笑着说。 竹青在一边燃烧字条,闻言接话道:“那也是小姐你先前就点得透彻,不然现在哪有她得宠的时候。” 明珠哂然,垂眸系腰带,“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我也只是起到了牵线的作用,接下来的事情还是得靠她自己来完成才行。” 要对付郝明瑶和郝明珍以及其他,她实在无暇分心,秦菁这种角色也就只有让别人来分担了,眼下秦菁因为她昨夜中途被带走的关系心里正憋着一口气。 水姨娘选择在这个时候过去无疑是最好的,加之郝正纲眼下也在因为私盐的事情犯愁,若这个时候闹起来,有她好受的。 “小姐,澈王妃已经到门口了。” 正说着话,青椒便出现在门口,明珠已经穿好了衣服,听了这话后对着镜子麻利地理了理头发,然后交代竹青把人直接从屋顶上方带进来,自己则在院里等着。 那个没有瞳孔的人想必已经察觉到了十五的存在,只是他应该不知道阻拦了他出招的人究竟是谁,且估计着他也已经把这事告诉了郝明珍。 这个时候郝明珍一定会生了疑心对她身边的人进行再次的调查和跟踪,所以十五是断不能从正门进来的。 “明珠,”年十五被带进来落地后喊了一声明珠的名字,明珠并没有马上回应,只看了看四周连忙将人带进了屋里,然后交代竹青和青椒以及花椒在屋外守着,确定目前没有人在屋外偷听后才关了门和年十五处在一室。 “十五,你今日上午说要过来看看,现在这里没其他人了,你想怎么看?” 关上门后明珠转身看向年十五,不是很明白她说的看究竟是要看什么。 闻言,年十五的视线从她身上挪开,抬眼在屋中四处打量,神色较之刚来的时候凝重了许多。 明珠知道她这是在认真帮她的忙,于是也就不敢去打扰,只看着她在屋中来回踱步,时而口中念念有词,说着她听不懂的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年十五的目光总算从屋中移到了明珠身上,她看着明珠,皱眉道:“先前我就给你说过,你这院子是凶宅,住不得的,你怎么不换屋子呢?” 明珠闻言微鄂,下一刻却是无奈地笑了笑,说:“十五想得太简单了,我这院子不是说换就能换的。” 经过一个月的时间,好不容易才得到了孙氏的照顾,她可不能在这个时候得寸进尺地连住的地方都要求换,毕竟府里人的住处早在好多年前就是规划好了的,不是说换就能换的,更别说她现在说话还没什么分量。 年十五不是很懂她的为难,但还是知道这件事不是说得那么容易,于是只好轻叹一声。 “你应该还不知道,这屋子早在百年前就是凶宅,后来经过百年后被后人再造,阴气依旧不散,如今屋中的东西南北中五方位已经被人给布下了结界,若再晚几天等那些人动手,明珠你的灵魂就会被抽离身体,然后永世不得返回。” 将生魂直接从人的活体里抽离,是百年禁忌的禁术,使用此种方法的一般都是身上有缺陷的人,因为他们要为之付出相应的代价,且生魂的历练要比死魂来得不易些,所以那些人的身上或多或少都会被怨气和死气缠身。 明珠虽不明白年十五是如何得知这些事的,但她说的话她还是听得很明白。 后背蓦然一凉,怎么都没想到郝明珍为了把她抹杀竟然连这种阴损的法子都想出来了。 虽说听着较为玄乎,但这世上光怪陆离之事本就颇多,很多事不是人能解释得清楚的。 “那,人的灵魂如果被抽离了身体,人死了,他的灵魂会去哪里?” 闻言,年十五神色严肃地看向她,道:“不毁不灭,为人所用,被驯化。” 明珠的呼吸一紧,不敢确定地道:“就跟今日的那个手杖一样,灵魂也会被禁锢在某种物体上?” “对,”年十五点头,随即负手在屋中走了两步,眯了眯眼,眼中寒意横生。 “今日那手杖中的东西明显是生前就已经效忠那人的,若要驯化生魂,会残忍很多,因为生魂是有生前记忆的,且他们前期有自己的意识,不是那么容易驯服,这个时候就需要采取一些特殊的法子了,至于这个法子,就得看这个人自己的想法了。” 明珠因她身上的冷意微微吃惊,她虽一直以为年十五不是个普通人,但也知道她在外人面前是有多胆小。 可没想到的是,就是这么一个胆小的人竟然连这种让人头皮发麻的事都能轻易说出口,这算是一种反差么? “明珠你听我说,”年十五自然不知自己已经在明珠心里形成了反差,她忽而转身,很认真地看着明珠。 明珠看她这样,也立马敛了心思,“十五你说。” 虽然只见过两次,但人家能帮到她这个份上已经实属不易。 年十五警惕地往屋外看了两眼,凑到明珠跟前轻道:“今夜子时,你务必取得太子哥哥的无名血,然后将其滴到这个上面给我。”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 闹腾,水姨娘和夫人 年十五边说边从袖中拿出一个只有她手掌一半大的小蛊,上面依旧印着明珠看不懂的符号。 “这是?”明珠从她手中接过小蛊,蹙眉。 “你先别管这是什么,”年十五把小蛊交给她,继续道:“太子哥哥是天命所归之人,他的血至阳至刚,且子时是万物防守最为松懈的时候,你将他的血滴于这小蛊之中,然后再多少喝下一些,如此一来你的身子就不会那么容易被侵犯,切记,一定要是无名之血。” 她说得玄乎,明珠不敢有丝毫的走神,但她却有一事不明。 “何为‘无名之血’?” 她竟不知原来解决这件事还需要他的帮忙,原本下午在睡着之前两人还说好今晚不见面的,看样子她还是得见人一面才行,一想到又得扰了他休息,明珠心里就一阵愧疚自责。 “所谓‘无名之血’其实很简单,”年十五不知道她方才在想什么,伸手将五指摊在明珠眼前,指了指自己的无名指,“男左女右,经连同心脏的无名指出来的血便为无名之血。” 哦……原来如此啊…… 明珠心下了然,捏紧了手中的小蛊不敢有丝毫放松。 “一定不要忘了喝一些知道吗?千万千万不要忘,”年十五不太放心地又叮嘱了一遍。 明珠连连点头,半柱香时间后送走了年十五,明珠回到屋中瞧了好一会儿都没从她的房间里瞧出什么异样来,最后不得已只好放弃。 “小姐,菁苑闹起来了。” 吃过晚饭后,明珠正想着该找个什么样的事由让竹青去将太子殿下找来,青椒这时从外面进来,小声地说了菁苑的情况。 明珠闻言勾唇,抬眼问道:“闹到什么程度了?” 手里忽然摸到了她一直放在腰间的一个东西,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水姨娘刚去不久就闹起来了,夫人还打了姨娘,据说不让人走,非得动家法。” 青椒三两句话把情况说了一遍,明珠听完来了兴趣,心下念头一转,抬眼说道:“你让花椒把消息快些散到北苑和东苑去,就说姨娘快被夫人打死了,我们也去看看热闹。” 这种事怎么能够错过呢,毕竟这可是关系到秦菁接下来的自由和掌权是否会被收回的重要事件,她还想看看她这个时候是什么表情。 青椒一看她的神情就知道自家小姐又在打算盘了,虽微微讶异,但却很是欣慰和高兴,二话没说便出去找花椒去了。 片刻后,明珠带上竹青和青椒往北苑那边去,假装借着去看孙氏的名义“不小心”得知这事,顺道还让青椒把消息也放给了府中的其他几位姨娘。 眼看着快到北苑的时候,明珠就见不远处有火光向她这边而来,知道应该是孙氏得知消息后正往菁苑那边去,明珠敛起了笑快步走过去,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祖母这是怎么了?我还说去和您说说话。”上前过去,孙氏走得快,她也跟得快。 孙氏看到是她,脸上神情松了松,但却很快又变得不悦起来,边走边道:“有人就是一刻都不消停,这不,院子里又闹起来了,听说这回是跟水姨娘过不去,真不知道她一天究竟要闹多少事才甘心。” 孙氏现在已经完全把明珠当成自己这边的人了,说起秦菁的时候丝毫没有因为顾及她是主母而少说两句。 明珠闻言抿紧了唇,心想到底是个直性子的人,不喜欢便是不喜欢,一点也不拐弯抹角。 “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现在天黑成这样,我也同祖母一起去吧。” 明珠没有再说过多的话,毕竟她也只是个小辈,如果对主母的事情说太多反而显得不好,尤其她现在应该对这些事不知情才是,若是一开口就知道是秦菁,岂不暴露。 孙氏听到这话后很是欣慰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拍了拍放在她胳膊上的人,一路再无言。 “夫人,妾身自认并未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你为何要这般的咄咄逼人?” 屋外的人被秦菁给闹了进来,水芸儿趁着这时候变了说话的语气,一脸的泫然欲泣。 秦菁本就在气头上,哪里经得住她这样的转变,二话不说上来就是一巴掌。 “水芸儿,你在跟谁装可怜呢?刚才进来的时候不是还嚣张得很吗?现在是在闹哪样?做给谁看?” 一个二个的,每一个都不让她省心,先是郝明珠那个小贱人,现在又是这个婊子,她现在直接怀疑这两个人是不是串通好了的,都趁着这些时候来给她添堵。 “夫人,就算你是主母也不能无缘无故打人吧?” 水芸儿看着秦菁,捂着半边被打肿的脸,想说若不是为了做戏,她何苦受了这一巴掌。 不过想想方才秦菁的表情,她的心里也痛快多了,果然这种婊子才会做的事偶尔做做也没什么不好,左右这秦菁不也一直在做这种事么,何况她水芸儿本身在他们的眼里也就是个风尘女子,这种手段应该最擅长才是。 “亏得你还知道我是主母,”秦菁冷笑,自以为堵住了自己院里人的嘴,却完全没想到实际上早就有人把消息传到了两个最重要的院子里。 “夫人,凡事都要讲理,”水芸儿始终捂着脸,眼泪顺着两颊流下来,看上去很是柔弱,“妾身也是因为看您身子不好,这才过来送些东西的,您这般不领情也就算了,竟然……竟然还动手打人,那您倒是告诉妾身,妾身究竟哪里做错了?难道关心您也是件错事吗?” 曲解事实这种事不是只有她秦菁才擅长的,先一步到这院子来表明有事要说,让秦菁将屋里的人都屏退下去,然后再依着先前的计划激怒她,逼着她动手。 如此一来就闹得整个院子都知情了,秦菁这狐狸自以为恐吓自己院里的人不把这事给传出去,但她却不知道她早就在来之前把消息带给了二小姐,想必这个时候二小姐也该跟着人过来了才是。 “别把自己说得这么可怜!” 秦菁已经被水芸儿气得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她原本一直都在努力克制自己不能生气,绝不能在这个时候动气,否则传到老爷和老夫人耳中只有她受罪的份。 然而这个贱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扭曲事实,着实让她忍不住,光是一想到这个贱人这段时间又像从前那样得独宠,她心里的这口气就怎么也咽不下去。 思及此,秦菁神情变得狰狞,上前就是一把将水芸儿给推倒在地,然后顺带还踹了两脚。 “水芸儿,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这段时间老爷去了你的院子就有你说话的份了,你就能来我的院里炫耀了?呵,真是可笑,你拿什么跟我比?我问你,区区一个青楼女子你想拿什么跟我比?” 她可是丞相的妹妹,是经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将军夫人,在这府中,没有任何人是可以和她相提并论的。 “是,妾身是青楼女子,”水芸儿被踹了两脚,这下是真疼出了眼泪,但想到这一切的忍耐都是有目的性的,她这两脚也不算得什么,于是往脸上抹了两把,抽泣两声。 “妾身自知不能和夫人相比,所以这些年一直都好好待在芸苑甚至连走动都很少,老爷乃至情之人,近段时间看妾身身子不好,这才去了院里几回,夫人难道连这点事都包容不了吗?” 边上的绿萝在秦菁闹开后就跟着菁苑的其他人进了屋里,现在正扶着水芸儿的胳膊,视线从门外的绿藤身上收回,捏了捏水芸儿的胳膊。 水芸儿抽泣的声音更大了,也更委屈了,“既然这样,妾身便知错了,妾身以后绝不会再让老爷进芸苑半步,也不会再出现在老爷面前,夫人大可放心,老爷是您一个人的,妾身以后都不会再……” “谁准你擅自做决定的?” 水芸儿的话还没说话,低沉的声音便从门外传了进来。 秦菁和水芸儿皆是一震,循声看去,她们口中的当事人正负手进来,脸上的神情实在谈不上好看。 “老……老爷……” 水芸儿一看到郝正纲,眼泪就簌簌往下掉,盈盈的水眸染着微红,看上去格外惹人怜爱。 郝正纲看到她这副模样,眉头皱得更厉害了,过去就朝她伸手,“起来。” 水芸儿看着那只大掌,怔了怔,下意识伸手,却又猛地缩了回去,试探性地往秦菁那边看。 明珠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对于水芸儿的演技不得不拍手叫好。 “老爷,我……” 秦菁开口,想要解释什么,但郝正纲却是连看都不看她一眼,直接垂眸看着水芸儿,说道:“怎么?我的话不管用了?” 那只手还伸着,表情虽谈不上好看,但却让水芸儿心中一喜,缓缓伸手便抓了上去。 这一幕,看在秦菁眼里别提有多碍眼,甚至连眼眶都气红了。 “这又是在闹哪样?” 明珠扶着孙氏过去,在经过郝正纲的时候垂首喊了声“父亲”,郝正纲闻言连吭都没有吭一声,拉了水芸儿站在他的身侧,而后坐跟着孙氏坐到了位置上。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 弘璃,对着玉佩喊名字 “回老夫人的话,”水芸儿被拉着站到了郝正纲的边上,但孙氏来了她也不可能就那么站着不动,于是在孙氏环视屋中情况的时候先一步秦菁走到了孙氏的面前。 “妾身今日念着姐姐身子不好,所以便拿了些东西过来看她,谁知……” 话没有说完,水芸儿便抬手开始抹起了眼泪,其中之委屈显而易见。 秦菁在气头上,本是想在孙氏和郝正纲面前收敛些,但一看到水芸儿这般说辞,哪里忍得住,上来便站到了水芸儿的边上,然后扭头看着她,神情怒然。 “水芸儿,现在知道装可怜了,方才在我面前说话的时候怎的不见你这般可怜?你若只是拿了东西过来看我,我会这么发脾气?” 这小蹄子分明就是过来冲她炫耀的,说什么老爷近来都去她院里,说她这个主母马上就要过时了,就这样的话都说了出来,让她怎么能不气。 “妾身没有……”水芸儿连连摇头,大颗大颗的眼泪随着她的动作洒落到地面上。 “没有?”秦菁冷笑一声,相比之下她的气焰都有些盛气凌人了,她看着水芸儿,一步步逼近,“水芸儿,别以为你这样就能骗过老夫人和老爷,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大家可是清楚得很,你以为你这么哭两下就能了事了?我告诉你,对当家主母不敬的罪可不是掉几颗眼泪就能算得了的!” 她是当家主母,是这个府中最尊贵的女人,她不会允许任何人在她的头上撒野,谁都不准! 水芸儿被她逼得连连后退,脚下蓦地不小心踩住了裙摆,然后直接倒在了地上,秦菁冷哼一声,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还想开口,只是她才张嘴,郝正纲就说话了。 “我倒是不知,原来你在府中就是这么对人的。” 郝正纲的视线在水芸儿的脸上划过,那张好看而又可怜的脸让他的心里升起一股保护欲。 再看向秦菁的时候凌厉了许多,“你当我耳聋听不到么?方才在屋外,众人听得分明,秦菁,我想去谁的院中,要留在谁的院中,何时也轮到你来指手画脚了?” 他最不喜的就是这些妻妾间的争斗,本以为这么些年这几个真的能和睦相处下去,没想到他这才连着进了一个院子几天就要闹事了,还真是够和睦的。 “不是的老爷,我……” “水姨娘,起来。”孙氏无视了秦菁的那张脸,直接看向水芸儿,喊了她一声。 水芸儿错愕地看着她,而后小声地说了声“是”,然后在自己丫鬟的搀扶下站起来。 孙氏这才抬眼看向秦菁,开口道:“身为当家主母,连这点肚量都没有,将军将你娶进门,难道就是为了让你管束他的生活,连去个谁的院子都要向你报备么?” 她是不明白这种妻妾争宠的感觉到底是何种,毕竟老郝到死都只有她一个,但既然大伙都到了一个家里,那就应该好好遵守这个家的规矩。 堂堂镇国将军连去了谁的院子这种事都要争得你死我活的,传出去估计得让人笑掉大牙。 “不是的母亲,”秦菁有些急,伸手指着水芸儿便道:“母亲明鉴,此事真的是水芸儿引起的,是她来我院中说了那些有的没的话,儿媳实在没忍住,所以才……” “夫人,”水芸儿抹着眼泪说话,“人在做事天在看,妾身有没有说那些话老天最清楚了,夫人若执意要说成这样,妾身也无话可说,但妾身可以对天发誓,妾身若说过夫人的半句不是,就让妾身遭天打雷劈,死了算了!” 说罢,又嘤嘤嘤地哭了起来,娇柔的声音,委屈的神情,加上那一颗颗的眼泪,模样实在可怜,明珠在一边看着,心下有些感慨。 也难怪郝正纲会在水芸儿主动后坚持不了多久了,这般柔弱的人正能激发男人的保护欲,相比之下秦菁就是太过强势了。 “水芸儿,你!” 秦菁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她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为了让人信她的话,连这种毒誓都发了出来,如此一来,那她说的这些话不就没什么用了么? 想到这,秦菁心里恨到了极点,张口便道:“水芸儿,你有本事……” “够了!”郝正纲很不耐烦地将她的话打断,然后看向了孙氏,说道:“虽说这事乃是后院之事我本不该插手,但却是因我而起,娘,此事可否由我来决断?” 在大兴,大臣很少管理后院的事,就跟皇帝很少管后宫的事一样,郝正纲这般也算是对孙氏的一种尊重。 孙氏抬眼瞥了他一眼,之前的气还没有消,所以只“嗯”了一声便没有再说什么。 郝正纲知她还在跟他较着劲儿,心下无奈,暗自叹了一声后便凝了神情看向秦菁,说道:“身为主母没有肚量不知自省,从今日起,你就在菁苑好生反省,什么时候知道自己的错处,什么时候再出去。” 一天天的,还真没个省心的。 “老爷,你……你这是要禁我的足?” 秦菁颤抖了唇,整个身子都垮了下去,安全没想到郝正纲竟然连半句事情的缘由都没有问就把她给禁足了。 闻言,郝正纲并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起身冲孙氏行了个礼,说道:“时辰已晚,娘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孙氏知他是不想再待在这里跟这件事没完,且左右这本身就是件简单的事,她只是先前不知他也来了,这才赶了过来,现在事情解决了,她也就没什么理由再待着,何况她也不想待。 “都回吧,”孙氏起身,目光在水芸儿的脸上停了停,又看了看秦菁,“自己的身份是个什么样就该好好掂量掂量,不要总是小题大做,省得贻笑大方。” 孙氏的话说完,人也已经开始往外走了,明珠跟过去扶着她。 尽管她没有指名道姓地针对谁,但毫无疑问的是孙氏这话实际上是说给水芸儿和秦菁两个人听的,明珠知道,这是孙氏的衡量,如果只一味的偏着水芸儿会让秦菁这个主母的身份越来越没人尊敬,但如果偏着秦菁,府中的其他人早晚也会跟着闹起来。 不得不说,孙氏应该才是看得最透彻的那个人吧。 “老爷,我……” 从菁苑出来,郝正纲直接把水芸儿送回了芸苑,转身临走之际,水芸儿拉住了他的衣角,欲语泪先流。 郝正纲原本心情不好,今晚便不想留在谁的屋里,所以把水芸儿送回了后就要走。 但眼下面前的人一哭,他心里就一阵触动,反应过来的时候手已经摸上了她的脸。 水芸儿心里微动,上前一步便抱住了他的腰,小声道:“老爷今晚,可不可以不要走。” 天知道这几年来,她盼他盼了多长时间,尽管是为了明瑚才决定争取的,但实际上只有她自己清楚,她对这个男人,早在九年前就已经陷进去了。 郝正纲的身子僵了僵,垂眸看着她,佳人在怀哭泣,饶是他的心再硬,这个时候也完全不能把人给推开,于是下一刻,直接便将人抱了起来往屋里走。 水芸儿趁此伸手搂住他的脖子,把脸埋在他肩上,哭得更厉害了。 “好了,我都在这了,还哭,”郝正纲把人抱进房间后坐到了床前,让水芸儿坐在他的腿上,伸手抹去她脸上的眼泪。 水芸儿连连摇头,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郝正纲轻叹,俯身吻去了她脸上的泪珠,然后辗转到她的唇上,水芸儿脸一红,抱着他羞涩地回应。 良久后,郝正纲将人放倒在床上,水芸儿双眸翦翦含情,咬紧了唇娇羞地看着他褪去自己的衣裳,轻道:“老爷,我……我们再要个小孩,好不好?” 闻言,郝正纲的身子一震,看着身下的人眸子变得炽热起来。 想他现在也不过才四十来岁,芸儿更是三十不到,要个孩子完全是可以的,且府中姑娘实在太多,他也想再添个男嗣。 思及此,郝正纲俯身含住了水芸儿的唇,身子一沉便进入。 “好。” 带着情欲的声音在屋中响起,室内顿时春光一片。 竹青轻手轻脚地将屋顶的瓦片给放回原位,飞离芸苑后呼了一口气。 什么时候……她才能不干这种事啊? 算了,还是放弃这种想法吧,她还得去汇报情况。 明珠从菁苑回来后便回到屋中,心里一直记着白日里年十五交代她的事,不敢有丝毫的松懈,所以在让竹青去芸苑查看情况后她便将自己关进了屋里,然后坐于梳妆台前,从腰间拿出了自己一直宝贝着的东西。 晶莹剔透的兰花玉佩在烛光的照射下泛着玉润的光泽,摸在手心一阵沁凉。 她记得他说过,只要她想见他,便对着这玉佩叫他的名字,如此他就会出现在她的面前。 不过真的有这么神奇吗?这块玉佩真的能让他感应到她对他的呼喊? 明珠心里半信半疑,小心翼翼地摸着玉佩放在心口深吸了一口气,随即便拿到眼前,看着玉佩,轻道:“弘璃。”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 取血,又邪恶的殿下 屋内一片安静,明珠小声地喊完名字后便拿着玉佩静静地等着反应。 无奈她等了好一会儿别说来人了,就是自己屋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心里不禁哂然,心想她竟然会相信他这般喜欢玩闹的人说的话,哪有对着玉佩喊名字就能把人叫来的,这种事根本就不可能,看来她还是得等竹青回来让她帮着进宫去叫人才行。 想着,明珠便重新将玉佩收了起来。 “父皇,我就想不通为什么现在不能把明珠接进宫?我现在就想马上让她住进弘宸宫,我不想让她参加选秀。” 此时此刻,郎弘璃还在御书房里蹭着他家父皇的豪华大窝,翻身在上面打滚,舍不得起来。 哼,母后就是偏心,给他父皇都做这么好的窝,都能盛下好几个他了,然而偏偏他的窝小得可怜,连这个的一半都没有,有这么对待亲儿子的么? “不是朕不赐婚,”皇帝今天难得很勤快的这个时候还在御书房里看奏折,听了郎弘璃的话后抬眼瞥了一眼他,而后又致力于手中的奏章。 “你忘了国师说过什么话了?郝家必定要经历一劫,郝家那个女儿也势必得经历这些才是,何况在大兴历来就没有在大选在即之时给太子赐婚的先例,你让朕赐婚,岂不坏了祖上的规矩?” 皇帝难得讲规矩,郎弘璃听得撇嘴,想他本是想将明珠早点接进弘宸宫,所以便在几日前去过一样定安塔,想问问他父皇七叔,嗯……也就是他七爷爷。 不过说起他这个七爷爷啊,那也是个老妖怪,弄得他好几回见了他都忘了把他唤爷爷这回事,总会跟着他父皇喊他七叔,就为这事小时候不知道吃了多少爆栗。 好吧,他七爷爷说了,说什么现在还不是把郝家女儿接进宫的时候,说弘璃啊,你一定要守规矩才行,不然擅自行事只会违背天命,违背天命的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去他娘的天命! 太子殿下回忆起这些不由得在心里骂了一句粗口,心情很不爽,加之今晚还不能抱他的小心肝儿,他不爽到了极点,准备就赖在这张豪华大窝里不走了。 郎宸北听着儿子在一边呼噜呼噜地不知道在嘟囔些什么,翻了一个白眼决定不去管他。 郎弘璃在窝里翻滚得累了,抬起爪子打了一个秀气的呵欠,准备就着这豪华窝睡觉,只是他的头才枕上枕头,耳边似乎就响起了他家心肝儿的声音。 瞬间一个激灵,“腾”地就从窝里坐了起来,惊得要去给他盖小被子的皇帝顿在了原地。 “你做什么?打了鸡血了?” 跟诈尸一样,要不要这么吓他,他都四十多岁的人了,可经不住这么吓。 “我的小心肝儿在叫我,”郎弘璃端坐在窝里,雪白的尾巴一晃一晃的,随即一脸兴奋地扭头看向郎宸北,两眼放光,“哈哈,父皇,她想我了!她一定是想我了!我的心肝儿想我了!” 他没有听错,是她的声音,是她喊他名字的声音! “心……心肝儿?”郎宸北眨眼,只觉眼角抽搐得厉害。 “父皇,你慢慢批你的奏折啊,”白光一闪,一身浅蓝色便服的太子殿下便出现在殿内,随即他很哥们地拍了拍郎宸北的肩,说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好好干,回头我把我的鸡腿分给你吃!” 说完,笑得跟个傻子似的转身就一阵风似的飘出了御书房。 他的心肝儿叫他了,他的心肝儿叫他了…… 郎宸北的头发跟着这阵风凌乱,只听“砰”的一声,他御书房的门就被那个哼着不成调的曲子的人给关得震天响,而他的手上还拿着要给那个小畜生盖的小被子。 “吃吃吃!就知道吃!” 皇帝没好气地把那小被子往窝里一摔,索性化了身窝了进去。 为什么,他要这么命苦,堆了一个月的奏章要在一夜之间看完,不看完就抱不成蠢豆子。 可那个逆子,为什么他能去抱他的女人,这不公平…… “小姐,你找我。” 竹青刚回到院里就听青椒说小姐方才问到她了,于是二话没说赶紧着进屋。 明珠还在想玉佩的事,看她进来就收了心思,上前开口道:“对竹青,我想让你……” “参见太子殿下。” 话没说完,外面就传来了青椒和花椒小声向某人行礼的声音。 明珠和竹青不约而同地看了过去,只是还没看清他从门口走进来,就觉一阵风扫进了屋,明珠下一刻就被抱了个满怀。 “小珠珠,你想我了,对不对?” 郎弘璃一把将人给带进怀里,丝毫不顾及竹青还在场,低头就在明珠的脸上亲了一口。 “咳咳!”竹青想行礼来着,但没想到却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 明珠脸一红,忙把人给推开,说得小声,“你做什么?竹青还在。” 风风火火的,方才对着玉佩喊了不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么? “我把竹夜带来了,你们找个地方亲热吧,本殿要和明珠滚床单了,赶紧的。” 郎弘璃扭头就对竹青很嫌弃地摆了摆手,然后用他的操控术把竹夜给扯了下来,又控制着他一把将竹青给抱了起来。 “殿下!你!” 夫妻俩异口同声,竹青差点没被他给气死。 “去吧去吧,本殿特许,好好珍惜。” 说完,抬手指尖微动,竹夜绷紧了一张脸,看上去极不情愿地将竹青给抱出了屋,还很有眼力见儿地把门给关上了。 “好了,这下没人了。” 郎弘璃笑着回头,不等明珠说话,低头就咬住了她的嘴,然后松开,眼睛笑成了月牙。 “想我了对不对?” 小东西,这才多久没见,下午才一起滚了床单,晚上就又喊他的名字,嗯哼,他就知道他的魅力是无边的。 明珠本是想直接告诉他,她喊他是因为有事,可谁曾想一对上那双满是笑意的眸子,她这话就完全说不出口,总觉得不忍心让这张笑脸垮下去。 于是抿了抿唇垂眸,点头。 尽管没有说话,但郎弘璃已经高兴得快飞起来了,下一刻就将人打横抱起,直接扑到了床上。 “等……等一下殿下……” 明珠双手抵在他的胸前,红着脸看着他说:“先别急,我……我有事跟你说……” 真是的,哪有人来就到床上的,他是不是过于急躁了。 “有事?”郎弘璃停下动作,眨了眨眼,眼神澄澈地看着她。 明珠咬了咬下唇,忍着心里的悸动伸手拂去了他嘴边的一根头发,然后柔声说道:“你先下来,下来我告诉你。” 哪有压着人说事的,像什么话。 郎弘璃瘪嘴,不是很愿意。 “好了,听话,”明珠轻哄,拍了拍他放在她身侧的手。 郎弘璃还是很不乐意,微微低了头,然后侧头,“我不管,你要安抚一下我受伤的心灵。” 敢情喊他过来都是因为有事,他不高兴了。 白皙如玉的侧脸近在眼前,明珠踌躇地看了片刻,随即快速抬头在他脸上轻啄一口,垂眸,没再去看他。 郎弘璃轻哼一声,起身一把将人也给拉了起来,瘪着嘴说:“说吧,什么事?” 明珠好笑地看着他赌气的模样,心下摇了摇头,主动伸手去牵了他的手。 郎弘璃垂眸看了看,嘴角隐约有了笑意。 明珠看在眼里,继而把手拿过来捏在了手心里,看着他嘴角的弧度变大,这才缓缓将今天白日里遇上的事大致都告诉了他,然后她很明显地感觉到手中的手收紧了力道。 “你先别动气,”明珠知道他这是动气的前兆,忙捏了捏他的手安抚。 郎弘璃抿紧了唇,眯了眯眸子看着她,“所以现在需要我的血,对吗?” “嗯,”明珠点头,转身从床头的小柜子上拿了年十五留给她的小蛊,“十五说,将无名血放在这个里面。” 舍不得让他受到丁点儿的伤害,却没想到现在竟是她要让他受伤。 郎弘璃看了看那个小蛊,自是不清楚明珠现在心里在想些什么,二话不说就伸手拿了过来,然后打开盖子,抬起左手,压根不知他是怎么动手的,无名指的指尖立马就出现了一道血口。 鲜红的血和白皙的手指形成很鲜明的对比,明珠看着就心疼,眼看着那些鲜红流进了那个小蛊,然后直到装到一半。 “够了够了,这都多了。” 眼看着装了一半,明珠赶紧地制止,生怕再这么装下去他会失血过多。 血还在流,明珠心疼极了,慌乱地在身上摸手帕,摸了半天也没摸到,眼看着血就要滴到地上去,她想也没想就抓起他的手,低头含住了他的指尖,顿时一股淡淡的甜腥味便充斥着口腔。 温热的触感一包裹,郎弘璃的神情一怔,指尖动了动,身体立马就有了反应。 明珠将他指尖上的血吮吸干净,未看到面前人神情的变化,无意识地伸舌舔了舔,然后起身就要去找清水和药,“殿下你等等,我去给你……” “不需要药,”郎弘璃伸手拉住了她,取走她另外一只手上的小蛊放在床头的柜子上,随即压着人到了床上,用方才放血的指尖抚上了眼前因沾了他的血而变得殷红的唇。 “我还是觉得疼,心肝儿可否再帮帮我?” 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 通灵,摸他的尾巴 明珠因他的话红透了整张脸,郎弘璃将那害羞的样子看在眼里,心头一动,一点也不想控制自己的本性,眸中银光隐隐闪过,那双眼睛美得不可方物。 低头,攫住每回都让他欲罢不能的唇,身后白色大尾赫然出现,尾尖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度,明珠迷蒙了眼睛一看,有些情不自禁地开口:“殿下,你……尾巴……” 闻言,郎弘璃停住了动作,微微起身侧目,在看到自己身后的雪白大尾时勾唇一笑,再扭头,那尾巴便从身后绕到了前面来,在明珠的脸上轻抚。 “想摸吗?” 身下的人已经满脸红晕,他的身体已经完全处于箭在弦上的势态,可他却依旧想看她看到他真身时候的样子,没有惧怕,没有厌恶,平常的就像他跟正常人无异一样。 脸上的触感顺滑,明珠渐渐清醒,抬眼看着他,“我……可以吗?” 他是狼,还是她曾在书中看到过的珍品,雪狼,甚至是可以化身为人的,这说明他比那百兽之王都还要来得尊贵数倍。 一般这样的兽类,尾巴应该是他们不可轻易触碰的部位,偶尔睡醒会看到他化成原身的样子,但她却一直不敢轻易去碰他,因为怕自己不小心就触碰到他的逆鳞,惹到了他或者让他不高兴。 郎弘璃从她的眼中看到了小心,心下觉着好笑,倒是不等她伸手,他便拉着她的手将尾巴塞进了她的手中,说道:“别人不可以,你,想怎样都行。” 尾巴是他的禁忌,但这仅限于除她以外的人。 明珠因他的话抿紧了唇,唇角的弧度却显而易见。 手中柔顺,光滑的毛比她所见过的所有丝绸都还要来的柔软和顺滑,晕黄的烛光下,甚至来泛着好看的光泽,且她只这么拿着,那优雅的大尾便时而轻轻动着。 “殿下,是你让它动的?” 明珠觉得新奇,抬眼问他。 郎弘璃看她眼中总算多了一抹她这个年纪该有的好奇,心里欢喜得紧,头一回这么喜欢自己的尾巴。 “它会自己感知周围的动静,”他动了动尾,再抬眼看向明珠,“我能让它动,不过现在不是我在动,如何,觉着好玩吗?” 边问,边垂眸往自己的尾巴上看了一眼,刻意动了动,从明珠手中抽出,在她的脖子上摩挲。 “好痒,”明珠被他逗弄得缩了缩脖子,但却爱不释手地想要去抓,眼中泛着笑意。 郎弘璃因她眼中的笑心动,任由她抓着自己的尾巴不放,俯身在她的下巴上舔了舔,双耳跟着也变成了雪白的尖耳,看得明珠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正想说话,但身上的人却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 “以后你若想看,我随时都可以变给你看,现在先让我看看你。” 话落,明珠只觉胸前一凉,身上唯一遮羞的小肚兜也被他给除去了。 蜡烛淌泪,时间流逝,握着雪白尾巴的手也渐渐松了力道,春日里的夜,依旧如白日里一样,春意盎然。 第二天,明珠一起身便让竹青给年十五带去了消息,年十五在接到她的消息后不到一炷香时间便从澈王府跟竹青一起赶了过来。 到了屋中,明珠让竹青三人在外守着,自己则将昨夜里取得的血交到年十五手中。 年十五打开看了看,神情很是满意,“看来你也喝过太子哥哥的血了。” 明珠点头,但还是觉得她很神,年十五就跟看透了她的想法似的,手里拿着小蛊往门口去,然后蹲下,边道:“你身上现在浑身都是他的气息和味道,如此浓烈,只要不是普通人就都能知道。” 明珠经她这一说,脸上有些不自在,不想再在这件事上说道,于是跟着她一起到了门口。 “这是符咒?” 看她从身上掏出一只小小的笔蘸取些许的血后在门口的地面上画上了一个个她看不懂的符号,明珠不禁猜测。 “对,”年十五直言不讳,边画边说,“那人身上的阴气很重,我画的是至阳的符文,加上太子哥哥的血,他要想进你的房间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会儿我会在你屋里的东西南北中五个方位也画上符文,如此一来,只要你在这间屋子里待着,你就不会被他所伤,不过……” 说着说着,年十五抬头看向明珠,蹙了蹙眉头,道:“明珠你的身上有那边的味道,这一点对你来说并不是好事。” 她虽然感受得不明显,但眼前的人和她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就跟她在死后去的那个地方的味道一样,这样的味道对所有阴物来说无疑是最具有诱惑力的。 “那边……的味道?”明珠被她看得心神一震,眼中划过一抹几不可见的不自然。 “对,”年十五只能感受到别人的情绪变化和对阴阳方面东西的熟知,自然不知道明珠心里此时在想些什么,于是继续说道:“所谓的‘那边’就是你们经常说的阴曹地府,对阴物来说,你身上的味道足以让它们失控,到那个时候,就算是它们的主人也不一定能控制得住。” 阴曹……地府! 明珠只觉“轰”的一声,身子不受控制地后退,袖子底下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难道……难道这人连她已经死过一次的事都已经看透了? 味道……她说的味道,和那人说的是一个味道么? 所以她才会闻不到…… “别担心,”年十五看她面色有些发白,以为是被她的话给吓到了,忙伸手去拉住了明珠的手。 “你还不知道吧,太子哥哥天生就有通灵的能力,他不仅能与万物交流,甚至连那边的东西都能看到,只是他对符文这种东西一窍不通,先前他找过我一回,就是想让我跟着他的人去那个什么客栈看看,但因为阿琉拦得紧,所以我一直都没时间出来,不过现在好了,有我的符文加上太子哥哥的能力,只要你能坚持住,那个人是不会将你如何的。” 先前她还在想一向就不求人的太子殿下怎会主动到澈王府去找她,甚至还为了这事和阿琉打了一架,昨日无意间把人给碰上后才知道他那样做的目的。 看来真的和阿琉说的一样,太子殿下也总算开窍,知道保护姑娘了。 “你是说,殿下他早就知道这事了?” 明珠从她的话中得知了好多信息,心里吃了好大一惊,从来都没想过他竟然还会通灵之术,难道就因为这样的能力,所以他才会在她重生后第一次上街的时候主动靠近吗? “他没告诉你?”年十五挑了挑眉。 明珠摇头,“没……” 何止没有告诉,甚至连一丁点的消息都没有透露,每日表现得跟平常没什么两样。 她一直以为他不知道,所以昨晚在他来的时候还把这件事从头到尾都说给了他听,而他在分明已经知道的情况下竟然还能在她面前演得那么逼真。 简直…… “奇怪,”年十五挠了挠头,说:“按理说这么大的事他应该告诉你才对,毕竟关系到你个人安危,昨天我从这回去后他还到澈王府去找过我,要我跟他去那家客栈,结果他好像知道了我和你见过面了,所以就没再让我去,而是问了我解决的法子,我把方法大致给他说了一遍,我还以为他会来告诉你呢,敢情没说啊。” 她就说刚才来的时候为什么明珠还是一脸什么都不知情的样子。 年十五还在嘟囔什么,明珠没心思去深究她的疑惑,一心只想着他竟然早就知晓这件事了,可是他为什么不告诉她呢? 如果早告诉的话,昨晚她也就不会说那么多了。 真是,搞得她很蠢一样。 “算了,不管他了,”年十五起身,把明珠也给拉了起来,然后往屋里的其他地方去,“我先把你屋里给你处理了,切记你这几日晚上天黑后就不要出屋子,届时让太子哥哥来这陪你,等到那人带着东西出现在将军府外时,你就把我给你的锦囊打开。” 人走到屋子东面的墙角处,年十五往四周看了看,又蹲下开始画符文,明珠跟着过来。 “锦囊打开后把里面的东西放在中位,你也跟着站在那个位置,太子哥哥会在这个时候出去和那个人见面,到时我会去辅助,你且只需在屋中静静候着便是,切记不要走动,明白了吗?” 话说完,又一个好似和门前不一样的符文也完成了。 明珠暂时将太子殿下知晓此事的事情放到一边,认真听她说话,将每句话都谨记在心。 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年十五在明珠屋内的五个方位都画好了符文,然后只见她拿着小蛊,将里面剩下的血遍地洒了一遍。 最后收起小蛊,看着明珠道:“这几日你可能会睡得不好,我会在王府感知你这边的情况,这几日你还是和太子哥哥走得近些吧,我怕你受不住这些符文。” 闻言,明珠点了点头,想说她每日都和太子殿下走得很近。 就是不知道原来和他靠得近还有这等作用,那他的身上,是不是还有很多她不知道的稀奇事儿呢?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 吵闹,又出事了 “小姐,再过三日便是三小姐出嫁的日子,晚上定然是要去大厅的,澈王妃让你这几日都不要随意走动,届时该怎么办?” 竹青是最清楚这件事的,而现在明珠身边的人也只有她知道太子殿下的真实身份,所以这件事明珠也就只有和她商量。 年十五走后竹青就进来了,明珠收了心思垂眸沉思了片刻,随即想了一个主意,冲竹青招了招手,而后在她耳边耳语了一阵。 竹青听完后面上顿时恍然大悟,但下一刻却又皱紧了眉。 “此时青花椒二人不知情,届时小姐准备如何解释,要是被她们发现……” “无碍,”明珠看向门外,恰巧见青椒从门口走了过去,手里拿着浇花的壶,“只要不让她们知道殿下的事情就好,一会儿我会将此事大致给她们说说,让她们有个准备,到时候也好配合。” 左右她想保护的人也就只有他一个,只要不知道他的事,她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 竹青看她神情笃定也就没有再说什么,午饭后,明珠麻烦竹青在院子里守着,自己则将青椒和花椒二人叫进了屋里,把郝明珍的计谋简单地说了一遍。 当然,没有提到太子殿下和年十五异于常人的能力,只道届时太子殿下会让人来保护她,如此也好让这两人放心。 “太过分了!” 花椒在听完事情后立马变得愤慨起来,捏紧了拳头说:“小姐好歹也是她的妹妹,是一家人,她怎么就忍心用这么歹毒的法子来对付?” “是啊,”青椒也皱紧了眉,看着明珠说:“小姐,殿下当真会来保护你对不对?奴婢实在放心不下,万一那天殿下刚好有事,那可就……” “放心吧,”明珠知道她们的担忧,心里感动,宽慰道:“就算殿下有事,他安排的人也会过来,而且这几日都会有人在将军府外守着,就算人来了,那人也是进不来的,届时只要我待在屋里便没事了。” 不能暴露十五和他的事情她就只能说得这般简单,让这二人放心去应付三日后郝明瑶的大日子。 青椒花椒两人听后相互对视了一眼,虽心里还是隐隐不安,但眼下也就只有按照她们小姐的法子来,否则到时候如果连那样的场合人都不到场的话怎么着都说不过去。 “小姐,北苑的人来了。” 主仆三人刚说完话,竹青便在外面敲门,花椒忙去开门,门一开就见台阶下站着北苑的一个丫鬟。 明珠起身走出去,那丫鬟冲她很恭敬地行了个礼,道:“二小姐,老夫人有事找您。” 因着明珠这一个月来在府中地位的变化,现下府里的下人见了她没有一个再敢向从前那样无礼。 “祖母可有说是何事?” 想她今日早饭后去请安都没有事,怎的现在这个午休的点找她来了。 “回二小姐,奴婢不知,老夫人只让奴婢前来请二小姐过去。” 丫鬟毕恭毕敬,明珠也就没有再问,回屋换了身衣服就带着花椒跟着小丫鬟出去了。 “姐!姐你不要去了好不好?!你这样真的会被祖母骂的!” 三个人刚走到花园转角的地方,一道似是劝阻的娇嫩嗓音便传进了明珠的耳朵,转弯一看,巧了,竟然是半月不见的郝明玉和正在前面拦着她去路的郝明瑞。 “你走开!” 郝明玉还没有看到过来的明珠,她一把推开身前的郝明瑞,然后对边上战战兢兢的下人说道:“把五小姐给我送回悠苑去!别让她来碍事。” 说完,抬脚就要走,下人一脸为难,有些不忍心地扶起被她推倒在地的郝明瑞,试图劝说:“四小姐,五小姐说的对,您现在去找二小姐只会让您被老夫人骂,您的伤才刚好,您……” “谁准你说话了?!” 郝明玉抬手就对着那看似只有十一二岁的小丫鬟的脸上一巴掌,厉声道:“本小姐要做什么事想做什么事还轮不到你一个下人插嘴,我告诉你,我今天还非得去找郝明珠,我倒要看看她能把我怎么样!” 布娃娃的那件事她很确定就是郝明珠让人干的,虽然目前还找不到什么证据,但她相信,只要她再去见一面郝明珠,她就一定能找出什么蛛丝马迹! “姐,你不要再……” “我当是谁在府中吵吵闹闹,原来是我们的四小姐。” 明珠走近,觉得郝明玉真的好笑到了极点,小小年纪就这么记仇,甚至对自己的双胞妹妹都这般的不留情,她若不开口,她是不是还能说出更难听的话? “郝、明、珠!” 郝明玉听到明珠的声音扭头,一看是她,那双本该是单纯好看的眼睛里尽是仇恨。 “紫苏姐姐,庶见嫡不行礼,甚至还直呼其姓名,按照规矩,该如何处置?” 明珠在那三人面前停下,让花椒将地上的郝明瑞给拉了起来,并没有直接和郝明玉说话,而后看向了身边叫她去北苑的丫鬟紫苏,如是问道。 紫苏闻言自是不敢怠慢,微微垂眸道:“依照规矩,以下犯上者,当掌嘴二十禁足十日,扣除当月月钱。” 紫苏回答得正经,郝明玉听得眼睛瞪得老大,不敢相信她们竟然还想像对待下人那样对待她。 “紫苏,你!” “四小姐是没听清楚吗?”明珠打断她的话,笑着看着她,“相信你身上的伤也还没有痊愈吧,本就没有好,如果脸上再肿起来,三日后将军府的喜事可就没有你在场的份了,加上月钱没了不说,又得禁足,多得不偿失啊。” 现在她可没有时间陪郝明玉玩这种家家酒的游戏,不成气候的人只会浪费她的时间。 “郝明珠,你有种!”郝明玉被她这番话气得浑身都抖了起来,之前被打过的地方好像又疼了起来。 “二姐姐,我姐不懂事,求你不要和她计较。” 袖子被拽住,明珠垂眸就对上那双和郝明玉一模一样的眼睛,不同的是,这双眼里更多的是请求。 “明瑞!我不准你向她求情!”郝明玉二话不说就把郝明瑞给扯了过去,也不等人站稳就松了手,然后站到明珠面前,仰着头看着。 “郝明珠,你就知道仗着你的身份欺负人,要不是祖母罩着你,你有什么可威风的,我告诉你,我才不会怕你这种心思狠毒的女人!” “哦?”明珠挑眉,哼笑了一声,“你说我是心思狠毒的女人?明玉,小小年纪就这么说人可不对啊,我怎么就心思狠毒了?我对你做什么了吗?” 她不过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罢了,完全不能和狠毒相提并论,要说狠毒,不过才十岁就能想出那样阴损的法子来对付人的郝明玉应该才是狠毒的吧。 “你别装傻!那个娃娃……” “姐!你就不要再说了好不好?我们背着姨娘出来,一会儿要是被发现了一定会受罚的,你……” “闭嘴!” 郝明瑞本想去劝阻人的,谁知郝明玉转身就是一个大力将她推开,根本让她来不及看清地面的情况,身子就不受控制地重重往假山上倒去,脑袋就对准了假山上的那块凸起。 “明瑞!” 明珠赫然瞪大眼,伸手就去拉郝明瑞,然而不想却在即将拉住她手的时候脚下不知被什么一绊,一个重心不稳差点就摔倒在地。 “小姐!”花椒赶紧着将人给稳住,只是还没等明珠站稳,边上那个小丫鬟就尖叫了起来。 “啊——” 郝明瑞的头就这样撞到了假山上的那块凸起的地方,只一刻,鲜红的血顺着她的后脑勺流了下来,那块凸起的石头被她的血染红。 “明瑞!”明珠顾不得站稳,扑过去便将郝明瑞的身子接到了怀里,“明瑞,明瑞你怎么样?!花椒,快,去请大夫!” 手上一摸到小孩的后脑勺,一片温热的濡湿,明珠的心顿时提了起来,不敢有丝毫的耽误,抬头就让花椒去请大夫,花椒被突然发生的情况吓了一跳,经她这一喊方才回过神来,忙点头一阵风似的往府外奔去。 “二姐姐……”郝明瑞抓着明珠的衣角,艰难开口:“我知道以前那样对明瑚是我们不对,但……但我们已经知道错了,姐姐也知道……二姐姐能不能……能不能不要把这事放在心上,我……” “你先别说话,”明珠一把将人抱起来,迈脚就要往悠苑跑去,但却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陡然停了下来,回头看着大惊失色的郝明玉。 “明玉,明瑞没事最好,如有三长两短,你就等着成为众矢之的吧。” 方才她一心只想去拉着明瑞,压根就没想到在那种紧急的情况郝明玉竟然还伸出脚想要绊住她,她该说什么好? 自己亲妹妹还比不上她心里的那点仇恨? 呵,真是可笑。 “紫苏姐姐,麻烦你去北苑将祖母请到悠苑。”抱着郝明瑞,明珠边走边同边上紧跟着的紫苏说话,右手的袖子已经被郝明瑞流下的血染得鲜红。 郝明玉已经被吓得面色惨白,连走路都是被那个小丫鬟给拽着走的。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 可悲,明珠生气了 “啊!这是怎么回事?!明瑞!明瑞!” 到了悠苑,陶姨娘一看到郝明瑞被明珠抱回来,头上和身上还有血立马就尖叫了起来,跟着明珠一边喊着一边把人给带到了屋里。 郝明玉被她的那个小丫鬟拽了回来,跟到床前看着紧闭双眼的郝明瑞不说话,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她的脸流下来。 “来人,快去准备一些热水和干净的毛巾!” 明珠将人放下,也不管是不是在自己院里,扭头就喊人。 悠苑的人一看到是五小姐出事了,哪里敢有一丝丝的怠慢,明珠一说话,立马就都忙了起来。 陶悠然姨娘没有心思去计较那么多,她看着床上的郝明瑞眼眶眨眼就红红的,见喊不醒人,便红眼看向了明珠,带着哭腔问道:“二小姐,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明瑞她……” 她不过就是去找云姨娘拿点东西,回来的时候就找不到两个小孩了,现在小的竟然是被这样抱回来的,这…… 明珠没时间同她解释那么多,只厉眼往郝明玉身上看了一眼。 虽然只是一眼,陶姨娘还是眼尖地看到了,她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看向郝明玉,二话不说一把就把人给拽到了跟前,尖声道:“你说!你妹妹是不是因为你才变成这样的?!是不是?!” 她边问还一边大力地摇晃郝明玉。 说到底终究是个孩子,平日里再嚣张,到了这个时候也被吓得说不出话来,瘪着嘴,“哇”的一声就大哭了起来。 明珠看着她,本还动了恻隐之心,谁知郝明玉就算哭成这样了也不忘把手指指向她。 “娘……都是她,是她把明瑞害成这样的……她……是她……” 她边说边抽泣,明珠心里唯一的那点恻隐之心随着她的话而消失殆尽。 陶姨娘立马看了过来,眼中都是难以置信。 明珠这个时候自然不会跟她解释太多,只看了一眼郝明玉,说道:“究竟是谁害的,一会儿紫苏来了自然便知。” 说完,撇开视线不再去看她,悠苑的丫鬟已经把热水和干净的毛巾拿了进来。 明珠没再去管嚎得快喘不过气来的郝明玉,麻利地把毛巾用热水打湿,然后拧干小心翼翼地帮郝明瑞擦去脸上的血迹。 “小姐小姐!杨大夫来了!” 一小会儿的功夫,花椒大汗淋漓地跑进来,身后就是被她拽着袖子的杨大夫。 “杨大夫。” 看大夫来了,明珠自然起身让位,哭得一抽一抽的陶姨娘也马上让开了位置。 杨大夫大喘着气,一进门就双手撑着腿,弯腰喘了好大几口气,这才走到床边往凳子上一做,在看到已经收拾干净的病患后满意地微微点头,然后很快速地让自己缓过气来,开始查看郝明瑞的情况。 孙氏来的时候杨大夫刚好为郝明瑞切脉,看到床上紧闭双眼的人,整张脸沉得如锅底一般,二话不说直接就看向了被陶姨娘拉到一边的郝明玉,眼中都是严厉。 郝明玉被吓得浑身一颤,不敢去看她,转而一把抱住了陶姨娘的腰。 孙氏身边站着的就是紫苏,先前听明珠提及过,如今再一看孙氏的眼神,估计是在来的路上已经得知了实情,陶姨娘顿时就猜出了事情的罪魁祸首,所以在郝明玉抱着她求救的时候,她是没有任何回应的。 “杨大夫,明瑞的情况如何?” 过了小会儿,明珠见杨大夫一直没有说话,忍不住问道。 杨大夫听到她的声音抬眼看了她一眼,而后在松开郝明瑞的手腕后眉头皱得很紧。 “五小姐这次撞击伤到了中枢,头颅有些破损不说,以后恐怕……” 屋里的人因为他的欲言又止心里狠狠揪着,陶姨娘一把将郝明玉给推开,两步到了杨大夫面前,急切地问道:“恐怕什么?!杨大夫,我女儿到底怎么样?!她没事对不对?!对不对?!” 即便是平日里嚣张的陶姨娘,在面对自己亲生女儿出事的时候也嚣张不起来了。 杨大夫抿紧了唇,走到桌前去开方子,继而沉吟片刻抬眼看向明珠、孙氏和陶姨娘等人。 “五小姐伤到中枢,以后就算伤好了,也会留下后遗症,或许疯癫,或许痴傻……” 疯癫……痴傻…… 陶姨娘连退两步,丫鬟未来得及稳住其身形她便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明珠心中也是一惊,难以置信地看了孙氏一眼,又看了看她身边的紫苏。 后遗症…… 那这是不是表示郝明瑞以后一辈子都有可能好不了了? “杨大夫,”明珠走到跟前,迟疑地问道:“您……您的意思是明瑞以后很有可能一直都……” “对,”杨大夫知道她想说什么,回头朝床上看了一眼,道:“我已经将她的伤做了处理,回头再多喝几服药,外伤就该没事了,至于内伤,就只有看造化了。” 说罢,杨大夫沉重地叹了一口长长的气。 陶姨娘再次听到大夫的话,忍不住哭出了声,在丫鬟的搀扶下起身走到床前,哭着捏住了已经昏睡过去的郝明瑞的手。 “明瑞……明瑞你睁开眼看看娘啊明瑞,这才多会儿不见,你……你怎么就连看都不看一眼娘呢?孩子,你……你你这到底是怎么了啊明瑞……” 陶姨娘哭得肝肠寸断,然而床上的人却暂时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明珠听着她的哭声心里百感交集,和郝明玉为双胞胎的郝明瑞,虽平日里有时也和郝明玉一起欺负过郝明瑚,但她却没有郝明玉来得刁钻刻薄,据她所知,有些事还是郝明玉逼着她做,她才跟着一起做的。 想到郝明玉犯事后好几次都是郝明瑞想帮着她求情,就连方才在昏过去之前,说的也是让她原谅郝明玉的话,可回想,郝明玉又是如何对待自己的亲生妹妹的呢? 想到这,再看哇哇大哭的郝明玉时,明珠心里没有一丝的同情。 “悠然,你把明玉给我带出来,别一直哭哭哭,打扰明瑞休息。” 孙氏在屋里待了一会儿,被郝明玉那巨大的哭声扰得心烦意乱,转身就往外走,明珠自然跟着。 陶姨娘哭得快岔气儿了,一听孙氏这话连忙抹了两把眼泪,拽着郝明玉就往悠苑的大厅去。 一到大厅,孙氏还没坐下就转身看着刚进门的郝明玉,二话不说厉声道:“跪下!” 郝明玉因为郝明瑞的事情原本就被吓得不轻,此时再一看孙氏的脸色,听到她的话,身子立马一颤,抱着陶姨娘不肯松手。 陶姨娘因郝明瑞的事多少猜到了些,此时此刻也不想护着她了,一把就将她的手从腰间扒拉下来,红着眼问道:“明玉,你跟我说实话,明瑞的事是不是因为你?” 一个时辰前,她才刚教过那孩子念书,谁知这才多会儿不见,她竟然就出事了。 郝明玉被她的话问的脸色惨白,抖着身子连连摇头。 “不是的……我……我……真的不是我,我没有……是她!” 半天没有说出什么来,却是忽而身子一转,抬手就指向明珠。 “都是因为她明瑞才会受伤的,都是她!” 一模一样的脸,只可惜一个已经做不出什么表情来,一个却连一个眼神都发着狠。 明珠不是很懂,一母同胞的姐妹俩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差距。 “明玉,事到如今你还是想把事情的错处推到我头上吗?”明珠冷冷地看着她,如是说道。 郝明玉被屋内的众人都看着,心里自是慌乱到了极点,听了明珠的话后快速上前了两步。 “本来就是因为你!”她对着明珠吼,“要不是你的话,明瑞就不会出事!就不会流血,都是因为你,你这个害人精!” 她的神情因嘶吼变得狰狞起来,音调变尖了好几个调。 明珠皱眉,看着这样的她,心中升起了一股火气,二话不说便抬眼对屋内的几个丫鬟喊道:“来人!让四小姐跪下!” 还真当她好欺负似的,自己的亲妹妹都成那样了,分明就是她自己动的手,竟然还想着把缘由赖到别人的头上,才十岁啊,这个时候就是这样的,以后长大了岂不就要上天了? 孙氏没有阻止明珠让人怎么做,她早已经气得面色铁青,坐在位置上瞪着郝明玉。 “不要过来!”郝明玉一把挣脱一个丫鬟的手,然后冲明珠喊道:“我才不要跪!你也没资格让我跪!就是你害明瑞成那个样子的,你就是罪魁祸首,你……” “啪!” 清脆的巴掌声将郝明玉接下来的推卸打断,也让屋内除孙氏以外的人都因为这一巴掌而怔住了。 “刁蛮任性,自己的亲妹妹躺在床上,你却只知道将责任推到别人身上,姨娘平时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重生以来,明珠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发火,眼一抬,冰冷的视线如冬月的寒雪,直击陶姨娘身上。 陶姨娘被她这一眼看得心里发颤,动了动唇,还未开口说话明珠就已经收起了视线,然后退离被打懵了的郝明玉几步,厉声道:“让她跪!我倒要看看她能倔到什么时候!”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 求救,送走郝明玉 屋内的丫鬟因明珠的怒火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站在郝明玉身边的三个丫鬟更不敢有丝毫的犹豫,上前按住郝明玉就把人往下压。 “放开我!不准碰我!”郝明玉死命地挣扎,不管不顾地抓着其中一个丫鬟的手就张嘴咬,只听那丫鬟叫了一声,鲜血立马就从她的手上流了下来,其他两个更是被郝明玉拳打脚踢,甚至连扯头发的招数都用上了。 见状,孙氏气得浑身发抖,刚要开口让自己的人动手,然明珠却是比她快了一步。 抬脚朝她的小腿猛地一击,然后一记手刀直接砍上了郝明玉的肩头,只听她尖叫一声,身子立马就“扑通”跪到了地上。 屋里的人都被明珠此举给吓到了,没想到平时看上去温柔和气的二小姐动起手来也是这般的狠。 “二小姐饶命!二小姐息怒!” 陶姨娘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扑过去一下就跪在了明珠的脚边,然后扯着她的裙摆替郝明玉求情。 明珠深吸一口气,眯眼看着她,心里一片冷然,继而没有再对郝明玉动手,而是转身走到孙氏身边,看着她道:“相信紫苏姐姐也已经把事情都告诉祖母了,这件事,祖母以为该如何处理?” 就算是庶女,那也是将军府的姑娘,出了这等事,即便最近传不出去,以后也是会成为人们的饭后茶余,且如今还不知道郝明瑞醒了会是个什么情况。 孙氏早就憋着气,连呼吸都加重了很多,她看着无力跪在地上哭的陶姨娘和被明珠打得跪着的郝明玉,好一会儿才道:“自以为是嚣张跋扈,小小年纪就知恶意中伤他人,甚至还对亲生姐妹出手,这样的人怎会是我将军府的姑娘!” 说着,顿了顿,抬眼看向屋内屋外的下人们,大声道:“你们都给我听好了!即日起,我将军府再无四小姐这个人!这悠苑,从今往后就只有明瑞一个姑娘!” 振聋发聩的声音让每个人的心都被震撼到了。 再无四小姐这个人,那也就是说四小姐从今往后就被剥夺了将军府千金的头衔,这……这简直…… “老……夫人……” 陶姨娘被这样的处理给惊到了,愣在原地半天说不出话来。 孙氏斜眼看了她一眼,已经怒不可遏。 “谁都别想替她说情!”她看着屋里的人,大声道:“对嫡不敬,出言不逊,连自己亲手足都下此狠手,还知错不改,这样的人不配做我将军府的姑娘,都给我记住了,以后我要听到谁在府中喊四小姐,谁就给我卷铺盖走人!” 孙氏的话再次让屋里屋外的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收到消息过来看郝明瑞的周姨娘、云姨娘和水姨娘也在听到她的话后没敢吭声。 郝明玉的身子已经抖成了筛子,跪在原地愣了会儿后哭得撕心裂肺,跪着就走到孙氏的脚边,哭喊道:“祖母……祖母你不要这么对我!我……我要当四小姐,我不要……我不要……” 她才不要跟那些下人一样,不要跟那些平民一样,她是将军府的千金,是陶大学士的外孙女,她怎么能跟普通人一样呢? “来人!”孙氏只看了她一眼就抬头冲外面喊道:“把她给我关进柴房,没有我的允许不许放她出来,也不许给她饭吃!谁要敢动恻隐之心,一并处置!” 小小年纪心思就如此的重,若不趁早教育,只怕是将来只知祸害别人。 “我不要!” 进来的两个家丁让郝明玉不能再像方才那样撒泼耍浑,眼看着自己就要被带走,在经过陶姨娘的时候郝明玉一把就抓住了她的衣裳,哭喊道:“娘!娘你救我啊娘!我不要去柴房!我不要不当四小姐,娘!你快去找外公,你去找外公啊!” “找外公?”孙氏捏紧扶手,隔得近的明珠似乎听到了木头做的扶手裂开的声音。 她做了一个停下的手势,那两个拖着郝明玉的家丁跟着停了下来,但却没有松手。 “明玉,听你这意思,陶大学士才是你该亲近的人是么?你想他来救你。” 她的声音已经没有先前听上去那么愤怒,但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这样说话是完全在隐忍心里的怒气。 屋内人甚至屏住呼吸,陶姨娘总算从方才孙氏宣布的话里反应过来,顾不上自己满脸的泪水,忙向前跪了几步,道:“老夫人息怒,老夫人息怒,明玉……明玉她绝没有别的意思,她只是个孩子,口不择言,请老夫人不要和她一般计较!”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别说她只是大学士府的一个庶女,就算她是嫡,嫁出去的女儿终究是别人家的人。 依着规矩,娘家人就算再亲,也不能插手这边的事,更别说大学士府还在将军府之下,明玉的这话,明显就是犯了大忌。 “呵,孩子?” 孙氏怒极反笑,双眼看着郝明玉,眼里泛起了一抹冷笑,陶姨娘慌乱得不知该如何说了。 “好一个孩子,这般年纪就知找人来庇护了,你想让陶大学士来救你是吗?” 郝明玉被她态度的转变弄得不知所措,眼泪簌簌地掉,突然也就安静了下来。 “好,”孙氏连连点头,而后猛地抬眼,“来人!去请陶大学士过府一叙!” 突如其来的吩咐让在场的人瞪大了眼,压根就没有人敢动,谁都知道这般情况若真将大学士请来,后果定然是一发不可收拾的。 “不!老夫人!老夫人!妾身求您了,不要……不要去请父亲!” 陶姨娘连连摇头,拽着孙氏的裙摆不松手,“妾身知错……都是妾身的错,妾身管教无方才使得明玉小小年纪口无遮拦,您要打要罚都可以,就是求您……求您不要让人去请父亲来,妾身……妾身……” 陶姨娘手足无措,想到如果真因为这样的原因把自己父亲请到将军府来,这将意味着她会成为整个大学士府的笑话,也会成为整个将军府的笑话,而且依着她父亲的性格,定然是不会轻易就放过她的。 想到这,陶姨娘慌得不知所措,抬眼不经意看到明珠,立马就抓住了她的衣裳。 “二小姐!二小姐……妾身知道明玉对不住您,但……但妾身知道您是好人,不然也不会把明瑞给送回来了,妾身求您……求您帮妾身说说话,真的……真的不能请妾身的父亲过来啊!” 当初若不是她为了摆脱大学士府使计顶替了本该嫁进将军府来的三小姐,哪会有她的好日子过,比起嫁给一只脚已经迈进棺材的老不死当正室,她更愿意到将军府来做她受人尊敬的姨娘。 尽管上面有个秦菁压着,但只要她衡量好自己的位置,她的好日子就不会到头,她就依旧可以是大学士府其他庶女们艳羡的对象,可现今若真的把人给请来了,她过往的一切就都没了。 所以她不能,她绝对不能! 明珠倒是没想到陶姨娘会想到让她帮着求情,毕竟两人平时根本就没什么交情,加之回忆前世,陶姨娘对她可没有好到哪里去,只要私下里一见面,不是冷嘲就是热讽。 她可是知道的,如果不是陶姨娘自己平时在院里说过她的一些话,就凭着郝明玉一个小孩家家的,怎会知道的那么多,再加上郝明玉说郝明瑚的那些话,明珠对眼前的这个姨娘实在生不出同情的话来。 但想想她也不能这么公开树了陶姨娘这个敌人,毕竟现在她要对付的人还不少,她不能在这个时候又给自己添麻烦。 思及此,明珠转身看向孙氏,开口道:“祖母,我有一想法,还请祖母一听。” 陶姨娘一看她开口,脸上立刻露出期待来。 孙氏厌恶地看了陶姨娘一眼,然后说:“明珠,你要是想替她们求情,我看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明瑞现在还躺在床上,若真这样放过她,我……” “祖母您先消消火,我没说替姨娘她们求情,只是心里有些想法。”明珠未让她将话说完,开口截住她的话。 孙氏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面色不愉地道:“你说。” 明珠闻言松了口气,随即看了看已经愣住的郝明玉和很期待地看着她的陶姨娘,开口道:“明玉对我一直有偏见,这个我向来是知道的,今日也是我在路上无意碰上了姐妹俩,这才导致明玉与我发生争执,伤了明瑞,说起来这事也不能说完全跟我无关。” 一番承认,让屋内的其他人心下有些计量,想这二小姐还真是大度,都被一个庶女指着鼻子骂了,竟然还将错往自己的身上揽。 明珠从他们的神情中多少看出了他们的一些想法,心中哂然,继续道:“也算是为了明瑞吧,我希望祖母打消请陶大学士过府的念头,毕竟这事传出去也不是那么好听。” “加之姨娘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相信她应该不会再替明玉说情,所以我想,既然我将军府已经没了四小姐这个人,那明玉待在府中的位置也尴尬,何不如将她送去大学士府,由陶大学士亲自教导。” “我想以陶大学士的学识和品性,明玉应该会有所变化,何况明玉自己不也希望能见到陶大学士?如此一来,将明玉交给陶大学士,也算是将军府的仁义。”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 询问,非他不嫁 孙氏听着她的话,紧皱的眉头有些许的松动,尽管只是一点点,但还是看得出来。 陶姨娘睁大了眼,脸上些许的慌张,“送……送到大学士府……” “我要去外公那里!你们把我送到外公那里!” 到底是个孩子,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一听明珠这话立马就闹了起来。 “明玉!”陶姨娘已经被她的话吓得冷汗津津了,吼了一声后便看向孙氏。 本是想再说说,看能不能不要把郝明玉送到大学士府,但她才扭头看向孙氏,就被吓得说不出话来,因为孙氏的脸色着实太难看了。 双眼似是能喷出火来,端端看着郝明玉,陶姨娘压根就不敢说话,只动了动唇便无力地垮了肩膀跌坐在地上。 完了,这回是真的不能再救她了,她这张脸要被丢尽了。 “想去你外公那里,”孙氏冷笑一声,而后“啪”的一声将扶手拍得震天响,惊得陶姨娘和屋内的其他丫鬟浑身一震。 “好,”冷笑着点头,下一刻神色一凝,厉声道:“来人!即刻给她收拾东西,现在就把人给我送到大学士府去!既然她不想在将军府待着,这里也容不下她这尊大佛,还愣着做什么?!我的话没人听了是不是?!” 才一下的功夫没人动,孙氏就发了好大的一通火,哪里有些敢愣着,立马就有人转去悠苑当真收拾东西去了。 陶姨娘看大局已定,整个人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样跌坐着,孙氏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就起身往外走,看样子应该是想回自己的院里去。 因着之前她让人找过明珠,所以这会儿明珠自然是要跟去的。 在经过郝明玉的时候,孙氏的步子顿了顿,厉眼一扫,郝明玉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祖……祖母……” “别叫我祖母,”孙氏看着她冷道,“从今往后你就不再是我将军府的人了,我也不是你祖母。” 说完,头也不回地越过郝明玉抬头走向外面。 明珠紧跟其后,经过郝明玉时看了她一眼,刚好就看到她也正看过来,四目相对,郝明玉的眼中转眼就从害怕变成了仇恨,那样子,恨不得将明珠生吞活剥了一般。 明珠微微眯眼,什么也没说便跟着孙氏走了出去。 看来还是一点教训都没有吸取,她倒要看看她去了大学士府以后是不是就真的能过得很好。 孙氏和明珠一走,陶姨娘整个人都似要崩溃一样,跌跌撞撞从地上爬起来到了郝明玉面前,二话不说便一把扼住她的喉咙,然后尖叫了起来。 “都是你!都是你害了明瑞!你还好意思要回大学士府,你知不知道我的脸都快被你丢尽了啊!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嫁出去的女儿让人把孩子给送了回去,这像什么话?她几乎能够想象得到那些人在听说她的女儿被人送回去的时候他们的表情。 厌恶,轻蔑,嫌弃和嘲讽,她完全就沦为了笑柄,可偏偏有的人就是不知道,还自作聪明地以为回去了就能过好日子。 她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姨娘!” 桑葚桑叶两个丫鬟见状吓得面色一白,赶紧着过去拉人,但陶姨娘的手劲实在很大,拉了好半天才拉开,郝明玉的脸已经变得绯红,她的手刚一松开,她就剧烈地咳了起来。 陶姨娘被拉开后就再次坐在了地上,哭得没有一丝形象可言。 就连已经走到院子外的孙氏和明珠都能将她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孙氏一直沉着脸,一路上也不敢有人开口说话,明珠扶着她的胳膊也没说话,她知道这个时候孙氏正在气头上,即便想说,也不好开口。 到了北苑,孙氏把正屋里的小丫鬟们都给屏退了,屋外只留叶嬷嬷和紫苏两人守着。 明珠心里讶异,倒是知道孙氏找她肯定是有事,但没想到竟然会弄得这般的严肃,她要给她说什么事? 经过一路,孙氏也气得差不多了,回到屋里后和明珠坐了一会儿。 明珠趁机劝慰了几句,孙氏面色缓和了很多,然后沉重地叹了声气。 “她要去大学士府就让她去,左右我这里是容不下她了,明瑞好好的一个孩子因为这事变成了那副模样,真不知以后要如何才好。” 看来她最近真的很有必要去寺庙里祈福了,府中接二连三的发生事情,总觉得不好。 明珠不知她心中所想,在边上握着她的手捏了捏,道:“明瑞是个好孩子,就算真的有后遗症,以后也能想办法治好,这种事也急不得,祖母想开些便是。” 就只是苦了陶姨娘,不过眨眼的功夫,两个女儿一个被送走,一个躺床上,就算是她,估计也受不住吧。 “唉……” 孙氏长长地叹了声气,沉默了片刻后看向明珠,说道:“算了,不说这事了,说说你的事吧。” 她的事? 明珠微鄂,不解地看着她。 孙氏抿了抿唇,拉着她的手问:“明珠,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和太子殿下好上了?” 这个问题她已经问了两遍了,但都没有得到回答。 突然的这个问题让明珠有些错愕,但看她神情和之前两次问的时候都不一样,于是咬了咬唇,没打算再糊弄下去,轻轻点头。 而后在孙氏不解地注视下起身跪在了她面前,“对不起祖母,未经得您的允许就……孙女知错。” 她想起来了,先前她听人说老夫人被似乎被皇后宫中的人给请了进去。 难道是因为皇后跟她说的? “你这孩子,这有什么可对不起的,快起来。”孙氏往前倾了身子,把人从地上给拉了起来,然后让她继续坐在自己的边上,面色和蔼了不少。 “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孙氏说,“只是一直不敢确定,毕竟是太子殿下,谁敢多加妄测,只是没想到,还真是这样。” 孙氏的话让明珠不知如何接,看着她,有些不确定地问道:“祖母是如何晓得的?” 想她和他平日里在外人面前根本连面都很少见,也就郝正纲看到的那两次,一次府外,一次他上菁苑,老夫人一次都没看到过,唯一能猜的就是那一回他给她赏赐了很多东西。 “我如何就不晓得了,”孙氏不知明珠只一瞬间就想了这么多东西,眼中总算有了笑意,“殿下为人乖张性情不定,对女子的态度让人瞠目结舌,唯独对你……” 孙氏的话没说完,但眼中的笑意明显,明珠一看就知道她要说什么。 脸上一热,脑中不禁想起了那张脸。 说来也是,那人向来洁身自好,她从竹青那里得知,他在遇上她之前压根就很少和女子相处,别说有好感了,就是连正眼都不曾看过谁。 而她,何其的幸运,不仅得到他的侧目,甚至还…… 孙氏看她不说话,当她是害羞了,但想到有些事,还是不得不开口说出来。 于是她想了想,拉着明珠的手问道:“你告诉祖母,是不是真的已经到了非太子殿下不嫁的地步?” 明珠正在想孙氏找她说这个的原因,然而她现在问的话却让明珠的心一紧,抬眼看着她。 “祖母,为何会这么问?” 莫不是皇后真的不同意她和他,所以才找了孙氏说这事?! 想到会是这样,明珠的后背不禁升起了凉意。 孙氏看出她脸上神情的变化,不想把人给吓着,于是说道:“放心,我是不会阻止你和太子的,当然,皇后娘娘也不会阻止你们在一起,只是……” 欲言又止,神情看上去似是有什么不好说的。 明珠一听“皇后娘娘也不会阻止”这几个字,心里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然而她的这个“只是”却让啊她又把心给提了起来。 孙氏见她看着她,自然是不想让她胡乱想太多,所以在明珠开口问之前说道:“明珠,你该知道你喜欢的那个人是谁,大兴的储君,将来的君王,他注定了就是不平凡的一生,也注定了要有整个后宫,祖母知道这样说不好,但你想过没有,他对你好一时,他会对你好一世吗?自古帝王多薄情,你可有想过你的以后?” 她不是古板的人,孩子大了有喜欢的人这自然是好事,何况那人还是天之骄子,但也正因为是天之骄子,所以他注定了不平凡,注定了是可以同时拥有很多妃嫔的,所以她担心,若真到了那个时候,明珠这孩子…… 屋内就这么安静了,孙氏看着明珠没有再说话,而明珠因她的话抿紧了唇。 她何尝不知道他将来是会拥有整个后宫,她何尝不知道他注定了不平凡的一生。 可那又如何呢? 她就是那般的喜爱他,喜爱得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以前或许还会有所顾忌,然而在经过这一月的时候相处,她对他的喜爱又多了几分,前世那样便放不下了,今生已经发展成这样了,如何是能说放下便放下的。 何况,她也不想放下他。 想着,明珠抬眼看向孙氏,道:“祖母,我知道您担心我,但我已经早就决定好了,我这一生,非他不嫁。”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 耍赖,你要抱着我睡觉! 非他不嫁。 眼前的人眼神坚定,在说这四个字的时候几乎没有丝毫的犹豫。 孙氏的心因她的话一抽,忽然觉得这四个字似乎在哪里听到过,至于在哪里听到过,她好像已经记不得了,可偏偏她却因为这四个字和这样坚定的神情动容了。 “就算他以后不再如现在这般宠你?”心头动容,却还是得提醒,孙氏看着明珠,如是问道。 “他不会,”明珠摇头,连自己都不知自己的自信和勇气是从哪里来的。 孙氏因她的回答错愕了片刻,随即却是笑出了声,道:“你就这般的笃定他不会?万一哪天他看上了比你漂亮的其他姑娘,然后接进宫中,那时你该如何?” 闻言,明珠抿了抿唇,勾起了嘴角,垂眸看着自己袖子上的花儿。 “比我漂亮好看的多了去的,他若早要看上,如何会等到现在,我信他,也信我自己。” 既然决定在一起,那她就没有再给自己留退路,他不知喜欢为何,不知心动为何,甚至到现在即便做了很多次的那种事,但他依旧没有说出“喜欢”二字。 可那又如何,他们的时间还长,她会教他懂得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就算以后真的会产生争执和分歧,真的会发生他们说的那种事。 那她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可悲的,至少,她曾经被他宠爱过,这样就行了。 再说了,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那小孩一般的人可不能用平常人的心思去揣测他。 孙氏从她的话中得到了肯定,同时也感到欣慰,以前总觉得这个二孙女不爱吭声,遇事也没有主意,可近一个月的相处来看,还是她从前了解得太少了。 果然啊,年轻人的事还是年轻人自己解决的好,她老了,只要看着他们过得好就成了。 想着,孙氏露出了欣慰的笑,之后便拉着明珠的手说道:“既然你这般的信他,那我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今日找你来一是为了说这事,二就是想告诉你,皇后娘娘已经找过我了,说是很满意你,想让你进宫去陪她几日,问我同意与否,所以我就想问问你的意思。” 进宫? 明珠些许惊讶,没想到皇后竟然会想要她进宫,只是她们分明才见过一次面啊,这是不是有些突然了? 孙氏看她没有马上给出回答,于是猜测道:“怎么?不想进宫?” 明珠闻言忙摇了摇头,说道:“既然娘娘已经提出,我若拂了她的意,岂不有失体统,只是我在想,三日后便是明瑶的好日子,到底也是她二姐,我定是不能连这等重要的日子都错过,不知祖母可否给娘娘带信,就说三日后我便进宫去陪她,还请她不要怪罪。” 而且她也想问问他,皇后让她进宫是不是因为有什么别的事,总觉得事情不光是满意她而想让她进宫作陪这么简单。 “说得也是,”孙氏对她的话很满意,于是二话没说便点头同意了。 从北苑出来时辰已经不早了,郝明玉在孙氏从悠苑离开后不久就被人给送到了大学士府,陶姨娘因为情绪过于激动而晕厥了过去,郝明瑞在喝过药以后依旧在沉睡。 明珠回院子之前去悠苑探了探,在确定小孩没有发烧后交代了悠苑的人好生看着,之后才带着花椒回了明珠苑。 留在明珠苑的竹青和青椒自然也听说了这件事,一看到自家小姐回来后便各种询问,围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生怕又把人给伤着了。 明珠被她们的动作整得哭笑不得,但无疑却是感动的。 随便用了一点晚饭后明珠只在屋里待了一小会儿便觉得有些累,于是在竹青和青椒等人的劝说下只得把只差一点点就能做好的鞋垫给收起来,打着哈欠洗漱完就倒上了床。 迷迷糊糊间似乎听到了窗户被打开的声音,明珠一开始还被惊了一下,但在闻到熟悉的香味后便完全放松了心,任凭那味道越来越近,她有些闷闷地喊了一声“殿下”。 郎弘璃听着她这满是困意的声音瘪起了嘴,而后走到床前坐下把人给捞到了腿上。 “我听竹青说今日府中又发生了事情,可是累着了?” 怪他今日忙,所以到现在才来,不然就能早点过来陪他的小心肝儿了。 明珠枕着他的肩,轻轻摇了摇头,说道:“事情不累人,就是觉得瞌睡。” 十五说她的身子比较虚,估计会受不住她在她屋里画的那些东西,方才她和竹青说话的时候不小心在中位的符文上站了一会儿,想来应该就是在那个时候受到影响的吧。 不过,不想还忘了,这一想,明珠立马就想起自己还有账没有找某人算。 于是忍着瞌睡抬头面对郎弘璃,佯装沉了脸色,道:“殿下,你老实告诉我,你究竟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先是分明已经找到郝正纲通敌的证据,却还假装没有找到,借口让竹青来这里帮他找,后来又是这件事,他分明就已经知道得一清二楚,却在昨夜她找他要血的时候装作不知。 前者就不说了,竹青说为了他的面子,要拆穿某人肯定不乐意承认,但是后者呢?分明也是为了她好,为什么偏偏就不告诉她? 郎弘璃因她的话皱了皱眉,把人往怀里带了带,然后二话不说踢掉鞋子上床。 “我有事情瞒着你?不应该吧?” 他边说边抱着人靠坐在床头,好好的一身衣服被他的动作给弄起了褶子。 明珠眼尖地发现,然后使劲把他压在屁股下面的衣摆给扯了出来,这才抬眼看着他说:“殿下还装傻,十五都给我说了,你早就知道来福客栈的事了,对不对?” 郎弘璃闻言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哼了一声表示自己很不满意。 “十五那个叛徒,明明就说好保密的,竟然给你说了,改明儿个看我不把他们的崽子给藏起来,让他们找不到!” 让他在心肝儿面前表现表现怎么了? 他这般有本事的人,那肯定是要保持神秘的对不对? “殿下,你!”明珠扶额,真的不知道眼前这人的关注点究竟在哪里,现在是她在问他好不好,怎的还怪到别人头上了? “好了好了,别激动,”郎弘璃拍着明珠的脸哄,然后嘿嘿笑了两声,说道:“是不是觉得你夫君很厉害?是不是觉得更倾慕我了?” 得意的眼神让他的眸子恍若星辰,明珠自是喜欢得紧,只是不太明白为什么有人在面对善意的谎言被揭穿后还能这般的理直气壮甚至毫不在意。 想想还是算了,说到底也是为了她好,她追究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何况她本身也就只是想问问,他本就很累了还操心她的事。 思及此,明珠重新靠进了他肩上,郎弘璃搂紧了她,语气温柔了许多。 “别担心,我不会有事,那种角色对我来说不存在威胁,你且安心便是,嗯?” 低头,吻了吻怀里人的额头。 明珠面上微微发烫,点了点头“嗯”了一声,虽然困意十足,但却舍不得就这么睡了,于是揪着他的衣襟手指头挽着上面的绣花,说道:“今日祖母找我说皇后娘娘想让我进宫陪她,这件事殿下可知情?” 郎弘璃的一只手在她的腰上轻揉,听了她这话后停了动作,然后好生得意地垂眸看她。 “没有人比我更知情了,就是我让母后把你叫进宫的。” 因为他把私盐的事情给翻出来了,郝正纲为了掩盖过去在暗地里做手脚,他自然是要去应付的,所以近段时间比较忙,可能做不到每日都来她这边了,于是想想何不如把人给接进宫去。 如此一来也就可以不用再这般的偷偷摸摸了,光是想着就觉得美好。 明珠的睡意在听了他的话后瞬间清醒了不少,“猛”地坐起身来看着他。 “殿下,你……你做什么要这样,大选不是只有半月了,分明就可以……” “我不管,”郎弘璃没等她把话说完就低头在她的脖子上蹭啊蹭,跟个闹脾气的孩子一样,“初二那晚有事就不说了,但初二过后把事情解决了你就得跟我进宫待一段时日,不然我见不到你,会死掉的。” “殿下!”明珠没好气地把那颗脑袋从自己的脖子上掰出来,然后瞪着他,“口无遮拦,你……” “好嘛,我知道了嘛。” 太子殿下快速在明珠的嘴上轻啄一口,然后瘪嘴道:“你不喜欢我说那个字我不说便是,但我说的都是真的,近日事情较多,怕是不能夜夜来你这,如此才让母后帮忙,怎的,你不喜欢吗?” 明珠被他看得撇开了视线,“殿下若是忙,那便只管忙你的去,左右也只有半月时间,用不照这般着急。” 闻言,郎弘璃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让她抬眼看着他。 “怎的就不着急了,我都习惯和你睡一张床上了,比睡我的窝舒服多了,以后每晚睡觉你都要抱着我,知不知道?”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 喜宴,郝明瑶出嫁 明珠被他的话说得哭笑不得,完全无法明白他为何一个男子会将这样的话说得这般脸不红气不喘的,他们不应该都是很爱面子的么? “怎么,你不愿意抱我?” 郎弘璃见她捂嘴笑,没有回答他的话,脸上瞬间就不高兴了,瘪着嘴瞪着她。 明珠憋着笑忙摇头,而后笑着道:“愿意。” 他化身后的样子小得紧,她抱在怀里如一个暖炉一样,而且还乖巧得不行,只是她总会担心自己会把他给压着。 “哼,”郎弘璃佯装不悦地哼了一声,然后抱着人便在床上躺下,“赶紧睡觉,这三天将精神养好。” 明珠听他这么一说就知道他说的哪件事,于是也就没有再多问什么,加上她的确是瞌睡得紧,因此顺着他的话躺下,然后被某人伸手揽进了怀中。 三日时间眨眼便过了,这三日里,明珠每日都会让竹青她们去悠苑看郝明瑞的情况。 小孩好不容易在第二日转醒,然而却真的像杨大夫说的那样留下了后遗症,看到人几乎连眼睛都不会眨一眼,呆呆的不动,若不是她的呼吸和时而眨眨眼,基本就像个人偶一样,喊她的名字也不会有任何的反应。 陶姨娘为这事已经整整哭了三天,本还有些肉的脸上不过三日便成了皮包骨,听人说她这三天滴水未进,端到面前的饭菜都是凉了又热,热了又凉,然而却是没有动过一口。 明珠去看望人的时候看着那样的情形也是于心不忍,眼看着好好的一个姑娘不过一天的时间就成了这样,心里很不是滋味。 “小姐,五小姐真的好可怜啊。” 花椒看过了上次事件的始末,在第三天再从悠苑回来的时候不禁感慨道。 明珠正在找今日要穿的衣物,听到她的话后停了动作,叹了一声气看向窗户外。 “世事无常,谁会想到事情会发展成什么样子,对了,让你们打听大学士府的情况,打听得如何了?” 陶大学士陶忍是太学士顾深大人的学生,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但她对陶忍这个人了解得并不多,只听竹青说这人年轻时也算是个温和好说话的人。 但随着身份位置的变化,身上多了些上位者的威严,说起来也就没那么好说话了,所以她很想知道郝明玉被送过去以后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的。 “听到了一些事,不过不知道真假。” 青椒从外面进来,端了今日要给自家小姐打扮用的一些珠宝首饰,边走边说:“听闻大学士当日在听到要把人送到他府中抚养的时候脸色不是很好,在听完经过后当下就将四小姐给关进了柴房,到今天都还没有放出来。” 明珠已经找到了要穿的衣服,继而坐到梳妆台上,由着青椒和花椒二人给她打扮,至于竹青,今日一早便被太子殿下给叫进了宫,也不知是为了何事。 “大学士府中其他人都是什么反应?”明珠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然后抬眼看向青椒。 青椒将她的头发都放了下来,任由其披散着,随即接过花椒递过来的梳子将那一头顺滑的青丝给梳得顺了准备绾发。 “大学士夫人没什么反应,让下人收拾了房间给四小姐,东西也给置办了些,要说反应最大的应该就是府中的那些姨娘庶子女以及陶姨娘先前的那些姐姐妹妹吧,她们在得知这件事后都从夫家给赶了回去。” 大富人家的这些事还有什么事看不明白的,出嫁前较量就不少,出嫁后自然也就少不了,这种情况可是看热闹的最好时候。 明珠自然也是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也就没有再问什么。 今日是郝明瑶出嫁的日子,差不多半月过去,她身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因着先前去看她的那次,郝明瑶估计是真的被吓到了,所以这半月多来也算安分,除了对自己的丫鬟发脾气外没再动什么歪心思。 因着今天是她的大日子,所以昨夜天黑的时候孙氏便将人给放出了祠堂,担心她在出嫁之前又搞什么幺蛾子,所以这次还专门让她院子的丫鬟紫竹到了明瑶苑去看着。 今天一大早,将军府就热闹了起来,下人们忙来忙去地把整个将军府装饰得满眼红火,灯笼红绫四处都是,人一出去便能被映照得满面通红。 为了不让外人看出什么来,尽管秦菁只被禁足了三天,但郝正纲却还是特许她今日出来活动,郝明珍身上的伤在养了这几天后也能下地行走。 所以今天的将军府,除了悠苑外其他人和院子也都看上去一副喜洋洋的模样,郝明瑶更是一大早就被人给按到了梳妆台前。 明珠收拾好过去的时候,郝明瑶也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看到她来,屋里的人都很自觉地就退下了。 “你来做什么?我这里不欢迎你。” 今日的郝明瑶一身大红色牡丹喜服,头上也已经戴好了看似沉重的凤冠,上面的珠钗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的,本就不错的脸蛋上带着精致的妆容,鲜艳的唇脂也将她整个人衬得气色好了不少。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她的眼神,如果再温柔点,再多带点身为新娘子该有的娇羞和幸福感就好了。 明珠今日也算是盛装了,拗不过院里的两个丫头,穿了一身绣蝶的微红曳地裙,走起路来都不能大动作,生怕就把裙摆给踩住了。 她脚下小心地走到郝明瑶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笑着说:“这表情不适合今天的你,当心嫁过去以后从此不顺。” 比起前世,今生的郝明瑶这待遇不知好了多少倍,想前世之时,她嫁给葛弈成的父亲压根就没有办事,只一顶桃红色的花轿就直接把人给接走了,将军府没有热闹,御史府也就只请了熟悉的几桌人,想想都够心酸。 “我顺不顺,应该不关你的事吧?”郝明瑶因明珠的话眼神变得更为狠戾了一些,“如果今天你是想来看我笑话的,那不好意思,请你现在马上出去。” 她身上的伤还没有痊愈,她现在也不想和郝明珠斗,这段时间听说连郝明珍都栽在了她手里,想来这郝明珠当真是有些本事的,虽说不知道之前她为何会装成那样。 但现在毫无疑问她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冲动做事,否则指不定也会跟郝明珍一样再次栽到郝明珠的手里。 近半月来的安静明珠多少也能猜到郝明瑶心里在想些什么,如今看她分明就对她气愤不已却又不得不憋着心里的怒气,心中不禁失笑。 “三妹说得严重了,”明珠理了理自己的裙子,笑着看着郝明瑶,说道:“今天是你的好日子,我过来当然是来祝福你的,怎会来看你笑话呢对不对?” 闻言,郝明瑶冷笑一声,看着她说道:“郝明珠,收起你那张伪善的脸,我们之间已经不需要再装模作样了,我不信你今天来我这里是没有目的的,有话就直说,别拐弯抹角的。” 不得不说,郝明瑶在经过上次下毒事件后还真规矩了不少,要换做以前,明珠这般上门来她定是会更恶言相向才是,哪会像现在这样好好地坐着说话。 明珠哂然,想说她来这里的确是有目的,不过却不是针对郝明瑶的。 竹青说太子殿下已经将客栈那个人的动向掌握得一清二楚,想来也应该是经过郝明珍的意思。 因着今天是郝明瑶的大日子,所以晚上将军府会宴客,府中的主子们自然是不能缺席的,因此明珠自然也不能找借口不到场,所以客栈的人便会趁着今晚这个时候出手。 据十五所说,所有的阴物大多都是循着气息和味道确定自己的目标,因此为了掩人耳目,明珠今日必须得去将军府的很多地方,并留下她身上的一件东西以此才好达到拖延时间的目的。 思及此,明珠看着郝明瑶轻笑了一声,“这回三妹是真的多虑了,毕竟今日来将军府的人不少,晚上也还要宴客,你真的以为我有那么大的胆子在今天生事么?何况我这人向来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只要三妹妹今日听话,我是不会怎样的。” 说到最后,郝明瑶明显看到她眼中的威胁,心里不禁一紧,红袖下的手捏得死紧,却是没有去接明珠的话,因为她很清楚地知道她口中的“听说”指的是什么。 明珠看她一副苦大仇深却又奈何不了的神情,心下不禁冷笑,随即起身:“算了,既然三妹妹这儿不欢迎我,我也就不多待了。” 双手往下一放,一个红色的小东西便顺着她的袖子掉落在同样被红色装饰的桌椅底下。 郝明瑶眯了眯眼,冷眼看着人出门,始终没有开口。 郝明珠,你到底在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东西放好了吗?”出了明瑶苑,明珠问及后面才跟上来的青椒。 青椒“嗯”了一声,“小姐放心,全部都已经放置妥当,竹青那边一会儿就回来,花椒已经去了大小姐的院子附近了。”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 嫁女,殿下要求缝小鸡 “那就好。” 明珠心下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转身准备去北苑看看老夫人收拾得怎么样了。 谁知她才转弯要走上去北苑的那条路时,迎面的那条路上就来了一个一看到她就满眼凌厉的人。 “见过二小姐。” 云初云绮看到来人后立马就埋首行礼,明珠看了她们一眼,没有让人起来。 她可不会忘记之前在菁苑的时候这二人是如何扭曲是非的,好在那人来将她给接走,事后又因着竹青把孙氏给请到了秦菁的院子里,针对郝明珍伤口裂开的事说了好一通。 所以那以后郝正纲也就没有再找她,郝明珍的这件事在将军府也算是不了了之,至于外面,那可就不是这么容易说了就能了的了。 “大姐,”明珠无视云初二人,上前招呼了一声郝明珍,也没再像从前那样福身行礼。 毕竟她们二人实际上也已经撕破脸了,这里没有外人在,自然不需要装样子。 郝明珍满眼阴鹜地看了看明珠,继而没有理会明珠的招呼,冷哼一声后甩袖转身而去。 明珠看她本是要去北苑的,然而现在看到她以后连北苑也不去了,可想而知当真是不想看到她不想到了极点。 不过这样也好,恰好她也不想和她郝明珍同行,而且她估计,郝明珍这回之所以会一言不发地转身有两个原因。 一是因为她本身就是那种不多话的性子,在面对看不顺眼的人的时候向来是不喜多言的,二则是因为估计在她看来她已经无需再和她多说话了,毕竟和一个将死之人说话也没什么意义。 想到这,明珠不由得看着郝明珍离去的背影勾起了笑,随即转身继续往北苑去。 “小姐,二小姐已经走了。” 今日的那抹影子格外的亮眼,时刻注意着身后情况的云初在看到明珠转弯不见后开口对郝明珍如是说道。 郝明珍闻言停下了步子,双手负后扭头冷冷地看着明珠转弯的地方。 “空燃这边准备得如何?” 云初闻言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回小姐,空燃大师那边已经准备妥当,小姐尽管放心。” 闻言,郝明珍斜眼看了她一眼,脸上有着明显的不信。 “放心?这都第几回了,你让我如何放得了心?一会儿你便去来福客栈,在今日事情未结束之前都跟在空燃跟前,绝不能再出任何岔子。” 她就不信了,这样的法子还不能把郝明珠怎么样! 云初被她的眼神给吓到了,连声应着,云绮抿紧了唇看着两人说话,没有去接话。 明珠从北苑出来又往悠苑和芸苑转了一圈,没有进去,只简单地在附近转了转,之后她便带着青椒回了明珠苑,回去的时候竹青已经从宫里回来了。 “小姐,殿下让我把这个带给你。” 竹青刚到没多久,两人针对今晚的事说了一会儿后竹青便从怀中拿出一物递到明珠面前。 “这是……” 明珠从她手中接过那东西,眨了眨眼有些看不明白。 圆滚滚的,像个小鸡?小鸭?或者别的物种? 竹青暗自轻咳了一声,说:“这是殿下让我带给小姐的一个玩偶,看样子应该是只小鸡没错。” 嗯,对,是只小鸡。 之前她还见他玩过这个,只是很久不见了,没想到这只小鸡也英勇献身了。 “小鸡玩偶?”明珠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愣是没看出来这个原来真是只小鸡。 “竹青,他让你把这个带给我做什么?这个是干什么用的?” 明珠看了好一会儿也没看出什么端倪来,于是只好抬眼看向竹青,问她。 竹青又咳了一声,说道:“殿下说让你今晚待在屋里的时候照着这个给他做一个新的,里面的棉花还是好的,小姐可以把棉花都掏出来,然后把外面的一层重新缝一个就好了。” 缝小鸡? 明珠有些跟不上竹青的思维了,不解地看着她。 竹青没好意思去看她,直接便按照某人的说法说道:“殿下说这东西今晚有用,所以得让小姐你坐于中位的符文中缝制,届时缝好后他便会自行来取。” 因为自己把弘宸宫的玩偶都给玩坏了,太后又没在宫中,皇后娘娘几日忙着店里的事压根就没空搭理他,宫女做的东西他又觉得丑,没办法只好借口这个把东西让自家媳妇儿来做,这种事反正她是说不出口的。 “哦,”明珠当然不知道竹青心里百转千回,一听是今晚有用的,二话不说就把花椒喊进来一起找布去了。 竹青看着她起身去拿了好些缝制东西用的工具来,花椒又钻进柜子里找了好些布出来,竹青的嘴角就忍不住抽搐,脑中想象着明珠小姐如果知道真相后会是怎样的表情。 在屋里研究了那只已经不成形的小鸡一会儿,明珠把外面的一层烂了的布给拆下来,将里面的棉花放在一个小篮子里拿出去趁着日头晒。 因为午时就是良辰吉时,所以她也没有在自己院里待多长时间,把棉花晒在院里的小亭子里后就带着青椒和花椒去了明瑶苑。 将军府的姑娘在及笄后便有自己的院落,郝明瑶出嫁自然也是从自己的院子里走。 明珠到的时候孙氏和其他姨娘也都刚到,几人同行进了明瑶苑,周姨娘已经开始哭上了。 “明瑶,今日进了婆家,切记……切记要收敛你的性子,遇上事情千万不要冲动,一定要……要三思而行,若有拿不定主意的,便让云喜丫头送信回来,有事……有事我们商量着来。” 周姨娘边说边哭,带着哭腔的声音听上去多少有些心酸,明珠一进去便见周姨娘红着眼眶在擦眼泪,而郝明瑶已经戴上了红盖头。 因为新娘子在盖上红盖头的那一刻起便不能开口说话,所以这回的郝明瑶难得很乖巧地站在周姨娘面前安静地听她说。 “芍药,谁让你说这些话的?”孙氏进来,听到周姨娘的话后沉了脸色。 “老夫人,”周姨娘听到她的声音连忙转身,看到是她后没有去顾掉下来的眼泪冲她行了礼。 孙氏“嗯”了一声后走到郝明瑶面前看了两眼,还算满意地点了点头,继而看向周姨娘,说道:“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倒不是我将军府从此便与这个人无关系,只是她既然嫁进葛府,那就是葛府的人,你如此教她,将来若是让她婆婆发现,岂不招恨?这样对明瑶只有坏处。” 孙氏的话让周姨娘的面色一白,忙道:“老夫人教训的是,是妾身糊涂了。” 女儿要嫁的人是个傻子,这件事即便过了这么久她依旧无法释怀,那样说也是想让明瑶出去后安心,但转念想如果届时真被发现了,这对明瑶来说当真不是件好事。 孙氏对她的回答很满意,在看了看屋内的情况后便看着蒙上盖头的郝明瑶,语气缓和了不少。 “人活在世上就应该敢作敢当,将你嫁进葛府也算是你的一种承担,我希望你以后能牢牢记住,在做任何事之前都要三思而行,切勿因冲动而坏了自己的将来” “自己选的人就要一心一意地服侍,你是我将军府第一个出嫁的姑娘,我以后不想从谁的口中听到什么闲言碎语,你若听话,就算你娘不开口,我定然也是不会亏待于你,真遇上了不可解决的事,老太婆我也会替你做主,希望你能将以前的错处谨记于心,不要再犯。” 外面已经响起了唢呐的声音,屋内除了孙氏便无人说话,自从出了迎辰宴上的事后,孙氏就再没有像现在这样语重心长地同郝明瑶说过话。 周姨娘听着听着就忍不住捂嘴抽泣了起来,明珠看了看她,抿着唇将视线转向了不能开口说话的郝明瑶身上,只见她在听完孙氏的话后轻轻点了点头,双手掩于袖中,也看不出情绪如何,但好在终究是听话的。 孙氏在说完那番话后周姨娘又交代了好些,眼看着离午时只有小半个时辰的时间,周姨娘也就没有再拖拉,云姨娘和水姨娘让了道,喜娘进来扶着郝明瑶出门。 郝明珍在郝明瑶出了门后才到,换下了一身男子装扮,也稍微做了打扮,以嫡姐的身份跟明珠一起将郝明瑶送到将军府门口。 秦菁和郝正纲已经在门外候着,外面乐声震天响,新娘子一出去,鞭炮声也紧跟着响了起来。 “恭喜恭喜!恭喜将军,将军夫人喜嫁女啊!” 已经到了的宾客在看到郝明瑶出去后纷纷开始对郝正纲和秦菁祝贺,包括秦菁的兄长丞相秦环,太学士顾深,左右大夫等人,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被将军府外的红绫映照得满面通红。 “多谢多谢,有劳各位大人辛苦跑一趟了。” 郝正纲笑着回礼,嘴角的笑怎么看都有些勉强,明珠刚出来恰巧就看到他背对着那些大人收了笑意,心里不由得觉得好笑。 迎辰宴的事早在当晚就被宴会上的一些人知道了,出于郝正纲的面子,大伙虽心知肚明但都没有明着说开,可以说,今日的这个婚宴完全就是一个笑话。 “太子殿下到!玦世子到!天祥公子到!”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 迎亲,三位翩翩公子 连着三声一响,周遭除了鞭炮声外连乐声都停了,明珠的停下抬眼看去。 眉目如画,姿容如雪,一身杏黄色八爪龙服之人双手负后,唇红齿白笑若春风,他一来,便如阳光洒下,当今太子貌若天人,倾国倾城是当之无愧。 再看其身后二人,一个温润如玉清雅出尘,一个剑眉星目色若春晓,两人身上气质相似,只那眼中前者更为冷淡一些。 明珠在看到三人时不禁感慨,似乎这好看的人都聚集在皇族周边了,尤其是那个正中间的人,每日对着那张比自己好看数倍的脸,她都在怀疑自己究竟是不是女子了。 “玦世子……” 正想着,耳边忽而响起的这道很小的念叨声让明珠怔了怔,斜眼一看,似乎这声音就是从她前面被人扶着的郝明瑶身上传来的。 顿时恍然大悟,也是这段时间的事情太多,她竟然连郝明瑶喜欢玦世子这件事都给忘了。 太子和世子爷一来,其他人当然少不了行大礼。 “你个臭小子,叫你跟我一起来,你说你不来,现在怎的又来了?” 行礼结束后,太学士顾深一把将自己的儿子顾天祥给扯了过去,没好气地在他的头上拍了一掌。 顾天祥象征性地捂了捂被他打过的地方,哼了一声,说道:“跟你来多没面子啊,你也看到了,跟弘璃他们来多有面子。” “让你不要直呼太子殿下的名字!”太学士又是一掌。 天祥公子连连皱眉,一双眼睛还四处看,“行了爹,你别打了,我可是天祥公子,这么多人看着呢,我的面子都快没了。” 京城众多闺中女子的梦中情人被自家老父打头,这传出去多没面子啊。 “你有个屁的面子,”顾深翻了一个大大地白眼,视线从刚将郝明瑶送下台阶的明珠身上扫过,“你看看,那就是之前郝正纲想让其同我顾家结亲的郝二姑娘,你看着如何?” 闻言,顾天祥顺着他的视线朝明珠看去,抿了抿嘴,“姑娘是个好姑娘,只可惜被弘璃给糟蹋了,真不知道她是怎么看上弘璃那个混蛋的,爹你说,她将来会不会后悔?” 郎弘璃那个臭小子,不是一向都不喜欢和官家千金扯上关系的么?之前还说自己以后也要学皇上那样找一个民间的普通女子。 丫的,现在不仅找的不是普通女子,甚至还是郝正纲的女儿,这脸打的,他都替他疼。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顾深抬脚就踩了他一脚,然后说道:“既是太子殿下的人,你一会儿便趁着机会去寻她说说话,把外面的传闻说清楚来,免得姑娘对你有误解。” “爹,”顾天祥翻了一个死鱼眼看向顾深,很嫌弃地说:“男女授受不亲,亏你还是太学士,竟然让自己的儿子去单独寻人家姑娘,说,你是不是真想着让我讨她做你的儿媳妇?” 老家伙,一天想什么呢?郝正纲这种人也是能招惹的么? 再说了,他对人家姑娘一点意思都没有,也不想娶媳妇。 “去你的!”太学士顾深完全已经忘记自己的身份,连他自己都不知今日就这一会儿功夫已经连着两次说粗话了。 “我是看人家是个好姑娘,以后进宫和殿下在一起,免不了和你见面,万一你一出现就把人家给吓到了怎么办?谁让你没事也跟着殿下乱来,放出那等传闻,我倒要看以后谁还敢嫁给你!” 什么先天残疾后天不举,不仅残忍甚至家暴,他简直忘不了这些消息在传出去后自家太学府被踩烂的好几个门槛,好些朝中大臣都纷纷上门来询问事情的真假,弄得他一整天都不得劲儿。 这小子倒好,跟个没事儿人一样,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 “我又没说将来要娶妻,”顾天祥嘟囔,结果被顾深一记眼刀给瞪了回去。 三人的到来算是一个小插曲,在那之后乐声和礼炮声重新响起,明珠跟郝明珍一起将郝明瑶送下将军府大门的台阶下,在太子殿下和玦世子经过时冲两人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引得郎弘璃微微撇嘴。 “世子……” 明珠正因太子殿下的视线而微微脸红,然前面的人在二人经过时忽然停下来,明珠立马收了心思,上前便不着痕迹地走近郝明瑶。 “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你自己想清楚,若真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该是有怎样的后果。” 郝明瑶喜欢玦世子已经到了如痴如醉的地步,之前在院里闹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玦世子,然而又能有什么办法。 她从倾城郡主那里听说玦世子现在已经有心上人了,就算郝明瑶没有出那件事不用嫁给葛弈成,想要和玦世子走到一起那也是不可能的,更别说她本身这样的性格,她并不觉得恭南王府的人能将她看入眼。 明珠的提醒让郝明瑶的心一紧,藏于宽大袖子底下的手将手帕捏得紧紧的,但却无可奈何。 郝明瑶想,郝明珠虽然讨人厌,但她有时候说的话却很在理。 她是喜欢玦世子没错,如今光是听到他的名字心跳都会加速,可又能如何,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她若真的做了什么引起众人注意的事来,将军府会丢脸不说,她以后在那边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只是,真的要这么放弃了么? “时辰到!新娘上轿!” 喜娘的一声喊中断了郝明瑶的千思万绪,再抬眼,眼前依旧红色一片,只模糊能看到有人在面前来往。 “我来吧。” 明珠担心她一直不动会引起人的注意,所以代替了身边云喜的位置扶着郝明瑶往喜轿里去。 乐声高涨,礼炮声回荡,让她万分警惕的人就在身边,郝明瑶自是不会轻易动,何况她自己也想明白了一些,于是在众人的祝贺和注视下让明珠扶着进了喜轿。 她才刚上去,葛府的人就来接亲了,更为高亢的乐声在鞭炮的迎接下到了将军府的门前。 “原来那就是葛家四少爷啊,长得可真俊俏。” “葛家四少葛弈栖,我听说他可是个难得的人才,和太子殿下的关系甚好。” “听说他今年方才十八,年纪轻轻便常伴太子左右,以后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啊。” “葛家三少不能来娶妻,只得人来代替他接亲了,我倒是听说府中的其他两位少爷都不愿来,只有他点头,真是个好人啊。” “……” 葛家四少葛弈栖的到来让周边看热闹的百姓议论起来,明珠从他们的言语中得知了今日来接亲的人的大致情况。 先前倒是知道他和太子殿下时而走得近,她也曾问及过葛弈栖这个人,但那次问的时候太子殿下很是不高兴,她不想将人惹得不悦,只好作罢。 如今看着葛弈栖,似乎和葛家的其他人都不一样,难不成遗传了他母亲的容颜? “将军,”葛弈栖一身大红色喜服下马走到郝正纲面前,先是恭敬地朝郎弘璃行礼,然后便笑着冲郝正纲作了作揖。 郝正纲扯出了一个笑,明珠看出来他的笑意并未达眼底,想来估计也是因为今日这场婚宴,郝正纲那般多心的人怎会不知道今日的婚宴实则是个笑话。 只是这场婚宴是太子殿下特意从皇上那里“好心”请来的“恩赐”,如果不风风光光地办,就得是拂了皇上的意思,无奈又气愤之下除了点头别无他法。 思及此,郝正纲笑着扭头再看郎弘璃的时候放在身侧的双手握成拳,眼里有着一丝丝的恨意。 郎弘璃是异族,对于任何一丝的气息都感受得明白,郝正纲针对他而散出的杀意和恨意旁人是感受不到,但他却感受得再明显不过。 可那又如何? 他是太子,他想怎样就怎样,现在老东西是不敢怎么轻举妄动的。 想着,郎弘璃便回了郝正纲一个很愉悦地笑,看上去就像是在为他今天嫁女而感到高兴一样。 明珠在不远处看着,看不清郝正纲的脸色,但她多少能猜到郝正纲现在的心情。 估计,好不到哪去。 “起轿——” 喜娘的声音再次响起,葛弈栖在鞭炮声和众人的祝福声中重新上马,然后走在整个迎亲队伍的最前面,笑得得体,在众人的注视下经过将军府做好绕城一圈将新娘送到葛府的准备。 明珠目送葛弈栖和喜轿渐渐走远,耳边是百姓小声议论的声音和郝正纲同其他人虚伪的笑意,她心中略微感慨。 葛家三少迎娶将军府三小姐光聘礼就足足有差不多一小条街,如今又这般风光地绕城一圈将人接进葛府,即便对方只是一个傻子,这样的亲事也是很让人震惊的了。 她想,如果郝明瑶今后真能规规矩矩在葛府当她的三少夫人就好了。 只可惜,这样的可能是不存在。 乐声和迎亲队伍渐渐远去,将军府也多少静了一些,郝正纲招呼着朝中的大臣们进府,秦菁则负责招待那些官家夫人,郝明珍自然是招待千金小姐。 明珠按理也该去一起招待那些官家千金,但她向来不喜欢这样的场所,何况这个时候她也不想去抢了郝明珍的风头。 于是在短暂的和众人待了一段时间后明珠便借口身体不适同孙氏打了招呼,转而院里喧闹到了将军府的花园。 “二小姐还真是闲情雅致,别人都在忙,你却在这里偷懒。” 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 见面,我想娶你 带着轻笑的声音引得明珠回头。 “原来是天祥公子,小女子这厢有礼了。” 明珠见到来人还是有些惊讶的,毕竟这个时候他不该出现在这里。 “在下这厢还礼,”顾天祥勾着唇走到明珠面前,一双细长的狐狸眼从明珠身上扫过,而后抬眼看了看站在她身边的青椒和花椒两人。 明珠抬头就见他的目光所到之处,心下疑虑,扭头便对二人说道:“你们先下去吧,我和天祥公子有事要说。” 闻言,青椒二人轻声应了一声,然后转身便从边上的一条小径退下了。 顾天祥眼中笑意更盛,“二小姐果然玲珑剔透,真是让在下心动。” 难怪弘璃那个臭小子喜欢,原来是个聪明人。 但是也不对啊,朝中大臣的女儿们聪明的不少,他怎么偏偏就看上郝正纲的女儿呢? 这样说的话,那个郝司少不是更应该合适一些? “天祥公子请。” 明珠选择性地忽视了他的那句“心动”,转身面前不远处的一个小亭子,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顾天祥哂然,声后迈步往亭中走去,明珠紧跟其后。 “将军府的景色,果然比我太学府的要好上许多啊。” 顾天祥走到亭中,看着亭子下方的湖面,略微感叹。 明珠走到他边上,笑了笑说:“景是好景,好景却不长,天祥公子若是喜欢,可趁着这个时候好好观赏,以免回了学士府便看不到如此的景色了。” 顾天祥,既是和那人的关系好,应该也是个好人,只是她不怎么明白,他为何会想要单独和她谈话。 “观赏定然是要好好观赏的,”顾天祥扭头看了过来,眼里笑意不明,“只是二小姐的一句‘好景不长’不知可是在指将军府的气数?” 今日阳光正好,也算温暖,然他的一句话却让明珠的头顶一凉,勾唇微笑。 “天祥公子学识深厚,理解的意思自然也多,小女子无才,若是有什么说得不对的地方,还请公子不要介怀。” 看来,这顾天祥也应该知道了什么,不然不会这么说。 “二小姐真是个会说话的人,”顾天祥笑了一声往亭子边的长椅上一坐,抬头看着明珠,说道:“郝将军有意将你许配于我,我今日特意来府中看看,也是想知道我要娶的是个什么样的人。” 明珠微鄂,但没在面上表现出来,而是笑了笑坐在顾天祥的对面,问道:“公子现在看到了,你觉得我是个怎样的人?” 明珠的话问完,周边就安静了下来,外面隐约的吵闹声听在两人耳中已经算不得什么了。 四目相对,两者间都带着各自的笑意,谁都没有先开口。 半晌后,顾天祥抿唇轻笑,不知何事从哪里拿出了一把折扇,打开后在身前轻轻摇动。 “我想娶你了。” “你敢!” 分明方才还安静的地方随着他这一句话顿时就闹了起来,紧接着明珠还没看清什么情况自己就被人给抱了个满怀,距离顾天祥足足好几丈。 “殿下?” 明珠扭头,在看到熟悉的那张脸后感到讶异,想说他可是今天来的宾客中身份最尊贵的人,他这般的出现在这里,难道就不怕有人跟着过来看到吗? 想到有可能这样,明珠忙去掰他的手,想从他的怀里出来。 然而被顾天祥那句话刺激到的人压根就不给她脱离他怀抱的机会,凤眸看着亭中的顾天祥,其中似是有火苗在蹿。 “顾天祥,你完了。” 郎弘璃抱着明珠,片刻的盛怒后笑得跟个奸计得逞的小人一样。 明珠蹙眉不解,着实觉得他们这样搂搂抱抱不好,因此还是想挣脱他,只是她刚动,才惊觉太子殿下的身后还站着一人,恭南王府玦世子,郎倾玦。 “倾玦……”顾天祥起身,愕然地看着郎弘璃身后一脸面无表情的人,有种想拍死自己的冲动。 “倾玦你听我说,我……我是说着玩的,我没那么想,你……” 顾天祥是从亭子里飞身出来的,到了郎倾玦面前后伸手想去拽他,却被玦世子给躲开了。 “天祥公子这是做什么?你想说什么做什么,与我何干?” 他笑得更疏离了,顾天祥只觉整颗心都被人给狠狠揪着,差点就喘不过气来。 “不是的倾玦,我……我真没有……” “弘璃,我还有事,一会儿你替我同郝将军说一声。” 郎倾玦没有去听顾天祥说话,看向已经站在边上的郎弘璃说了这么一句后就冲明珠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倾玦!”顾天祥气急败坏地瞪了郎弘璃一眼,顾不得多想忙追上去。 郎弘璃看着一前一后的两道身影,得意地哼了一声,这才把明珠给稍微松开了。 “顾混蛋,让你口不择言,这就叫报应!” 他就知道顾混蛋不见了是干坏事来了,看来把兄长带出来真是一个明智之举。 明珠被眼前的情况弄得一头雾水,看着两人已经消失的方向纳闷地道:“殿下,天祥公子和……和玦世子,他们……” 感觉不对啊。 “他们相爱相杀,习惯了就好了。”;郎弘璃说得轻松,明珠听得纠结,“相爱相杀?” “是的,”郎弘璃侧身牵着她的手往那亭子里去,边道:“顾天祥喜欢兄长,兄长不喜欢顾天祥,所以顾混蛋就死缠烂打,他们一见面就要打架,不过多半是兄长打人,顾混蛋只有挨打的份。” 但近段时间兄长好像打人打得少了,不行,他得找个时间跟兄长提提意见,不能再让顾天祥那小子这么嚣张了,必须得好好给他一个教训才行。 “喜欢……不喜欢……” 明珠总感觉听到了不得了的东西,但又不敢自己去瞎猜,只得有些不确定地看着郎弘璃。 “殿下,你……你说的喜欢和不喜欢,是指的哪种喜欢?” 嗯,一定是她想错了,那两个都是人中龙凤,都是京城中无数女子的闺阁之梦,她一定是想多了。 “丫头你真笨,”郎弘璃把人带到了亭子里,笑得揶揄,而后拉着人在方才顾天祥坐过的地方坐下,挑眉道:“还能有什么喜欢,不就跟你喜欢我一样的喜欢,不过你放心,你和顾天祥那小子不能比,当然我也不可能跟兄长一样打你,你别怕。” 说着,还凑到明珠的边上在她的脸上很快地亲了一口。 “殿下,你!”明珠一把捂住脸,起身就朝四周看,生怕方才的事被人给看了去。 “看你,每次都这般的害羞,”某人没有自觉,硬扯着人跟他坐,手指还不规矩地摸上了很不情愿一直在躲的明珠的脸。 “心肝儿啊,你这样是不对的知道吗?你喜欢我,我便亲近你,顾天祥那小子都喜欢了兄长十几年了兄长都不让他近身,所以你要做的,是要比以前更喜欢更亲近我才是,不然我就……我就……” “你就怎样?就不让我亲近了?” 明珠被他的话给逗笑了,红着一张脸看着他,隔着一段距离抬手拿开他的手,一时也就忘了顾天祥和玦世子的事。 “对!就不让你亲近了,”郎弘璃没看出明珠眼里的揶揄,还说得一本正经,撅着嘴一点真实性都没有。 明珠看他一脸孩子闹脾气的样子,忍不住捂嘴笑。 郎弘璃哼了一声,把人扯到面前,身子贴着她,垂眸道:“你说,方才顾天祥说要娶你的时候,你为何没有拒绝?你是不是……是不是……” 太子殿下从脑中搜索了一些关于男女之间的成语,最后找到几个。 “说,你是不是见异思迁移情别恋朝三暮四了?!” 凤眸中佯装怒意,却不知他对她说这话的时候一点威严都没有。 明珠被他捏着下巴不得不抬头看着他,心跳如往常一样加快了很多,倒是一点都不觉得玩笑,心里忽而一动,在感受到从他胸前传来的温度后猛地回神,忙撇开了视线。 “谁异思迁移情别恋朝三暮四了?殿下不要乱说。” 真丢脸,每次看他的时候都会这样,身为一个女子,真是太不矜持了。 “我哪有乱说,”郎弘璃不让她走,环住她的腰把人给禁锢在怀里,低头凑到明珠面前。 “你快些回答,你最喜欢的是不是我?除了我你还会喜欢上别人么?” 奇怪,明明就是心肝儿喜欢他,他为什么在问这话的时候会紧张? 他在紧张些什么?又生病了? 明珠不知道此时此刻太子殿下的心里在想些什么,只觉得他把她问的有些不做所措了。 但无疑,心里有种甜腻甜腻的感觉,于是忍着心跳的加速抬眼看着他,笑着说:“殿下想要我怎么回答?” 傻子,这种问题的答案,从始至终不就只有一个么,在她面前有时候分明就自负到了极点,这个时候还问这种话,不是多余么? “我?”郎弘璃眨了眨眼,有片刻的怔愣,但随即却又恢复如常,一下子就把明珠给抱进怀里,连头都摁在了他怀里。 “我不管,反正你已经是我的人了,你只能喜欢我,一辈子都只能有我一个男人,不管你是不是这么想,以后你若敢对别人动心思,我一定会把你吃了让你一辈子都只能是我的。” 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 撞见,我喜欢你 他的心跳声强健有力,身上的味道依旧淡淡的好闻。 明珠听着他这孩子气般任性的话,心里咚咚作响,嘴角的弧度怎么都收不住,揪着他衣服的手不禁收紧。 郎弘璃说完后没听到怀里的人回应,嘴巴一瘪,把人松开从怀里给扯出来,垂眸看着她。 “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想他堂堂太子殿下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竟然连句回应都不给。 哼,看来是近来的一段时间着实把人给惯坏了。 不行,他必须得找个时间好好给她上上课才行。 明珠不知道他心里一下子想了这么多,只看着他撅嘴,好看的眉毛都快打结了,眼睛里还带着任性的光,心下失笑,也蹙了蹙眉,顺带想要挣脱他。 “哪有打什么坏主意,不过是殿下说的话让我不知该如何回答罢了,殿下你快些放开我,不然一会儿该有人来了。” 白日晴天的,还是在她家,这般搂搂抱抱的像什么话,若是一会儿有人来,她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干净了。 “有什么不好回答的?” 郎弘璃不是很能理解地看着她,揽着她的腰肢就是不放手。 “你快说,说你喜欢我,你都好久没说了,我现在要听。” 说着,又把人往怀里带了带,面上好像有着赌气一样的认真。 噗…… 明珠看着他,见他这般的使性,不由得捂嘴轻笑,毫无疑问,两边脸又因为他这话上升了温度。 “殿下,你别……” 双手抵在他的胸前,些许慌乱地看向四周,生怕这个时候来个人就糟了。 “不要,我就要你说,你若不说,我便不放开了。” 郎弘璃头一偏,嘴里一哼,索性抱着人把头埋进了她的脖子。 温热的气息一洒到脖子上明珠就有些受不住了,她生来就怕痒,之前和他一起的时候刚开始一碰便是躲,这习惯怎么着都改不了,以至于他现在完全已经掌握到让她弃械投降的又一个诀窍了。 “殿下……”明珠无奈,推了推人没反应。 于是没办法啊,心下认命,深吸了一口气忍着脸上的温度抠着他肩头上的绣线。 “我喜欢你……” 小小的一声,明珠说完就闭了双眼,忽然间有种这辈子都别想拿他有任何办法的感觉。 郎弘璃没有马上起来,他在明珠的脖子上笑得跟一个偷鱼吃的猫一样,然后伸出舌,在他喜欢的地方舔了舔,引来明珠身子一僵。 “以后,定要多说给我听,听你这么说,我高兴。” 趁着怀中人僵硬的时候,郎弘璃在她的耳边轻道,张嘴含住那小巧而柔软的耳垂,然后细细碾磨,明显感觉到怀中的人呼吸一滞后,郎弘璃眼中闪过一抹淡光,转瞬即逝。 “快放开我,我要去……” “明珠!你在那里做什么?!” 明珠还没把话说完,这突如其来的一道很大的声音让她心下一惊,猛地扭头一看。 郝明珍! “殿下,放手。” 明珠脸上的余温没有消散,但说话的语气却变得强硬了许多。 郎弘璃自是知道自己的小心肝儿这是认真了,即便心中不舍,却也没有像方才那样坚持。 只微叹一声松了手,分明刚才还温软在怀,然而她一起身,什么都没有了。 郎弘璃不禁怨恨起打扰他抱心肝儿的郝明珍来,看着怒不可遏的郝明珍,起身,面上没有一点自觉。 “郝司少这是作甚?今日这样的好日子,为何这般大的火气?” 自从知道这个女人想对他心肝儿动手,还想出那等不人道的法子后,郎弘璃对郝明珍这个人就完全没有什么好感,甚至可以说,若不是眼前形势暂时由不得他胡来,他想对郝明珍下杀手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殿下。” 郝明珍一路走来,恨不得将脚下的路踩出窟窿来。 想她在宴会上不知找了他多久,为的就是能多看他一眼,然而她就真的只到了一眼他便不见了,若不是那些个官家千金太难缠,她早就出来了。 好不容易脱身寻出来,谁知……谁知他竟然和郝明珠在一起! 想起方才看到的画面,郝明珍放在袖子下的拳头已经捏得紧紧的了。 “大姐。” “啪!” 太快了,快得连郎弘璃都没有注意到,不对,是可以说太突然了,突然得连郝明珍身边的云绮都没敢想到,她家小姐竟然当着太子殿下的面打了二小姐! “你做什么?” 周遭空气忽然变得冷冽,高才还艳阳高照的天此时竟开始吹起了风。 郝明珍的巴掌刚放下,手腕处就被一道快要折断她骨头的力道给钳制住了,饶是平日里训练有加的郝明珍也在这一力道刚加在她的手腕上后白了整张脸,甚至开始冒冷汗。 郎弘璃捏着她的手腕,就跟在捏着一只蚂蚁一样,眼中漠然一片,似是下一刻便能将手中之物粉碎一般。 明珠被打偏了头,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充斥着口腔,她看着地面,竟是觉得好笑。 这一掌,力道还真是够猛的。 “有没有想过,一会儿该怎样同祖母和父亲他们解释我脸上的伤?” 抬头,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半张脸开始红了起来,刚才盛气凌人的人现在已经面色惨白,似乎身子都在打着颤。 明珠的余光往身边看了看,他的脸上除了怒气便再无其他。 担心他把自己气出个好歹来,明珠往他身边站了站,就当着郝明珍的面捏住了那只微凉的手。 郎弘璃一个回握,侧目看到她脸上的红印,心里一抽一抽的,连带捏着郝明珍手腕的力道都加重了不少。 郝明珍被两人的动作刺激得红了双眼,即便自己已经冷汗津津,她的嘴上依旧不愿饶人。 “好,好得很,堂堂将军府小姐竟然在青天白日里做出这等伤风败俗的事来,问我怎么解释?呵,我看应该是你想好怎么解释了没才对!”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不应该啊! 尽管她早就知道这两人的关系匪浅,可终究不是亲眼看到,她始终都不会信的,也不愿意信,因为他,不应该是她的才对吗? 所以她从得知到现在,一直都在自欺欺人,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安慰自己。 告诉自己,他不过是玩玩而已,他向来爱玩闹,定然是觉得新奇,所以才会和郝明珠这种人走到一起的,他一定是觉得郝明珠这个人太蠢了,所以生了愚弄的心思,所以才会同她亲近。 她始终自我催眠,不愿相信她所知道的一切。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要让她看到?为什么不能让她一直相信她所知道的只是他的玩笑呢? 想到这,郝明珍双眼变得赤红,额角青筋暴起,那模样,恨不得现在就把明珠给生吞了。 明珠看着她这般模样,摸了摸脸,同样捏紧了手。 “伤风败俗?呵,郝大小姐,你知道什么叫伤风败俗吗?”明珠冷笑,在看到郝明珍出现的时候便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此时此刻,心中的怒火已经取代了她在面对他时的紧张和羞涩,于是她转身,踮起脚尖就那么当着郝明珍的面一手揪着郎弘璃的衣襟,抬头在他紧抿的唇上印了一个淡淡的吻。 然后看着那双眸中有一丝愕然闪过,心中一紧,很快又给退开了,然后再对上那张震惊得快要杀人的脸。 “其实这种事已经不能说成伤风败俗了,毕竟只是搂抱而已,有何可大惊小怪的?郝大小姐不是已经和别人有过关系了么?难道还不知究竟什么才叫伤风败俗?” “扑通……扑通……” 天,现在可不是害羞心跳的时候,既然已经做到这一步,那她就要忍住,忍住! 明珠努力压制住方才那大胆举动带给她的紧张感,那只没有被他牵着的手差点就将指甲给陷进去了。 郎弘璃淡然地看着她,心里又气又喜。 气的是他竟然让她当着他的面被别人打了,喜的是她居然当着外人的面这般主动,那是不是表示以后在别人面前,他也能这般的亲近她了呢? 想到可能会是这样,郎弘璃的心里已经开始冒泡泡了,只可惜现在时间不对。 不然他定然会将他的心肝儿给抱到床上去这样那样后再那样这样。 郝明珍不知道自己已经气得快要炸裂的时候她所爱慕的人心里想的却是带颜色的东西,而让她更心碎的是,他不仅当着她的面和明珠亲近了,甚至还对她动手。 “郝、明、珠!” 一字一字都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除此之外,郝明珍已经找不到什么话可以来形容自己的心情了。 “本殿倒不知,郝司少原来是这等蛮不讲理的人,对自己的妹妹也能下这般的狠手,本殿该说郝司少性情中人呢,还是该说你太过冲动了?” 空气中的冷在亭子周遭环绕,郝明珍似是能听到自己骨头断裂的声音。 “小姐!”云绮看到她似是疼得都快站不住了,不禁上前去扶着她。 郝明珍疼得浑身发颤,她保证,她的手骨一定是断了。 但那又如何?!她想要的东西,从来就没有得不到的!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 教训,她不是明珠 “殿下身为大兴储君,自当谨守礼法,今日您来我府中便是客,身为客人,莫不是连这点自觉都没有吗?” 郝明珍睚眦欲裂,心中的嫉妒和怒意已经让她无所畏惧了。 她只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本应该是她的,是她的才对! “自觉?” 郎弘璃冷笑,手中轻轻一使力,只听轻微的一声“咔嚓”,郝明珍额头上的一大滴冷汗就顺着她的脸滑落下来,神色变得异常的痛苦。 郎弘璃把手一松,跟个没事人一样把明珠揽进了怀里,而后看着捂着手腕的郝明珍。 “你既知本殿为大兴储君,那便该知道在这大兴,本殿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想抱谁就抱谁了,你,管得着吗?” 他的神情明显的不屑和轻蔑,那眼中的冷意和倨傲即便是明珠看了,也不由得收紧了捏着他衣角的力道。 郝明珍被他这话堵得哑口无言,手腕处的骨头显然已经断裂,钻心的疼让本就受伤未好的她几近晕厥。 然而也正因为这钻心之痛她才能努力让自己清醒,她才好看清郝明珠那张讨人厌的脸! 想到这,郝明珍颤抖着经由云绮搀扶着从地上站起来,然后喘着粗气瞪着明珠,再看向郎弘璃,咬牙道:“那殿下就好好看清了!看看站在你身边的人到底是不是将军府二小姐本人!我想殿下你也应该了解一些吧?郝二小姐郝明珠,她到底该不该是这个样子!” 郝明珠生性胆小怕事,不管做什么都只会当缩头乌龟,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近期在府中闹事的人,怎么可能会当着她和云绮的面做出那等大胆的事来! 不是!她绝对不是郝明珠,绝对不是! “哦?”郎弘璃听完她的话后挑眉,再侧头看向明珠,抬手摸了摸她被打的地方,继而看向郝明珍,说道:“郝司少这是何意?人就好好地站在本殿面前,本殿为何会识不得?你当本殿眼瞎吗?” 话说完,没有等郝明珍说话便对着空气喊了一声竹夜的名字,待人出现后就交代他去取了消肿止痛的药膏。 郝明珍看他这样的不当一回事,气得都快晕过去了,然而她不能,在没有把郝明珠这个冒牌货揭穿之前,她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 郝明珍忍着剧痛狠狠地瞪着明珠,说道:“殿下若是不信,大可让人好生调查一番,届时你便能知道这郝家二小姐是不是真的!” “呵……” 明珠在她的话刚说完便发出一声冷笑,成功看到郝明珍额头上的青筋再次凸显后她勾着唇开口:“大姐这是没得说了啊,竟然连这种不可信的事都搬出来了,我不是郝家二小姐还能是谁,你说说,我不是你妹妹那我是谁?” 感情这东西果然足以让人看不清眼前的事物,就如同她前世那般的奋不顾身一样。 为了隐瞒住他异于常人的身份,即便眼睁睁看着凛儿被郝正纲摔死,她也始终没有叫出凛儿的名字,始终没有说出关于他的半点事情来。 而郝明珍现在的说辞之所以这般的无力,想必也是因为太过爱她身边的人了,以至于连这种毫无根据的事都说得出来。 只是她完全忘了,在说出这话的时候她是没有证据的,而他,也是不会去信这种荒谬的东西。 想着,明珠在郝明珍开口之前扭头看向边上的人,抬眼问:“殿下,大姐说我不是郝家二小姐,你信吗?” 郎弘璃闻言轻笑,心疼地用指腹在她的脸上摩挲了片刻。 “傻子,你不是明珠还能是谁,本殿自然是信你的。” 可以说,这郝府的人除了她,他谁都不会信。 明珠对上他的眼睛,为避免自己没出息地不分时间地点就脸红,她忙撇开了视线。 “听到了吗大姐?你若没有真凭实据便不可乱说,要知道凡事都是要讲究证据的,没有证据,任你说破了嘴都不会有人信,就比如你说你自己没有和别的男子发生关系一样,谁会信你?连守宫砂都没了,你以为还会有人信你的话吗?” 打人打脸,说人戳痛,对于现在的郝明珍来说这件事就是她一辈子的屈辱,更别说当着她喜欢的人说出这样的话来。 “郝明珠!” 郝明珍是真的再也镇定不了了,她喜欢的人就在面前,她怎么能容忍人当着他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 心中盛怒,满腔的怒意似是要将她吞没一般,她再也遏制不住心中那熊熊大火,未受伤的手猛地一抬,直接便朝明珠的喉咙扼去。 明珠眯了眯眸子,连后退几步快速躲过,就在她准备旋身时,那道杏黄色的身影比她快数倍,都看不清他是如何动的,只听“砰”的一声,郝明珍的身子狠狠撞到亭子的柱子上,然后再重重落下,发出一声闷响。 “小姐!”云绮惊叫一声,忙过去把人给扶着。 郎弘璃收手,衣袖翻飞,双手负后,冷冽的眸子如寒冰之箭一般直击落地的郝明珍。 “当着本殿的面也敢动手,本殿看你是仗着郝将军撑腰连自己是谁都忘了,来人!” 凤眸一抬,朝着不远处一喊,立马就有随他而来的侍从跑步上前。 “去请郝将军前来,就说本殿要请他来管教管教郝司少。” “是!” “等等,”眼看着他叫来的人当真就要去请郝正纲来,明珠忙把人给喊住了。 “嗯?”郎弘璃不解,侧目瞧着她。 明珠很是感动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看了看被他的话惊到的郝明珍,道:“怎么说今日也是三妹的大日子,大姐不为三妹和将军府考虑,我却是做不到,殿下,依我看,这件事不若暂时就这么算了,待今天过了,有时间可再同大姐好好聊聊,你看如何?” 现在外面这么多人,要真给惊动了郝正纲那可就表示要惊动外头的所有人,她可不想到时候又被那么多人跟看戏一样看着。 何况现在距离天黑也就只有小半天的时间,晚上的计划可不能因为郝明珍的突然出现而打断,且她想,现在的郝明珍应该也不想因为这件事就把晚上的计划给耽误了吧。 想着,明珠便又给面上不是很赞同的郎弘璃使了个眼色,顺带捏了捏他的手安抚。 郝明珍不知道明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毫无疑问的是,不去请郝正纲对她来说也是件好事,因为现在的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今晚的情况了。 所以在明珠提出意见后她并没有说什么反驳的话,只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便转而看向了郎弘璃。 郎弘璃不喜欢被她看着,但他喜欢他家小心肝儿冲她抛媚眼的样子。 于是在接过竹夜取来的药膏后麻利地往明珠脸上抹药,边说:“你都这般说了,本殿怎会不肯,不过你可记住,是你请求本殿放过郝司少本殿才绕过她的,之后你得好好答谢本殿才行。” 凉凉的药膏抹在脸上舒缓了疼痛,明珠经他这一说忍不住笑,但暂时也没去接他的话,而后扭头看向云绮。 “送大小姐回院里,今日府中人多,可别再让人随意走动,若惹到了其他贵人,可就没人帮着说情了。” 视线淡淡地从郝明珍身上扫过,就跟方才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云绮不敢有丝毫的耽搁,听了明珠的话后抬起郝明珍的手搭在了肩上,然后连连道谢。 郝明珍已经痛得快坚持不住了,身后的伤她似乎感觉又裂开了,心中即使百般不愿不甘心,这个时候也不能怎样。 于是只得在给了明珠一个恶狠狠地眼神之后又看了一眼在为明珠抹药的人,眼中狠戾闪过,重重一哼,扭头便跟着云绮离开了亭子。 郝明珠,你给我等着!今晚一过,看你还能在这个世界上嚣张多久! 明珠后背微凉,知道原因的她只微微勾了勾唇便抓住了太子殿下的手。 “我有些累了,送我回院子好不好?” 她就说不能在这里的,这人偏不信,挨打事小,就是担心他会因此被郝明珍的惦记上。 因爱生恨这种事她从那些小书中看到过,女子发起狠来有时候比男子都还要残忍,她不能让他也被郝明珍记恨上,只可惜还是被撞见了。 郎弘璃不知明珠先前实际上是在为他考虑,只听她说累了,立马一脸紧张兮兮,药瓶儿一扔,直接把人给拦腰抱了起来,然后“嗖”的一下,飞身就往明珠苑去。 在明珠苑待了小会儿他的人便来寻他,说是太学士顾大人找。 既是恩师找他,太子殿下就算再不情愿也还是起身给明珠打了招呼后跟着那人去了。 明珠目送他出去,随即让花椒在院子外守着,自己则把已经晒得差不多的棉花在太阳底下翻了翻,然后捧着那一团蓬松柔软的东西进屋。 时间流逝,夜幕渐渐降临,外面的吵闹说话声也随着夜色的到来而变得清晰。 在大兴,像这样的喜事是要办两顿酒席的,中午和晚上各一顿。 明珠本不喜这般的吵闹环境,但碍于今日的计划,她还是在晚饭时节去了正厅,刚去,便碰见了手腕处已经绑着绷带的郝明珍。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 遗愿,郝明珍的悔意 郝明珍换了一身衣裳,边上的云绮从方才进门前就一直搀扶着她,被太子殿下伤及的那只手的手腕上缠着一层白色绷带,经她的袖子遮住。 进门一看到明珠她的眼神便犀利了起来,然后重重地将云绮的手给甩开了,估计是不想在明珠面前展示她虚弱的一面。 明珠自是不会介意这些,看到她后只冲她笑着点了点头便带着花椒到了席上。 “明珠,这里来。” 方才准备在那些个官家千金的位置上坐下,孙氏的声音就从隔壁桌传了过来。 一看,她正坐在官家夫人之间,边上就是秦菁。 明珠听话地走了过去,到孙氏面前,“祖母。” 孙氏满意地点点头,然后直接拉着明珠便坐到她边上的位置上,拍了拍她的手看向一桌子的夫人们,“快同各位夫人们问好。” 丞相夫人陶氏,太学士夫人包氏,六位尚书夫人等,明珠闻言起身给各位夫人见礼,引得众位夫人的连连点头。 “几年不见,这二姑娘也已经出落得如此亭亭玉立了,看来啊,我们当真是老了。” 陶氏看着明珠,笑呵呵地侧目对其他夫人如是说道。 “可不是,”包氏捂嘴轻笑,看了看明珠再看向孙氏,道:“老夫人真有福气,有明珠这么个乖巧懂事的孙女,若我家那位有明珠这般一半的懂事,估计我都能年轻十岁。” 话落,桌上众位夫人都纷纷捂嘴笑了起来。 明珠听着她们的话抿嘴轻笑,坐下时视线无意中落到方才在隔壁桌落座的郝明珍身上,而后者似乎在看向别处,循着视线看去,可不就是坐在孙氏的另一侧的秦菁。 “距离大选只有十二日了,明珠可有报名参加?” 包氏的声音再次响起,其他人也都纷纷将视线定在了明珠身上。 “像明珠这么温婉大方的,依我看,没准都不用选了。” “瞧你说的,咱们的太子殿下性子如何你又不是不知道,说句实话吧,到现在我们这些人都猜不透殿下究竟喜欢哪样的,说出来也不怕笑话,我家那个啊,自从见过殿下以后,几乎天天都在念着,就指望着殿下能多看她一眼,唉……” “我家那还不一样,整日念叨着殿下千般好万般好,就差把爹娘都忘了只记得殿下了。” “呵呵,比起你们那算什么,我家那个可是一天一幅画地裱在屋里,让她给我们画她都不乐意,敢情我们生她养她这么些年还比不上殿下的一眼,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 一说起自家的女儿对太子殿下的痴迷程度,众夫人就说开了,一个个脸上虽是玩笑,但明珠却是知道她们说的都是事实。 心中不禁轻叹,谁说只有女子才能魅惑人心,身为男子的他,比那倾国倾城的女子都还要来得让人沉沦,真不知他自己为何会连这样的意识都没有。 众位夫人的话让坐于隔壁桌的郝明珍听得清楚,没有受伤的那只手已经死死地捏成了拳,甚至连指甲陷进肉里都不自知。 她从来都知道她喜欢的不是个简单的人,也知道他对那些女人们口中的女子没有任何的想法,所以她才会这般放心地等大选的时间,等他收心的那一刻。 然而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她等了这么长时间的结果竟然被郝明珠给抢占了先机。 她不明白,凭什么?凭什么她喜欢的人最后却看上了她最讨厌的人? 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事情变成这样了?郝明珠究竟用了什么样见不得人的方法迷惑了他? 看到那张微笑的脸,郝明珍想起之前说的那些话来,再一想一会儿的计划,心里的冷笑不断扩大。 管她是谁,郝明珠也好冒牌货也好,只要过了今日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弘璃是她的,也只能是她的!她的东西,绝对不会容忍有任何人去抢夺! 想着,郝明珍手中的力道又加大了好几分。 明珠余光看到她一直背对着这桌,而其他官家千金们因为她在的缘故也都不怎么敢说话。 毕竟郝明珍是她们中间唯一一个有官职在身的女子,即便都听说了外面的风言风语,也没有谁敢在这个时候去说那些敏感的话题。 明珠收回视线,笑着跟孙氏一起同那些官家夫人们闲聊。 随着饭菜上桌,大家的声音也都渐渐小了下去,只男席那边劝酒的声音越发地大了起来。 明珠庆幸他因今晚的事提前招呼了声离开,不然这个时候以他的身份多少都必须得喝点,而他恰巧又不能喝酒。 “明珠,你跟我来一下。” 约莫小半个时辰过去,也有些夫人已经用好打了招呼后准备往回去,趁着孙氏和那些人说话的档儿,郝明珍沉着一张脸走到明珠身后,说出这句话后未等明珠回应便自行带着云绮往外走。 哦? 明珠心中哂然,勾了勾唇起身暂时打断了孙氏和别人的说话,借口说了一声后带着花椒跟了出去。 “小姐,”出去后,花椒看着前面走得极快地郝明珍,心中自是不免担忧。 “稍安勿躁,看着就行。” 明珠看着前面的人连头也不曾回便安抚花椒。 随着她们走远,正厅的吵闹声也渐渐远去,而周边也跟着变得暗了,路边的那一点点昏暗的烛光已经不足以照亮漆黑的夜。 “大姐,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 走了好一会儿了,眼看着整个将军府的一大半都快被她带着走完了,可前面的人依旧没有停下来的迹象,明珠不禁眯了眯眼,装作忧心的样子喊了她一声。 然而郝明珠并没有因此而停下来,身上分明穿的是女子的服饰,但却双手负后,走得很爷们,“多话,跟着就行。” 冷冷地道出这几个字后郝明珍加快了脚上的步子。 空燃说了,将郝明珠带着在府中走上一圈,如此才好让他感受她的方位气息,所以即便心里再不喜,再想动手,她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冲动。 毕竟过了今晚,身后的人可就不会再活在这个世界上了。 思及此,郝明珍的唇角勾起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云绮走在她的侧面,经过一昏暗的灯笼下时不经意看到她脸上的那抹阴笑,心头顿然一紧,连拎着灯笼的手都汗湿了一片。 她不说,明珠当然也不会再缠着问,郝明珍请的那个人今晚要做什么,怎么做,殿下在这之前都大致给她说了一遍,她只需按照郝明珍的步子走就行。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绕了大半个将军府后最后郝明珍将步子停在了明珠最熟悉不过的地方。 “大姐,你这是作甚?这不是我的院子么?你把我带到这里来做什么?进去坐坐?” 明珠苑坐东朝西,东西相对,以东为阳西为阴,正如山北水南日所不及,简单的解释便是太阳东升西落,西,以十五的说法便是不吉利的,象征着没落和混沌阴沉。 日东升西落,月西升东落,以日为阳月为阴,凡月光所及之处阴气更盛,也就是说,她明珠苑的正门所在方位正好就是阴气聚集的地方。 对于阴阳这方面的事情她是不懂的,但她却信这世间是真的有这方面的事,不然这世上也就没有那么多无法用道理解释的事情,且她重生一事更让她坚信这些东西并非人们的邪教迷信而是确确实实存在于世上。 “明珠,不对,或许不该叫你这个名儿了,”郝明珍停在明珠苑的院门口,双手负手看着明珠,院子门上方的灯笼投下昏暗的光,照在她的脸上显得更加的幽暗。 “大姐这是什么意思?”明珠蹙眉,看着郝明珍面上不解。 “什么意思?” 郝明珍闻言冷笑,双眼将明珠从头到尾打量,最后停在她的脸上。 “我虽不知你究竟是谁,但这已经不重要了,亥时一过就是子时了,你想好你的遗愿了吗?” 抽人生魂,历练其根本,让其即便是死了也不得安生。 光是想想就觉得痛快啊…… “遗愿?”明珠紧了紧放在袖中的手,眯着眸子盯着站在她院门口的人。 郝明珍轻笑,负手走近了些,以身高优势垂眸看着明珠。 “别装傻,我不会吃你这一套,郝明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再清楚不过,那个草包一心只知窝在自己院子里,十几年最怕的便是惹上是非,就她那样的,我是完全不会放在心上的。” 但,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疏忽了对郝明珠的监视与防范,以至于让那个草包被人替代了都不知道! “原来郝大小姐都知道了,”明珠勾唇笑了笑,做了个手势让微鄂的花椒退于一边,对上郝明珍那双和郝正纲极像的眼睛,笑得别有意味。 “我还以为我的演技很好,没想到却还是被聪明的大小姐给识破了,然后呢?郝大小姐是打算在这里要了我的命吗?” 头上云雾散开,月光洒下,照亮了脚下的路。 郝明珍抬眼看了看,嘴角一勾,笑意却不达眼底,在明珠跟前踱步两下。 “知道么,这世上有一种人在我看来是最该死的,你可知是哪种人?”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 打斗,郝明珍落败 郝明珍停步侧目,眼中凛冽,似是带着蔑视,又带着阴狠。 明珠抿了抿唇,嘴角的弧度并未因此而消失。 “郝大小姐,说的可是我这种人?” 不过,她又是哪种人呢? 挡着她郝明珍的路了?还是,抢了她喜欢之人? 又或者,两者皆有。 郝明珍看着明珠脸上的笑意,觉得甚是刺眼,但也没有发作,只轻笑一声说:“我郝明珍做事向来不问缘由,不过你,我却很想让你死个明白,因为你,真的该死。” 只有她觉得真正该死的人,她才会去浪费这么多的时间和他们说话。 因为那样她才好看见他们绝望而惊愕的样子,她才好享受那种让人在震惊中渐渐死去的快感,就跟郝明珠那个嬷嬷死的时候一样。 愤怒,错愕,谩骂和不甘,那张老脸把所有的情绪都体现得淋漓尽致。 其实想想,她和那个嬷嬷是没什么深仇大恨的,怪只怪那老嬷嬷是郝明珠的人,她虽不屑于和郝明珠争什么,但她也不喜这府中有两位嫡小姐啊。 毕竟她才是正儿八经的嫡女,毕竟她才是最有身份和资格站在那个人身边的人,像郝明珠这样的角色她连看都不想看,奈何她又不屑于杀了她。 与其让自己恨的人就那样死去,还不如留着她的命看着她一天天苟延残喘,这种感觉,简直不能更好了。 明珠自然不知道短短的时间内郝明珍心里已经千回百转了,她看着她,觉得有些好笑。 她可不觉得郝明珍会说出什么好话来,于是想了想,说道:“大小姐可是在指我和殿下之间的事?” 风猛地一吹,郝明珍的眸子睁大不少,下拉的唇抿得紧紧的。 明珠哂然,笑着理了理自己的袖子。 “既然到了这个地步,我也就不和大小姐你装糊涂了,我想你也应该知道了,我……” 抬眼,笑得嘲讽。 “和殿下没有夫妻之名,却已然有了夫妻之实,且今日一过,他便会将我接进宫中,届时不用我参加大选,天下人自会知道我同他的关系,大小姐你,可是还想着有朝一日能进宫伴君?” 讽刺的话,不屑的眼神,连语气都那么得讨人厌。 郝明珍只觉一股热气直冲脑门,原本一个劲提醒自己绝对不要冲动,可当她亲耳听到从郝明珠口中说出和那个人的事后她心里的怒火怎么都控制不住。 心下一狠,呼吸也跟着急促了不少,下一刻,没有受伤的左手便高高扬起,对着明珠的脸就要打下去。 明珠眸光一凝,一把就将她的手给抓住了。 “郝司少巾帼不让须眉,乃京中女子的崇尚对象,多少男子也为你的气魄所迷,在我看来也不过如此。” 手里的力道渐渐收紧,脸上毫不掩饰她的嘲讽。 “生气会骂人打人,一言不合便打脸,这番小女儿的作为可和你郝司少的身份不搭啊。” 话落,手中大力一甩,身上本就有伤的郝明珍还真被她给甩得后退了几步,而那张脸上的神情也更加怒目切齿了。 “对了,这才像你。” 明珠看着那张脸上的愤然,扭了扭手腕,一脸风轻云淡。 郝明珍被她这副样子着实气得不轻,云绮过去扶她都被她给狠狠推开了。 “你别得意!”她瞪着明珠,语气发狠,“我管你是谁,过了今日你就别想再活在这个世上,云绮!” 眼都不曾侧,郝明珍厉声将云绮喊到跟前,道:“将她拿下!” 要不是要等到子时,她何须在这里受这等的气,不过她向来也主张小不忍则乱大谋,先前就是她太过激进才导致走错了一步棋,眼下再来,她是如何都不会再让自己的冲动坏事的! “二小姐,得罪了!” 云绮一咬牙,手中招式一比划,下一刻就冲明珠而去。 “小姐当心!”花椒在边上看得急,想上前去阻止却被明珠一把推到了一边。 “云绮,我看你是聪明人,难道就想一辈子跟在她的身边助纣为虐么?” 明珠眯了眯眸子接下云绮的掌风,周边的空气顿时变得涌动起来,趁着空档,明珠一个旋身躲过云绮足下飞踢,然后快速闪身到她身后抬手便一记手刀砍向她的脖子。 云绮因她的话分心,一个不慎肩头受到重击,身子往前踉跄了好几步,再回头,眼看着明珠的掌风就要落到面门上,她来不及多想,连连后退几步然后身子猛地一低。 只听“砰”的一声,方才她所在地方的一棵有成年人手腕粗的树便拦腰折断。 “这!”云绮暗叫不好,足尖一点飞身绕到明珠身后,谁知她的动作就像是早就被人察觉一般,她刚准备砍下一手,背对着她的人便一个后空踢,那力道,差点将她要出招的手给折断。 一个重心不稳,云绮从半空中落下,连退数步。 郝明珍双眸一凝,口中冷道:“没用的东西!” 话落,一手便将刚落地的云绮给狠狠推倒在地,而后左手凝聚掌力几个旋身,刮起地上花草,再停下,已然朝明珠的腰侧而去。 “不愧是郝司少,连受了伤都能有如此凌厉的招式,真是让人佩服。” 明珠在那掌落下之前身子极快往后一弯,以双手撑地一跃而起,在郝明珍即将出第二招时在半空猛地一个旋转,继而一掌狠狠拍在郝明珍的背上。 郝明珍一声闷哼,倒地后用那没有受伤的手快速撑地,这才幸免于与那一地的石板来个亲密接触。 “你果然不是郝明珠!” 头猛地一侧,眼中狠戾乍现,起身就要继续攻去,然明珠却在她之前御风闪身到她面前,然后一把扼住了她的喉咙。 “我是不是郝二小姐郝司少不是早就知道了么?现在有何可惊讶的,说吧,郝司少打算如何死?” “你!”脖子一紧,郝明珍只觉呼吸顿时困难起来,连说话都成了困难。 “小姐!”云绮上来就要去救她,然明珠的眼一瞪,她立刻就不敢动了。 “我本以为郝司少是个正直的人,没想到在面对嫉妒之心的时候也跟那些市井泼妇一般不饶人,真是让人很失望。” 明珠边说边做出一脸惋惜的样子,看得郝明珍差点气得吐血。 “别给我来这一套!说!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该死!她果然还是失算了,早该想到这个人不是郝明珠本人她就该让空燃早些计划才是,如今距离子时到来还有一炷香的时间,想必空燃早就在外面等着了,只是因不清楚她这里的情况所以不好动手。 “云绮!啊!” 郝明珍本是想让云绮赶紧地趁着这个时候出去通知外面的空燃和云初,不曾想她才叫了云绮的名字,明珠的手就加重力道。 饶是昏暗的烛光下也能看清她因呼吸困难而变得通红的脸,只一声压抑的惨叫,她便发不出声来。 “郝司少想让那个瞎子来要了我的命,岂不知我这命连阎王都不敢收,现在落到我手中,你以为你还能全身而退吗?” 明珠冲花椒招了招手,花椒有些反应不及,过来后依旧一脸错愕。 奇怪,她家小姐什么时候功夫变得这么好了? “我现在要请大小姐进院里坐坐,云绮自然一起,你且去准备些好吃好喝的放到偏屋里,我记得中午时分有我吃剩的红豆糕和茶水,不用热了。” “郝明珠,你、敢!” 郝明珍被气得面色铁青,奈何脖子上的力道让她一点都不敢动弹,只得瞪着眼。 明珠轻笑,摆了摆手让花椒去请云绮进院子,自己则扼住郝明珠的喉咙把人往里面带。 “郝司少错了,我既不是府中二小姐,那你便不能称我为明珠,放心,我自是不会亏待你们主仆的。” 说着,人已经拖着人进了院子。 …… “云初姑娘,我看,今晚不太平啊。” 此时此刻,距离将军府一里之外的平坡之上,一盏烛火在风中摇曳,颇有马上熄灭的感觉。 “只有一炷香时间,大师何出此言?” 云初站在空燃身后,不明白好好的他怎么就说出这样的话,以她的耳力来听,周遭并未出现任何的异常。 空燃抿紧唇,并未回答她的话,没有瞳孔的双眸睁了睁,边上烛火摇晃得更厉害了。 “阁下既然来了,为何不现身一叙?” 黑夜中寂静一片,平坡下此时已然没了白日里的喧闹,甚至连烛光都寥寥无几,空燃的声音在这寂静中显得尤为清晰,只是他的话并未得到任何回答。 “大师,你在同谁说话?” 云初的神色随之一凝,警惕地注视着周遭的情况,屏息聆听。 “在下竟是不知,世下竟还有如此高人,若是能得一叙,即便是死了,也了无遗憾了。” 空燃还是没有回答云初的话,衣袖翻飞,语气略微怅然,然周遭的气息却跟着冷了很多。 云初明显感觉到周边的冷和冬日的温度有很大的差别,浑身的寒毛似乎都跟着立了起来。 “瞎老头,你这话说得可不对啊,你不是早就应该死了么?还有何可遗憾的?” 淡淡的兰花香由远及近,眨眼间便变得异常浓郁,而随着这一道声音的响起,空中的气息似乎涌动的更快了。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 斗法,殿下好气魄 “殿……殿下?!” 云初看到来人,吓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郎弘璃只看了她一眼便冷哼一声看向了自己面前不远处的空燃,一身白色的衣服在黑夜中格外显眼。 “如此阳气,我当为何人得以拥有,没想到竟是太子殿下。” 空燃在听到云初的声音后翻了翻没有瞳孔的眼睛,说道:“草民无眼,未能及时认出太子殿下,还请殿下勿怪。” 周遭冷气依旧,郎弘璃闻言轻笑,衣袖翻飞,墨黑的发随着风与这黑夜融为一体。 “不怪不怪,毕竟本殿是不会和一个将死之人计较那么多的,说吧,你打算如何个死法?” 敢动他的小心肝儿简直就是活腻了,也不打听打听是谁抱的女人,哼! “殿下真是性情中人,”空燃不怒反笑,白色的眼睛笑起来很是诡异。 “草民不过贱命一条,何时到了殿下亲自出马的地步,真是折煞草民了,不过殿下放心,草民早先给自己算了一卦,卦象显示草民今夜不会命绝此地。” 闻言,郎弘璃冷笑一声,双手负后在原地踱了两步。 “你的命该不该绝于此地是看本殿的心情,现今本殿就是阎王,听过什么叫阎王让你三更死,绝不留你到五更么?” 乌云遮盖的月亮已经渐渐露出它的轮廓,皎洁的月光洒下,照亮了那白玉般的脸。 云初只觉身上的寒气更盛了,面对长身玉立之人,分明没有空燃来得恐怖,可她却从他的身上感觉到了不寒而栗,甚至连双手都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 “殿下好气魄,”空燃勾起了唇,眼角处的褶子即便是在昏暗的烛光下也看的清楚,“只可惜草民的命生来就硬,怕是连阎王都不敢要。” 说话间,他的眼睛已经闭上了,双手的中指和大拇指拈在一起,两手平摊在盘腿而坐的膝盖上,口中似是念念有词,空气中瞬间似乎有什么在流动。 云初还来不及看清究竟是什么在动,身后的树便“飒飒”作响,树枝也剧烈地抖动起来,就跟有什么东西一直在使劲摇晃树干一样,惊得她连忙转身,然而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雕虫小技,”郎弘璃冷嗤,眸眼一眯,指尖轻抬,一阵冷风一闪而过直击云初身后那些摇动的树,只觉冰冷一瞬,那些树立马就停止了晃动。 本以为就这般的平静了,谁知下一刻,从那白色身影面前开始,草地竟开始从地面剥落,如那河中巨浪般朝着这边翻飞而来。 云初连连后退,空燃依旧盘腿而坐,待飞起来的草地朝着他袭去时他的身子也跟着草地的方向猛地飘向空中,神情看不出什么来。 “啊——” 来势汹汹,云初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尖叫声便被飞来的石头给砸中了脑袋,然后昏死过去。 空燃闻声辨位,云初一倒地,他便在半空中快速地旋转起来,然后麻利地从怀中掏出东西朝那空中重重地撒去,只听一阵“噼里啪啦”之后,半空中的沙石和草皮纷纷落地。 归于平静后,自空燃身后突然冒出一股白色雾气,郎弘璃轻嗤,手中折扇挽出一个花来,随即端端往前一指,蓦地一道白色的光势如破竹般地朝空燃而去。 空燃方才落地,耳闻突如其来的攻击,足尖快速点地,在半空中翻身打了好几个圈,而后在正面面对郎弘璃的时候一只手猛然成掌,身后的那白色雾气似是更浓郁了些,随即变成一条状似白龙的东西朝郎弘璃攻去。 两道攻击相撞,只听“砰”的一声巨响,空燃的身子被震得连连后退几步,而郎弘璃却丝毫不受影响,甚至飞身上前好几步,最后立于半空中,俯视着地上的人。 “好好的道士不做偏偏要还俗于世间,清净日子不好过吗?” 跟着郝明珍那样的人作恶,真不怕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句话,草民同样还给殿下,”空燃退了好几步后猛地稳住身形,没有瞳孔眼睛不知在看着何处。 “皇城富丽堂皇奢华舒适,殿下这大晚上的不好好在宫中让人伺候着,不想却是跑到草民这小地方来凑热闹,不知殿下此番为何?” 面上无任何变化,然只有空燃自己知道他的手因方才的力道已经被震得颤抖,几度控制不住。 “你为何,本殿便为何。” 郎弘璃立于半空之中,一双凤眸泛起淡淡的银光,衣袖无风自动,“本殿劝你尽快束手就擒,否则届时可别怪心狠将你这几十年的修为都给废了。” 虽说他家的心肝儿有他的东西镇守,可这瞎眼道士的东西属于极寒之物。 他方才在来时已经将那东西取到手,但若不将这老东西给定住,他便无法将那阴物给除去,且那玩意儿的阴气长时间在将军府残留,怕是会影响到他心肝儿的精魂,他必须得速战速决才是。 “没想到,堂堂大兴太子竟然还有这本事,真是让草民大开眼界啊,”空燃已经快速在地上盘腿而坐,话落后双手合十。 “噌噌”好几声,他的周边顿时就立起了好些竖着符文的旗子,快速形成一个圆,空燃坐于其中,口中念念有词。 只片刻功夫,周遭的阴冷之气加重,郎弘璃眯了眯眸子,右手两指并拢快速从眼前划过,只见原本只有空燃一人的地方,现今已经出现了好些面露青色,两眼无神口中哀嚎的人。 确切的说,他们早就不应该称之为人了。 见状,郎弘璃双眸一凝,淡淡银光从眸中闪现,抬手于口中一咬,指尖处白光一闪而过,随即他一个利落的旋身,在那些东西即将飞起的时候将手中的鲜血猛地洒向它们。 “啊——” “啊!” 哀嚎的声音此起彼伏,伴随着风吹石动寒气阵阵,那些被他的血洒到的东西纷纷张嘴,口中皆飞出好些泛着幽蓝色光的东西。 空燃闷哼一声,双手在胸前翻动,口中的词似乎念得更快了,只见那些幽蓝色光分明已经从那些东西的口中出来,然而却在他的动作之后又有了往那些东西嘴里面塞的趋势。 “自讨苦吃!十五,还不出来,等着本殿去请你么?!” 朝空中轻喝一声,郎弘璃左手放于右肘之下,右手双指并拢身后冷气阵阵。 下一刻,双眸一闭,身后赫然出现的一群衣冠整洁却面色惨白的人以极快的速度朝空燃那边而去,随即化成团团幽蓝色的光围着空燃那边的那些东西打转。 “以天为阳地为阴,紫气为用,世间万物,听我号令,出!” 右手双指朝下猛地一放,方才还有势头重新进入那些东西口中的团团幽蓝色火苗随着郎弘璃的话落下纷纷以极快的速度跟着他方才放出去的东西一起朝空中而去。 “太子哥哥,闪开!” 年十五一身黑色与漆黑的夜融为一体,只听风吹衣动的声音响起,她迅速朝空中看了一眼,而后从怀中猛地掏出早先准备好的东西朝空中一洒,阴风阵阵,哀嚎声不绝于耳。 “又来一个!” 空燃如临大敌,双掌朝地面狠狠拍下,盘坐的身子飞速起身,双手快速在胸前打成结。 “太子哥哥,拦住他!” 年十五从空中落下,在察觉到空燃下一刻的动作后朝郎弘璃大喊一声。 “啧,”郎弘璃不是很耐烦地啧了一声,随即右手双指从眼前划过,立于胸前,而后朝空燃的方向一指。 年十五在地面以肉眼捕捉不到的速度置身于方才被空燃放出来的那些东西之间,见郎弘璃出招,她双眼一闭,念念有词。 “出窈入冥,布道通神,气行奸邪鬼贼,退!” 话落,郎弘璃飞速在空中旋身,在空燃还未反应过来时便已经到了他跟前。 “老东西,本殿早跟你说过,阎王要你三更死,绝不留你到五更,再见了。” 唇角轻勾,身子在半空中翻出一个漂亮的弧度,掌心白光闪过。 空燃双目一睁,在那掌落下之前一个趔趄从空中落下,然后飞快地从草地上翻过,清楚地听到自己施法引出来的东西发出一声声惨叫 “等……等等!” 感觉到朝着面门而来的寒冰之气,空燃在地上连连后退,在最后一刻开口。 “哦?”郎弘璃挑眉收了掌。 年十五在解决完那一堆后跟着过来,手里还捏着一大把的符。 “太子哥哥,你停下干嘛?赶紧杀了他,这样就能除去明珠苑的阴气了。” 说着,手里已经举起了符飞身就要朝空燃洒去,空燃大叫一声,郎弘璃从空中落下,手腕一翻,那些符便落入了他的手中。 “太子哥哥,你做什么?!” 年十五眼看着自己的符到了他手里,有些气急败坏地跺了跺脚。 郎弘璃看了她一眼,从她身边经过把符还给了她,随即到了空燃面前,所到之处无一不冰冻。 空燃在感受到来自他的寒气后哆嗦了一阵,快速地使自己冷静后,他用那双没有瞳孔的眼睛看着郎弘璃,然后在他脚边跪下。 “殿下饶命,草民马上收回无妄,还请殿下放过草民一马。” 尽管是求饶,但却没有过激的反应,郎弘璃垂眸看他,正准备说话。 “太子哥哥小心!”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 找死,爱玩的殿下 从地面而起的好多幽蓝色没有实体似是火苗一样的东西以极快的速度缠绕上了郎弘璃的双脚。 郎弘璃面色一沉,好看的唇抿成一条线。 “找死。” 两个字落下,郎弘璃眸中泛起银光,双手从胸前划过,只听一声声惨叫,那些幽蓝色的火苗便被他从地上拔起,然后显现出自己的形态。 “想魂飞魄散直接找本殿便是,何须经过那瞎子之手。” 面前一个个的都面色的惨白,周边分明就没有光,然却从它们的下巴底下朝上隐隐泛着光,一看到郎弘璃抬手,它们立马就跪在了地上。 “大师饶命!大师饶命!我们也只是为了能早点下去投胎,所以才听命于他的,还请大师高抬贵手!” 空荡荡的声音就像是从山涧中传来的一样,郎弘璃闻言一掌将想从空中飞身逃跑的空燃给打落在地,年十五立马上前将手里的符贴在了空燃的心口处。 郎弘璃见状收了视线,垂眸看着脚边跪着的一排,冷道:“谁是大师了?睁大你们的鬼眼看清楚,本殿能跟那些牛鼻子老道和尚一样吗?” 年十五差点一个趔趄把镇住空燃的符给贴歪了,本以为他会说出什么威风霸气的话,谁知竟然只是计较它们对他的叫法。 “是是是,您不是大师,不是大师……” 那些东西纷纷点头附和,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就把这位大师给惹到了。 “大师……啊不,这位公子,求求你帮帮我们吧,我们是真的不想在阳间逗留了,再不下去,我们就真的要魂飞魄散了啊!” 跪在中间的一位婆婆,在看到郎弘璃的本事后冲他磕头乞求,之后所有人都跟着她一起冲郎弘璃磕头,甚至已经被年十五收进她袋子里的东西也都蠢蠢欲动,喊着求救的话。 “太子哥哥,这……” 年十五还是怕生,做完事后就躲到了郎弘璃的身后,怯怯地看着地上跪着的,身上一直散发着幽蓝色光的东西。 郎弘璃嫌弃地看了她一眼,不明白这天下怎么还有这种人存在,方才在打斗的时候还英勇得很,现在却成了这副样子,难道她不知道自己才应该是那个被人怕的那一位吗? 嫌弃地撇了撇嘴后,郎弘璃看着它们,不悦地说道:“本殿为何要帮你们,你们方才可是想吸走本殿的阳气,本殿可没有那么大的肚量以德报怨,想让本殿帮你们,没门!” 嗯哼,他是那种好人吗? 显然不是啊,想要他命的东西他向来是不会姑息的,人是这样,鬼也不会例外! “这……这……” 众鬼看他这样,纷纷哭丧着一张脸,脸上的光似乎更亮了些。 “你们且死了那条心吧,”被年十五用符定住的空燃看到眼前的情况后在一边出了声。 “此人身上顽劣之气太重,你们该感受得清楚才是,他是不会放过你们的,若想早日投胎,唯一的方法就是去将无妄召回,届时我会考虑放你们一条生路。” 他的话让那些鬼们的脸上在露出了些许害怕的神色之后便变成了思索,像是在想是不是要按照他的话做。 “哦,无妄,你是说一直跟在你身边的那个手杖啊,”郎弘璃眨了眨眼,懒散地打了一个秀气的哈欠,然后不知从哪里掏出了那根手杖,在手里挽出了一个花儿。 “本殿方才在来的时候看它在将军府转悠,像是找不到路一样,本殿觉得甚是好玩,所以就顺过来了,原来是你的东西啊。” “啊啊啊——” 随着他翻转的动作,他手中的那根手杖发出了惨叫,在空荡荡的平坡听起来异常恐怖。 “无妄!” 空燃睁大了只有白色的眼睛,难以置信地盯着郎弘璃所在的方向。 “话说,郝明珍给了你多少钱?你不惜耗费自己的阳气来帮她,就不怕到时候没有命去花那些银子么?” 手上不停地将那个手杖转圈,郎弘璃选择性地忽视了那一声声恐怖的惨叫声,看着空燃,看似在笑,然那些笑意却不达眼底。 “殿下多虑了,”空燃重重地哼了一声,“今日栽在殿下手中是我的失算,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请殿下放无妄一马,让他去投胎。” 郎弘璃听得挑眉,手里转得更快了。 “那可真是不好意思了,本殿身上顽劣之气太重,比起鬼来更像鬼,你越想让本殿做什么本殿就偏不做,嗯……叫无妄是吧?” 话落,手里的动作跟着停止,无妄的灵魂在那手杖里面已经被他给转得晕头转向,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十五,把你那让这玩意儿魂飞魄散的符拿来,待本殿也来玩玩。” 伸手,修长的指尖还未等年十五点头答应便轻轻朝年十五挎着的小包指去,随即一张黄色的符纸就出现在了他手中。 原本跪在他脚边的那些东西在看到他手中散发出来的刺眼的白光后纷纷扭头捂眼不敢去看。 “住手!” “啊——” 空燃的声音响起,然而却已经来不及了,随着一声惨叫响彻夜空,手中的手杖也跟着落在了地上,从杖身处缓缓冒出一缕浅蓝色的光,而后在空中消散。 “啧,这么经不住打,真没意思。” 郎弘璃百无聊赖地用足尖踢了踢那根手杖,然后看向地上跪着的那些,开口问:“你们要不也来试试?没准就升天去做神仙了。” “不不不!谢谢!谢谢,我们就不用了!” 众位不约而同地摇头,就差把脑袋给摇下来了。 废话,谁要去试那玩意儿,他们宁愿做鬼。 郎弘璃瘪嘴,在看到空燃那张愤怒的脸后心情大好,挽起袖子就冲跪在地上的那些东西说道:“来来,排好队排好队,本殿现在就送你们回你们该去的地方,年纪大的站最前面啊,插队的就升天。” 年十五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太子哥哥,明珠还在屋里的符阵中给你缝小鸡,你确定不回去告诉她一声?” 在那个阴物进明珠苑之前就把东西给拦了下来,的确让她很吃惊,毕竟那个无妄的阴气在这些东西里面算是最重的了,她原本还在想她画的那些符咒会不会对无妄没多大的作用。 然而这个人却一直在说“放心放心”这类的话,说什么他要借用她的符做点好玩的事情,她不懂,难道好玩的事情就是让明珠坐上面给他缝玩具? “让她多坐会儿吧,”郎弘璃不介意地冲她眨了眨眼,说:“有本殿的精血镇守,管他何方妖孽统统闪一边,话说你刚才给的那张东西还真好使诶,回头再多给点儿,顺带本殿去给阿琉驱驱邪。” 他只会看到东西,和它们说话或者将它们直接打散,都没有让它们燃烧消失的能力,正好可以趁着这回多拿点,那样他也就能看它们用不一样的方法升天了。 “阿琉身边没有邪可以驱,”年十五白了他一眼,然后抱紧了自己的包包以防他又乱拿,“太子哥哥自己有能力可用,做什么非要这种东西,我才不会让你去祸害阴魂。” 每次都这样,好好地驱鬼就驱鬼,总喜欢让那些阴灵给他跑腿,原本的能力就挺残忍了,要真要了她的符文去威胁别的鬼,她的良心怎么过得去。 “什么叫祸害,”郎弘璃不赞同地盯着她身侧的袋子瞧,像是要瞧出个什么来。 “也就在每年中元节的时候才能玩玩,你说今天难得有这种机会见到这么多的死魂,不玩玩多可惜啊。” 他的话让方才还准备排队的东西纷纷抱成了一团,瑟瑟发抖地看着说话的两人。 娘啊,他们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哪有人把魂魄当玩具玩的,果然啊,果然这个人的顽劣之气太重! “你不走我走了,”年十五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小包,远离了他好几步,“左右明珠的身子弱,很容易受到它们的影响,你若是不将它们送回去,就会让明珠的身子变得虚弱,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着,又后退了好几步。 郎弘璃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得也是,要不干脆让它们升天算了,也省得日后再被人利用。” 他小声嘟囔,听得那些鬼魂们瞪大了眼,全都哀嚎了起来。 郎弘璃受不了它们的声音,威胁地瞪了一眼,“再叫就把你们吃了信不信?” 呃…… 年十五哑然,心道,圣雪狼族的人还能吃鬼魂? 她怎么没听说这种操作? 不过说归说,最后太子殿下还是把那些东西给送去了他们该去的地方,虽然过程并不是那么让人开心得起来,但终归还是回了它们自己的地方。 “他怎么办?” 年十五看着因太子殿下将其辛苦招来的鬼魂放入那边去而气得面色铁青的空燃,问道。 郎弘璃摸着下巴走了过去,随即眼睛一亮。 “嗯……郝明珍呢已经被竹青给关起来了,这老头子也在我们的手里,十五,我突然想到一个好玩的法子,心肝儿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 耍赖,见面的亲吻 晕黄的烛光照着整个屋子,耳边一片寂静,明珠坐在屋子中间,凳子底下是她看不懂的符文,周边摆放着数盏油灯将她的屋子照得前所未有的亮堂。 小鸡都已经缝好了,为何外面还没有动静传来? 听说那人和十五会一起在外面和那个空燃斗法,然而在她看来那空燃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他们会不会出什么事? 心里不禁担心,胖胖的小鸡被她捏在手里都快捏得变形了。 “小姐!” 正着急地准备起身往外面望一望,竹青的声音便从外头传了进来,紧接着门就被打开了。 “怎么样?是已经结束了吗?” 面对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那张脸,明珠还是觉得不怎么适应。 竹青进屋后便撕去了脸上的人皮面具,然后点头:“竹夜传消息回来说殿下和王妃已经在往来明珠苑的路上,小姐可以从那里出来了。” 明珠一听,方才心里的担忧总算放下了,抱着那胖小鸡便起身从周边的那些油灯里出来,走到门口往外看,今夜的月亮只有一抹弯眉。 “郝明珍呢?” 想起今晚这件事的主事者,明珠收起了视线看向竹青。 竹青闻言笑得神秘,冲明珠招了招手,便蹦跳着出去了,明珠心里狐疑,于是跟到她后面。 “这不是偏屋么?你带我来这里作甚?” 到了偏屋门口,明珠不解地看着竹青,不是很明白为何她会将她带到这里来。 竹青闻言再次神秘一笑,随即便凑近了她耳边耳语一阵,之后再当着明珠的面把偏屋的门给打开了。 明珠闻言微鄂,略微讶异地看了看竹青,竹青笑着冲她点了点头,然后做了一个让她进去的手势。 “唔唔!” 刚一开门,里面就传来了很激烈的声音,像是被什么东西将嘴巴堵住了一样的响动。 偏屋是她存放一些杂物的地方,平时她是不怎么来的,此时此刻,里面桌上一盏油灯在消耗着它的生命,而发出“唔唔”声的地方便是在那张桌子的边上角落里。 平时风光无限的郝司少,此时此刻被人帮着双手双脚不说,甚至就像她里面存放的一些杂物一样被横着扔在地上,而她边上的云绮虽同样被帮着,但最起码是靠着墙坐着的。 明珠见状哂然,想她从傍晚日落时分便按照他们的说法置身在屋中了,所以就由着会易容术的竹青假扮她出现在郝明瑶的晚宴之上。 郝明珍会找她说事情是在她的预料之中,毕竟今晚这么大的事情必须得有一个人在将军府里面做内应才是,只是让她出乎意料的是,竹青竟然顶着她的那张脸把郝明珍给弄成了这样,简直太……简直太大快人心了! 看着郝明珍那双眼睛里的不甘和愤怒,明珠心里自是痛快得紧,但却不得不敛住笑装作一脸平静的样子走到两人面前。 郝明珍就那般的瞪着她,从她进来开始就一直阴狠地瞪着,那样子就像是能把人瞪出个窟窿来一样,身边的云绮则一脸慌张的看着她。 明珠轻叹一声,走到距离两人不远的桌子边上坐下,看着郝明珍笑着说:“大小姐这种感觉如何?是不是比你做任何事都来得是舒服呢?” 竹青说郝明珍已经确定现在的明珠并非本人,当然这也是她早先去看受伤的郝明珍时因她的一句话而想到的一出戏,通过今天这件事,郝明珍在心里已经确定了她的想法,以至于她都能快点看到以后的发展了。 “唔……唔!” 云绮在听完明珠的话后发出了声音,从这声音来听,方才门开后的声音也是她发出来的。 至于郝明珍,明珠不禁失笑,她应该很清楚才是,郝明珍不是那种会开口求饶的人。 “你看我,怎么都忘了大小姐现在不能说话了。” 明珠轻笑,起身往前一把就将郝明珍嘴上的布条给取了出来,还未收回手郝明珍的嘴就咬了上来,还好明珠反应快,不然照着她那样的狠劲咬下去,她的手估计就得掉下一块肉了。 “啧,”明珠咂了咂嘴,连着摇了几下的头,有些好笑地重新坐下看着不能动弹的郝明珍,“没想到堂堂郝司少竟然也会像小孩子那样来这招,看来你也没我想象的那般厉害。” 咬人? 这得是把人逼得多急,心里有多羞耻和不甘才会做出这种事来。 依着她看,这回之后郝明珍应该就会让人对她直接痛下杀手了,不过这次的空燃都没能把事情办成,估计郝明珍也不会再急于求成了。 “我劝你最好把我放了,”郝明珍的脸上已经被气出了颜色,胸口上下起伏,瞪着明珠似是要将人生吞活剥了。 明珠闻言微叹,拿着她缝好的小鸡把玩,摸着胖胖的小翅膀撇了撇嘴。 “放肯定是要放的,但郝司少可有想好以后如何对付我?毕竟我现在可是殿下的人,大选不管选不选,我肯定会在其中,届时就算你让郝正纲找关系把你送进去了,你觉得你有几成的把握让他多看你一眼呢?” 愤怒吧,恨吧,只有你越愤怒越恨,你才会做出更多失控的事情,你也才能有更多的机会将你自己多年在外建立起来的名声和威望损坏得一点都不剩。 “自古邪不胜正,你以为像你这样的人又能嚣张多久?” 郝明珍的嘴边泛起冷笑,浑身都充满了杀气。 邪不胜正? 明珠不屑地嗤笑一声,心想,究竟谁才是邪谁才是正? 和别国私通,妄图谋权篡位的人竟然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真是让人感到不齿。 想着,明珠的眼中便闪过一抹寒意和轻蔑,她看着郝明珍,一只手放在桌上撑着下巴,说道:“我能嚣张多久我自己怎么知道,不过我想,郝司少如果一直像今晚这样对付我,我知道你该是嚣张不了多久了,你以为我没有一点半点的把握就敢进这将军府?你也未免把人想得太蠢了。” 既然她确定了她这个明珠是个冒牌货,那就索性再演的像一些,越像,后面的事情就越有意思,郝明珍的那张脸也就越好看。 “你想怎样?”郝明珍眯了眯眸子看着明珠,“真的郝明珠在哪里?你把她怎样了?” 该死,她是怎么知道今晚的计划的? 空燃的事情按理说应该只有她和云初云绮知道,他们是从何得知,现在明显已经过了子时,可院子里一点动静都没有,莫非! “郝司少做什么睁着这么大的眼睛看着我,大晚上的怪吓人的。” 明珠装作被吓到的样子拍了拍心口,然后笑了笑说:“难得你还知道有郝明珠这个人,不过我想你对她在哪,我把她怎样应该不感兴趣才是,或者你可以谢谢我帮你除掉了你的眼中钉,这样你也就不用再看着她那张讨人厌的脸了,哦不对,你现在也得看,因为你得看我。” 说完,明珠眨眨眼笑得单纯无辜,气得郝明珍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你到底想做什么?!是谁派你到将军府来的?!你……” “心肝儿,看我给你带来什么东西了。” 郝明珍的话还未说完,太子殿下轻快的声音就从门外传了进来。 郝明珍心神一震,眼中的狠戾被惊讶而取代,“殿下……” 明珠看她这样收敛了笑,抿了抿唇后什么都没说起身往外去。 “心肝儿,”郎弘璃见她出来,一招手,竹夜立马就把五花大绑的空燃给扔到了明珠的脚边,明珠惊了一下后退两步。 郎弘璃不悦地瞪了一眼竹夜,“会不会扔人啊?看你把我的心肝儿吓得,万一吓出个什么毛病出来,你赔得起吗?” 竹夜:我! 以前不都是这么扔人的么?!我哪里扔得不对了!啥叫吓出个毛病?你的女人是陶瓷做的吗?! “殿下……” 明珠哭笑不得地看他说竹夜,最后摇了摇头很抱歉地给了竹夜一个眼神。 郎弘璃瘪嘴,哼了一声后走到她跟前,然后一把就把人给扯到了怀里,低头就在明珠的脸上亲了一口,也不管边上还有竹夜在场,竹青刚好也在这个时候换下了衣裳过来。 “殿下,你……你干什么?!” 明珠通红了一张脸,抬手便去推他,然而太子殿下不仅不放人,还当着竹夜夫妻俩的面把人抱的更紧了。 “这个叫见面的亲吻,作为我的妻子,以后每次我回来的时候你都得给我一个这样的吻,记住了吗?” 母后说了,在她老家那个地方的国外,很多夫妻在家就是这样,不管男的女的,回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对方一个吻,据说这样可以加深两人之间的感情。 所以他决定,以后都得实施这种方案,让他的心肝儿对他更加喜欢得不得了。 “谁是你的……赶紧放开我!” 明珠明显就看到来自竹青夫妻俩以及刚过来的青椒花椒二人那满是揶揄的笑,急得都快跺脚了。 郎弘璃轻哼一声,不甘心地又在她的脸上啃了一口这才把人给松开。 明珠红着脸离他好几步远,看了看地上的人转移话题。 “你……你把……把空燃带到这里来……来做什么?”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 傻子,空燃和郝明珍 明珠因为害羞,导致说话都不利索了,耳边响起轻笑,抬眼一看,竹青和青椒花椒三人正捂着嘴看着她,笑得一脸趣味。 明珠脸红得更厉害了,扭头对太子殿下就瞪了一眼,然后跺脚转身往屋里去。 真是…… “心肝儿,你等等我。” 郎弘璃没有意识到他的行为已经让明珠羞得都快见不得人了,招呼了一声竹夜后就追着人进去,竹夜在后面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一手拎起地上的人也跟着进去。 竹青则和青椒花椒一起就站在门边瞧着里面的情形,毕竟偏屋就只有那么大,人要都进去了可就挤得慌了。 “殿下,”郝明珍看到那张让她朝思暮想了好几年的脸,神情缓和不少,也悲戚了不少,眨眼间看到了脸上还有些绯红的明珠走在郎弘璃前面,眼神立马就变得更加的阴沉起来。 他们在外面做了什么? 为什么郝明珠的脸会那么红,难道……难道…… “郝司少好大的胆子,”郎弘璃进屋,本还玩笑的脸在看到郝明珍后立马就变得一脸寒冰,唇角的冷笑看得郝明珍的心一紧。 “砰”的一声,竹夜将被施了定神符的空燃给扔到了郝明珍的面前。 郝明珍惊骇,不可置信地看着被扔到面前的人,不敢相信她高价请来的人就这么被人给解决了。 “本殿深夜和人谈完事情回宫,不想却在平坡看到此人装神弄鬼,一问才知和郝司少有关,郝司少,你就没有什么可解释的吗?” 太子殿下又开始瞎编了,竹青在外面听得翻白眼。 什么叫“和人谈完事情回宫”,作为一个从来不会在晚上谈事情的人也好意思说出这种话,搞得他有多勤劳似的。 屋里的人自然不知道竹青在外面的心理活动,郝明珍被郎弘璃的话吓到了,没曾想这天底下竟然还有这么巧的事,谈事情回宫也能碰上她安排的人。 “殿下何出此言?”郝明珍自然是不会这般轻易承认的,她忍着心里在面对喜欢之人时的那种悸动和不甘,面无表情地看着郎弘璃,道:“殿下难道还看不出微臣现在被人怎样了吗?这样子的微臣,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该死的郝明珠,不仅把她弄成这副德行,甚至偏偏还有这么凑巧的事情发生在她身上。 糟糕了,他看到她这副样子,对她的印象一定就更不好了,怎么办?怎么办? “郝司少切莫狡辩,”郎弘璃在长凳子上坐下,一个眼神就让竹夜松开了空燃口中的布条。 “你说此人与你无关,然此人却知道你郝司少的名头,本殿亲耳听他提及你的名字,本殿又不是耳聋,难道还能听错不成?你,再将方才说的话同本殿当着郝司少的面说上一遍。” 话说完,他放在腿上的手便在袖子的掩饰下轻轻勾了勾手指,只微微一闭眼,本不能开口说话的空燃便开始噼里啪啦地说了起来。 “郝家大小姐在富贵村找到草民,说是有个买卖让草民去做,草民本是不答应的,但郝大小姐给的银子多,为了生计只好迫不得已出山。” 空燃的话让郎弘璃很是满意地在心里点了点头,面上却装作一脸肃然地看着他。 “郝大小姐让你出山做什么?” 话落,空燃的身子微微震了震,接着方才的话继续说:“郝大小姐的人只将某个人的生辰八字给了草民,然后让草民看日子将这个生辰八字的人的生魂给抽离本体,并让这个人的魂魄永远不能回到身体里去。” 好狠的人! 明珠手里还拿着那只小鸡,然嘴唇已经抿得紧紧的,捏着小鸡鸡冠的手也收紧再收紧。 外面听着的青椒和花椒二人对这件事的具体情况不怎么了解,现在一听空燃这话纷纷被吓白了脸,连手脚都是冰凉的。 “放宽心,已经没事了。”竹青捏着她俩的手小声安慰。 “那你说说,如果人的魂魄一直回不到身体里,这个人会变成什么样?” 尽管他自己早就知道会如何,但只要一想到有人拿这种法子对付他的心肝儿,郎弘璃的心里就有种杀人的冲动,甚至想就在这里把郝明珍同这空燃一起给解决了。 明珠的心紧了紧,隐约闻到来自他身上那越来越浓郁的兰花香味,抿紧的唇松了松,下一刻放在小鸡上的手便被人给捏在了手里。 侧目看去,他那双好看的眸子正看着她。 明珠心下一暖,面上再一红,撇开视线不敢去看他,但却没有把手给抽走。 傻子…… 空燃双眼有些晃神,自然不会注意到两人之间的互动,只听到郎弘璃的问话后便像是害怕的缩了缩脖子,看了一眼因明珠二人的动作而变得阴狠的郝明珍。 “魂魄回不到身体,此人便会永远变得痴傻,不会言语和动作,只能睁眼躺在床上。” 空燃说完,郎弘璃便又给了竹夜一个眼神让人将布条重新塞进了空燃的口中。 再转而看向郝明珍,郎弘璃的手将掌心里的小手包裹得紧紧的。 “郝司少,事实摆在眼前难不成你还要抵赖?你说这件事如果让郝将军知道了他会是个什么样的反应?” 敢动他的人,简直就是找死! 郝明珍被绑在身后的双手已经被自己的指甲捏出了血,但她不管内心如何恨,面上的神情也不再像方才和明珠说话时那般的怒目切齿。 她看了看地上的空燃,然后看着郎弘璃,开口道:“凡事都讲究人证物证,如今人证是有了,但物证呢?此人口口声声说是我让他做这种事的,那他可有证据证明?如果真像他说的那般,殿下为何不直接带着人等白日的时候再来寻微臣说个明白?” 镇定的表情,犀利的话,不得不说郝明珍如果不动那些个歪心思,她真的会是个很有前途的人,先不说她会被皇帝看中才能。 就说在大兴,目前能像她这般当着太子殿下说话的人本就不多,有的甚至就算喜欢也是连面都见不着,可郝明珍却能以各种公事的理由见着人不说,甚至还能这般理直气壮地同他说话。 明珠想,她该说郝明珍不懂得珍惜呢,还是该说她身边的这个人看不透女儿家的心思。 不过想想还是算了,他看不透最好,否则也就没有她的份了。 “郝司少放心,”郎弘璃听她都这个时候了竟然还死不承认,唇角的冷笑似是又扩大了好几分。 “这件事,本殿不知就算了,但奈何被本殿给撞上了,按理说这本该是将军府的家务事,本殿不应插手,但郝司少,你估计应该忘了,在大兴使用这种不人道的法子按照大兴律例可是要被斩首示众的,如此一来你的家事就变成了国事,本殿身为太子,自然不会对此置之不理。” 说着,扭头看向竹夜,开口道:“明日早朝便将此事禀明父皇,今夜你且带着这老东西去他说的地方寻找证据,否则郝司少是不会承认的。” 竹夜闻言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后,一直观察着郝明珍的明珠就发现郝明珍的脸上在那人说完这话后闪过一抹慌乱,但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竹夜走后,郎弘璃看了看郝明珍,见她此事已然是无话可说,冷笑一声道:“郝司少,本殿欣赏你胆识过人聪慧过人,才会在你舅舅提及让你担任司少一职时未曾反对,但如今你却为了小小的家宅争斗罔顾姊妹亲情,擅用禁术违反律例,本殿就算再惜才,怕是这回也保不住你了。” 说罢重重地哼一声后拉着明珠转身而去,临走前道:“你便在这里好生待着,明日一早,自有人来接郝司少进宫。” 说完,人也已经带着明珠走出了偏屋,竹青很有眼色地进去不顾郝明珍的躲避把她的嘴重新给堵上了。 “殿下,别把人关我这儿啊,我……” “嘘……” 依着原先的计划,把空燃抓住后带到郝明珍面前对质,让郝明珍因此而受到惩罚革去官职,这样来是没错,但郝明珍被竹青给押解到她的院子里来却没有在他们的计划之中。 更别说把人留在她院里一晚上了,那要是明日真有人来接,结果人是从她的院子里出去的,她要怎么交代?这不马上就暴露了? 明珠正不解,不想那方才在屋里还一本正经的人一出来就用手指封住了她的嘴,然后见他扭头往那紧闭的门上看了看,最后放开她,踢了一脚被竹青拽出来的空燃。 “心肝儿,我有个特别好玩的法子,玩完了我就让人把她送回去,好不好?” 一脸献宝,但却没有像对别人那样的专制,那一句“好不好”加上那一脸希冀的单纯模样,就差没把明珠的心给化了,哪里还会有拒绝的道理。 “心肝儿真好,亲一个!” 明珠措手不及又被他在脸上给亲了一口,羞恼地一瞪眼,推开他不去和他说话。 郎弘璃笑得跟只偷腥的猫一样,然下一刻就敛起了笑,转身正对着那扇门右手轻轻一抬,修长的食指一放,里面就传来了一声好像什么东西倒地的声音。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 奇事,殿下的玩弄 “走丫头,我们进去。” 郎弘璃在那声响声之后便牵着明珠往里走去,顺带让竹青将那刚才才拖出来的空燃也带上。 明珠被他弄得一脸狐疑,疑惑地跟着他进屋。 “她……她们怎么都……” 看着已经倒地不起的云绮和郝明珍,明珠很意外他的功夫,居然能够隔着门对人出手。 他这功夫可是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郎弘璃看到她吃惊的模样心里别提都多得意了,扭头挑眉便道:“夫人以后还会见识到为夫更多本事,眼下可别太吃惊了。” 说罢,当着竹青的面给明珠抛了一个媚眼。 明珠脑中顿时“轰”地一声,撇开了视线不想去和他说话了。 心道,每次都这样,明知道她对他没有丝毫的抵抗力,还这么…… 郎弘璃轻笑,手里捏着她的力道紧了紧,之后他便把明珠安置在方才他们坐过的凳子上坐下,竹青将根本不动的空燃和郝明珍扔到一起,青椒和花椒本是想看看热闹的。 毕竟他们殿下说是好玩的,好玩的她们也想看,然而就瞄了一眼,两人就被竹青给带了出去。 美其名曰是他们家太子殿下要给明珠变戏法讨未来太子妃欢心,不能让别人看到,然实际上却是不想让郎弘璃的一些能力被外人看了去。 偏屋的门被带上,明珠眨眨眼看着负手立于郝明珍和空燃之间的人,疑惑道:“殿下,你究竟要让我看什么?时辰这么晚了,不休息真的好吗?你明日还要上朝。” 现在都已经子时了,再过三个时辰就要天亮了,他今晚这般的耗费精力,怎的现在还有精神和她玩笑? 郎弘璃知道她在关心他,心里高兴得紧,双眸熠熠生辉,继而勾唇一笑,没有回答明珠的话。 只见他负在身后的手从两边抬起,然后右手双指并拢立于胸前,口中念念有词,连着那好看的眼睛也跟着闭上了。 明珠屏息等待,正讶异的时候便见他的额头中间隐约泛起了淡淡的光,仔细看去,额间的东西更像是什么花瓣的样子,具体什么花瓣明珠却是怎么都看不出。 再见他念念有词之后,随着额间那道光的隐去,他蓦地睁眼,然随即右手一抬,本倒在地上的郝明珍和空燃竟随着他的动作猛地从地上坐了起来,双目紧闭,就像在打坐一样。 好厉害…… 明珠抱着胖小鸡轻轻捂嘴,第一次见识到太子殿下的一些本事,惊得她都说不出话来。 郎弘璃自然是高兴她的反应,然现在做的事却不允许他再像方才那样和她说笑。 心神一凝,只见他眸中银光乍现,下一刻便很利落地伸手在郝明珍的七寸处划过,而后再以同样的动作以指尖从空燃的七寸处划过。 双手在凶手打成结,只见他闭目片刻后,再睁眼,眸中似是多了一抹淡蓝色的光,转瞬即逝。 明珠瞪大了眼,看着他将左右两手从胸前交叉,再看郝明珍和空燃,随着他动作的一定,二人的眸子顿时就睁开了。 “郝明珍!” 明珠一惊,“腾”地从位置上站起来,后退了两步。 “心肝儿别紧张,”郎弘璃收起手,右手食指只轻轻勾了勾,两人的眼睛就开始有了神。 郎弘璃这才走到明珠跟前,一手揽了她的腰肢,好以整暇地看着睁眼的两人。 正当明珠不知他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时,那两人都动起来了,可惜的是他们的手脚都被绑着,根本就起不来。 “殿下?” 空燃动了动,随即朝这边看了过来,在看到郎弘璃后有片刻的怔愣,而后却在看到他怀中搂着的人时神情变得狰狞起来。 “郝明珠!我劝你最好把我给放了,不然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神态,语气和说的话,是郝明珍没错,可是……可是却…… “你……你是谁?!怎么会在我的身体里?” 那边的郝明珍也开口了,但脸上的震惊却让明珠忍不住笑。 “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玩?”郎弘璃低头看她,总忍不住在她的额头上亲一口。 明珠因惊讶于眼前的情况,所以没有去在意他的动作,抬眼看他,连连点头,眼中出现了从未有过的趣味。 郎弘璃爱极了她现在的模样,又把人把怀里带了带。 “郝明珠,你对我做了什么?!” “空燃”瞪着明珠,咬牙切齿的,没有瞳孔的眼睛看上去很是恐怖。 明珠蹙眉往郎弘璃跟前靠了靠,看着“空燃”说:“郝大小姐,你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有多恐怖吗?” 说完,又觉得自己问的话有些不妥,于是抬头看着郎弘璃,问:“殿下,空燃的眼睛看不到,那我大姐呢?她现在可能看到我们?” 有意思,现在空燃体内是郝明珍,而郝明珍的体内则是空燃。 虽不知他是如何做到这样子的,但毫无疑问的是真的如他所说有些许的好玩。 尤其是郝明珍的脸上出现那般震惊的神情,简直太有意思了! “她能瞧见,”郎弘璃不知身边人已经完全有了兴趣,看了看坐在地上的两人,勾唇回答,“你这里若是有镜子,可拿给她让她看看。” 那二人闻言身子一震,明珠心思一转,立马就转身往身后的一堆杂物里面找去。 翻了一会儿后手里多了一个小小的东西,盖子打开一看,是一个可以盒盖的不及手掌大的随身小镜子,再走到“空燃”面前抿嘴一笑,把那玩意儿给照在了“空燃”的面前。 “大姐,你看你现在的模样,是不是很好看?” 镜子里,那人满脸的褶子,双眼的眼白占据了整双眼睛,如此近距离一看,“空燃”大叫一声,连连后退,“拿开!给我拿开!” 不会的,那不会是她,她怎么可能是那种鬼样子呢? 她……她的身体分明就在面前…… “身体!” 猛地扭头,在看到自己的身体竟然好端端地出现在她面前,“空燃”的眼白又大了不少,随即一声尖叫,直接晕了过去。 “啧,还郝司少呢,没想到就这点胆量。” 郎弘璃嫌弃地看了一眼晕倒在地上的空燃的身体,不悦地咂了一声嘴。 “太子殿下,你抽人生魂来玩乐,就不怕遭报应吗?” 一旁的“郝明珍”在短暂的震惊后恢复了还是空燃时候的语气,看上去倒是和郝明珍有点像。 但就是那双眼睛不知是不是瞎眼的时候翻白眼翻习惯了,现在用郝明珍的那张脸翻白眼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好笑,但听他说起“报应”一词,明珠立马就笑不起来了。 她是听竹青说殿下在这方面的能力很强,可他这般若真像空燃说的那样会有报应,那不就都是她造成的了?他是不是会受伤?或者…… “殿下,你……你快些将他们换回来吧,”明珠光一想到他有可能出事,她的手心就一片冰凉。 郎弘璃从她眼中看到了很明显的担忧,心里有个东西划过,快得他抓不住。 “放心,别听这老头瞎说,不会有事的,”咬着唇笑了笑,郎弘璃丝毫都不在意。 “不要,”明珠摇头,把他放在她腰上的那只手给拿了下来,“我看够了,想睡觉,你把他们换回来好不好?” 不管有没有事,她相信他都会在为了她好的前提下不说实话,她不能因为自己的原因让他出事,绝对不能。 郎弘璃怎会不知她是为了让他把那两人的魂魄换回来才那么说的,嘴角弧度越发地扩大,却是没有再摇头,之后就按照明珠的话将两人的魂魄给换到他们本身的体内。 明珠看两人都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不免担心道:“你这般的能力若是被他们说给外人,那可就麻烦了。” 竹青说他的这能力只有皇族人和签订了他们口中的契约的人才知道,旁人是万不能知晓,否则便会引起大乱子。 “不会,”郎弘璃拍了拍手过来搂着人往外走,“醒来他们便不会有方才的记忆,放心便是。” 魂魄回到人的身上是不会有记忆的,他们只会觉得是自己做了一场梦,且这个梦还零零散散不完整,何况这种毫无根据的事情就算他们说了,那也得有人信不是? 明珠听他这么一说,悬在喉咙的心总算放进了肚子,随即在两人出了偏屋后郎弘璃便吩咐竹青和竹夜两人将郝明珍和云绮以及空燃分别送到了明珍苑和天牢。 被石头砸晕的云初被郎弘璃的人给扔回了明珍苑,但现在的云初却…… “云初?云初?你看看我,我是云绮啊,我是你妹妹云绮啊。” 第二天一早,云绮在发现自己已经回到明珍苑时好生吃了一惊,依着以前的时间她怀着满心的疑惑准备去找自家小姐问问,不想却在下人院子的门口看到了靠着墙坐着的云初。 摇了摇把人喊醒,开口问了昨晚的情况,本以为会得到什么了不得的回答,谁知被问及的人却只呆呆地看着她,没有回应就算了,且那模样,怎么看怎么都觉得不正常。 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 梦醒,云初痴傻了 “这是怎么回事?” 郝明珍揉着脖子醒来,在看到被云绮带进来的云初的模样后猛地从床上起来。 云绮急红了眼,连连摇头,在说明了方才看到云初的大致情况后抬手抹起了眼泪。 “小姐,您……您说这到底该怎么办啊?奴婢……奴婢在这世上就这么一个亲人了,她变成这样,奴婢……奴婢……” 话没说完眼泪一个劲地止不住,郝明珍看着呆愣着坐在那里的云初,阴鹜的眸子眯了眯。 脑子里尽是昨夜发生的一切,然而让她觉得奇怪的是,她记得自己和云绮分明就被那个冒牌货郝明珠给带进了明珠苑,而且还被绑着见到了空燃和…… 想起那张脸,郝明珍放在床边的手便不由自主地捏成了拳。 但明显现在不是想那个的时候,分明应该在明珠苑的两人醒来后却在自己的院子,且还好好的就躺在床上,而且昨晚在那之后经历的那些事,零零散散地太不真实。 难道这一切都不过是她昨晚上做的梦?可云初呢?云初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 “你说你今早醒来是睡在床上的?” 百思不得其解,郝明珍只得将事情再重新确认一遍。 “没错小姐,”云绮抹了眼泪,有些哽咽地说:“奴婢一早醒来就在床上,她们还睡着,奴婢先起来了,谁知起来就……” 就看到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空燃呢?你可见过空燃?” 她着实不信昨晚的一切都是做梦,否则云初就不会变成这样。 云绮听她问及空燃,抹着眼泪摇头,“奴婢方才已经赶去过平坡一趟,但那里什么都没有,只剩下些烧过的冥币和被风吹倒的树,没瞧见空燃大师的踪迹,奴婢不知该如何是好,所以只有来问小姐。” 说着,又抽泣了两声。 “别哭了!” 郝明珍听到她的声音心里烦躁,眼睛一瞪,云绮便真的不敢再放出声音,憋着心底的难受看着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的云初。 “砰”的一声,郝明珍方才放手的床沿被她拍得震天响,云绮一惊,更不敢说什么话了。 “郝明珠现在怎么样了?” 心里憋着一口气,饶是郝明珍也不知眼下的情况究竟是怎样的,空燃一刻不知踪迹,她便一刻都不得安心。 先前还在想这件事之后给云初云绮姐妹俩好好提个醒,毕竟她让空燃做的事可是违反大兴律例的,万一被发现了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现在好的是云初已经变成这样,云绮生性比云初的胆子小一些,量她也不敢多说什么,就是那个空燃。 越想,郝明珍的双拳捏得越紧,云绮看她阴沉着一张脸,知道现在不能惹她,于是忙回道:“回小姐,二小姐方才去过北苑了,这会儿正在和老夫人用早饭。” 自从被捡回到将军府跟在大小姐身边后,她和云初每日做的事就是听后吩咐,不管府中谁的情况,她们必须都要了若指掌,所以她们每日都会比院里其他的下人早起一个时辰,甚至有时候通宵都不能睡觉。 “去打水,洗漱了我们也去北苑。” 她倒要看看那个冒牌货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昨晚她和云绮被绑到明珠苑一事,她很肯定那绝对不是梦。 至于后来的,想来估计是她被郝明珠的人给打晕后因白日里一直想着这事便做了那些梦。 云绮的眼泪因她的这话而止住,看了一眼云初,很不确定地问道:“那……那云初怎么办?” 再怎么样云初和她也跟在大小姐身边多年,现在云初出事,她们小姐的反应为何会这般的冷淡? 郝明珍本是不想管已经痴傻的云初,但看了看云绮的神情后便立马改了要出口的说辞。 “让其他人照看着,去请些大夫进来先瞧瞧,看是什么原因导致的,之后再想办法看能否医治。” 她身边最能信任的就是这两人,云初已经出事了,这个时候她可不能让云绮有二心,否则又得重新让人跟着,麻烦。 “多谢小姐。” 云绮不知郝明珍心中所想,只见她并非看上去那般无情,心里不禁感激。 心想她该是误会她们小姐了,小姐原本就不怎么喜形于色,她怎么能这么轻易地就觉得她不好呢? 想到这,云绮心里松了一口气,之后便将云初带出去让院里的其他人先看着,自己则伺候郝明珍洗漱。 郝明珍看着云绮出去的背影,阴沉的神色变得更加的阴冷,手上骨节被她捏得泛白。 郝明珠,此计不成我还有下计,我倒要看看你的命有多硬! “嬷嬷,你……你说大姐院里的丫头云初她……” 饭桌上,明珠正在陪孙氏用早饭,然赵嬷嬷的几句话却让她放下了碗筷。 “没错二小姐,”赵嬷嬷点头,随即便看向一脸凝重,同样已经放下碗筷的孙氏,道:“是明珍苑被吓到的小丫头过来给我说的,老夫人你看,这事未免也太奇怪了,你说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 孙氏看着她,抿紧了唇垂眸想了片刻,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抬眼问赵嬷嬷:“昨日一整日可是都未瞧见明珍身边的那个丫头?” 赵嬷嬷一听,作势想了想,最后点头,压低了声音:“好像是,老奴记得昨日还听到有人找过她。” 孙氏闻言,唇抿得更紧了,从饭桌边起身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往软榻那边走。 明珠自然跟着一起,且她现在心中也很疑惑,毕竟那人今早从她屋子里走的时候可没说过还有这么一茬。 云初痴了,尽管只是个丫鬟,但因郝明珍的关系,那丫头在府中下人中间的地位也算得上是有头有脸了。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有头有脸的如今居然变得不能言语,这对将军府来说可以说是一件大事了。 “走,去明珍苑瞧瞧。” 孙氏走到一半忽然转身,脸上表情凝重,大有去者不善的势头。 “祖母,我看还是……” “大小姐到!” 明珠本是想先让人打听打听再说,只她的话还未说完,外面就传来了声音。 郝明珍来了? 明珠的眼神沉了沉,想到昨夜发生的事,心里却不免觉得好笑。 不过她倒是可以看看,郝明珍昨夜被那般的戏耍,可有真的将那一切只当做了梦。 想着,明珠心里不禁带了一丝丝的趣味,等到郝明珍被云绮扶着进来时她立马就松开孙氏,上前冲郝明珍福了福身。 “明珠见过大姐。” 啧,看来真是气得不轻啊,还没靠近就能感受到来自郝明珍身上的怒气和冷意。 面对明珠的行礼,郝明珍连看都不曾看一眼,径直就走到了孙氏面前,抱拳道:“孙女给祖母请安,祖母万福金安。” 孙氏见状皱眉,说了一声“不必了”之后就将郝明珍从上到下看了一遍。 “好好的一个姑娘家,行的这是什么礼?既是身子不适,大可不必来请安。” 边说,孙氏边往软榻上去,明珠见了上前去搀扶。 郝明珍因孙氏的话将嘴唇抿成一条线,随即在孙氏发话前看向明珠,说道:“二妹近来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变化还真大,从前你不是最不喜来祖母的院子么?怎的现在来的这般的勤了?” 冒牌货终究是冒牌货,她就不信没有人会发现不了。 明珠闻言脚下的步子顿了顿,却是没有在意,扭头看孙氏脸色似乎比方才还要不好。 知道老人家估计心里也因她这句话而膈应着,所以待孙氏坐下后,明珠满脸的难为情。 “大姐笑话了,本来还想着能弥补自己从前的过错,没想到还是让大姐提醒了,祖母。” 扭头看向板着脸的孙氏,明珠撅了撅嘴在她脚边蹲下,顺带握住了老人的手,说道:“我以前不懂事,没明白祖母对我们这些孙子孙女们的好,现在我明白了,祖母您不会怪明珠懂事得太晚吧?” 呕…… 明珠在心里自己先吐了一把,没曾想过自己现在说这样的话已经可以信手拈来了。 只是这其中一半是真一半是假,真的自然是孙氏对她的好。 假的么,那就是前面的半句了。 郝明珍没想到她竟然会说出这么恶心的话来,当下一口气憋在喉咙里,怎么都抒发不了。 “起来,”孙氏把明珠拉起来让她坐在自己跟前,抬眼看向刚被云绮扶着坐下的郝明珍,“人明珠现在懂事得紧,都过了多久的事了亏得你还能拿出来说,我问你,云初那丫头的事是怎么回事?昨天一整天我怎的都没瞧见她人影?你让她去做什么了?” 连着几个问题让郝明珍身边的云绮听得冷汗津津,同样心里也是一痛。 “祖母这话什么意思?” 郝明珍捏紧了放在腿上的手,看着孙氏说道:“我昨天也是整日都不见云初,还让人去寻了好些时间,没曾想今日一早她回来就变成那等模样了,怎的听祖母这话似是我对云初做了什么似的?” 正文 第一百三十章 威胁,来抓大小姐 郝明珍的语气太硬,孙氏听了很是不喜,,明珠看到她眼里的神色沉了好几分。 “我不过就是问问而已,看你这说法,怎的我像是觉得你在紧张。” 她带着冷冷笑意的声音,听得郝明珍捏紧了扶手。 “祖母说笑了,我……” “老夫人不好了!不好了!” 郝明珍的话被突然跑进来的小丫鬟给打断了,小丫鬟气喘吁吁的一进来就喘上了,面上神色慌张。 孙氏蹙眉,“何事如此慌张?” 小丫鬟喘了好几口气到了跟前,说道:“刑部苏大人带人来了!好像说是来抓大小姐的!” “什么?!” 郝明珍“腾”地起身,声音更加低沉,眉毛打成了结,眼中闪过一抹慌乱,转瞬即逝。 孙氏自然也吃惊,起身后眯了眯眸子看向郝明珍。 “平白无故的,苏大人会带人来抓你?” 闻言,郝明珍的唇抿成一条线,面部表情僵硬得是个人都能瞧见。 “祖母,先别动气,”明珠跟着孙氏起身,走到她跟前说道:“我想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大姐这段时日都在府中,哪里会有时间去做什么,眼下,我们还是先出去看看吧,您意下如何?” 她还在想怎么这么大一早上了,宫里还没来了,这不,人来了。 郝明珍听到她这般说辞,头猛地一扭,狠狠地看了她一眼。 而这一幕恰巧就被一直看着她的孙氏给看到了,只听孙氏重重地冷哼一声,继而什么话都没说便径直出门往正厅方向去。 明珠忙跟上,在经过郝明珍的时候刻意将步子停了停。 “大姐别紧张,没准是方才的丫头说错了。” 唇角一勾,眼里带着挑衅和嘲讽。 “郝明珠,你找死!” 郝明珍被明珠的表情给刺激到了,抬手就要朝明珠的脸上去,好在云绮马上将其拦住。 明珠捂嘴轻笑,以眼神朝外面做了一个“请”的意思,然后就头也不回地快步出去跟上了孙氏。 “你和她说了什么?”孙氏看她才来,不禁侧目问。 明珠过来扶着她的胳膊,边走边垂眸看着地面,“我同大姐说别害怕,但大姐好像并不喜欢我说的话。” 语气无奈而掺杂着一点委屈,看得花椒在一旁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笑给憋住。 心想她家小姐这样的简直就是演戏的天才,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不笑,要是她,肯定不行。 孙氏听明珠这般说,脸色能好到哪里去,只听她冷哼了一声后说道:“人家既不喜欢,以后便不要去自取其辱,省得招人烦。” 言语中,无一不透露着孙氏对郝明珍的不喜,明珠淡淡地“嗯”了一声便没再说话。 “苏大人,您……您是不是搞错了啊,我们明珍……我们明珍她怎么可能涉嫌使用违禁之术呢?这……这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正厅,在听到刑部尚书苏尚仁带人来抓人后秦菁是第一个来的,此时此刻她也就顾不得昨天的特赦后她今日还在被禁足,急匆匆地赶来确认了好几遍,可最后得到的答案都一样。 这不禁让她的心一慌,待郝正纲一来,立马就走了过去,苦着脸道:“老爷,你快同苏大人说说,这事定是哪里弄错了,明珍是不会做那种事的,你……” 秦菁的话被郝正纲的一记眼神给瞪了回去,只见他一脸冷色地进来,双手负后,瞪了一眼秦菁后便走至苏尚仁面前,拱了拱手表示打过招呼。 “听下人说,苏大人此番光临寒舍是为了抓捕小女明珍,不知苏大人可否明白一说,小女究竟是犯了何事?” 身为镇国将军,郝正纲向来心高气傲不会向人低头,现在自然也是,只见他面色无常地看着苏尚仁,眼中带着高傲,似是在仗着身高优势俯视着苏尚仁。 苏尚仁冲他拱手见礼,已经习惯了郝正纲这种态度的他只淡淡地扯了扯嘴角。 “将军有所不知,昨夜有百姓来报,说是在距离将军府一里开外的平坡有人装神弄鬼擅用违禁之术,于是下官忙带人去查看,正好碰上了从顾大人府上出来的太子殿下,下官便同殿下一起前去查看,不想却真的把人给抓住了,连夜审问才知,此事和郝司少以及贵府二小姐有关,所以下官就……” “你是说,此事不仅和明珍有关,还事关到明珠?” 郝正纲双眸一眯,眼里带着些许的怀疑。 “带回去的人是这么说的,”苏尚仁点头。 “既然和明珠也有关,为什么你们只说来带明珍走,为何不是明珠?!” 秦菁捕捉到关键的地方自然不会放过,猛地走到苏尚仁面前质问。 苏尚仁因她的靠近忙退了退,面色无改,“夫人有所不知,其实这件事是……” “苏大人,”孙氏由着明珠扶着进门,上来便打断了苏尚仁的话,明珠在见到苏尚仁后福了福身。 “老夫人安好,”苏尚仁转身见礼,抬眼便看到紧跟着孙氏身后来的郝明珍,神色顿时一沉,猛地一挥手,“郝司少罔顾大兴律例,擅用违禁之术,皇上现在要见郝司少,拿下!” 手落人上,刚才在外面恭恭敬敬站着的人跟着苏尚仁的话立马将还未埋进门槛的郝明珍给团团围住。 “别碰我!” 在有人上来押着她的时候,郝明珍厉眼一瞪,浑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郝司少这是在拘捕?” 苏尚仁虽为文官,但早年曾在老将军名下学过几年武艺,身上自带一股威严,郝明珍的话一出口,他的眼神就沉了好些。 “苏大人既是说我擅用违禁之术,可有证据?” 郝明珍未将身边的那些人放在眼里,强忍着身体的不适负手进屋,看着苏尚仁不松口。 “明珍……” 秦菁见状马上就到了她边上,一脸担忧,郝明珍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然后便将视线定格在了苏尚仁的脸上。 苏尚仁的眸光闪了闪,说道:“郝司少要的证据就在宣政殿,郝司少拘捕,可是看不到证据的。” 说完,抬眼便给外面的人使了眼色,见状,那些人纷纷进来再次将郝明珍围住。 郝明珍扫视一圈,紧抿着唇没有马上说话。 “苏大人,你不是说这件事和明珠也有关系吗?” 秦菁看到自己的女儿马上就要被抓,自然是沉不住气的,而且刚好明珠也来了,于是她狠狠地看了一眼明珠,继而对苏尚仁说道:“若真是那样,明珠也该跟明珍一起进宫,为何你偏偏只针对明珍?” 该死的小贱人,竟然还悠哉悠哉地站在那! 苏尚仁闻言往明珠的身上看了一眼,随即说道:“二小姐自是要请进宫的,但却不是夫人所说抓进宫,因为二小姐是此次事件的受害者,本官自然有义务保护受害人的安全。” 说罢,不管秦菁的目瞪口呆走到明珠面前抱了抱拳,“二小姐,可否随下官进宫一趟?” 苏尚仁的话让站跟明珠站在一起的孙氏心下有了考量。 相信是个明白人都应该听出来了苏尚仁的自称,面对郝正纲时自称为“下官”这没什么毛病,毕竟镇国将军的官职原本就比刑部尚书的大。 面对郝明珍自称“本官”,这也没什么毛病,刑部尚书的官职比司少一职高上许多。 然而,在面对一无品阶二无官职的明珠时苏尚仁却自称“下官”,这难道不正表明连刑部尚书见到府中二小姐都要礼让三分么? 明珠前世未接触官场多少,所以对这方面的东西懂的并不多,苏尚仁的话也没让她发现什么异常,只看他虽身为尚书却如此有礼,心下不禁对这个人有了几分好感。 “大人客气,”明珠朝他轻笑福身,随即便对上郝明珍那双气结的眼睛,再将视线收回,说道:“配合大人公事乃本该尽的义务。” 也就是答应了。 苏尚仁闻言眼中带笑地说了句“多谢二小姐”之后就转身再次走到了郝明珍的面前。 “郝司少,事情究竟为哪般,只要郝司少随本官进宫见了皇上自能见分晓,还是说,郝司少非得在这里要本官拿出证据才肯随本官走?” 收起了脸上的温和,苏尚仁刻意在言辞中提到了皇上,郝明珍就算再大胆也不敢真的违抗圣意。 “爹。”她看向郝正纲,眼中似是有着只有父女俩才懂的意思。 郝正纲将苏尚仁的神情和方才的言语都看在眼里听在耳里,如今负在身后的手已然捏成了拳,看郝明珍看了过来,其他人也跟着把视线聚集到了他身上。 郝正纲紧抿的唇松动,“既是皇上要见你,那便随苏大人进宫,想来皇上和苏大人都不会为难你的。” 说着,看向苏尚仁,“苏大人,小女性子愚钝,或有得罪大人的地方,还请大人和皇上勿怪啊。” 他说得轻巧,眼神里透着一丝的威胁。 明珠看得捏紧了袖子,心中却是怎么都忍不住冷笑。 好一个镇国将军,都被禁足在府中了竟然还想着用自己身后那八十万大军的势力对苏大人和皇上放出威胁。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 蠢货,朝堂也不正经 “那是自然,”苏尚仁岂会听不出他的话中有话,笑得牵强,随后便没有再多说,转身以扬手就让自己的人将郝明珍的两只胳膊给押住。 郝明珍的眼神在自己的两条胳膊上看了看,阴沉着一张脸却也没再反抗。 “明珍,明珍!” 秦菁在郝明珍被人带出正厅后出去追了两步,看都是徒劳,不禁急得跺脚,转身就往屋里去,到了郝正纲面前说:“老爷,你想想办法吧,明珍她……她怎么可能用什么违禁之术呢对不对,那……那可是杀头的大罪啊!” 她就这么一个女儿,她怎么能让她出事啊! “谁让你出来了?” 郝正纲不答反问,垂眸看着秦菁,面无表情。 秦菁被他的眼神给吓到了,连退了好几步,有些局促地说:“我……我也是听到明珍会被抓,心里担心,所以才……” 说着,秦菁大着胆子抬头看着郝正纲,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老爷难道还要计较这些吗?大不了这件事之后我再回我的院子关着就行了,眼下该担心的不是明珍吗?” 她不懂,为什么他会为了区区一个从青楼出来的贱人禁她的足,甚至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了他也没忘这件事,难道她和他近二十年的夫妻情分还比不上一个千人骑万人枕的贱人吗?! 郝正纲垂眸看了她一会儿,最后转身往位置上一坐,说:“你说的对,眼下该担心的是明珍,但奈何我现在被禁足在府中,即便是想帮着她也是无济于事,你可有什么好的法子?” 郝正纲的转变让孙氏还在屋里的孙氏皱紧了眉,她看了一眼秦菁,面色不愉地说:“慈母多败儿,没听苏大人说明珍的事明珠才是受害人么?就知道为了自己的女儿,明珠不是这府里的闺女?” 孙氏的话让秦菁的脸色僵了僵,郝正纲没有去接话,孙氏看着两人烦,也就不想在这里多待,转身就往外走,“绫子,给我收拾东西,我要进宫一趟。” 绫子,赵嬷嬷的名字,赵绫。 孙氏的话音随着她出门而落下,秦菁心里恨得紧,袖子下的差点把自己的指甲给抠下来。 老东西,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翻脸无情了! “谁让你这么看着娘了?” 郝正纲是习武之人,怎么会感受不到来自秦菁的怨气,只见他脸一沉,言语中的冷意让秦菁浑身一震,忙收了心思笑着走过去。 “老爷多心了,我只是不明白母亲这么做的意思,你说以前她和明珠走得也不近啊,怎的现在这般的维护明珠了?” 老不死,就知道挡她的路,有朝一日她一定要让那老东西后悔! 郝正纲听她这么一说,心下也有了较量,但脸上没有什么表现,只抬眼看了看秦菁,继而说道:“你不是要想办法帮明珍吗?我看不妨给大舅子带个消息进宫,看他能否为明珍在皇上面上说几句话。” 秦菁本还在愁眉苦脸,听他这么一说,立马恍然大悟似的拍了拍手。 “说的对!我怎么没想到呢?”说着低头看向坐着的郝正纲,笑着说:“还是老爷聪明,一想就想到了,我现在就书信让人给大哥带去,老爷你看怎么样?” 郝正纲看着外面,“嗯”了一声。 秦菁见状立马乐呵了起来,招呼了自己的大丫鬟就往菁苑去。 郝正纲看着她从屋里出去,然后越走越远直到转弯,身子渐渐往椅背上靠。 鼻子里溢出一道几不可闻的冷笑。 蠢货。 …… “二小姐,我们到了。” 进宫后,明珠一行人下了马车后走了会儿就到了宣政殿外,苏尚仁走在前面,看到宣政殿三个字后侧身给明珠说了一声。 明珠看他一路都很照顾她,心里对此人的印象不禁又好了几分,轻笑着回以点头。 “苏大人不必如此客气,唤我明珠就好。” 刑部尚书苏尚仁,年岁三十又四,为人正直,长相清秀,乍一看倒像是二十好几的人。 明珠对此人不是很了解,只知他在外的风评似乎不差,之前从未有过接触,但见他对她这般的礼数,想来估计是和那人有关吧。 苏尚仁又同明珠客套了几句,忽视了一路上被押着过来的郝明珍那一脸的阴沉,随着通报的人从殿内一出来,苏尚仁便厉声让自己的人将郝明珍给押了进去,而明珠自然还是被请进去的。 宏伟的宣政殿,入眼是那显眼的殿柱上的几条金色飞龙,金碧辉煌而又威风凛凛,金漆雕龙的上位此时正坐着素有倾城之貌的帝王,金龙冠龙袍加身,周身无一物不彰显其尊贵。 冷眼睥睨贵不可言,他只静静地坐在那里,便让人屏息凝视,望而生畏。 明珠只看了一眼便迅速将头垂下,然后恭恭敬敬地跪地。 “臣女明珠,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偌大的宣政殿回荡着她的声音,明珠的心也跟着一紧。 前世今生,她也就只有宫中宴会的时候才会偶尔以嫡女的身份进宫参加,别说宣政殿这么正式的地方了,就是宴会的长明殿她都只去过三回,哪里有机会来这般让人生畏的地方。 “皇上,微臣已经奉旨将郝司少和明珠小姐带进宫,请皇上定夺。” 明珠跪下行礼后苏尚仁也上前禀明,上位的帝王淡淡地看着底下的人,“嗯”了一声。 “平身吧。” 郝明珠,郝正纲的女儿,分明不该入眼的人,偏偏被那小子给看上了,真是造孽啊。 想着,郎宸北便往自己儿子所站的地方瞄了一眼,然而那小子却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只顾着盯着那谁看了。 “嗯咳!”郎宸北咳嗽一声,那人没有动静。 “嗯咳!咳!”郎宸北又咳嗽一声,还是没有? “嗯咳咳咳!!” “皇上,可是着凉了?”大总管高成本静静地站着,帝王连着三声的咳嗽让他终究还是站不住,侧身弯腰询问,引来郎宸北不自在地瞪了他一眼。 高成好多问号,咋的,他关心错了?? 皇帝不高兴地冲远在下方的大儿子哼了一声,然后很不高兴地看向从进来除了行礼外便一直抬眼看着他的郝明珍,蹙眉道:“郝司少,你可知朕为何让苏爱卿将你带进宫来?” 这一发话,总算把太子殿下的魂给收回来了,郎弘璃闻言皱眉看向自己的父皇,总觉得老头子问的话有点多余。 明知故问的事做起来有意思么?说话还一脸冷冰冰的样子,没见把他家心肝儿都给吓得不敢抬头啊? 想着,郎弘璃便不悦地冲他父皇瞪了一眼,引来郎宸北内心的气急败坏。 “好小子,你敢瞪朕,信不信朕不让你的心肝儿进宫?” 心里气不过的皇帝陛下终于忍不住用传音之术威胁起太子殿下来。 太子殿下当然不愿意示弱啊。 “你敢威胁我,信不信我把你喝醉了和别的女子亲近的事告诉你的蠢豆子?” 闻言,郎宸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放在龙椅扶手上的手都快把椅子给捏碎了。 “什么叫朕和别的女子亲近?分明就是她趁着朕喝醉了意图爬上朕的床好吗?!” 郎弘璃撇嘴,眼里都是嘲讽。 “爬上你的床?你推得倒是轻巧,人家小宫女可是说了,御宠好像醉醺醺的,扒着我不放,啧啧啧,充当皇帝的宠物就是好了,还能借着酒醉吃人家的豆腐,不知道母后知道了会是什么样的表情,真是期待啊。” “你!” “皇上,皇上?” 高成叫了好几声,眼看着底下的人都把视线聚集到了这帝王身上,然而这人竟是连一点意识都没有,还顾着和太子殿下较劲,他看了都觉得臊得慌。 “呃……”郎宸北收回视线,看了看底下的人,抬眼问高成,“你们说什么了?” 高成心里扶额,凑近了小声提醒,“苏大人问,可是要将那罪人带上殿来?” 郎宸北恍然大悟,当下便点了头,又冷了一张脸说:“把人带进来。” 话落,苏尚仁立马就应了一声转身朝殿外喊了一声。 郝明珍跟着他扭头朝身后看去,在看到空燃那张熟悉的脸后心里蓦地一紧。 “郝司少可识得此人?” 现在说话的不是上位上的人,而是立于朝臣最前方的太子殿下。 他的声音一响,明珠放在袖子下的手就跟着紧了紧,忍不住微微抬眼用余光去瞧他。 郎弘璃时刻都在注意着他家心肝儿的情况,这小小的一瞥怎么会发现不了,当下就看了过去,嘴角几不可见地勾了勾。 明珠被他那双眸子看得脸上一热,慌乱地垂眸不再去看他。 郎弘璃看到她面上颜色微变,心里荡漾得很。 然而这一切都被郝明珍看在眼里,气得她恨不得咬碎一口银牙,侧目一看空燃,毅然地否定:“微臣不识得此人。” “哦?”郎弘璃挑眉,上前两步看了看空燃又看向郝明珍,“郝司少说不识得此人,可为何这人的供词里会说认识郝司少呢?”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 演戏,云初的指认 “殿下此言差矣,”难得能和他说上话,即便只是在这种场合下,郝明珍也不想放过任何的机会。 “此人认识微臣,并不代表微臣就一定要认识他,就如同大兴百姓都知道太子殿下一样,殿下难不成还知道大兴的所有百姓姓谁名甚?” 话落,在场的大臣们都为她捏了一把汗,因为他们方才在的时候这件案子已经将罪人审问过了,郝明珍这般只是强辩,何况太子殿下可是出了名的不好惹,她还真敢…… “郝司少说的有理,”郎弘璃煞有其事地点头,在众人疑惑的眼神投去他身上之前又走到了郝明珍和空燃的面前,然后很没有形象地蹲在二人跟前。 “这么一看,郝司少还真是过分的冷静,不过司少啊,你的额头上怎么有汗啊?” 说罢,还蹙了蹙眉,从怀中掏出了自己的手巾,伸手。 扑通……扑通…… 郝明珍睁大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他不仅在离自己这般的近,甚至还用他的手巾给她擦汗,她的心,她的心…… “今天是挺热的哈,”郎弘璃将手伸到一半后突然擦到了自己的额头上,让一直将视线放在他身上的众位大臣蓦地忍不住憋笑。 他们就说,他们的这位殿下哪里会有这么好心刻意蹲下去给人擦汗。 明珠更是在心中扶额,倒是不知他在这个时候也有心情玩笑。 郝明珍的脸由白变红再变白,脸上都是戏耍后的尴尬,紧紧咬着唇瞪着郎弘璃。 郎弘璃微叹一声,擦完汗后立马就有人过来将他用过的手巾给拿了下去。 “空燃,郝司少说不认识你,这也就是说,你方才在殿上说的话都是欺骗大伙的了?” 玩笑过了,郎弘璃蹲着看向空燃,问出这话后放在膝盖上的右手手指勾了勾,空燃立刻看向了他,然后一个劲地磕头。 “殿下饶命,草民说的话句句属实,草民不敢欺骗圣上和殿下,殿下明察。” 他的语气听上去没什么激烈的语调,倒像是在背诵着什么,但众人不知情啊,以为他本身说话就是这般,郝明珍则是因为现在慌乱之中所以不曾去在意空燃的反应是否正常。 只听他说完后郝明珍立马一记眼刀过去,似是要将空燃给剜出一个洞来。 “我从未和你见过面,你为何要污蔑于我?!” 快抬头啊蠢货! 开始分明就说好事情办成功后就把剩下的部分给他,他会守口如瓶,且在最后也约定好了,若是意外失手未能成功,双方也不可将这件事情透露。 这空燃是怎么回事,为何会出尔反尔? 郝明珍说完后便一直想着让空燃抬起头来看她,虽不好在这里说什么,但眼神之间的交流却也是可以的。 然而不管她看多久,空燃就是不抬眼看她,一直垂首看着地面,心中顿时气结。 “郝司少啊,”郎弘璃可惜地摇头,继而起身,“来人,把证据拿出来,顺带将方才一起带过来的那个丫头也带进来。” 丫头? 外面的人立马回应了一声,明珠却有些不解,心道,他们方才进来的时候就只有她和郝明珍,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丫头了? “殿下。” 进来了三人,一人手中拿着一物,而另外两人则押着让明珠和郝明珍都意想不到的人进来,那人神情呆滞,双眼无神,一眼就能瞧出不正常来。 “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 进来的人虽面上无神,看似不正常,但她口中却是念念有词。 “云初?” 郝明珍过于吃惊,不经意就喊出了云初的名字,反应过来后在心中暗骂了一声,继而掩去面上的讶异,冷着一张脸看着痴傻的云初。 云初是什么时候被带进来的,他们怎么一点都不知情? 明珠心里也疑惑,正想着,某人的视线便看了过来,唇边还是那若有若无的笑。 明珠抿嘴,从他脸上撇开视线。 郎弘璃莞尔,从那人手中接过了那个东西,展开后便是两张纸,上面似是写着什么。 “郝司少不妨看看这是什么?” 好心地将两张纸给展示在郝明珍面前,郝明珍视线一触及,被绑在身后的手便捏成了拳。 该死!竟然是她和空燃为了不失信于对方写下的约定书,下面一张还是郝明珠的生辰八字! 空燃不是说绝对会把这东西给藏得好好的么?这个蠢货,究竟会不会办事! “看郝司少的神情,似是已经想起这两样东西是什么了,”郎弘璃笑着将两张纸拿起来,开始念上面的文字。 “今,三月二十七,本人因事与空燃约法三章,不得将事情败露,不得做损坏对方名誉和性命之事,原定酬金白银五千两,现已付两千五百两,余下部分会在事成之后相交,若有一方毁约,约定作废,有第三人知此事,约定作废,并归还酬金。郝明珍,大兴十九年,三月二十七。” 大殿内回荡着郎弘璃的声音,郝明珍的脸阴沉到了极点,她看着郎弘璃,死死咬着唇。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她明明这么喜欢他,这么爱他啊!为什么偏偏就要和郝明珠一起来对付她?! 难道她就那么的不讨他的欢心吗?! “对了,还有这个……” 郎弘璃选择忽视了那道视线,拿出另外一张,看了两眼后走到明珠面前,装模做样地看着明珠,问:“请问二小姐,这可是你的生辰八字?” 他一过来,明珠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只瞧了一眼就垂了眼帘,然后点头。 “回殿下,是。” 郎弘璃看她长睫轻颤,不禁失笑,心道,这丫头总是这么害羞,什么时候他必须得让她改掉这个不良习惯才行,毕竟他是她未来的丈夫,可不想以后的夫人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想毕,郎弘璃便收起那张纸转身重新走到郝明珍面前,却是没有再问她什么,而是扬了扬手中的东西,对众臣说道:“你们可听清了,方才郝二小姐说这便是她的生辰八字,从空燃家中搜出来的约定书空燃本人也早就承认,你们说,本殿可有冤枉了郝司少?” 话落,众臣纷纷对视,随即又不约而同地拱手作揖,道:“不曾……” 殿下虽喜欢玩笑,但事实却也摆在眼前,容不得别人说个“不”字。 郎弘璃都满意大伙这反应,笑着微微点了头,然后垂眸看向郝明珍,“看郝司少这表情好像还是不愿承认,不过没关系,本殿会让你承认的。” 说罢,示意其他两人将云初给松开,然后伸手在云初的眼前晃了晃。 “杀了她……杀了她……” “空燃,你可识得此人?” 郎弘璃低头问向空燃,空燃闻言抬头往云初身上看了一眼,继而又低头看向地面,说:“回殿下,此人是郝司少身前的贴身丫鬟,昨夜和草民一起在平坡,就是不知她为何会变成这般模样。” 一语道破事情的关键,这下众人心里也就更加的确定了。 “你!”郝明珍咬牙切齿,没想到不仅空燃把她卖了,现在连云初也被利用上了。 “郝司少勿恼,”郎弘璃出言安抚,在郝明珍看向他时收回视线,随即便让人将云初在殿内转了一个圈,说道:“听你扬言要杀了谁,你看看,这里有你要杀的人吗?” 随着他的话落下,殿内的气氛便开始变得诡异起来,心想着这人不是都痴傻成这样了么?难不成还能给出回答啊? 郎弘璃怎会不知他们心里在想些什么,包括郝明珍,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不过那又如何,左右这件事已经成了定局,他只不过是找了一个最能让人相信的人来坐实郝明珍的罪。 想着,在云初转到明珠所在的方向时,郎弘璃负在身后的右手尾指轻勾,只见那一脸无神的人竟然缓缓抬起了手,然后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伸出手指指向了明珠。 “杀了她……杀了她……” “这……原来真的是……” “还想此事可能会有什么误会,现在看来是没有什么误会可言了。” “是啊是啊。” 伴随着云初的手那么一指,大殿内的人都小声地议论了起来。 郝明珍的脸已经成了猪肝色,眼中冒着簇簇火苗,然而她却很清楚地知道,这个时候争辩,她压根就一点胜算都没有! 怎么办? 情急之下,郝明珍的思绪转得飞快,之后猛地便将视线看向了站于澈王爷下方的丞相秦环,正巧秦环也看了过来,一阵蹙眉后上前。 “皇上,臣有话要说。” 秦环的出声让殿内安静了下来,郎弘璃将东西放到侍卫手中,转身看了过去。 “但说无妨。”郎宸北在上面悠哉了会儿,见丞相说话,不得不装模做样地坐端正。 郎弘璃哼了一声,等着秦环说话。 “依臣之见,郝司少身居司少一职却罔顾大兴律例,按律当斩,但臣想,此事算来算去也是由她姐妹二人心不和导致,如此一来也就成了将军府的家事,臣想,此事万不可让百姓知晓,否则若是让百姓得知在我大兴还有如此禁术,只怕会引起骚动,所以臣想……”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三章 午睡,关于谢礼这回事 “秦大人可是想为郝司少说情?”秦环的话未说完,郎弘璃便上前两步与他并站。 秦环的神色因他的话而僵了僵,侧身朝郎弘璃作揖,说道:“臣只是在想,如果让百姓知道民间还有禁术存在,怕是会引起慌乱,且这也是将军府的家事,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郝司少因家事而使用禁术一事若是传出去,怕会有人效仿为之,是以臣想,不妨免了郝司少的死罪,换以其他惩罚更为好些,如此也就少些骚动。” 他的话说完,殿内又陷入了一阵沉默,大臣之间相互对视,小声议论。 郎弘璃听在耳中,不禁冷嗤,秦环是郝明珍的亲舅舅,就这一点他怎会不明白。 不过这样一来也就不用他费口舌去找原因放过郝明珍了,七爷爷说了,对付郝家的人绝不能急于求成,他的意思也就是暂时不能动郝家人的性命。 当然,他想的是毕竟他的心肝儿现在还是郝府的人,若真动了,要受牵连的可就是他家心肝儿了,再怎么样也得等她嫁给他以后才能行动,何况他可不想就让郝明珍这么轻易地死去,他喜欢让人生不如死。 思及此,郎弘璃挑了挑眉,在众人议论时看向上座的皇帝,道:“父皇,儿臣觉得秦大人说得甚是有理。” 他一发话,殿内自然就安静了下来。 “郝将军生平为我大兴立下汗马功劳,郝司少身为其女虽为女子却也巾帼不让须眉,当初会将其任命司少一职,不也是看中她的才能么?” “再者,除去秦大人所说之事,儿臣还以为,若真因此将郝司少斩首,我大兴便又少了一个良人,依儿臣之见,不妨革其司少一职,让其在将军府闭门思过一年,司少乃聪明人,想来也该能在这一年中意识到自己的错处,父皇觉得如何?” 太子殿下的话让秦环的神色有了松动,而殿内的其他人也因他的想法而相视。 郎宸北闻言点了点头,看向众人道:“其他爱卿以为如何?” 闻言,众臣噤声垂眸,太学士顾深片刻后上前:“臣以为,太子所言有理,司少年轻气盛不知何为轻重,想必经过这回也就吸取教训了,臣想,皇上可看在郝将军的面上从轻处理。” 太子的老师都这般说了,其他人心里就算有想法,有的也不敢直说。 郎弘琉全程看戏,对于自家皇兄的表演他根本就不屑,想说某人才不会这么好心地替人说情了,他只不过是心眼小的跟针一样。 郝明珍那个女人欺负了他的女人,他不把人慢慢玩死才怪,怎么会这么轻易的就让父皇把人的脑袋给割了,简直搞笑,那样子可就不是他了。 想到这,郎弘琉不禁怜悯地看了一眼地上因他皇兄的话而眼睛发亮的郝明珍,心里惋惜的叹气。 可怜啊,自己以后的好日子都没了竟然还这么高兴,真是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呆头呆脑啊。 “好,”郎宸北在小儿子感叹的时候做出了决定,“就依太子所言,现革去郝明珍司少一职,贬为庶民,抄写《国训》一千遍,禁足一年。” 话落,众臣皆跪地,“皇上圣明——” 郎弘璃闻言想翻白眼,什么叫“皇上圣明”,明明就是他说的法子好么? 想着,他真的给上位上的人翻了一个白眼,然后在皇帝瞪他之前转身看向了郝明珍,说:“郝大小姐,怎的不见你谢恩,可是不满意皇上的决定?” 他的眼里带着笑,一脸无害,但却看得郝明珍的心陡然一紧,然而事情已经发展成这样,她心里即便再不满意,也不能有什么怨言。 人证物证俱在,按律例当斩变成只是革职和闭门思过,这对她来说已经算是最好结果了,再做辩解,只怕会招来更多的祸事,何况此事还有待调查,她绝不能因现在的情况而失了方寸。 想罢,郝明珍使劲吞下喉间的那口气,然后磕头:“谢皇上开恩。” 放在地上的手指尖已经捏得泛红,伴随着气出的颤抖。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郝明珠那个冒牌货而起,她发誓,一定要将那个贱人碎尸万段方能解心头只恨! 明珠后背产生一股凉意,不用多想也知道是谁在想什么。 郎弘璃看郝明珍一脸憋屈却又不得不照着他的做,心里别提有多痛快,在装模做样地安抚了郝二小姐一阵又以各种理由借口徇私给明珠赏赐了好些东西。 说是安慰,实际上则是他趁机从他父皇那里拿了好些宝贝给了明珠,下朝后,太子殿下把人给拽到了弘宸宫,然后直接把人给压倒床上,一脸兴奋。 “宝贝儿你看见了么?她那一脸吃屎的样子真的好好笑啊,高不高兴?我演得好不好?” 吃屎…… 小肚子看见自家殿下把人拐了过来,刚让人从御膳房拿了些小点心过来,结果不想却在进门前听到了这个词,垂眸看了看今天的桂花酥,他的胃里顿时不知为何翻江倒海。 “殿下……你先放开我好不好?” 明珠已经习惯他时而说出的那些惊世骇俗的话了,在她看来,他这个太子殿下绝对是史上最与众不同的,和他讲话不能以文人墨客的那些酸水相对。 “我不要!”郎弘璃红唇一瘪,硬是要逼着她说,“昨晚都把人累死了,今日一早又这般的费神,你竟是连一句好话都没有,你说,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他母后之前说过啥来着? 被爱的都有恃无恐,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这可不行,他可是堂堂大兴太子,嗯……虽然也不知道爱不爱,不过他对她好可是真心的诶,她要是敢在他面前有恃无恐或者再骚动一下,他就把她这样那样以后再吞了! 明珠不知他在心里眨眼的时间就已经转了这么多圈,却是在听到他这般露骨的话后脸颊发烫,瞋了一眼后垂了眼帘,手上没有再推开。 “你若累了,便睡一会,我……我留着陪你。” 左右他也已经让人回将军府给祖母说了,以皇后娘娘当借口。 郎弘璃往下趴了趴,清楚地看到自家小心肝儿脸上的愧疚和羞涩,心里荡漾得不行,伸手就捏住了明珠的下巴。 “我倒是想睡,不过宝贝儿想怎么陪我?” 干睡? 多没意思对不对?再怎么样也得表示表示。 对上那如秋水般的眸子,明珠的心跳加速,咬了咬唇拨开他的手,没好气地说:“大白天的,殿下又在打什么歪主意,马上就是午膳时间,你若不睡,那便等午膳后再作休息,快些放开我,要是有人进来,看到了像什么话。” 说着,又伸手往他身上推,只可惜的是,太子殿下想做的事就没有中途说停的。 郎弘璃一只手就捏住了她的两只,低头有一下没一下地吻,然后压下身子在她的身上蹭,也不说话,就蹭。 温热的呼吸有意无意地在明珠耳边和脖子上擦过,片刻后便是带着温热和濡湿的感觉,脖子一阵酥麻,手上立马就没了力气。 “不要,你……你快放开我……” 她就知道,在他带她到寝殿的时候便应该拒绝的。 “我的谢礼都没有收,你就想让我放开,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郎弘璃抬头,停止了在她身上微蹭,双眸微微泛起了光,两颊也变得更加红润。 明珠看得心头作响,揪紧了他的衣襟咬着下唇。 郎弘璃看她眼中羞意满满,似是泛着淡淡的水光,身下不禁一紧,手上动作也缓慢轻柔了起来,一点点,一点点地解开明珠的腰带,然后伸进去。 “不可以……” 明珠垂眸抓住他的手腕,不想却见他俯身而来,低头含住了她的唇。 香味四溢,鼻间尽是他的味道,而那柔软的唇在细细碾磨,和往常一样带着不似他的温柔,一点点撬开了牙关,然后深入辗转。 不到一会儿的功夫,明珠被撩拨得彻底没了力气,软着身子任由他揉捏,然余光不经意看到大门,心里微慌,在郎弘璃转移到她脖子的时候,沙哑了声音。 “门……门没关……” 郎弘璃闻言一刻都不曾停下,只左手一抬,只听“砰”的一声,寝殿的门就这么轻易被关上了。 “呃……小肚子公公,殿下不是没有睡午觉的习惯吗?” 殿外,本是被小肚子叫来送茶水的两个小宫女儿在看到寝殿的门被关上后一脸疑惑。 小肚子把那个桂花糕交到另一个宫女手上,白了她们一眼就把人带走了,说:“习惯这种东西是可以改的。” “可是午觉一般不是都在午膳过后才睡的么?”小宫女不懂。 小肚子走了几步停下,看着她们,语重心长地道:“记住啊,一个人的午觉一般是在午膳之后,那两个人就不一样了,两个人可以随时随地早觉,午觉,下午觉,晚觉,以后只要看到寝殿的门是关上的,就不要去伺候了。” “为什么啊小肚子公公?”小宫女又有问题了,“不是你叫奴婢们拿了东西过来招待客人的么?” 小肚子:“我!” “西岳小姐!西岳小姐您不能就这样进去,奴婢得先去通报!” 小肚子的一口气还在喉咙里憋着,不远处就传来了一阵急切的声音。 小肚子眉头一皱,狐疑地往弘宸宫正殿的方向走去,只是还没走几步,就看到一个现在最不能出现在这里的人。 “本小姐哪回来是用通报的?谁人给你的胆子让你来拦我的?” 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章 治疗,关于那啥被打断 小肚子一看,哎呦喂!怎么是这祖宗来了,这可不得了! 想着,小肚子便把几个小宫女给打发了下去,笑着小跑过来到林西岳面前,说:“原来是林小姐,好久不见。” 完蛋了,他们家殿下还在寝殿和未来的太子妃这样那样,要现在被撞见,他担心自己明天的太阳都看不到了。 林西岳看是弘宸宫的总管,态度这才好了点儿,带着精致妆容的脸上笑意连连。 “小肚子公公,别来无恙啊,弘璃呢?我听说他下朝后就回宫了,怎的不见他人啊?” 上次的事情后她在家待了好长一段时间,事后想想那个人原本就喜欢玩闹,想来和那个女人也只不过是玩玩而已,等到玩腻了,他也就知道到底谁才是最合适他的。 所以她今日特地让娘同皇后干娘招呼了一声,一早就来了,奈何他上午一直在忙,于是只好等到现在,可到了弘宸宫看了好一会儿却是没有将人找到。 林西岳想,弘璃向来心口不一,看似无情,实际上却很温柔,只要她对那次的事情好好道个歉,他就不会再计较那么多了,以后,她还是他身边最特殊的存在。 想着,林西岳不禁伸长了脖子往那紧闭的寝殿看去。 小肚子心里打突,忙笑着说:“殿下方才是回来了一趟,但又出去了,林小姐若是有事,不妨给奴才说说,届时奴才再问林小姐转达。” “又出去了?”林西岳蹙眉,心想没道理啊,她一直让人注意着弘宸宫的情况,分明就没有人说他回来后又出去。 小肚子不知道她派了人在弘宸宫附近守着,所以听她这么说后便笑了笑,说:“殿下说有事要去办,所以刚走不久,这会儿应该在出宫门,林小姐要是不方便告知,可换个时间再来。” 林西岳喜欢他们家殿下已经不是一年两年的事了,奈何落花有情流水无意,何况他们的主子在这方面还是个木头脑袋,现在倒是开窍了,只可惜对象不是眼前的这位。 “小肚子公公,我怎么觉得你像是在骗我啊?” 林西岳还是不信郎弘璃会这么快动作出去,甚至连门都不走,根本没道理。 所以她就看着小肚子,试探性地说了这话。 小肚子何许人也,从前可没少跟着他们家殿下做些偷鸡摸狗,啊不对,是做些见不得人的,啊也不对,总之啊,说谎已经练就了一番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本事了。 林西岳的话一出,小肚子立马就皱起了毛毛虫一样的眉毛,说:“林小姐啊,你这可就冤枉奴才了,你可是娘娘的干女儿,算起来也是奴才的主子了,奴才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骗你啊对不对?殿下是真……” “轻……轻点……” 很小很小的声音,小到几乎都听不见,可偏偏小肚子还是听见了,而林西岳也! “谁在说话?”林西岳如临大敌,盯着那紧闭的寝殿门很是警惕。 天,小祖宗啊,大白天的,你就不能动静小点儿吗?! 小肚子想仰天长啸的冲动都有了,奈何他不能长啸,只得心思转得飞快想法子。 猛地看到方才让她们下去一直没有下去的两个小宫女儿,于是眼珠一转,立马就有了主意。 “你俩做什么呢?没瞧见有客人在这么?打打闹闹像什么样子?还不快下去!” 扭头冲那俩小宫女儿给吼了一通,似是故意要让里面的人听到似的,音量加大了好些。 俩小宫女被他吼得一头雾水,脸上露出委屈的神色,但正好很应景,看两人瘪着嘴下去,小肚子不由得在心底松了一口气,随即看向依旧一脸怀疑的林西岳。 “让林小姐见笑了,弘宸宫的小丫头片子们就是这样,殿下不在她们就喜欢打闹,惊扰到林小姐真是对不住啊,你看这马上就午膳时间了,林小姐中午可是要去娘娘那里用膳?去的话奴才现在便可以送你过去。” 说着,余光朝寝殿的方向看了看,只希望能快些把这一关给挺过去。 林西岳半信半疑地收回方才在那两个小宫女身上的视线,而后垂眸看向小肚子,本是想说话的,谁知此时安静的弘宸宫却再次响起了声音,而这一回…… “不要了……我不要了,你出去……出去……” 带着明显的哭腔求饶声,让空气就这么凝固了,小肚子恨不得现在就找个坑直接把自己埋起来。 “小肚子公公,你不是说殿下不在吗?现在里面的人是谁?!” 林西岳的神情已经开始咬牙切齿了,原本就很大的眼睛经这一瞪,显得有些吓人。 “呃……这……这,”小肚子还想着怎么把这话给圆过去呢,谁知还没等他想到说法,林西岳就气冲冲地朝门口走去了。 “诶!林小姐,你不能……你不能进去啊!” “砰”的一声门开了,小肚子的心情就跟吃了屎一样。 完了完了,后宫的戏码要上演了。 “现在怎么样?轻了还是重了?我觉得啊,你得多出去活动活动,整日在府中待着都待出一身的毛病了,看看,帮你运功治疗一下脊椎你就痛成这样,说明你的脊椎问题太大了,还有颈椎,也得注意。” 哈? 殿内响起的声音让原本还痛心疾首的小肚子蓦地就呆住了。 脊椎?颈椎?还治疗?? 什么情况?? 不禁疑惑地抬头看去,然而随着他眼睛看到的情况展现在眼前,小肚子只觉眼前出现了幻觉。 明珠小姐趴在床上,衣衫什么的都很整齐,他们家殿下同样也是衣衫整洁地坐在床上,还坐在内侧,手上在那趴着的人背上按压,像是在做按摩一样,甚至还一脸认真的模样。 不行不行,一定是他看错了,这两人刚才分明就…… 揉了揉眼睛,再次睁开,还是他家殿下在做按摩的情形。 小肚子顿时觉得自己看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堂堂大兴太子平时都只有别人伺候他的份,哪有他伺候别人的时候啊,就连皇上皇后都没有享受的待遇,未来的太子妃竟然就这么轻易地享受到了! 小肚子觉得自己一定要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不然等那怪脾气的殿下算起账来,他就是有十双眼睛也不够他玩的。 想着,小肚子便想装作什么都没瞅见的模样对床上正在努力给未来媳妇儿按摩的人通报。 然而他忘了,林西岳怎么能忍受得了别的女人在郎弘璃的床上,更别说还是她曾经见过的,顿时怒火中烧,想也没想就气冲冲地过去,伸手就去扯明珠的胳膊。 “你这个不要脸的老女人!竟然还爬上了弘璃的床,谁准许你上来的!给我下来!” 弘璃是她的,只能是她的! 这个地方连她都没有上去过,凭什么一个老女人能上去! “谁准你进来的?” 郎弘璃一听到她口中的话神色就变了,冷着一张脸看着她,顺带还不忘将明珠给搂起来护在怀里,又把被子给她往身上紧了紧。 林西岳被这一幕刺激得不轻,颤抖着双唇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为什么她能进来我就不能进来?我跟了你十几年,难道还不如这个老女人来得亲吗?!你现在为了她吼我,你算什么哥哥?!” 关键时候,林西岳打出了亲情牌,在她看来,就算太子殿下对她没有男女之情,但最起码他们之间是有别人没有的牵绊。 郎弘璃是爱玩闹,但他不是很喜欢这种似是泼妇骂街的情况,更别说现在还是在他的地盘上。 眼神一冷,林西岳的心也跟着一颤,下意识就后退了一步。 “既然知道本殿是你兄长,那就应该有身为妹妹的自觉,本殿的房间是你能随便进的吗?十几年的礼仪,是被狗吃了?” 还说他的心肝儿是老女人? 哪里老了,就差嫩得掐出水了好吗? 十几年的相处,林西岳怎会看不出他现在是真的动气了,可又能怎样,她心里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想着,索性心一横,指着郎弘璃怀里被紧紧抱着的明珠,道:“我不能进来,那她呢?!身为女子不知检点!与她起来,我这又算得了什么?!” 凭什么? 他睡觉的地方向来就不喜外人进出,甚至小时候某次的无意闯入都被他冷眼相待了好长一段时间。 可为什么?为什么这个老女人可以进他的屋,甚至可以上他的床,还能让他亲自伺候。 她当自己是谁啊?!凭什么啊?! 越想越气,林西岳看明珠的眼神都带着刀,若是眼神可以杀死人,明珠觉得自己估计都死了千百回了。 然而她也没办法,事情做到一半听到外面传来声音,担心被人发现她哄了好一会儿才把人给说通,可惜的是她的衣服被他方才给弄得皱巴巴的,压根就不能起来见人。 无奈之下只好还想让他把她干脆藏起来,谁知门却在这个时候被打开了,于是就有了治疗脊椎这回事了。 “你说算什么?”郎弘璃不知明珠现下的无奈,只听林西岳说自家心肝儿的坏话,他的心情就极其的不好,他看着林西岳,眼里冰冷得像在看一个陌生人,甚至比陌生人还不如。 “她是本殿的人,本殿乐意让她上床,西岳你呢?何人给你的胆子让你连本殿的事都要插手?”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五章 诡计,云初之死 林西岳是见识过他真生气的样子的,但她却从未见过他真正同她生气,甚至可以说,除了上次在香飘千里和这一回,他什么时候对她说过一句重话,更别说这般冷冷地看着她。 而他之所以变成现在这样,都是因为眼前的这个女人,都是因为她! 思及此,林西岳气红了眼,不甘心地看着郎弘璃,然后伸手一指,道:“那你告诉我,她究竟有什么好的?我哪里不如她了?你为了她和我生气,难道她在你的心目中比我这个跟了你十几年的人都还要重要吗?” 她不甘心,不甘心! 郎弘璃不想和她继续扯太多这种东西,只将明珠往怀里紧了紧,然后风轻云淡地说:“你与她,不可相提并论,还有,本殿不喜欢有人闯进本殿的寝殿,小肚子。” 抬眼看向已经尽量让自己没有存在感的小肚子,“今后若再发现这种情况,你以后就去清理马厩,和小李子待着。” 噗! 小肚子差点被自己的一口唾沫给呛到,清理马厩这种活儿是人干的吗? 他才不要,好好的总管不当去马厩扫大便,他又不是傻。 想着,小肚子便立马一副狗腿样地嘿嘿笑了两声,知道自家殿下在赶人,于是马上到林西岳跟前,说道:“林小姐,你看时辰也不早了,你还是早些回去用午膳吧,免得饿坏了肚子,林小姐请。” 没有给林西岳拒绝的机会,小肚子直接就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你!”林西岳瞪着他,气得直跺脚,然小肚子却还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 林西岳差点将自己的嘴唇咬出血来,但也知道今天她如果一直在这里闹只会惹弘璃越来越不高兴,心里即便再恨,她也绝不能因此而让弘璃讨厌她! “行,”想着,林西岳一边冷笑一边点头,目光阴狠地看了看明珠,继而再在郎弘璃脸上停留了片刻,只听她重重地冷哼一声,转身甩袖就气冲冲地往外去。 而方才那阴狠的一眼也让明珠饶有趣味地挑了挑眉。 “殿下,既然她那么喜欢你,你就对她当真一点心思都没有?” 同样是喜欢,难道当真是她身上那些她闻不到的味道把人给吸引过来了? “想什么呢?”郎弘璃待人把门关上后这才把人松了松,垂眸看她,不高兴那张方才还含羞带怯的小脸上现在已经恢复如常了。 一瘪嘴,再次将人重新压到了身下,“打扰我们做事的人都是讨厌的,我们继续吧。” 他在明珠唇上轻啄一口,然后伸手就去脱她的衣裳。 明珠好不容易缓解过来的心情重新因他的话而红霞漫天。 “像什么话!赶紧起来!要是再来人,我……我……” “我就把他们的眼睛都剜了,”郎弘璃说着狠话,不顾明珠的挣扎直接就把手给伸到了她的腰上。 明珠欲哭无泪,被他的手一摸,羞得头顶上都快冒热气了,奈何却又抵不过他的力气,于是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继续把这件事给做完了。 在弘宸宫小睡了一会儿,醒来后吃了一个晚午饭,郎弘璃因着有事要去勤政殿一趟,不想她待在宫中无聊,所以就亲自把人给送回了将军府。 然而刚回去不久,竹青就传来消息说云初死了。 “什么时候的事?” 明珠愕然,感觉心里被什么东西给打了一下,让她刚坐下就给站了起来。 “一盏茶之前。”竹青将她因在宫里不知道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 大概就是郝明珍被御林军的人送了回来,人还在路上的时候榜文就出来了,大体便是郝司少郝明珍当着圣上的面出言不逊知错不改,以此特革除其司少一职并禁足将军府一年。 兴许是这一连串发生的事情让郝明珍怒不可遏,于是在云初被人送回府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下人房就传来了云初已经离世的消息。 “看来,她是觉得是云初将她给出卖了,所以除之而后快。” 明珠沉吟片刻,想起之前云初那般的忠心护主,结果却落得现在这个结果。 上午下朝后她有问过太子殿下,以为云初的事情是他做的,没曾想他竟然给出了否定的回答,只说当时他好像失手把人给砸晕了,对她的灵魂可一点都没做什么。 至于方才在大殿上的指认,不过是他耍了一点小手段,让云初转到她所在的方向时刚好就抬手了。 “小姐是在为云初惋惜?”竹青跟在她身边,笑着问。 明珠闻言轻笑着摇了摇头,“倒不是惋惜,只是觉得不值得罢了,郝明珍现在在哪?” 守宫砂事件让她挨了板子不说,外界的人也在传郝家大小姐与男子苟且的事,加之现在这件事虽没被揭穿,但也被革了职。 连着两起事情,她郝明珍就算再厉害估计现在也是怒火攻心,云初再一死,若这个时候再有不好的传言,相信郝明珍应该气急败坏了。 想着,明珠心里便有了主意,她冲竹青招了招手,竹青附耳过去,耳语一阵后竹青睁大了眼,眼中是难以掩饰的兴奋。 “这个法子好,小姐,真有你的。” 明珠闻言轻笑,几乎能想象到郝明珍那张气急败坏的脸了。 …… “都让你不要动气不要动气,现在好了,好不容易养了几天的伤口又给裂开了,你是不想让你的伤好不了是吧?” 此时明珍苑,郝明珍因今天的事伤势加重,秦菁过来看了后心疼的眼睛都红了,待大夫走后便一直絮絮叨叨。 郝明珍听着心里更加心烦意乱,皱眉不耐地看向她,说:“你能不能安静些,没见我烦着吗?” 其实伤势本不该这么严重的,但因下午在回到将军府后避开耳目特意绕了躺远路。 为了把云初那个小贱人给处决了,她不得不在肮脏的下人房里蹲守,约莫一盏茶的时间才见人将她给送了回来。 那个小贱人,没想到即便是痴傻了力气也还是那么大,甚至还知道反击她,害得她一时不备撞上了屋里的柜子,这才把伤口给撞得加重了。 不过好的是以后就可以不用看到云初那张讨人厌的脸了,但是怪也怪在她一个傻子还敢在府中乱跑,导致后来到将军府来带她进宫的那些人一进府就把人给看到了。 那么容易就被人给抓了起来,害得她也因此被革职,还让郝明珠那个冒牌货收到了不少好处,这种没用的东西再活着也是浪费粮食! 秦菁不知自己的女儿在回府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就已经将一条人命给了结了,看她一脸不愉,秦菁也收敛了些,把屋里的丫鬟给打发下去后看着郝明珍,叹了一声。 “这段时间啊,你就好好在府中休养,别再去沾染什么事情了,再这样下去,你这一身的伤怕是一直都好不了。” 所谓打在儿心痛在娘心,尽管不是儿子,但终归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不为她好,还能为谁好。 郝明珍听她这么说,面对她时的眼神柔和了不少,但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再抬眼,眼里都是阴狠。 “郝明珠那个冒牌货,什么好处都让她给得了,你让我怎能咽下这口气!” 她这一连串的出事,都是郝明珠造成的,此仇不报,她如何能安心静养! “你说什么?冒牌货?什么冒牌货?”秦菁有一刻的怔愣。 闻言,郝明珍冷笑一声,看了一眼她说:“亏得你还还没发现,郝明珠是个什么样的人,难道你还不知道吗?你觉得就凭她,那个人能看得上她,我能这么接二连三地出事吗?” 轻敌这种事情果然不能做,若不是她觉得那个小贱货不会对她构成威胁,任其在府中活了十几年,她怎会养虎为患到现在,失算! “你……你的意思是……”秦菁听完她的话后转了转脑子,回忆起这一个多月来府中发生的事情,眼睛瞪大了不少,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郝明珍。 “没错,”郝明珍眯了眯眼睛,放在床上的手捏成拳,“现在的郝明珠已经不是郝府二小姐了,那个小贱货早就没在府里了。” “那……那现在的郝明珠是谁?” 秦菁问到了关键,但同样却也是郝明珍自己都不知道的。 眼神越渐的阴沉,说的话几乎都是一个字一个字发狠吐出来的。 “现在的问题就在这,关键便是你我都不知道那个冒牌货的真实身份,而我们却被一个连身份都不知道的人耍得团团转,娘,你甘心吗?” 秦菁因她的眼神惊了惊心,却是很快回神过来,捏紧了袖子,狠道:“没想到竟然是个冒牌货,却害得我被那个老太婆说了那么多次,这种事,我怎么能不恨!” 如果不是那小贱人,她现在怎么会这么窝囊,那个老太婆明着没有把掌家的权收回去,然实则却什么都要经过她的同意,她这个主母在某些事情的决断上就如同虚设一般。 而这一切,都源于这个小贱人! 越想越恨,秦菁的神情开始变得扭曲。 郝明珍看她这样,冷哼一声,说:“所以娘,既然我们的目标一致,那现在要做的就是想办法揭穿那个冒牌货的面具,我倒想看看,究竟是哪个不知死活的竟然敢潜入郝府。”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 出动,郝明珍的打算 “你打算怎么做?”秦菁看着她,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郝明珍抬眼瞥了她一眼,然后垂眸陷入沉思,屋里变得安静,秦菁知她是在想法子,也就没有再说话打扰她,心里同样转得飞快。 片刻后,郝明珍的眼中闪过一抹阴鹜,唇角也跟着勾起。 秦菁见状忙起身凑了过去,“怎样?可是有法子了?” 郝明珍闻言抬眼一笑,然后让秦菁再凑近了些。 母女俩耳语一阵后皆相视一笑,眼里透着再明显不过的算计。 …… “小姐,你说我们追得这般的紧,她会不会吃不消啊?” 晚上,竹青带着一身凉意进门,明珠恰好将手中的东西给做完,听了她这话后笑着把费了好几天做好的鞋垫放在烛火处小心翼翼地把上面的一些线头给烧掉。 “就是要追得紧,戏才好看,若换做是你,你会给你的敌人修生养息的时间吗?” 何况郝明珍应该也没想着给她喘气儿的时间,郝明珍那个人她是了解的。 急性子,多疑,什么事都必须第一时间处理好才行,若不是她受伤,目前怎会和她周旋这么长时间。 “说得也是,”竹青想了一阵后点头,看到桌上还有一只鞋垫放着,于是过去也学着明珠的样子在火上面燎,视线触及到明珠手心处的伤疤,不由得抿了抿唇。 “小姐,这种东西宫里多的是,何须自己动手,你手上的伤好不容易才结痂,可千万别弄掉了。” 明珠闻言把被烧掉的部分给抹去,然后看了看很满意地点头,继而说道:“我也没什么其他本事了,政事上他不需要我帮忙,闲来无事,我想给他做便做了,怎么样?好看吗?” 在竹青面前晃了晃,竹青看得失笑,也跟着她的样子在烧掉的地方抹了抹,然后笑着说:“小姐做的自然好看,比宫里的一些绣女做得都好,小姐以后一定是个贤妻良母。” 不像她,一年到头为了出任务,几乎都见不到孩子的面,更别说给竹夜做什么东西了。 “什么贤妻良母,八字还没一撇呢。”明珠脸一红,从她手里把鞋垫拿了过来,然后收好,抬眼往竹青脸上一看,没忍住给笑出来了。 “你看你,脸上花成什么样了,”说着,转身就把梳妆台上的小镜子给她照到了面前。 竹青一看,脸上划过一抹不自在,“刚才那男的力气实在太大了,娘的,一把抓我脸上,差点没把我自己的皮给撕下来。” 边说边在脸上猛擦,明珠听她的话不由得失笑,当然也很感激,于是说道:“我这里没什么事了,你去洗洗睡吧。” 竹青停下动作,往里屋看了看,笑得揶揄,“怎么,今晚独守空闺了?” 明珠面上立马一热,没好气地瞋了她一眼,“谁……赶紧去睡!” 说着,便把人往门外推,心道不过是他今晚有事不能来罢了,何况她又不是没有他就睡不着…… “好好好,太子妃发话属下怎敢不听。” 竹青打趣,羞得明珠关上门后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不过显然她想错了,这大半个月来几乎天天同榻而眠,每次睡醒都在他怀里,没曾想不过一晚,她竟然就失眠了。 第二天一早,孙氏在看到她眼下的青色时关心地问:“这是怎的了?夜里没睡好?” 明珠闻言面上划过一抹不自然,扶着人上了饭桌,边道:“祖母不必担心,昨夜看书看得晚了,睡得便有些迟。” 因为已经不习惯一个人睡这种事,连她自己想起都觉得臊得慌。 孙氏闻言虽担心,却是满意地点了点头:“多看点书是好,不过还是得注意身体。” 明珠把凳子挪开让她坐下,随口应了一声后给老人家盛好粥。 孙氏越看越满意,连昨日的不快都消散了好多,继而说道:“昨日进宫和皇后娘娘聊过片刻,娘娘说你和殿下感情很好,你给祖母说说,你是如何跟殿下好上的?” 明珠拿勺子的手差点一抖,脸上一红,自然是不会真的说。 “祖母,您就别拿我玩笑了,吃饭吃饭,省得凉了。” 说着就舀了一小勺粥给喂到孙氏面前,引来孙氏哈哈大笑,倒也没有再追问。 待脸上热度一过,明珠放下碗筷,看着孙氏说道:“祖母,我知道现在说这事会让您不开心,不过不说我这心里就一直不得劲儿。” 孙氏看她欲言又止,不由得停了吃饭的动作看着她,“有事就说,在我面前有什么不能说的。” 明珠听了咬了咬唇,状似艰难地开口:“祖母您看,这段时间府中接二连三地出事,先是三妹,然后是我,之后又是明瑞,随即便是大姐的那件事,还有昨日发生的以及云初的事,说起来我是不该说这话的,但……但接连发生这么多事情,我在想我们要不要去云顶寺一趟,毕竟事情凑到一堆,您看这……” 话未说完,但明珠脸上的惧意却表现得很明显。 孙氏的唇抿得紧紧的,听完明珠的话后沉思了片刻,随即看向了边上站着的赵嬷嬷,说:“绫子,这件事你怎么看?” 赵嬷嬷闻言上前,看了一眼明珠后说:“老奴觉得二小姐说得是这么个道理,老夫人你忘了,先前你不也说要找个时间去云顶寺一趟么?正好,二小姐有这个意思便可以陪同你一起去,多好。” 说着还看了一眼明珠,明珠冲她抿嘴笑了笑。 “也是,”孙氏点了点头,想了片刻后道:“那就找个时间,我们……” “祖母,我看今日天气就不错,不如我们吃过饭后便去,”明珠有自己的打算,自然不能如孙氏说的那样特意找个时间,“而且……” 像是很害怕地往孙氏跟前凑了凑,压低声音说:“云初的事我到现在都怕得慌,好端端的人痴傻不说,甚至还……” 因着顾及到民心的问题,所以用禁术一事便没有对外,孙氏自然也就不知道郝明珍被革职的真正原因,明珠不说,自然也顾虑到这一点。 毕竟如果这件事真的传出去就不是她和郝明珍两个人的事了,到那时候,累到的就是他了,何况如果让孙氏知道,府中的其他人势必也就全晓得了。 一传十十传百,隐瞒郝明珍革职的真实原因也就没什么意义了,结果一样。 孙氏自然不知明珠心里想着这些,只见她一脸后怕,孙氏的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 赵嬷嬷见状开口说:“老夫人,老奴觉得二小姐这话是对的,云初今日一早便被府里的人抬出去了,下人嘴又杂,谁知道说成什么样了,这件事着实也奇怪得很,不如早点去,也好让府里的人安安心。” “是啊。”明珠在一旁点头。 孙氏抬眼看了看两人,最后道:“说得是,那我们赶紧把早饭吃了,吃了就走。” 说罢,拿起筷子继续吃饭,明珠装作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给她布菜。 饭后,明珠先回院里收拾了一阵,而后把竹青叫到屋里将她们的计划再次顺了一遍,待花椒带回消息说孙氏那里已经准备妥当后她便带上青椒出了门。 二小姐和老夫人一起去云顶寺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郝明珍和秦菁的耳朵里,郝明珍当下就让人把云绮给找来了,让她去跟踪那两人。 然而云绮因为云初的事还在伤心,所以在回应的时候就慢了些,郝明珍看她双眼通红,还在一抽一抽的,心里顿时烦躁到了极点,然一想到自己现在在府里的人就只有她能用,于是只好忍着一口气。 “云初的事我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她沉重地叹了声气,却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不禁抬眼看着云绮,说:“不过你想想,云初之所以会死于非命,你觉得会是谁的原因?我吗?” 云绮听后连连摇头,眼泪随着她的动作被洒到了地上。 郝明珍心里一声冷笑,接着说:“既然如此,你以为会是因为谁?昨日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被革职,云初变成那样,可有人却因此而收到了大量的赏赐,你难道就不觉得这所有的一切都和某人脱不了干系吗?” 她没有指名道姓地把话说全,但云绮又不笨,怎么会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何况云初在出事前就是为了那件事才出去的,回来后变成那样,谁知道期间发生了什么。 郝明珍看她没有说话,神情变得阴沉起来,却是说道:“云初的死太过蹊跷,我现在都在怀疑会不会是……” 边说,她将拳头捏得死紧,尽管接下来的话没说,但眼中的意思却再明显不过。 云绮忘记了抽泣,红着一双眼看着她。 “小姐的意思是……” 郝明珍抬眼,“就是你想的,云初和你对我都是忠心耿耿,你觉得云初当真会当着众人的面指控我?” 这件事她在昨晚的时候就想了好久,别人她不敢说,就云初来说,她是怎样都不会背叛她的,更别说在那种情况下她还是痴傻的。 云绮听完后被自己心里的想法给惊到了,再看郝明珍时满脸的不可置信。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 流言,大小姐又出事了 郝明珍知道自己的话是管用了,心里不由得冷笑,却是没有再继续游说,而是叹了一声,道:“你自己好好想想,近日我看是要好好养伤了,你且先把人注意着,有什么情况给我说就行。” 说完,便假装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云绮抿紧了唇,放在两侧的手渐渐收紧。 真的是那样吗? 云初是为了替大小姐出去办事才遭遇不测的,而办的这个事又是和二小姐有关的,回来后她分明就让一起的丫鬟给云初找了大夫来看。 大夫虽说云初的伤是挺严重,但也没有到致命的程度,只说以后可能再恢复不了,可云初被检查出来的死因却是伤势恶化。 平白无故的,为什么好好会恶化呢? 难道是因为被带进宫一趟? 大小姐被革职,二小姐受到赏赐,云初的死,这三者之间…… “还有事吗?”云初迟迟没离开,郝明珍心里恼火,却不得不装作无事的模样,侧目问道。 云初的心思被这句话打断,听后连连摇头,脸上明显就有心事。 郝明珍也不管,摆了摆手表明自己要休息就让人给出去了。 云绮出去后一路都在想这件事,继而交代了院里的丫鬟好好伺候郝明珍后就擦干眼泪跟随明珠和孙氏早就离开的方向而去。 “不是吧,你确定是看到的是真的?” 明珠和孙氏的马车在经过闹市后到了平日里没多少人的一条专制作家具的街,这条街上平时虽没有闹市来的热闹,但家里有需要的人都会来这里转转,所以人说起来也不是特别少。 然刚经过一家铺子,一道听上去很惊讶的声音就传到了明珠和孙氏的耳朵里。 来了。 明珠心里有数,看孙氏面上没什么异常,于是便装作很疑惑的样子撩起马车的帘子往外看去,也让外面的声音更清楚地传入了马车。 “我又不是眼瞎,我怎么会看错!” 说话的是个身穿砖红色粗布衣裳,看似四五十岁的男子,他边说话边一把将旁边的那个穿着深灰色衣裳的男子给扯到了跟前。 “一双眼睛可能看错,两双眼睛总不能吧,昨晚说好的去喝酒,可没想到还没到酒肆就看到了不得了,就那样子和行头,我是绝不会看错的,就是郝府的那个司少!” 终于说到重点了。 明珠暗自勾唇,面上却是一惊,扭头往孙氏面上看去,果然就见方才还闭着眼睛养神的孙氏在听了那人的话后蓦地睁眼了,现下也正往明珠这边看了过来。 “祖母……” 明珠不知所措,看着她状似不知说什么。 孙氏看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只眼神随着她撩起的帘子往下看,甚至还让车夫刻意将马车行驶得慢些。 “你是说被革职的那个大小姐?”边上的人像是来了兴趣,连手里的木板都给放下了。 “对对对,就是她!”这次说话的是那个深灰色衣裳的大叔,只见他一脸神秘震惊,还刻意将手放在嘴边像是在压低声音,然实际上声音却比谁的都大。 “就在不远处的光明巷,我和李大哥看得清清楚楚,她和一个公子模样的人在里面亲嘴,啧啧,亲的可带劲了,要不是当时李大哥给吓得叫了一声,她和那公子松开朝我们看了过来,还不知道后来会发生什么事。” “就是!”砖红色的李大哥跟着点头说,“我当时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一开始只是觉得像,没想到他们一松开转过来朝我们这边看,我的个娘啊,还真是!” “你们说的事啊,我也看到了,当时我还在摆摊呢。” 那个李大哥刚说完,这边一个顾客模样的人便走来了,“我当时还在感叹咱们大兴也是世风日下了,本是想把人给赶走的,但最后有人来了,他们就分开了,敢情那两人原来是你们啊。” 这下好了,围在一起的人和周围看他们围在一起的人都来了兴趣,讨论的问题也多了。 “我就说有的人真不能看表面,先前就说她没了守宫砂的事不是谣言,现在又有人亲眼看见,事实不正摆在眼前么,有什么可谣言的?” “是啊,没想到昨天才被革职的人竟然半夜就出来厮混了,真是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 “依我看啊,没准她就是因为被革职了,心情不好,所以就想出来找个乐子消遣消遣,我看啊,那公子就是一身的脂粉味儿,没准就是哪家的小倌被人给看上了呢?” “我估计也是,想想那郝大小姐平时就跟个男人一样,男人站在她面前就跟兄弟一样,哪里会对她产生想法,估计平时啊就是自己去那种地方寻乐子,后来眼看要大选瞒不住了,这才有人把那件事给说出来的。” “这郝府啊,现在也是乌烟瘴气了,真不知道那样的人还怎么参加大选,要不是皇上将她禁足一年,没准啊还真就去参加大选了。” “没办法,谁叫人家有权有势,要换成是我,我也想抓住任何可以进宫的机会啊,毕竟我们的太子殿下相貌又好又有本事,要是可以,我都想把女儿送进去了。” “哈哈,就你?得了吧,你要有人郝将军一半的本事,没准还能成。” “哈哈哈……” 众人的话题终于他们的笑声,明珠她们所坐的马车也已经驶出了他们的视线,马车速度恢复,明珠也放下了帘子。 “祖母,您……您别听他们胡说,看错了人还敢在外面这么讨论,就是闲着无事,您别放在心上。” 伸手,覆在孙氏放在腿上的手。 明珠心想,竹青办事果然靠谱,说得跟真的似的,不过她还真感兴趣竹青是从哪里找来的他们口中的“公子”,还那什么……啧啧,不会是来真的吧? “你觉得他们是在胡说?” 孙氏不答反问,板着一张脸看着明珠,眼里明显压抑着火气。 明珠被她这一眼看得神色一凝,收回的手有些僵住,欲言又止。 孙氏将她的反应看在眼底,视线渐渐移向别处,然眼底的阴霾明珠却看得清楚。 先前还会说上几句话,然在这之后的路上孙氏完全没有开口,明珠安抚了两句,假装替郝明珍说了几句话,然而起到的效果却是相反的。 点到为止,明珠在看到孙氏的脸色越来越沉的时候收了话,面带心事地垂眸。 一路无言,从云顶寺上完香回到将军府便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路上自然免不了有些道听途说,当然,闹得最厉害的就是“有人看到郝大小姐深夜私会男子”的这件事。 一路上,几乎经过一个地方都能听到郝府的名头,风言风语的,听得孙氏的整张脸犹如锅底,以至于刚回到将军府,连自己的院里都不回,直接就到了正厅。 “来人!把大小姐给我喊来!” 她往位置上一坐,严厉的声音让刚进门的小丫鬟给吓了一跳,也让外面守着的丫鬟心神一震,皆面面相觑不知为何。 “祖母,不过是道听途说,您没必要……” “你别说了,”孙氏将明珠的话给打算,厉眼看着她说,“无风不起浪,什么叫道听途说?那还不是因为有这件事才会把事情给传开?我将军府的脸都快被她给丢尽了!” 说罢,从明珠身上收回目光,看着屋里和外面没有动的丫鬟,说:“人呢?!让你们去把大小姐给我带到这来,怎的没有一个人动,是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 她这一声吓得丫鬟们大气都不敢出,哪里还敢用不解地目光看她,有丫鬟立马就转身往明珍苑跑去。 “老夫人,您这是怎么了?怎么还给气上了?” 赵嬷嬷接到孙氏回府的消息,急匆匆地赶来看到孙氏满脸怒容,不由得向明珠看去。 明珠喊了她一声就没有再说话,只用眼神示意赵嬷嬷孙氏现在很生气,大伙儿都得当心些。 青椒因为到云顶寺跟了一路,所以明珠便在进府后让她回院里去休息了,换过来的花椒一进屋小心翼翼地给孙氏行了礼后就站到明珠面前,主仆俩相视一眼都没有发出声音。 “小姐!小姐不好了!” 云绮先一步在来喊人的丫鬟之前回了明珍苑。 郝明珍刚迷迷糊糊睡着就被她给吵醒了,一股火气顿时就上来了,一时没忍住,等到云绮一进来,她就沉着一张脸说:“规矩都被狗吃了?谁准许你在院里大呼小叫?” 云绮喘着气,看她脸色不好,手上不禁一紧,只得放慢了步子,再垂了眼帘。 “奴婢有事禀告小姐。” 郝明珍心里烦,看她这副一背训斥就唯唯诺诺的样子很火大,于是收了视线闭目。 “说。” 云绮看着她,心里很不是滋味,抿了抿唇后说:“老夫人现在很生气,要人来请小姐您过去。” “生气?”郝明珍睁开了眼,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 云绮点头,本是想将事情好好说一遍的,奈何她才刚开口,外面就有丫鬟来找了。 郝明珍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怪她说得太慢,但还是不得不在听了丫鬟的话后穿衣起身。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八章 证据,郝明珍的争辩 “跪下。” 郝明珍刚抬起手来准备行礼,谁知孙氏压根就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一上来就让她跪。 郝明珍自是不会受这种无厘头的气,于是索性放了手,说:“祖母这是何意?” 目光刻意从明珠身上扫过,连着说话的语气都生冷了不少。 “何意?”孙氏冷笑一声,眼睛都不曾侧一下便对明珠说:“明珠,你告诉你大姐,我为什么会让她跪。” 啊? 明珠微微睁大了眼看向孙氏,没想到她竟然会让她开口来说这件事,然而她一开口,郝明珍的针对肯定不用想都会到她的身上,她才不要,她的功夫不深,演不出那么好的戏。 “祖母,我……我看还是不要了吧,毕竟没有根据的事,我们……” “让你说你就说,有何可怕的?你还怕她吃了你不成?” 孙氏没有让她把话说完就出言打断,在她看来,明珠会犹豫,完全是因为害怕她说了这事后郝明珍会把她怎样。 所以这也从另外一个层面让孙氏在心里对郝明珍的印象更不好。 明珠无奈,面色为难地看了看孙氏,看她似乎坚持要她说,再看向郝明珍。 可不,对方正一脸恶狠狠地瞪着她,像是只要她敢说出什么话来,郝明珍就能用眼神把她给杀死一样。 明珠在心里撇了撇嘴,最后再装作很为难地看着郝明珍,吞吞吐吐地说:“外界传言……传言大姐你……你昨日深夜和男子……和男子私会,还……还……” “连嘴儿都亲上了,估计再接下来就要脱了吧。” 孙氏一语惊人,说得明珠差点就绷不住给笑出来了。 这老人家也真是,竟然说得这般的直白,早这么说不就是了,还非得让她开口,图什么? “什么?”郝明珍眉头一拧,有一刻觉得自己听错了。 和人私会?还亲嘴?这和她有关? “别给我装傻!”孙氏神色一沉,怒气冲冲地说:“现在外面流言满天飞,你竟是连一点自觉都没有,明珍,我当真是没想到你现在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你可是要将将军府的脸给丢尽了才肯罢休?!” 孙氏厉声疾色却听得郝明珍如丈二和尚,不由得将视线转向了跟着她来,现在站在一边的云绮,心里埋怨她没把事情说清楚。 明珠没错过她视线的一撇,心思一转,立马就猜想到了。 呵,伤势加重加革职都不能让她消停,还真是够顽强的,看来她追得紧是对的,郝明珍这种人就是不能给她时间,否则吃亏的断然是她自己。 想着,明珠便收了心思皱眉看着郝明珍,轻声劝说道:“大姐,你快告诉祖母这件事和你无关啊,昨晚半夜,你不是在院中休息吗?怎的会跑出去呢对不对?你赶紧给祖母说说,也省得把你给冤枉了。” 郝明珍本就和明珠不对付,两人也在私底下早就撕破了脸,她自然看得出明珠这般是装样子,何况现在她只要一看到明珠,听到她的声音,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明珠和太子殿下之间的事情来。 顿时火冒三丈,一时连孙氏在场都给忘了,看着明珠厉声道:“郝明珠,你又在打什么主意?什么叫‘这件事和我无关’,我做了何事要被这般审问?又为何要接受你假惺惺的说辞。” 装模作样,看了就叫人作呕。 “怎么说话的?” 孙氏心里原本就很生气了,一听这话,自然是怒不可遏,当下就发了脾气。 “自己恬不知耻做了那等有损将军府颜面的事,你倒是还有理了不是?!给我跪下!” 伴随着她最后一句,茶几被她拍得震天响,明珠选择噤声,垂眸一脸委屈。 果然如她所料,郝明珍怒火攻心,哪里还管得了这么多。 “祖母不将事情说清楚,我是不会跪的,”郝明珍看着孙氏,眼里透着坚持。 孙氏被她这话气得大喘气儿,“你!” “母亲,这……这是怎么了?我们明珍又犯什么事儿惹到您了?” 秦菁自昨日郝明珍被带进宫起郝正纲就对她禁足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是听说了此事,所以现在进来还微微有些喘气儿。 孙氏看到她,脸上更不好看了,直说:“来了正好,我倒是想问问你是如何教女儿的。” 秦菁一脸纳闷地走到郝明珍身边站着,母女俩对视了一眼就听孙氏说道:“郝大小姐深夜与人私会,还做出不齿之事被人当场撞破,你倒是给我说说,你就是这么教女儿的?!” “与人私会?!”秦菁被吓了一跳,再看郝明珍的时候眼里也充满了震惊。 “我没有!”郝明珍看她都这般地瞧着她,火气到了极点,“平白无故,祖母怎可这样冤枉人?说我与人私会,祖母可是有什么证据?” 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证据?”孙氏冷哼,“你跟我讲证据,那我倒要问你了,昨夜子时过后你在哪里?” “自然是在屋里休息。”郝明珍冷嗤,对于这种平白无故就被冤枉的事,她是怎么都不能接受的。 孙氏当然也不会轻信,“在屋里休息?好,那你倒是给我拿出证据来,证明你昨晚是在屋里睡觉而不是出去和人鬼混!” “要证据,有何难,”郝明珍气势十足,扭头便看向了云绮,说:“云绮你过来,你给老夫人说说,昨夜我究竟有没有外出。” 真不知道谁传出去的,竟然连这种事情都捏造得出来,蠢货。 云绮因一路跟着明珠她们,这件事她当然是知道的,所以当郝明珍把话转向她的时候,云绮的身子一震,脸上闪过一抹失措,低着头走到郝明珍身后。 屋里人的视线也跟聚集到了她身上,孙氏看着她,却是没有问话,反倒冷笑了一声。 “别以为我不知道云绮是你的心腹,你要做的事她难道还不清楚吗?你以为她说的话就能让人信了?” 这话一说,就算云绮想替自家小姐做隐瞒,也无法开口,何况实际上昨夜她因为云初的事情太过伤心,守夜的事就交给其他人做了,自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云绮,你别怕,祖母并没有要怪罪你的意思,你且说说,昨夜大姐可有出去过?” 方才在郝明珍和云绮对视的时候明珠就猜到了,去云顶寺的一路云绮定是跟着她们的,所以现在问这话,只不过是为了让本就心虚的云绮失了分寸,。 如此一来,她的表现也就显得更加的可疑了。 果不其然,在明珠问完这话以后,云绮脸上又一抹不自然划过,抬眼看了看郝明珍,被后者的眼神给惊了惊,忙“扑通”一声给跪下。 “老夫人明鉴,小姐昨夜确是在屋中休息,何况她身上的伤也不允许她随意乱动,更别说出去和男子……和男子……” 那两个字说不出口,云绮说完后就一直低着头。 孙氏眯了眯眸子看着她,压根就没将她的话给放在心上,秦菁大致也听出了什么,所以在云绮说完话后,她就看着孙氏。 “母亲,我看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明珍怎么会是那种人呢对不对?” 真是一刻都不让人省心,昨天的事情才过,甚至连司少的官职都给丢了,现在又来一出和人私会的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这次的事也是郝明珠这个小贱人所为? 想到可能是这样,秦菁便猛地抬眼将目光射向了明珠,其间的恨意很轻易就让明珠给感觉到了。 心里一声冷笑,明珠装作说情的样子,侧身对孙氏道:“既是这样若祖母还不信的话,不妨将门口守门的人叫进来询问,如此一来不也就省事的多了。” 孙氏一听,看向了她,而后点了点头,抬眼就对外面的人说:“昨夜谁当值,去把人给我喊来。” 她就不信了,平白无故的外界会传言看到了郝大小姐和人私会。 事关将军府颜面的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外面的人听她发话,赶着躺子就往府门口去,屋里顿时就陷入了安静。 孙氏是气得不想说话,郝明珍则是在心里和明珠较劲,而秦菁却是在想这件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片刻功夫后,去喊人的人带着昨夜负责守夜的人进来,刚行完礼,孙氏就看着两人说:“接下来的话你们给我老老实实地回答,要被我发现有人在说谎,你们就可以卷铺盖走人了。” 她的话让进来的俩侍卫面上一惊,更加正色了起来。 孙氏在看了看郝明珍后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然后问道:“说,昨晚子时过后,你们可有看见大小姐出府去?” 屋里人的视线便因这话而聚集到了两人身上。 只见那两人闻言后相互看了一眼,而后再往郝明珍身上看了看,由左边那人开口道:“回老夫人的话,昨夜子时刚过不久,小的们的确有见大小姐出府。” “胡说!”那人的话刚落就被郝明珍给狠狠瞪着,“睁着狗眼说瞎话!我什么时候出过府了?” 正文 第一百三十九章 证明,请人验身 “你给我闭嘴!” 孙氏大声呵斥,郝明珍还想说什么,结果被憋在了喉咙里。 孙氏收了在她脸上的目光看向那两人,继续问道:“具体是什么时间?她是朝着哪个方向去的?” “母亲,您这是在做什么?明珍又不是犯人,您……” 秦菁想替郝明珍说话,但被孙氏一眼就给瞪回去了。 “回老夫人的话,大小姐出去的时候大概快到卯时了,朝着洛水街的方向,当时小的们还问了一句,但大小姐只看了看小的们就走了。” 这次是右边的侍卫说话,随着他话说完,孙氏的脸色也成了风雨欲来,因为她们今日在街上听到的光明巷就在洛水街。 “你还有何可说的?”孙氏沉着声音,看向郝明珍铁青着脸。 屋里的下人们见状都噤若寒蝉,甚至连头都不敢抬。 “胡说八道,”郝明珍冷哼一声,看了看边上的两个侍卫,说道:“昨夜我连屋子都没出,何来的子时出门,还往洛水街方向去,真是好笑,说,是谁让你们这么说来陷害我?” 边说,她的视线边有意无意地往明珠这边看。 明珠却是在心底暗自勾唇,想说看又如何,十七年来,府中人都知她才是弱势的一方,现在即便郝明珍开口说是她搞得鬼,关键也得有人信才是。 “说的对,”秦菁跟着转身看着那两人,走近了一步,说:“大小姐昨夜哪曾出过府,莫不是你们夜里睡得迷糊把人给看错了,又或者,你们被什么人给收买了?” 母女俩都有意无意地往明珠那里看,其中的意思是个傻子都能看出来,更别说一直在瞧着她们的孙氏。 “听你们的意思是,有人故意在陷害她了,”冷笑一声,孙氏似笑非笑地看着那两个侍卫。 “老夫人明鉴,”侍卫俩见状都跪了下来,“小的们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做这种事啊,昨天夜里,小的们看得清楚,诬陷谁小的们也不敢诬陷大小姐啊!” “你们!”郝明珍被两人的话说得面色铁青,上前就要对两人踹一脚。 孙氏一声呵斥,“你敢!” 郝明珍抬起的脚僵住,再收回。 “做错了事还不承认,现在竟是要动手打人,堂堂将军府大小姐就是这般蛮横无理?!” 她看着郝明珍,恨铁不成钢地道:“你究竟知不知道现在外面是怎么说的?都说郝府现在乌烟瘴气,说你不知羞耻!上次的事情还没过去,你现在又给我闹这么一出,你这张脸到底还要不要了?!你到底要把将军府闹成什么样你才甘心!” 孙氏气得跺脚,明珠怕她因此气出什么好歹来,忙过去给她顺气。 “祖母您别气坏身子了,传言终究是传言,大姐只要是清白的,任凭他们说上天,那也不是事实,您可千万别因此把自己给气到了。” “清白的?”孙氏由着她给自己顺气,却是怒极反笑,看了一眼郝明珍说:“是不是清白的谁知道?什么都没有,凭什么说自己是清白的?那么多双眼睛看着,能由得了她说什么便是什么吗?!” 孙氏说的什么,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 郝明珍没有守宫砂这事当天下午就传得沸沸扬扬,现在又出了这样的事,要说谁心里没个想法那才是假的。 郝明珍自己也清楚,在她看来,那件事简直就是她这十几年来最大的耻辱,事后她也曾用过很多法子,问过一些大夫,可还是没有得到自己想知道的。 以至于她分明就是清白的身子手臂上却空空如也,没有东西,任凭她说得再多,不信的还是不信。 思及此,郝明珍的手被她捏得紧紧的,阴狠地看了一眼明珠后盯着孙氏。 “祖母是如何都不信我的话是吗?” 她冷冷地看着孙氏,那样子倒不像是在看祖母。 孙氏看她这样,脸色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只听她道:“想让人相信,就得拿出让人相信的证据,我也没聋,这二人说的话我还听得清楚。” 言下之意就是,现在人证都在这,除非郝明珍能拿出另外的证据来证明她的清白,否则她是断然不会信的。 “母亲,明珍她……” “那我若是能拿出证据证明自己是清白的,祖母打算如何?”郝明珍没等秦菁把话说出来便将她给阻止了。 孙氏眯了眯眸子,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想如何?” 这是在和祖母谈条件? 明珠心里微哂,不过想想如果不这样,那就不是她郝明珍了,因为她是容不得自己吃一点亏的人。 郝明珍闻言抿了抿唇,往那两人身上看了看,说:“若我能证明自己的清白,那这二人便是在说谎,我希望祖母能将这二人交由我处置,再者,我也希望祖母能给我道歉。” 哦? 明珠几不可见地挑了挑眉,看着郝明珍的眼神多了一抹冷意。 让孙氏道歉就不说了,毕竟郝明珍也是需要面子的,但处置这二人…… 呵,郝明珍若处置起来,这二人想必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这不就是逼着她出面说话吗? “真是有意思,”孙氏的冷笑从嘴角划过,不管是语气和面色都显示着她的不满。 活了几十年,还从没有人敢这么和她说话,道歉? 她自己儿子都没有做过的事,今日竟然来个小丫头片子让她做,不知她是太过自以为是了呢,还是年纪太小太不懂事了。 屋里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连秦菁都面上透露出了些许的慌乱。 郝明珍说完这话也不再催促,只看着孙氏,等着她的回答。 也不知过了多久,秦菁有些待不住了,她扒拉着郝明珍的胳膊,说:“明珍,你不可以这……” “好,”孙氏总算开口,然说的话却让屋里的人大吃一惊,她说:“我可以答应你的要求,若你真证明了你的清白,那便是我冤枉了你,要道歉自是可以的,不过这二人……” 她的视线转向了跪着的两人。 “老夫人饶命,小的们真的没说谎啊!” 郝明珍是个什么样的人,府里的人自然也是清楚的,如果不是心狠,她也不可能在全是男人的地方待上那么长的时间。 所以一听要被她处置,顿时就慌乱了起来。 “你打算准备处置?”孙氏没有理会两人的求饶,抬了眼皮看郝明珍。 郝明珍闻言朝二人身上看了看,唇角一勾,说:“我想怎么处置那便是我的事了,祖母只说您答应还是不答应?” 郝明珍今天已经不止一次语出惊人了,她的话再次让屋里安静了下来。 明珠放在袖子里的手紧了紧,随即眼珠一转,在孙氏开口前侧身对她说:“祖母,我看大姐说得倒是有理,如果事情结果表示大姐根本没有做那等的事,说明我们的确是把人给冤枉了,这二人看到的大小姐深夜出门也就不存在了,处罚定然是要有的,不然不能还大姐一个公道,但是……” 欲言又止引来了孙氏的侧目,“但是什么?” 明珠装作迟疑地看了看二人,又看了看郝明珍。 “但是我们将军府现在风声在外已然不好,若真弄出什么大动静来,怕是会再次让府里陷入流言之中,我相信大姐也不希望将军府的名声再度因自己而受损,所以我想,打便打罚便罚,大姐可千万别失手闹出人命来了,否则……” “她倒是敢,”明珠未将话说完,孙氏自然也领会到了她的意思,眼睛一横,瞪着郝明珍。 “俗话说‘无风不起浪’,就算当真没有发生那等事,但既是府中自己人,何以会平白无故说谎陷害于她,我倒是先把这话放这了,处置可以,若被我发现你做的事有损府中颜面,让将军府难堪的,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她说得斩钉截铁,听得郝明珍的脸都青了,再看明珠的时候眼神忿恨,然碍于孙氏的在场却不得不努力隐忍自己的怒气。 “好,”郝明珍在沉吟一阵后点头,额上青筋暴起。 该死的郝明珠,竟然连她心里的想法都给揣摩到了,看来想要了那二人的性命是不可能了。 明珠选择性忽视了她看过来的视线,冲她“松了一口气”地笑了笑。 郝明珍气得脑仁儿疼,手心都被她给攥得紧紧的,担心自己会在一时冲动之下做出冲动的事情来,她索性一转身,冲屋里的人大声道:“来人!去请何嫂子!” 何嫂子,本命何天水,京城本地人,四十好几,早年做过媒婆,自从在三十多岁遇上了自己的如意郎君后就没有再干这行,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地跟着夫家在京城开了一家胭脂斋。 不过因她以前要做的事,所以现在经常被一些宅子请去给那些被送进府的姑娘们验身,而她的这个验身的法子就和上次的检查不一样了,她这个是比较彻底的一种,当然,也是最让人没面子的一种。 郝明珍的话一出,屋里的丫鬟们脸上都闪过了一抹不自然,没有人动,都踌躇地看着孙氏。 将军府要请何嫂子过府,还是给大小姐看身子,这要是被人给知道了,就算证明了自己清白,那这脸子也是挂不住的啊。 正文 第一百四十章 道歉,对孙氏的逼迫 “怎么?是我的声音太小,还是你们耳聋?一个个的,都没听到我说的话吗?!” 郝明珍看屋里没有一个人动的,脸上立马出现了怒容。 孙氏看着她的背影沉着一张脸,最后一抬眼,“就依她的去做。” 与其让整个将军府的颜面受损,她一个人的脸子又算得了什么,何况这件事如果再不处理说明白,怕是以后走到哪里都能听到有关将军府的风言风语。 她活了大半辈子了,老家伙留下的家没道理在她这里给弄得一团糟。 孙氏一发话,也不敢有人不动了,只见两个小丫鬟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便转身往府外跑去。 两个小丫头一走,屋里就再没有人说话,郝明珍因受伤的缘故让云绮把她给扶到了位置上去坐,可惜的是她受伤的地方就是屁股,这一坐,让她刚碰到椅子就立马站了起来。 狠狠地瞪了一眼云绮,怪她不提醒她,云绮垂眸,脸上有些局促。 秦菁陪着女儿,也就没有坐,只全程有意无意地往明珠脸上看,怎么看怎么都带着一股子狠劲,就像恨不得把人给碎尸万段了一样。 明珠却是冲两人点了点头,继而很听孙氏的话在她跟前给坐下了,然后她看到郝明珍额头上的青筋好像更家往外地爆出了一些。 明珠看得心里颇觉着好笑,不过看来她的法子果然有用,郝明珍还真一步步给走了进来。 而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比起让郝明珍就那么轻易地死了,她更愿意的是让她一步又一步地落败,就像那人一样,他说他与其让人就这么死了,生不如死才更加来得大快人心。 想想,在这方面他们两人倒是不谋而合了,不过,他虽没说,可终究身为一个女子,时间一长,他会不会觉得她太过心机,心太狠了呢? 想到这,明珠便不由得在袖子的掩饰下抠起了手指。 过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方才出去的其中一个丫鬟行色匆匆地进来,喘着气说人已经到了,郝明珍闻言立刻如临大敌,神色阴沉。 孙氏让她们把人给请了进来,明珠也跟着站了起来。 何嫂子体型微胖,一张圆脸让人一见便心生好感,她一进来,孙氏的神色暂时缓和了一些,但在提及给郝明珍检查身子的时候,何嫂子的脸上出现了不自在。 “这……”她有些不确定地看了看郝明珍,自家的店就在闹市中,她怎会不知道街上的传言,但终究是将军府的姑娘,就算检查出来没问题那以后也不能再出去见人了啊。 孙氏看她的神情便知道她在犹豫什么,只她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说话,郝明珍就发话把屋里的下人给打发了出去,转身对何嫂子说:“此番找你来就是为了让你做你自己的事,不必顾及我的身份,说吧,我要怎么做?” 这般直白的反应让何嫂子更加的有些局促了,不由得扭头看向孙氏。 简直了,那两个小丫头片子没有把话给说清楚,她还以为要她过来是为了给府中的小姐们送些胭脂呢,害得她身上揣了好多,敢情现在压根就用不上。 “何嫂子就按她说的来吧。” 孙氏将何嫂子的表情看在眼里,却是没有再多说什么,说完这话后便往椅背上靠了靠,就像是在等着她去给郝明珍检查一样。 何嫂子面上一阵僵硬,最后却不得不按照她们的来,她本是不想沾染上这些事的,因为她知道上回到将军府的扬花现在就已经不在京城了。 她向来在给大户人家做事的时候就小心翼翼,能不接的就不接,然奈何她现在人都在将军府了,哪还由得了她说不做,无奈之下只好认命。 郝明珍跟何嫂子一起被带了下去,秦菁想跟着去,但被孙氏给阻止了。 时间一点点流逝,留在屋里的孙氏,明珠和秦菁谁都没有说话,外面的下人们也是噤若寒蝉,尤其昨夜负责守夜的人,在这等待的过程中异常煎熬。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外面重新响起了脚步声,秦菁一个激灵,起身就去开门,正好对上刚准备伸手推门的一个丫鬟,那丫鬟冲她行了礼后就退下了,身后就是何嫂子,并没有看到郝明珍的影子。 “明珍呢?我家明珍在哪里?” 秦菁也没让人进去,伸长了脖子往她身后看了好一会儿。 孙氏对她的行为很不满意,冷着声音让何嫂子给进去了。 “结果如何?”孙氏看着何嫂子,神情凝重,明珠知道她很在意这件事的结果。 何嫂子在额头上擦了擦,笑得颇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她笑了笑,说:“老夫人放心,大小姐是个守规矩的,还好着呢。” 有了上次守宫砂的事件后孙氏对这种事有抱有怀疑的态度,所以这回特意让赵嬷嬷也跟着去了,何嫂子的话一落她便抬眼看向了进来的赵嬷嬷。 赵嬷嬷深知她意,没有说话却点了点头。 孙氏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些,和何嫂子说了几句后便拿了钱又叮嘱了好几遍才把人给打发了。 何嫂子一走,郝明珍就被云绮给扶着过来了,脸上绷得跟冰块一样,双眼似是要喷出火来,但她却隐忍着没有发泄,进来后看着孙氏。 “事实摆在眼前,祖母,道歉。” 她刚进来就直奔主题,让刚缓和了神情的孙氏表情顿时就僵住了。 明珠觉得可笑,这郝明珍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她难道不知道凡是人都是爱面子的么,她要孙氏道歉是为了她的面子,可孙氏是谁啊? 她可是这将军府最有权说话的,连郝正纲都很少反驳的人,郝明珍身为孙女,竟然还真敢和她较真,这样的后果就是,郝明珍自己的面子是有所挽回了,但怕是永远都不会再得到孙氏的好眼相待了。 何必呢。 思及此,明珠咬了咬唇状似有些艰难地开口:“大姐,结果是好的就行了,你又何必……” “你给我闭嘴!” 郝明珍现在最受不得明珠说话,明珠也是因为想到了这一点才开口的,所以郝明珍一吼,她就当真垂眸把嘴给闭上了,任谁看着都是二小姐为了老夫人的面子问题被大小姐给吼了。 孙氏因此气结,在看了一眼明珠后撑着椅子的扶手缓缓起身,明珠见状忙伸手去扶。 “依你的话,我可以给你道歉,”孙氏边往郝明珍面前走边说,“但今天你也给我记住了,现在的你,已经不是人人敬重的郝司少,别再把你在军营的那一套给我带到府中来。” “我还没有死,这个家里也还不是你在当家,别自以为是了不得,没有将军府千金这个头衔,你什么都不是。” 脚定,孙氏已然和郝明珍面对面,而两者之间的眼神相对却是让屋里屋外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郝明珍因孙氏的话再次气得太阳穴突突跳,额头上的筋也跟着一跳一跳的。 “祖母,该你道歉了。” 她没有去理会那些话,而是将方才的话给重复了一遍。 孙氏怒极反笑,看了看屋里的人,片刻后放声说道:“今天,我孙艺淑把人给冤枉了,是我孙艺淑的错,所以我道歉,给我的大孙女明珍道歉!你们也替我作作证,我今儿个在这把歉给道了,到时候可别再有人诬赖我说我耍赖,这可不行,啊!” 放眼在屋里看了一圈,下人们都因她这话把头给垂得更低了。 老夫人向大小姐低头,这个时候谁敢有胆子抬着头,甚至连秦菁都给惊到了,但同时也掩饰不住她眼里那一点点的兴奋和快感。 老东西,原来你也有今天,呵,自作孽!活该! “大姐,祖母已经道歉了,你难道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郝明珍在和孙氏对视了一小会儿后便负手转身就走,明珠松开孙氏微微上前,赶着她去之前如是问道。 “有何可说的?”郝明珍回头,视线扫过孙氏的脸上,再看向明珠,丝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悦,“祖母道歉是先前说好的,至于我要不要原谅那便是我的事,与你何干?” 天! 再一次的震惊,在场的下人们开始怀疑起自己的耳朵来,从没想过大小姐竟然还真的敢和老夫人较劲。 明珠假装受到了惊吓后退一步,被孙氏给一把抓住了手臂,随即她的声音就从身侧响起。 “的确是你的事,不过既然身为你的祖母,我在这便提醒你一句,自以为是的后果就是自掘坟墓,做人做事要懂得适可而止,也免得最后摔了就爬不起来了。” 这话说的谁,只要不是耳聋的人就都晓得,明珠侧目,看到的是孙氏的满脸冷意。 “多谢祖母的提醒,”郝明珍轻笑,勾起的唇格外扎眼。 “不过也请祖母放心,有个这么厉害的祖母和妹妹,我身为大姑娘又能差到哪里呢,祖母年纪大了有些事可以不操心的便别操心了,省得到时候累倒了,哭得可是府里的人,还有你。” 她说着把视线定在了明珠身上,皮笑肉不笑地说:“方才我倒是忘了让何嫂子替你也看看,现在看怕是来不及了,不过祖母的那句话我一字不差地送给你,夜路走多了总会遇见鬼的,你可得当心啊……” 最后的一个字,她的尾音拉得很长,听上去别有深意,而眼中更是掩饰不住的愤恨。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一章 阴谋,关于冒牌这件事 “多谢大姐提醒,”在短暂的愕然后,明珠笑得怯弱,垂眸低头朝郝明珍福身,把弱势的一面极尽展现在众人面前。 郝明珍一口气憋着差点没上来,重重地哼了一声后就踩着步子转身出门,不想却在刚到门口的时候撞上了从上面走廊过来的郝正纲。 郝正纲一来,秦菁的脸上顿时就变了,“老爷……” 郝正纲闻言只瞥了她一眼,然后垂眸看了看退后一步的郝明珍,最后进门给孙氏行了个礼后转身在屋里扫视了一圈,“这是怎么回事?我听人说又闹起来了。” 侃然正色,凛若冰霜,一双眸子如一头雄狮一般,似是下一刻便能将人给吞噬了。 郝正纲的到来让本就噤若寒蝉的下人们更加地不敢说话,就差没把头给埋到地底下去了。 “老爷,没有的事,我们……” “忠之,你真是养了个有本事的女儿啊,”孙氏叫了郝正纲的字,目光定在郝明珍的脸上笑得笑意不达眼底。 郝明珍因她的话僵了僵神色,却是没有选择在这个时候说话。 郝正纲闻言,视线在郝明珍和明珠脸上停留了片刻,继而看着孙氏说道:“哪一个又惹娘生气了?” 孙氏轻笑,摇了摇头让明珠扶着她出去,边走边说:“在这将军府,我哪还敢生气,老了老了,说的话谁还听,估计巴不得有人想让我早点死呢。” 说完这话,人也已经抬起脚迈出了门槛。 郝正纲上前了几步,面色实在谈不上好,待孙氏和明珠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后他侧身看了看郝明珍,而后冷道:“你跟我来。” 话落,人已经负手走出屋了,郝明珍抿了抿唇,气急败坏地往门上砸了一拳,后再没有理会秦菁的安慰沉着脸让云绮扶她去书房。 “你是怎么回事?” 到了书房,门刚被关上郝正纲就转身看了过来,从来很少露出什么表情的他此时紧皱了眉头,“从一个月前开始就一直不消停,连官职都给弄没了,你到底想闹到什么时候?” 除了在商量事情的时候,郝正纲是从来都很少一次性说这么多话的。 郝明珍知道这回他是真的动怒了,但能有什么办法,她同样也很气啊。 想着,郝明珍稍微隐去了脸上的戾气,看着郝正纲说道:“爹,不是我要闹,我不信你没有看清,这一个多月来将军府就没有太平过,究竟是谁要闹,爹你难道还不清楚吗?” 如果不是郝明珠,谁想天天在这大宅中浪费时间,若不是郝明珠,那人压根就不会这么对她,所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个冒牌货郝明珠造成的! 郝正纲自然知道她说的是谁,他虽前段时间没怎么在府中,但事情多少还是听说了,只是让他想不明白的是,原本那么唯唯诺诺的一个人为何会发生这等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管怎样,”郝正纲撇开心头的想法沉吟了一阵,说:“目前的情况,不是我想看到的,计划的是一个月,我不想这一个月里再出什么事,失了官职是小,正好趁着这段时间养好你的身子,我不想再看到因为府里的一些事分了你的心,明白吗?” 他的心不会在这须臾的地方,现在不在,以后也不在,若是有人敢坏了他的计划,管他是谁,一样留不得! 郝明珍岂会不知他想的什么,但奈何她心里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动了动唇想把关于冒牌货的事情告诉郝正纲,但转念想自己现在也没什么证据,贸然说只会给自己添麻烦。 想着,郝明珍便将那口气给咽了回去,点点头没有再作声。 郝正纲看了她一会儿没有说话,之后绕过书桌坐下,“马上就大选了,你现在这样定然是参加不了的,你如何想?” 老大喜欢太子殿下的事他是知道的,当然这也是之前他答应过她的事情,说好会将她送进宫的,只是照现在这样子看,难度似乎有些增加了。 郝明珍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起这事,面上闪过一抹不自在,正想说话,谁知郝正纲又开口了,只听他说:“你祖母对明珠进宫一事很赞同,如今也只剩十日,照两人现在的情况看,明珠进宫就成了铁板钉钉。” 郝明珍刚才就在想这事了,心里本就很气恨了,现在再一听郝正纲这么一说,情绪顿时就都写在了脸上。 “当初说好的里应外合,爹你难道就看着事情这么任其发展?我们的计划里,可没有明珠这号人,你就不怕到时候她会坏了你的事?” 言下之意就是即便明珠进宫,对他们的计划也没什么帮助,何况以现在的郝明珠来看,只会挡他们的路。 郝正纲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他在看了看郝明珍的脸色后冷笑了一声,虽不屑于这种儿女情长,却还是说道:“挡路的人自然不能留。” 顿了顿,眸光变得深远起来,“为行事方便,那边的人给我引荐了一个能人,此人擅长变脸易容。” 接下来的话他便没有明说,但郝明珍心里却犹如惊涛骇浪。 “爹,你的意思是!” “没错,”郝正纲点头,“或者除此之外,你还有更好的方法?” 郝明珍闻言眯了眯眼,最后没有再说话,但眼里却有意无意地透露出一丝丝的冷笑。 郝明珠啊郝明珠,你能是冒牌的,我为什么不能呢? 只要最后和弘璃在一起了,生米煮成熟饭不就万无一失了么? 想到这,郝明珍嘴角的笑不禁越来越大,郝正纲眯眸看着她,面上未曾再有多的神情。 …… 明珠将孙氏送回北苑,又留下来安慰了好一会儿才让人缓和下来。 回去的路上正和花椒说着话,便感觉后背一阵凉,对于自己对危险的这种感知她已经完全接受了,但这种感觉的不确定性就是不知道究竟是谁在背后搞鬼,她只能猜。 “小姐,怎么了?” 花椒看她走着走着就停了下来,不由得疑惑。 明珠听到她的声音后收了心思,主仆俩回到院子的时候竹青正在屋外等着,一看到明珠便迎了上来,明珠让花椒和青椒在外面守着,自己则和竹青进了屋里。 “怎么样,消息可有放出去了?”到了屋里,明珠转身压低声音。 竹青点了点头,说道:“小姐放心,不仅消息放出去了,就连那些传言的人也都找不到了,即便郝明珍让人去调查也不会调查出什么来的。” 谁会想到那些传言的根源其实就来自皇宫中的侍卫口中,只不过这些侍卫穿上了自己的衣裳隐藏于百姓间了。 而孙氏耳提面命地交代了何嫂子好几遍的事,最后还是在街上给传开了,郝明珍就算证明了自己的清白又怎样,在大兴,别说大家闺秀了,就是一般的良家女子出了这等事也不会再有人登门提亲了。 想到这,明珠唇边不由得勾起一抹笑,随即却是收敛了笑,看着竹青道:“云初的尸体找回来了没?” 说起这个,竹青下意识地往外面看了看,而后压低声音:“太平宫里放着,验尸官已经去过了,小姐若是想知道结果,我晚上便进去一趟。” 闻言,明珠垂眸想了会儿,最后摇了摇头,“不急,现在我们要坐的就是静观其变,眼下要麻烦你做的就是帮我盯着云绮。” 竹青蹙了蹙眉,“云绮?” “嗯?”明珠颔首,缓步走到茶几跟前坐下。 “云初的死目前虽不知是何致命,但确定的是她的确是死于郝明珍之手,云绮和云初是姐妹,而且性子也比云初好,很在乎云初,我担心的是郝明珍会利用云绮将云初的死栽在我的头上,所以这段时间明珠苑应该会再多出一个人来。” 而且若她没有猜错,这个人势必就是云绮无疑了。 竹青了然地点了点头,垂眸思索了一会儿后抬眼。 “殿下上次不是说后日便把小姐接进宫么?如此一来小姐就不用这般在府中费心思了,何不如趁着明日将那云绮给找到跟前,然后将云初的死因告诉她,这样也省心好多。” 经她这一说明珠才想起早先答应了人了,说好后日便进宫陪他去。 “这样吧,”明珠想了想后说道:“后日前你且先把人注意着,宁有虚防不可大意,若后日前没有什么动作那自然是好的,如若不然,只有再将进宫的日子延后了。” 相信郝明珍应该很快就能得知她让何嫂子来验身的消息已经在街上传开了,这个时候想必她会很急躁地想要将她除去。 然而目前因在她身上发生的事情太多,所以她应该不会再让自己亲身涉足了,唯一能跑腿的就是身边的云绮。 所以她只要把云绮的动向给摸清了,要知道郝明珍想做什么也就不是件难事。 竹青在得知她的想法后颇为赞同地把这事给应下了。 晚上,太子殿下到的时候明珠刚巧回到屋里把要送给他的东西从柜子里拿出来,看他进来,手上动作缩了缩,起身迎了过去。 “听竹青说殿下今日事情多,为何不就在弘宸宫休息?”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二章 疲惫,谢谢心肝儿 郎弘璃看到她便高兴,待人走到他跟前后唇角的弧度变大,低头便趁明珠没反应过来在她的唇上轻啄了一口。 明珠脸上一热,瞋了他一眼后垂下了眼帘。 郎弘璃笑出了声,伸手捏住她的下巴,笑得趣味。 “这都多长时间了,小心肝儿怎的还这般的害羞?是不是只要我碰你,你便会紧张?” 他几乎每次一靠近她就能感受到她心跳加速的声音,比如现在。 明珠被迫对上他的眼,羞得头顶冒热气,扒开他的手转身,“谁……谁害羞了?我才……才不是紧张。” 丢脸死了,竟然被看穿了。 郎弘璃看着她的背影,抬脚两步就把人给追上了,从背后一把将人抱住然后坐到了靠窗户的椅子上。 “还不承认,”太子殿下笑得玩味,明珠本就被她说得心里慌张,谁知下一刻他的手却一把覆在了她的左胸口! “殿下!你!你!” 明珠满脸通红,双手去抓她的那只手想把他给拨开,谁知他却突然倾身上前,然后在她的耳边低声说道:“嘘,别说话,用心感受。” 左边被他压着,明珠心乱如麻,哪里有什么心情按他说的去用心感受。 “殿下!你……你赶紧松开!我……我……” 左边传来他掌心的温度,明珠觉得整个脑子都是空白的,想起来,却被他的另外一只手给揽着腰,压根动都不能动。 “你听,你的心跳好快。” 郎弘璃发出轻笑,醇美如酒的嗓音在明珠耳边响动,让她跟着缩了缩脖子。 又是一声轻笑,垂眸看了看眼前小巧的耳垂,郎弘璃张嘴便含在了嘴里,引来怀里人的轻颤,伸舌再一舔,她的心跳就更快了。 “殿下,你别……别……” 明珠被他撩拨得都快哭出来了,眼眶微红,声音里带着点哭腔。 这声音听在郎弘璃的耳朵里不知为何,身体躁动的另一方面,更多的却是心疼。 头一次没有按照自己的意愿将她抱到床上去,反而松开了嘴,抬头以额相抵。 “怎么了?好端端的哭什么?” 他这般似水的温柔,听得明珠的心里酥麻酥麻的,一抬头,眼里都是水光。 “谁让你一来就……” 那种话说不出口,明珠一撇嘴就要下去。 郎弘璃看她满脸通红,竟是难得和他这般闹脾气,觉得甚是新鲜和喜欢,硬是没有让人下去。 “小心肝儿,你总是这么害羞,让我怎么忍下去,嗯?” 距离春季过去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过去的一个月虽然有她在,但在第一次把人弄伤了之后他便格外的小心,生怕再把她给弄得一身的伤。 所以每回他其实忍得更辛苦,就比如拿到他爱吃的鸡腿,他想一口把鸡腿给吞了,可偏生母后从小便教导他一定要遵守礼节,注意形象。 所以他即便很喜欢,也得忍着自己的食欲细嚼慢咽,这简直比不让他吃还要让人难过。 尤其是每次在他根本还未停歇下来的时候,她却已经累得睡过去了。 于是又变成了箭在弦上却只能看不能吃,这! 明珠当然不知道原来在她睡着后还有这出戏,只听他这么一说,脸上热气蹭蹭地往上冒。 “殿下不是答应过至少得隔天才能……你……你莫不是要说话不……不算数?” 他已经把手给拿开了,可心跳快得就像要心脏都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一样。 郎弘璃听得清楚,无奈却只得轻叹一声,继而低头给了一个很温柔缠绵的吻,然后松开,垂眸笑了笑,再挑眉。 “谁说要说话不算数了?我可有把你怎样?”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一边嘴角勾得弧度较大,一抹坏坏的味道从那弧度展现出来,明亮的眸子里都是戏谑,似是故意要看怀中人害羞的模样。 明珠双颊快渗出血了,瞋了他一眼后就起身,而这回,郎弘璃没有再把人揽着。 只见她转身走到床前,然后从被子里拿出了什么东西,背对着他,郎弘璃一时没看清,于是起身就走了过去,从后面把人给抱住,引来明珠的身子一僵。 “这是什么?” 看一个东西似是用绣花的方巾给包着,看不出里面究竟是什么,郎弘璃便伸手用手指点了点,把下巴放在明珠的肩上问。 这本就是要送给他的东西,但因明珠害羞不敢当面给他,所以就往怀里拿了拿,最后转身和他面对面。 “这是要给殿下的,不过殿下可得答应我,必须回宫了才能看。” 一双鞋垫,比不上他身边的那些名贵之物,她也不好意思就这么直接给了。 “给我的?!” 郎弘璃一听是给他的,眼睛都开始冒星星了,伸手就去拿明珠手里的东西。 明珠侧身,“殿下必须先答应我,不然就不给你了。” 闻言,太子殿下撇嘴,可怜兮兮地看着她,“心肝儿都说是要送给我的了,却又不让人在这里看,这算是什么嘛?” 软软的语气和那一脸委屈的样子怎么看,怎么都像个讨要糖吃不成功的孩子。 明珠心中一软,差点就说“好”了,好在最后一丝理智让她狠心选择了忽视他这般的模样,再一转身,索性不去看他。 “殿下便说答应不答应,不答应我就收起来了。” 说着,举步就要朝柜子那边走,郎弘璃眼疾手快把人给拦住,站在她面前瘪嘴点头。 “别,我答应你就是了,现在能把东西给我了吗?” 伸手,修长好看的手指就在眼前。 明珠听着他这样的语气觉得很是好笑,忍不住抿嘴勾起唇角。 郎弘璃看她能笑,整日来的疲惫舒缓了不少,等到那东西到了他手里之后,原本的确是想逗弄她,当着她的面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 可最后他却没有这么做,只看了看包着东西的绣花方巾,便低头在明珠的脸上亲了一口。 “谢谢心肝儿。” 他笑得纯澈,眸子里的光看着明珠心里一紧,忙撇开视线转身去铺床。 “一点小东西,殿下何须这样正式,你今日也累了,我让人去打水洗漱,今晚早些歇息吧。” 脑子里一直都是方才他认真看着她,双眼如星道谢的模样。 明珠觉得自己有些魔障了,人分明就在眼前,可她却还在想他。 郎弘璃站在原地,看她弯腰铺床的样子抿唇笑了笑,后便把东西暂时放在了床头的柜子上,走过去帮忙。 明珠的动作顿了顿,看他铺平被子,又把枕头给理了理,床单也顺带扯了扯,心中一暖,同时可以说也很高兴吧。 想他大兴储君,身边伺候的人数不胜数,可他却一点架子都没有,在弘宸宫也是,每次都亲自动手,而且做得还特别的顺手,看上去一点都不比青椒她们差,可想而知他平日里也不是那等娇养的人。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郎弘璃把床铺好,起身就看到身边的人正出神地看着他,不禁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明珠脸上一热,摇了摇头就去让青椒她们打水了。 傻殿下,有时候精明的要死,有时候却跟一块木头似的…… 郎弘璃一脸疑惑,还用手在脸上抹了两把。 洗漱完毕后明珠让青椒她们也都下去休息,关好房门回到里屋的时候本以为会看到他像之前好几次那样坐在床上等她。 谁知一进去才发现,他的确是在坐在床边上等她,可那微垂的脑袋和小小幅度却让明珠心疼了起来。 “殿下?”走过去推了推他,郎弘璃似是一惊,抬头,双眼有些迷蒙。 “回来了,我们睡觉吧。” 带着困意的声音,起身就拉着明珠要上床,只可惜有些迷糊的他刚站起来伸手拉人,脚下就开始打结,然后拉着人直接就倒到了床上。 明珠压在他身上,担心刚才的一下把他给撞到了,忙起身撑着床,视线扫过他的身上。 “怎样?可有把你撞疼了?” 话才说完,身下的人又一把揽住了她的腰,紧紧地抱着她翻了一个身侧着身子把人按进怀里。 “心肝儿别闹,让我睡会儿……” 说完,均匀的呼吸声已经响了起来。 明珠不敢乱动,先是僵硬了身子待在他怀里,但又觉得她不放松的话他会不舒服。 于是在抬眼瞄了一眼他的下巴后,明珠便深吸一口气放松了身子,同时抬手环住了他的腰。 方才特意问了竹青,竹青说白日里他和十九王爷一起跑了百里的路,还不是骑马。 他化身的样子根本不大,百里的路都是用跑的,一个来回下来就是两三百里,这般的距离,也难怪他这么累了,然而方才他却一点疲态和烦躁都没表现出来。 越想,明珠就越心疼,抱着人的手也紧了紧,随即便感受到睡着的人也把她往怀里带了带,心里忍不住泛甜,也跟着就这样闭上了眼。 郎弘璃醒来的时候感觉神清气爽,抬手想舒展一下四肢,却发现怀里躺着一个人,而她抱着他的腰似是一直都没有松手。 看了看两人的姿势,郎弘璃不禁蹙了蹙眉。 这是什么睡姿?他们的腿一半都在床外面,多影响身体健康啊。 想着,他便摇了摇明珠,“心肝儿醒醒,不能这么睡,会对骨头不好的。”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三章 辛苦,一包火锅料引发的事 明珠本就没有睡多熟,听他动静以为只是要翻身,没曾想他竟然说什么这么睡对骨头不好,心里哂然,抬头看了上去。 “殿下这就醒了?” 迷迷糊糊她也睡了一觉,知道时间不长,抬眼往不远处的沙漏看了一眼。 原来才过了一个时辰。 “起来,”郎弘璃没有回答,抱着人起来后便给明珠脱衣服。 “殿下,你做什么?!”明珠小声地呼了一声,伸手抓住了他的手,以为他又要怎样。 郎弘璃眨了眨眼,单纯地看着她,“帮你脱衣服睡觉啊,你看你的衣服都皱成什么样了,以后可不能这么睡了啊。” 说着,一下就拨开了明珠的手,继续乐此不彼地帮他心肝儿解带子。 明珠看着他,心底无奈地摇了摇头。 亏得他说以后不能这么睡,若不是不想打扰到他,她怎会随着他去。 动动腿,都麻了。 “好了,继续睡觉吧。”太子殿下大功告成,三两下就把自己和明珠身上的衣裳给脱了。 明珠拗不过他,只得只穿个小红肚兜被他给搂着。 隔着他身上薄薄的一层里衣,明珠清晰地感觉到来自他身上的体温,似是比常人要高上许多,心跳控制不住,抬眼再看他面上精神得很,不由得失笑。 “殿下方才不是已经累成那样了么?怎的只睡这么会儿就饱了?” 会不会太快了点? 郎弘璃看她没有睡的意思,伸手拨开她脸上的头发,很是得意地一笑,说:“再累我都只需睡上小会儿就能精神,我也可以连着好一段时间不睡觉,不像你们,不睡觉就跟要死了一样。” 以前训练的时候经常不能睡觉,最长的时间是一个月没有合过眼。 因为父皇说了,在面临危险的时候绝不能让自身的需求将自己陷入困境之中,尤其在敌我双方都力量相差不大的时候更不能大意。 而那一个月没有合眼是因为他和一头比他大上很多倍的老虎缠上了,那个时候他才十岁,还不知道怎么用自己本身的能力,而且父皇说在外面也不能让人看出异常来。 所以他就只得以真身与其搏斗,最后虽然把老虎给带进了宫,但自己也差点没了半条命。 明珠看他像是在说笑话一样把自己的一些事说给她听,手里捏着他衣襟的手却已经开始冒冷汗了。 她实在无法想象他那么大点儿的身子竟然去和老虎搏斗,甚至最后还胜利了。 他究竟是有多厉害,以前的日子过得到底有多危险,现在呢?现在难道也必须这样吗? 郎弘璃低头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亲,似是感受到了她心里的紧张一样,捏了捏放在自己胸前的小手,说:“放心吧,不用担心我,我很强的。” 以前是为了变强不让母后为他哭,现在让他变得更强的理由又多了一个。 明珠心里很不是滋味,摇了摇头,头一回没有羞涩,主动将他的手拿到脸上蹭了蹭。 “可惜的是我不能为你做什么,如果我……” “说什么呢?”郎弘璃不赞同地将她的话打断,勾起她的下巴让她看着他,“你怎么就不能为我做什么了?这段时间你不是一直都在做吗?” “一直在做?” 明珠疑惑地眨眼,却在感觉到他的手摸上了她的腰渐渐往下,再看他脸上一抹坏笑的时候瞬间明白了过来。 “你!”明珠脸上一热,没好气地憋着一口气瞪他。 没个正经,人家是真的在担心他,可他却! “好了,我知道了,”郎弘璃玩笑后收了手,抱着人给她顺气,眼里专注了不少,“往后我定会更加注意,你且把自己照顾好,有什么事就叫我,或者让竹青找我也可以,万不可自己逞强,明白么?” 明珠闻言咬了咬唇,点头垂眸,面对那好看的眼睛还是不敢和他对视。 郎弘璃轻笑,很是满足地喟叹一声,把人抱得紧了些。 第二天醒来和往常一样,边上早早的就没了人,甚至连一点余温都感受不到。 抬眼,被他放在床头柜子上的东西已经不见了,显然是他带走的。 想到他可能会在看到里面的东西后会出现的神情,明珠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安的,毕竟那东西怎么能跟他周遭的相比,他若不喜欢也情有可原。 “小姐,你起了吗?” 青椒的声音从外面响起,明珠应了一声,起来后才发现自己身上昨夜被他脱得只剩一件小兜,然青椒已经进来了。 看她捞起被子往身上遮,青椒笑了笑说道:“小姐不用害羞,奴婢和花椒都习惯了,早饭已经准备好了,小姐洗漱后便可以用了。” 明珠被她的一句“习惯”说得面红耳赤,手忙脚乱地把青椒拿过来的衣裳往自己身上套,结果又引来青椒捂嘴轻笑。 红着脸好不容易把衣服穿好,明珠瞪了青椒几眼,好一会儿才把情绪缓和过来。 吃过饭后像往常那样去北苑给孙氏请完安,明珠看今日天气不错,所以就在给孙氏说了一声后带着花椒和竹青出门逛街去了,只是一路上她总感觉不对劲,却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猛地一回头,没人啊…… “怎么了小姐?” 花椒跟在明珠身边,看她一路上似是回了好几次头了,不禁觉得奇怪。 明珠叹了小声的气,最后拉着花椒加快了脚下的步伐,边说:“你不觉得一直有人跟着我们吗?” 她的功夫不够,感觉不到学武之人说的那抹气息,但凭着直觉来看,真的像是有人在跟着她们,而且这人好像还不止一个。 “小姐你是说有人跟踪?!” 花椒一时过于惊讶而发出了一声惊呼,明珠忙一把将她的嘴给捂住,“小声点!” 花椒转了转眼珠,连连点头。 明珠这才把人松开,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去街边的小摊上看东西。 花椒就没她这么镇定了,走到她面前小声问:“小姐,竹青姐什么时候回来啊?她这个时候去火锅店做什么?这可不是吃火锅的时候啊。” 花椒还不知道香飘千里是皇后娘娘开的,所以在得知竹青是去那里的时候疑惑了半天。 明珠边看东西边注意着周围的情况,听她问及,有些好笑。 “你的记性真好,出门的时候我不就告诉过你吗?祖母年纪大了出来折腾不方便,竹青脚程快,我便让她去那里买点佐料,回头也能和祖母一起吃,你是小时候把吃剩的东西给小狗吃了么?” 老一辈的有个说法,就是人在孩童时期是不能随便把自己吃过的东西喂小狗的,不然自己的记性也会被小狗给吃掉。 花椒听了嘿嘿笑了两声,“小姐你怎么知道我小时候爱把吃过的东西给狗吃?” 明珠:“……” “不然我们也绕过去看看吧,小姐不是说有人在跟着咱们么?有竹青姐在,我们就不怕了。” 花椒提出建设性意见,明珠抬眼往周围看了看,觉得的确也是这么个道理,不然以她的功夫铁定是要吃亏的。 于是在思考了片刻后明珠点头,决定和花椒一起顺着她们和竹青约好的那条路去店里看看,不过好在两人走了没多久就看到竹青拎着一包东西过来了。 “竹青姐!”花椒挥手招呼,还没来得及奔过去,脸上的笑就僵住了。 “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这袋子料分明就是我家小姐出钱买的,你怎么能把东西带走呢?你这是抢劫!” 明珠也愣住了,没想到竹青买料过来竟然还带了另外一个人,看那人的装着似乎也是哪家府上的丫鬟,情形看上去两人像是有些争执,而竹青的脸色也不是很好。 担心竹青的性子会惹上什么纠纷,明珠与花椒对视一眼后就快步走到了两人面前。 “怎么了?”明珠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扫了扫,发现两个人的脸色都不好。 竹青看她过来,把直接往她边上一站,催促着人走:“别管她,不讲理的人,不理也罢。” 说着就把明珠往前面推。 “诶?我说你怎么说话的?什么叫我不讲理啊?” 那丫鬟显然不想竹青就这么走了,两手都拽着竹青的胳膊,像是一定要说个明白似的。 最后小丫鬟把视线定格在了明珠身上,上下打量后说:“正好,这位就是你主子吧,咱们不妨当着她的面把事情说明白了,看看究竟是谁不讲理。” 人家都说成这样了,她们要再走就显得很没礼貌,何况明珠也想知道竹青不过就是去买一包火锅料,怎么还惹上事儿了呢? 想着,明珠便定了身子,拍了拍竹青的手以示安慰,而后看着那小丫鬟问:“不好意思,请问姑娘怎么称呼?” 小丫鬟看她们没有再走的意思,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灵芝。” 竹青看不惯她说话的语气,眸光一冷,看着那灵芝说:“注意你说话的态度,当心把你鼻子给拧下来。” 小丫鬟被她的话吓得不轻,“你!” “还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轻嘴薄舌,恬不知耻,你们还真是天生的主仆啊。” 小丫鬟的话被后面来的人给截住,而那人嚣张和轻视的言语让竹青的脸色变得更难看。 正文 第一百四十四章 正面,刁蛮的林西岳 明珠还当是哪家的千金小姐会在街上这般的说话不饶人,敢情是她认识的人。 “原来是林小姐。”明珠笑了笑,拦住气得不行的竹青和走过来的人打招呼。 一身浅蓝色的岚援百褶裙,裙长及脚边,行动处裙摆微动,鹅蛋脸上薄薄的一层淡妆,大大的眸子里面盛着笑意,至于那笑意是否达眼底,只要是没瞎的人都看得出来。 林西岳的穿着让人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周遭的人一看到她来,尤其是听了她所说的话后,立马就有人朝这边看了过来。 明珠似是嗅到了一股来者不善的味道。 “灵芝,你看看你能做什么?”林西岳过来直接无视了明珠给她打招呼的话,转而看向自己的丫鬟,说:“你要买的东西钱都付了却还是让别人的丫鬟给抢走了,你看你追到这,东西不还在人家的手上么?” 边说,林西岳皮笑肉不笑地朝明珠脸上看了一眼,顺带也看了看花椒手中的那一包火锅料。 竹青是太子殿下的暗卫,所以她自然认识林西岳这个人,也知道林西岳有多迷恋郎弘璃,更是清楚她的性格,现在听她这么一说,脸上绷得跟一块冰似的。 “林小姐不觉得自己这样说有失偏颇么?”没等明珠开口,竹青便冷冷地看着林西岳。 “东西分明就是我付钱拿到手的,是你半途插手进来非说要以更高的价买走,伙计分明就说给你另外再装,你却咄咄逼人地非要我手里的,难道这不是你无理取闹么?” 竹青的话把事情的经过大致也说了一遍,周围看戏的人越来越多,明珠看了看周遭的情况,有些想笑。 她算是明白了,人家看上的估计不是花椒手里的火锅料,而是特意想和她过不去吧。 “无理取闹?”林西岳不怒反笑,眼里都是嘲讽,围着竹青看了看,上下打量了个遍。 “不过就是会几个成语,这也值得你出来卖弄?你们主子都没说话你就开口,原来你们将军府就是这么教下人的啊,知道我是谁吗?在本小姐面前还敢自称‘我’,你这主子是怎么教你规矩的?” 说罢,像看戏一样地看向明珠。 看吧,可不就是针对她么? 明珠心里微叹,随即笑了笑,说:“林小姐说的是,下人没规矩的确是主子的错,不过真不好意思,这位并不是我的下人,她想说什么做什么,我都管不了。” “我与林小姐昨日无怨今日无仇的,林小姐方才说的那些话明显是在针对我,林小姐说,你身份高贵,别人不得在你面前放肆,但林小姐可曾反省过你的言辞可适合你的身份?” 说完,明珠好以整暇地看着林西岳,看她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不由得有些想笑。 林西岳这性子就跟已经嫁人的郝明瑶一样,总是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很多情绪都表现在脸上,这种人如果真遇上什么事儿来,是很容易吃亏的。 “我的言辞如何?”林西岳走到明珠面前,因着明珠比她高,所以她不得不抬头。 可能是觉得这么说话有损她的气势,所以在发现她必须得仰视才能和明珠说话的时候她立马就退后了一步,然后轻蔑地看着明珠。 “我想说什么是我的自由,一个一心想爬上男人床的老女人是没有资格说别人的不是,在说别人之前先想想你自己值不值得人尊重,老女人。” 见过面的次数三次不下,但林西岳一直唤明珠“老女人”。 明珠脾气好不与之计较,但不代表她就喜欢被人指着鼻子骂。 “林小姐口口声声都是老女人,那我就得请问林小姐了,”明珠轻笑出声,看了看她周身的打扮和刻意梳成双髻的头发,“林小姐今年芳龄?” 她哪里老了? 虽说她的灵魂是已经二十二了,但她的身体年龄却只有十七,林西岳看上去也不过十五六岁,一两岁的差距怎么到她这里感觉就像是差了一个辈儿似的? “好意思问我的年龄,”林西岳并没有回答,只道:“我再怎么也比你这个老女人好。” 说完,眼睛往明珠身上一剜,随即转身。 “各位各位,你们看啊,就是这个女人妄想爬上太子殿下的床啊,还恬不知耻地脱了衣裳勾引,你们说,她是不是个狐狸精?” 林西岳一脸娇俏,单纯地冲边上的人招手,模样分明看着不那么讨人厌,可说出的话却让竹青和花椒都跟着变了脸。 “哎呀你们看,我不过就说了句实话,大伙你们快看她身边人的脸色,这……这是要把我怎么样啊?吓得我都不敢说话了。” 说着她就自行躲到了她丫鬟的背后,一脸后怕的样子,看得连明珠都想打人了。 “爬上太子的床?也太痴心妄想了吧,咱们的太子可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做梦的女子。” “就是就是,看她的样子还以为是个什么好人家的姑娘,没想到也只知道攀龙附凤。” “长得也没有多好看啊,她凭什么就觉得殿下能看上她?” “……” 林西岳的话终究引起了周围人的议论。 “你们!”花椒气得不轻,上前挡在明珠的面前就要为她说话。 “冷静,”明珠伸手把她拽到了身后,同样安抚了一下竹青,然后看向装模做样的林西岳。 “林小姐这诬陷人的本事还真够拙劣的,”明珠不以为然,她一说话便打断了本身在议论的人,明珠没有去管那些人,只冷笑了一声慢悠悠地走到林西岳面前。 “林小姐乃西驿区管辖林大人的女儿,我听说林大人为人正直,高风亮节,未曾想他的女儿竟然这般会在人的身上抹黑,你口口声声说我妄想爬上殿下的床,我就想问了,林小姐是以什么身份来说这些的?殿下的干妹妹?还是,同我一样也想爬上殿下床的人呢?” 刁蛮任性的人她着实喜欢不起来,就跟郝明瑶一样。 林西岳没想到在面对众人的指责时对方竟然还能这么风轻云淡,一时有些错愕,尤其在被问到身份这一问题上,而林西岳最近最烦的就是这件事。 所以明珠的话一落,她便挺着胸到了明珠面前,说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啊?既然你知道我和太子殿下的关系,妹妹关心哥哥的事有何不可?!别把我和你这种老女人相提并论,我……” “既然是兄妹关系,殿下喜欢谁,想和谁在一起,想让谁上他的床都是他的自由,他若不乐意,谁又能上得了呢是不是?” 明珠一语双关,眼里意味深长,只要是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你!”林西岳被她的眼神看得面上一红,开口就要骂,却是再次被明珠给抢先一步了。 “林小姐这么说,明着是在说我恬不知耻,可另外一层意思呢?你是在当我们的太子殿下好拿捏吗?” 这话一说,周围的人就安静下来了。 在大兴,谁不知道性格乖张的太子是最让人摸不透的,二十几年来何时和女子有过不清不楚的牵扯,这不正是因为他最不吃的就是女人的那一套么,这样的人又怎么会被女人拿捏。 林西岳被反问得不知该如何回答,方才还盛气凌人的脸上此时全是难堪。 明珠看着她冷冷地笑了笑,继而转身看了一眼周围的人,也没做多说便招呼了竹青和花椒回去。 眼看人就要走了,林西岳怒火攻心,怎么可能就这么把人给放走。 只见她眼神一狠,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直接冲着那道背影奔去,然后伸手就朝明珠披散下来的头发上抓去。 “啊——” 一声惨叫,然而却是来自林西岳本人的。 明珠回头,看到的就是林西岳被竹青捏住了手腕,神情痛苦的神色,而那只手要抓的方向她也在看了一眼后明白了过来。 “林小姐这是想做什么?”明珠转身,淡淡的看着面色因为疼痛而变得通红的人。 见她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明珠便抬眼看向周围的人,问道:“诸位,你们刚才看清她要做什么了么?如此你们还会觉得这位小姐方才说的可信么?” 两句话把刚才那些还在议论的人给堵得死死的,有些人面上闪过一抹不自然。 明珠看在眼里却是没有计较,只看了一眼林西岳便示意竹青将人给放了,随即说道:“林小姐,多行不义必自毙,我劝你还是收了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免得以后自食其果。” 说完,拂袖转身,丝滑的袖子刚好从林西岳的脸上而过,那张脸的表情越来越难看。 “郝明珠!你给我等着!” 林西岳冲着那三道背影跺脚,捂着被竹青捏红的手腕愤愤扭头。 “小姐……”丫鬟灵芝过来扶她,被她给甩开了,抬眼看周围的人还在,不由得脸色一变,道:“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都给我滚!” 霸道泼辣的样子哪还有方才把人招呼过来的娇俏,众人一看,都纷纷摇头嫌弃地走开。 林西岳看到他们脸上的表情,气得连气都快喘不过来了,一把就把灵芝给拽到了面前。 “你找的人呢?找的怎么样了?”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 演戏,引出云绮 丫鬟经她问及,忙看了看四周,然后把手放在嘴边小声说道:“小姐放心,已经照着你的吩咐把事情办好了,现在就等小姐发话了。” 林西岳一听,面上闪过一抹阴狠,转瞬即逝,眼中的怒气被恨意所代替。 郝明珠,区区一个不受宠的嫡女也敢跟她抢弘璃? 真是白日做梦!她倒要看看等老女人被千人骑万人枕后弘璃还会不会那么宝贝她! …… “小姐,那个林小姐也太不讲理了,平白无故的,你说她怎么能信口开河呢?她是脑子坏掉了吗?” 回去的路上,花椒开始很不满意地抱怨。 明珠知道她是为了她,心里感动,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说:“行了别气了,你看我都没有气,你气什么,那种人以后别搭理就行了。” 不过她倒是想不搭理,就怕今后的事情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小姐,你就是脾气太好了,”花椒扭头过来看她,一脸愤慨,“你和太子殿下分明就是两情相悦,根本就谈不上什么爬床不爬床的好吗?换成是我的话我今天一定要给那个林小姐一个教训!” 闻言,明珠失笑,没有再针对这件事说什么,只扭头看向竹青,问道:“怎么样?现在可还有人跟着?” 方才在路上她觉得奇怪,所以竹青回来后她便让她注意着看看。 竹青闻言抿了抿唇,继而说道:“有倒是有,但只有一个。” “一个?”明珠皱了皱眉。 “是的,”竹青点头,下一刻便凑到了明珠跟前耳语一阵。 明珠听完了然,紧接着就勾起了唇,“看来和我想的一样,郝明珍当真是一刻都消停不了。” 想让利用云绮对付她? 好啊,那就要看看她郝明珍的人格魅力是不是已经大到让人连杀亲之仇都能罔顾的。 想着,明珠便让竹青和花椒加快了脚上的步子往府里去,而后面的人也跟着加快了步伐。 回到明珠苑,明珠让花椒把火锅料送到了厨房,自己则进屋和竹青说了一会儿话,顺带询问了一下青椒关于她走的这小段时间府里的情况。 郝明珍请人进府来验身的事已经传得大街小巷,郝明珍在得知后气得在院里狠狠地发了一通脾气,秦菁一个上午都在明珍苑待着,估计着母女俩又在商量着什么。 至于郝正纲,似乎整个上午都在书房写字,和前些天的情况,倒是没什么异常。 陶姨娘因为郝明瑞的情况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出过悠苑了,云姨娘向来就是个安分守己的,也没什么动作,现在也就水姨娘那边的情况好些,秦菁因着郝明珍的事也没有时间去管芸苑的事。 明珠听了青椒汇报完上午的情况后便让人下去休息了,竹青因着要去宫里一趟,所以明珠就以让她上街去买东西为由让她出府去了。 晚上,明珠去北苑和孙氏一起吃了火锅,这几天以来老人家难得露出了笑脸,约莫到了亥时,明珠才从北苑出来往自己院里走。 “人呢?还在么?” 回到院里,进门前明珠装作交代竹青做事的样子问起了刚才的情况。 竹青知道她说的是谁,于是点了点头。 明珠了然,随即便将竹青和青椒她们叫进了屋子,关上门。 眼看着那几人看似鬼鬼祟祟的,跟在后面来的云绮心下一凝,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口半蹲了身子。 “小姐,大小姐那边的人已经除掉一个了,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隔着门,云绮本就是想偷听里面的三人会说些什么,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里面一开口便提到了她家小姐。 已经除掉一个了…… 难道说的是云初吗?! 云绮大骇,屏住了呼吸仔细听着里面的人说话。 而屋里,明珠抬眼往门外看了看,装作漫不经心地缓步走到茶几处坐下,然后笑了笑。 “凡是都有过程,她身边的又不是只有云初一人,眼下她自己动不了,估摸着该让云绮出手了,不过相比云初,云绮就好对付多了,毕竟她也想不到,云初实际上是被我们给断送了性命。” 竹青闻言忍不住捂嘴憋笑,心想论演技她还真佩服明珠,竟然能面不改色地说出这些话,也亏得她们早就知道做了安排,否则要真被人听了去,指不定真会出什么事。 明珠看她在笑,很是无奈地做了一个叹气的表情,并示意她们谁赶紧接话。 竹青忍着想笑的冲动清了清嗓子,说道:“说起来她们还真以为云初是因为脑子受到了撞伤,情况恶化才走的,想来也没有人会想到这一切会是小姐布的局,照我的说法,索性把云绮也给……” “不行,”明珠将竹青的话打断,煞有其事地说:“府中已经闹出了一条人命,若再连着出第二起人命,只怕是会引起人的怀疑,我看,咱们先静观其变。” “乘胜追击不好吗?”青椒接话,背对着门,余光往门口瞟了瞟,“左右云初的尸体我们也已经处理了,就算云绮出事,他们想查也不会查到什么,小姐明日就要进宫,如果不动手,只怕会来不及的。” 说这话的时候青椒故意按照先前明珠交代的提高了音量,听得外面的云绮心神一震。 拿着匕首的手捏得死紧,下唇也被她给咬出了血。 没想到……云初真的是被二小姐害死的,不仅害死了云初,现在竟然连她都想…… 屋里,明珠给了竹青一个询问的眼神,竹青眯了眯眸子点头,明珠了然,于是继续说道:“说的也是,明日我便要进宫陪皇后娘娘,这段时间不在府中有些事也就不好办了,你们说说,接下来该怎么才好?” 话落,屋里顿时陷入了安静,过了好一会儿都不曾有动静。 而在外的云绮也没心思去想她们接下来究竟有什么打算,她现在满脑子都是云初死的事情,脑中一片空白,连握着匕首的手都开始了颤抖。 云初是被二小姐害死的……云初是被二小姐害死的…… 脑子里像是一只都有个这样的声音在回荡,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脑子猛然清醒起来。 起身,狠狠地瞪着眼前的门,看着屋里的三道影子,云绮一咬牙,抬脚便对着门一脚。 “砰!” 门被踹开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的大,屋里的人在听到这一声后都陡然一怔。 “郝明珠,纳命来!” 云绮将匕首的刀鞘一抽,直直地就冲正中间的明珠刺去,双眼赤红。 来了。 明珠勾唇一笑,竹青利落发招,一个快速旋身便绕到了云绮的身后,而后一记手刀下去,云绮背上受到重创一个踉跄身子便往前倾。 然而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她发了狠劲儿,猛地一回头,对着竹青就是一通乱刺,脚下也没有什么规律,嘴里喊着:“去死!去死!你们都给我去死!” 云初死了……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都没了。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她们却还能说得那般的轻松,说得就像要了一个人的性命都杀了一只鸡一样的轻松。 云绮心里悲戚,手里的招式也变快了很多。 竹青趁着空档对明珠很是无奈地撇了撇嘴,然后在云绮再次朝她袭去的时候一个跳跃便躲开了她的攻击,随即长腿一抬,对着云绮的肩头就是重重一压,在一转身,掌风重重地打落了云绮手里的匕首。 只听“哐当”一声,匕首应声落地,而云绮也被竹青很简单地给制服了。 “放开我!”云绮嘶吼,明珠担心她的声音会把别人引来,所以起身从她做东西的篮子里拿了一块布直接麻利地过去就把云绮的嘴给堵上了。 竹青则从身后把早就准备好的绳子拿了出来,三两下就把云绮的双手双脚给捆住了。 “唔唔!唔唔唔!” 云绮红着一双眼瞪着明珠,其中的仇恨不言而喻。 明珠轻叹一声,看了她一会儿便对竹青说道:“把东西拿给她。” 竹青闻言把人给松开了,云绮没有了支撑“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明珠过去蹲下把人给扶起来,看着那双充满仇恨的眼睛,开口道:“云初的死,让你很难过,想找我报仇是么?” “唔!唔唔唔!”云绮给她的回应除了这个外就是眼神。 明珠看得心里很不是滋味,侧目看竹青和青椒她们一起已经把东西给抬了过来,长叹一声后说:“你看,那就是云初,如果你答应我绝对不嚷嚷的话,我可以考虑让你过去看看,如果你张嘴就想把我给卖出去,那我可就只能说对不起了。” 说着,给了青椒一个眼神,青椒领会后立马转身从桌上把油灯给拿到手里,然后蹲在了那个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长形东西跟前,作势就要去烧。 明珠抬手制止,看着云绮,“答应还是不答应?” 云绮看了看那东西,眼里充斥的东西除了仇恨外还有悲戚,嘴里“唔唔”了两声后她猛地将视线射向明珠,眼中虽有恨,但却还是点头了。 明珠勾唇笑了笑,抬手就去掉了她嘴里的布条,然后在云绮开口前将地上的匕首很麻利地捡到了自己的手中,手腕一翻,匕首的尖端就指到了云绮的喉咙上。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六章 尸体,阴差阳错的证据 云绮瞳孔一缩,脸上带着骇容,垂眸往自己的喉咙上看去。 银色的匕首在烛光下泛着寒光,锋利的刀尖在云绮的脖子上点出了一个红色小点。 明珠面色无波地看着她,继而侧目一个眼神便让竹青将裹着云初尸体蒙在她脸上的布往下一拉,已经发青的脸出现在了云绮的视野中。 “云初……啊!” 她才刚喊了一个名字,脖子上就一痛,是明珠把匕首又往前推了推。 “喊这么大声是想把别人都招来吗?这才多会儿的功夫,我说的话你就忘了?” 说着,青椒又把油灯往云初的身上靠了靠,吓得云绮赶紧地闭嘴,只见她恶狠狠地瞪着明珠,道:“你到底想做什么?云初为什么会在你手上?” 将军府找人把云初的尸体搬了出去,地方都已经找好了,是她亲自送云初过去的,为何现在竟然,难道?! “没错,”明珠笑了笑,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是我掘了她的坟。” “轰”的一声,云绮脑中顿时一片空白,犹如被雷劈了一样久久回不过神来。 她说什么…… 她说她掘了云初的墓?! 一眨眼,云绮的额上青筋暴起,睚眦欲裂,似乎都能听见她咬牙切齿的声音。 “郝、明、珠!你……你竟敢!” “先别这么激动,”明珠把匕首拿在手里把玩,侧目看了看紧闭双眼已经变成淡青色的云初,身上一阵恶寒,忙给撇开了视线,看着云绮继续说。 “我掘她的坟自然有我的道理,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何会把她重新再挖出来吗?” 夜里安静,不知从哪里渗进来的风把屋里的烛火吹得摇曳,明珠手里拿着匕首,匕首发着寒光,油灯的光照在明珠的脸上,有着些许的诡异。 云绮心里已经恨到了极点,她恨不得现在上去就要了面前人的命,可奈何手脚都被束缚,唯一能做的就是瞪着人。 “你究竟在打什么主意?我承认有些事情云初做的的确不对,但她人已经死了,你怎么忍心连一个死人都吧放过,你……你还是人吗?!” 云绮想吼来着,但见明珠的眸子一眯,她立马就放低了声音。 明珠将她眼底的仇恨看得清楚,却是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随即把匕首往地上一扔,发出清脆的哐当声。 “在想我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我要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明珠看着她,表情淡淡的,可语气却不容人拒绝。 云绮没有说不也没有点头,就那么咬牙切齿地看着人。 明珠也不管她如何回应,在她面前踱了两小步,侧目道:“这两日你一直在我身后跟着,如果我没想错,应该是你家主子让你跟着我的是吗?” 云绮恨得牙咬咬,这个时候怎么愿意规矩地回答问题,她冷笑一声,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左右已经落到了你手里,你要杀要剐都是你的事!” “哦?”明珠挑眉,轻笑一声微微靠近了些已经死透了的云初,“既是这般的认命,那我要将她如何你应该也不会在意了才是。” 说着,明珠又捡起了地上的匕首,刀尖顺着云初的脸上划过。 “你想做什么?!你住手!”云绮嘶哑了声音冲明珠喊,明珠顿了顿,没有将匕首从云初的脸上拿开,而是侧目看着一脸慌张的云绮,道:“回答我的话。” 冷冷的声音让云绮不禁浑身一震,再对上明珠的眼神,下意识吞了吞口水,意识到自己竟然对面前的人生了惧意,云绮的神情立马又变得凶恶起来。 她看着明珠,开口道:“没错,是大小姐让我跟着你。” 说完,她都不愿去看明珠,视线紧紧地黏在云初身上,心里悲戚一片。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难道就因为她们进了大宅,卷进姐妹俩的争斗中,所以才活该连自己的命都给搭上吗? 明珠将云绮眼中那转瞬即逝的悲哀收在眼底,心底也不由得叹气,但能有什么办法? 各为其主,怪只怪她们选择报恩的方式偏了,而她不过是为了自保而已。 想了想,明珠收起心里对这姐妹俩的怜悯,继续说:“在我看来,可不止她让你来跟着我这么简单,我想她一定对你说过,云初的死是我害的,她也对云初的死表示很痛心。” 这一回,明珠没有用询问的语气,而是很肯定地看着云绮,唇角泛着似有似无的笑。 云绮看得心惊,下意识就脱口而出,“你……你……” “我怎么会知道,对不对?”明珠笑着截住她的话,继而叹了一声,有些可笑地说:“你和云初是姐妹,我和她也是姐妹,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以为我还不清楚?” 跟了自己这么些年的人说杀就能杀,郝明珍就是这般狠心的人,是她如何都比不上的。 “姐妹?”云绮笑出了声,嘲讽地看着明珠,说:“小姐说了,你不过就是个冒牌货而已,也想着跟她做姐妹?郝明珠,你别把人当傻子,云初为何会痴傻着回府,又为何会在从宫里回来后就不省人事,这一切,难道不都是因为你吗?你就是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你不得好死!” “放肆!”竹青上前,抬脚就要去踢云绮,结果被明珠给拦下了。 “你说她为何会痴傻,又为何会死……”明珠沉吟,扯过来一把椅子正对着云绮坐下。 “第一个问题我想我不需要回答你,因为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原因,不过……” 她顿了顿,收起了嘴角那唯一的一点弧度。 又是这样…… 云绮浑身一凉,总觉得眼前的人只要一收起笑,那张脸上的表情就跟就把人冻住一样。 果然是冒牌货,真正的二小姐怎么可能有这样的神情。 明珠把她眼底一丝的惧意看在眼底,却是没有去在意那么多,只冷冷地看着她,继续刚才的话。 “你们不远千里把空燃请来对付我,想用那等阴损的法子将人往死里弄,云初助纣为虐,你难道不觉得她之所以会变成那样回来就是上天对她作恶的报应吗?试想想,如果她当日没有去帮空燃做坏事,她是不是就不会变成那样了?” 因果轮回,在死过一次后她就特别信命这种东西,若不是上天怜悯,她现在怎能好端端地坐在这里。 云绮被她眼里的冷意给震慑到了,同时,也被她的话给说得哑口无言。 “报应……” 口中喃喃,却是想到了这么久以来她们帮大小姐做的一切。 明珠冷笑,“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你不会觉得你们做的这一切都是对的吧?不管我是不是冒牌货,你可见我什么时候对你们家小姐痛下杀手?” “我步步退让,她却咄咄逼人,出手便是要人性命,你身为她的贴身丫鬟,她是个怎样的人你难道还看不清?” 云绮的脸上已经没了刚来时那般强烈的神情,她看着明珠,动了动唇,却什么话都没说出口,不是不想说,而是压根就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事实的东西,她做不到像别人那样无理地辩解。 明珠见她神情松动,心里也不由得稍微松了一口气,但语气却一点都没有放松。 “验尸官已经给云初验过尸了,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么?” 猛地一下,云绮狠狠抬头看着她,虽没有说话,但眼神表现出来的急切却让人看得清楚。 明珠抿了抿唇,直视云绮双眼,“腹部受击,加窒息而亡。” 一句话,让云绮再次犹如晴天霹雳。 “云初死的时候,我还在宫中,竹青跟我前后脚回来,任凭宫里的谁都可以作证。” 言下之意也就是,云初的死并非她杀。 那么问题便来了,不是她和竹青动的手,剩下的会是谁动的手呢? 云绮呆愣在原地,有些木讷地扭头看向云初,忽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云初,你告诉我,我到底该相信谁…… 明珠看着她,眸光闪了闪,趁着人动摇的时候继续说道:“你们家小姐的伤分明已经开始结痂,会因为去宫里跪了一会儿就裂开?那些痂会因为她太气就脱落?” “轰隆”一声,云绮整个人再次怔在那里,她呆呆地看着明珠,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明珠见状轻叹一声,“我已经让人去云初当时在的屋里查看了,你可知我发现了什么?” 伸手,花椒立马就上来把一件东西给到了她手里,然后明珠再递到云绮面前。 “验尸官说云初的指甲缝里有些肉屑,说明她在死前挣扎过,并抓伤了那个人,你好生想想,郝明珍的脸上或手上可有被抓伤的痕迹,想不起来也没关系,这个你总该认识吧?” 该说是天意还是什么,当初她让青椒帮忙造假的兰花玉佩,这会儿竟成了在云绮面前揭露郝明珍的证物,想来郝明珍当时也是害怕有人去,所以才未发现自己的东西经云初的挣扎掉落到了柜子底下。 “玉佩……”云绮浑身颤抖,头皮发麻,眼睛死死地盯着明珠手上的东西移不开视线。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七章 害怕,被他嘲笑了 “当”的一声,明珠将那枚玉佩扔到云绮的裙摆上,靠在椅背上以手撑头。 “我不说云初的事就完全和我没关系,毕竟如果不是因为我和郝明珍不对付,她也不会因为帮着郝明珍办事而受伤,但有件事我希望你能明白。” 轻叹一声,“我不是主动招惹是非的人,就照你们说的我是冒牌货,但我的目的从始至终也只有郝明珍一人,现在事情清楚了,怎么处理就是你的事,竹青,给她松绑。” 侧目,看了看竹青,引来竹青不是很赞同地皱眉,“小姐,现在给她松绑她会惹事的。” 万一闹得人尽皆知,那不就完全破坏她们的计划了吗? “不会,”明珠笃定,看着已经完全不能思考的云绮,然后起身蹲在了她面前,“该怎么做,想必云绮心里已经有底了,云初暂由我保管,除非她不想让云绮死后安心。” 明珠的话成功让陷入混乱中的云绮抬头,慌张地看向云初,然后再看着明珠。 “你……你什么意思?云初还得放到你这里?她得入土为安,你为什么不……” “入土为安?”明珠打断她的话,觉得可笑,“你以为我会就这么放你走?云初在我手上你便不敢乱来,她可是我的筹码,你觉得我会这么笨地让她入土?” “你!”云绮再次被明珠气红了眼。 明珠哂然,让花椒把云初的脸重新给蒙上了,这才说:“我想云初死前应该也没想到杀她的人会是自己一心一意对待的小姐吧,你觉得云初入了土就真的能安吗?” 云绮怔愣,愤恨的眼神失了光。 明珠挥手让竹青三人把云初给抬了下去,看了看视线一直跟随着的云绮。 “我不强行要求你要做什么,你也可以认为我是在骗你,继续为你家小姐卖命,不过对我,我可不希望再出现今晚这种情况,是非曲直总有一天会有个论断,聪明人选择闭口不言,就看你愿意当哪一类人了。” 说罢,轻笑一声让竹青给人松了绑,云绮揉了揉眼睛发麻的胳膊,一脸戒备地从地上站起来,顺便将那枚玉佩捏在了手里。 明珠对她点头微笑,冲着门口的方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云绮咬紧唇,戒备的视线从竹青和青椒花椒三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确定几人不会动手后眯着眸子看了明珠一眼,然后转身就跑。 木质的门板被她带的一声巨响,之后便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确定人已经走后,在竹青再次关上门的那一刹那,明珠在椅子上瘫软了身子。 “吓死了……” 现在脑海里都是云初那张青白青白的脸,明珠觉得她估计这段时间都别想睡好觉了。 “小……小……小姐原来也……也……也怕啊,奴……奴……奴婢的……的手都……都……都抬……抬不起来了……” 花椒牙齿跟着打颤,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抱着青椒一个劲地发抖。 明珠无力地抬头看她,然后再看向竹青。 “竹……竹青,还……还……还得麻烦……麻……麻烦你……你把……把她……她带回宫……宫里去搁……搁着了,我……我……我不行了……” 说话,“啪嗒”一声手腕也跟着垂了下来,明珠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 “噗!”竹青没忍住,看着这对主仆看出了声,“亏得刚才还有模有样的,这要是被其他人看到,估计能笑掉大牙,你们看青椒,她可是一点都不……” “扑通”一声,竹青的话还没夸出口,被夸的青椒就带着花椒一起跌坐到了地上,然后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竹青姐,我腿软,你能不能把我背回屋里去?” 竹青:“……” 四人在房间说了会儿话,最后竹青很认命地把青椒和花椒两人给送回了屋,而至于屋里的那个…… “这是做什么了?怎的无力成这样?生病了?” 郎弘璃一进屋就看到自己的心肝儿瘫软在椅子上,丝毫没有形象可言,而竹青也刚走到门口。 “殿……殿下……” 明珠听到他的声音心里一紧,顾及到自己现在的仪态问题,撑着椅子扶手就要起来,然手脚发软还没过去,眼看着就要以头抢地,郎弘璃上前一把就把人给带到了怀里。 “竹青,怎么回事?”蹙眉把竹青唤道跟前,太子殿下颇有一种马上就要动怒的情形。 竹青怕他不由分说就发火,忙把晚上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最后明珠再对上那双好看的眼睛时,看到了里面明显的嘲笑,再后来,当太子殿下把她放到床上后,情况就变成了这样。 “哈哈,哈哈哈哈……吓得腿软?哈哈……哈哈哈!” 郎弘璃抱着肚子,很没形象地在明珠床上翻滚,竹青见状很有眼力见儿退下,顺带趁着太子殿下在这里就把云初的尸体给搬回了宫里的地下冰窖中。 “殿下……”明珠面上热得不行,看着床上笑得毫无形象可言的人她恨不得在床柱上把自己撞晕。 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这计划明明是她提出来的,当着别人的面看着威风得紧,结果现在自己却动不了了,也难怪他会笑话了。 “心肝儿你……你……哈哈!哈哈哈!” 郎弘璃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说完就控制不住地继续抱着肚子在床上打滚,一身好好的衣裳被他给弄得皱巴巴的,头发丝儿都跑到嘴边去了。 明珠咬着下唇看了他一会儿,最后一把将被子给扯了过来蒙到自己的脸上倒在了床上。 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说:完了完了,被他看笑话了,他一定会觉得她特别没有出息,特别怂! 郎弘璃笑得肚子疼,侧目看刚才还坐着的人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团,有些憋笑地爬了过去,抱住那一团,笑着问:“宝贝心肝儿,你……你这是在做什么,会……会闷坏的,噗……” 终究还是忍不住,捂着嘴肩膀一个劲地颤抖。 明珠羞得没脸见人,隔着被子和他说话。 “殿下你若再笑,信不信我……信不信我以后不让你来我这了!” 声音闷闷的,但郎弘璃却听得异常的清楚,顿时一个激灵,心想,这哪行啊,他现在没有她就睡不着觉啊。 这么一想,太子殿下很快就把想笑的冲动给憋回去了,然后装模做样地咳嗽了一声,倾身去摇了摇那一团,轻哄道:“好了好了,我不笑就是了,快起来,别把自己……把自己给憋坏了。” 噗!又想笑了。 不行!一定得忍住! 明珠怎么会没听出他最后那话里带着的笑意,羞恼地在被子里扯了扯头发,更不愿出去了。 郎弘璃见没有得到回应,更加正了声色,随即眼珠子转了转,下一刻就抱着肚子倒在了床上。 “啊……不行不行,好痛,肚子好痛,心肝儿快……快帮我去请大夫,我不行了……” 话没说完,冷气倒是倒吸了好一口,声音听上去别提有多痛苦了。 明珠原本还想着出去后该怎么面对,不想却突然听他喊痛。 这可不得了,被子一掀,直接就冲郎弘璃那边给爬了过去,慌张地看着在打滚的人,不知从何下手。 “殿下!殿下你怎么了?!哪里痛?肚子痛吗?我……我这就去给你找大夫!” 说完,明珠连自己手脚还软着这件事都给忘了,一下床就一个趔趄。 郎弘璃起身就把人给接住,然后重重地压到床上。 因为力道太大,明珠不慎撞到了他怀里,忙慌张地推着他,双手在他身上上下摸。 “对不起殿下,我……我不是故意的,有没有把你撞疼?你还痛不痛?让我看看。” 说着就要去伸手解郎弘璃的腰带。 被那双小手摸过的地方郎弘璃觉得整个人都热了,眸光一暗,一只手就把那还意图伸进他衣裳里的小手给抓住了。 “确定要看么,嗯?” 他看着满脸担忧和疑惑的人,伸出舌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眸光幽深,声音性感而诱人。 明珠顿时就愣住了,“殿下,你……我……” 他不是哪里痛吗? 这么快就好了? 郎弘璃看着她,看她脸上还有着方才羞恼留下的绯色,翦翦水眸,盈盈动人,继而有些忍不住地拿着她的一只手,渐渐往下。 “是真的痛,不骗你。” 明珠局促地看着他,没有意识到他牵引她的手到了哪里,等到隔着衣裳感受到来自他的不寻常时,她浑身一震,顿时红霞漫天。 “你!你……” 亏得她是真的担心他,没想到他竟然在这个时候给动起了心思,他……他…… “宝贝儿……” 郎弘璃抓紧了她的手不让她后退,而后俯身便在那脖子上的细肉上咬了一口。 明珠吃痛轻叫了一声,而这一声,便成为了点燃太子殿下浑身热情的开始。 “你走开……我不要了……” 明珠渐渐吃不消,声音里带着哭腔,眼泪也顺着眼角处流了下来。 郎弘璃稍作停顿,低头吻去了她的眼泪,眸中银光微闪,下一刻身后便化出了白色大尾,顺着明珠的脖子轻抚,似是在安抚人一样。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八章 凛儿,奇怪的人 事后,明珠本已经有些精疲力竭了,但因想起还有事情没有说,愣是坚持着困意没有把眼睛闭上。 “殿下,先前说好的明日进宫去,我想我还是不去了吧。” 郎弘璃在整理被子,听到她这话后怔了怔,眨眼问:“既是说好的,为何不去?” 明珠伸手把他那边压到的被子给扯出来,给他重新盖了盖,随即说:“你知道我现在的情况,进宫去后很多事情就不方便,何况不到十日的时间就是大选,眨眼就过了。” 郝明珍连着好几回都没有把她整到,对于她来说她可是她最大的绊脚石,马上就是大选,照着郝明珍对这个人的痴迷程度,她不觉得她会就这么算了。 进宫后就代表着有些事情即便她知道了也不能马上做出决断,更别说出来处理了。 郎弘璃闻言倒是没有像往常那样缠着人,他想了想,伸手把人揽进怀里,说:“行吧,你不说我都忘了,刚好母后这几日身子不适,太医让她静养。” 听到皇后凤体不适明珠不由得蹙眉,“怎么了?着凉了?” 闻言,郎弘璃摇了摇头,然后瘪嘴,说:“听说有小崽子了,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生,比我和阿琉都小了二十来岁。” 他那个父皇也是,一天都不知道节制的,他分明就记得祖母说过先前母后在生他的时候差点丧命,要不是他那个国师皇爷爷,母后就去见阎王了。 后来生阿琉的时候虽然好了点,但似乎也不是很顺,祖母说父皇都保证不会再让母后有孩子了,没想到二十多年后居然又来了。 这算是老来得子吗? 想着,郎弘璃便垂眸看着听到这个消息有些愕然的明珠,煞有其事地说:“你放心吧,以后我绝对不会像父皇那么混蛋,不会让你生好几个的。” 啊?! 明珠本来还在替皇后娘娘高兴来着,谁知头顶突然就响起了他的声音。 这一听,差点就没忍住笑,同时面上更是一热,瞪了他一眼后就催促着睡觉。 第二日,因着不用进宫,所以明珠的时间就相对多了些。 想到皇后现在卧床,孕育皇嗣是件喜事,所以明珠决定吃过早饭后去街上看看有什么东西适合这个时候的人吃的,买了后让竹青给带进宫去,也算是她的一点心意。 在从北苑出来后明珠就打算带着青椒和花椒直接出门,谁知刚经过小花园走到明珠苑明珍苑和明瑶苑的分岔路口时就看到云绮带着一个人朝这边走了过来。 浅青色的丫鬟服饰,略微高挑的个子,瘦削的身形,脸上肌肤略微白皙,一双杏眼水灵灵的,让人看着很是娇俏,看上去模样似是有十六七岁的样子,相比之下云绮就显得苍白了很多。 想来是因为昨晚的事,所以当云绮看到明珠的时候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之后就垂眸给明珠福了福身,顺道给那个陌生的面孔说:“这位是府中二小姐,快见过二小姐。” 那丫鬟听了她的话后立马就冲明珠笑了笑,然后乖巧地福身,“奴婢云锁给二小姐请安,二小姐万福。” 声音听上去也很甜,和将军府的其他丫鬟不一样,这个显然是个新人,还没有被将军府的各种琐事而弄得没了精气神。 明珠笑着点了点头,“新人?” 云初刚走第二天,没想到郝明珍面前就又要多一个人了。 “回二小姐,是的,”云绮始终垂着眼帘,在说完这句话后紧接着就说:“大小姐还等着奴婢将云锁带去,奴婢就先行告退了。” 说着,冲明珠福身,明珠自然是不会留人的,点了点头,云绮就带着名叫云锁的新人往明珍苑的方向去。 目送二人背影渐渐走远,花椒轻哼了一声,说:“人走茶凉说的一点都没错,云初为她卖命真的是太不值得了,真不知云绮是怎么想的,竟然还对她这么忠心耿耿。” 明珠侧目,“早就告诉过你要慎言,当心被人听了去。” 花椒瘪嘴,挽着明珠笑嘻嘻地跟青椒一道往外面去,“奴婢知道了,还是小姐你最好了。” 明珠失笑,摇了摇头没有再去搭她的话。 “我看那二小姐不像是那大奸大恶之人啊。” 这头,本该已经转弯去明珍苑的两人却在明珠等人走后从假山后现出了身形,云锁勾了勾唇,看着明珠背影消失的地方对身边的云绮如是说道。 云绮瞥了她一眼,冷道:“好人脸上没写好人,坏人自然也不会写,走吧,别让大小姐等久了。” 说完,自行转身。 云锁见状啧了一声,跟在云绮的后面,“她身边的丫头好像对你们家小姐很不满的样子,需要把人做掉吗?” 云绮闻言僵了僵身子,顿住脚步看向她,“在这将军府里切忌不要多言,当心……” “我知道,当心隔墙有耳么,”云锁截住她的话,毫不在意地撇了撇嘴,眼里哪还有方才的娇俏,“我倒是没看出刚才的那个小姐有什么过人之处,也就三脚猫的功夫,你们小姐就怕人怕成这样,我看她也不咋的。” 云绮才走了几步,听到这话后不得不再次停下来。 “不要总是‘你们小姐’,记住,从今往后我家小姐也是你的主子,注意你的言辞。” 云锁闻言耸了耸肩,没有再和云绮说什么,一路东张西望地往明珍苑走去。 “小姐你看,这个好可爱啊!” 街上,花椒一到闹市就跟没了缰绳的野马一样到处跑,现在又手拿一件小孩子穿的衣服在自己身上比划。 明珠好笑地摇了摇头,青椒过去把衣服给拽了下来,没好气地说:“倒成了陪你出来逛街了,小皇子估计这会儿型都没有成,买衣裳做什么?” 花椒的兴致一点都没被青椒给打断,只见她又拿起了另外一件衣裳,笑着说:“早买放在那又不会坏,再说了,谁说一定得是给小皇子买的,咱们小姐以后不也需要么?有备无患嘛,你说是不是啊小姐?” 边说,花椒边笑得揶揄,明珠被她说得面上一热,也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然后转身就往店外走,心道早知道就不跟进来了,八字都还没有一撇的事,又被自家的丫头给调侃了。 正想着,一时没注意到人,转身太猛的明珠刚一回身就撞到了人,鼻子顿时一阵疼,但想着是她把人给撞了,所以垂眸就准备开口道歉,谁知她还没有张嘴,头顶是传来了声音。 “小姐你看,这件小娃娃衣服好看吗?” 带着一点点清冷,说话之人显然是个男子,而随着他的话落,明珠眼前出现了一件孩子衣裳,浅黄色的缎面,上面三颗盘扣,绣着几个福字。 就是很简单的小孩子衣裳,若是别人没仔细看的人一定不会觉得有什么,可关键是明珠就算不仔细看,她也注意到了这件衣裳的特殊之处。 四袖,巴掌大,没有哪家的孩子能把这件衣裳给穿进去的。 抬眼,入眼的是个清瘦的男子,白得过分的脸,清冷的面容,分明该多情的桃花眼却带着几分淡漠和疏离。 “你……” 明珠的瞳孔紧缩,在看到那双眼睛里的自己时心头莫名的讶异,心脏就像被谁给紧紧揪着一样。 “小姐,这件衣裳,送你可好?” 那男子似是没看到明珠眼里的难受一样,将那小衣服又往明珠前面递了递。 青椒追着不着调的花椒在店里跑,明珠和男子就站在那里,分明就是人来人往的店门口,却没有一个人让两人让路的,或者说,他们似乎连看都看不到两人。 “你是谁?”明珠尽量在自己冷静,防备地看着眼前的男子,并未去接那件小衣裳。 男子勾了勾唇,桃花眼展现其风情,他伸手,将明珠的一只胳膊抬起来,然后把小衣服给塞到了她手里。 “以后有缘,我们定会相见,不过这回,我是来把你忘记的东西交还给你。” 明珠还未反应过来他这句话的意思,男子便在将东西交到她手里后转身。 明珠怔愣,眼看着他的身影淹没在闹市,脑中突然一个激灵,忙追了出去。 “等等!!” “卖糖葫芦呢,又甜又大的糖葫芦!” “来来来,过来看过来瞧啊,西域特产哈密瓜,不甜不要钱啊……” 闹市中小贩叫卖,人来人往,或行色匆匆或闲情逸致散漫踱步,放眼望去满街都是人。 明珠四处张望,那件小衣服被她紧紧地揪在怀中,可任凭她如何找寻,刚才那一身黑衣的男子似是从未出现过一样,压根连一抹影子都看不到。 谁? 究竟是谁?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有凛儿的衣裳? 为什么?! “小姐?小姐?小姐!” 花椒喊了半天没把人喊答应,不由得凑近到明珠跟前用力一叫,吓得明珠一个激灵,耳膜隐隐作痛。 “小姐你怎么了?是遇上熟人了吗?”青椒也抬眼往四周看了看,并未看到什么。 明珠这才发现两人已经从店里出来了,而她就站在街的正中间,来来往往的人已经有人向她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 请帖,关于凛儿 “没事,”明珠有些慌乱地把东西塞进自己的袖子里,然后扯出一抹笑,“只是看到一个很面熟的人,出来看又没了,走吧,继续逛逛。” 说着,捏紧了袖子下的手转身就往前面去。 青椒和花椒对视了一眼,没发现什么异常,继而跟着明珠身后。 转了约莫半个时辰,顾及到皇后娘娘身怀有孕东西也不能乱吃,所以明珠便只买了一些好的药材,想着可以让竹青带进宫让御膳房和太医给娘娘调理出药膳来补身子。 虽说宫里的上等补品很多,但明珠对他们大兴这个出身民间的皇后却颇有好感,俗话说礼轻情意重,还希望皇后娘娘不要介意才行。 “小姐,你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怪怪的,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中途在一家茶舍休息,心细的青椒通过一路的观察得出了这个结论。 明珠心里藏着事儿,被她一问心里顿时就心虚了,忙笑了笑,又不着痕迹地把东西往自己袖子里面塞了塞,“没有的事,应该是今天的日头太大了,晒得让人有些心慌。” 说着,还假装很热的样子拿手扇了扇。 “是么……”青椒还是觉得奇怪。 明珠担心会被怀疑,忙招呼着人喝茶,“好了好了,快把点心吃了,吃了我们就回去了。” 她现在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哪还有什么心思逛街。 青椒见状也就没有再多问,转眼看花椒把她的那份小点心都给拿了过去,两人于是开始了点心的抢夺。 明珠看了看两人,以喝茶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慌张。 回到明珠苑后,明珠便借口自己有点累把自己关在了屋里,然后走进里屋把藏了好久的东西给拿了出来。 和她巴掌差不多一样大的小衣裳,上面似乎还带着一点点香味,而这个香味,让明珠的双手情不自禁地颤抖了起来。 前世怀胎十月,她没有一天不处在焦虑之中,不为别的,只因在那间屋子里她发现了他的秘密,所以在得知自己怀孕的那一刻,她在狂喜之后更多的是担忧。 她怕生下来的孩子不是人类,怕生产的那一刻让人觉得她生的是个怪物。 所以在西院临近生产时,她没有把生产的日子告诉任何人,更别说去请产婆了,她不敢让别人知道,也不能让别人知道,于是在怀着万分紧张的心情之下,她选择没有发出一丝声音自己把孩子给生了下来。 她以为她会死,会因为没有人帮忙就这么死了。 可她没有,不仅没有,甚至连她担心的事情都没有发生,生产很顺利。 凛儿刚出生的时候和正常小孩一样,是人类,会哭会闹,有着皱巴巴的小脸和因营养不良而瘦弱的四肢。 那一刻,她从未有过的松了一口气,抱着刚出生的孩子哭得像个傻子。 但后来凛儿还是变身了,小小的一只,连她见过的他一半都不及,而从那以后,她每日就更格外的小心,躲着送饭的那些人不让他们发现化身后的凛儿。 给他做小衣裳,不管他是人的时候穿的还是化身时候穿的,她都做了。 而眼前的这一件,正好就是其中之一! “为什么……”明珠把小衣服摊在手上,止不住手中的颤抖,红了眼眶,“凛儿,为什么你的东西会……” 明珠不懂,她真的不懂。 为什么明明不该存在在这里的东西会经另外的人之手回到她手上? 这究竟预示着什么?还是想对她说什么?而那个男子又是谁? “小姐,林府的人送来了帖子,你现在要看吗?” 明珠百思不得其解,青椒的影子投在了门上,明珠忙把衣裳塞进枕头底下,然后装作刚才是在睡的样子打开们,揉红了眼睛。 “林府的帖子?哪个林府?” 青椒看她像是在睡,于是也就没有去追究她双眼微红的事,把手里的红色请帖递到明珠面前,说:“西驿区管辖林大人的那个林府,说是明日是林小姐的生日宴,特邀请小姐你过府参宴。” “哦,那个林府啊……” 明珠沉吟,将请帖接过来翻了翻,在看到上面那林西岳三个字的时候挑了挑眉。 “听说三小姐也要去。” 明珠正想着把请帖给回绝了,青椒的话却让她隐隐有了兴趣。 “你是说,明瑶也会去林府?” 青椒点头,“是,来送帖子的人特意说了,说三小姐也会去,到时候还请二小姐也赏个脸。” 赏脸? 明珠觉得好笑,想说那林西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谦虚了,还赏脸…… “小姐,去吗?”青椒看她盯着帖子瞧不发话,不由得问道。 明珠合上请帖,笑了笑说:“人家都说要赏脸了,我若再不去,岂不摆明了给她甩脸子?” 何况她还想知道郝明瑶是什么时候和林西岳勾搭上了的,这两人按理说应该没什么联系才是。 “那奴婢去给人回消息,”青椒说。 明珠颔首,“去吧,明日你和竹青陪我一起去。” 三人一起也算有个保障,况且有竹青在,她也能放心些。 青椒走后明珠重新回到屋子里,拿了小衣服看了会儿还是没想出个究竟来,无奈之下只好把小衣裳给藏到柜子底下。 那人说了,以后有缘定会相见的,那便等到以后再见的时候再问吧。 …… “小姐你看,像不像?” 明珍苑里,云锁娇笑着将小镜子拿到郝明珍面前,很是得意地问。 郝明珍缓缓睁眼,在看到镜子里的那张脸时陡然睁大了眼睛,“这……这……” “很像吧?”云锁看看镜子,又看看郝明珍,好生骄傲地挑了挑眉。 郝明珍扭头过来看她,点头,“你就见过一面就能做得这么像,好本事。” 太过吃惊,郝明珍不禁又对着镜子看了好一会儿,抬手试探性地往脸上摸,身侧就传来了云锁的声音。 “小心尽管把她当成你自己的脸就好了,不用担心会掉,我已经处理好了。” 郝明珍闻言看了她一眼,然后再面对镜子里的那张脸,看了片刻后勾起了唇。 原来,冒牌货就是这么来的,左右就是一张脸的事,哪里有她想象的这么难,以后,她便也能是站在他身边的人了,只要她的这张脸在,她就能一直站在他跟前。 至于那个冒牌货,呵!后日她就让她去见阎王! 想着,郝明珍便抬头冲云锁招了招手,云锁见状凑近了她,两人耳语一阵后云锁了然地点了点头。 云绮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两人相视而笑,端着茶水的手紧了紧,无言地把东西放到了茶几上,本打算打个招呼再退下的,谁知还没开口就见郝明珍扭过头来看她。 “谁准你进来时不敲门的?规矩学到哪里去了?出去!” 郝明珍沉着脸,略微低沉的声音配上那张脸怎么看怎么怪异。 云绮要说出口的话噎在了喉咙里,听完后忙垂眸认识了错误,然后转身出门。 云锁看着云绮走出去,继而笑了笑,说:“小姐,我听说那丫头跟你的时间可不短,我不过是个新人,你当着我的面这么对她,会让人不高兴的。” 郝明珍闻言冷哼了一声,说:“我就算不这么说她也只会苦着一张脸,跟谁欠了她似的。” 后面说了什么云绮就没听到了,她捂着嘴从屋里出来,心里有种有苦说不出的感觉。 云初刚走,连坟都被人给挖开了,她哪里能笑得出来,可是她家小姐却…… “诶,你说刚来的那个叫云锁的,以后是不是就代替云初姐姐的位置了啊?” 刚准备从圆门出去,隐约的声音就穿到了耳朵里,一听到云初的名字,云绮立马就挪不动步子了。 “估计是吧,中午我去给小姐送饭的时候还听她和云锁聊得欢呢。” “那云绮姐姐呢?云初姐姐刚走,小姐也不给云绮姐姐放个假,我今天早上起来还看到云绮姐姐在后院里哭。” “不知道,中午小姐还当着云锁的面把云绮说了一通,云锁得宠,云绮面子上肯定过不去,以后咱这明珍苑啊,估计不会太平了。” 说话的人叹了一声气,紧接着就是脚步离去的声音。 云绮靠在墙上,忽然间有种不知该如何面对以后的感觉。 明珍苑的天还是那么的蓝,和外面的一样,和大漠的不一样,小雀从头顶飞过。 从此再不会有人抓一只小鸟都会到她面前来炫耀了…… “小姐你放着我来,小心着你的伤……” 屋里传来的声音让云绮的思绪转了回来,再一听,屋内的说笑声又大了些。 云绮从地上起来,想到以前云初在的时候明珍苑都不曾有过这样的声音,而现在云初不在了,她…… 想了想,云绮捏紧双手,暗自在心里下了决心,然后转身出了明珍苑。 …… “十九皇奶奶,我觉着你身上有股子不寻常的味道,你说,你是不是瞒着我去见明珠了?” 晚上,太子殿下以有事为由头一次没有去见他的心肝儿,而是选择了蹲在火锅桌边上质问那一对刚从北疆回来,一回来就当着大伙儿的面各种你侬我侬的不要脸的夫夫。 正文 第一百五十章 发现,太子被罚 “皇奶奶……噗!咳咳咳!” 正吃着的郎倾凌在听到郎弘璃对墨泽的唤法后差点被嘴里吃到一半的青菜给呛死,一边儿伺候的人见状忙过来给他顺气。 郎弘璃撇了他一眼翻了一个白眼,然后从锅里夹出一只大虾边流口水边剥顺便还边问那个没有回答他话的人。 “十九皇奶奶,你倒是说话啊,今日你是不是去见明珠了?” 刚才他一见到他这位皇奶奶他就觉得他身上的味道不对,虽然已经被他自己的味道掩盖了些,但他还是能分辨出其中有他家明珠心肝儿的气味。 今日是十九王爷郎修画与其王妃墨泽从北疆游历归来的日子,宫中自是少不了一顿洗尘。 但因皇帝不喜欢太过麻烦,所以十九王爷王妃的洗尘宴便只皇家中人凑了一桌,皇后安红豆自然负责这一桌的膳食。 “明珠?”溅了一身油水的郎修画在听到这个姑娘名字时抬起了头,被辣椒辣红的唇都快赶上大红色的胭脂了。 墨泽把方巾递过去让他擦嘴,边说:“弘璃的心上人,郝明珠,郝府二小姐。” “什么?!”郎修画美目一瞪,“腾”地就从位置上站了起来,筷子都被他给弄掉了,“郝府?就是那个……那个郝正纲的女儿?!” 墨泽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唤来宫人重新给他换了一双筷子。 郎修画侧目看着正啃着鸡腿的皇帝,问:“宸北,你别告诉我你现在想笼络郝正纲那个老狐狸。” 十九王爷一脸的不可置信,皇帝陛下看得直翻白眼,他啃下鸡腿上最后的一口肉,看着郎修画说:“皇叔,你觉得朕会是那等人吗?笼络他?你将朕说得也太没本事了,若不是看在已故郝老的面子上,朕早就同他翻脸了,何须等到现在要听从七皇叔的安排。” 他是明君好吗? 怎么可能做出为了笼络朝臣就牺牲自己儿子的一辈子呢?更别说还是冒着皇族秘事被发现的危险。 郎修画听他这么一说,心里顿时就放心多了,但同时也疑惑了。 “弘璃,你和那郝家二小姐什么关系?”重新坐下看向就差没把头埋进碗里的太子殿下,十九王爷觉得他这皇侄吃饭的姿势实在太不雅观了。 “什么关系?”郎弘璃把脸从碗里抬起来,看了看郎修画和他旁边的墨泽,说:“能有什么关系,不过就是你和皇奶奶的关系,把皇奶奶换成女的就好了。” “你个臭小子!找打是不是?!”提到心爱之人的性别,郎修画又暴躁了,起身就要上来打人,结果被墨泽给拦住了。 郎倾凌见状不嫌事情大,一脸贼笑地说:“太子哥哥都和人姑娘滚在一起了,还能有什么关系。” “什么?!” 郎家的几个男人,包括皇帝郎宸北,恭南王郎宸南,十九王爷郎修画。 概括下来也就是上一辈的三个男人都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一个个都瞪着自己的那双美目看着坐在位置上,在他们面前显得很渺小的郎弘璃。 这等阵势,看得郎弘璃头疼,扭头就在郎倾凌的头上给狠狠拍了一掌,说:“你小子,又想去捡狗屎吃了是么?” 不知道他们家最注重的就是不能轻易和人类女子发生关系啊! 被打的郎倾凌瘪了瘪嘴,捂着头凑到自家兄长面前寻求保护。 “我天!”郎倾城捂着嘴,好半天才发出声音,“弘璃,你……你和明珠……你们俩竟然……” 郎弘璃对眼前的情况很是无奈,他早就说这件事绝对不能让家里其他人知道的,郎倾凌这个欠揍的,回头看他怎么收拾他! 想着,太子殿下便抬眼看着三个因震惊和愤怒站起来的男人,张嘴:“父皇……” “你出来。”郎宸北二话不说就从桌边退了两步,指了指自己身前的位置,大有一副要干架的势头。 “皇叔……”把视线转向当今皇帝的胞弟郎宸南。 后者也跟他皇兄一样往后退了一步,指了指自己面前的位置,“你过来。” 郎弘璃哑然,再转向郎修画,“皇爷……” “你叫皇奶奶都没用,过来!”郎修画也往后退了几步,指着自己跟前的位置。 郎弘璃见状长叹一声,环视桌上一圈,除了他皇婶和十九皇奶奶外其他人都纷纷冲他摇头,表示不能帮他。 “哥……”最后把视线投向一直都稳如泰山一样坐着的郎倾玦。 郎倾玦放下筷子,很淡然地对他说:“男儿敢做敢当,你也知家中规矩,还是坦然面对比较好。” “就是就是!”罪魁祸首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靠在郎倾玦的肩上附和,刚说两声就被郎弘璃给瞪回去了。 没办法,只有面对了。 郎弘璃擦了擦手和嘴,无奈地起身,心想早知道就不告诉郎倾凌这个臭小子了,让他乱说! “跪下!”刚到皇帝面前,皇帝就板着一张脸发脾气了。 郎弘璃平时会同长辈们胡闹玩笑,但凡是涉及到皇家秘事的,他知道是绝不能玩笑的,所以皇帝一开口,太子殿下就当真乖巧地在高成送过来的软垫上跪下。 可怜兮兮地瘪嘴,“父皇……” “你叫母后都没用!”郎宸北气哼哼地往边上的椅子上一坐,两边位置也坐下了人。 郎弘璃委屈皱眉,瘪着嘴看向刚进来的安红豆,“母后……” 安红豆刚从御膳房出来,对眼下的情况不是很了解,所以就问了问,最快的郎倾凌几句话就把事情给交代清楚了,听得安红豆面上一僵。 皇帝立马就发现不对劲了,眼睛一瞪,“莫不是这件事你早就知情?” 安红豆一听,连连摆手,“你都不知道的事我从哪里晓得?我要吃饭了,饿死了……” 说完,皇后就坐到了恭南王妃的边上,拿了筷子看着桌上的菜,口中喃喃:“这么多菜,先吃哪样比较好呢……” 装!你就装! 郎弘璃气得牙咬咬,看着安红豆磨牙,只还没看两眼,后脑勺就被什么东西给打了一下,低头一看,圆滚滚的小狐狸玩偶正在地上滚啊滚。 “还瞪你母后,要翻天了是吧?” 郎宸北坐在位置上,冷冷地看着自家儿子,心想,蠢豆子是这小子能瞪的吗?显然不是啊,因为她只能他一个人瞪。 对上一个宠妻不要命的爹,郎弘璃很认命地点头:“是,儿臣知错,儿臣再也不敢瞪母后了,就行你瞪她,别人都不成。” “那可不是……还贫嘴!”皇帝本意想得意地点头,但一想到现在的情形,顿时就变了脸色。 郎弘璃撇了撇嘴,没有再说话。 郎修画看皇帝半天也没说到正题上,不耐烦地皱了皱眉,然后看着太子殿下,眉毛都快皱成疙瘩了。 “弘璃,郎家家训第二条,你可还记得?” 郎弘璃闻言正色,朗声道:“不得轻易同人类产生感情。” “那第三条呢?”郎修画接着问。 郎弘璃心中微叹,“不得轻易同人类女子产生感情并发生身体上的接触。” 话落,坐于皇帝另一边的郎宸南紧接着问:“那你可有做到这两条?” 郎弘璃垂眸,再抬眼,“不曾,可是……” “先前看到你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朕就该想到,你小子绝不会是那种规矩的人,”皇帝不打算让太子做多少辩解,冷着脸盯着他,“擅自同人类女子发生关系,你就不怕届时她会背叛于你?” 这小子,以为人人都跟他那只蠢豆子一样啊? “她不会!”郎弘璃没有去在意他父皇此时心里还在想其他什么,一心不想因为他的原因连累到明珠,所以忙道:“她喜欢我,她是不会背叛我的!” 而且他相信,她的心肝儿绝对不会做对不起他的事。 “喜欢你?”皇帝一声冷笑,眼中带着些许的嘲讽之意,“喜欢你的女子何其多,那照你这么说,她们都不会背叛你了?” 什么逻辑? 就算在这方面再怎么蠢,也不会就因为这种原因就把圣雪狼族的精血给交出去吧? 他这儿子还真继承了那颗蠢豆子的所有蠢性。 “她和她们不一样,”郎弘璃对自家父皇针对明珠的怀疑表示很不舒服,。 “不一样?”边上的郎宸南蹙眉,和皇帝对视了一眼,问:“怎么个不一样法?你如何确定她就不会背叛你?” 闻言,郎弘璃抿紧了唇,看着坐着的三个长辈捏紧了放在身侧的手。 “说不出来了?”皇帝冷嗤一声,“既然如此,那……” “父皇当初不也在没有缔结契约之前就和母后发生关系了吗?”郎弘璃抬眼,冷冷地打断他的话。 坐在边上吃着饭的安红豆刚准备把不好嚼的金针菇吞下,没曾想才吞了一半就被儿子道出了这样一件事实,于是嘴里的金针菇一半在嘴里一半在喉咙里,憋得她整张脸都红了。 皇帝见状很是嫌弃地看了一眼,然后忙过去在她的后背上拍了一掌,手指快速在她的喉间一摸,安红豆立马就舒服了。 感激地看向皇帝,结果换来一记嫌弃的眼神。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 条件,惩罚的严重 郎弘璃此时没有心情去和谁玩笑,见郎宸北重新走了过来,开口道:“父皇,明珠不会是你们想的那种人,如果你不信,明日我便可以带她进宫让七爷爷为我和她缔结契约。” 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但他就是信她,信她绝对不会像曾经的那个人类那样背叛先祖。 “弘璃,你过于轻率了,”郎修画没有方才那样激动,但眉头依旧紧皱。 郎弘璃闻言看向他,“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轻率了,但我能保证她绝不会如皇爷爷你想的那样。” 他向来就喜欢循着本性做事,他看不透他们家族男子口中所谓的长情,也不知真正的感情究竟该是怎样,但他知道,他不愿亲近任何人,只愿亲近她。 如果可以,他也想同十九皇爷爷和皇奶奶以及他父皇和母后那样,和明珠一年又一年。 除了平时的政事,太子殿下鲜少这般冷肃正经,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是对这件事认真了。 然事关家族大事,不是他张口说说就能了事的。 屋里陷入了片刻的沉寂,桌上的人也都没敢在这个时候发出声音,就连爱闹的郎倾凌此时也笑不出来了,因为他……好像真的做错了一件事…… “明日起,”沉寂了好一会儿,皇帝总算开口,“你便去雾岭之巅待上七日,没有朕的允许不准离山。” “啪嗒”一声,筷子掉地上的声音,而屋里的人也都纷纷错愕了。 “皇上!”安红豆呆愣片刻后回过神来,过去就一把将郎弘璃抱住,不赞同地说:“他是做错了事,但……但这惩罚也实在太重了,雾岭……” “侄媳,”郎修画打断安红豆的话,蹙眉说:“当年你同宸北结合时他自己有在你身上种下玄晶,这事后来你也知道,但弘璃的玄晶还在,这说明他压根就没想着这件事,若我没想错,他可不仅仅是违反家训二三条这么简单,想来这件事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吧?” 玄晶,圣雪狼族不论男女自身都会带的一种只族人自己能看见的盟契,在未正式缔结契约之前,将玄晶放入人类体内可保狼族人短期内不受人类背叛的威胁。 然一旦超过期限没有缔结契约,玄晶失效,后果便不堪设想。 郎修画的话让安红豆有些不信地看向郎弘璃,“弘璃,你……你当真没有给明珠……” 郎弘璃哑然,垂下眼帘摇了摇头。 年少时父皇曾说过此事,但那个时候他压根就没把会和除了家人外的人类产生联系这回事放在心上,因为他不喜欢和那些人类接触,也不喜欢那些女子,他当时在想他估计这一生都不会和人类女子有任何联系。 遇上明珠,从她身上嗅到了生死之气,一开始只是觉得这人颇为好玩,逗逗她很是有趣。 可渐渐的,随着和她的接触,他发现自己不排斥和她接近,更甚至是喜欢同她亲近,所以才会在一时没有忍住,在两人不愉快的时候做了出格的事。 事后因着觉得太过新鲜,玩心有些大了,加上和她在一起的时候的确有些失控,所以才将玄晶这件事给忘却到了脑后。 安红豆见他这般,心下顿时就沉到了谷底,眉头也不由得皱了起来。 “皇叔……”郎倾凌大着胆子开口,起身看了看因他一句话就要受罚的郎弘璃,很自责地说:“让……让太子哥哥把玄晶再放入明珠体内不就行了么?去雾岭……他会受不住的……” 雾岭,和圣雪狼族的故乡雪岭,邪灵豹族的故乡风龄以及长年雨水却寸草不生的雨岭并称“四大岭”。 顾名思义,每个山岭都有它各自的特征,雪岭长年冰雪连天几千年来不曾有过人类涉足。 风岭是豹族的领地,与雪岭有着万里之隔,全年风沙漫天,自然也不会有人生存。 雨岭不用说,长年雨水却寸草不生,不是人类能居住的地方。 而雾岭,则是一座全年都被掩藏在蒙蒙大雾之中的一座山岭,不同于其他三岭,雾岭虽没人类居住,但那里却有着数不胜数的猛兽,不似雪岭风岭被划分成某一个种族的领地。 几千年前,相传雪岭在被上天选为圣洁之地,圣雪狼族被赐于其间时,雾岭便被划分为世间最邪恶之地。 更在千年前有凶兽出没其中,后虽被圣雪狼族先祖制服,但雾岭中的那些猛兽精怪依旧存在不少,没有坚强的意志,顽强的体魄和过人的能力,去雾岭基本就是在送死。 “受不住?” 郎宸北冷眼睨了一眼侄儿,冷笑一声说:“他违反家训一二三条,未将族人安危放在心上,置族人安危于不顾,按理当遣回雪岭了此一生,送他去雾岭,算是轻的。” 人类的心捉摸不透,若先祖不是上过人类的当,也不会在后来定下诸多规矩,前车之鉴后事之师,若不遵守,族人岂不时时都处在危险之中? 郎倾凌深知自家皇叔的考量,抿了抿嘴后没有再说话。 屋里的人此时哪还有先前的心情,就连从雾岭出来的墨泽都紧抿了唇没有说话。 每个人脸上神情凝重,视线都定格在父子俩身上。 郎弘璃咬了咬下唇,抬眼看向郎宸北,道:“是不是我去雾岭,父皇就可不将此事追究到明珠身上?” 是他不好,他竟只顾着欢愉将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按照规矩,明珠也会…… “家族之事,岂是你能讨价还价的?”郎宸北冰冷了视线,连周身的气息都变了。 安红豆和他在一起二十多年,多少也能感知到一些,她忙护在儿子跟前,说:“他已经意识到错处了,还请皇上不要同他计较,你也见过明珠,应该知道她是个好孩子,皇上若是不放心,大可将那孩子接到我宫中来,在弘璃回来之前,我会将她看好的,好不好?” 遇上正事,即便是爱妻,皇帝的面上也没有丝毫的松动。 “你看好她?你能如何看着?”他的唇角勾出冷冷的弧度,看得安红豆心惊。 “便是你平日太过溺爱于他,他才会养成这般的性子,轻易与人类产生关系不说,玄晶都还在他自己体内,你说你要看着郝明珠,你看得住她的人,能看住她的心吗?” 对圣雪狼族的背叛,于人类的身体全然无关,他们看的是这个人的心,打从心里的想法。 安红豆闻言慌了,不知所措地看向了屋里的其他人。 “将她带去定安塔吧,”屋里的沉寂被墨泽打破,众人的视线也跟着移到了他身上。 墨泽沉吟片刻,道:“定安塔内有国师在,那姑娘若有心思,国师定然会洞悉,皇上意下如何?” 墨泽的话让郎弘璃方才还冰冷的视线缓和了很多,也跟着把目光放到了皇帝身上。 皇帝对于他的视线冷嗤了一声,却是没有再说否决的话,“既是皇婶之言,那便是可信的。” 郎弘璃一听,心下松了一口气,正想说今晚得去跟他的心肝儿道别,就听皇帝的声音继续响起来。 “将郝明珠放置定安塔自是有保证,但想留她性命,朕是有条件的。” “条件?”郎弘璃心里又是一紧。 “没错,”郎宸北颔首,招手示意安红豆起来到他跟前去,不想看她继续护着儿子。 安红豆迟疑了片刻,看了看郎弘璃站起来到了皇帝身侧。 郎宸北的脸色稍微缓和,随即便听他说道:“其一,你得能回来,你若从雾岭回来不得,七日后朕便取她性命;其二,在这七日内,她若想着从定安塔出去,那便表示她有二心,朕也不会留她。” “父皇,你!” 郎弘璃捏紧双拳,第一条他能理解为老头子想让他平安回来,但第二条呢? 难道连想都不能想一下吗? “怎的?不同意?”郎宸北挑眉,眼眸中有着淡淡的银光一闪而过,“若是不同意,那朕现在就去……” “同意!”郎弘璃不喜他说出不好的话来,当下便捏紧拳头开了口。 安红豆的眼眶顿时就红了,“皇上,那可是雾岭,你能不能……” “不能,”郎宸北没等安红豆把话说完就一口否定,道:“他若在七日内没能交出让朕满意的结果,即便回来了,朕也不会让他进宫门半步,郝明珠就一定得死。” 话落,屋里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郎弘璃眯了眯眸子,“好,口说无凭。” “呵……”郎宸北轻笑,右手一抬,中指处便出现一条血线。 郎弘璃起身,同样将自己的右手中指划出一条血线,继而两滴血珠分别从父子俩的手上飞起,快速一闪,再从那个血线中落入,血珠已然做了交换。 安红豆看着父子俩脸上那如出一辙的神情,愁得脸皱成一团。 郎修画和郎宸南见两人已经达成协议,相视一眼后也就没再说什么。 只是经过这出以后也就没人有心思再吃什么东西了,郎弘璃暗自叹了声气,随即只说了一句“我吃饱了”就走了。 剩下的人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里都很不是滋味,尤其是郎倾凌,他没想到自己一时玩兴却是连后果都能忘了,脚下动了动,却是不知追上去该说什么。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二章 临别,睡觉要抱抱 “殿下,您……您明日当真要去雾岭啊?” 回弘宸宫的路上,小肚子看周围没有人,这才敢把方才在殿内一直没有表现出来的紧张和担忧问出口。 郎弘璃走得极快,紧绷的脸在听到他的问题后有了松动。 他挑眉,斜眼看小肚子,说:“不然呢?本殿自己犯的错本殿自是要承担,你家主子还没有那么没种。” 就是不知他要如何同心肝儿把此事说了,将她的性命牵扯进来实在是他的失误。 “殿下,您能不能别说得这么轻松,奴才都快担心死了。” 小肚子苦着一张脸跟得飞快,嘴里念叨着:“奴才虽不知道雾岭那地儿到底在哪,也不知究竟有多艰险,但看娘娘和倾凌世子这般的反应就知道肯定好不到哪里去,奴才是怕……是怕……” “是怕本殿会死?”郎弘璃不以为然地轻笑着接下小肚子的话。 换来小肚子的白眼,“呸呸呸!赶紧地把不吉利的话全部呸掉!殿下您瞎说什么啊?这种话是能随便乱说的吗?” 他都快担心死了,这位爷竟然还跟没事人一样,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 郎弘璃看了看他没有再说话,嘴角的笑也跟着收起来了。 雾岭有多艰险他在小时候和八皇爷爷一起去就见识过了,当初若不是十九皇奶奶在场,恐怕他和八皇爷爷都得死在那里。 八皇爷爷擅长以叶为刃,化形速度极快,身手敏捷内力深厚,就连父皇现在都还不是他的对手,可就是那样的人进了雾岭后差点就回不来。 那么他呢? 此去艰险,他不知情况会如何,但他必须确定的是他务必得活着回来。 心肝儿那么喜欢他,一定也不想和他分开。 想着,郎弘璃负在身后的手渐渐收紧。 明珠从北苑回来后就觉得心神不安,不知为何右眼皮一直跳个不停。 都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她也没感觉到像之前那样的凉意啊,难道是因为她今日看书看得多了,所以眼睛不舒服? 轻叹一声不得已把手中的书给放下,看了看时间,已经快亥时了。 往日这个时候差不多要来的人今日没有一点动静,该是今日的事情太多给耽误了吧? 起身开门往外看了看,再转身后明珠的脸一热,在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句。 郝明珠你真是,哪有一个还未出阁的女子日日都想着人家进闺阁的,真不要脸! “羞死人了,不可以想了!”明珠双手放在脸上,在脸上拍得“啪啪”响。 “心肝儿可是在想为夫?” 正在暗自羞恼,不想身后却传来了熟悉的声音,下一刻,后背就被一阵暖意包围。 明珠僵住了身子,脸红得跟红霞似的,垂眸看了一眼环住她腰身的那双好看的手,有些结巴地说:“殿……殿下……你来了。” 完了完了,又被他给听去了,为何每次她一出糗,他准能准时到达。 郎弘璃感受到她绷着的身子,轻笑了一声,低头将下巴抵在她的肩上,侧头看着她。 “你说,方才可是在想我?” 后背传来属于他的温度,温热的呼吸刚好洒在脖子和耳边,醇美的嗓音近在耳根处,明珠连带着被他呼吸洒过的地方都一并红了。 没有说话,却是伸手覆在了那双手的上面,咬唇盯着地面。 郎弘璃的视线往下看了看,心里自是高兴得紧,于是抱着人身子一转,下一刻便将人给抵在了被他关上的门上,一手越过明珠的头顶撑在门板上,另一只手则挑起了她的下巴。 他的唇一压下来,明珠的心就揪得紧紧的,抵在他胸前的手也捏住了他的衣襟。 柔软的唇相触,彼此间的呼吸融在一起,温度便在这细细的碾磨中渐渐升高,明珠被他吻得失去了力气,双腿有些发软,若不是靠他搂着,怕是早就站不住了。 “喜欢吗?” 一吻结束后,郎弘璃低头看着因自己的吻变得娇艳欲滴的红唇,眸光暗了暗,却是没有再继续下去,只将明珠抵在门板上用手摩挲着方才刚尝过的娇嫩。 明珠被他那暗哑的嗓音说得面红耳赤,慌乱地撇开了视线将自己埋进他胸前。 完了完了,她真是越来越喜欢他了,连说一句话都让她紧张成这样,再这样下去,她一定会是第一个因为面对心上人太过紧张而猝死的人。 “呵……” 郎弘璃轻笑,站直了身子将人抱进怀里,温柔的,不似以往那般的玩闹和灼热。 明珠听着他的心跳声缓缓伸手回抱了他,两人就这么相拥,也不知过了多久,明珠的心情总算缓和了下来,而就在这时,头顶传来了他的声音。 “宝儿,接下来的几日我要出趟远门,怕是来不了了。” 他又换了唤法,明珠还想说什么时候她成宝儿了,可听到他接下去的话,她却怎么都把这话说不出来。 她松开了他,抬头看着那张俊脸,“怎么了?可是出什么事了?” 微蹙的眉,明显的担心,郎弘璃看在眼里,却是轻松一笑,勾着唇说:“看你,又多想了不是?能出什么事,无非便是父皇交代了我一些事,我得去给他办了才行,嗯……可是担心我?” 挑了挑眉,再次把明珠给看得脸红了,一把便将人推开,边往里屋走边说:“才没有的事。” 他总能把她看得这么透,而她总是在他面前表现得这么明显,丢死人了。 郎弘璃瘪了瘪嘴跟上,把人赖到了床上,然后压着她躺了下去,懒懒地靠在明珠身上,说:“宝儿,我七爷爷想要见见你,明日你便去定安塔看他可好?” 七爷爷? “殿下是说国师大人?”明珠愕然侧头,看到的只有一个黑色的后脑勺。 “嗯,”肩膀上的脑袋点了点,却是没有转过来,只听他说:“想是知道你我的关系,所以便想找机会与你一见,他是个好人,你不必怕他。” 倒不是怕。 明珠在心里否定,想着为何国师会选在这个时候想跟她见面,何况她听说国师大人平时只在定安塔中,除了皇室中人便鲜少见外人,更别说她还是郝正纲的女儿。 “你是不是在想七爷爷为何会在这个时候想见你?” 郎弘璃撑起身子,早就猜透了明珠心思的他也早想好了说辞。 明珠被他看穿,面上划过一抹窘然,垂眸“嗯”了一声。 郎弘璃在她脸上啃了一口,说:“七爷爷这人做事向来是没有缘由的,他是国师,想来该是有他自己的道理,旁人就算猜也是猜不透的,你且安心便是,他不会将你如何。” 他的话让明珠瞬间就明白了,说来也是,国师大人的心思是没人可以猜透的,不然也就不是国师了。 想着,明珠便抬眼看向了太子殿下,抬手摸上了他的脸,说:“那我便去拜见,殿下此去是要往哪个方向?路途可远?” 眼看着她就要将手放下,郎弘璃捉了她的手腕在她的掌心里蹭,闭了眼说:“东边,不是很远,就帮着视察一下。” 嗯,是视察,只是视察的不是人。 明珠一听,心头不免松了口气,随即侧目越过他看了看时间,不由得说道:“既是明日要外出,今晚便早些睡吧。” 郎弘璃一听,松开她的手低头在明珠的脸上亲了一口,笑得如六月骄阳。 “夫人发话了,为夫岂敢不听,现在就睡!” 说完就开始脱衣服,明珠被他逗笑了,红着脸起身去给他宽衣。 今晚的太子殿下乖巧得很,刚睡的时候将人紧紧地揽在怀里,半夜时明珠迷迷糊糊感觉到胸口一阵沉重。 睁眼一看,雪白的一小团刚好就蜷在她的胸前,人形化身时那巨大的白尾此时也只有小小的一条,勾着她的一缕头发把自己给圈了起来。 微尖的耳朵上毛茸茸的,明珠睡意全无,忍不住伸手去碰,然指尖才刚碰到,那只耳朵便动了动,随即就传来殿下的咕哝声:“别闹……” 带着困意的声音含糊不清,哪里像平时来去无踪风风火火的人,明珠心里发软,正想将手放在它身上护着再睡,不想小家伙却在这个时候睁眼抬头看她。 “怎么了?”对上那双琉璃一样的眼睛,明珠连说话都柔了不少。 郎弘璃闻言眨了眨眼,然后掀开被子从她身上走下来,用爪子指了指边上一个位置。 明珠见状不解地侧身过去,正想问他怎么了,然话还没出口,浑身雪白的太子殿下就往她怀里钻。 “要心肝儿抱着睡。”郎弘璃咕哝了这一声,没有去看明珠因讶异而睁眼的眼睛。 毛茸茸的小家伙在身前寻了一个舒服的位置卧下,然后抬头,眼巴巴地望着明珠,“抱我。” 对上那双好看的眼睛,再听着这软软的声音,明珠的心都化了,哪里还会说个“不”字,手一抬就把那小小的一团给圈在了怀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香味,愉悦得合不拢嘴。 先前因着有人在院里监视,所以他鲜少在睡着的时候化身,今日自是有人在外头守着,也不必担心他这个样子被人看了去。 “睡觉。”郎弘璃舒服地把身子缩在明珠怀里,咂了咂嘴,然后闭上眼睛。 明珠抿着唇止不住嘴角的弧度,继而颔首,“嗯,睡觉。”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三章 进塔,太子走了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明珠以为像往常一样他早就走了,所以依着往日的习惯,她都会在睁眼前伸手去摸摸身边的位置。 “醒了?” 伸出的手触碰到一个温软的物体,毛茸茸的,明珠的脑子还未反应过来,熟悉的声音就从边上响起来了。 脑中顿时一个激灵,仅剩的一点困意都没有了,蓦地睁眼一看。 “殿下?!”明珠瞪大眼轻呼一声,惊觉那雪色的小东西正懒懒地卧在眼前,雪白的尾巴好似有生命一样慵懒地晃着。 “一早上醒来就这般有精神,”郎弘璃看她这样忍不住失笑,继而起身抖了抖身子,迈着优雅地步子走到明珠面前,然后伸出舌头在明珠的脸上舔了舔。 小舌头略微有点粗糙,舔得明珠的脸有些痒痒,她抬手想向昨晚那样抱他,但又怕对他不敬。 “抱……”小小的一只站在她眼前,小爪子拨弄了一下她的衣襟,琉璃似的眼睛直盯着她瞧,就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一样,明珠一听到这软软的一声就再也忍不住。 伸手把他揽在怀中,然后低头在那尖尖的耳朵上亲了一口。 郎弘璃浑身紧绷,随即仰着脖子在明珠的胸前蹭了蹭。 “心肝儿这里好软,好舒服,”向来直爽的太子殿下说话也丝毫不顾及,蹭着身前的柔软舒服地发出了几声咕哝声。 明珠顿时闹了个大红脸,却是一动都不敢动,垂眸看着他问:“殿下今日不是要出远门?怎的这个时候了还没走?” 往日上朝时这般的时辰都已经不在这了,今日留的时间倒还长些了。 郎弘璃蹭着她的动作停了停,而后站起转了身,面对着明珠,抬起爪子放在明珠的脸上,说:“怎么?你这是在赶我走?” 暖暖的肉垫在明珠脸上一碰,明珠就忍不住失笑,不知为何,她看着眼前这张脸总会想和他化成人形时做对比,想象着他会是什么表情。 “哪有的事,”明珠从脸上拿开他的小爪子捏了捏,那双好看的眼睛顿时就似舒服似的眯了眯。 明珠喜欢得紧,把他抱得近了,垂眸看着他说:“殿下此番出门一定要注意安全,万事当心,知道吗?” 昨夜睡到一半梦见了一些不好的东西,吓得她睁眼,直到确定怀中的一小团好好的在她怀里才安下心来继续睡。 郎弘璃听了这话后睁开眼,然后伸出舌头在明珠的嘴唇上舔了舔。 没有像那些野兽一样的腥臭味,即便是化身,他的味道也还是那般的好闻。 “心肝儿说的话我都记着呢,不用担心,”郎弘璃又凑到明珠的脖子上咬了两口,而后微微扭头看了看不远处的沙漏,显示的时间让他的一紧。 尽管再不舍,却还是不得不让明珠将他放开。 只见白光微闪,身形颀长的人便出现在眼前,已经衣衫整洁的他看得明珠脸上一热,起身想送送他,不想却被他按在了床上。 缠绵的吻落下,明珠揪着他的衣襟虽紧张羞涩地回应,但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 只是没等她想起什么不对,郎弘璃便把人给放开了,咬了咬她的唇说:“我走了。” 明珠的心随着他的这句话抖了抖,忙起身,连里衣都顾不得穿便拖着鞋子将他送到门口。 开门前郎弘璃转身看她,抬手摸了摸她的脸,“回去躺着吧,别着凉了,我很快就回来,可不能太想我,不然晚上在你梦里跑,我晚上会睡不着的。” 闻言,明珠闹红了整张脸,拿下脸上那只作怪的手瞋了他一眼。 郎弘璃笑得肩膀都在抖,之后也就再没说什么,转身开门后不过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人影。 明珠抬头望着屋顶的方向,脸上热度久久不散。 “殿下,可直接前往雾岭?”屋顶,郎弘璃刚上去,竹夜便出现他的面前,恭敬道。 郎弘璃斜眼看了他一眼,淡淡地“嗯”了一声,视线跟着从明珠苑内收回。 早上,明珠按照往日的惯例在吃过早饭后去给孙氏请了安,因想着宫里会来人,所以让花椒一直守在大门口,林西岳的生辰宴自是不能去了。 本以为还要一些时间,不曾想她还没从孙氏那里出来,花椒就急匆匆地过来说人来了。 只是让她疑惑的是,这回来的人还是上次的紫鸢姑姑,明珠不禁心道:不是说国师想要见她吗?为何来的人会是皇后宫中的人呢? 这个问题,直到明珠跟着紫鸢进宫后才明白。 “国师大人向来不见除皇族外的人,此次相见,若是让人知晓,只怕会引来非议,所以就……” 皇后在御花园等着,说这话的时候面上有些难为情。 明珠听出了其中的意思,心里顿时了然,忙道:“让娘娘费心了,臣女知晓了。” 说的也是,国师大人在整个大兴都是神秘而神圣的存在,郝正纲原本在朝中就已经权势的了,若是再让人知道国师见了他的女儿,只怕民间会传得不像话。 而她虽说是个不受宠的,但好歹也算他的亲生女儿,他若晓得国师想要见她,那势必会各种猜忌,没准又得闹出什么事情来,那可就麻烦了。 安红豆看她面上没什么异常,这才在心里松了一口气,继而亲自带着人前往定安塔。 晴空中,万里无云,微微一丝风拂来带过一阵凉意,湛蓝的天空下赫然耸立的纯白色高塔似是要直达云霄,让人一看便望而生敬。 随着那抹高大的白色越来越近,明珠的心也跟着逐渐收紧。 安红豆侧目看了看她,见她脸上敬色一片,心中甚至欣慰,然一想到她是为了什么进去,安红豆心里就怎么都踏实不起来。 儿子昨夜出宫前来找过她,虽说和平日里没什么两样,该斗嘴的还是斗嘴,但到最后,儿子却先松口了,目的就是为了能让她在他走的这段时间时不时去看看明珠,顾着她。 这种有了媳妇就忘了娘的人按理说她不应该惯着的,但一想到他去的地方,她的心就怎么的狠不下来,只得将这话给答应了下来,心下不由得一叹。 真是造孽啊,她怎么就生了那么一个不着调的,平时看他处理什么事情都好好的啊? 咋一到这种男女感情的事情上他就总是出问题…… “娘娘,到了。” 眼看着已经到了定安塔下,紫鸢看自家主子还在沉思着什么,不由得出声提醒了一下。 安红豆一个激灵,立马收起心思看了看,而后准备亲自上前去敲响塔门。 “吱呀……” 她的脚刚抬起,塔门处边上的小门就响起了声音,下一刻,一个摸样约十八九岁的清秀童子便从里面走了出来,行至两人跟前行了一个礼。 “大人已在塔内等候多时,两位请。” 微微弯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安红豆扭头对明珠安抚地点了点头,率先往塔门处走去。明珠见状忙跟上,紫鸢则在外候着。 越走近塔门,明珠便越渐地感觉到一股冷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一股子清冷的香味,让人的人似乎跟着安静了起来。 进门后,入眼的是一个偌大的一层正厅,几根银白色的柱子位于厅中的东南西北四个方位,有一个有五步石阶的台子,上方摆放着一张不知做什么用的椅子,厅内再无其他摆件。 明珠不敢在心里有所猜测,只放轻了脚步跟着前面的少年走。 上了狭窄的楼梯便迎来一阵更大的风,而这风一直跟着他们到了第七层。 本以为会和先前看到的好几层一样,空荡荡的塔中走廊,纯白色的雕花栏杆。 然此刻入眼的却不再是先前所见,甚至连风都跟着没了。 柔软的地毯踩上去无声无息,若有若无的熏香沁人心脾,少年将两人往里面引了引。 明珠这才发现这里和人居住的屋子相差无几,只摆件大多以银白色为主,就连脚下的地毯也是同样的眼色,分明柔软,却给人一种不予亲近的清冷之感。 屋中一个茶几,边上几个银白色垫子,茶几上是精致的茶具,底下正冒着青蓝色的火苗温煮着香茶,几缕白色热气袅袅而上,在空气中消散。 再过去,距离茶几不远处便是一间屏风,上面仙鹤展翅,祥云缭绕,看上去让人肃然。 再就是两个白瓷的大花瓶位于紧关的窗户边,边上不知是何散落在地上,而对上花瓶的对面处放着一个…… 嗯?这是……吊床? 明珠眨了眨眼,然后立马就把心里的想法给否定了。 怎么能是吊床呢?国师可是个正经人,就算休息也不可能在吊床上休息,那定然是闭目打坐凝神灌注专心致志聚精会神…… “来了。”淡淡的一声响起,带着一股子飘渺的味道。 明珠的心跟着一紧,立马垂眸,然她的眼神还没来得及从吊床那个方向收回来,就见从她方才因紧张而没有仔细看的吊床上坐起来一个人。 浑身的白色,与屋中的一切似是融为了一体,甚至连那一头长发都是银白色。 正文 第一百五十四章 国师,你可想见凛儿? 白衣胜雪月华如练,清雅出尘姿容似雪,眼前的人有着一张姣好的容颜,清俊的面容丝毫让人看不出他的年岁,那一双眸子满是淡然,似是看尽世间所有,只一眼便直击人心。 明珠不敢直视,垂了眼帘蹲下身子,“臣女拜见国师大人。” 早年民间传闻大兴国师有着天人之姿,这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只让她感到费解的是。 国师大人竟然真的在吊床上休息! 安红豆不知道边上的人在想什么,只趁着明珠低头的时候跟国师大人使了好几个眼色,眼中自然只有他们才明白的意思。 “人既然来了,红豆便先下去吧。” 国师没叫起身,明珠自然也不敢自行起来,只听响起他的声音,余光瞥见那双白色的鞋靴渐渐向她这边走了过来,然后继续向前。 安红豆已经给国师打了暗号,也就没有再留下来的道理,于是简单地客套了两句后就给明珠打了招呼在那少年的带领下下了七层。 她一走,明珠顿时就感觉空气都稀薄了不少,屋中那若有若无的香味萦绕在她的鼻间,不知为何,心中竟是莫名觉得不安与烦躁,而屋中的过于安静也让她的心一直紧紧地绷着。 知天文,识地理,上天入地无所不知其极,世人都知大兴国师本事大,是整个大兴最神圣的存在,然却没有人知道半点关于国师这个人性情的事,更不知他与人相处时会是个什么样子。 明珠不敢妄测,亦不敢妄动,她听见身后传来斟茶的声音,放下茶壶的声音,被子与桌面相碰的声音,甚至连国师饮茶的那一点点的声响都听得清楚。 然就是没能听到他让她起身的声音。 明珠不知其意如何,只得规规矩矩地跪着,也不知过了多久,隔着那毛茸茸的地毯她似是都能感觉到双膝处传来阵阵凉意,而身子更是僵硬得不像她自己的了。 “二小姐不必多礼,请起身。” 总算,身后传来声音,明珠心中一凝,忙垂首:“多谢大人。” 微微弯腰,身子似是已经僵直,动一下都觉得酸痛,但奈何她却不能表现出分毫的不适,只好忍着双腿那如灌铅般的感觉毅然起身,而后再转身垂眸面向国师。 “不必拘礼,坐。” 余光瞥见那一身白色的人正端着茶杯轻饮,虽是让人去坐,却没有半点要待客的意思。 明珠摸不透他的心思,说了声谢谢后就缓步走了过去,然后面色从容地往他对面一坐。 沁人心脾的茶香从那沸腾的小壶中传出,明珠抬眼看了看对面的人。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似乎感觉到国师大人对她的印象并不好。 “初次相见便擅自揣测人心,这便是你郝家二姑娘的礼节么?” 突然的话让明珠的心紧紧一揪,二话不说起身后退再跪下,“大人息怒,臣女不敢。” 果然还是不能有半点心思,眼前的人可是一国之师,怎会看不穿人的内心。 “本座不是那般小气之人,起来。” 头顶再次响起他的声音,明珠这回不敢再有什么猜想,垂了眼帘静静候着他接下来的话。 “本座可是面目难以入眼?” 余光看见对面的人放下茶杯,突然的话让明珠不由得抬眼,如实说道:“不曾。” 只见那人眉目似雪,闻言后眉尾轻挑,“既是如此,为何你始终垂眸,本座却是以为本座面目狰狞,难以入二小姐的眼。” 明珠一听,这还了得,先不说他容貌如何,就凭着他是国师这一点,也没人敢对他的样貌评头论足啊。 赶紧地撇开心头的想法,明珠忙微微勾唇,说道:“大人天人之姿,自是不能与凡人相比,臣女是怕自己唐突了大人。” 面上无异,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此时此刻有多紧张。 竹青先前说过,殿下早已掌握了郝正纲与鞍国私通的证据,然迟迟不动手的原因便是因为国师所嘱,明珠不解,国师是为何不让那人对郝府出手?莫不是有他自己的计划? “二小姐真会说话,难怪连太子殿下都为尔着迷。” 明珠本在想自己方才又多想了,怕是惹得国师不悦,然他接下的话却让她顿时不知该如何接话才好。 想说她在那人面前压根连话都说不出来,哪里谈得上会说话。 无奈,却又不得不把话给接着,“大人谬赞,臣女不过说的是实话罢了。” 心跳得明显,明珠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压迫,似是有种无形的力量将她的心狠狠地捏着,再不松开,她便能窒息而亡。 “本座便当你说的是实话。” 对面的人忽而轻笑,柔化了眼中的冰雪之气,随即明珠就见本摆放在茶盘里的小巧茶杯像是自己有意识一样翻了面杯口朝上到了她面前。 紧接着让她惊讶的是那茶壶也自己到了她面前,壶身倾斜,浅褐色的茶水便从那细长的壶嘴中出来,端端斟满了她面前的杯子,最后再自行回到了原位。 “茶水养生,二小姐平日可喜饮茶?” 明珠将视线从那茶壶上收回来,对上的便是一双波澜不惊的淡然眸子,那双眼睛像是能把她这个人都给看透了似的,让她的心跟着一凉。 忙压住心头的那抹慌乱,明珠笑了笑,说:“幼时喝茶觉着苦涩无趣,自是不喜的,但现在偶尔尝尝,也是另有一番品味,至于喜欢,还谈不上。” 她不是会品茶的人,其中的苦涩滋味偶尔尝尝就行了,毕竟谁都不想那种味道时常在口中徘徊,于她而言,口中苦涩太多,心里也就跟着苦了。 “世间百态,正如这茶水,品味得多了,方能知其苦明其涩,再觉甜,你还未从这其中明白出甜来,该是品尝的还不够多啊。” 对面的人忽而起身,行至窗前,只见他伸手推开了窗,瞬时一阵风过,翻飞了衣袖。 明珠的视线跟着他走,然后停在了他的侧脸上,“茶中有甜?” 这是何解? “茶中有甜,”一身白衣的国师在听到她的声音后扭头看了过来将她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明珠不解,在经过三两句谈话后心中渐渐静了下来,于是跟着起身走了过去,站于窗边看着他,问道:“恕臣女愚钝,还请大人指点。” 活了两世头一回和大兴最为神圣的存在站在一起,或许能让她将一些事情想通。 国师闻言侧目看了她一眼,然后轻轻一笑,转而看向窗外,“有些事,不是靠别人说就能懂的,还是得自身经历方才能知苦甜,你,该是最能知道其中意思才是。” 他看着外面,声音随风而去,明珠听得心头轻颤,心里有种想法,但又不敢去确认,动了动唇,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 “东西,应该收到了吧?” 小会儿过后,国师目不斜视,忽然的话让明珠心神一震。 东西? 什么东西?难道…… “你想看他吗?”也不等明珠说话,边上的人便直接看了过来,眼里依旧平淡无波,就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一样。 可明珠却因为他的这一眼身子不受控制地后退了一步,脸上血色尽失。 “大人……大人的意思是……” 传闻国师有预知未来看透过去的能力,她不过在昨日才收到了那个奇怪的男子给她的东西,今日便得到了国师的召见,若说国师知道她是重生的,要将这两件事联系起来也不难。 但他真的能……真的…… “想看吗?”国师没有回答明珠的话,只将方才的问题又问了一遍。 明珠脚步有些虚浮,靠着窗台才得以站稳,“可……可以吗?” 重生的前些日子她夜夜都能梦见他,梦见他开口唤她娘亲,梦见他自己学着走路,吃饭,识字,可不管何种场景,到最后的画面都是他血流如注的那一刻。 她不知道,在她死后那个小家伙究竟怎么样了? 国师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脸上的神情并没有因她的情绪而动,只淡淡地点了点头便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然后以眼神示意让明珠坐。 明珠已经不知思考什么了,她有些慌乱地坐回了位置,双手放在桌边上,有些不确定地看着对面的人,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真的可以见到凛儿吗?真的可以吗? “闭眼。”正想着,对面的人便开口。 明珠见子心切,哪会有丝毫的犹豫,下一刻便将眼睛闭上,手心不停地往外冒汗。 凛儿凛儿…… 国师看她闭眼,清冷的眸子先是看了一会儿,随即便渐渐抬手,一抹淡金色的光便从他指尖而出。 “大人,您又……”刚上来的那个少年在看到屋中情况后不禁出声,面上带着不赞同。 明珠听到了他的声音,奈何想睁眼却睁不开。 国师以眼神示意那少年噤声,而后便见他指尖的那抹光越渐的强烈。 明珠只觉额间忽而一痛,之后就再也听不到周边的声响,睁眼,所见之处全是黑暗一片。 这里是…… 伸手往前摸着走,却是什么都触及不到,只感觉到耳边似是有风的声音,呼呼作响。 “娘……娘亲,娘亲你在哪里……” 微弱的声音,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只那一声,明珠便走不动了,连带摸着前面的手都颤抖不止。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五章 那时,重伤的凛儿 “凛儿……凛儿!” 明珠摸黑前进,奈何眼前漆黑一片,她只听得那小小的呼声却看不见人在哪里。 “娘亲……你在哪里,凛儿好痛……要娘亲呼呼……” 小孩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明珠眼睛酸涩,眼泪压根就控制不住,她一声声喊,可不管她怎么喊,眼前依旧黑成一片。 “凛儿!凛儿娘在这里!娘在这里!” 喉咙已经哽咽得不像话,她压根连说话都成困难了,可她想见孩子,想看他究竟哪里痛。 “啊!”脚下不知被什么绊倒,明珠一个不慎重重地摔倒在地,双手着地后她感到手心一阵钻心的疼,像是摸到了什么石子似的。 但明珠现在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她选择忽略自己腿上被绊倒的痛,撑着刚才她一直摸索着前进像是墙壁的东西准备起身。 然而这次,她起身的动作才刚做出来,耳边就响起了阵阵瓢泼大雨的声音,甚至她在下一刻便感受到了被雨水淋着的感觉。 “这是?!”明珠大惊,再抬头。 不再是全部漆黑一片,她……她能看见了! 虽然依旧是晚上,但她能隐约看到从院子里透出来的光,能看到大致的模样。 陈旧的院门,偏僻的角落,脚下似是踩到了什么,明珠挪了挪步子,伸手去摸,摸到了一块又圆又大的像是石头的东西。 明珠心头一跳,双手止不住地颤抖起来,捏着那块石头,她试探性地循着记忆往前摸索,大雨滂沱,身上很快就被雨水给打湿了。 但她却是顾不得这么多,因为如果她记得没错的话,这里是…… “娘……娘亲,你不要凛儿了吗?凛儿好痛……凛儿好想睡……” 小孩的声音再次传入耳中,明珠一个激灵,再也顾不及多想,起身就冲进了院子。 大开的门,一眼看去屋中凌乱一片,明珠大骇,如此深刻的场景,她怎么可能忘记! 没错!这便是她住的西院!这便是大兴二十四年!那个她被郝正纲和郝明珍以叛国通敌的罪名给处死的那一天! 骇然地睁大眼,明珠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心脏比进来时跳动得还要快。 屋中的烛火亮着,烛光透过那打开的门照了出来,明珠觉得自己的眼睛从未像现在这般好用过,她似是能看清院中的一切。 凛儿……她的凛儿! 秉着记忆往花坛处一看,明珠的心再次紧紧揪着,眼泪下一刻就喷涌而出。 “凛儿!”撕心裂肺的一声,她跌跌撞撞地跑到花坛下蹲下,看着眼前的一切竟不知该如何下手。 小小的一只已经被大雨给淋透了,往日顺滑的毛全部都贴在了他身上,瘦弱得连骨头都能看见,四只小爪子无力地趴在满是泥水的地上,平日里雪白的毛现在却是和泥土跟鲜红混合,早已看不出本身的颜色。 而最让明珠崩溃的是,他那双平时总是睁得大大的眼睛此时此刻已经半眯着,双耳更是耷拉在脑袋上,那鲜红的血就是从他的脑袋上流出来的,染红了他的整个身子。 明珠捂嘴,眼泪簌簌往下掉,却就是找不到该如何下手,她怕会弄疼他。 “娘亲……娘亲你总算来了……你去哪里了?凛儿好疼……” 虚弱的小家伙看到了她,微微地张嘴,眼里湿成一片,只见他动了动前爪子,似是很费劲地往明珠的面前爬。 明珠心痛得都快喘不过气来了,哪里忍心再看到这样的情形,急匆匆地往脸上抹了一把,她马上把自己的手在身上擦了擦,然后尽量让自己笑得温柔,伸手去小心翼翼地把小家伙往手上抱。 “对不起……对不起凛儿,别怕,娘现在就带你回屋,我们去找大夫,娘给凛儿呼呼,凛儿就不痛了……” 手上的小家伙几乎一点重量都没有,他软软地趴在那里,任由明珠将他小心地抱起来,刚一到明珠怀里就用小爪子勾住了她,鲜血从他的眼睛上流下来,他却还努力把眼睛睁着。 “娘亲不会不要凛儿……对不对?” 颤抖不止的身子都已经冰凉得不行,可他却依旧不敢闭眼睛,他怕自己像刚才那样一闭眼睛,醒来后娘亲就不见了。 明珠快步往屋里走,死死咬着唇一个劲地摇头,进屋后立马就把小家伙放在了她给他做的软垫上,然后再使劲摇头。 “凛儿这么乖,娘亲怎么可能不要你呢?乖,先别说话,娘去打水给你擦身子,一会儿我们就去看大夫伯伯,然后娘给你买糖葫芦吃,啊?” 先不管她是怎么回到这个时候的,好在她终究是看到凛儿了,她心心念念的小家伙,原来还活着,只是如果她没有回来,他是不是就…… 明珠不敢想,在小家伙乖巧地“嗯”了一声后她一刻都不敢耽误,被凛儿的样子吓得腿软的她跑了两步就摔了,但她还是没管,转身给小家伙了一个宽慰的眼神后麻利地起来往外跑去。 西院有个小厨房,是专门为了她给堆砌的,郝正纲不许有人来伺候她,她什么事都必须得自己动手。 这几年,她已经练就了一番就算是在黑夜里也能顺利地找到厨房的位置,然后摸出放在老地方的油灯点燃。 她记得那天晚上她烧的洗漱用的水还没用完,端着油灯到了灶台上,把锅盖打开,里面的水果然还冒着热气。 明珠心下一喜,转身就把放在台子上的盆给拿出来,然后把热水用凉的兑了兑,再急匆匆地端着盆往她的屋里去。 “凛儿?”小家伙已经把眼睛闭上了,明珠的心猛地一抽,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娘……”听到声音的小东西动了动眼皮,明珠的心这才又活了过来,快速地拧干他的小毛巾,小心翼翼地擦去他脸上的血迹。 “凛儿乖,暂时不要睡,娘亲还有好多好多话要给你说,你不可以不听娘亲讲话,明白吗?” 她不敢让他睡下去,她怕,怕如果真的一睡,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小家伙一如既往的听话,听到她说有话说,硬是没有让自己闭眼,无力地睁着眼睛看着明珠,就算再怎么擦他的身子,他都没有再说痛,只端端看着明珠。 “娘亲是要给凛儿讲故事吗?你……你晚上的时候,不是……不是刚讲过……” 每晚一个故事是小家伙自从能听懂话,能开口说话后便形成的习惯。 明珠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想到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故事,凛儿一岁会言语,从那时候开始她便讲了四年的故事,且每晚都是不同的,然而那都只是编的。 可今天的她,想再给他讲讲真实的故事。 “凛儿今日表现得很好,娘亲作为奖励再讲一个给你,”明珠尽量小心着给他擦身子,嘴里说得温柔,“但凛儿绝对不可以睡,知道吗?” 已经把头上和身子上的泥水擦了个大概,明珠不敢耽误太久,说完这话后也没有等小家伙回答就跑到柜子前把他的小毯子给找了出来,然后再过来他跟前给他披上,继而小心地包裹起来。 可能是碰到了他的痛处,小家伙哼哼了两声,明珠赶紧着把力道又给减小,随即抱着起身拿了油纸伞便往外走去。 “娘亲……”被她包裹在怀中的小家伙在出门前喊了一声。 明珠因不敢耽误时辰,所以边往外走边低头看了他一眼,问:“凛儿可是有话要说?” 出了门雨声就更大了,豆大的雨点把油纸伞打得“啪啪”响,但明珠却是把小家伙的话听得清楚,他问:“刚才外公和大姨……他们……他们为什么要让人抓娘亲,外公把凛儿踢得好痛……娘亲有没有被怎么样?有哪里痛吗?” 他不明白,娘亲明明是外公的女儿,大姨是姐姐,为什么他们要让别人把娘亲抓起来? 为什么他们又要把他踢那么远呢? 娘亲说了,他能变成小动物的事情不可以给任何人知道,所以他从来都不敢在这个时候开口,但那个时候他是真的好想好想保护娘亲,奈何自己却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娘亲被抓,任由外公把他踢得远远的。 他还看到他们打娘亲了,他们把她带走,是不是也跟他一样要挨打呢? 明珠不知道小家伙出事的时候在想什么,让她忍不住捂嘴痛哭的是,都这个时候了,他竟然还担心着她有没有哪里痛,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流了多少血,知不知道他有生命危险啊! 心里已经难过得不像话了,但明珠却没敢再当着他的面哭,因为她知道,小家伙平日里便最疼她,她若哭,他会担心的。 想着,明珠加快脚下的步子,说:“娘亲不痛,只要凛儿在,娘亲就不痛,凛儿暂时先不要出声,娘亲现在带你出去。” “出去?”小家伙把头又从小毯子里伸了伸,不是很理解地看着她,但可能是他体力不支,所以接下来只动了动嘴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明珠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没时间多去解释什么,只道:“出去看大夫,以后就不回来了。”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六章 治疗,再遇老大夫 明珠一路小心观察,发现今夜的将军府异常的安静,想是因为她的事所以路上连个守夜的家丁都没有,小家伙听话地没有再开口,窝在明珠怀里紧闭着嘴。 明珠时刻担心他的情况,走一段路就会用手去感受他的气息,每回在感觉到他微弱的呼吸后都会不由自主地松一口气。 一路顺畅,虽然也曾碰上过几个丫鬟,好在都被她给躲过去了。 虽说今晚因为她的事府中人员少了很多,但大门外却是一直有着守着,考虑到这一点,明珠出了西院后便没想着从大门出去,而是直接抄了小路往后门走去。 到后门必经明珠苑,在经过明珠苑的门口的时候明珠的脚步顿了顿。 她看见院里的屋里有点点的光亮着,也不知是谁在她的院子,青椒花椒这个时候早就被遣出了府,她的院子,应该也成了别人的地方了吧。 思及此,明珠抿了抿唇,知道现在也不是多想的时候,她现在是不属于这个时候的人,贸然动作只会让事情演变得更加糟糕,当务之急便是先把凛儿给送去大夫那里看看,其余的晚点再说。 想着,明珠便只在停顿了一下后继续快步往后门去。 后门也有人在边上的小屋守着,因为是下雨,所以那人把窗户关了一半,窗户的框正好把他的头给遮住了。 明珠轻手轻脚地摸到门口,然后再小心翼翼,一点一点地打开门栓,好在雨声大,里面的人没有被她弄出来的这轻微响声给吵醒。 她慢慢蹲下把门栓放在地上,然后再把伞给收了,将小家伙往自己怀里紧了紧,明珠尽量慢地开门,直到门开得能挤出去一个人,她便再侧着身子往外。 好不容易出来,探头看了看,那人还是没有醒的迹象,明珠心里这才真的松了口气,也没去管被她打开的门,直接就撑开了伞凭着记忆往医馆去。 现在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医馆开着了,明珠本是想去积善堂的,但走到一半忽然想起重生后才发现的另外一家医馆比积善堂离这里更近一些,于是她再也没怎么多想,抱着小家伙直接就往那个方向去。 “请问有人在吗?麻烦开一下门好不好?” 不知道那个老大夫还在不在这里坐诊,但好在这家医馆还在,明珠上前拍了两下门板,里面就传来了声音,“谁啊?” 隐隐约约听到声音,明珠心里一喜,是那个老大夫! 那就好办了,那个老大夫心善,想来也不会计较在晚上还找他看诊的人。 想着,明珠便在外面应声,“您好,我这里有人受伤了,能麻烦您把我看看吗?” 虽说不知道他会不会答应给凛儿医治,但到底先进去了再说,省得别人一听就拒绝了。 “吱呀”一声,随着里面门栓动了动后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出来的正好就是那个曾给她看过腿伤的老大夫。 “老先生,您……” “是你啊,快快,快进来。”老大夫没等明珠把话说完就把门往大的开了开,让人赶紧进去。 明珠愣了愣,却是不敢在外逗留太长时间,忙道了声谢谢就收了伞抱着怀中的小家伙进门,一股浓浓的药味扑鼻而来,抬眼是曾熟悉的场景,明珠的鼻头瞬间就酸了。 “怎么被淋成这个样子,快过来,这里有还热乎的姜汤,快来喝点。” 老大夫把明珠的伞接过去放在了门口,然后就往里屋去,明珠忙道:“不用管我老先生,受伤的不是我,我今日来主要是为了……” 没有把话说完,明珠把怀中的小家伙给抱出来,将他身上的毯子给掀开。 “你!这……” 老大夫被明珠抱出来的东西给吓到了,连指着凛儿的手都抖了抖。 明珠以为他是在害怕凛儿是只狼,忙解释说:“老先生不必害怕,他是……他是我的爱宠,不会伤人的。” 虽说凛儿不大,但对于人来说怎么着都还是兽,会惧怕也不足为奇。 “不是,”老大夫在明珠说完话后摇了摇头,看着她怀中的小东西说:“我是想问,你冒着这么大的雨来敲门就是为了给这个小家伙给病?” 明珠心里微诧,忙点头,上前一步说:“老先生,我知道让您给他看病是强人所难了,但他对于来说真的很重要,您就看在医者仁心的份上,给他看看吧,我求您了。” 明珠担心他会因为凛儿现在不是人而拒绝,想也没想就朝老大夫给跪下了。 “诶!别别别!”老大夫忙把人给扶起来,“你这性子实在急,老头子又没说不看,你看你还给跪上了,老婆子!别收拾了,快出来把明珠丫头带去换身衣裳!” 明珠看他冲里间喊了一句,随即就听到里面应了一声。 “我女儿的衣裳还在,你先去把身上这一身给换了,”老大夫对着屋里喊了之后便看向了明珠。 明珠从他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心中微鄂,却是没有去追究,只因实在担心孩子,忙道:“老先生可以不用管我,先给他……” “我知道,”老大夫又把她的话给打断了,然后伸手,“看把你急的,给我吧,你去换衣裳,我去给这小家伙看,这样总行了吧?” 老大夫语气熟络,明珠却因为情况紧急无暇想太多,听他这么一说,心头立马松了口气,忙感激地说道:“谢谢您,真的太感谢您了,我……” “丫头,跟我来吧。”正说着,方才被老大夫给叫出来的人已经出来了。 明珠看了看,是位穿着朴素面相和善的老太太,知道她是老大夫的妻子,明珠忙给打了声招呼。 随即冲老大夫道了好多声谢又装作把凛儿当成宠物的样子交代了他一定要忍住,之后才跟着老妇人进了里屋,不放心地再回头看了看,老大夫已经抱着凛儿转身去看诊处了。 “你就放心吧,”老妇人看她一脸担忧,笑着安慰说:“我家老头子虽说是给人看病的,但家里的猪啊牛啊什么的得个病平时也是他看,你只管放一百个心就是。” 明珠闻言放下帘子收了视线,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她从柜子里找出一套衣裙。 “对不住大婶,这么晚了还打扰你们,我……” “没事儿,”老妇人给把衣裳塞到明珠手上,说:“一段时间不见,你倒是跟我生疏了不少,之前不是还喊一声柳婶,现在倒是连姓都省了,怎的,这就把我这老婆子给忘了?” 啊? 明珠看衣裳的动作给停下了,有些不解地看着面前的老妇人,确定自己是第一次见没错。 可是为什么听她的语气却像是早就认识她了似的,而且那老先生竟然还知道她的名字。 她若记得没错,先前看腿上和那次不想吃饭时总共加起来的两次见面她应该都没有告诉老先生她的名字,那么他们是怎么知道的呢? “好了,你先换衣裳吧,”老妇人没看出明珠脸上的疑惑,只当她是因为不好意思才没有说话,“我去给你盛碗姜汤,一会儿你出来喝些,免得着凉了。” 说完,也不等明珠说话直接就转身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明珠狐疑片刻,心里纳闷,但因担心孩子也就不想在这种事上纠结太多,赶紧着把自己的一身湿衣裳给脱下来换了。 出去的时候老大夫已经给凛儿做好了包扎,小家伙身上的毛也干了不少,蓬松起来倒是没显得那么瘦弱了。 明珠走近,对上那双看着她的眼睛心头发酸,知道他正乖巧地听话着不出声,心疼得紧,于是上前去摸了摸他的身子,担心问道:“老先生,凛儿他……他不会有事吧?” 他的身子本来就瘦弱,虽说平日里鲜少生病,但他这身子也经不得那般的碰撞,另外一只手捏成了拳,心里虽恨得要死,却更害怕,害怕他会…… “放心吧,”老大夫的一句话把明珠悬着的心给安回了肚子里,只见他边给凛儿擦拭身子边说:“头部的伤虽说严重,但好在你送来的及时,不过如果再晚来一会儿失血过多,那可就不好说了,我已经给它上了药,一会儿再开几贴中药给服上,休养一个多月就没事了,前左腿的已经给接上了,近期内尽量不要走动就好。” 明珠捏紧的手随着他话的说完渐渐松开,红着眼眶一个劲地道谢。 老大夫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昨晚手中的事后扭头过来看她,说:“你这丫头,心倒是善得很,老头子我见过这么多的人,就还没见过为了一个小小的宠物而做到这等地步的,怎么?这小东西是那小子送给你的?” 啊? 明珠感动得不行的心因为他最后的一句话而愣住了,随即脑中升起了一个很是大胆的想法。 “老先生您……您说的是?” 不应该啊……她现在压根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难道她的重生让…… “我看你啊,估计是着凉了,回头我给你也开几副药吧,省得你连自己家里的那位都记不住了。” 说着,老大夫摇晃着脑袋转去柜台开方子去了,然明珠却看着他久久回不过神来。 家里的那位…… 莫非,老先生说的当真是?!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七章 震惊,澈王爷是皇帝 “你这丫头,今天还真是奇怪的很,”老大夫皱眉,继而抬手摸着自己花白的胡须,说:“我说的自然是你那小相公,这么大的雨天,你竟是一个人抱着宠物就来了,他都不管你的么?” 说完,他便皱着眉一直看着明珠。 明珠的身子一震,若不是因为当着老大夫的面,她都快站不住了。 他说……他说她的相公…… 重生后见面老大夫两次面,第一次腿伤的时候他便将她和他认成了一对夫妻,他也当着老先生的面给承认了,能让老先生觉得是她相公的,除了他还会有谁? 可是……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明明发生在她重生后的事现在竟然会……难道是因为她的重生改变了现在? 若真是这样的话,那……那她被郝正纲和郝明珍他们污蔑的叛国通敌的罪名也应该有所改变才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 心里百转千回,突然间明珠有种想要去一探究竟的想法。 思及此,她的心蓦然一紧,见老大夫还在看着她,嘴角处笑得尴尬:“他今晚有事不在府中,所以就我自己出来了。” 说着又尴尬地笑了笑,低头去看已经陷入昏睡的小家伙。 老大夫没觉着她的话有什么问题,交代了说晚上一定要注意安全之类的话便继续去开他的方子去了。 从老大夫的医馆出来,明珠带着凛儿去了来福客栈,方才她出来的时候从屋中把仅有的一些银两也一并给带了出来。 那些银子是她这一世二十几年里所有的积蓄,还是青椒在她被关进西院的时候偷偷给她拿过来的,好在当时她在西院里也用不到什么钱,这才把银子给存了下来。 明珠将凛儿藏进了自己的怀中,乍一看倒像是个身怀有孕的,客栈守夜的小二在收了银子后很麻利地把她带到了二楼的房间中,明珠又让他帮忙打了洗漱的水,之后才从里面将房门锁紧,把小家伙从怀中抱了出来。 小东西虽说身上还有些污渍,但总算不像刚见到时那样让人心惊胆战,尽管身上的毛有些打了结看上去没有平日里顺滑,但在明珠眼里,只要他平平安安的就比什么都好。 一看到他,明珠就忍不住眼眶发热,小声地吸了吸鼻子把他小心翼翼地放到床上。 “娘亲……”小东西咂了咂嘴,迷迷糊糊睁眼,可能是感觉到明珠要把他往床上放,所以他的身子才刚挨到床,他就睁眼用没有受伤的那只小爪子把明珠的衣襟抓住。 本是没有什么力道的,但明珠哪里会舍得把他放开,如鲠在喉地低头在他的头上亲了亲,柔声道:“乖,娘亲哪里都不去,娘亲会一直陪着你的,好好睡。” 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小家伙像是听到了她的话,眼睛渐渐闭上,然那只小爪子却还一直勾着她的衣裳。 明珠心疼得紧,就着弯腰的姿势把鞋给脱了,然后轻手轻脚地上床,将被子从一边扯过来盖在她和小家伙身上,垂眸就这么看着他,丝毫没有睡意。 她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她记得自己分明就在定安塔里和国师说话,国师问她可否想见凛儿,答案当然是肯定的,毕竟这一世的她在死前最让她痛心的就是凛儿,重生后更是一直挂念。 能看到凛儿,能将他救回对她来说就是天大的事,可刚才在医馆那老大夫的话却让她很是在意,如果真如她所想,因为重生后的她改变了一些事,所以这一世的情况也跟着改变了。 那为何还会有刚才在西院见到凛儿的那一幕,甚至可以按理说,重生的她虽和他有过夫妻之实,但却不会和这一世的她一样在那种情况下有了意外再有了凛儿。 而且他呢? 他现在在哪里? 明珠心里千头万绪的,但任凭她怎么想都丝毫没有头绪。 时辰渐渐晚去,屋里的油灯也一点点耗尽,明珠就这么守着边上的小家伙守着守着也跟着睡了过去。 天亮睁眼,明珠做了一晚上的梦,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看凛儿是否还在看周围的情况,因为她怕昨晚的一切不过是她的一场梦。 在清楚看到边上的小家伙蜷缩着身子还在沉睡时,她的心才落到了肚子里。 明珠小心地将那只一直抓着她的小爪子给拨开,穿上鞋从腰间拿了一些铜板开门在门口将小二哥给叫上了楼,喊了一份简单的早餐又打了洗漱的水。 明珠明显看到小二哥在看到她的时候那一脸狐疑的样子,这才惊觉昨晚在来的时候把凛儿放在了怀里,人家便误以为她是身怀六甲的妇人,今日早上凛儿还在睡,她这个有孕在身的人肚子也就没了。 心下无奈,于是便弯腰装作肚子不适的样子跟着小二哥进门放好早饭,待他出去打洗漱的水时明珠便将包裹凛儿的小毯子给重新塞进了肚子里。 小二哥再次进来的时候就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笑眯眯地客气了几句后就下楼去了。 明珠轻叹一声,把东西从肚子里抽了出来,打算等凛儿醒后就去这一世她被处刑的地方看看,顺便再上街去打听打听现在的情况。 如果在这一世能看到他…… “娘亲,”虚弱无力的一声打断了明珠的思绪,她忙收起心思弯腰查看。 “娘在,娘在,凛儿现在感觉怎么样?身上是不是很痛?” 老大夫说凛儿的头上被摔出了一个坑,背脊处也有严重的损伤,若再重一点,整个背脊都有可能断掉,而动物和人一样,支撑着身体最重要的就是背脊骨,若连背脊都断了,那凛儿可就…… 明珠不敢去想,好在老大夫已经在他的背脊上做了固定,虽说至少都得养个三个多月才能恢复,但这对明珠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小家伙的一只腿也骨折了,虽然已经接好,但短期内也是不能行走的。 一想到小小的他竟然要承受如此的剧痛,明珠的心就跟被一刀刀凌迟一样,痛得她都快窒息了。 小家伙睁眼看到她,一直都很听话的他也没有乱动,只伸出舌头在明珠的手上舔了舔,说:“娘亲放心,凛儿不痛了,一点都不痛。” 明珠本一直憋着泪不想当着他的面哭,可一听他这话她就控制不住,趴过去抱住了她,眼泪簌簌往下掉。 “怎么可能不痛,你……你受了这么重的伤,哪里是说好就能好的?凛儿……娘对不起你,是娘对不起你……都怪我不好……都怪我……” 如果不是她那么没用,小东西哪里会承受这种伤害,如果她再有出息点,把他保护好…… “娘亲不哭,”小家伙微微侧头,舔去明珠脸上的眼泪,一下一下,很是温柔,“凛儿不骗你,我真的一点都不疼了,虽然暂时动不了,可凛儿以后会长成男子汉保护娘,娘就可以不用这么辛苦了。” 明珠起身抹眼泪,喉咙堵着的她压根就说不出话来,只连连摇头,好半天才缓过气来。 她死死咬着唇看了小家伙一会儿,然后勾唇,用带着鼻音的声音说道:“好……以后娘亲就让凛儿来保护了,凛儿现在要做的事就是好好养伤,娘买了早饭,我们一起吃。” 小家伙很乖巧地“嗯”了一声,明珠又在脸上抹了两把,起身去端饭。 她想过了,不管现在的情况怎样,她都要在她还在凛儿身边的这段时间把他的生活安排好。 她不能去想俩人的离别,不能去想…… 吃过早饭后,明珠没有马上退房,她将凛儿包好放进怀中,依旧装作有孕的样子,又因为担心走到街上会被郝府的人碰上,她刻意让小二帮忙买了些胭脂水粉,在脸上涂抹了一会儿后才出门。 五年前的街头和五年后的街头相比变化不大,唯一的变化应该就是京城的繁华了吧。 人们行色匆匆,街上店铺商品琳琅满目,卖东西的小贩到处都是,他们都在为了生活而奋斗。 明珠看在眼里,却是没什么心思去感叹,左右也是要一路走到她被处刑的十字坡,所以她便在路上问及了现在大兴的情况。 “姑娘是想问现在大兴的皇帝是谁?” 被问及的大叔用审视的眼神将明珠上下打量了个遍,在看到她头上戴的头纱后恍然大悟地说:“看姑娘不像本地人,哪里来的?” 明珠知道自己问这种事一定会让人觉得奇怪,所以把由头都给想好了。 “我是从关外来奔亲的,对该地没什么了解,所以就……就想问问……” 垂眸,面上笑得不好意思。 那大叔看她是个有身子的人,看上去也没什么奇怪,了然地点了点头说:“那姑娘应该就有所不知了,早在三年前我们的太上皇就退位了,继承皇位的是澈王爷,也就是太上皇的二儿子,我们……” “澈王爷?!”明珠受到了惊吓,差点一个不稳往后退去。 那大叔担心她会摔到,忙过去扶了一把,眨了眨眼问:“难不成姑娘认识我们皇上?”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八章 故地,和凛儿即将分别 明珠惊觉自己反应过大,忙收敛了心思扯出一个笑,说:“哪里,我一个普通百姓哪里会认识那么大的人物,不过是我先前在关外的时候就听我家亲戚说过,先前不是有一位太子殿下么?怎么就……” 难道……难道这个时候他出了什么事才没有继承皇位? 那大叔没看出端倪来,听了她的话后面色一僵,继而很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索性在自己的摊子上跟着明珠一起坐下。 “姑娘那亲戚估计是很早告诉你太子的事吧?”他看着明珠,问道。 明珠不明所以,想想只有点头。 “那也就难怪了,”大叔长叹一声,目光有些深远,“你有所不知,我们的太子他……他在四年前就已经走了。” “走……走了?”明珠脑子一懵,不敢去揣测他口中的那个“走”是什么意思。 “是啊……”大叔感慨地叹气,“五年前误食毒药,治了一年没好,四年前病逝,走了。” 大叔一句话就把事情给带过了,虽从神情中看得出来他对这件事的悲痛之情,但却远远不足明珠来得震惊和打击。 走了……他……他走了? 为什么?不可能啊……老大夫都认识她,说明她重生后的确是改变了一些事,虽然不清楚到底改变了什么,但……但最重要的难道不应该就是迎辰宴的那件事吗? 误食毒药…… 能让她想到的就只有迎辰宴上鞍国太子递给他的那杯酒,还有那次恍惚在她脑子里一闪而过的画面。 那件事是她这一世的转折,也是她重生后迈出与他亲近的最关键的一步。 他说过,他是因为她在宴会上提醒了他才想着再接近她一些,可是为什么她明明都已经提醒了,他也没有喝那个酒……为什么他还会…… 或者是因为别的? “看姑娘这样,应该也是听了我们太子的不少事吧?”大叔估计是看到明珠脸上难以置信,所以才问及。 明珠听到他的声音硬是将自己的思绪拉回来,点头:“是啊,我……我听了很多,关于他的……” 怀中的小东西动了动,明珠将手放上去安抚。 大叔看了看,又是一声气,尾音叹得老长了。 “我们也没想到啊,虽说太子平时爱玩了些,但做起事来却从不拖泥带水,好几次的赈灾都是他亲自去,办事麻利认真,我们这些老百姓都不觉得他爱玩就不务正业,相反我们就喜欢那样子的太子,我记得啊,前些年还有人说,如果是太子继位的话,我们大兴应该会变得很有趣吧,可惜了……” 大叔最后又说了什么明珠没有听清,她的脑中只有太子郎弘璃已经离世的消息。 她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 怎么会是这样?好端端的,怎么就走了? 明珠不愿去相信这个事实,她一路问了好些人,可他们给她的回答都一样。 大兴太子误食毒药就是在迎辰宴的那天,鞍国太子曾因此被查,最后却安然地回到了鞍国,太子从此卧病在床,离世后皇后从此一蹶不振,精神恍惚。 太上皇在位的后两年心疼爱妻受折磨,于是便将皇位传给了澈王爷郎弘琉,自己带皇后去寻能人治病去了。 这……这便是这一世的五年里发生的事情。 可在将军府的她却一点都不知情,也没有任何的人来告诉她,青椒花椒早就被遣送出府,她连个送消息的都没有,她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他本事那般的大,就算……就算是鞍国太子阴他,以他的能力也不可能就这么轻易被人要了性命啊! 何况……何况就不说他,就说国师,她先前没见过的时候就不说,但她现在见过了国师,知道他本事通天,而且还是他的皇爷爷。 难道……难道他就眼睁睁地看着太子一天天被毒发折磨,最后离开吗? 明珠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娘亲,”千头万绪的时候,跟着她回了客栈已经在床上躺着休息的凛儿好半天没有听到自家娘亲说话,于是便开口唤了她一声。 明珠一惊,神情恍惚地看着他,“怎么了凛儿?” 小家伙看了看她,拖着身子往她怀里爬,明珠怕他碰到伤,忙把他给抱到了怀里。 小家伙到了怀里后没等明珠开口问就眨了眨眼道:“娘亲,父亲走了吗?” “什么?”明珠神情怔了怔,以为自己幻听了。 凛儿卧在她腿上,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她,又说:“娘亲问的太子殿下可就是凛儿的父亲?他们说父亲走了,可娘亲不是说他快回来了吗?那父亲究竟回来不回来?” 他没有化身成人形,但那眼神里的纯真和疑惑却让明珠的心紧紧揪着,尤其是他说的这些话。 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么聪明懂事…… “娘亲,太子是做什么的?父亲他还会回来吗?” 见她没有回答,小家伙又重复了方才的问题。 明珠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遇上凛儿和他的事总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吸了吸鼻子好不容易才将泪意给压回去,她笑了笑说:“太子是一种很忙很忙的活,凛儿的父亲就是因为太忙才一直没有回来见凛儿的,但凛儿放心,他会回来的,快了。” 她不知道小家伙竟然从她和别人的对话中就猜到了自己父亲的身份。 而那句“快了”她都记不清给他说了多少回了,每次都是“快了”,然每次都没能见到人。 重生后的她回到重生前的时间里,究竟改变了什么又没有改变什么,明珠想不清楚,也不知道她和凛儿这般的相处究竟会持续到什么时间。 她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想带凛儿回到她重生后的那一年,想让他见他的父亲,想从国师那里了解得更多。 静下心来想想,国师既然能看透她的灵魂,能将她送回凛儿的身边,那就说明他对这一世的事是全然了解的,还有那个神秘的黑衣男子,或许,能帮她解惑的就只有这两人了。 想着,明珠压住听到那个消息后的震惊,在和凛儿吃完午饭后便又是那一身的行头来到了十字坡。 大雨冲刷后的十字坡已经看不出什么血迹了,但明珠却还是一眼就认出那便是自己在大雨里流淌的血。 和着泥土,大量的暗红色。 没有谁会在这个地方一次流这么多血,也没有人说这里可曾出现争斗厮杀,所以那便是她被五马分尸后的血,四肢从身体被扯断,喷涌出来的血。 “娘亲,我们快走好不好?” 小家伙从一接近十字坡就一直躁动不安,明珠安抚了好几次却还是感觉到他在怀中乱动。 不想他继续折腾自己的伤,明珠忙从十字坡下来,找了处没人的地方问:“怎么了凛儿?可是娘亲把你碰痛了?” 从那上面下来凛儿明显停止了挣扎,他从怀中探出眼睛,身子有些抖。 “不是,是上面的味道不好,凛儿害怕……” 那么浓重的血腥味,他从未闻到过,只觉得身体就像被什么东西给扯住了一样,心里慌慌的。 明珠忙轻轻拍着他安抚,“凛儿不怕,我们这就回客栈去。” 小家伙是兽,对血腥味的敏感比她这个普通人要强得多,想来是闻见了上面那浓重的味道才紧张不安的吧。 意识到这一点后明珠没有做过多的停留,带着小家伙就回到了客栈,之后就再没有出门。 晚上,明珠本打算把小家伙哄睡着后就带他一起去老大夫的医馆看看,因为她想既然老大夫能说出那些话,就表示重生后的她在看过两次病后和他们二老还继续有联系,没准他们会知道一些别的事。 但让明珠没有料到的是,她才刚把凛儿哄睡着,自己的脑袋就变得昏昏沉沉,紧接着就陷入了黑暗之中,失去意识,再睁眼的时候她便已经不在床上了。 “凛儿,”小家伙就睡在不远处的床上,明珠心里突然慌得很,她没有去管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床下,伸手便要过去,谁知她的身子却像是被束缚住了一样怎么都动不了。 “看到他了,你可是还想一直陪着他?” 淡淡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明珠身子一怔,猛地回头。 “大人……” 那一身白色,连带着头发都是白色的人,不正是将她送到凛儿身边的国师大人吗? 明珠看看他,再看看凛儿,“为什么……大人怎会……” “自然是来带你回去。”国师迈步往床边走,停至床沿处垂眸看着床上的小家伙。 明珠也想过去,奈何自己根本动不了,担心国师会把凛儿怎样,她急了。 “臣女自然知道自己是要回去的,可……可是大人,那凛儿怎么办?我……我能带他一起回去吗?” 早就知道这样的相处时间不会持续多久,但凛儿刚刚被救回,他的身体还需要人照顾,他连人形都化不了,丢下他一人只有死路一条! “生死有命,人各有归宿,”国师伸手停留在那一团小小的白色上方,嘴里说着让明珠心慌的话,她不知道他这动作在做什么,但她确确实实听出了他话中的认命。 不……她不要……分明就在眼前,她说什么也不要把凛儿一个人丢在这里! 正文 第一百五十九章 消失,塔中的女子 “不要大人!”明珠看他手中的光越来越强,看他的掌心朝着凛儿而去,她的瞳孔骤然一缩,泪如雨下。 “臣女求您了大人!留凛儿一条活路吧,他还是个孩子,就算……就算不能让臣女带他回去,也让臣女将他放置到安全的地方,让他好好地活下去吧,臣女求您了!” 凛儿哪里有做错什么,他本就是无辜的,是她把他带到了这个世上来受苦的。 那孩子那般的聪明懂事,不该有不好的结果,不该有的…… “好好活着?”国师停了动作,但那只手还一直放在那一团白色的上方,氤氲的白光并未因明珠的话而消散,他看着明珠,那双眸子似是看淡了世间所有。 “你以为以他这副身子,将他放在这里还能活多久?你所说的安全的地方又是指的哪里?” 连着两个问题将明珠问的哑口无言。 是啊,她本是不能救下凛儿的,那么重的伤,那般大的雨,小小的他哪里还有存活的可能,将军府没有一人会在她出事后去西院将凛儿救下,就算看见了,他们也会觉得她是个怪胎,背着他们在府中养小兽。 凛儿本就是存活不了的,是她……是她的突然出现才让他多活了一天,他还那么小,又身负重伤…… 身负重伤…… 明珠脑中忽而一个激灵,猛地抬眼看向国师,顾不得眼泪朦胧了的双眼,说道:“大人,臣女……臣女知道有个地方可以让凛儿把伤养好,可以让他暂时无性命之忧!” 闻言,面色淡雅的男子轻轻勾唇,却是带着一丝的可笑,“你是想说昨夜给你们开门的那家医馆吧?” 明珠怔住了,随即猛地点头。 没错,就是那家医馆的老大夫,他们俩夫妇不是认识她么?只要她说凛儿是她的爱宠,她出门后需要将凛儿寄养在他们家一段时间,依着老大夫的好心,他一定会……一定会把凛儿的伤治好。 凛儿向来听话,只要她让他不要当着别人的面化身,不要让人发现他的事,他就一定可以在那家医馆活下去,然后再等他长大了些,有足够的能力一个人生活,他就可以离开医馆,过他自己的日子。 这样……这样不就行了吗? 国师将她的心思看得透彻,然而却始终没有将那只手放下,他看着明珠,淡淡开口:“别想了,昨夜的那俩夫妇是本座安排的,此时的他们是不认识你的。” “什么……?”明珠浑身一凉,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所以你该明白,”国师依旧那副风轻云淡的神色,“郎熹凛只有死。” 郎熹凛,明珠为爱子取的名字,她喜欢那个人好多年,熹取谐音“喜”. 原本是打算叫郎熹弘的,但总觉得和他名字中的“弘”相撞了,不好,所以便取了与他名字中最后一个字相近的名。 璃,凛。 明珠摇头,眼泪随着她的动作落到地上,晕开了一朵又一朵的湿意,然后消失不见。 国师没有再听她说话,回头再次将视线集中到了床上的那团雪白上。 “娘亲……我……” “不——” 小家伙刚刚睁眼找寻她,可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还未说出口,国师手中的光就朝着他去了。 继而,床上空荡荡。 明珠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喊声,心里痛得窒息,可她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看着凛儿消失在她面前,看着他最后睁眼看她的最后一眼。 那么的无助……那么的乖巧…… 悲痛太过,明珠最后只看到了国师缓缓朝她这边走来,视线未能触及到那双看尽世间沧桑的眸子,她便失去了意识。 “这样真的好吗?” 进屋的墨泽将要倒地的明珠接到怀中,皱眉看向与他颜色相对的人。 国师缓步走到跟前,掌心从明珠脸上划过,那满脸的泪水瞬间就不见了。 他轻叹一声,道:“一切皆有因果,说起来也是我的错,当年若不是……算了,都过去了,此番作为也算是我对他们的补偿了,这事,万不可再让旁人知晓,否则……” “命数这东西你比我懂,”墨泽接下了他的话,随即将已经失去意识的人打横抱起,“这也不能怨你,你不过是顺应天命罢了,谁曾想弘璃那小子当真着了那鞍国太子的道,这丫头也算是受害人。” “是啊……”国师踱步至屋子窗前,伸手推开窗户,一阵风过,声音似乎更加飘渺了。 “世间情果然磨人又害人,我算是明白得更透彻了……” 墨泽闻言轻笑,桃花眼万千情丝,“国师大人也算是为情所困之人了,流萤身怀有孕,你还打算让她扮演你的侍童多长时间?” 说起自己的爱徒兼爱妻,就算是国师也有些无奈,他笑着摇了摇头,白发随风而动。 “别看她看似乖巧,实则心眼颇多,我若不同意,只怕是又得哭上了。” 有身子的人不能常哭,那丫头怎会不知他不舍得她半分不好。 墨泽抱着明珠走到他身后,平日清冷的眼中却是带着揶揄,国师侧目看了他一眼,选择性忽视了那抹不是带着好意的笑,继而垂眸看了看明珠。 “走吧,带她回去,若真有个什么,那小子定是会把我定安塔都掀了。” 关于那个小祖宗,他宁愿不去惹。 …… 再次醒来,入眼的是一张雕花黑漆木的床顶,淡青色的床帐微微拂动,像是有风在吹。 风…… 明珠呆愣了片刻,随即猛地一个激灵坐起,这才惊觉自己竟然在一间陌生的房间里。 “凛儿?!” 猛然想起自己在失去意识之前的事来,明珠没有心思去计较自己现在身处何地,她一下床甚至连鞋子都没穿就在房间里到处寻找,可不管她怎么喊怎么找就是连小家伙身上的一根毛都没看见。 “扑通”一声,明珠就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跌坐在地上,脑子里一直都在浮现小孩看她的最后一眼。 “明珠,你醒了?” 正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道听着很轻的声音。 明珠回头一看,原来是之前带她们进塔的那个少年,想来她应该是从那一世里回来了。 “你好,”明珠忙抹了抹眼角的湿意从地上起来,视线触及到床上的凌乱,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我这就收拾。” 说着,就吸了吸鼻子准备去收拾床铺。 “没关系,”少年将手中的水果放在桌上,先一步走到床边很利落地就把被子给铺好了。 明珠面上划过一抹窘然,正觉得不好意思,那少年便转身过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把她往桌边拉,“午饭还要会儿才好,我给你拿了些水果,你先垫点。” 明珠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到了,随即却是马上反应过来,使劲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手中抽了出来,垂眸道:“多谢小公子,不过男女授受不亲,还请小公子自重。” 按理说待在国师身边的人应该是很知书识礼的,怎的这位少年却…… “男女授受不亲?”少年似是惊讶于她的动作,先是愣了片刻,随即却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笑完了眼,右边有一个小小的梨涡。 明珠不解地看着他,不明白这有何可笑的,难道她说得不对吗? “明珠还真是个守礼的好孩子,”就在明珠不解的时候少年开口说话了,只不过说的话却让明珠更加惊讶了。 她说:“我之前还以为弘璃会找一个和他一样爱玩闹的,没想到竟是喜欢上了这般沉稳懂事的姑娘,真是让人始料未及啊。” 弘璃? 此人竟然直呼太子的名讳? 听他说完话后明珠看少年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她不明白,为何面前的人会如此大胆。 少年似是看出了她的不解,笑了笑示意她坐,再道:“别害怕,我不是什么坏人,你看我是不是和男子无差啊?” 边说,他还边理了理自己的头发。 明珠从他的话中听出了端倪,眸子微眯,不着痕迹地将眼前人重新打量了一遍,除了发现此人比较清秀外便再看不出别的异常。 但既然他自己这这般说了,那就…… “你是姑娘?”明珠把想法说出,在看到对面的人点头时内心着实震惊了。 先不说面前这人是什么身份,竟然敢直呼太子名讳,就说这定安塔的规矩,虽说她了解的不多,但多多少少也听别人提及过。 国师乃大兴最为神圣而不可亵渎的存在,塔中自多年前就规定不得有女子进塔,除非是皇族中人得到国师召见方能入塔一见。 那么眼前的人是何身份? 为何会在这等森严的规矩下掩住众人耳目在这定安塔中栖身? “我叫流萤,”就在明珠在心里猜想的时候对方已经自报家门,甚至说得很是详细。 “师父叫我萤儿,我看明珠你应该比我小很多,你可以叫我萤姐姐,不过呢,师父说不能乱了辈分,所以得让你叫我七皇奶奶,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叫我流萤姐姐。” 毕竟谁都不希望被一个看似是妹妹的人叫成奶奶,多老啊。 正文 第一百六十章 画像,殿下能活着吗? “你……你是国师大人的……?” 明珠不敢相信,眼前少年装扮的人不仅是个女子不说,甚至听她这语气还像是国师大人的妻子,国师大人不是和修道之人一样,不能和女子成亲的么?怎么会…… “嘘……”名叫流萤的少年,不对,应该说是女子看明珠这般的惊讶,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言下之意也就是让明珠不要把这件事声张。 明珠不傻,当然知道她这个动作的意思,但……但让她不能理解的是,既是连她自己都觉得不能让人知道这件事,为什么又会和国师……, 甚至还把这件事这么轻易地就告诉了她,难道就不怕她把这件事说给别人吗? “来,吃点东西吧,我锅里还煮着东西,我先去看看。” 正想着,就见流萤把果盘推到了她面前,人已经起身准备往外去。 “流萤姐姐,等等!”明珠忙起身将人唤住,下意识就脱口而出喊了姐姐。 这可把本来应该被叫做奶奶的流萤高兴坏了,停住了步子回头看她,“怎么了?” 明珠自然觉得这么喊不合礼数,但无奈奶奶这种称呼她实在叫不出口,也不知道应该把国师的夫人叫做什么,于是只好这般叫。 听她问及,明珠的脸上划过一抹不自然,垂了眼帘说:“我……我想请问一下国师大人现在何处,我有事情想要请教一下他。” 现在不是纠结面前人身份的时候,她必须把凛儿的情况弄清楚。 凛儿是不是真的已经…… 想到可能已经是自己想的那种结果,明珠的心猛地一痛。 流萤抿了抿唇走到她跟前,下一刻便挽住了她胳膊,说:“走吧,我带你去找师父。” 明珠没想到她竟然这么轻易地就答应了,抬眼,很是感激地看着她,“谢谢。” 流萤轻笑,没有再说什么,随即带着明珠便出了房间,出去后明珠才发现她方才在的屋子外面就是走廊,一出去便能从上看到下,清风徐来,春日的空气中带着淡淡的花香。 这本该闲适的时间里,明珠的心却是有些凉。 “师父,”不知不觉就到了下面一层,明珠听到身边人的声音后抬眼看去,果真就是她方才去见凛儿之前所待的那个房间。 国师正坐于书桌后不知在写什么东西,亦或者是在画着什么东西,听到流萤的声音后抬头,在看到流萤挽着明珠的样子时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你就这般地信任她?”模样看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人视线在流萤的脸上停留了片刻,而后继续埋首桌上的东西。 流萤知道这话是对她说的,笑了笑松开明珠走过去,到国师跟前停下,然后不顾他正在做的事情挽住了他的胳膊,娇笑着说:“师父也太小看萤儿了,萤儿跟了师父这么长时间,怎会看不出师父实则也是相信明珠的。” 流萤和国师的亲密让明珠不敢直视,总觉得自己知道了一些不得了的事,若是看多了,恐怕会被灭口…… “那你倒是说说,本座现在是何心理?” 国师的目光从被她刚刚一碰而影响到的画作上看了一眼,继而侧目淡淡地看着流萤。 流萤“呃”了一声,在看到原本精细的画作上因她的忽然闯入而多了一抹颜色后脸上划过尴尬,下一刻就松开了国师,垂着脑袋说:“萤儿错了……” 即将为人母的人还是那般的听话,国师心中无奈,放了笔后没有再针对这件事说什么,只道:“下去吧。” 流萤知道他是有话要和明珠说,所以乖巧地点了点头,在经过明珠的时候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 明珠感激地冲她笑着点了点头,目送人走后将视线收回看向那还站在书桌前看着自己画作的人,抿了抿唇,明珠决定走过去将事情问清楚。 只她刚到书桌前停下,国师便将手中的化作递交到了她面前,“你瞧瞧,本座这画如何。” 明珠先是讶异,未曾想国师大人竟然将自己的画作这般轻易地让她看,要知道国师大人的一字可就值千金,更别说是一幅画了。 然当她看清画作上的东西后,她的心蓦然一抽,眼眶不受控制地就红了。 一间简单的房屋门前,小小的白狼后脚着地,身子半站着,两只前爪正在和一只圆圆的皮球玩耍,双眸神采飞扬,耳尖处还停留了一只五彩的蝴蝶,阳光镀在其身上,美好而静谧。 而在旁边,一个怀中抱着一只兔子玩偶的小孩,明眸皓齿,一双眼宛如琉璃,过肩的头发在头顶绾成一个小小的髻,耳边发丝像有风在吹,在空中形成一个好看的弧度。 脸上忽然有冰凉滑过,明珠颤抖着伸手,在碰到那张画后惊觉自己的手竟抖得这般的厉害。 “凛儿……” 如鲠在喉,她简直不敢想小家伙现在到底在哪里,到底怎么样了,她好怕自己一问,一想,画中的美好就完全消失了。 国师看着她,淡然得看不出丝毫的情绪,他绕过书桌到了方才喝茶坐的地方,就着地上的垫子坐下,给自己斟茶,也不催促。 明珠看了一会儿,咬紧了唇努力让自己不为此失控,她拿着那幅画转身快步走到国师旁边,然后“扑通”一声跪下。 “大人,臣女自知不该再叨扰大人,但……但臣女还是想求大人告诉臣女,关于凛儿……凛儿他……” 话虽没说完,但显然已经足以让人明白其中的意思了。 国师侧目,视线从她手中的画上划过,然后再收回,没有去看明珠。 “人,万不可贪心,该是自己的便是自己的,不该的,始终都不该,你已经见到郎熹凛了,不该再贪。” 淡然的一席话让明珠的心顿时沉入了谷底,双肩也跟着垮了下来。 是啊,她方才不也在房间的时候便想到这一点了么? 是因为她的突然闯入才让凛儿多活了一天,否则依着他的那小身子,怎会熬过那大雨,那重伤。 能再见到他一面,已经是对她最大的恩惠了,她怎能再贪心地想要让国师再将人给救回来带到她身边呢?她不该的。 想着,明珠心中凉意一片,却是没有再说什么,颤抖着再次将手里的画看了一遍,收起,然后冲那坐着的人行了一个大礼,“多谢大人。” 国师倒茶的动作因她的举动顿了顿,继而侧目看了一眼,再收回视线,“起来吧。” “是,”明珠用袖子擦干眼泪,起身准备将画作还到书桌上去。 “那画,送你了。”身后的声音一响,明珠的心也跟着一颤,随即欣喜而讶异地回头,“真的可以吗大人?” 一身白的人背对着她,明珠看到了他点头,然后听他“嗯”了一声。 拿着画的手陡然收紧,明珠忙走到国师跟前再次道谢,国师将她要跪下的东西制止了,以眼神指了指对面的位置,明珠赶紧着坐过去,心里因手中的画愉悦到了极点。 但在坐过去后等了好一会儿都没见国师开口再说什么,心中不禁纳闷。 那人说国师想见她,难道国师见她就是为了凛儿的事? 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他会想着让她回到那个时间去见凛儿一面,尽管她为此很是感激,但国师大人特意此举究竟是何意? 想着,明珠便抬眼看向了对面的人,动了动唇,心里琢磨着要如何开口。 “弘璃走时,可有对你说了什么?”正想着,对面的人总算开口说话了。 明珠忙正了神色,面色恭敬地看着他,说:“回大人,殿下走时并未向臣女说什么,只说是去视察民情。” 这是实话,她觉得也没什么不可说的。 然对面的人在听到这话后却饶有趣味地挑了挑眉,缓缓道:“没想到,他竟也还有这等的心思,看来,他当真是对你动心了。” 不然依着那小子的性情,何时何地会想着为别人考虑。 这该是,不想让这丫头担心吧。 明珠本觉着问一句也没什么,但奈何国师的话让向来对他的事就特别在意的她生了疑心。 心中突然出现了一个想法,却是让她不敢去想,只得试探性地问道:“大人,殿下他……他难道不是去视察民情?” 心突然就揪起了,回想起昨夜的一切和早晨他走时她心中那阵怪异的感觉,明珠的心就跟被谁扼住了一般。 国师淡笑着看了她一眼,端起茶杯轻啜一口,道:“他犯了错,那便得承担,这是他的定数。” 明珠心神一震,双手不由得放到了茶几上,神情有些急切。 “大人,不知殿下犯了什么错?他此去不是去视察那是去了哪里?可是……可是因为我?” 不然为何他刚走她就被国师召见,为何昨夜在说起这事的时候他连看都不看她? 这才想起自己这般的忽视了他的那些小动作,明珠懊恼得想给自己一巴掌。 国师从她的脸上看出了担忧,却是轻叹一声说:“知如何,不知又如何,你还能帮上什么忙不成?那都是他自己做的决定,你要做的,便是在塔中好生为他祈祷,望他活着归来。”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一章 因果,一切皆是命数 这是明珠今日自从见到国师开始到现在听他说过的最长的一句话,可说的这话却让明珠的心如坠冰窖一般。 盼他,活着归来…… 这不就是说他此去万分艰险,甚至有生命危险吗? 连国师都这么说了,她还有什么理由去怀疑,可是她……她能怎么做? 他走时一点风声都没有透露,她也该死地没将他的那些小动作放在心上,他究竟去了哪里?犯了什么错? 心里慌乱到了极点,明珠不知所措地看着国师,急切地道:“大人您说,您说臣女该怎么做?我……我要怎么样才给为他祈祷?我能做些什么?” 情急之下,她连自称都顾不得了。 国师看她这般,淡然的眸光闪了闪,片刻后道:“你一心想着能让他平安归来,那你可有想过,他此去,若回不来呢?” “轰”的一声,明珠只觉脑中空白一片,一股凉意从后背升起。 “回不来……”口中嗫嗫,脑子里却是浮现出两人在一起的种种。 她不敢去想,想都不敢想,这就跟她在上一世的那个时间里从别人口中听到他的死讯一样,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她喜欢的那个人有一天会从她的世界里消失。 他的笑,他的撒娇,他的无赖和任性,他所有的样子都在这一刻出现在了脑子里,历历在目。 “不会的,”只有她知道,她是费了多大的劲才将那些不好的想法压下去,她看着国师,眼里湿润一片,却带着一种很强烈的信念。 “殿下不会有事,他说过让我等他回来,他便一定会回来,我相信他。” 上一世的事定然只是个意外,他不会是那种会轻易丢失性命的人,他是未来的帝王,是大兴百姓的希冀,也是她的所有。 尽管他没有把那两个字说出口,但明珠知道,他是喜欢她的,他一定不会留她一个人。 一定不会! 国师从她的神情中看到了坚信,但无疑在这坚信中透着不安和担心,心中轻叹,奈何这个时候连他也不知该说些什么,然为了皇族的秘事,他不得不将眼前的人困于塔中。 想着,国师便看着明珠,开口道:“你既是如此相信他,可愿意为他在这塔内静心祈福?” 明珠闻言一个激灵,思绪也从那个人身上转移回来,几乎想也没想,她重重点头。 “我愿意,他一日不回,我便在这塔内待一日,他一月不回我便待一月,只要他能平安回来,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她不想知道他去做了什么,因为无疑这件事是和她有关的,既然和她有关,她便没有道理再回去她的院子安然度日。 尽管才刚分别一上午的时间,但她现在却只想他早些回来。 国师却是没想到她竟然答应得这般的快,心里略微感慨,但又忍不住问道:“倘若,他一直不回来,你又何为?” 明珠闻言立马摇头,“他不会不回来,就算会,我也愿意为他在这塔里待一辈子。” 他走时将那三个字说的无比认真,她不会天真的去以为什么,因为她知道,凡是于他而言不棘手的,他都只会一笑置之,而这次他没有。 所以不管多长时间,她都愿意等,只有他回来了,她的复仇才会变得有意义。 国师从她的眼中读出了太多的东西,甚至有些东西连他看了都觉得讶异。 他从不知那个臭小子竟然还有这么一个人这般深爱着他。 国师不禁猜想,那一世的那一晚,眼前的姑娘究竟是抱着何种心态去接受已经被药物控制的那个人?事后,她又是如何忍着心里的恐慌而惧怕生下一个异类的呢? 心下叹气摇头,国师起身唤来了依旧一身少年装扮的流萤。 “将她带到静安室。” 国师话落,流萤便到了明珠跟前,明珠没有去问自己要去的地方会是什么地方,只拿着那幅画一起站了起来,看着国师说道:“郝府的人,还要麻烦国师了。” 她进宫是皇后的人带进来的,将军府的人都以为她进宫是来见皇后的,这样一来应该省了很多事了,她此去不知要何时才能等到他回来,但无疑不能让将军府的人起疑。 国师自是听出了她话中的意思,颔首应下,明珠道了声谢后便跟着流萤往国师口中的静安室去。 静安室在七层上方,经过明珠方才所在房间的八层便到了,也就是定安塔的九层。 “吱呀”,随着静安室的门被打开,里面便传来了一股淡淡的凉意,迎面而来。 明珠紧跟流萤进去,发现屋中周围都被黑色的帘子遮住,屋子很大,正中间摆着一张矮桌,上面放着基本书。 对过去的正中间就是一个大大的“静”字,而屋中淡淡的熏香也让进来的人跟着心静了不少,周边是几个烛火,不会让关上门后屋内陷入黑暗。 明珠将屋子打量了一遍,没有拿画的手捏紧了袖子。 流萤在交代了几句后就出去了,说是会按时给她送饭进来,明珠将她送到门口点了点头,之后就关上了门走到中间的那个“静”字下方,就着矮桌下的垫子跪下。 她现在什么都不求,只求凛儿在那边能好好的,求那人能早些平安归来。 在那一世听到的事情她断然不会再想从别人口中听到第二回,她要的,始终都只要他一个人,就算以后会有郝明珍更毒的计谋,会有林西岳的阻碍,她也不会就此放弃。 凛儿的画像他还不曾看过,她还不曾将自己的事情告诉他,他们还有好多好多的事情要做,好多好多的话要说,所以他,必须回来。 想着,明珠暗自深吸一口气,闭上了双眼开始默默在心底祈祷。 “师父,明珠好可怜。” 七层,已经从上面下来的流萤到了国师跟前,瘪着嘴红了眼眶。 国师放下茶杯冲她招了招手,后者听话地坐到了他的边上。 “萤儿可是忘了为师的话了?”淡然的国师大人就算面对爱妻,说话的时候也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伸手将人揽进了怀中,垂眸低声问。 流萤咬着唇看了他一眼,埋在他怀里吸了吸鼻子,说:“师父不让萤儿哭,萤儿当然知道,可是……可是明珠真的好可怜,师父带我看过她的前世,想想便觉得可怕,师父,都怪萤儿。” 若不是她当时和师父闹脾气,师父为了出来寻她耽误了弘璃的救治时间,弘璃也就不会因此卧床不起,更不会在一年后年纪轻轻就离开这个世界。 明珠也不会因此等不到弘璃而苦苦在郝府独自抚养孩子五年之久,更不会到最后落得那个下场,而红豆侄媳更加不会因为弘璃的离世而变得疯癫。 这一切的一切,都源于她。 “不怪你,”国师把人往怀里带了带,低头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个浅浅的吻。 “为师早说过,一切皆是命,弘璃命中有劫,不过是迟早的问题,若不为此事,凤星又怎会降世,所以萤儿没有错,反倒是做了一件好事。” 将时光逆转,那一世的事情便不复存在了,若不是明珠那丫头执念太深,她也不会有经历过那一世的记忆。 大兴起于郎氏,兴于郎氏,败也于郎氏,然天命来看气数还长,弘璃便该是这一世唯一的帝王,先前的劫数他早已算出,可惜的是他也不想失去眼前人,这才导致了那五年里所发生的一切。 好在现在有那一世记忆的只有他和墨泽以及萤儿和那丫头,他为他的失误做出弥补,也为那丫头所受的苦楚做了补偿,苦尽甘来,接下来的便靠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流萤不懂为何她做的是件好事,国师也没想着将这事同她说得太清楚,哄了一会儿后怀里的人就睡过去了,将人放置吊床之上,来到窗前,抬手在空气中画出一道弧形。 “那边的情况如何?”眼前显出一片朦胧,墨泽的脸都看不太清楚。 只听猛兽声接二连三,墨泽挡去了一头看不太清楚的巨兽,看着影像这头,说道:“弘璃已经进去了,饕餮兽正跟着他,我现在必须得去看看,先不说了。” 说完,不等国师这头说话,影像便消失了。 国师抿紧了唇,毫无波动的眸子泛起淡淡的琥珀色的光。 背着皇帝让墨泽跟着,但愿能在危机之中得救…… …… “吼——” 黑雾重重的雾岭之中,雾气遮住了人的双眼,空气中到处散发着野兽和血腥的味道,混淆了进入此地之人的嗅觉。 只听一声撼天动地的咆哮声,一身白衣的郎弘璃面色肃然,仅凭着敏锐的嗅觉穿梭于黑雾重重的山岭之中,眼前被这充满腥臭味的雾遮住,他能看到的东西有限。 他能感觉到,就在他的周围,已经潜伏了上千头食人的猛兽,他们比化身后的他高大很多,凶猛很多,也恶心很多。 甚至他能清楚地感觉到一股不属于野兽气息的味道从他进雾岭开始就一直跟在他的身后。 “咯咯咯……咯咯咯……” 突然传来的诡异笑声在头顶上空盘旋,郎弘璃不敢有丝毫的放松,双目泛光,提起纵身一跃脱离地面,寻了一处高树上站着。 “别藏头藏尾的,出来!”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二章 饕餮,被控制的殿下 灌注内力的一声在林子里久久不散,野兽的咆哮也随之变得小一些了。 “咯咯咯……咯咯咯……” 又是那阵诡异的笑,郎弘璃蹙眉,视线跟着那盘旋在上空的声音而动,只黑雾浓浓,他所能看到的范围有限,仅仅能凭着敏锐的嗅觉和听觉感知。 随着那阵诡异的笑声之后,周遭的野兽似乎更加的蠢蠢欲动。 “咯咯咯……咯咯咯……快二十年,没想到当初的小娃娃都长这么大了……咯咯咯……” 尖锐的声音伴随着笑声传入耳中,郎弘璃眸子一眯。 他记得这个人的声音,大约二十年前,和八皇爷爷来这里的时候也听到过这个声音,当时就是这个声音的主人将八皇爷爷逼入了绝境。 后来若不是十九皇奶奶过来,只怕他和八皇爷爷都会命丧于此。 回忆这些,郎弘璃眼中的光眼色更深,他五指成爪,跟着那声音的方向看去,轻笑一声道:“快二十年过去,没想到你还是这个样子,还不出来现身,是想和当年一样被人吊打么?” 心中蓦然一紧,周遭的空气流动迅速加快,郎弘璃不敢有丝毫的放松,因为他知道,那个东西来了! “黄口小儿语气倒是不小,咯咯咯……”明明是个男音,却硬是压着嗓子说成女音。 郎弘璃听得浑身发麻,冷道:“是不是黄口小儿你出来见识见识就知道了,看看这个黄口小儿是如何将你击败。” 话落,他所在的树便发出“咯咯”的响声,郎弘璃迅速垂眸,飞身而上悬于空中。 只听“轰隆”一声,巨大的动静将林中的鸟兽惊动,那棵参天大树也跟着到底,最后竟是变得四分五裂。 这招若是击到人身上,哪里还有活命的可能。 郎弘璃知道,是他方才的话让这个人动气了。 “白嫩白嫩的,吃起来,味道应该不错吧?”这回变成了真正的女音,懒懒的声音里带着魅惑和性感,软到了人的骨子里,酥到人的心里。 气流涌动,郎弘璃只觉一股异香飘进鼻间,下一刻,身子竟开始发起烫来。 眼前蓦地一红,那一身红衣的女子悠然飘落在半空中和他面对。 巴掌大的脸上白皙如玉,水润的眸子泛着盈盈水光,小巧红润的嘴泛着粉丝的水泽,如那正等待人攫取的樱桃。 媚眼如丝,身段妖娆,半露的肩圆润而晶莹,胸前上下随着她的呼吸而动。 只听“撕拉”一声,那片片红色的衣裳碎片便随风而散,剩下的便是一个只着小兜踏步而来的女子。 郎弘璃屏住呼吸,用浑身的冷气将那异香给冻在了空中,气流也跟着冻住,眸光划过,冷意横生,双耳已经幻形,巨大的白色尾巴在身后有意识地动着。 “哟,”那女子行至约莫一丈远的时候停了停,随即继续往郎弘璃跟前去,边走边说:“近二十年不见,你不仅俊俏得连我都心动,更是连本事都大了不少,连我的沉欢都能冻住,你比你那八皇叔可厉害得多了。” 话说完,她也到了郎弘璃跟前,吐气幽兰地围着那高她一头不止的倾城之人看了一圈。 郎弘璃大尾一甩,瞬间距离她一丈之远,笑了一声说:“谬赞谬赞,不过呢你说的也是事实,毕竟快二十年过去,不是谁都像你在这里不思进取荒诞度日,这点本事都没有,本殿还如何成这大兴的太子,又如何能将你扒皮抽筋,带回你的角献给我父皇。” 雾岭之所以可怕,不仅仅是因为这里的野兽巨多,最主要的原因便是这里有这个东西的存在。 食人饕餮,一个能将自己的身体都吃了的贪吃凶兽,其状如牛身人面,其目在腋下,虎齿人爪,其头上双角,似龙如鹿。 父皇此番让他来雾岭,其一是为了惩罚,其二便是将这饕餮的角给他带回去。 虽不知这东西的角到底有何用,但既然是让那丫头平安的条件,他就算再如何都会将这两只完整的角给带回去! “哦?”那女子挑眉,继而却是蹙眉不展,眼中尽是水光,泫然欲泣,红唇轻启:“太子哥哥竟是如此狠心,难道不知为了你我自愿将自己的双角奉上么?” 娇柔的声音顺着空气传入耳中,郎弘璃不知为何身子竟更加的发烫起来。 这是为何?他分明就将饕餮的沉欢给冻住了,为何他身体还是有反应? 该死的!心里酥酥麻麻的,他可对不起丫头上了这不要脸的当! 想罢,深吸一口气沉入丹田,而后五指成爪猛地朝那坐于半空中的人而去,带着强劲的冷风直袭那女子的心口。 尖爪突现,眼看着就要抓进呢女子的心口处,不想她竟像那柔软的水一样将他的手紧紧缠住,身子娇软得畸形。 下一刻,郎弘璃便觉掌心一热一软,属于女子的柔软已然被他捏在了掌心。 身子更加的火热起来,他呼吸急促,眼中的光变成了红色,垂眸一把抓住正欲往他身上摸来的那只手,咬牙切齿地道:“有本事,你化了本形来跟我打,如此雕虫小技,算什么男子汉?!” 十几年前和八皇爷爷来的时候分明就是个面相丑陋的怪物,也不曾见她使用这种手段,没想到他这回却是着了道。 “人家才不是男子汉呢……”女子顺着他的那只手往他的身上靠去,身子一歪便进了郎弘璃的怀中,隔着布料磨蹭着那精壮伟岸的身躯。 娇笑道:“不同之人,自然得用不同的法子,否则你当我这雾岭是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太子哥哥如此反应,想必是已经尝过人事了,你们狼族之人就是这般,凡初尝人事的,没有一个能压制本性,谁又会知道神兽圣雪,其实生性孟浪欲望能痴呢。” 她边说,边用那纤长的手指摸上了郎弘璃的肩头,隔着衣裳,低头在那肩头上轻咬。 郎弘璃身下一紧,想动,然身体却像是被什么给控制了一样丝毫不能动弹,眼看着那手指就要挑开他的扣子,郎弘璃顾不得气血逆流,一闭眼,暗自挪动自己的七筋八脉。 身后的尾巴陡然变得巨大,对着那只穿了一件小兜的女子就是一扫,凌厉的风扬起了那女子的发,并在她的脸上扫出了一道道细小的血痕,血水顺着她的脸流下来。 “不知好歹!”女子怒发冲冠,根根黑发忽而化为尖锐的利刃从她的头上延伸,直直地朝郎弘璃攻去。 郎弘璃刚将七筋八脉还原,气血还未恢复,陡然看着攻势,顾不得去复原体内的伤势,利落在空中旋身,从腰间抽出折扇,手中挽出一个花来,将那朝他袭来的利刃黑发化为柔软。 “啊——” 尖锐的一声在林子里响起,女子的头发在碰上那折扇后蹭蹭被砍断,大量的血从那被砍断的发中涌出,她的脸也开始变得面目狰狞起来。 “对了么,这才像你。”郎弘璃收起折扇,飞身于空中顺着那被他砍断的头发足尖轻点,长尾速度幻化成利刃,尾尖上泛着渗人的寒光。 “敬酒不吃吃罚酒,乳臭未干的小子也想来取我的角,自不量力!” 雄浑的声音从那女子身体中传出,样子有多诡异便有多诡异,只听周边“唰唰”作响,大树随着他的这一声吼后一棵接着一棵倒下,紧接着那些被斩断的大树便像是有生命一样,齐齐地朝郎弘璃这边来。 郎弘璃顾不得去攻击本身,眸光一亮,身后大尾猛地一甩,只听“砰”的一声,朝着他攻来的那些大树便应声而裂。 本以为裂开的树会往地上掉去,不曾想即便被震的粉碎,那些尖锐的碎渣也没有从空中掉落,反而如雨点般他这边射来。 不好! 郎弘璃暗中叫遭,才几个旋身,身上和腿上便被树的粉末化成的利刃而割伤,淡淡的血腥味从空中飘散,林中野兽的叫声渐渐逼近。 “咯咯咯……太子哥哥这般还生惹人怜爱呢……” 又是那道魅惑的女音,郎弘璃快速闭上双眼,更是屏住了听觉,不让她的声音传入耳中,仅凭着嗅觉分辨危险之处。 耳边呼呼作响,身上一道接着一道的痛感袭来,他咬住牙关,攸地一道强烈的白光闪过,娇小的身子立马穿梭在那些如箭雨一般的利刃之中。 雪白的身子瞬间便被染红,饶是他的身形再快,空气中的血腥味也变得愈渐的浓郁起来。 “吼——” “嘎嘎!” “嗷!” 接二连三的各种野兽声传到了耳朵里,身后突然狂风大起,黑雾变得更加浓厚起来。 郎弘璃睁眼,正欲化为人形,不想前方气息陡然变得寒意阵阵,他还未转身退让,身子便撞上了一堵厚厚的墙。 小身子一弹,在半空中化成人形,虽衣衫不整,但面容却依旧惊人的美。 “圣雪狼族的肉我吃过不少,就是不知像你这么漂亮的人吃起来会是个什么味道,咯咯咯!” 庞大的兽散发出浓郁的野兽腥味,其身以鳞片覆盖,其声如洪钟,腋下眼似铜铃,头上双角凛凛,似龙如凤的面容让郎弘璃周身冷意遍布。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三章 恐慌,染血的玉佩 气流涌动得厉害,阵阵的狂风刮在脸上生疼,郎弘璃知道,今日他怕是要破相了。 舔了舔从脸上流下来的血水,眼看着那巨大的兽爪从头顶而下,他提气一跃,跳入那爪上,不过眨眼间就化了原身。 小小的身子顺着那粗壮巨大的兽臂一路奔去,只听一声低咆,饕餮已经甩动了那条前腿,郎弘璃险些被这样甩出去。 爪下传来钻心之疼,但他却紧紧抓着身下的兽臂,暗中将锋利的爪子伸长,穿透了那坚硬的鳞片深深陷入饕餮的肉里。 “吼——” 巨大的吼声撼动天地,郎弘璃身上的毛被吹得层层翻飞,几度差点从那条腿上摔下来。 不能!绝对不能! 郎弘璃双目开始泛起了红色的光,快速地移动着身子,利爪一路从饕餮的兽臂划出一道长长的爪印,掀起了那鲜红的血肉,引来饕餮的嘶吼。 郎弘璃想,他一定要平安回去!他的心肝儿,他的女人还在定安塔等着他,无论如何,他都要活着回去见她,一定要活着! “你找死——” 从来不曾让谁破坏过自己鳞片的饕餮当真是怒了,只见另外一直爪子一抬,精准地捕捉到那小身子的路线,再狠狠往下一击。 郎弘璃见状躲避不及,刚到了半空中便被这一波的击打而掀掉了身子,小小的身子撞到树上,背脊处立刻传来钻心的疼。 “咚咚咚!”沉重而巨大的脚步声朝他这边来,他压根顾不上身上的痛楚,一咬牙,身形已化,根根的银鲛丝从他手中倾洒,形成一张厚实而锋利的网。 “啊!!”撕心裂肺的吼声响彻云霄,巨大的兽被困于那张密集的网之中,灌注了身后内力的银鲛丝赫然启动,紧紧地往那巨大的兽身里陷。 饕餮发狂了! 山石碎裂,狂风不止,林中鸟兽奔走,却是没有散开,反而循着那浓重的血腥味而来。 郎弘璃双目通红,厉眼一扫,手中洒下重重刃网,片刻间哀嚎遍野,血流成河。 “区区狼族竟敢伤我!我要吃了你!” “吃了你……吃了你……吃了你……” “砰!” 饕餮的那一声,将本身就已经受伤的郎弘璃震到了数丈之外,耳边回荡着那诡异的三个字,郎弘璃只觉眼前一花,身子不受控制地撞击到地面,一次又一次,直到撞到一块巨石之上方才停下来。 “吃!” 还未等他从地上起来,巨大而沉重的脚步声就已经传来,再抬眼,根本来不及躲避,饕餮速度惊人的快,只一爪子,郎弘璃便觉五脏六腑都快被震碎了,胳膊撞击到巨石上,他甚至都听到了里面骨头断裂的声音。 漂亮的脸皱成了一团,鲜红的血从他的额头上流下来,浑身的白色衣衫全然红成一片,身后的尾巴更是顺着血珠子。 “吃了你!”饕餮猛地一吼,几欲震碎人的耳膜。 在那一爪再次袭来的时候,郎弘璃按着那条断裂的胳膊在地上一个利落的打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瞬移到饕餮的一只后爪之下。 未受伤的那只手从腰间处快速拿出折扇,对准那只爪子的后筋便是一砍。 只听一道巨大的吼声后,饕餮的身子就失去平衡朝地上倒去,“咚”的一声,瞬间尘土飞扬,大地为之而震动。 “嘎嘎!” “嗷——” “吼!” 一波巨大的脚步声朝这边快速而来,浓重的野兽腥味不过瞬间便充满了鼻间。 来了! 郎弘璃忍着浑身的疼飞身一跃,立于半空中环视四周,手中银鲛丝泛着冷冷的寒光,扬手一洒,只听哀嚎一片。 唇角刹那一勾,正欲发动操控傀儡之术,不想身后陡然一凉,还未来得及转身,肩头便一阵剧痛,惨白了那张俊脸。 “该死!”郎弘璃大尾身后一甩,在一阵惨叫声后便见那头差点将他肩头给咬下来的雄狮重重地跌落到地上,只眨眼就被蜂拥而来的野兽们踏成了肉泥。 一股寒意从后背升起,郎弘璃赤红着双眼。 十几年前,他见过这种情况,而那时有十九皇奶奶在,在八皇爷爷不敌之时出手,他亲眼看到那一脸清冷的人转眼化成一阵阵的黑雾将那些野兽吞入腹中。 然现在该如何是好?他不能像皇奶奶那样幻化成无形,更不能将这些东西给吞下,他方才为了将饕餮的沉欢从体内逼出挪了自己的七筋八脉,到现在都还未来得及恢复。 手臂已经有一条不能动了,浑身的疼在一点一点占据他的大脑,这血腥的场面让他的内心几欲颤抖,竟是升起了一股快感。 “吼!” 未能来得及多想,下方赫然跃起一头猛虎,差一点就将他的脚给咬了去。 郎弘璃不敢化身成狼,他在空中瞬移,发动手中银鲛丝将那头猛虎的头颅给绞掉了。 底下的那些野兽就跟疯了一样撕扯着那头被他打下去的虎,郎弘璃看着眼前的一切,眼前红成了一片。 “吃!”饕餮从地上站了起来,锋利的双角朝郎弘璃顶去,郎弘璃猛然转身接下了他的一角,身子抵挡不住这一股的猛劲儿,一路后退,眼看着饕餮已经举起了爪子。 郎弘璃心下一横,用尽力气一个翻身立于饕餮的头上,拼尽了全力化五指为爪,冲着眼前的脑袋就是一阵狠爪,瞬时鳞片翻飞,血肉飞扬。 “啊!”饕餮没想到竟然有人敢骑坐在他的头上,甚至将他头顶最重要的鳞片给掀开了,后脑钻心一痛,让他立马就发狂暴走,头更是不停地猛烈地摇晃起来。 郎弘璃差点被他给甩下来,他牙一咬,扬起爪子便冲被他掀开的鳞片之处狠狠一掏。 饕餮吃痛,巨大的身子在原地剧烈地抖动,身上更是冒出层层热气,郎弘璃被这一股热浪熏得睁不开眼,正想着接下来该如何直取饕餮的心脏,谁知饕餮忽然就朝边上的巨石上撞去。 不好! 郎弘璃盯着那巨石,为防止自己被撞伤不得不从饕餮的头上下来,然而他才刚翻飞了衣袖,饕餮的一只爪子就朝他拍了过来。 郎弘璃一声闷哼,身子如落叶般坠落,刚好便落入了已经朝这边赶来的野兽群中。 “殿下!” 蓦地睁眼,静安室的明珠,不知为何心中陡然一紧,涔涔冷汗从她的额角流下,更是打湿了她后背的衣裳。 从未有过的恐惧感袭来,她哪有什么心思坐下,浑身的寒意让她的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一度想静心跪着的她身子却无力到了极点。 “扑通……扑通……” 心跳骤然加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明珠开始慌乱,而这种感觉显然和她能感知她自己的安危不一样,这一次的她,明显就恐惧了。 “殿下……” 她捏紧双手,胸前突然的硬物感让她一惊,脑子忽而一个激动,哆哆嗦嗦地伸手从胸前掏出了那东西,不想才一眼,明珠的心就如坠入冰窖一般。 精致的兰花玉佩沾上了她的体温,淡淡的光泽依旧如往常一样。 可这一回,她感受到的不再是来自玉佩本身的暖意,冰凉,冰凉一片,甚至那本该洁白无瑕的玉佩竟然开始渗出点点的红意,就如同那被渲染开来的鲜血一样。 一寸一寸,包裹着整个玉佩。 “不……不可以……”明珠摇头,眼眶立马就红了。 已经三天了,整整三日她都在塔中为他祈祷,她听他的话好好照顾自己,没有不吃东西,也没有不喝水,相反她每一样都跟他在的时候一样,因为她知道,如果她不照顾好自己,他回来定是要不高兴的。 “可是殿下……你到底是去做什么了……” 明珠抱着那枚玉佩哽咽,想到这几日她一直曾找机会想要从国师那里得到关于他的消息,可偏偏国师在那日见过她后就闭关了,任凭她同流萤恳求多少次,就是不得见国师一面。 无奈之下她只好不再从静安室的门,一心一意只为他祈祷,希望他能平安归来。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玉佩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 他说这个玉佩里面有着他的精血,是有灵气的,有它在,就跟他在她身边一样。 她一直将玉佩贴身戴着,就怕自己不小心给弄丢了,然而现在,带着他精血的玉佩竟然…… 一想到可能是他遇到了危险,明珠连连在心中否定自己那不祥的猜测。 “不会的,他不会这么轻易受伤,更不会……” 无法将那个字说出口,明珠颤抖地捧着玉佩往上面哈气,想要温暖那充满寒意,冰冷着她双手的玉佩,随即抹了一把眼泪,勾起了唇。 “弘璃,弘璃你听到了吗?我……我在定安塔,我……我很想你,你说过,只要我对着玉佩喊你的名字你就会出现在我面前,那我喊了,你便快些回来,好不好?” 说完,明珠吸了吸鼻子,撇去那哽咽的声音,笑意连连。 “弘璃,我……我几日前就把你喜欢的兔子,狐狸和小鸡给做好了,你回来就可以玩,你还想要什么?你回来给我说,我都做给你,你快些回来,好不好?” 正文 第一百六十四章 弘璃,化身巨兽的他 明珠从未像现在这般的恐惧过,哪怕之前在迎辰宴上恍惚看到的他会遭陷害时她都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慌乱过。 心里就像是有很多虫蚁在啃噬一样,七上八下,完全就静不下来心。 她不是爱哭的人,可偏偏遇上他和凛儿的事就如何都忍不住,她刚刚和凛儿分别几天,若他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该如何去面对以后? 想着,脸上冰冷一片,一滴一滴的泪珠子控制不住似的往下掉,滴落在那染红的玉佩上,晕湿在明珠自己的手上。 殿下,弘璃,你……你一定要平安归来,我还想给你看我们的孩子…… 拿着那枚玉佩,明珠任由眼泪从脸上划过,将那玉佩放在胸口,口中一直念叨着心爱之人的名字。 安红豆来的时候在外面看到的就是那清雅温柔的人紧闭着双眼,面上划过泪水地时而含着她儿子名字的情形,莫名地眼眶就热了。 “你说她三天都是这样在这里的?” 从静安室门口离开,安红豆酸涩着鼻头问同行的流萤。 流萤抿嘴点了点头,“不过前两天她没有哭,今日不知如何就哭成那样了。” 安红豆听得轻叹,担心儿子的同时却是很欣慰,她有想过有一天儿子也为情所困,毕竟这是每个人的必经之路,但却从没想过他会经历这样的磨练。 苦尽甘来,以后的日子该是很好过的吧。 想罢,安红豆心里憋着一口气离开了定安塔。 空气中充斥着血腥味,大雾弥漫,耳边是一阵巨响,撼天动地,野兽的腥臭味都是那么清晰地侵袭着脑中的每一个神经。 郎弘璃身上已经被他自己的,或饕餮又或是那些野兽的血给染红了。 在被扔进野兽群中的第一时间他险躲被野兽袭击,然一次又一次的饕餮攻击已经消耗了他太多的体力,在这里,他压根就不敢化形。 他的原形太小,能躲得过饕餮却躲不过那些野兽,而那些野兽就像是永远都不会被他杀光一样,一次次地发动天罗阵,到处都是残肢断臂,到处都是头颅和野兽的尸体。 而此时,尽管饕餮的身体也已经被他掀开了层层鳞片,一条腿失去了行动能力,浑身也是鲜血淋漓,但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五脏六腑似是全部都错位了,腹中火辣辣的,脸上身上似乎到处都有疼痛的袭击,左手已经完全使不上劲,甚至连右脚都有些问题。 面对着又一棵自己立足的大树要被饕餮摧毁的时候,郎弘璃无力地趴在树干上,身后的巨尾自行将意图攻击他的鸟兽们给赶走。 可他的力气似乎在体内一点一点地流失,他能感觉到他的血从头上流下来,模糊了他的双眼,也让他的精气一点点地流失。 “吼!”又一声饕餮的巨吼伴随着即将要倒的树干。 郎弘璃只觉耳膜生疼,脑中嗡嗡作响,四肢百骸更是如同被一块巨石压着,想动都,不能动。 心肝儿…… 眼前越来越模糊,出现的是他这几日一直念着的脸,可是现在的他却……他却连去触碰她的脸的力气都没有。 他不想失信于她,他说过要她等他的,如果他回不去,她一定会很担心很担心。 她那么傻,一定又会哭…… 可是眼前,为什么声音越来越小?饕餮的身子为什么一直在晃动?他的尾巴为什么也不动了…… “弘璃,我等你回来……” “弘璃,你不是说对着玉佩喊了你的名字你就会出现在我面前吗?你这个骗子……” “弘璃,我给你做好了好几个玩偶,你回来好不好?” “弘璃,我喜欢你,喜欢了好长的时间,你一定觉得我很傻对不对?” “弘璃你回来,你不是说过要和我生小孩么……你不回来,我一个人怎么生……” 意识模糊成一片,可耳边似乎响起了这一阵又一阵的声音,郎弘璃吃力地睁眼,耳边全是她的声音。 她在哭…… 白尾动了动,扫去了飞来的鸟兽,哀嚎的声音又回来了。 “咯咯咯!咯咯咯!毛小子,看来你今日是一定要成为本尊的口中食了!咯咯咯!咯咯咯!” 饕餮讥笑的声音传于耳中,紧接着便是他所在的大树被震得粉碎。 郎弘璃颤抖的双腿从那已经碎掉的树干上一跃而起,耳边除了眼前这些讨人厌的声音外,就是他心里的那个人喊他的声音。 是了,他不能死,他要活着回去。 他们还要生一窝的小崽子,很有可能,她已经有了他的小崽崽了,如果他不回去,万一她带着崽子嫁给别人了怎么办? 意识越来越清晰,这个时候本不该想那么多的,可他偏偏脑子里就是她穿着红色嫁衣嫁给别人的情形,都是她在在别人身下婉转承欢娇啼哭泣时那娇媚的样子。 不……不可以,不可以! “嗷呜——” 一声深沉而穿透耳膜的嗥叫,承载着雄浑的内力,一眨眼便让这林子的鸟兽望而止步,枯枝断臂漫天飞,沙石弥漫,只听得阵阵树木折断的声音。 郎弘璃只觉体内一股灼热油然而生,四肢百骸一阵又一阵地收缩得疼,一阵阵的鲜血味侵袭着他的每一条神经。 血……他要血……越多越好! 渴望,越是浓郁的血腥味,越是让他的心中升起一股渴望,耳边是那娇柔的声音一遍又一遍的呼唤,郎弘璃双眸鲜红,只听得浑身骨头“咯吱”作响,下一刻,眼前的饕餮竟是越来越小。 “嘎嘎!” “呜!” 四下混乱,鸟兽慌忙逃窜,周身灼热的感觉让郎弘璃急切地想要得到发泄。 “咯咯……你……你……” 饕餮被眼下的情况给震惊到了,更或者说是身为凶兽的他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对比自己更强大的东西的一种恐惧。 雪白的狼分明就只有一丁点儿,他一个爪子就能拍成肉酱的东西此时此刻竟然越渐地大了起来,那一声又一声地来自野兽的嗥叫让饕餮已经挥起的爪子竟然有些颤抖。 “嗷!”又一声凶猛地巨吼,大地随之而动,林中唰唰作响,巨大的狼已经停止了疯长,四肢肌肉迸发,巨尾横扫,山崩地裂。 浑身沾满血的白色大狼对准眼前的一切开始挥动着爪子,出于本能的躲避,饕餮被那利爪逼得连连后退,而那双通红的眼更是让他心惊。 伴随着一声又一声的嗥叫与震慑,饕餮一个躲避不及被利爪穿透了胸骨,顿时鲜血四溅哀嚎漫天,灼热的血溅到那巨大的白色野兽身上引来一阵阵让人颤栗的巨吼。 饕餮大骇,忍着身上的剧痛快速闪躲,然而不管他的速度再快,对巨大化的郎弘璃来说完全影响不到,他只需一个甩尾便能让空气剧烈涌动。 饕餮不能御风而行,庞大的身子被一阵劲风刮到了巨石上,只听“砰”的一声,巨石应声而碎,饕餮的哀嚎声再次响起。 墨泽隐于上空,本是想在方才的时候出手相助,不曾想那刚才还奄奄一息的人竟然还有这等的力量,现在于饕餮而言,那浑身浴血的白色巨兽才是饕餮了。 “吼!” 一道巨吼声落,饕餮那庞大的身体便被巨兽的爪子穿透,甚至还在空中甩了几下,红色的血在林中飞溅,声音更是震碎耳膜。 眼看着那食人的凶兽就要被巨兽的爪子一掌拍下,墨泽眸眼一眯,飞身闪到巨兽爪下,团团黑气将他笼罩,蕴藏着身后内力和凶兽之力的声音便传到了已经失去意识的郎弘璃耳中。 “弘璃,够了,明珠还在等你回去。” 厚实的大掌,尖锐的利爪扬在空中赫然便顿下了。 墨泽趁此机会将已经被郎弘璃卸下四肢的饕餮从他的爪下救出,白色巨兽连眼珠都没有转一下便保持着方才的姿势。 “明……珠……” 雄浑的声音从口中发出,墨泽利落地将饕餮头上的角削掉,随即再将那重伤失去意识的饕餮给扔于一旁,身体化为黑雾将白色巨兽重重包围。 只消片刻时间,巨大化的狼便渐渐缩小,直到变成原先如大猫般的大小。 “明……明珠……”小兽的口中念叨着名字,墨泽随之化成人形,将那浑身是伤的已经不能称之为白色的小团给抱到了怀里。 “先疗伤,两日后返京。”幽幽的声音伴随着强大的凶兽之力传到了林中的每一个鸟兽耳中,瞬间林中安静一片,只余残败的树枝折断声。 “明珠,你已经两日没有吃东西了,你这样下去不行。” 定安塔里,流萤看门口的饭依旧没有动,不由得开门进去,在看到里面的人才几日时间就消瘦了一圈时她不免担心。 “流萤姐姐,”明珠睁眼,门口的光让她一时睁不开眼。 流萤闻言走过去在她的旁边坐下,说道:“我知道你担心弘璃,可马上就七日期限,如今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师父也说过他已经让十九弟婿跟着了,有弟婿在,弘璃是不会有事的。” 明珠闻言笑得无力,“我知道他没事,因为他是不会让我一个人等他很久的,我只是想这样等他,他很快就会回来了。” 玉佩上的血迹依旧没有消失,她哪里有心思吃下东西。 流萤哑然,心中轻叹一声,正欲说话,门口便闪来了一道影子。 “回来了。”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五章 治疗,归来的温柔 一身白衣的国师站于门前,淡淡的声音让明珠心神一震。 “师父,”流萤起身,小跑过去到了他跟前,很是欣喜,“你是说弘璃回来了吗?” 国师看了一眼小妻子,不悦于她用跑的到了他跟前,却是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殿下……”明珠的唇轻颤,眼见着国师马上要转身走,她顾不得已经麻掉的双腿,跌跌撞撞地跑过去紧跟在国师身后。 从七层下去,经过五层时国师绕过了雕花栏杆的走廊,明珠这才惊觉这里原来也是可以住人的,只是她才刚走了没两步,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就传进了她的鼻子里。 心里赫然一紧,在跟了国师进了屋后她的所有注意力都到了那床榻之上的那抹小身影上。 “殿……”嗓子哑得连唤他一声都唤不出来。 她曾想象过他回来的各种模样,或受了一点轻伤,但依旧神气十足;或重伤不能行走,但面容依旧是他走时的那个样子;或他相安无事,玉佩上的血迹对他来说不过就是个小片段,不足以放在心上。 可……可如今见了明珠才知,她想的都是错的。 如猫般大小的小狼在床榻上占据小小的一块地方,原本一身雪白透亮的毛已经被干涸的血液给凝固了,甚至身上还在往外流血,空气中是他血液中那甜腥的味道。 像极了那夜她要取血的时候含进口中的味道,可偏偏此时的她却一点都没有心悸。 有的,只有满心的恐惧和慌乱。 墨泽见她进来,起身离开床榻,明珠飞奔而去,“扑通”一声便跪倒在床边,然面对那被血染红的小身子却如何都不知该从哪里下手。 “殿下……殿下,你……” 她有些慌,双手就在那小身子上徘徊,却迟迟没有下去。 墨泽见状轻叹一声,转而对国师说道:“本是想将他稍作治疗再带回,奈何他的血完全止不住,眼下,就只有靠你了。” 明珠一听止不住血,眼泪唰唰地就往下掉,下一刻便拎着裙摆到了国师跟前,重重一跪,怕是只一下膝盖就肿了。 “大人……大人您快救救殿下,您一定要救他,殿下失血过多,是要给他放血对不对?放我的……我的血很多,一定可以……” “宝……宝儿……” 她哭得厉害,屋子里都是她的声音,然这虚弱的一声别人都没有听到,反而她这一直出声的人却听得清楚。 “殿下!”跌跌撞撞地过去趴在床边,小狼已经睁开了眼,只半眯着眼睛,很是吃力,小爪子朝她伸了过来。 明珠哪里敢让他乱动,忙伸手将那小爪子轻轻握在了手里。 屋中其他三人见状也都跟了过来,太子殿下却是连看都未曾看一眼,他现在的眼中只有他的宝儿。 “宝儿,你……你不可以……” 平日里清亮悦耳的声音此时变得虚弱无力,带着艰难的沙哑,听得明珠当时就掉眼泪了。 “你……你过来……”他无力开口,明珠忙吸了吸鼻子凑过去,“殿下你要说……” 眼睛上一点温热,是他伸出了小舌头舔去了她的眼泪。 可他这般动作,眼泪哪里还止得住。 郎弘璃看着她,眼前又浮现出了曾在雾岭中想到的那一幕,不由得让他将明珠的衣裳往自己那边抓了抓,然后开口。 “我……我回来了,你……你就不能……不能嫁给别人,只能……只能嫁给我,这……这是命令……” 明珠死死咬着唇,心头又甜又涩,连连点头:“是,臣女……臣女谨遵……谨遵殿下懿旨。” 她这两世,谁都不要,非君不嫁。 “好……”郎弘璃听到自己想要的回答,眼皮一重,爪子也松开了。 “殿下!殿下!”明珠慌了,却又不敢去动他,只好把求救的目光转向国师,后者再接收到她的视线后看了看身边的墨泽,而后抿了抿唇上前。 “无碍,”他气定神闲,行至床边,明珠赶紧着起身让道。 “别担心,师父一定有办法。”流萤站在她身边给她安慰,明珠闻言扭头看了看她,抹了抹脸上的湿意,“嗯。” 之后,谁都没有再说话,明珠看着国师将一颗黑色的药丸喂进了小狼的口中,不过眨眼间,颀长的身形便躺在了床上。 明珠看到了他浑身的爪痕,看到了那张如玉的脸上道道鲜红。 她捂紧了嘴,强迫自己不哭出声,可心里却如同被刀子绞着一般,疼得她呼吸都感觉困难。 他竟然……竟然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可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流萤见状挽住了她的胳膊,给她无声的安慰,明珠强忍着想要上前的想法,看着国师的手平放于那紧闭双眼的人之上,随着一道浅金色的光从他手中流出,那人身上的鲜红竟开始渐渐的散去。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那人身上的血色全部消去,方才见到的流血的地方也不再往外流,没有血迹的干净脸上,像是只熟睡了一般。 随着国师的再一颗药丸喂进他口中,明珠的心仿佛被人揪紧又放下,情绪一松,眼前便一片漆黑。 “宝儿……宝儿……心肝儿……” 也不知过了多久,隐约的叫喊声让明珠不由得动了动手,下一刻,便感觉自己的手被一阵暖意包裹。 声音……暖,殿下…… 心里猛地一惊,“腾”地起身就坐了起来,“殿下!” 是殿下的声音,她记得他还在接受治疗,可她却……她一定又找麻烦了,她必须得去看看! “宝儿,你都不看我的吗?” 耳边再次响起熟悉的声音,明珠以为出现了幻听,猛地扭头,看到的便是一张漂亮熟悉的脸。 “殿下……”明珠嗫嗫,不敢相信在这之前看到的他都还躺在床上,可现在他却…… “怎的,才几日不见就不识得我了?”已经被自己的七爷爷救治好的人将那好看的脸凑了过来,身上的香让明珠红了眼眶,下一刻就伸手抱住了他精壮的腰。 “你没事了,殿下你没事了……太好了!我还以为……还以为……” 隔着层层布料郎弘璃清楚地感觉到她的眼泪沾湿了他的衣裳,烫热了他的心。 抬手,将人从怀里挖出来,唇角勾起了笑,“以为我会死,嗯?” “不准你说那个字!”明珠一把捂住他的嘴,眼泪簌簌地掉,泪珠子顺着她的脸滴落到郎弘璃的手上。 郎弘璃眼见着那晶莹的水珠从她脸上滑过,心中一柔,低头便吮去了那即将滑落的另一颗,语气温柔得似是能滴出水来。 “好,我不说,宝儿不喜欢,我便不说,以后我都听你的,不可以哭了,嗯?” 几日不见,怀中的人似乎又瘦了,这让郎弘璃不禁皱紧了眉头,心道:他七爷爷是亏待了他家心肝儿的饭食么? 明珠担心了好几日,心里一直都七上八下的,昏倒之前又看他那个样子,心里自是恐慌到了极点,此时的柔情于她来说就是致命的。 她明明不想哭的,可偏偏眼泪就是不受控制,连连点头,却是一点都舍不得松开他的衣襟。 郎弘璃看她这样,感觉心脏不受控制地疼,而这种疼却是和他受伤时不一样的。 想靠近她,吻住她,替她吞下所有的眼泪珠子,然后清楚地感觉她的柔情。 分明知道她的身子现在很虚弱,可偏偏那情欲来得疯狂而可怕,几乎本能地就低头寻到了那张娇嫩的唇,轻咬啃噬,温柔缱绻。 而她,当真没有再哭。 修长而烫热的身子覆上,明珠有些轻颤地对上他渴望的视线,满心的惊魂未定被羞涩取而代之,抬手环住自己的前面,红透了整张脸,“不可以,殿下你刚刚恢复,不行……” 话未说完,双手却是被他给拿开了,一只手更是随着他的牵引到了某处温度甚高的地方。 明珠热气阵阵往上冒,羞意让她不敢再去看他。 郎弘璃轻笑,醇美嗓音犹如天籁,捏着那小手轻轻抚动,额上一层薄汗。 “为夫行不行,宝儿不是应该感受得最清楚吗?感觉到了么,我想你,很想很想……” 尤其是在中了饕餮的沉欢时,他的脑子里便一直是她的身影,她的娇柔她的美,无论何种都早已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明珠因他的话微微颤抖,分明没有什么食欲,却是忍不住咽了口水,浑身也被他撩拨得有些热,几乎下意识的在他吻上来时便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给予生涩的回应。 而分明刚受伤回来的他却是好似有用不完的精力,一遍又一遍。 事后,明珠在他的清洗下渐渐睡去,然而刚睡下不久,便被噩梦给惊醒了。 “殿下!”她慌张地起身往边上看去,害怕方才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梦。 郎弘璃本就没有睡意,一直看着这张清秀好看的脸看了半个时辰,看她不安正欲叫醒,不想她却先一步醒来,而醒来后便叫了他,他心里欢喜,起身将人揽了过来。 “别担心,我在。” 明珠看到他就在跟前,由梦里带来的恐惧这才渐渐消散,伸手一把抱住了他的腰,闷声道:“以后,有事告诉我一声好不好?”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六章 缱绻,暴脾气的殿下 怀里的人娇柔小意,紧紧地箍着他的腰,郎弘璃因她这样的动作清楚地感觉到胸腔的某颗东西也跟着发热,继而将人搂得更紧了。 低头吻了吻她的发丝,垂眸道:“好。” 尽管只是简单的一个字,但听在明珠心里却很是烫热,郎弘璃担心她凉着,将被子往上扯了扯,两人就这么在床上相拥。 虽说没有七日时间,但这却是两人自从心意相许后分别的最长的一段时间。 晕黄的光洒在两人身上,静谧而又温暖,明珠听着耳边强有力的心跳,这五日里来担心总算是有了着落,不想却突然感觉到了不对劲。 “殿下,我们……我们现在是在定安塔吧?” 她从他怀里抬起头来,对上那双垂下来看她的眸子,脸上有些发烫。 郎弘璃眨了眨眼,不明所以地看着她,“对啊,在塔内。” 明珠一听,顿时就不自在了,忙从他怀里起来将被子往身上拉了拉,低头咬唇不说话。 天啊,她……她她究竟跟他做了什么啊? 这里可是定安塔,她竟然在他的伤刚好就做了这样的事,这……这不是玷污了这圣地吗? “怎么了宝儿?”郎弘璃不知道身边人的想法,只看到她身上被自己留下的那些青紫痕迹喉头就觉得越发地干涩起来,某个地方也跟着燥热了。 明珠听着他略微沙哑的声音心头一跳,有些瑟缩地扭头看向他,在看到那双眼中透着她已经熟悉的暗光后猛地一惊。 往后缩了缩,说:“殿……殿下,时辰不早了,我们还是早些歇息吧。” 说罢,将被子往上拉,想躲开那道灼热的视线。 郎弘璃这会儿看出了她的羞涩,放眼往屋中一瞧,顿时便明白过来她问那话的意思,蓦地心思一转,凑过去将人禁锢在怀中,低头含住那白皙小巧的耳垂。 “宝儿别害羞,皇爷爷和皇奶奶也是在塔中……” 后面的几个字他说得格外的小声,明珠听得身子一抖,躲得更厉害了。 郎弘璃自是不让她躲,掀开被子便将人给压回床上,明珠伸手推拒,不想却被他轻易将两只手给捏住了。 郎弘璃含着她的耳垂轻轻啃咬舔舐,在成功听到自己想听的声音后愉悦一笑,沉声道:“听,宝儿不也很想要我么?为何要隐忍自己呢,嗯?” 明珠闻言羞得无地自容,死咬着唇不想再让自己因为他的撩拨而发出羞人的声音。 郎弘璃也不介意,温暖的大掌将怀中的娇人儿抚慰了个遍。 其实饕餮说的没错,狼族之人一旦尝过情事便会一发不可收拾,这也便是为何他们不能同人类轻易产生联系的原因之一。 不过他想,对方是他的心肝儿便全然可以无所顾忌,因为他知道,她会尽其一切去容纳他,贴合他。 夜色还长,猛兽出击,必定是天明方才知休。 翌日一早,明珠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而身边的人早已不知去向,只余留浅浅的温度表示他刚走不久。 摸着还有着他温度的地方,明珠的唇角不由自主地勾起,脑中浮现出昨夜的火热来,浑身竟是不知羞地发烫起来。 “叩叩”房门陡然被敲响,明珠一惊,下意识便坐起身来盖住自己的身子。 “明珠,你醒了么?”是流萤的声音。 “流萤姐姐,请进。”出于礼貌,明珠开口将人唤了进来,之后才惊觉自己还衣衫不整,在看到进来的人那一脸揶揄后红着脸低下了头。 流萤捂嘴轻笑,将手中的东西放置床边后开口道:“弘璃和弟婿去见皇上了,这是他交代的给你准备的衣裳,一会儿吃过早饭后我便让人送你回将军府。” 明珠闻言抬头不好意思地看着她,说:“麻烦流萤姐姐了。” 流萤笑着捂嘴,视线不经意从她露出来的脖子上扫过,打趣地说道:“看来弘璃的伤已经无碍了,昨夜可是把你给累着了。” “轰”的一声,明珠这下不仅脸红了,甚至连整个身子都红了,压根就不知道该怎么去接这话。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流萤笑着起身,“早膳已经好了,收拾好了就过来吃吧,赶紧穿上衣服,注意别着凉了。” 说完,竟是笑出了声走出房间。 明珠羞得无地自容,通红了脸以她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收拾好,然后在流萤揶揄的目光下如坐针毡地用完早膳,直到出了定安塔往将军府去的路上才消散了那满脸的热气。 “嗯,算你小子还有点本事。” 此时的御书房,皇帝很是满意地看了看桌上摆放的两个偌大的饕餮角,似是差强人意地点了点头。 太子殿下顿时就不开心了,“父皇,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可是提前拿到了你要的东西。” 还“有点本事”,那是“有点本事”可以说的么? 郎宸北挑眉,看了一眼把骄傲摆在脸上的儿子,不以为然地说:“朕可是听说有些人最后发狂了,若不是有人支援,恐怕你这会儿还不会站到这里,这也值得你出来说道?” 虽说他是承认这臭小子的本事,不过既是犯了错,可不能这么轻易就算了。 想罢,皇帝便对一脸不满地太子殿下说道:“距离大选也只有三日时间了,这三日你便好好给朕待在你的弘宸宫,哪儿都不许去。” 太子殿下一听,当然不乐意了,“凭什么啊?不是都已经带回父皇要的东西了么?怎么还禁我的足了?” 他还要去他心肝儿那儿,怎么可以就待在弘宸宫,他不要! “凭什么?”皇帝美目一眯,敛去了唇角的笑,“你别忘了,你同朕约定的时间是七日,你以为把这东西带回来就算了事?” 也不想想,他可是一国之君,说出的话是这么容易就变卦的么? 郎弘璃嘴巴一瘪,不乐意地道:“那也就两日而已,为何还多了一天?” 闻言,郎宸北很是不屑地看了儿子一眼,冷嗤道:“不过一天而已,就这般的沉不住气,还说什么自己本事大,依朕看,不就是想把人早点弄进宫好满足自己的兽欲么?嘁……” 郎弘璃:!!! “三日就三日,谁怕谁!” 嘁什么嘁?!不就是三天不见他家心肝儿么?!他五天都忍过来了,还怕三天? 搞笑! 墨泽很是无奈地看着父子俩斗嘴,在太子殿下气冲冲的时候摇了摇头,继而对郎宸北说道:“皇上,那臣便将这饕餮角拿回制药了。” 郎宸北听到他说话,立马正色地点了点头,“有劳皇婶了。” 墨泽笑着摇头,郎弘璃听得皱眉,凑过去端详他冒着生命危险拿回来的那两只叫,偏头问道:“制药?什么药?这玩意儿还能入药?” 闻言,皇帝脸上划过一抹不自然,正想说让他别管这么多,不想墨泽却在他之前对太子殿下解释道:“皇后娘娘此番孕育双子,精气耗费太多,以饕餮角粉入药,能补其精气,减少生产之痛。” “皇婶……” “什么?!”皇帝的话还没说出口,太子殿下这边就已经跳起来了,他瞪着自家老子,一双好看的眼似是要喷出火来。 “你……你你你让我冒这么大的险去取这玩意儿,敢情就只是为了给你的女人补身子!父皇,你!你!昏君!” 他做错了事,他甘愿受罚,何况为了他的心肝儿,别说去雾岭了,就是刀山火海他都能上,可偏偏!偏偏他这老子把他发配到雾岭还有这等不纯的目的!简直就不能原谅! “你敢骂朕昏君!臭小子,你不想活了!” 皇帝陛下心里仅有的一点点的愧疚在听到儿子最后的两个字后勃然大怒,不顾墨泽在场就直接化身跳上了书桌,然后一个纵身朝太子殿下扑去。 郎弘璃心里不爽,也不顾自己还未全然恢复的伤和皇帝在御书房里大打出手。 “十九王妃,这边请。” 高成斜眼看了看自己的两个主子,早就习惯了这种阵势的他完全已经能够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笑呵呵恭恭敬敬将一脸无奈的墨泽引了出去。 …… “小姐,你可算回来了!” 明珠刚到明珠苑就被花椒和青椒两人围了起来,两个丫头你一句我一句地围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生怕她这进宫一趟出了什么意外,尤其在看到她又瘦了一圈的脸后,两张脸都快愁城一团了。 明珠自是知道两人对她的关心,于是进屋后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说辞说了一通,又宽慰了一会儿这才让人放心下来,竹青因着一直都知道宫中的情况,反应也就没这俩丫头大。 等到找借口把俩丫头打发出去后明珠才恢复了一脸正色,看向竹青开口问道:“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可有什么动静?” 竹青知道她指的什么,继而上前将自己这几日在府中的情况同明珠说了说。 明珠听得挑眉,“你的意思是,郝明珍一直都规规矩矩地待在她屋子里,半步都不曾出来?”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七章 逼迫,以假乱真 “没错小姐,”竹青颔首,坐于明珠对面,说道:“而且我能感觉到郝明珍身边那个云锁都问题。” “有问题?”明珠蹙眉,等着竹青接下来的话。 竹青见状点点头,继续道:“行动无声,我跟了那丫头两天,但每次都能被她察觉,为了不打草惊蛇,只好作罢,等着小姐回来再做计划。” “这样啊……”明珠沉吟,起身在屋中踱步,随即勾唇一笑,“敌不动我动,走吧,先去给祖母请安。” 毕竟进宫这么好几天,想来老人家也是各种猜测,她现在已经回来了,为了不让老人家担心,势必是要去一趟的。 至于郝明珍那里,她倒要去看看那个云锁到底是怎么来头,别忘了还有一个云绮,云初的尸体现在可还在宫中的验尸房停着。 竹青看她似是有了主意,心下也就松了一口气。 到了孙氏那里,少不了一通问,明珠将早就想好的话跟背书似的说给孙氏听,大致便是皇后娘娘近来身体不适,所以便在宫中照顾了几日。 孙氏一听,乐呵地合不拢嘴,直说娘娘是喜欢她喜欢得紧,还让她以后嫁给太子殿下后一定要好好孝敬娘娘和皇帝,说得明珠满脸通红,心想八字都还没有一撇的事就已经说起孝顺来了。 从孙氏那里出来已经是一个时辰后的事了,眼见着马上就要吃午饭,明珠却是没有直接回明珠苑,而是转过岔路口带着竹青和青椒往明珍苑去。 说来也巧,刚到门口就看到云绮面目表情地走了出来,明珠看到她的时候正巧她也看了过来,只见其面上划过一抹不自在后对明珠福了福身,“二小姐。” 明珠闻言笑了笑,说:“几日不见,你倒是消瘦了不少,可是还在因为云初的事情难过?” 提起云初,云绮的身子明显一怔,一抹愤恨从脸上转瞬即逝,“多谢二小姐关心,逝者已矣,奴婢已然无碍。” 说完,再次朝明珠福了福身,转身准备走。 明珠轻笑,却是不急着叫人,而是道:“好一个‘逝者已矣’,看来在我进宫的这几天你还真是想通不少,如此一来,云初也应该安心地去了……” 最后的两个字像是从嘴里飘出来的,听得云绮的心尖儿都在跟着颤,她猛地转身,对方却只留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云绮心头一震,想将人叫住,奈何对方却已经带着自己的丫鬟进去了。 “小姐,云绮今晚真的会来找你吗?”进了院子,眼见着周围没人,青椒忍不住小声问道。 明珠闻言勾了勾唇,道:“放心,她会的。” 竹青可是说了,自从那个云锁到了明珍苑后云绮的地位就一落千丈。 虽说不知郝明珍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这种情况下的云绮心里一定是不好过的,这个时候再用云初对她的精神施加一下压力,她的心,哪里会安。 思及此,明珠的唇角勾起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抬眼见已经到了郝明珍睡觉的屋子门口。 眼见着那小丫鬟就要冲她行礼,明珠抬手制止,带着青椒和竹青直接便上了台阶。 “小姐,有人来了。” 屋里,云锁本在和郝明珍说着话,在听到了几个不同于明珍苑的人的脚步声后压低声音出言打断了郝明珍的话。 郝明珍闻言眯了眯眼,随即便将手中的东西塞进了枕头底下,还未来得及开口,明珠就带着两个丫鬟进来了。 “你来做什么?” 郝明珍依旧如往日那样一张脸冷冰冰的,丝毫不在意当着云锁的面要不要给明珠面子。 明珠自然也不是介意这种事的人,看她已经好好地坐在床上,不由得笑了笑,竹青很是自觉地从一边搬了一个凳子给她,看得郝明珍的脸沉得跟锅底似的。 “看来大姐果真是好了许多啊,”明珠落座,视线将郝明珍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郝明珍不喜她这般的目光,冷哼一声说:“别猫哭耗子假慈悲,我会成这样,不都是拜你所赐。” 不过以后就不会了,她绝对不会容许自己在一个人身上一直栽跟头! 明珠从她的眼中看到了轻视和嘲讽,心思一转,将耳边的头发拨到耳后,视线有意无意从站在郝明珍边上的云锁身上扫过。 “大姐这话说的也没错,你会成这样的确是拜我所赐,我想,你应该感谢我才对。” “感谢?”郝明珍皱紧了眉,气恼的同时并不喜欢这种打马虎眼的说话方式。 明珠怎会不知她心中的恼怒,笑了笑说:“要不是我,大姐能这么清闲地在这里和你的新丫头聊天么?以前大姐忙里忙外的,现在倒是落了个清闲,这种日子,过着可是很好,你说是不是应该感谢我?” 边说,明珠边冲郝明珍笑得和善。 郝明珍放在床边的手在听完她的话后不禁捏成了拳,“你到底想说什么?如果你是来炫耀你进宫陪伴皇后娘娘的事,那你现在可以走了,我对你进宫的事一点兴趣都没有。” 反正再过三日她就能站在他的身边了,这种小事她压根就不在乎。 明珠闻言哂然,开口道:“瞧大姐说的,我哪里是来炫耀的,府中人都知道的事何以值得炫耀,我不过是来给大姐你看一样东西的。” 郝明珍一听,眯了眯眸子,沉声道:“什么东西?” 心中蓦然一紧,不知是她想的太多还是怎么,总觉得郝明珠今日来一开始就是没安好心,虽说以前也的确是这样,但今天给她的感觉却…… 明珠并没有让郝明珍猜忌太久,这回倒是很快地就从腰间拿出一物,然后顺着那上面的穗儿将东西展示给了郝明珍。 “瞧,这应该是大姐你的东西吧?” 精致的玉佩已经没有了昨日的血色,依旧如往日那般晶莹剔透,一摸上便能感觉到从上面散发出的阵阵暖意。 郝明珍顿失血色,“腾”地从床上站起,“你从哪里得来这东西的?!” 她就说怎么找都找不到,敢情是在这个小贱人手里! 她是在哪里捡到这东西的?难道! 想到会是这种可能,郝明珍的眼神都凌厉了许多。 明珠不以为然,把玉佩在眼前晃了晃,笑着说:“大姐反应这么激烈,看来是想到了什么吧?对了,刚才进来的时候云绮和我碰过面,这玉佩,还是她方才拾起来给我的。” 明珠故意说得轻松,郝明珍放在袖子下的手却捏得死紧,下一刻猛地伸手,“给我。” 连这个也要命令人? 明珠挑眉,觉得甚是好笑,却是疑惑地眨了眨眼,说:“这个东西我可是在一个不得了的地方发现的,大姐确定这是你的?” 承认,等于承认是她对云初下的杀手,不承认,这块玉佩就要不回去。 明珠等着的地方就在这里,。 “郝明珠,你别得寸进尺。”郝明珍黑着一张脸,伸出的手并没有放下,但说出的话却像是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明珠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一把收起了那玉佩,就当着郝明珍的面重新把东西放回了腰间,随即说道:“大姐这话说的就让人有些不懂了,我都说了这东西是我在不得了的地方发现的,你又如何证明它就是你的呢?” 这话问的别有深意,饶是郝明珍也被她这话给堵住了。 明珠点到为止,趁着郝明珍怒火中烧未能说出一句话的时候起身,“我看大姐身子已然无碍,那我也就放心了,这新来的丫头看上去挺机灵的,大姐想必还有很多事想要跟她交代,我就不打扰了,大姐你好生休息。” 说完,冲那一直站在一旁并未吭声却始终将视线落在她身上的云锁笑了笑,继而转身就往外走。 “站住!”郝明珍上前就把人拦住,伸手欲从明珠腰间将那玉佩给抢了过去。 明珠一个闪身绕到她侧面,好笑地说:“大姐这是做什么?想我刚才从宫中回来,莫不是大姐因此对我不满,想与我争辩些什么,以此又闹得整个将军府都不得安宁?” 这话一说,甚至将两人闹得将军府人尽皆知的事由都给明明白白地讲了出来。 郝明珍只觉胸口一口气憋着上不去下不来,之后把手往手一甩,冷哼道:“不过一块玉佩罢了,原本就是你赠予我的,有何可抢的?就算你把捡到这东西的地方说出去,别人也未必会相信你的话,你只管胡诌去吧。” 说完转身,连看都不看明珠一眼。 明珠看着她的背影莞尔,没有再针对这话说什么,只道:“既是这样,那我就把东西给收回去了,正好三日后就是大选,把玉佩带上,我也好向殿他交代。” 这个“他”说的是谁,恐怕没人比郝明珍更清楚了。 至于交代些什么,就由着她自己去猜了。 “你!”郝明珍气结转身,却见那说话的人已经转身带人离去,心中一恼,拂袖便将桌上的东西依数扫到地上,只听得“哐当”几声,屋里就没有动静了。 明珠听着身后的声音眼中闪过一抹冷意,出了院子后便对青椒说道:“让人到云绮跟前说一声,就说大小姐已经知道她藏着东西的事了。” 所以云绮,你今晚来也得来,不来还得来,因为你已经无路可退了!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八章 计谋,没有他的夜 晚上,明珠在吃过饭后便闲来无事在屋里看书,当然顺便等人。 青椒在屋里把收回来的衣裳折好往衣柜里面放,只听“咦”了一声,明珠侧目:“怎么了?” 青椒闻言转身,手里还拿着一件东西,“小姐,这是什么东西?哪里来的?” 明珠本不甚介意,但听她如此一说,仔细往她手上一瞧,顿时浑身一震,起身过去就把东西拿到了自己手中,笑得僵硬。 “没什么,就是前些日子在宫里的时候皇后娘娘给我的,让我照着这个的样子给新生的小宠物做件衣裳。” 嘴上说得无事,然明珠的心里却忍不住叹气。 这是凛儿的衣服,是她前世死之前刚做好的一件,样子都是崭新的,可惜的是,怕是再没有机会给他穿了。 青椒听了没察觉出什么异常,继续整理埋首整理柜子。 明珠咬了咬唇,挪了步子把小衣裳给塞到了自己的枕头底下。 刚把东西放下,竹青就从外面进来了,“小姐,云绮来了。” 明珠先是一惊,慌忙地看了看枕头底下,然后扯出了一丝笑,“让她进来。” 好险,这几日为了凛儿和他的事都有些恍惚了,她必须得尽快从中走出来才行。 云绮进来时青椒也刚好把柜子收拾好,出去时很贴心地把门给关上。 云绮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今晚看来似乎又有什么不同,因为那双眼睛明显就是哭过的。 明珠也不急着她说什么,倒是很悠闲地给自己和对面的位置上倒了一杯茶水,扭头轻笑道:“别站着了,坐。” 话是这么说,但依着云绮现在的情绪怎么可能真的去坐,就算没有这茬,她也不会真的敢同主子平起平坐。 “要怎么样你才肯让云初入土为安?”她开门见山,声音还有些沙哑。 明珠笑了笑,端起茶杯轻啜,抿了抿嘴,说:“我想你应该有答案了才是,郝明珍手上的伤,想必你都看到了吧。” 右手,有着被抓伤的痕迹,虽说今天她去看的时候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红印却是还在。 云绮的心因她的话紧了紧,下颚绷得紧紧的,没有说话,然神情却已经将她的情绪泄露得清楚。 明珠也不兜圈子,放下杯子后直接说道:“我给你的那东西,当初可是当着你和云初的面交到她手里的,这个我想你应该没什么值得怀疑。” 把真品在郝明珍面前展示,她想,如果不出意外,她这里很快就会有人造访。 云绮看着她,放在两侧的手渐渐收紧,“所以你想让我怎么做,才肯把云初还给我?” 她现在只想把云初夺回来,其他的对她来说已经都不重要了。 明珠就是料到这一点,所以才会在白日里说那样的话,前些日子因她不在府中,竹青回报说云绮也曾想过很多法子,奈何她不在,她想的任何法子都只能是空想。 “你不用对我这么怨恨,”明珠轻叹,好以整暇地靠着椅背,将云绮打量了个遍。 “想当初你和云初可是忠心耿耿,谁会想到后来竟然落得这么一个下场,你应该感谢我才是,让你看清了你们效忠之人的本来面目,说说吧,现在什么感受?” 她不是咄咄逼人的人,但经历过前世后她就记住了一点,只要是对自己有利的,或者有害的人,绝对不能因为心软而耽误事。 云绮是可怜,但比起被郝明珍和郝正纲五马分尸的她,比起重伤的凛儿和误食了鞍国太子毒药的他来说,她的可怜根本算不得什么。 就如有句话说的那般: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今生今世,她是绝对不会再对自己残忍了! 云绮因她的话神情变得更加的冷冽,开口道:“二小姐好手段,云绮自愧不如,但现在奴婢只想让云初回来。” “哦?”明珠挑眉,起身缓步到她面前,饶有兴味地说:“没想到,你的心胸如此宽广,面对杀害自己亲姐姐的人都能置于一旁,你这肚量,我该是要好好学习,只可惜啊,云初就这么死了,她若是我的人,我便替她把仇报了,遗憾她不是。” 云绮捏紧双手抬眼与那双笑意盈盈的眼睛对视,“二小姐无非是想利用我对付小姐,但我云绮就算再不知事,也知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道理,云初会死,那也是她的命,我是不会因此就对小姐出手的。” 话落,屋静,屋里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之中。 明珠停止踱步,视线紧紧盯着眼前的那双眼睛,眼中笑意未敛,却冷意横生,而更多的,是嘲讽。 “好一个‘滴水之恩涌泉报’,”她拂袖转身,讥笑明显,重新坐回位置,脸上的笑立马就没了,伸手,“看你如此忠心,那便将东西给我。” “东西?”云绮往后退了半步,有些反应不过来。 明珠给竹青使了个眼色,竹青立马就站在了云绮面前,随即就那坐着的人说道:“既是无心报仇,我就算拿云初逼你也不会有善果,那玉佩就归还于我,至于云初……” 冷笑挂于唇边,让人不寒而栗,“她想害我性命,以为死便能逃过?这世上哪有这么简单的事,活人凌迟会痛不欲生,死人应该就不会有感觉了,这便是我给她想的最好的归宿,竹青,把东西给我拿回来!” 说完,视线一转,冷冷地不再去看云绮。 云绮大骇,被她的话给震惊得身子僵住了,还未等反应过来,自己腰间被是一动,而那枚玉佩已经落入了竹青手中。 “不!”云绮上前想要夺回,不想两招就被竹青给钳制住了。 云绮瞪大了眼,不甘地看着明珠,说道:“云初已经死了,你竟然还想着将她凌迟,你……你还是人吗?!” 明珠看到了她身上的颤抖,却是无动于衷地冷嗤一声:“今天若换做是我被你家小姐给弄死了,你还会说出这样的话吗?” 云绮蓦地僵住,动了动嘴唇,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明珠眯了眯眸子看着她,嘲讽道:“跟我讲残忍与否,你怎么不想想你跟着郝明珍这些年她又做了多少残忍之事,放在别人身上你们就是理直气壮,放在自己身上别人就反倒不是人了,简直笑话,竹青,送客!” 说完,也不给云绮说话的机会,直接起身就往里屋去。 “请,”竹青照着先前说好的,听从明珠的话对云绮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云绮慌了,明明可以走的但她却没有挪动步子,眼看着那身影就要进去,她忙上前两步急道:“你想让我怎么做?!” 竹青担心她会突然去伤着明珠,身子一闪就到了她跟前,明珠闻声顿步,扭头侧目。 “不是我想让你怎么做,是你想做些什么,明白了吗?” 云绮一怔,听出她的话外音,片刻后咬牙点头,“是,敢问二小姐,奴婢应该怎么做?” 双拳捏得死紧,明珠岂会不知她心里的不甘愿,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也不会再拖延什么,给竹青了一个眼神,竹青会意地退到一旁。 明珠重新回到位置上,问道:“既然如此,那你就明明白白告诉我,那个云锁到底是什么来头?郝明珍近日又在打什么主意?” 这便是她现在最想知道的两件事。 云绮咬紧下唇看着那面色冷然的人,一时有些犹豫。 明珠挑了挑眉,作势要起来。 “等等!”云绮怕她又转身走了,这么一来云初就真的会被凌迟,于是忙把人叫住,面上一狠,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明珠则停了动作端端看着她。 一小会儿后,云绮抬眼对上她的视线,开口道:“云锁是……” 接下来,明珠并未有过多的问话,云绮把自己所知道的几乎都告诉了她,听得明珠不由得笑出了声。 “你的意思是,这件事是郝正纲安排的?”她看着云绮,唇角的笑明显带着讥讽。 云绮闭口点头,没有再言语。 明珠又是一笑,随即轻叹一声,再摇了摇头,连着三个动作,看似毫不在意,实际却彰显出了她现在满心的愤怒。 好,好,好得很! 浑身发冷,几乎都快颤抖起来了,只有明珠自己知道她此时此刻有多想杀人。 为了能让郝明珍进宫,老家伙竟然连这种法子都想出来了,而郝明珍竟然也愿意?! 一个为了权,一个为了人,一个两个的,怎么就能卑鄙到这个地步呢! 云绮看着她没有说话,竹青担心她把自己气到,上前喊了一声“小姐”。 明珠听到声音猛地看了过来,视线如同冬日里的霜冻,随即冲云绮道:“你过来。” 云绮被她看得身子一抖,捏紧了手犹豫片刻后走了过去。 送走云绮后,明珠一个人在屋里待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临睡之前竹夜带来消息,说太子殿下近日有事不能前来,明珠虽担心他刚好的身体,但也体谅他忙,没再多问。 安静的夜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往日这个时候身边有个人还好些,今日独自一人,不禁有些感慨,看了看自重生起晚上睡觉就没有熄过的油灯。 明珠轻叹一声,继而起身走到桌边鼓起一口气把灯给灭了。 漫漫长夜,她总得习惯黑暗才行。 正文 第一百六十九章 被绑,画中是谁? 今夜十一,空中未圆月,然月光依旧皓洁,透过窗户洒进屋里,倒是给这漆黑的夜添上了几分光亮。 明珠借着月光上了床,辗转反侧了一会儿,最后睡到了往日身边人睡觉的地方。 淡淡的兰花香让她的心安了不少,长吁一口气,闭上了眼。 快到夏日的夜多了些虫鸣声,明珠细数了几下它们的叫声便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静夜里,一切的声音都显得那么的清晰,哪怕只有轻微的响动,也能让人清楚地听到耳中。 “吱呀……” 是门被轻轻打开的声音,之后屋内便再次陷入了沉寂之中。 明珠皱了皱眉,不想受到任何声音干扰的她将被子扯上来盖住了自己的头,翻身过去。 屋中地面上,陡然映照出的黑色影子渐渐挪动它的步子,轻手轻脚地闪身往床边去。 床前月光照射,一双黑白分明的眼赫然出现,眸子精光一闪,笑意转瞬即逝。 手起再落,床上方才还有些不安的人顿时就变得安静了下来,手中紧抓的被子也随之松了开来。 那双眼睛再一转,视线定格在了枕头下方的一抹蓝色穗儿上,笑意再次出现在眼中。 伸手往那穗儿上一掏,下一刻晶莹的玉佩便被那双眼睛的主人拿在了手中,再看那床上的人,弯腰伸手。 “小姐,这么晚了还不休息?” 明珍苑,云绮今夜负责守夜,见屋中灯还亮着,便在外面问了一声。 和这段时间一样,屋中的人并没有立马应声,云绮垂眸咬了咬唇,再抬眼看着那紧闭的门,开口道:“小姐,奴婢有话要说,如果您还没睡的话……” “进来。”毫无波澜的语气打断了她欲言又止的话,云绮心下一紧,犹豫着上了台阶。 “小姐,”屋内的人正靠坐在床上,见她进来后冷冷地看了过来。 云绮下意识一惊,忙垂首不敢去看她。 郝明珍皱了皱眉,侧目看了边上的沙漏一眼,有些不耐地问道:“你想说什么?” 闻言,云绮抿了抿唇,“扑通”一声在床前跪下,郝明珍眉头皱得更紧。 正欲说话,便听得云绮说道:“小姐,奴婢……奴婢自知说这话对不住小姐,可……可奴婢真的难以忍受,云初走了,奴婢心如刀割,奴婢恳请……恳请小姐能放奴婢出府!” 说完,重重地往地上磕了一个响头。 郝明珍猛地坐直了身子,眯着眸子看着她,“你想出府?” “是,”云绮点头,“云初与奴婢自小相依为命,上天有眼让奴婢二人为小姐所救,奴婢感激不尽也无以为报,本想就此侍奉小姐一生,可……可云初走了,奴婢也……也……” 欲语泪先流,大颗大颗的眼泪滴落到地板上,从地上晕开再消失。 郝明珍盯着那几滴眼泪看了看,抬眼,眸中一闪而过的笑意,之后却是一叹,起身从床上下来,弯腰捏住了云绮的双手把人扶起来。 “云初走了,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伤心,但你也该知道,这么些年我已经习惯你跟云初伺候了,现在你也要走,是想和云初一样,把我一个人给放这了么?” 突如其来的温柔让云绮的眼泪掉得更厉害了,想跪却被郝明珍拉着手没能跪,只好抽泣着摇了摇头。 “小姐的救命之恩奴婢没齿难忘,今生今世都会记得小姐对奴婢的好,可是小姐,奴婢是真的……真的不想再在云初待过的地方,奴婢怕再这么下去,奴婢也跟着去了,所以小姐……” “扑通”又是一跪,云绮抬起眼泪婆娑的双眼看着站着的人,恳求道:“奴婢恳请小姐能放奴婢出府,奴婢可以什么都不要,恳请小姐……让奴婢返乡!” 低头的瞬间,视线从那只还有着伤痕的手上划过,再移开,收紧了放在身前的手。 郝明珍挑眉垂眸看着只一个头顶对着她的人,唇边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再敛起,行至床边坐下,好半天没有说话。 云绮忍着声音抽泣,屋里顿时只剩下了她的哭声。 郝明珍再次往沙漏那边看了看,继而沉声一叹,开口道:“你的心情,我多少能理解,既是这样,你便暂时离府吧。” 话落,云绮感激地抬头。 “不过将军府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在云绮说出道谢的话之前,郝明珍继续说:“你若是哪天想回来了,我这里定是欢迎的,逝者已矣,你也总不能一直沉浸在过去。” 本是打算利用这丫头对付郝明珠的,没曾想后来那个小贱人进宫去了,这个计划也只得暂时作罢,现在她有了云锁,也就用不上眼前的人了,对她来说,云绮在府里反而是个祸害。 所以…… “多谢小姐!多谢小姐!”云绮连连道谢,接连给郝明珍磕了两个头,“小姐放心,有朝一日,若小姐还需得奴婢,奴婢一定拼了这条命也会回来侍候小姐!” 说完,又是几个响头,郝明珍微微勾了勾唇,在云绮抬头前收敛,伸手把人扶了起来。 “别说什么拼命的话,云初的事我也心痛,既然你想调节,那便趁着这个时间出去走走,散散心,希望下次再见的时候你已经好了。” 当然,前提是她还有命活到下次见面。 云绮连连点头,感激涕零地说了好些感动的话。 “咚!” 云绮还说着话,窗户那边便传来了一道响动,声音不大,但让屋里的人都听到了。 “谁?!”云绮即刻警觉,双目凌厉地往窗户那边看,更欲过去一探究竟。 “别紧张,可能是哪来的野猫,”郝明珍将人拦住,难得柔和了脸色,说:“夜色已晚,今晚你不必守夜了,下去休息吧。”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郝明珍面色开始不好,紧抿的唇显示出她的不耐。 云绮跟了她这么些年,自然知道她现在的心情不愉,于是便打消了去查看的念头,听话地冲郝明珍福了福身而后转身出去。 确定人已经走了,郝明珍迅速回屋将门关好,快步走到方才发出声响的窗户边把栓子给拿了下来,刚一开窗,一身夜行衣的云锁就扛着郝明珍要的人从窗户翻了进来。 “东西呢?” 郝明珍只瞥了一眼被云锁扛回来的人就冲云锁伸手,于她而言,那件东西更为重要。 云锁把人轻轻地放在地上,从怀中掏出那枚玉佩放到郝明珍手中,边道:“我做事,小姐尽管放心。” 说完,看了看地上昏迷不醒的人,问:“现在要怎么做?把她放到哪里?还是直接……” 当下做了一个割脖子的动作,郝明珍知道她指的什么意思,但现在对她来说,与取了眼前这个冒牌货的性命相比,她更想看到这个人眼睁睁看着自己想要争取的东西落入她的手中。 她要让这个冒牌货好好看看这一局谁才是真正的赢家,谁才是最配站在太子身边的人! 想着,郝明珍先将玉佩妥帖地收回怀中,眸子里寒光一闪,“带她去风林。” 语毕,转身大步行至床前将挂在衣架子上的披风往身上一套,云锁很明白地重新扛起地上的人,片刻后主仆二人便趁着这月色出了明珍苑。 殊不知在她们走后不久,身后的两道黑影紧跟其后。 …… “七爷爷,这大晚上的,你不睡觉把我叫来做什么?” 子时,正是一日中最晚的时刻,郎弘璃因着重伤还未完全恢复,身体略微疲惫,本是想就寝的,不想却得到消息说他七皇爷爷找。 虽说平日里他常和长辈们玩笑,时而也不会将他们的话听入耳中,但他却也知道他这位七皇爷爷平时没事是不会随便找人的。 想着定然是有事,所以才撑着眼皮从弘宸宫一路赶来。 国师看他懒洋洋的没有精气,不禁轻笑:“这会儿倒是瞌睡,昨日怎不见你这般,可是佳人在怀,连伤痛都能忘却。” 郎弘璃闻言抬了抬眼皮,化身跳上那张吊床上,懒懒地晃了晃尾巴,说:“七爷爷也是有佳人的人,自然应该懂得其中的美妙滋味。” 何况他那个时候体内还残留着饕餮的沉欢,身子自然想得紧。 “贫嘴,”国师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白皙的脸上有着一丝丝的红晕一闪而过。 郎弘璃揶揄地笑了两声,对于他这位平日里在外人面前很是疏离的七爷爷他是很尊重的,至少比起其他两个爷爷要来的尊敬得多。 秀气地打了一个哈欠,郎弘璃闭上了眼,口中嘟囔:“七爷爷有什么事就说吧,别耽误了你回去抱七奶奶的时间。” 可怜他这三日都只能独守空闺了。 “你啊,”国师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轻叹一声,将晚上事先画好的一幅画摊在桌上,冲那眼皮打架的人道:“过来。” 郎弘璃听到他弄纸张的窸窸窣窣声,忍着疲惫从吊床上下来,再跳上书桌,耷拉着耳朵趴在桌子上,“七爷爷,大晚上的还作画,你是闲得慌么?” 有时间就应该好好睡觉才是。 国师瞥了他一眼,未曾理会他的话,将那画作展开,道:“好生看看,画中的是谁?” 正文 第一百七十章 过去,迎辰宴那一天 大宅内深闺处,小院地处偏僻,门前荒芜干净整洁,大雪飘飘洒洒,安静的院子本该静谧一片,不想那门前的孩童却打破了这份静谧。 只见他一身深灰色窄袖小袄,圆圆的小脸上泛着红润,一双可爱的眼儿眯成月牙,唇角处两个浅浅的梨涡,发间绾成小髻,黑色的发披在肩头,抬起那小小的脑袋望着天空,肉实的两只小手接在空中,似是要将那白雪融于手中。 这并未让郎弘璃提起什么兴趣,让他来精神的是那孩童身后的女子。 娴静犹如花照水,眉梢眼角处尽是秀气,唇红齿白,眼中笑意连连,她只看着那孩童,便能感受到来自她身上的那浓浓的爱怜之意,温柔娇靥,只一眼便让郎弘璃坐直了身子。 “心肝儿……?”他抬眼,费解地看着画出这幅画的人。 这画上的人分明就是他的心肝儿,可为什么?会有个孩童在她跟前? 国师侧目看向他,不答反问:“喜欢这幅画吗?” 郎弘璃晃了晃尾巴,再偏头看了看,撇嘴吹动了嘴边的几根小胡子,“如果没有这小破孩的话,倒是喜欢得紧。” 毕竟是他的心肝儿,他怎么可能不喜欢,说起来他也好久没有作画了,改明儿个给他家心肝儿也画一幅。 国师猜到他会是这样的回答,笑得无奈,“有了孩子就不喜欢了?” 难道他不知道自己也是从孩童时期过来的么? 郎弘璃自是没想的那么多,他抬起爪子在耳朵上抓了抓,懒洋洋地说:“不是不喜,只是不想太早让他们来打扰我和明珠的二人世界。” 而且照着他家心肝儿那种性子,有了小崽子以后肯定就会爱崽子多于他,那样他就不能在她身上蹭蹭,也不能让她抱了。 虽说他有时候是很想让她诞下他们的子嗣,可一想到会有人来和他分了心肝儿的喜欢,他就不高兴。 太子殿下思想简单,国师一眼就看穿了,不由得轻笑一声说:“你倒是想得好,不过明珠丫头可不像你,她对这上面的孩童可是喜欢得紧。” 郎弘璃一听皱了皱眉,“七爷爷把画给她也看了?” 国师闻言笑而不语,绕过书桌到了窗前,面对明月而沉吟。 “弘璃,你能嗅出她身上的生死之气,可有想过其中的缘由?” 想想,还是说出来的好,那孩子太苦,总归是他对不起她。 若当初能及时赶回,依着弘璃的性子也不会在那之后对她置之不理,总归决定补偿,让两人走得更近些总是好的。 郎弘璃不知其中缘由,但凡关于他家心肝儿的,他哪里还有什么瞌睡,跳下书桌到了窗边的花瓶边,然后一跃而上。 “这个问题我想了好久都没有想明白,之前十五好像有提过,不过她说得稀里糊涂的,我也没听懂,七爷爷,这其中的缘由你是清楚的,对么?” 刚开始的时候觉得好奇,后来渐渐的就习惯了,看着他家宝贝也不像是有事情瞒着他的样子,所以就没有做多问,只当她是生过大病从鬼门关走了一趟才会那般。 不过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国师侧目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片刻后扭头再次看向了外面,清冷的眸子里泛起了淡淡的琥珀色的光,随即便见他轻轻抬起指尖朝着漆黑的夜空一指。 郎弘璃将身子侧过去,抬眼就见他划破了眼前的黑夜,被他指向的地方赫然出现了场景。 觥筹交错,丝竹声声,热闹的宫殿内欢声笑语一片,人人脸上都带着笑意,先不追究其笑意是真是假,但眼前的场景却让郎弘璃不禁“腾”地从花瓶上站直了身子。 是长明殿! 他瞪大了琉璃似的眼睛看着眼前的情形,再看向国师。 “莫慌,且看着。”国师没有扭头,却知身边人的视线看了过来,淡然地飘出几个字后目光便将那场景锁定。 郎弘璃渐渐放松了身子,端坐在花瓶边缘瞅着那画面目不转睛。 而在这人群中,在这满殿的笑意中,他只一眼便瞧见了那道清丽的身影。 只见她秀眉微蹙,葱白的指尖揉着太阳穴,轻揉着,那双水润的眸子此时正半眯着,看上去似是很难受。 她不舒服吗? 郎弘璃心中骤然一紧,下意识就想上去将人拉到身边,然跳上窗台伸出爪子时才知眼前的一切不过是虚无的画面。 悻悻然放下爪子,眼瞅着那张小脸上的不适,他的眉头也跟着皱紧了。 “来来,殿下,小王敬你一杯。” 吵闹的人群中鞍国太子的声音显得格外高亢,郎弘璃厌恶地将视线转向声音出现的地方,这才惊觉自己竟然也在这其中。 “太子客气,”里面的自己朝那额尔金虚伪地一笑,并未端起酒杯,只道:“本殿自小不胜酒力,今日已然喝得多了,请太子海涵。” 额尔金哈哈笑了两声,上前便对着他的肩头一拍,劝说道:“殿下太谦虚了,区区小杯清酒,当难不倒殿下才是,何况先前可一直都是贵国臣子向殿下敬酒,眼下轮到小王之时殿下便开口拒绝,可是不想同小王共饮啊?” 那张粗糙的脸,郎弘璃怎么看怎么都觉得不顺眼,心想:本殿就是很不想和你共饮啊,凭什么一定要喝你给的酒,笑话! 想罢,还很不屑地冷嗤了一声,心想里面的自己也一定不会喝那个蛮子的酒。 不曾想他这想法才刚想完,里面的他竟然就笑着把酒给接下了,甚至一饮而尽! “你!”郎弘璃有点看不惯里面那沉不住气的自己了,心想人家不就是专门激你的么? 你傻不傻? 正是气结,他家心肝儿那边便有人过去了,他忙把视线转到了那方,不想去看那个让他气恼的自己。 “二姐,你没事吧?” 这……说话的人是谁?看着好像有点面熟。 来人一身浅蓝色水雾裙,裙摆约至地面,行动出盈盈拂动,头上叮当作响,郎弘璃看得皱眉。 这人谁啊?不是把心肝儿叫二姐么?那就说明是府中的庶女,既是庶女,为何比他家心肝儿穿的都好,看他心肝儿穿的那是什么啊? 那么单薄,分明看着就不舒服了还穿得那么少,她到底会不会照顾自己? “无碍,有劳三妹妹担心了。” 轻柔无力的声音从虚弱的她口中说出,郎弘璃脸都快皱成包子了。 这叫无碍?听听这声音,还没有比在他身下娇啼时候的声音大。 “哎呀!二姐你发烧了!”那女子将手放在明珠头上探了探,随即就轻叫了起来。 明珠的秀眉皱得更紧了,双颊更是透着不自然的红,似是想要摇头,奈何忽然间身子却一偏,郎弘璃心一紧,好在那个叮叮当当的庶女上去把人给扶住了。 “二姐,我看你这样不行,要不我扶你出去透透气吧?” 那女子一脸担心,可郎弘璃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 怎么这么面熟啊?他是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明珠神情有些恍惚,一张嘴轻轻地打开,似乎很是难受,只见她点了点头,道:“也好,那就麻烦三妹妹了。” 说着,又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还顺道拉了拉自己的领子,看上去似乎有些热。 郎弘璃的视线跟着那清瘦的身影而去,不经意间却看到在那道身影出去后不久,里面的自己也跟了出去,而且方向似乎还跟心肝儿是一个方向,紧接着就是那鞍国太子猥琐的身影。 郎弘璃眯了眯眸子,这回却是没有再多想,目不转睛地盯着画面瞧。 期间他的心肝儿和那女子在路上停留了几次,想来是真的不舒服所以走起来才会觉得吃力。 而就在此时,让他有些出乎意料的一个人影竟然从另一方出来站在了明珠面前。 “大姐……”明珠抬眼,无力地喊了一声。 来人可不就是郎弘璃讨厌的郝明珍么,只见她皱了皱眉,开口道:“想是风寒还未痊愈,明瑶,你回府帮明珠把药取来,我和她在这里等你。” 明瑶? 郎弘璃的脑子里瞬间一个激灵,他想起来了! 郝明瑶,不就是他和心肝儿在玉藻院偷看她和别的男子苟合最后却还想诬陷他家心肝儿的那个讨人厌的女人么? 想到这,郎弘璃似乎开始有了些眉目,眸中开始泛起了淡淡的银光。 “殿下,您怎么了?” 这头,额尔金跟里面的他已经从另外的一条小径走到了明珠她们的前面。 郎弘璃担心地看了看明珠,随即将视线定格在他和额尔金的身上,而他眼下却看得真切,那额尔金口上担心地问着,脸上却是没有一丝丝的担忧。 甚至可以说,他的那张讨人厌的脸上还堆起了笑意,而那双虎目里满是算计和得逞。 “你……你走开!本殿……本殿不想看到你!” 他看上去似乎有些醉了,但郎弘璃却很清楚自己的酒量,他在外人面前向来是不会多喝的,额尔金给他的不过只是拇指般大小的一杯酒,那么一丁点的东西怎么可能让人喝得醉。 想起心肝儿在初见时对他说过的那些话,郎弘璃的心头一凝,眼中银光更亮了。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一章 过去,她的容纳和眼泪 “依小王看,殿下这是醉了,”额尔金缠着人不放,双手竟是拉住了他的胳膊,看样子似是要扶他去哪里,然下一刻就被他给甩开了。 “别碰本殿!”他脚步虚浮,甩了甩头没有再理会额尔金,继续往前走。 郎弘璃清楚地看到在他甩开额尔金后,后者的眼中出现了一抹狠戾,接下来他倒是没有再缠上去,但那袖间的一抹寒光却在月光的照射下显得清晰。 呵,好一个额尔金,没想到竟然对他存了这样的心思,果然,他家心肝儿提醒得还真是对,额尔金给他的那杯酒里果然是被下了东西的。 不然以他的酒量是不会这么轻易地就醉成这般的模样,他还真蠢,竟然真的给喝了。 再抬眼仔细看了看他要去的地方,郎弘璃发现,恰好就是玉藻院的方向,这不禁让他的神情变得凛然起来。 因为他清楚地看到就和他隔着一路假山的明珠这个时候在喝了那个叫郝明瑶的女人拿过来的东西后也在往玉藻院的方向去。 突然间,郎弘璃的心里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难道…… “二姐,你先在这里稍作休息,我去将此事跟母亲说一声,届时便和大姐带你回府去。” 郝明瑶将明珠扶进了玉藻院的寝房中,待明珠在床上坐下后便细心地叮嘱了一番,随即就从房间出来,同在外面的郝明珍低语了一阵,郎弘璃看见她们俩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会心一笑。 果然。 郎弘璃心中冷意横生,已经将俩人的计谋看得清楚,然而让他心中不安的是已经出现在玉藻院后方的他和那个鞍国太子。 再就是被那个叫郝明瑶的从边上的灌木丛中拽出来的葛家三少,葛弈成。 当郝明瑶和郝明珍对葛弈成说了两句话后,那男人便一脸懵懂地点着头往方才明珠进去的屋子里去。 眼看着那道门被打开,郎弘璃的双眼都快要喷出火了。 心肝儿,他的心肝儿…… “美人儿……”葛弈成傻呵呵地走进屋里关上门,朝着正半躺在床上的明珠走去。 明珠听到声音后难受地起身看了过去,在看清来人后神情慌乱地往后缩。 “你……你是谁?你出去!” 声音娇柔,似是还带着一点点的媚,已经和她有过多次肌肤之亲的郎弘璃很清楚地知道他的宝贝会在何种情况下发出这种声音。 可偏偏该死的,站在她面前的是另外一个男人! “美人儿别怕……” 葛弈成走到了床边,上去就把明珠给扑倒了,一双大手开始在那柔美的身段上游走。 “不!你放开我!放开!”明珠使劲去推他,奈何看上去却无力到了极点。 郎弘璃知道,他的心肝儿是被人下药了,而那下药的人一定就是那个庶女和郝明珍! “砰!” 正是看得火大,不想房门却被人给大力地打开了,郎弘璃一惊,想着自己一心看他家宝贝看得出神,竟是连外面的情况都没有去看。 然而他才将视线转向门口,心里陡然一沉。 他化身了,不仅化身了,而且还冲了进来,当着他家心肝儿的面再化为人形将那葛弈成给打晕从窗户扔了出去。 “殿……殿下……” 已经被药物折磨的人此时领口大开,秀气而精致的锁骨在屋中油灯的照耀下泛着淡淡的光泽,胸前的柔软更是随着她的喘气而上下起伏。 裙摆上撩,光洁的小腿看似很是可口,再看那张红霞漫天的脸,双眼中带着震惊,然更多的却是迷醉。 郎弘璃看得浑身一热,却是没有心思在这个时候去想那些事。 他在意的,是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殿下……不……你不能……” 真是这样…… 他把那丫头给扑倒了,急不可耐地褪下了她身上的一切障碍物,包括那件小巧的浅绿色小兜,娇小的身子在他身下不安地扭动,双脚更是慌乱地蹬动。 郎弘璃看红了眼,自己都未察觉到浑身的颤抖。 他……他把他的宝贝给强了,不顾她的哭泣和挣扎,把人狠狠地压在身上一遍又一遍地占有,而她在挣扎无果后,选择了抱紧他。 “殿下……”她带着哭腔的声音颤抖着,最后吐出的那几个字让郎弘璃的眼彻底红了。 “殿下,我喜欢你……” 一切归于平静,在她这句话后他伏在她那满是青紫的身子上喘气,郎弘璃知道这并未结束,因为他看到了玉藻院外那一大帮子人已经朝屋里来了。 而让他觉得可笑的是,他竟然在这个时候化身,离开了那满是伤痕的人,跃窗而逃。 床上的人没有起身,她紧紧抱着被子,视线呆呆地盯着那窗户,一行清泪夺眶而出。 “殿下,即日起,我们怕是便再不能相见了……” 她口中嗫嗫,在那道门被人踹开前起身捂住了自己的身子。 她被郝正纲从床上拖下来了,面对那一声声的质问和苛责,她没有说过一句话。 眼泪簌簌往下掉,滑过被他强占的身子,滴落到了被子上,消失了。 “七爷爷,我不想看了。” 头一回,郎弘璃哽咽了,在他这二十二年的狼生中,除去那次喝醉酒在弘宸宫发狂,这是他第二次想哭。 小身子从花瓶上跳下来,差点一个趔趄没有站稳。 国师收了虚境,转身看着他,轻道:“不看,你可知后面会发生什么?” 闻言,雪白的小狼怔在了原地,好半天才道:“七爷爷,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对不对?我不会那么幼稚地喝下额尔金的酒,更不会强了她,还在那个时候丢下她,我……我那么疼她,我怎么可能……” “是真的,”国师没有给他自欺欺人的机会,关上窗坐到了那满是软垫的地上,看着那小狼化成人形,看着那张玉面上的不可置信。 “那时,你还不疼她,”国师淡淡地说。 郎弘璃身子一震,几度摇摇欲坠。 “你皇祖母发话让她免了那沉塘之刑,两月后那丫头被诊出身怀有孕,次年诞下幼子,独自抚养长大,而你,就因为那杯酒纵欲毒素渗入内脏,幼子出世之日,不治身亡,五年后郝正纲叛乱被揭,那丫头成了替罪羊,于十字坡五马分尸。” 屋中死一般的寂静,国师那清冷的眸子看着他,平淡无波地说着故事。 寥寥几句,将女子悲戚的一生讲述得清清楚楚。 郎弘璃从未像现在这般的无力过,甚至身上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扑通”一声,跌坐在了软软的地上。 “五马分尸……”口中嗫嗫,喉咙竟是火烧般的疼痛,他呆呆地抬眼,看着面前一身白的人,“所以……所以她现在是……” 国师对上那泛着水雾的眸子,垂眸,心中不甚滋味。 “命数已改,她现在便是从那时归来的人。” “归人……”郎弘璃咬紧了唇,鼻头却是从未有过的酸涩。 难怪……难怪她会在初见时提醒他一定要在迎辰宴上小心,难怪她会将那杯酒给洒了。 难怪她会那般含羞带怯地看他,难怪她说她喜欢他,喜欢了好久好久。 呵…… 两世,能不久吗? 而他却……他却…… “你现在想去见她吗?”国师看着脱力的侄孙,开口问他。 而这一句话像是提醒了郎弘璃,他猛地抬头,吸了吸鼻子就要往外跑。 国师抬手将他束缚,指尖一指,那张画便到了他面前。 郎弘璃看着那幅画,突然间知道了画中的那孩童是何人,而她,又为何会用那样的眼神看着他。 “凛儿被我收于画中了,”国师起身走到他面前,在他问话之前开口说:“算是我对她那时所有苦楚的弥补,好好待她。” 郎弘璃看着他,双唇抿得紧紧的,紧接着抬手“唰”的一声就将那画给捏在了手里。 “七爷爷,知道这事的人,还有谁?” 国师长叹,“你我,她,墨泽。” 郎弘璃通红了双眼,想上前揪着眼前人的领子大声质问。 质问他为什么没有早点把这件事告诉他,质问他明明有可能已经算到了即将发生的事,为何还要在那件事发生之前出了京城。 可偏偏他,什么都问不出来。 他知道,一国之师做事向来都有他考量的后果,说是弥补,说是亏欠,可谁不知道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若有心,想要阻止那件事的发生,那时何以还会悲剧收场。 可再偏偏,从他口中说出的这该死的命数!也让他总算明白了为何在这之前他迟迟不让他对郝正纲动手,不能对郝府的人动手。 “不经历此劫,凤星不得降世。” 国师从他的眼中看到了愤怒,他怎会不清楚侄孙想得什么。 然这话一开口,便引来郎弘璃的自嘲一笑。 “凤星降世就要经历如此心伤,她又何其无辜,七爷爷可有想过?” 被喜欢的人强占,到死都守着那个秘密,郎弘璃只觉自己的心被人一直紧紧揪着,疼得他快喘不过气来。 国师没有再看他,转身负手而立,轻道:“弘璃,别忘了她是人,苦尽甘来,乃人生也。” 郎弘璃嗤笑,摇了摇头没有再去接话。 手中画幅烫着掌心,此时的他,只想见她。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二章 替换,郝明珍的本来面目 “这……这是哪儿?” 昏暗的小屋里,油灯散发着它微弱的生命,外面似是风声大作,呜呜作响。 明珠有些艰难地睁眼,在适应了屋中的光亮后难受地皱起了眉,垂眸见自己的双手被束缚,心下慌乱。 “你不必知道这是何地,”熟悉的声音一响起,明珠猛地一惊,扭头循声看去。 “是你?”眸子眯了眯,再看自己现在的情形,似乎有些明白了过来。 郝明珍裹着披风,一头青丝随意披散在肩上,化解了她那浑身的戾气,然而那双阴冷的眸子却一点都没有变。 “很意外吧?”郝明珍轻笑,勾起冷笑看着那只穿着里衣被她绑着手脚无从动弹的人。 明珠停止了意图挣开绳子的动作,抬眼盯着她,视线从她边上穿着夜行衣的云锁身上划过,笑了笑说:“是挺意外的,没想到你身边的这个丫头原来有这般的作用,怎么,是想就此要了我的性命?” “要你性命?”郝明珍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笑出了声,“你未免想得也太简单了,你对我做过的事,岂是你的一条命就能了事的?” 没了守宫砂,被革职,甚至用那等羞人的法子来检验她的清白之身。 而最可气的是,本该属于她的人也被这女人给抢了去,这等深仇大恨,岂是她的一条贱命就能完事的! 明珠挑眉轻笑,对她的怒气全然不放在眼里,“既是不要我的性命,那不知郝大小姐要怎么做呢?” 从容镇定处变不惊,郝明珍看在眼里,气在心里。 是了,这个冒牌货现在一定害怕得很,别看她表面没有表露分毫,心里只怕是早就吓得不知所措了。 想到会是这样,郝明珍的冷笑一直挂在唇角,心道她本是打算在爹跟那个老太婆面前揭露冒牌货的真实面目,不过现在看来一点都不用在那上面费神。 因为比起揭露冒牌货的本来面目让她有机会反击,何不如让她眼睁睁地看着她处心积虑想要得到的人成为她郝明珍的枕边人,然后再慢慢将她折磨致死。 如此,岂不更加快哉? 思及此,郝明珍便将明珠激怒她的话抛却脑后,勾唇说:“接下来好戏才刚要开始,你可别这么容易就死了。” 明珠神情一僵,坐直了身子,“你想做什么?!” 瞧,开始慌了。 郝明珍好生得意,心中得意写在脸上,也不吝啬,开口便道:“告诉你也无妨。” 她顿了顿,笑得冷傲:“我虽不知你是何人,又为何会对弘璃上心,但从今日起,你便可以少些心思了,弘璃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他不是你能妄想的人,明白吗?” 说完最后三个字,郝明珍的眼神变得阴沉。 明珠一脸了然,愤愤咬唇,紧接着说道:“所以你将我绑到此处,是想让殿下再也见不到我吗?!” “不,”郝明珍起身,走到明珠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然后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力道之重,明珠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把你带到这里,不是为了让他见不到你,”她扼住明珠的下巴,神情阴冷而诡异,“相反,是能让他以后日日都能见着你。” 是了,只要她拥有了这张脸后,她的弘璃就可以每日都和她在一起,她不用再担心谁会把弘璃给抢了去,这个冒牌货能给弘璃的,她也能给,甚至她能给的更多。 明珠从她的眼中看到了得逞和贪婪以及那强烈的占有欲,咬唇狠狠瞪着她,明珠开口:“口口声声说着冒牌货如何,自己却也要跟着做那冒牌货,郝明珍,我都替你臊得慌!” 郝明珍爱极了现在眼前人这咬牙切齿的模样。 恨吧,愤怒吧,只有这样才能说明她现在做的一切都是对的,与其和冒牌货作对引来弘璃的不满,何不如来成就了她。 想着,郝明珍难得笑出了声,明珠愤愤瞪着她,说道:“亏得你还笑得出来,云初都已经为了你可笑的私心付出了生命,难道你就没有一点的愧疚之心吗?!” “愧疚?”郝明珍止住笑声,挑眉冷笑。 “我为什么要愧疚?那是她自愿的,她甘愿为了我付出自己的贱命,我还能拦着不成?再说了,与云锁比起来,她还差得远了,要不是上次的事她给没了,迟早我都不会再用她。” 不过区区一条贱命,哪有什么资格让她惦念,没了一个云初,她还能有很多更贴心的人伺候。 明珠被她的话给气到而来,挣扎着动了动却是无济于事。 “云初跟了你这么多年,你说把人杀了就给杀了,你还有良心吗?我告诉你,云绮已经见过那个玉佩了,我也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她了,只要她……” “你说玉佩?”郝明珍打断她的话,陡然从怀中拿出一物,冷道:“你说的玉佩可是这?” 明珠大骇,睁大了眸子看着那物件,“这……你……你是从哪里来的,难道?!” “蠢货!”郝明珍收起玉佩,转身走回自己方才坐的位置,道:“就你身边那叫竹青的丫头三脚猫的功夫,能和爹从鞍国带回来的云锁相比吗?” 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以为有了一个会功夫的就不得了,真是可笑。 “鞍国……” 明珠不可思议地看向云锁,表情震撼,本欲开口想继续说话,然郝明珍却是没有给她任何的机会,只一个眼神,云锁便上前用布将明珠的嘴巴给塞住了。 “唔唔!”明珠瞪大眼甩头,试图想要把布团给甩出嘴里,不想却是徒劳。 郝明珍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风林距离将军府有五里之远,这里也不会有人找到,这几日你便好好在这待着,三日后自会有人带你去大选,好生看着,谁才是真正的赢家。” 话落转身,“云锁,我们走。” “唔唔!”明珠再次呜咽了几声,郝明珍闻声顿步,转身睨着她,“你是想说我怎么不担心你会逃跑是吧?” 明珠的声音蓦地止住,没曾想她竟然连她心里想说什么都猜到了。 郝明珍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了自己的猜想是对了,继而一笑,面无表情道:“放心,你也不要太高估竹青那丫头了,何况,郝二小姐并没有失踪不是么?” 她眉尾一挑,忽然间明珠感受到了来自她身上的冷意和算计,后背一阵发凉。 郝明珍冷哼一声,带上云锁转身出了小屋。 “唔唔!唔!” 明珠对着那紧闭的门叫了好几声,然不管叫多少声,她都没有再得到回应。 “小姐,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是现在就去明珠苑,还是……” 路上,云锁一边帮郝明珍开路一边问。 郝明珍冷着一张脸看着前方,“现在。” 她之前就让云初那丫头给观察了,弘璃每日晚上都会去明珠苑,今晚没在想来是有事,没准明日一早就会来,她必须赶在他去之前做好准备。 云锁明了她的意思也就没有再说话,一路无言,主仆二人快步朝将军府走去。 确定人已经走了很远之后林子中的两道黑影才从林中闪现出来。 而碍于云锁的听力敏锐,致使她们从出府开始就一直保持着很远的距离,现在过去郝明珍出来的方向也得花上些时间。 油灯昏暗,时而一阵风从窗户边的缝隙中吹来,火苗随之缓缓晃动。 被绑着的人自那两人走后便垂首,眼泪顺着她的脸滑落到地上,久久不散。 屋里安静得什么都听不到,剩下只有隐隐的啜泣声。 就这样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小屋的门出现了响动,明珠抬眼看去。 “如何?现在可看清了你那主子的真实面目?” 眉目温和,清雅秀丽,来人虽一身黑衣却掩饰不住那浑身的淡雅气质,柔声细语,即使说着不怎么讨喜的话,却让人无法生起气来。 身边的人在她问出这话后便在关上门后上前去将地上人口中的布团取出。 “明珠”双眼泛红并未说话,但从神情中却能看出此时的她除了伤心外更多的是愤怒。 “小姐,请。”竹青将那桌椅又擦了一遍,小心地扶着那温婉秀丽的人过去坐。 没错,现在被绑着的人并非明珠本人,而是由竹青给她易容后,再点了后颈周围的穴道,并让她吃下暗卫们用来混淆自己声音的药而伪装成明珠的云绮。 至于方才在明珍苑请求要出府的,则是由竹青易容假扮的,待假云绮从屋中出来,再将假面揭开,跟明珠一起前往此地。 这也是明珠在晚上云绮到了明珠苑后商议好的计划。 面对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明珠笑了笑让竹青去给云绮松绑,边道:“好了,现在该把人换回来了,至于要怎么决定,那就看你自己了。” 说着起身,开始解开自己衣服的扣子。 “小姐,你这样会着凉的,我……” “宝儿!” 竹青的话还没说完,一道满是兰花香味的身影就破门而入,一把抱住了正在脱衣服的明珠。 “殿……殿下?!”明珠震惊了,身子一动都不敢动,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他……他不是说今晚有事不出宫了么?怎么现在出来了,竟然还找到了这里,他……他怎么知道她往这儿来了?!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三章 等你,从生等到死 竹青给云绮解绳子的动作也顿住了,面对来人,很是恭敬地行了礼,云绮脚上的绳子已经被解开了,看到来人后脸上划过惶恐,忙跪下行大礼。 郎弘璃现在哪有心情管别人怎样,一个眼神竹青立马就会意地将云绮给带了出去。 小屋的门一关上,明珠就忍不住问了:“殿下,你是怎么找到这的,我……唔!” 毫无征兆的吻带着属于他的味道霸道地封住了她的唇,在林中因风而微凉的身子因为他的到来而变得温暖。 只一个旋身,她便被他抵在了门上,温柔霸道的他犹如一张密密麻麻的网将她整个人笼罩,隔着几层衣裳的布料,她能清楚地感觉到来自他的火热的温度。 而此时的他,比任何一次都要来的急躁和狂乱,灼热的唇瓣啃噬着她的唇和理智,那双温柔的大掌更是游走在她身上的每一个角落,所到之处无一不引起颤栗。 “殿下……嗯……” 他的手来到她的腰间,挑开了腰间的带子伸进,隔着一层薄薄的小兜来到了胸前,一阵狂狼袭击着明珠的每一根神经,再开口,娇媚得连她自己都羞红了脸。 郎弘璃听到她的声音后僵了僵,身子往上一贴,两人紧密相接。 “殿下,你……你干什么,放开我……” 明珠红遍了脸,因他的动作连耳根都红了,因为她分明能清楚地感觉到贴着她身子的这具身体有多灼热,而某处的变化更是让她羞得无地自容。 郎弘璃低头,重新含住经他的润泽而变得娇艳的唇,而这一回,温柔得不像话。 明珠哪里经得起他这样的撩拨,双腿软得都在打颤了,若不是攀附着他,恐怕早就掉地上去了。 也不知这样温柔了多久,身前的这伟岸的身躯总算降下了温度,相反,沉醉的倒是娇人。 “宝儿,你好漂亮。” 将人撩得心慌腿软的人率先把人给放开了,用那略微暗哑的声音说着属于他笨拙的情话。 明珠喘着气,没好气地瞋着他,“你……你还不把手给拿出来!” 胸前左边热气不断,如果不是看不到,明珠都快以为自己头顶在冒烟了。 郎弘璃轻笑,低沉悦耳的声音从他那好看的唇间溢出,听得人面红心跳。 而他,更是坏心眼地在某处柔软上捏了捏,趁着明珠再次发话前像个做了坏事就逃跑的孩子,攸地将手伸了出来。 明珠慌乱了手将自己的衣裳紧紧裹住,咬着唇避开他那带着温度的视线。 “殿下还没回答我,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不是说……不是说这几日都不来的么?” 若不是这样,她也不会有今晚的计划。 郎弘璃勾唇拨开了散在她耳边的发丝,将人揽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头顶,哑声道:“我想你便来找你了,青椒说你跟竹青出来了,我便循着你的味道找来,你呢?白日里可有想我?” 明珠的手顿住,微微颤抖着回抱住他精壮的腰身,耳侧贴着那宽阔的胸膛,笑得双眼弯弯。 “殿下几时学会说这般好听的话,可是从哪里学来逗姑娘开心的?” 虽往日也常说些让人面红耳赤的话,但今日的他,似乎格外地让她心动紧张。 郎弘璃难得没有因她的话而跳脚,低头垂眸看着她,开口道:“宝儿若是喜欢听,以后我便天天都说给你,好不好?” 温暖的呼吸从耳侧划过,明珠缩了缩肩,面对如此温柔的他向来是不敢去直视的,埋进他怀里声音闷闷的。 “谁知道殿下说的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我倒是宁愿你不会说。” 话是这么说,但那勾起的唇和收紧的手却无一不彰显出她的心动。 郎弘璃也不急着辩解,吻了吻她带着清香的发,静静地搂着她,脑中尽是她被他强制侵犯,却还柔弱承受的样子,闭上眼,怎样都挥之不去。 如果说他的狼生中前二十二年有何让他心不由己的,恐怕就真的只有眼前的人了。 他为她醉为她喜,为她怒为她疼,在遇上她之前,他从来不知道原来一个人的心可以有这么多的情绪这么多的感觉,二十多年,他头一次觉得自己活得好生无趣。 而他,似乎有些明白母后曾说过的那种“心动”。 他想的简单,在他看来,心动便是会为了一个人而加快自己的心跳,会为了她而变得不再像以前的自己。 正如现在的他一样,他爱极了她的娇媚她的温柔,爱极了她叫他“殿下”或是“弘璃”时的样子,更爱极了她心心念念都为了他的模样。 他想,他完蛋了。 早年不知是谁放出豪言说不会跟那些愚蠢的人类一样为情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而狂,如今,却是将那话击得粉碎。 “宝儿,你怎的就这般让人喜欢呢……” 他在她发顶喟叹,感慨时吐出的话却让怀中的人僵硬了身子。 “喜……欢……” 明珠以为自己听错了,轻颤着唇从他怀里抬起头,眨了眨眼,“殿下方才说了什么?” 郎弘璃垂眸对上那翦翦杏眸,撩了一缕发丝放在嘴边亲吻,眸子却始终看着她,就如他现在亲吻的正是她一样,明珠忍着羞意没有撇开视线。 郎弘璃看得嘴角弧度收不住,轻道:“我说喜欢宝儿,这都听不清了,想是故意让我再说一遍,嗯?” 最后的尾音拖得老长,和此时的他一样妖艳,明珠觉得自己要魔障了,眼眶下意识一热,在被发现之前扑进他怀里,紧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他说了…… 他真的说了,他说他喜欢她,喜欢她…… 如果是在这之前,郎弘璃可能会不懂她的颤抖为何,也不会懂她的感动为何,可在看过那样的事后他似乎明白了好多。 一只手将人紧了紧,再长叹一声,郎弘璃把人从胸前挖了出来。 明珠慌乱抹了两把眼泪,他也装作没看见,丝毫不顾及此时在何地便拉着人坐到了屋中仅有的一张方桌前,然后蹲在她面前。 “殿下你快起来,这像什么话,”明珠觉得这大兴太子之尊位,怎能二次蹲在她跟前,伸手就去拉人,却被郎弘璃给按住了双手。 “殿下?”明珠蹙眉,不解他此举何意。 郎弘璃笑而不语,从怀中拿出了自定安塔一路带到这的画幅在明珠眼前展开。 “这!”明珠受到了惊吓般捂住了嘴,有些慌张地看看画,又看看他,想问这画他是从何而来,可却不知该怎么问出口。 他……难道他…… “我们的孩儿,叫凛儿是吗?”郎弘璃看了看上面的小孩,眸中带笑。 就这一句,让本已经将眼泪憋回去的明珠顿时泪如雨下,连连摇头,“殿下,你……” 他知道了是吗?他方才唤了凛儿的名字,他…… “别哭,”郎弘璃伸手抹去她的眼泪,拿着那幅画与她并肩而坐,修长的指从那孩童的脸上划过,“他长得真好,瞧,鼻子像你,眼睛像我,你们冬日会在外玩雪吗?你看他,高兴得尾巴都出来了。” 手指到了小孩那圆嘟嘟的屁股上,刚才还没有动的身后似乎真的有小尾巴隐约晃动。 雪白的,比半兽形的他要小上许多的尾巴。 明珠泪眼朦胧地看着他,从那完美的侧脸上看到了确确实实的宠溺,眼泪不受控制地滴落到他白色的锦衣上,转眼就不见了。 郎弘璃收了手,用自己的袖子给她擦掉眼泪,笑着问:“宝儿,凛儿是不是很皮,他可有惹你生气?” 怎么会…… 明珠摇头摇得更厉害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发出声音,只对上那双眼睛就如鲠在喉艰难地说不出一个字。 “也是。” 男人轻笑着将她的手从她嘴边拿下,俯身吻去了那一颗颗晶莹的泪珠,然后离开。 “宝儿如此温婉娇柔的女子,教出来的孩儿也定是极为懂事的,而我这做父亲的,却是什么都没有做,宝儿若是想打我,恨我,那便别忍着,我人就在这里,任你打骂可好?” 他看着她,盈盈凤眸中含情脉脉,让人几度沉沦,明珠一咬唇,再也忍不住上前稳稳当当地扑进了他怀里,而那张画,端端落在了两人的脚边。 “我……我哪里会恨你,哪里会想打你,我喜欢你啊,”明珠哭出了声,抱着他的身子攥紧了他的衣袖,“我等你……等你等了十几年,从生……从生等到死,你都没有来……” 后来好不容易回到过去,以为当真是他就此一夜将她忘却了,可偏偏他没有,他死了,死在了凛儿出生的那一年,死在了她念着他的那一年。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去喝他的酒?为什么……为什么从来都不注意自己的安危?你是太子,你以为你便无所不能了吗?!你究竟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我在那几年里是靠着什么才活下来的啊…… 最后的话,明珠实在说不下去,她总觉得,现在就像在做梦一样。 他来了,带着她和孩儿的画像坐在她身边,说着孩儿哪里像她,哪里像他的话,他说得这般的温柔,看凛儿的眼神又是那样的宠溺。 她要怎么办?她到底该怎样,才敢去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正文 第一百七十四章 喜欢,我喜欢你啊 “竹青,二小姐她……” 小屋外,已经披上了竹青带来的披风的云绮听到了屋中的哭泣声,有些不确定地扭头看向竹青,疑惑二小姐和太子殿下可是发生了争吵。 竹青闻言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道:“放心,你我二人只管守着就是。” 他们家的那位爷,现在疼明珠小姐疼得跟什么似的,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欺负她。 只是想想明珠小姐这些年的感情,竹青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屋内的人自然不知道外面的两人在想些什么,郎弘璃只听着她哭泣的声音心里就疼得不行,抱着人连连安抚。 “是,我混蛋,是我让宝儿伤心了,让宝儿等了,你打我骂我都好,就是别哭了好不好?你这样我难受。” 他向来都只想她在他身下的时候哭,那个时候他能感觉到她同他一样是高兴的,可现在这般,是他不愿见到的,他从未想过除了在床上外将她欺负哭。 明珠听着他的这些话,心里满满当当的感触,眼泪哗啦直下,根本就不是她能控制的。 她也知道方才的自己太过激动了,一时也就没有再哭着说什么,只紧紧地抱着他抽泣。 她晓得,国师怕是已经把那时的事告诉他了,否则他是不会赶在这个时候来,更不会带来凛儿的画像。 够了,什么都够了,今生今世能得到他的亲近她已然欢喜,更别说现在他连前世的事都一并知道了,他该是晓得他于她而言是多重要的存在。 否则,他断然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只可惜的是,凛儿不在,不然她定是能将他带到凛儿面前堂堂正正地告诉他。 凛儿,爹爹回来了。 想到已经不见的孩子,明珠紧抿了唇硬是不让自己再放声。 也不知这样过了多久,怀里人的哭泣声总算小了,郎弘璃将她从怀中扒拉出来,擦了擦她红肿的双眼,又低头亲了亲,安抚道:“走,我们回去。” 说着,弯腰捡起地上的画幅折好收进怀里。 他这一说明珠才陡然想起,自己来这里是有正事要办的,于是在他起身前把人给拉住,用浓浓的鼻音把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大概说了一遍。 还没把话说完,只见刚才还温柔不已的人瞬间脸上就蒙上了一层冰霜。 明珠忙吸了吸鼻子安抚动怒的他,说:“殿下你先别生气,我是这样想的,你过来。” 招手,郎弘璃冷着一张脸附耳过去,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耳语一阵,听得太子殿下当下就皱了眉。 “我不要,”郎弘璃瘪嘴,满脸都是不情愿。 “别说和她说话了,就是看到她我都觉得恶心,我才不要和那个女人共处一室,还有,人家刚刚才说了喜欢你,你就把人家往外推,你是不是和那些人类一样,知道我喜欢你了就不珍惜我了?” 这是太子殿下第二回问这样的话,明珠刚才还伤感着的心情在听到他这样的话后忍不住失笑,抬头在那紧绷的下巴上用嘴唇碰了碰。 “殿下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她说,继而笑得揶揄,“既然明珠是假的,那殿下也不用是真的啊。” 让他亲自去面对郝明珍,她心里还不舒服呢。 郎弘璃经她这一提醒,瞬时恍然大悟,嘿嘿笑了两声吧唧一口亲在明珠脸上,“心肝儿就是聪明!” 明珠被他说得脸红,摸了摸被他亲的地方撇开了视线。 郎弘璃看得心里发软,但一想到郝明珍那个女人不仅在那时的时候陷害了他的宝儿,这个时候竟然也不放过,三番两次想置他的人于死地,他就恨不得现在就去把人给解决了。 心思一转,一个主意浮现在脑海中,眸光微闪,好看的唇勾起了一抹邪肆的笑。 明珠抬眼就看他眼里带着一抹坏坏的笑,不禁轻笑道:“殿下可是又想到了什么整人的法子?” 郎弘璃闻言挑了挑眉头,“不告诉你。” 又来了…… 明珠无言以对,无奈地看着他叹了声气,想说这才多会儿的功夫,又跟个孩子一样。 “好了,既是不能回明珠苑,那便去我的弘宸宫,左右我也不想你待在郝府。” 太子殿下说着就起身,轻而易举地将人打横抱起,还顺带喊了竹青进来。 “殿下,你!”竹青和云绮进来,明珠羞红了脸不敢去看二人。 郎弘璃把她的羞涩看在眼里,心底高兴得紧,视线往云绮脸上一扫,后者怯怯地低头,到底本尊就在太子殿下的怀里,她这个冒牌货哪里敢让太子殿下的视线所及。 郎弘璃却是没有立即将视线收回,反倒说道:“好生在这里待着,若是让郝明珍发现你的面貌,本殿定当不饶。” 云绮一听,诚惶诚恐地跪下,“奴婢遵旨。” 闻言,郎弘璃这才收回视线,看了一眼竹青,后者立马就明白过来他的意思,继而待云绮起身后将绳子重新绑到了人身上。 明珠看着云绮走到了方才被放置的角落,想了想道:“你且安心便是,殿下会让人护着你的安全,至于云初,这件事一结束,我会将她还给你。” 云初就不说了,至少云绮的良知未泯,想来这次之后,她也不会再为郝明珍卖命,而郝明珍,估计又会拿对付云初的那一招来对付她。 所以于她而言,云绮还大有用处。 云绮听了她的话后心下也算松了口气,再看她与太子殿下之间的亲近,心里也彻底明白了。 垂首,对明珠前所未有的恭敬,“多谢二小姐。” 明珠闻言抿了抿嘴,郎弘璃不想她在这里待太久,抱着人就出了小屋。 一路御风而行,抵达弘宸宫的时候不过才小炷香的时辰,小肚子在经历了前几次的偷人,不对,偷珠事件后已经开始渐渐习惯了自家殿下在夜里将人带进宫的行径。 明珠一到,小肚子就张罗着小宫女儿伺候她更衣洗漱,俨然的就已经是这弘宸宫的二主子了,弄得明珠整晚浑身都不自在。 好不容易沐浴完从浴房出来,太子殿下已经躺在了自己的大床上,一副等着妃嫔前来让他宠幸的样子,看得明珠脸上发烫,想说自己还是去别处睡算了。 然她的话还未说出口,太子殿下就将身后的人都打发掉了,自己还从里面将门给锁得死死的。 “宝儿你过来,”郎弘璃拉着浑身不自在的人走到床边,然后指着对面墙上的画幅,说:“瞧,我把你和孩儿放在那里了,早上醒来就能见着,你觉得可好?” 明珠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这才发现不过短短的沐浴时间,他竟是将原本挂在那的花鸟卷给拿了下来,换成了她和凛儿的画像。 心间一涩,抿着唇抬头看他,虽没有说话,但眼中的感动却是无以言表。 郎弘璃看得心里一叹,拉了人到床上坐下,开口道:“宝儿你知道吗?七爷爷说了,他把凛儿收于这画中,也就是说凛儿真正就在这里面。” 明珠一听,心里大惊,“殿下,你……你的意思是……” “嗯,”郎弘璃点头,睁着那双好看又干净的眼睛看着她,说:“方才走的急,未曾向七爷爷请教让凛儿现身的法子,待明日我去定安塔一趟,兴许就能见到他了。” 本是不喜画中的孩童,但在得知是他和她的小崽子后他现在也是颇想一见。 不过…… “对不起,”男人忽然收敛了笑,伸手轻轻地拥抱了她。 “我是糊涂了,才让你受了那等的委屈,我对不住你,也对不住孩子,以后,便让我好好补偿你和孩子,好不好?” 经历了那么多,才知他遇见她的时候有多晚。 明珠今晚心情大起大落,本就感触得很,现经他这一说,顿时心里满是酸楚,眼看又要哭,她忙吸了吸鼻子忍住,轻笑着拍了拍他的背。 “我甘愿,怨不得殿下,你……” “不!”男人突然像小孩一样松开她,不满地盯着她,“即便是你甘愿,那也是我混蛋,我就想对你好,对崽子好,你若不答应,那便是心里记恨我。” 那双眸子里带着任性,可明珠却清楚地知道他说的这话并非玩笑。 鼻头一酸,靠进了他宽阔的胸膛,“好,我答应……我答应就是了,以后……” 凛儿可以回来,他没有死,他终究能见到他的父亲。 郎弘璃见不得她再哭,低了头寻到那处唇瓣,推倒了人在床上覆身而上。 他想起自己看到的那一幕,恨不得将身下的人揉进自己身子里去,而那句“我喜欢你”更是深深地刻在他的心上,致使他在贴合她的时候开口将那话说了一遍又一遍。 身上的人浑身滚烫,透过烛光能看清他精壮的腰身,经薄汗浸湿的宽阔胸膛,坦诚相见,彼此心意相通的人久久纠缠。 眸光妖冶,陡然间明珠看到了从他额间一闪而过的,那一抹淡淡的兰花,伸手,却被他再次的温柔迷醉了身心。 记忆突然就回到了那年的那个晚上,突然想笑,眼泪却是不受控制地顺着眼角滑落。 殿下……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五章 认可,殿下的打算 第二日,郎弘璃难得起来大早,而怀中的人还睡得很沉,看着那张睡熟的脸,郎弘璃不禁想起了昨夜的一切。 唇角微微一勾,起身在交代了小肚子不准让人打扰她后便洗漱收拾了前往景龙宫的方向。 皇帝也刚起床,在看到自家儿子百年难得一遇地前来景龙宫给他请安后一眼就看出了他是另有所图。 用早膳时,皇帝懒洋洋地抬眼看了看对面坐着的太子殿下,说:“说吧,在早朝之前来找朕,是又在打什么主意?” 臭小子,都好几年都没有来给他老子请过安了,今儿个倒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郎弘璃闻言先是吞了一口鱼片粥,又往嘴里放了一块玉米薏仁糕,然后又让一边伺候的高成将景龙宫的人都给带了出去,待做好一切准备工作后这才擦了擦嘴。 “父皇,待儿臣让七爷爷选个黄道吉日,咱们出兵鞍国吧。” “嗯?”皇帝本看他悠哉悠哉的,以为不会是什么大事,他也跟着悠哉,不曾想这小子竟然一开口就是战事,这倒是让皇帝始料未及。 “出兵鞍国,为何?”放了碗筷,皇帝正色看着自家儿子,不是很明白为何他会突然提起这事。 郎弘璃抿了抿唇,眸光微凝,说道:“竹言传回消息,近日郝正纲和鞍国太子联系密切,想是江南私盐一案中调查的结果将矛头直指老东西,郝明珍又被革职,那老东西也忍不住了,与其让鞍国动,不如我们先发制人,除去郝正纲后发兵鞍国。” 何况现在七爷爷也已经把事情都告诉了他,大选在即,三日后他家心肝儿也就和郝府再无瓜葛,趁着这时给郝正纲突然一击,即便是他,估计一时也承受不住。 “你说的简单,”皇帝眯了眯眸子,说起正事,心思也不在吃上面了。 他道:“郝正纲身后八十万大军,即便你因江南事件暂时收了他一半的虎符,这八十万大军里也不见人有多少人愿意为你所用,想出掉他,岂是那么简单的事。” 郎弘璃早就想到了这一点,笑了笑,说:“父皇尽管放心便是,你可别忘了,你家儿子我的本事可是比你大的多,区区八十万大军想要控制,压根就不在话下,再说了,现在郝正纲手中只有一半的虎符,正合我意。” 皇帝因自家儿子的骄傲没好气地翻了一个白眼,再听他后半句,不由得轻笑一声来了兴趣,“另外一半,你意欲如何拿到手,又如何让这八十万的郝家军为你所用?” 说起这个,郎弘璃的眸光沉了沉,唇角的笑变了味道。 “民以食为天,仅仅一个私盐就足以让百姓置于水深火热之间了。” 这也是他为什么会在当初选择把这件事抖出来,因为只有事关百姓的事才是真正的大事,所谓“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民心所向,才是一国之根本。 皇帝看到了儿子眼中的算计,甚是满意地微微勾唇。 “你是想,将此事闹大,好让郝正纲那老东西自乱阵脚,再趁着这个时候……” “再趁着这个时候,要了父皇你的命!” 皇帝刚才还噙在嘴边的笑因为太子殿下的这一句接话顿时僵住,眸中瞬时满是冷意,空气涌动。 郎弘璃岂会不知他家老子这是动怒了,忙起身过去狗腿地给皇帝捏肩,顺便解释道:“父皇稍安勿躁,这不过就是一计,父皇只需在母后宫中安稳睡觉,剩下的让儿臣来解决便是。” 肩上力道适中,缓解了皇帝陛下的怒气,他侧目,看到了放在自己肩上那双又白又嫩的爪子,冷哼一声。 “没大没小,什么话都敢说,也不怕被人听了去,你这太子之位恐怕就没得做了。” 竟然敢当着他的面说要了他的命,这不就是逆子么? 郎弘璃闻言嘿嘿笑了两声,眼神恢复了平日里纯澈,在皇帝头上说道:“父皇乃明君,儿臣这般做不也是为了大兴么?儿臣这太子之位能不能做还不都是父皇的一句话,儿臣怎敢胡来。” 这马匹给拍的,皇帝陛下一点都不受用,拨开那爪子冷嗤一声。 “昨儿个不知是谁才说朕是昏君,不过一夜间就成明君了,你倒是变得快,怎么,以为这样就能让朕对你昨夜出宫一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郎弘璃闻言吐了吐舌,绕过皇帝陛下重新坐回了自己位置,伸手就拉住了皇帝的胳膊。 “父皇,儿臣不也是为了把你儿媳妇接进宫来出去的么?母后不也挺喜欢珠珠,正好这几日母后身体不适,珠珠可以去陪她,多好啊,你就不要跟儿臣计较这件事了嘛,好不好?好不好?” 高成进来提醒皇帝该上朝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堂堂太子殿下揪着自家爹的袖子一个劲摇晃,撒娇撒得他的心都要化了。 皇帝看高成进来,毫不留情地甩开太子的手,起身更衣去,边道:“别跟朕来这一套,想当皇家的儿媳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啊?!”郎弘璃不高兴了,瘪着嘴跟过去,“那父皇要如何才能承认小珠珠?反正儿臣就要她,不是她,儿臣谁都不要。” 皇帝一阵恶寒,嫌弃地看了跟屁虫一眼,不想他继续再纠缠他,于是道:“等什么时候她跟你母后一样能做出一桌让朕满意的膳食,再给朕添上一个孙儿,朕就承认她了。” 当然,这种变相的暗中承认依着皇帝陛下别扭的性子是不会承认的。 郎弘璃一听,眼睛都亮了,心想先不说做膳食了,就后面的那一点,可不就是父皇已经同意他和明珠的事了么。 心里美滋滋地,太子殿下也不戳破,替了高成的活儿给自家老子穿衣,谄媚地说:“父皇圣明,珠珠一定不会让父皇失望。” 皇帝浑身鸡皮疙瘩,干脆自个儿动手抚平了领子上的褶皱。 明珠一觉睡到了辰时两刻,醒来的时候只感觉浑身暖暖的,除去身子上的某些地方微微酸软外,这是她这些天来睡得最好的一次。 “殿下……” 迷迷糊糊以为在自己闺房中,明珠并未马上睁眼起床,而是像往常一样闭着眼睛就去寻身边的人,不想才摸了摸边上的位置就发现了不对劲。 嗯……她的床好像没这么软。 慢悠悠地睁了眼,入眼的是那金丝绣花帐,屋中淡淡的兰花香。 再垂眸,那幅画便出现在了视野中。 明珠立马就清醒了不少,突地坐起身来,细软的天蚕丝被子从身上滑落,她低头一看,顿时就满脸通红。 脖子,锁骨,胸前和腰上,遍布青紫,足以看出昨夜的疯狂,身下的酸痛感显得更清晰了,脑中不由得浮现出他昨夜的热情,明珠羞得身上发烫,忙用手捂住了脸。 郝明珠,你太不知羞了,一个没出嫁的大姑娘,竟然一大早就想这种事,真的是…… 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脸,明珠侧身拿了放在床头上的小肚兜三两下地穿上。 本想自己把衣裳穿好起来的,谁知她找了好半天都没瞧见她要穿的衣裳,就连昨夜的夜行衣都不见了。 明珠哑然,揪了揪头发不得已只有对着外面喊了一声,然后捂紧了被子。 随着一声门开,进来了一个身着宫装的清秀宫女儿,上前便对着明珠行礼。 “奴婢苏叶,见过太子妃,敢问太子妃可是现在要起身?” 明珠本就觉得她出现在弘宸宫的寝殿内是件见不得人的事,现在一听苏叶这般的喊法,整个人都不好了。 “那个……苏叶,你先起来,起来说话。” 苏叶闻言冲她垂首,“多谢太子妃。” 三个字再一说,明珠的心一紧,笑得尴尬,“苏叶姑娘客气了,我……我不是你们的太子妃,千万别这么叫。” 她就不懂了,怎么他身边的人都这样? 刚开始的时候竹青也这么唤她,若不是她坚持,没准就这么一直喊下去了。 虽说她是很喜欢冠上他的姓和身份,但……但她现在都还没有和他……别说于理不合,而且,多让人难为情。 苏叶不知明珠心中所想,只知道自家太子殿下是这般说的,于是在明珠说完这话后抬眼看着她,笑得有礼。 “殿下说了,以后您便是这弘宸宫的主子,奴婢们自是听殿下的话,奴婢已经让人备好了洗漱用的东西,还有太子妃的衣裳,太子妃若是现在要起身,奴婢便为您更衣。” 明珠对上那清秀的眸子,脸上突突地跳,想说真的不能这么喊,但她的话还没说出口,门口就传来了某人的声音,紧接着就看到他进门。 “殿下,你……” “爱妃!” “回来了”三个字卡在了喉咙里,只因某人一声“爱妃”后就朝她扑了过来,丝毫不在意苏叶还在就把她给压回了床上。 “殿下,你……你快放开我,我……我要起来了!” 明珠边推他边往苏叶脸上看,在看到苏叶捂嘴轻笑后头顶热气直冒,感觉以后在弘宸宫也难抬头见人了。 郎弘璃不以为然,抱着人就往她的唇上啃了一口,然后起身看着她,在看到她身上的印子后眸光暗了暗,扭头便对苏叶道:“去,将雨露精粹膏拿来。”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六章 诡计,殿下的心机 苏叶走后,明珠红着一张脸无奈地看着上方带笑的人,道:“殿下,你这样不成体统,快些起来。” 知他平日里看着不稳重,但现在她还在床上,至少得让她把衣裳穿好,好好同他说话。 然而太子殿下才不管这么多,他的视线在怀中这娇软的身子上扫过,指尖从那青紫上划过,引来怀中人的颤栗,而他却暗哑了声音:“疼不疼?” 明珠一把捏住了那只作怪的手,咬唇撇开了视线,摇头。 郎弘璃知道她害羞,笑的得意,从她手中把手抽了出来,伸进被子了给人捏起了腰。 明珠觉得羞人,想去阻止他,却反倒被他给阻止了。 “一会儿用过早膳后我们便去定安塔,将凛儿接出来,好不好?” 明珠对上他的眼,心里感触,奈何羞意盖过了一切,怎还会说不好的话,何况她心心念念的孩子马上就能见到,她怎会不高兴。 郎弘璃见她满面通红,唇边溢出轻笑,低头在她的脖子上舔舐,一只手也跟着往下滑。 “殿下,天祥公子已经到了,您……呃……” 小肚子看寝殿的门是开着的,以为人已经起来了,没曾想一进来就看到自家殿下压着人上下其手,一张圆脸顿时被窘然占据。 明珠大惊,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就将人给推开了,捂着被子见不得人。 郎弘璃捂嘴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尽管没有吃到人,但心情却是愉悦的。 他笑了两声,然后从明珠身上下来,理了理自己那及腰的长发,边往外走边对小肚子说道:“让人好生伺候着,若有什么闪失,你就等着成肚丝儿吧。” 话说完,人也已经从小肚子身边经过,噙着满嘴的笑意,却看得小肚子浑身一震。 肚丝儿……肚丝儿…… 明珠听到他出门的声音,羞得脸上热气直冒,好不容易忍着进来的几个宫女那一脸揶揄的笑穿好衣裳。 她忽然觉得,自己一定要想个办法让太子殿下改掉这个在外人面前亲近的坏习惯。 “哟,气色看上去不错啊,怎么,昨夜可是有人把你这头狼给喂饱了?” 郎弘璃哼着小曲儿到了弘宸宫正殿,因为心情好,连着顾混蛋的那张狐狸脸看上去都觉得没有往日那般惹人厌了。 “饱是没饱,”他悠哉悠哉地走到位置坐下,很得意地翘了二郎腿,挑眉看着顾天祥,“不过比起某些人到现在都没有把那头狼搞定,本殿倒是好得多。” 戳人戳痛,郎弘璃的一句话就让天祥公子脸上的笑挂不住了。 “我说殿下,你就不能多少留点口德?就不怕遭报应么?” 他也想搞定那头狼啊,搞了将近十年都没把人搞定,他能怎么办?他也很绝望啊。 “口德报应这种东西是什么?本殿从来都不知道,”郎弘璃冲他撇了撇嘴,继而轻叹一声,道:“真是天可怜见的,什么人不好喜欢偏偏喜欢那块石头,啧!” 他惋惜摇头,顾天祥的脸色越来越差,“行了你,你今儿找我来不会就是为了埋汰我的吧?” 他那太学院还有一大群学生等着他回去上课呢。 郎弘璃看他一脸欲求不满的模样,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得意地挑了挑眉后便将自己找人家的目的一一道来。 “不行!坚决不同意!” 顾天祥在听完他说的话后第一时间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玉面上全是不赞同。 “不同意?”郎弘璃眉尾轻挑,语气明显带着几分兴味。 顾天祥知道他这是要使坏了,但这可关系到他的终身大事,他绝对不能向恶势力低头! 想着,顾天祥便气急败坏地看着郎弘璃,痛心疾首道:“想微臣为大兴学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未曾想竟是落得这般下场,二十又五了都不曾娶妻,如今却……” 说着,天祥公子掩面而泣。 郎弘璃翻了一个白眼,戳心道:“行啊,你要是想娶妻,本殿现在就让父皇给你物色。” “你!”顾天祥转身一跳,眼里没有半点眼泪星子。 “得了,别嘤嘤嘤的了,”郎弘璃实在嫌弃好友这矫情劲儿,说:“本殿可是在帮你,你怎么就想不通呢?” “帮我?”顾天祥抹了一把不存在的眼泪,不是很相信这个主子兼好友的话。 郎弘璃却是煞有其事地点头,“你想啊,你追玦兄长这么些年,他都不曾应了你的要求,可你再看啊,他可有要娶妻的念头?” 说起别人的感情事来,太子殿下是头头是道。 顾天祥回想了一下,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这不就对了,”郎弘璃一拍手,压低了声音说:“玦兄长的年纪也不小了,早就到了娶妻的年龄却迟迟没有动静,你以为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顾天祥冷嗤,很不屑地看了太子殿下一眼,说:“还能为什么?定是他看不上那些女子,没有中意上的才会拖着。” 还能有什么原因,不就是他眼光向来高,一般的女子哪能入得了他的眼,就更别说他了。 “啧……你这,”郎弘璃用一副没救了的眼神看着顾天祥,摇了摇头,“就你这情商还天祥公子,还教学,我看你就是误人子弟。” 情商,母后说是她家乡的一种说辞,就是指人在待人接物时的一种……一种情绪,意志,耐受挫折等方面的品质。 嗯……好像就是这样。 母后经常说他的情商不高,还说他同人说话就是个欠抽的,尤其是和女子说话时,她说她每次都想抽他。 这不是开玩笑么? 他的情商明明很高,什么都能忍耐,情绪也经常控制得很好啊,很少生气,一直都笑眯眯的,大家都说他笑起来很好看的。 意志力就更别说了,他自己都佩服自己,简直就是完美。 至于和女子说话吧,啧,这个不能怪他,谁叫她们一看到他就露出那种“睡我吧睡我吧”的眼神,他可是很洁身自好的,对那方面根本没有欲望。 当然了,他家宝贝就不一样了,到了他家宝贝面前就成了他说“跟我睡吧”,这两者不能比。 顾天祥不知道眼前的太子殿下在短短的时间内脑子已经转得飞快,他有些不懂他的话。 “那你倒是说说,我怎么了?我哪里想错了?” 捂不暖一块石头,怪他了? 郎弘璃闻言收了心思,长叹一声说:“既然这样,那我就提点提点你吧。” 说着,端起茶杯润了润嗓子,顾天祥眨了眨眼睛,重新坐回位置,就等着太子殿下长篇大论。 太子殿下也没让他等太久,只见他放下茶杯,清了清嗓子。 “这么跟你讲,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玦兄长之所以迟迟没有娶妻不是因为他眼界高,而是因为你。” “因为我?!”顾天祥瞪大了眼指着自己的鼻头,难以置信全都写在脸上。 不是吧,那头狼至今不娶妻会因为他?有没有搞错? 郎弘璃点头,继续道:“你想想,玦兄长可是京中女子的梦中情人,而这京中又有多少德才兼备相貌一流的女子,除非他不是男人,不然是不会一直没有中意的,这都是因为你,说句实话吧。” 他顿了顿,颇有长者的风度。 “在我们这些旁人看来,他并非对你无情,相反是有情的,虽说上有本殿的十九皇爷爷和皇奶奶带头,但你也知道两个男子在一起要承受怎样的世俗眼光,我不信你没有想到这一点。” 话落,顾天祥的眼神明显黯淡了不少,继而笑得自嘲。 “怎会没有想,只是感情这种东西来势汹汹,谁还顾得了这么多,他们视为病的感情于我而言正是最珍贵的,我也有想过他因此而远离我,但……” 奈何他就是放不下。 郎弘璃看好友这样,心里自然也不是滋味,于是转了转眼珠,劝慰道:“既是喜欢,那便去追,但依本殿看,你不能这般死缠烂打了。” 顾天祥不解,抬眼看向他。 郎弘璃装作沉思了一番,说:“兄长不应你,是因为你追的太猛,他没有时间好好考虑,但毫无疑问的是他绝对不是对你一点感觉都没有。” 好吧,他承认他对这方面也不甚了解,但这件事只有顾混蛋才能做好,只好先把人给忽悠了。 于是在顾天祥准备发问时,郎弘璃抢先一步开口:“所以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给他时间,他本已习惯你每日的造访,那你索性就连着几日不去,也不给他消息,本殿会将你的情况让人传入兄长耳里,他若听闻你是因和别的女子待一起而不去看他,你想想,他会怎么想?” 当然,这个别的女子就是郝明珍假扮的他家心肝儿,虽说有些委屈了顾混蛋,不过除了顾混蛋扮演他不会露陷外他实在想不到别的人了。 天祥公子不知道太子殿下其实打的是把他引诱来帮他的主意,当真还以为殿下是在帮他,如同一语惊醒梦中人一样,手一拍! “他……他会吃味儿!”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七章 想念,郝明珍和殿下 “没错,”郎弘璃点头,目光很是欣慰。 “兄长这人你也知道,他平日有事便会藏在心中,即便真的喜欢你也不可能点头承认,这个时候你就必须得采取点错失了。” 说完,郎弘璃感觉嘴巴有些干,端起杯子润润了喉咙,嘴唇刚碰到杯沿,一道黑影就扑了过来,洒得他一身都是茶水。 “殿下!你简直太聪明了!” 已经完全被折服的天祥公子一把将太子殿下给抱住,全然不在乎那张已经沉下来的俊脸。 郎弘璃很是嫌弃地一把将人给推开,唤了人进来给他擦拭衣裳,而后挑眉看着还在一边乐呵的天祥公子,问道:“如何?现在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小样儿,敢不应下他的事,嗯哼,他手里可是有王牌的。 顾天祥喜不自胜,已经开始想象心上人在得知他和别的女子在一起时那张吃味儿的脸,心想他的苦日子终于可以到头了,一时间高兴得合不拢嘴了,连连点头。 “答应答应!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不就是扮演你去私会么?简单!” 说完,眼睛已经笑成了一条缝。 郎弘璃鄙夷地看了他两眼,屏退下人后将详细的计划一步一步都说给了顾天祥,后者连连应声,生怕太子殿下有反悔的地方。 “还有,”说到最后,郎弘璃收敛了嘴角的笑,问道:“北疆现下情况如何?” 北疆是位于西北方的一个小国,那里是由从豹族脱离的一支小部队建立而成,近十年过去,现在也算得上是强国。 早年因意外使得两国皇帝结下善缘,如今每逢新春佳节,北疆都会派使臣前来送上贺礼。 让郎弘璃提及北疆的原因倒不是因为他突然想起还有这么一个小国的存在,而是北疆与鞍国的关系可是他发兵鞍国的最好事由。 说起这个,顾天祥也正色不少,抿了抿唇说:“去年游历至当地,曾与北疆王子有幸对饮,据百里苍所说,北疆皇帝早有心开战,只是碍于我大兴在中间不好出兵,所以此事便一直搁置着。” 北疆在大兴西北方,鞍国则位于大兴的东北方向,两国要开战,势必得影响到位于中间的大兴,这也是为何百里家族一忍再忍鞍国的原因。 郎弘璃勾起好看的红唇,白皙圆润的指尖轻轻瞧着茶几面,语气慵懒,“本殿记得,百里苍今年也已经二十又五了,还没有娶妻是吧?” 百里苍,北疆皇族长子,比他年长三岁,十年前同北疆皇帝一起到过大兴,他记得那个时候的百里苍就已经长得很壮实了,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已经长成巨人了。 “殿下,你该不会是想……”同窗十几年,顾天祥怎会猜不到好友的心思。 郎弘璃轻笑出声,凤眸流光溢彩,视线往他身上一瞥,道:“你可还记得当初倾城那丫头在百里苍临走前死死扒着他不让人走时的样子?” 他可是记得清楚,那时倾城不过五岁,也不知她是如何黏上高壮的百里苍,到人临走之际愣是抓着人不放,嘴里喊着“百里哥哥不要走”之类的话。 如今想想当时那百里苍的神情,好似颇为有趣。 顾天祥一听他这么一说顿时就明白过来了,笑得很是无奈,“敢情你是想用倾城丫头去换取大兴出兵鞍国的正当借口,殿下,这未免有些不厚道啊。” 那可是他这一辈中皇族中唯一的姑娘,他也忍心下手? “不厚道?”郎弘璃不以为然,摸着杯子的把儿悠哉说道:“本殿倒是觉着合适的很。” 说着,他抬起眸子看向顾天祥,道:“大选后,你且书信一封到百里苍手中,就说本殿有要事相商,让他务必来大兴一趟,不可声张,切记一定要将书信秘密送达到他手中。” 除去郝正纲不难,但要除去整个鞍国却不能没有正当的事由,他这人做事向来就不喜欢被动,如果说放在前几日,他或许还愿意同鞍国周旋个一段时间。 但在看了那等事情后他是一刻都等不及了,他迫切地想要将拿下那额尔金的头颅,迫切地想要看到郝正纲那张惨败的脸。 顾天祥颔首答应,两人又商议了会儿后郎弘璃念及今日还有事,也就没有再和顾天祥多说什么。 目送顾天祥离开后,郎弘璃在位置上坐了片刻,随即唤出竹夜来。 “三日后,放出倾城郡主即将招驸马的消息,记住,传得越远越好。” …… “小姐,你是有心事吗?” 明珠苑内,花椒看自家小姐从早上开始就一直往外张望,像是在等什么人似的,一时好奇,便在进来收拾屋子的时候问了问。 郝明珍本就心烦,想着她都等了一个晚上加白天都没有把人给等到,现在一个小小的丫鬟竟然对她连“您”都不用。 心里顿时火大,沉着脸看了花椒一眼,道:“什么时候主子的事也轮到你来过问了?出去!” 虽说已经吃过云锁特制的药变了声,但因她已经习惯了用那种颐指气使的语气说话,因此即使有了明珠的这张脸,也丝毫没有明珠温婉的气质。 花椒被她说的怔了怔,大着胆子上前:“小姐,你没事吧?今日怎的这般的火大?” 想她家小姐何时用这种语气说过话。 郝明珍最不喜的就是下人不听话,本是想发作的,但忽然想到她现在的身份是郝府二小姐,心中一口气憋着,好半天才将火气给压了下去,笑得牵强。 “对不住花椒,今日莫名觉得有些心烦意乱,所以就……” “依奴婢看啊,小姐是想咱们的太子殿下了。” 郝明珍的话还未说话,青椒就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刚换过水的花瓶,将那支太子殿下送给她们家小姐,一直都未枯萎的玫瑰重新插入花瓶中,笑得一脸揶揄。 郝明珍原本因她这突然的闯入感到很是不悦,但听她这么一说,心里顿时就有了主意。 下一刻便装作害羞的样子瞋了一眼,然后扭捏地说:“他……他昨晚……昨晚没有来……” 这话一说,身边的花椒立马就捂嘴笑了,“奴婢就说小姐今日看着像是在等人,原来当真是在等殿下,怎的,不过昨日才从宫中回来,今日就急着想见人了?” 郝明珍面上羞涩,然心底却因花椒的这话恨到不行。 郝明珠那个冒牌货,打着在宫里照看皇后的旗子不知行了多少无耻之事,这几日来,她定是时时都和弘璃在一起。 只要一想到她最恨的人和最爱的人相拥在一起,她就恨不得现在就去把风林的那人给宰了! “小姐你且放宽心吧,”青椒很贴心地将那玫瑰放进了里屋,出来后说:“殿下来往向来就没有定时,小姐这般的思念殿下,估计着一会儿人就到了。” 青椒的话得到花椒的认可,花椒连连点头,“就是,照着殿下的性子啊,现下一定是有事才没有来,只要他忙完了,第一个来的地方就是咱们这明珠苑了。” 说完,两个丫头相视一笑,其中的打趣显而易见。 郝明珍捏紧了衣袖,佯装羞涩地看了她们一眼,正准备心烦地让人出去,不想门口闪出一道人影。 郝明珍抬眼一看,脸上顿时就露出了笑意:“殿下!” 来人一身雪色锦衣,长身玉立,身姿修长挺拔,眸中隐隐笑意,发丝如墨及腰,与那雪衣相衬,风姿无限。 “心肝儿!”他清亮的声音一响,随着人就从外面小跑进来,一把将人给抱住。 沁人心脾的香味进入鼻间,郝明珍有一刻的怔愣,愣是不知该将手放置何处。 他……他抱她了,他正抱着她,他真的在抱她! 指尖轻颤,郝明珍从未有过的心悸,紧张得双唇都在颤抖,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努力装作羞涩模样渐渐收手抱紧了来人的腰身,久久没有说话。 太子殿下将人放开,眨了眨双眼,瘪嘴道:“这是怎的了?怎么见着我都不说话了,是不高兴我来吗?” 郝明珍被他看得心里咚咚作响,喜欢他喜欢得不得了,哪里会想着不喜他来这样的话。 微微颤抖着手将那只放在她腰侧的手捏在了手中,尽量学着明珠的样子轻笑,道:“这个时候该是快用午膳的时间,殿下怎的来了?” 心里明明盼得要死,现在却又不得不佯装矜持,于她而言,简直就比上战场还要难。 太子殿下,哦不,现在应该说顾天祥。 顾天祥强忍着一身的鸡皮疙瘩学着好友的言行举止,伸手摸上了郝明珍的脸,温柔道:“我想心肝儿便来了,说,你可有想我?” 完了完了,他的情话竟然说给了除倾玦以外的人,他自己都觉得对不起他自己! 郝明珍哪里会想到眼前的人和她一样,压根就不是本人,她现在光是看到这张脸就被迷惑了,更别说还亲耳听他说出这样的话。 先前分明面对他好几次都未曾有过现在的羞涩,如今却是听他这一句话便心跳加速。 定了定神,郝明珍渐渐走近男子,轻轻靠在了他的怀里。 “殿下说哪里话,我自是想念殿下的。”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八章 不悔,郝明珍的爱 分明是含羞带怯的话,然顾天祥却听得再一次浑身的鸡皮疙瘩,抬手就想把人给推开,但一想到自己已经将这件事给允诺下来。 加上他也很想通过这件事让那头石头狼开窍过来,于是想了想,顾天祥愣是忍着没有将怀中的人给推走,倒是看了看边上一直笑得揶揄的两个丫鬟。 青椒和花椒立马就会意地捂嘴轻笑,退了出去,顺带将门也给带上了。 郝明珍听着她们的动静心里别提有多紧张和心动,因为这就表示她和她的弘璃能够单独相处,心中一紧,连带揪着顾天祥的衣裳的手都收紧了不少。 顾天祥转了转心思,将人从怀中挖出来,然后拉着人坐到了椅子上,双手环住她的腰,很刻意地说道:“心肝儿今日好生不一样。” 边说,他还边用手在郝明珍的腰间捏揉,那样子就像是在确认什么似的。 郝明珍心里一凝,只觉被他揉过的地方传来一阵酥痒,却是又担心自己这样会暴露,忙忍着想要呻吟的冲动搂进了他的脖子。 “殿下这话从何说话,我……我不是每日都是这个样子么?哪里不一样了?” 虽说她比郝明珠那个冒牌货高上那么一点,但为了装扮得更像,她可是专门还脱了她的厚底绣花鞋穿了这咯人的平地些,而且她们的身形乍一看也相差无几。 唯一不同的就是她因长年练武的原因,身上的肉应该比郝明珠的更为紧实一些,不过这应该看不出什么吧? 顾天祥将她眼中的那抹不自然看在眼中,微微勾唇,凑到他耳边笑得邪肆。 “自然是不一样的,因为……心肝儿今日似乎比往日来得更漂亮了,看得我都忍不住了……” 他靠在郝明珍的耳边朝她的耳朵上呼气,随即就感觉到坐于她腿上的人浑身颤了颤。 不由得暗自挑眉,啧,没想到这郝家大小姐娇羞起来也像那么一回事,郎弘璃那臭小子,一头披了羊皮的狼,真不知道哪些地方能引起这么多闺中女子的倾慕。 不就是长了一副好看的皮囊么? 啧啧啧……瞧瞧这郝明珍的样儿,哪里像个未出阁的女子。 郝明珍因他的这话浑身发烫,觉着搂着他脖子的手完全都丧失了力气,睁着眸子瞧着眼前这红润好看的唇,忽然间就有些情不自禁。 慢慢地……慢慢地,她鼻间的花香更加浓郁了不少。 顾天祥挑眉看着这主动将自己双唇凑过来的女人嗤笑一声,继而头一偏,呼吸洒到了郝明珍的脖子上,大掌游走于她的腰间,长指轻轻一挑便挑开了那本就系得不紧的腰带。 郝明珍因他的掌心所到之处有些迷醉,眯了眸子小声地叫出了声,身子更是软绵绵地倒在顾天祥身上。 顾天祥虽说喜欢郎倾玦多年,但格调高雅的青楼却也是没少去,知道怎样调情才能让怀中的人更为舒服一些。 于是在看到郝明珍顶着明珠这张脸娇吟时,他努力让自己撇开心头那种奇怪的感觉,大掌伸进郝明珍的衣服里,触及到那紧实的身子,渐渐往上。 “殿下……” 郝明珍彻底沦陷了,她虽平时看上去冷冰冰的,但在这方面却懂得并不多,只觉得被他摸过的地方像是火在烧一样,让她忍不住搂紧他,贴近他。 顾天祥在她闭眼的时候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紧接着便一把将人打横抱起。 “殿下?”郝明珍醉眼朦胧,对上那好看的眼睛心里紧张不已。 他……他马上就要抱她了对不对?她马上就能和他真正的在一起了…… “乖……” 顾天祥低头在她的耳边碰了碰,到了里屋后轻轻将人平放在床上,欺身压了上去。 “嗯……”郝明珍听到了自己不知羞的声音,感觉到他那温热的呼吸洒在自己身上的每一个角落,搭在顾天祥肩上的手不由自主地揪紧了他的衣裳。 顾天祥咬了咬唇,一只手在她胸前徘徊,却是迟迟没有覆上去。 郝明珍被他撩拨得意识不清,抓着他的手便往自己的胸前的柔软上放,口中轻吟。 惊得顾天祥差点就一个激灵把手给缩了回来。 天!这郝大小姐也大孟浪了吧?这得是想弘璃想了多长时间了,竟然连女子的矜持都不要了。 想了想,他又将身子压了压,修长的指在郝明珍唇上摩挲,随即趁着她轻吟出声的时候将一颗砂糖般大小的白色药丸喂进了她的口中。 “殿下……” 小药丸入口即化,无色无味,郝明珍这个时候也没有去管身上的人做了什么,迷蒙地睁眼,只觉眼前的俊脸更加地让她心醉,再也忍不住,抬起头吻上了那双唇。 顾天祥退到一边,吓得连连拍自己的小心脏,庆幸自己闪得够快,不然他的吻就保不住了。 “这里就交给你了。” 他用传音之术对来替他跟郝明珍做这一档子事的那人如是说道。 只见那已经被吃了药的郝明珍缠上的人微微侧目,分明顶着太子殿下的那张脸却很是恭敬地冲顾天祥点了点头。 顾天祥看着心里得意,一时玩心大起,坐于一边好以整暇地看了会儿忘情的郝大小姐。 随即起身对那已经被剥去衣裳的人招呼了一声后就从窗户翻逃了出去。 “殿下,我……我爱你……” 屋里爱语哝哝,春意盎然。 郝明珍忘情地喊着身上人的名字,却未发现自己未得到一句回应。 “什么?!殿下你……你当真让人和郝明珍她……” 皇宫之中,明珠在用完早膳,等到太子殿下忙完事情后两人一起前往定安塔,路上听闻他说起这件事,杏眸大睁,不敢相信他竟然真的让人…… 郎弘璃爱极了她这般惊讶的小模样,捏着手中的小手笑得得意。 “顾混蛋也说了,做戏一定要做足,不做足的戏是不会让人觉得真实的,怎么了,心肝儿可是不喜我这么做?” 停了步子,他咬着下唇,看似无辜而委屈。 明珠本就没有不赞同的意思,如今一看他这般小模样,就差整颗心给化成水了,忙捏了捏他的手,轻笑着说:“我本是打算让人冒充一下殿下接近她即可,没曾想殿下竟是比我想得周到多了,我感谢都来不及,怎会觉得殿下做得不对。” 就算作她盲目吧,凡是他为她做的事,她从未觉得有何不对的。 她并不否认郝明珍对这个人的喜欢,虽说其中有部分是为了配合郝正纲的野心才处心积虑想到他身边,但毋庸置疑的是于她来说更大的是私心。 喜欢一个人没有错,但若因喜欢他就不择手段将别人的性命视作蝼蚁,这样子的感情太可怕了,于眼前的人来说,有些亵渎和玷污。 郎弘璃不知自己在他家心肝儿心里竟是这般的圣洁,只听她这么说心里就高兴。 拉起她的手亲了亲,成功看到明珠红脸后拉着人继续往定安塔去,口中道:“我不喜欢其他人,我只喜欢和你在一起,不是她们不好,只是没有对上我的眼,心肝儿,你对上了我的眼,以后可不能反悔。” 他也得像父皇和母后那样,和他的宝儿一辈子,除了凛儿外,他们还要生很多很多的小崽子,他觉得皇族的闺女实在太少,最好能生两三个姑娘。 明珠不知道他已经在心里把这都打算好了,只听他这么说心里又羞又感动,小小地“嗯”了一声后就没再说话。 郎弘璃扭头看了她一眼,在看到那张温婉的小脸上泛着淡淡的粉色时心中愉悦,继而把人的手捏得更紧了。 到了定安塔,郎弘璃让小肚子在外守着,自己则带着明珠出来开门的流萤一起进塔。 “来了。” 七层中,国师依旧一身白衣,只那衣裳上的绣纹变了,先前是竹,今日成了莲,见到明珠和郎弘璃两人后并不意外,似是早就算好了似的。 流萤应了国师的话冲两人点了点头后就将门关上下去了。 “臣女见过国师大人。” 礼不可废,即便有太子殿下在场,明珠还是恭恭敬敬地对国师福身行礼。 国师淡然的视线从她身上扫过,轻道:“一家人,不必多礼。” 淡淡的七个字让明珠的心陡然一震,她……她没有听错吧? 国师竟然说“一家人”,这是不是表示……表示国师已经同意她和殿下的事了? 道了谢起身,郎弘璃拉着人坐到了软垫上,笑得开心:“七爷爷这话说的孙儿爱听。” 他倒是没什么意外的,因为他早就在心里打定了主意要让他的宝儿成为皇族一员。 但明珠听着面上却臊得慌,甚至不敢去看国师的眼睛。 国师闻言轻笑,将那散发着清香的茶摆在了两人面前,开口道:“他就是这般的不着调,现在后悔可还来得及。” 显然,这话是给明珠说的。 明珠羞红了脸,看了一眼边上朝她看过来的人,垂眸。 “不悔。” 话落,她感觉到那牵着她的大手将她的手又紧了紧,心跳不自觉便加快了。 正文 第一百七十九章 凛儿,人从画中来 国师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心中轻叹,倒也没有再说什么。 郎弘璃安抚地拍了拍明珠的手腕总算放开了那柔软的小手,从怀中取出昨夜只被他挂了一晚,方才走时就取下来收好的画幅。 “七爷爷,想必你也知道孙儿这次来找你是为了什么,所以这……” 将画幅在边上的软毯上展开,明珠视线触及,再往国师那看去时心里开始紧张。 国师将两人的神情收在眼底,却是没有去看那幅画,只轻啜一口茶水,道:“可想好如何同你父皇母后交代了?” 皇族平白多了一稚儿,还是太子殿下的子嗣,这可是天大的事,不是说养就能养的。 国师的话让明珠的心一慌,偏头看向身边的人。 郎弘璃咬了咬唇,最后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看了看明珠再看向国师,道:“我不想撒谎,这便是我们的崽子。” 说完,他顿了顿,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就当凛儿四岁,我十七,宝儿十三,十三岁应该可以生崽子了。” “殿下!”明珠被他这嘟囔的话给闹得双颊通红,心想照他这么说,那她岂不十三岁就委身于他,做了那等不知羞的事。 “做什么?”郎弘璃没有自觉,眨了眨眼看着她说:“我听倾凌说一般的姑娘十二岁就来癸水,来了癸水就能行房事,这没毛病啊。” 且他十七岁的时候早就有那种感觉了,这样一算,凛儿也就不会是平白无故来的孩子了。 “殿下,你!” 明珠急得去捏他的手,视线触及到国师那含着笑意的眸子,羞得无地自容,扶额垂首已经不知该说什么了。 国师难得笑出声来,好听的笑声传进明珠耳朵里,只觉头顶热气直冒。 这人……这人真是,这种话……这种话私下说说也就算了,竟然……竟然当着这么圣洁的人面说,让她以后还怎么面对国师大人啊! “七爷爷,你笑什么?”太子殿下依旧在这种事上单纯如往日,觉得只要是他和他家宝儿的事,他一点都不怕被别人知道。 国师看他一脸纯真,难得止不住笑地摇了摇头,随即看了一眼明珠,收敛了笑。 “若不照着弘璃此番说辞,幼子的存在说不过去,你意下如何?” 国师都看过来了,明珠自然不会还把头给低着,只是一想到要用这种说辞将凛儿公之于众,怕是传闻又会很难听,这对凛儿来说,并非是件好事。 “大人,能不能……” “你且放心,”国师看透了她的心思,打算她的话道:“既是打算入我皇家,那便不必忧心太多,万事有本座在。” 国师的话就如一颗定心丸,明珠听完后先是怔愣了片刻,事后才想到他话中的意思。 想想也是,国师是整个大兴最神圣的存在,他的话便是上天的旨意,只要他在这件事上说两句,不管是百姓还是皇族,相信都不会有人怀疑。 只是……国师会怎么说呢? “好了七爷爷,别磨蹭了。” 已经等不及要见他和心肝儿生的崽子的太子殿下不想再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结,“你不是说把凛儿收在画中了么?现在要怎样才能让他出来?” 说起凛儿,明珠的心思也被转移到了这上面,她紧张得揪紧袖子看着国师,虽没有说话,但神情却彰显出了她的期待。 国师敛了唇角那隐隐笑意,随即只见他用手在茶几上轻轻一拂,方才还沸腾的茶水以及他们面前的茶具竟神奇般地消失了。 明珠看得微张了嘴,之后觉得失礼忙收了惊讶之色,然心底却忍不住道:早先就听说国师本事大,在送她回到过去时她也见识到了。 但如今再看,不想他竟然还有这等厉害的手段,果然,不愧是大兴百姓心中的神。 紧接着在明珠暗自惊讶之际,国师指尖微抬,那原本放在软毯上的画幅便犹如自己长了翅膀一样端端飞到了茶几上展开。 “弘璃,闭眼。” 淡然开口,右手食指指尖处一抹淡淡的金光一直微闪,郎弘璃听及提到自己,忙正了正身子听话地闭上眼睛。 明珠捏紧了手,担心又不解地看着他。 相比之下,国师却依旧是那副淡然的样子,明珠看到了他眼中泛起浅金色光,屋中分明没有风,国师那一头银色长发却在空中拂动。 明珠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自己眨了眼就把最关键的事情给错过了。 国师指尖上的光越渐的亮起来,紧接着一个如同一只萤火虫的白光便朝着太子殿下的额间缓缓飞去。 明珠屏住呼吸,瞧见那萤火虫般大小的光在身旁人的眉间停下,然后没入。 郎弘璃只觉额间一阵刺痛,浑身顿时一阵热浪袭来,他不由得闷哼一声,只觉身上犹如那四分五裂的痛侵袭着他身上的每一个神经。 俊颜很快蒙上一层薄汗,虽只有一声,但明珠却听得真切,看得出来他像是极力在忍受痛苦。 心里一疼,咬着唇慌张地看向国师,奈何她知道这个时候最好不要轻易打扰,于是只得眼睁睁看着一滴晶莹的汗水从那张漂亮的脸上滑落。 就在明珠想要伸手去将那滴汗给擦去时,郎弘璃陡然睁开了眼,双眸银光乍现,眉间更是突然出现一朵血色的兰花印记。 明珠下意识捂住了嘴,未惊讶于此种现象,倒是心疼他流血了。 片刻后,就在明珠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时,那朵兰花印记缓缓从他眉间出来,在半空中凝聚成一滴血珠。 然后国师手腕一翻,那血珠就如同方才那一点光一样,缓缓地远离了太子殿下,朝着那幅画上而去。 明珠就看着那血珠渐渐落下,精准地融于画中孩子的额间,然后消失不见。 “呼……”郎弘璃身子猛地一松,差点一个后仰倒地。 “殿下!”明珠伸手将他扶住,用自己的袖子给他擦去脸上的汗,“殿下你怎么样?感觉哪里不舒服,哪里痛?” 心急他的明珠一时竟是连血珠滴落后会发生什么都忘记去想去看了,只看着郎弘璃那张血色尽失的脸她的心就揪成了一团。 “宝儿……”郎弘璃侧目,动了动苍白的唇喊了明珠一声,视线往那画上看去,美目顿然睁大,“宝儿……宝儿你看!” 动了!画中的孩童动了! 先是那双肉实的小手从宣纸上伸了出来,然后是梳着小髻圆圆的脑袋,慢慢的,慢慢的…… “凛儿……”明珠还扶着郎弘璃的胳膊,然眼眶却在看到那从画中出来,一点点长了身量,最后站在茶几上的小人儿时突然就这么一热,眼泪跟着往下掉。 “咦?” 小孩偏着小脑袋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如黑葡萄似的眼睛眨了眨。 忽视了一边坐着的国师大人,当那视线在明珠身上停留了片刻后,他咧开嘴笑了。 “娘亲!”小胳膊往前一伸,小身子就冲明珠扑了过来,甜糯的嗓音让明珠心尖一颤,松了放在郎弘璃胳膊上的手便敞开怀抱将那小身子接住。 软软的身子往怀里一扑,明珠就忍不住收紧了力道。 是……真的是……真的是凛儿…… 郎弘璃怔怔地看着扑到自家心肝儿怀中的小孩,突然间就怔愣得手足无措。 这……这便是他和他家宝贝的崽子,原来他这么大了…… 明珠抱着小人儿哭了小会儿,随即惊觉现在身在何处,忙觉有些失态,将孩子从怀中扒拉出,摸着他的小脸让他转身。 “凛儿,这……这便是你父亲,他……他回来了……” 母子俩转向了还在呆愣中的太子殿下,而明珠总算将前世未曾说出口的话对小人儿说了。 回来了,是真的回来了…… “父……亲?” 凛儿抿着小嘴,用那圆溜溜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个叫做他父亲的人瞧。 明珠已经泣不成声了,她见太子殿下没反应,明明难过得不行,却是忍不住失笑。 看了国师一眼,在看到国师冲她微微点了点头后她伸手将郎弘璃的手拉了过来,将小孩的手放上去。 “殿下,这……这是凛儿,你……你倒是同他说说话啊?” 平日里精明得很,到了这会儿竟是失神了,是突然当了父亲反应不过来么? 郎弘璃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突然就有了这么大的崽子,以至于他连身上的疼痛都忘了,就这么呆呆地看着小人儿,若不是明珠说话,他估计得一直愣在那里。 “父亲……”凛儿先是试探性地上前一步,小嘴里呢喃。 想是年纪小,还不懂得大人们的这些情绪,只听他娘亲说这便是父亲后,心里欢喜得紧,竟是一点都不怕生地上前去扑到了才反应过来的太子殿下怀中。 “父亲!您总算回来了!”他伸出短短的胳膊抱住郎弘璃的腰,委屈地瘪嘴红眼,“父亲去哪里了?为何一直都不回来看凛儿,也不抱凛儿,父亲是不喜欢凛儿吗?” 小小的孩童用那两只同样小小的手儿将郎弘璃的衣服揪得紧紧的,软软的嗓音里都是委屈,一过眨眼的功夫,大颗大颗的眼泪就顺着那小脸儿滴到了郎弘璃的衣服上。 正文 第一百八十章 父子,无措的殿下 “凛……儿……” 郎弘璃深手足无措,呆呆地任由小孩抱着他,口中嗫嗫,看得明珠潸然泪下。 傻殿下,不知谁先前口口声声说要让她和他生小崽崽,如今小崽崽就在他面前,他却是连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父亲?”凛儿见他抱的大人还是没有反应,吸了吸小鼻子瘪着嘴抬头糯糯地喊了一声。 对上那双黑溜溜的眼睛,郎弘璃这才回过神来,心里一阵酸涩扩散开来,长臂一揽,紧紧地抱着那小身子,微微哽咽。 “凛儿,小崽崽,父亲在……父亲在……” 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他以为他会和他的心肝儿眼巴巴地等着一个小生命的到来,未曾想小崽子一来竟然就这般大了。 他要怎么做?他要说什么话? 他丢下他们母子好几年,他是不是该说对不起?还是该抱着孩儿哭? 太子殿下有些局促,咬着唇看向明珠,“宝贝,我……” 那好看的眸子泛着水意,方才失去血色的唇也有了颜色,此时紧紧咬着下唇的模样,倒像是一个大小孩。 明珠抹了抹眼泪,坐了过去,摸着凛儿的小脑袋,轻声道:“凛儿见着父亲了,开心么?” 顺着明珠的视线,郎弘璃有些僵硬地坐直了身子,垂眸看着揪着他衣裳的小人儿,只见他听见这话后抬起了小脸,红着鼻头说:“开心!娘亲总说父亲快回来了,凛儿还以为娘亲是骗凛儿的,原来娘亲没有说谎。” 是他错怪娘亲了,他怎么能不相信娘亲呢? 明珠一听这话又想哭了,郎弘璃哪里舍得她再哭,总算不像方才那样无助,而是勾起唇看向小孩,一只手捏了明珠的手。 “凛儿,再叫一声父亲可好?” 他向来玩世不恭,除了他家心肝儿哪里和别人这般说过话,明珠一听他这么小心翼翼的样子心里就一阵失笑,却也暖到了心里。 小家伙听了自家父亲的话,甜甜地连着喊了两声,喊得太子殿下的心尖儿直颤,连连应声。 明珠眼中泪意不断,却是强忍着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看着这一家团聚的情形,国师心中感触,轻叹一声后唤来了流萤,交代她让人去请帝后二人过来。 流萤下去后明珠略微慌乱地看向国师,“大人,现在将皇上和皇后娘娘请来,您是想……” 难道真的要将她说成十三岁便跟了这人,还为他诞下子嗣? 国师深知她心里的踌躇,却是毫不在意地轻笑,道:“宸北和红豆必然要知晓这件事,否则弘璃还要受罚,莫非你还想将这事瞒着那二人,让弘璃再去那雾岭受苦?” 皇族之人不必全然知晓真相,但这两个最关键的却是有必要知道这幼子的来历。 明珠一听若不让帝后二人知道她和凛儿的事太子殿下便会受罚,心里蓦然一紧,脑中浮现出他上次回来时满身是血的样子,哪里还会不愿。 于是想了想,有些歉意地垂眸说道:“那……就有劳大人了。” 想来也是,自己平白无故多了一个孙儿,别说皇上了,就是皇后那再开明的人一时也会接受不了。 只要他不被罚,她被人说成未婚生子又如何,左右只要有他和凛儿在,她就什么都不在乎。 这样一想,明珠心里也就痛快多了,再扭头看那父子二人,已然已经把话给聊开了。 心下一暖,吸了吸鼻子勾起了笑。 从定安塔出来时刚巧就碰上了皇上和皇后的轿撵,明珠心里不免还是有些慌乱,眸光往那已经在他父亲怀中化身正抓着太子殿下的一缕发丝玩耍的小小白团看去。 “哪来的?”皇帝一下轿撵就眼尖地看见了自家儿子怀里抱着的小小白团,眸光一凝,带着明显的审视。 安红豆紧跟着皇帝下来,自然也瞧见了自家儿子怀中的幼子,当然也把明珠脸上的不自在收在了眼底,却是没有急着问,而是拉着皇帝陛下的胳膊说:“你管他从哪来抱来的,赶紧着,七皇叔还等着我们呢。” 说着,完全无视了皇帝陛下那一脸不快的表情冲明珠说了两句话就拉着人走了。 目送二人进塔,明珠的心跳得极快,扭头看向正捏着儿子小爪子的太子殿下,说:“殿下,你……你说皇上和娘娘,会不会觉得我是个不知检点和羞耻的女子?” 不仅未婚生子,现在即便重新来过也还和这人纠缠不清,这…… “又瞎想了,”郎弘璃一只手托着幼崽,一只手揽住了明珠的腰,全然不顾不远处站着的宫人,凑到她耳边低语:“父皇上回还说要我给他抱孙子,这不,你把他的孙子都给带来了,他喜欢你这儿媳都来不及,怎还会怪你。” 他靠得极近,明珠能清楚地感觉到放在她腰间的大掌有多灼热,而“儿媳”那两个字更是羞红了她的脸,扭头瞋了他一眼,刻意往边上退了半步。 “殿下就知胡言,皇上不过刚过四十,哪里会想着抱孙子,再说了,我算什么儿媳,根本就是……” 后面的话明珠说不下去,因为她想到了这一个多月来和他在一起时的模样,羞得浑身都在发烫,心道:就算别人说她未婚生子不知羞耻她也认了,谁叫她本身就在成亲前和他…… 郎弘璃爱极了她这羞涩模样,抱着凛儿就凑了过去,一路就没离开过明珠的身边。 到了弘宸宫,旁人只当是太子殿下抱的是宫中御宠的幼崽,谁都没有多说什么,只好些宫女在看见她们殿下揽着未来太子妃进来时脸上带着八卦揶揄的笑。 奈何某人一点自觉都没有,愣是抱着人不松手。 “殿下,您这……” 小肚子就不一样了,他是与皇族签了契约的人,自是知道皇族的秘密,如今看自家太子爷抱了只小东西回来,很是好奇地眨了眨眼。 怀中小家伙一路上因为刚见到父亲的缘故很是兴奋,硬是要下来跑跳,郎弘璃刚见小崽子自是宠得紧,一路都让人跟着看着。 小家伙路上跑得累了,这会儿正在父亲话里睡得沉,郎弘璃见小肚子来了,未开口前便小心翼翼地将小东西给交到小肚子怀中。 “肚子啊,打从今儿起这位就是弘宸宫的小主子了,他对宫里不熟,你可得跟紧点儿,回头让珍锦房做个小窝来,就放在本殿的边上。” 说着,眼神温柔地抬手在那小脑袋上点了点,小家伙睡得沉,一点反应都没有。 小肚子蒙圈了,一脸傻愣地看着自家殿下这初为人父的神情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 “殿下,您……您方才说什么?奴才手中的这位……是咱弘宸宫的小主子?” 他没有听错吧?小主子? 他家殿下往日里可是洁身自好的怪胎一个啊,也就是这近两月的时间才和这未来的太子妃有了联系,咋就突然蹦出这么一个沉甸甸的小家伙了? 难道……是他家殿下往日在哪里留下的风流种?! “收起你那龌龊的思想。”郎弘璃没好气地弹了小肚子一脑门儿,小肚子签订了契约,身为主子的他自是将他的心思看得透彻,不禁翻了个白眼。 紧接着就把正要从他身边逃离,去找他平日里睡觉的窝的明珠给捞进了怀里,说:“你家殿下可自始至终只有这么一个心肝儿,这小家伙自然是我跟心肝儿的崽子,赶紧着,让人把窝做好啊。” 说完,也不管明珠被他闹了个大红脸,揽着人就往内殿走。 小肚子看着那两道身影和频频回头却满脸通红的明珠,心里“咯噔”一声,瞬间就明白过来了。 哎呀他的娘诶! 敢情他家殿下早就把这风流债给欠下了,他就说,怎么好端端的这么快就和人姑娘给好上了,原来不仅早早地把人姑娘给糟践了,甚至连种子都这么大了! 啧啧啧! 小肚子痛心疾首地在心里为已经被他家爷给揽进内殿的明珠惋惜,一边垂眸小心地护着怀里的小不点,轻声道:“小主子您好好睡,将来可不能和您爹一样啊……” 转身,又一声轻叹从嘴边溢出。 “殿下,你……你以后能否别当着人的面儿说那些话,我……我……” 进了内殿的明珠一步就从某人身边给退开了,红了脸小声提出建议,奈何又说不出自己因着他的话都快羞死了这种话。 郎弘璃这段时间经历得颇多,尤其昨夜和今日,若不是因着必须先把凛儿的事解决了他早就想和他的宝贝说一些贴心的话了。 如今好不容易将凛儿给接了回来,他这心里当真是一肚子的话想说,长臂一伸,直接就把明珠给抱到了自己怀里然后寻了一处地儿坐下。 “殿下?”明珠看他不像往日那般逗弄,情绪似乎看上去也不高,便以为他心里想着什么事儿。 郎弘璃长长地叹了一声,将头埋进明珠的脖子里,闷声道:“只想着让小家伙回来,却是要将你我的事情对外说成那样,我倒是没什么关系,就是对不住你。”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一章 醋坛,明珠吃醋了 明珠知晓他说的是何事,虽说她方才也在因这件事而不自在,但她见不得他对这件事耿耿于怀。 于是想了想,通红了一张脸捧起他的脸,对上那无辜的眼,说:“殿下没有对不住我的,我……我本来就喜欢殿下,十三岁……刚好年少不懂事,加之不是还有国师么?又不是我们不将凛儿让人们知道,是不能知道,殿下且莫再自责了,嗯?” 说完,明珠觉得自己没有什么颜面去看他,咬了唇靠在他的肩上,捏着他的一只手掌,心跳得砰砰响。 估计能将与人私通,再生下子嗣说得如此理直气壮的也就只有她了吧。 郎弘璃低头将下巴抵在了她的额头上,一只手掌有一下没一下地揉捏着怀中佳人的腰,咬了咬唇,虽没有说话,但下一刻却是将人搂得更紧了。 明珠伸手抱住了他的腰,埋在他的胸前感受来自他的温暖。 “殿下,天祥公子差人带信来了。” 正是温馨,小肚子小心翼翼地站在门外,没再像上次那样直接进来,生怕自己再撞见什么不该撞见的画面。 明珠要起来,被郎弘璃给安抚了下来,只听他对外面道进来,小肚子就目不斜视地进来了。 奈何这一回他就算目不斜视也是没有用的,因为他要看他们家殿下,而那姑娘就在他们家殿下的腿上。 啧啧啧,大白天的就抱得这么紧,晚上不知道得是个啥样儿,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郎弘璃懒懒地看了小肚子一眼,没将他的心理活动放在心上,只拿了他手中的信笺后拆开来看,越看,唇边的弧度就勾得越大。 明珠在他怀里看了看那信笺,没有看怎么清,却也没有开口问。 郎弘璃让小肚子下去,紧接着自己便笑出了声,扯着明珠看刚才那信上的字儿。 “宝儿你看,顾混蛋已经把郝家那大小姐给搞定了。” 明珠半信半疑地起身往那信上瞧,在看到郝明珍竟然和人在她的床上做那种事的时候抿紧了唇,倒是没有像郎弘璃那样笑得开心。 “怎么了?”郎弘璃察觉到她的异样,收了笑问她。 明珠忙装作无事的样子,将信拿到自己手中,笑着说:“没什么,就是太惊讶了,没想到她假扮能假扮到这种程度。” 说完,明珠的视线再次回到了那一段字上,唇角的笑却变了味道。 呵,原来她心里一直存着这种心思,和这个人发生关系么…… 捏着纸张的手渐渐收紧,连她自己都未察觉到自己竟然开始有了这般的占有欲,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把信给扔了,扭头直接搂住了郎弘璃的脖子。 “宝儿?你……唔!” 郎弘璃的话还未说出,那张好看的唇就被怀中的人给堵住了。 柔嫩的唇先是在他的唇上简单的贴着,然后张嘴在他的下唇轻轻咬了咬,似是在学着他平日的样子伸出那定向小舌描绘他的唇形。 郎弘璃绷紧了身子,抱着她腰的手渐渐收紧。 明珠现在满脑子都是郝明珍想和眼前这个人发生关系这件事,她的脑中甚至浮现出,如果这计划没能提前告知,如果他是个普通人,如果她真的被人抓走了。 那依着信上所说,一个时辰前抱他的不就是郝明珍了么? 一想到会是这样,明珠心里就难受得不行,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就做了这等的事。 小巧的舌头很是羞涩地在外面徘徊,郎弘璃热了身子却是没有动,配合她的动作微微张了嘴,那小舌头便滑了进来,带着一股子今晨吃过的桂花糕的味道,和她的人一样香甜可口。 也不知是不是想急于宣誓自己的主权,明珠只觉得自己浑身都变得不像自己了,伸手,解开了他的腰带和衣扣,胡乱地摸索了进去。 郎弘璃这回是真的镇定不了了,他清楚地感觉到那柔弱无骨的小手钻进了他的衣衫里,从外衣到里衣,触及到光洁的皮肤,惊得他一个激灵,下一刻就忍不住化主动为被子,将怀中身子往自己身上揉。 “嗯……” 明珠被他这一动作牵扯,轻吟了一声,猛地就回神了过来,脑子瞬间一白,被自己刚才的动作吓得半天都反应不过来。 天啊!她都做了什么?她……她竟然主动…… 脸上烫得跟火烧一样,她的手像是摸到了什么烫手山芋似的,赶着想从他的衣服里逃出来,不想却被他洞察,一手就将她的手给按了回去。 “宝儿难得有想要的时候,怎么?临阵脱逃?” 他白皙的脸上有着淡淡的红晕,不知是情动还是因她的动作而激动的,平日里单纯漂亮的凤眸此时带着一丝丝妖娆,看上去煞是美丽。 明珠脸上冒着热气儿,使劲想把自己的手从他手中抽出来。 “谁……谁想了,你……你快放开我……” 她只是因为一想到郝明珍和他,就……脑子就有些发懵,谁知道竟然…… 她的心思郎弘璃不是很懂,毕竟在这种事情上他向来就没有她想得那么多。 只看她骨软筋酥双瞳剪水,声音又细如蚊呐,哪里有放过的道理,继而含住那白玉似的小巧耳垂,轻轻往上面呵气。 明珠一颤,手里的力道立马就小了,然刚想再进一步,外面就响起了脚步声,明珠因这边上下其手没有听到,但郎弘璃却听得清楚。 本是想就此将门给关上的,然外面的人却在这个时候开口:“殿下,工部尚书胡大人到了。” 胡闻越? 郎弘璃心思一转,刚好明珠这会儿因为听到了外面的人声而闪躲他。 一声轻叹溢于嘴边,郎弘璃头一次松开了到嘴的美味,朝着外面应了一声,然后捧着眼前这含羞带怯的小脸,狠狠地朝她的唇上咬了一口。 “我有点事要去处理,乖乖等我回来。” 略微暗哑的声音带着如此明显的情欲,明珠怎会听不出来,赶紧着用手一推,腿还发着软就从他身上滑了下来,头垂得恨不得埋进地底下。 “殿下有事就快些去处理,我……我去看看凛儿!” 说完,捧着自己那张羞红的脸就转身往外跑。 身后传来他的阵阵笑声,让她不由得加快步子。 完了完了,没脸见人了! 郎弘璃看着那一抹羞涩的身影匆匆跑出去,心里甚是愉悦,但转眼一想到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唇角的笑意便渐渐有了冷意。 起身,垂眸看了看自己这一身凌乱和身下的已经情动的某个地方,太子殿下一叹,自己把衣裳给重新整理好,继而负手走出了寝殿。 “你们看你们看,它好可爱啊……” “看它的小耳朵,毛茸茸的,看,还会动。” “你小着点儿动静,别把它给闹醒了,当心殿下生气。” “……” 明珠刚一到偏殿门口就听到从里面传来了好些声音,探头一看,原来是弘宸宫的小宫女儿们正围着她那睡觉的儿子。 心中忍不住失笑,深呼吸一口平静下来方才躁动的心,明珠抬脚也跟着进了殿内。 围着小窝的宫女们听到轻微的声音都纷纷扭头,看到是她后立马诚惶诚恐地起身行礼。 “奴婢见过太子妃。” 清一色的都是轻声,想是都顾及到太子殿下带回来的新宠,所以说话的声音都特别小,这没什么问题,但让明珠头疼的是她们对她的称呼,让她往前走的步子顿了顿。 “各位姑娘不必多礼。”算了,反正他要让人这么叫,她说了好几遍都没能把人说通,就这样吧。 因着知道她会是弘宸宫未来的女主子,宫女们现在看到她都噤若寒蝉,不敢去揣摩她的性子,所以她一上来,她们就齐齐地规规矩矩地往边上挪。 明珠哑然,未做过多说法走到了那看着就软乎乎的小窝面前蹲下,伸手,小身子果然暖呼呼的。 “太子妃您当心些,”一位长相清秀,身量微高的宫女在看到明珠想伸手把小小白团抱起来的时候出言提醒。 明珠略微不解地看向了她,便听得那宫女说:“小肚子公公说这是殿下爱宠的孩儿,不知是不是有起床气,您可当心着点儿别被它咬了。” 本是一件很善意的提醒,外人听着也没什么毛病,但明珠却忍不住笑。 起床气?应该是说的他吧? 好笑地在心里摇了摇头,把睡熟的儿子轻轻地抱了起来,“无碍,他向来乖巧。” 大的,小的都是。 小小的白团子在被抱到她怀里后发出了舒服的呼噜声,小爪子一勾就勾住了她的发丝儿。 明珠心里发软,想着抱着他到弘宸宫的园子里转转,谁知才刚走出偏殿,就见两个宫女打扮的人从不远处匆匆经过。 本是不会介意这种小事的,然她们的话却让明珠顿住了脚步。 “林大小姐难得进宫,一来就找殿下,你说会不会是因为林小姐的事儿啊?” “应该是吧,上一回殿下不在宫中,西岳小姐不是来过一回么?还以为我们骗她,把弘宸宫找了个遍,最后很不开心地回去了,林小姐向来就疼西岳小姐,估计就是为她的事儿来。” “我们都已经有太子妃了啊,西岳小姐不会想做小吧?” “不知道,赶紧地去通知殿下吧。”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二章 东岳,林家长女 两个小宫女说完这话后就小跑了起来,方向正是弘宸宫的正殿。 “太子妃……” 后面的三个小宫女跟着明珠,自然也听到了方才那经过的两人的话,一时间三人的表情都有些不安。 明珠回头,看到的就是三张忐忑的脸,不禁轻笑,“我对弘宸宫不熟悉,能带我转转吗?” 三人被她的亲和给惊讶到了,却是马上反应过来连连点头。 明珠扭头收敛了唇角的笑,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着怀中小团子的背。 林家大小姐,她倒是没有接触过这号人物,不过那林西岳她却是熟得不能再熟了,想她上回因为突然进宫的原因没有去成她的生辰宴,不知道是不是也把这事给记恨上了。 想着,明珠心里轻叹一声,装作没事人的样子跟着那三个小宫女开始转起了弘宸宫。 “殿下,您交代的部分已经用水路正往江南那边走运,数量不少,现在已经引起了百姓的注意了。” 正殿内,工部尚书胡闻越正在汇报今日上面交代下来的事的进度,郎弘璃听了很是满意。 “胡大人办事果然够速度,你估算一下,三日后可能抵达商秋?” 两日后大选,他得把这好日子给错过了,省得大选的时候都不省心。 胡闻越老实忠厚,自是不会想到面前的主子这个时候想着大选的事,听闻后很是恭敬地说道:“按照殿下给出的人马速度,微臣估摸着三日刚刚好,微臣的人也已经赶去拦截了,就等着这一批了。” “嗯……”郎弘璃沉吟,好看的手指轻击着桌面,半晌后似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看向胡闻越,说道:“令郎今年已有十八了吧?” 突然提及儿子,胡闻越老实的脸上有些惶恐,继而连连点头。 郎弘璃点了点头,“学府院编修告老还乡,本殿想让令郎接了他的位置,不知道胡大人意下如何?” “殿下,这……小儿才疏学浅,怕是……” “胡大人谦虚了,”郎弘璃将他的话打断,“本殿倒是觉得令郎是最能胜任此职务的人。” 工部尚书胡闻越,毫无疑问的忠臣一个,若换成平时,郎弘璃是不会想用这种法子来笼络人心的,只是因着此次他要让郝正纲自乱阵脚的江南私盐事件实属工部管辖范围。 虽说胡闻越这人值得信,但少不了他身边的人没有什么其他心思,这个时候给点好处,让胡闻越心里舒坦,自然也就少了一些不该有的事儿。 想着,在胡闻越开口前他继续说道:“父皇那儿胡大人不必担心,此事本殿已经同他提及过,若不是父皇点头,本殿也不会现在说这事儿。”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胡闻越就算想推辞一番也只得作罢,“那,微臣代犬子谢过殿下。” 郎弘璃点了点头,两人就着正事又说了两句,送走胡闻越后郎弘璃懒洋洋地喝了一口茶,本打算去寻明珠,但见小肚子送人回来一脸有事的样子。 “殿下,林大小姐来了。” 自家主子最不喜的就是自己在谈正事的时候被这种琐碎的事情打扰,所以小肚子愣是等到胡闻越走了之后才进来把这事儿给郎弘璃说了。 “你说林东岳?”郎弘璃蹙眉,不是很能理解为什么这个时候林家的长女会想着见他。 “是,”小肚子弯了弯腰说,“东岳小姐已经在御花园等了一些时间了。” “本殿不去,”郎弘璃想也没想就把人给拒绝了,心想他哪有那么多时间去见一个已经好久不曾见面的人了,没准到一起后又是说的一些闲话。 算算时间他家的小崽子应该醒了,他这个当父亲还得去和崽子好好联系联系感情。 想着,郎弘璃便要迈着他的大长腿往外去,小肚子赶紧着把人拦着,苦口婆心道:“殿下,您别啊,东岳小姐好歹跟你也是一块长大的,算下来她也半年多都没进宫来了,此番进来没准是找皇后娘娘的。” “但娘娘不在,殿下您身为主子,哪有把客人晾到一边的道理,何况东岳小姐又不是林二小姐,您有必要避之蛇蝎么?再说您不是不想让西岳小姐进宫么?正好,东岳小姐是个明事理的,您去给她说说,没准她还能把人给说通了。” 郎弘璃本还想说他这个总管实在是太多话了,正想着法儿要把人的嘴给缝上,但说到后边儿,好像是那么回事。 林西岳想进宫的事他又不好直接去给柳姨和林大人说,到底是自己的女儿,他们也得要面子不是,本是想让母后去说的,现在母后怀了小崽子父皇压根就不让她操心这件事。 没办法,还是得由他亲自来。 思及此,郎弘璃很是不耐地咂了咂嘴,冲小肚子道:“行吧,本殿就去瞧瞧,你在宫里好好照顾明珠和凛儿,别让凛儿闹了她,知道么?” 三句不离他家心肝儿,小肚子表示就您能想到,当别人是傻子。 但这话他当然不敢说出口,笑呵呵地把人给送了出去。 到了御花园,郎弘璃远远的就见一身浅黄色衣裙的林东岳坐在湖边的亭子里,身边一个丫鬟,两人不知正在说些什么,见他去了便停了说话。 “臣妇见过殿下。”林东岳眉眼带笑,见他过来起身行礼。 郎弘璃撇嘴,一屁股在她的对面坐下,拿了一颗葡萄就往嘴里扔,边道:“行了,别跟本殿来这一套,说吧,这么久都没进宫,今儿吹的这是什么风,竟然把你这总督夫人给吹进来了?” 没错,西驿区管辖林大人的长女林东岳早已于五年前嫁与御史府的大公子,现下的御林军总督夫人。 而他刚好比她只大了一岁,两人算是一块长大的吧,只是碍于他向来不怎么喜欢和女子一起,所以感情也就那样。 林东岳和林西岳不同,没了林西岳的那份子骄纵,她倒是知书达理,尤其在嫁给葛弈舒后,性子更加比当姑娘的时候沉稳了不少,把总督府管理的有条不紊。 林东岳知道他这是调侃她,捂嘴笑得无奈,扭头让丫鬟退下,这才说道:“殿下真是折煞我,若不是刚生了小的,也不会等这么长时间未曾来看皇后干娘,说起来,我都不好意思进宫了。” “哦……”郎弘璃吊儿郎当地转了身子把那一双长腿放在亭子的栏杆上,看着湖中的两只天鹅,说:“原来你是来见母后的,可他们怎么说你要见本殿?” 臭肚子! 林东岳看他还是一副小孩儿心性,有些失笑,说:“殿下这话说的,我俩算起来也是兄妹,妹妹想见兄长,还需要什么特别的事由吗?” 郎弘璃听得耸了耸肩,林东岳看他兴致缺缺,想起此行的目的,心里转了心思。 “殿下,我听说西岳报名参加了大选,这事儿您怎么看?” 相比林西岳而言,林东岳深知面前这人的身份,即使两家关系很好,她也一如既往的有礼。 郎弘璃经她这么一说才想起方才在路上要给她说的事来,忙坐直了身子看着她。 “对,就是这件事,本殿刚好也想说说。” “哦?”林东岳微微挑眉,还未开口问,就听他噼里啪啦地说:“东岳啊,你那个妹妹还真是死心眼的很,本殿早早地就给她说把名字划去,她愣是不听,难道非得要本殿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她落选她才甘心吗?” 顿了顿,他接过宫女端过来的茶水润了润喉咙,继续说:“她从小就很听你的话,你去给她说说,别来了,本殿念在她是妹妹的情面上给她留些颜面,免得到时候弄得大伙儿都不开心。” 他是可以决定选谁不选谁,但关键就是这个林西岳的身份。 母后的干女儿,对他特好特好的柳姨的亲女儿,他就算再不怎么喜欢林西岳对他存在那样的感情,他也不能不念及柳姨,也不能不顾他家母后和柳姨间的关系。 所以这件事,让他很不高兴! 林东岳看他一脸不快,勾唇轻笑,却是没有马上把事儿给应下来,只道:“殿下可是真的对西岳一点男女之情都没有?” “你觉得呢?”郎弘璃挑眉,好以整暇地看着她,一脸“你说的废话”的样子。 林东岳闻言轻叹一声,“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殿下,你可真绝情啊。” 这话郎弘璃就不爱听了,他皱着俊眉,一张脸满是不愉。 “本殿绝情?本殿要真绝情还会和你在这里说话吗?如果你真觉得是本殿的错,那就别管你家妹子,两日后大选,本殿是说什么都不会让她进宫的。” 真是,怎么都不听人好好说话呢?总喜欢他动真格的,人类怎么都这样。 林东岳看出了他这会儿是真不高兴,也就没有再像方才那样玩笑,只笑了笑说:“殿下息怒,我不是那个意思,不瞒您说,今日来第一是想看看干娘,二也是想和殿下来说这件事。” 毕竟她家的那个妹子对眼前这人可是痴情的很,不是她说两句就能把人给放下的。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三章 说服,让林西岳进宫 “你想同本殿说什么?”郎弘璃不高兴地瞥了她一眼,“如果是来劝本殿把西岳接进宫,本殿只能告诉你,没得商量。” 他现在有心肝儿就够了,他才不会像别的男人一样吃着碗里看着锅里。 母后说了,好男人是不会三妻四妾,他是好男人,也要做好丈夫和好父亲。 林东岳看他一点机会都不给,心下很是无奈,但奈何她已经把这件事给应下来了,那她总得说点什么才好回去交代。 想着,林东岳便轻声说道:“殿下先别恼,可否听我一言?” 郎弘璃斜眼看她,“嗯”了一声。 林东岳正了正身子,开口道:“我自是知道殿下不过将西岳当自家妹子,否则也不会跟我说这些话。” 郎弘璃闻言很是满意,懒懒地点了点头。 林东岳见状继续说:“但殿下,这么些年您也应该知道那丫头是个什么性子,若一件事不如意,那她便是死活都会闹的,她喜欢您这么些年,即便要放手,也不是一时的事,殿下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郎弘璃见她问及自己,皱着眉想了想,“嗯……可能吧。” 难道这个就跟他喜欢心肝儿一样?现在谁叫他放手,他肯定不干啊。 林东岳看他还愿意把这话给听下去,心里总算松了口气,转了转眼珠,说:“所以殿下,我这里有一计能让西岳认清事实,就看殿下您愿不愿意用这计了。” 对啊,他就是要让林西岳认清事实啊。 郎弘璃一听她有计,立马就来了兴趣,双手交叠放在石桌上,睁着那双好看的眼睛问:“快说快说。” 只要是能让林西岳把他不喜欢她这件事看清,他也就不用这么烦了。 林东岳理了理思绪,开口说道:“很简单,让西岳进宫。” “什么?!”她的话才刚说完,郎弘璃就激动地站了起来,没好气地瞪着她,“你这算什么计?摆明了就是想把人送进来,你就是来帮她说话的对不对?” 林东岳看他急了,忙起身安抚,“殿下您先别急,听我把话说完可好?” 郎弘璃在气头上,一把甩开了她的手,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后重重地重新坐回位置,“说!” 他倒要看看她能说出个什么来。 林东岳看他还愿意听她说,不由得呼了一口气。 “是这样的殿下,”她坐下重新继续说,“让西岳进宫不是为了让您接纳她,而是想让她进来后知难而退。” “知难而退?”郎弘璃的眉毛打成了结,还是不知道这个林东岳到底想说什么。 林东岳笑了笑,缓缓道:“我听说殿下已然有了心上人,看殿下这样那姑娘势必是要进宫的,敢问殿下,您可会独宠那位姑娘?” 心上人? 郎弘璃偏了偏头,沉吟一阵后点点头,“那是自然。” 心上人就是喜欢的人,他现在懂了,那就是他的心肝儿宝贝,对他的心肝儿宝贝他当然是独宠,这不是废话吗? 林东岳将他的骄傲看在眼里,从小一起长大的她一看他这表情就知道他估计这会儿已经想到了他那心系的姑娘,心中不禁轻叹。 “所以这就好办了,”林东岳撇开感触,道:“殿下既是要独宠那姑娘,那即便西岳进了宫来也不会对您有什么影响,更不会对那姑娘有影响,她向来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我想的是,既然这样,不若便将西岳带进宫来,让她好好看清殿下对她是不是有情,时间一长,想来她定会看得真切,如此一来,也好过不让她亲眼瞧见,旁人在一边苦口劝说却没结果,殿下您觉得呢?” 说完,她以询问的眼神看着对面的人。 郎弘璃撇着嘴看了她一眼,却是没有马上说话,垂眸,若有所思。 说的好像是这么个道理,林西岳那性子就是这样,如果不彻底要她认识到他对她压根就没有男女之情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嗯…… “殿下可觉得还行?”林东岳看他迟迟没有说话,不由得又问了一遍。 郎弘璃闻声抬眼,抿了抿唇,随即点头,“行,就依你所言,不过……” 林东岳见他答应,心下正松了口气就听到了他的转折,顿时又提起了心。 郎弘璃这回却是没有再像方才那样随意,他抬眼看着林东岳,眼里有了丝丝的认真和冷意。 “本殿先把这话放这里,本殿让她进宫是为了她能早些放弃那些不该有的心思,但如果她进宫后要在宫中胡闹,东岳,本殿的脾气你是清楚的。” 他倒无所谓,就是他家的那颗珠子是万不能因为林西岳的关系受到任何的影响。 林东岳让他这一眼看得心惊,忙道:“那是自然,我回去自会交代,殿下放心。” 郎弘璃闻言“嗯”了一声,算算时间他家父皇母后也快从定安塔出来了,于是他也就没有再和林东岳多说什么,只说了两句话就往弘宸宫去了。 …… “凛儿,你慢着些。” 弘宸宫的花园里,明珠坐在花坛边看着那小小的白团从醒来后就没停下,心想这孩子今日是真的高兴,以前可是从来都不见他这般的好动过。 小白团子从花坛里出来,耳朵上停着一只花蝴蝶,他用那圆溜溜的眼睛看了看边上的宫女们,尾巴一晃,蹦跳着到了明珠跟前,往她怀里钻。 明珠看他的小爪子上都是泥土,很是无奈地摇头,拿出手帕给他擦爪子,小声道:“你啊,可是见着了父亲心里高兴?看看,身上都弄脏了。” 边说,她捏着那小爪子将他头顶上的一根草拿了下来。 小家伙一直记得自家娘亲说过不能在外人面前发声,于是便往她身上爬,到了肩上后才伸出小舌头舔了舔明珠的耳朵。 坐在自家娘亲的肩膀上,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凛儿见到父亲很开心,娘亲,父亲长得好好看,凛儿长大了以后也会那么好看吗?” 明珠被他的呼吸弄得缩脖子,一把将他从肩上拿了下来,用额头抵着他的小脑袋,说:“那是自然,凛儿以后便会和父亲一样好看。” 那个人长得有多好她清楚得很,凛儿的眼睛最是像他,不知道将来是不是也同他一样,四处招蜂引蝶…… “宝儿!” 正想着,不远处便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抬眼一看,还未站起来说话,手上的小家伙就已经挣脱了她的手,跟离弦的箭一样朝那一道杏黄色身影飞奔而去。 “你当心些。” 郎弘璃生怕飞来的小团子会因撞到他把自己那小身子给撞坏,在那小身子一跃而起的时候大手一伸就把他给捞进了怀里。 “父亲好香。” 小东西进到他怀里一个劲地往他衣服里蹭,明珠过来看得失笑,佯装不悦道:“凛儿又忘了,娘亲方才给你说过什么?” 小家伙闻言停止了往父亲怀里钻的动作,从郎弘璃手上转身耷拉了脑袋,小爪子勾着郎弘璃的发丝儿,“娘亲说见到父亲要有礼。” 可是他就是很喜欢父亲嘛,父亲总算回来了,他想让父亲抱。 明珠看他耷拉着小脑袋,心里又不忍,正想从太子殿下手里把他给抱过来,便听得轻笑一声,随即某人就凑到了她耳边,轻笑一声。 “宝儿可是吃小崽子的味儿了?” 低沉的声音一响,明珠红了一张脸,瞋了他一眼后索性不去抱了,“谁吃味儿了?不和你说话了。” 说完,明珠干脆转身朝寝殿方向去,那一脸娇羞的模样看得郎弘璃一阵发笑,随即就屏退了两边的宫女,上前将人追上,趁着明珠不注意的时候在那绯红的耳朵上亲了一口。 “殿下,你!”明珠羞恼,停了步子下意识就看向了他怀中的小东西。 这一看,她的脸更红了,因为小家伙正一脸单纯的看着他们。 “娘亲,你生病了吗?脸好红。” 童言无忌,说出的话让明珠头顶热气儿一阵一阵的。 郎弘璃失笑,捏着小崽子的后颈低头说:“娘亲没有生病,那是她喜欢父亲的样子,凛儿觉得娘亲好看吗?” “殿下……”明珠跺脚,不敢相信他竟然当着儿子的面说这种话。 然而小家伙却是很明白的点了点头,说:“娘亲喜欢父亲的样子好看,不过娘亲是不喜欢凛儿吗?娘亲以前都不脸红。” 天…… 明珠简直就有口难言,她分明带了凛儿五年之久,却还是头一回被他的问题给问住。 红着一张脸瞪着那罪魁祸首,不想他却全然一副没事人的样子,捏着儿子的小爪子很认真地说:“凛儿记住,娘亲只有喜欢父亲的时候才会脸红,以后只要父亲和娘亲在一起,你看她脸红了,你便乖乖去别处玩,能懂吗?” 明珠刚开始还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让儿子子去别处,等到那双别有深意的眼睛往她身上一看,她才瞬间明白过来,当下脸红得要滴出血来。 “没个正经!”她嗔了一句,转身不想去和这父子俩说话。 郎弘璃笑得得意,带着懵懂的小崽子追上去,然他的手才刚碰到明珠的胳膊,小肚子就从后来来了。 “殿下,皇上和娘娘请您和明珠姑娘以及小主子去永安宫一趟。” 正文 第一百八十四章 阻碍,太子之位和感情 小肚子这话让明珠脸上的红晕只一刻就散了,她有些踌躇地看向郎弘璃,心道皇上和皇后想是已经知道凛儿的事了,他们会怎么看呢? 郎弘璃将小小家伙抱在怀中,相比之下倒是没有明珠来得这么紧张,只那唇角的笑收了收,看明珠脸上忐忑,又把笑给勾大了。 在冲小肚子应了一声后便伸手将明珠的手捏进了自己的大掌之中,笑道:“别紧张,万事有我。” 说完,像是安抚似的捏了捏掌心中那柔软的小手。 明珠一听这话,心中顿时便被一股暖意包裹,对上那双眼,却也是莫名地安心。 “嗯。” 到了永安宫,高成已经在外面候着,看到二人后笑呵呵地把人往里面领,视线却是在郎弘璃怀中的小小白团上停留了很久。 小家伙是个会看脸色的,看自家父亲娘亲方才还有说有笑,现在却变了神色,于是便在郎弘璃怀中规规矩矩的,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瞅着自己所到的地方,却是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明珠紧抿了唇跟着郎弘璃进了殿内,恭恭敬敬地行了礼后有些不安地看了看帝后二人的脸色,本以为会看到很是严肃的样子,不想还未来得及多想,皇后就笑盈盈地过来了。 “这……这便是凛儿了?” 安红豆惊讶地走到郎弘璃面前,眼里带笑地看着窝在自家父亲怀中往后瑟缩着小身子的家伙。 明珠咬着唇,本想回答的,但身边的人却是快她一步。 “凛儿,叫皇奶奶。”郎弘璃低头,忽视了自家父皇脸上那绷着的神情,轻声地对怀中的小家伙说道。 小家伙看父亲竟是要他开口,很是不安地往明珠的方向看了过去。 因为他很乖巧地把娘亲的话记得牢牢的,不可以在别人面前开口言语。 明珠一言就看清了小东西的想法,心中熨帖,却是看了安红豆一眼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道:“凛儿要听父亲的话。” 就这一句,立马就让小东西明白,以后他不仅要听娘亲的话,还要听父亲的话,现下父亲让他叫眼前的人“皇奶奶”,那他叫便是了。 想罢,小家伙没有再像方才那样往郎弘璃怀里缩,而是探了探头,小鼻子朝安红豆身上闻了闻,甜糯地道:“凛儿见过皇奶奶。” 这是方才他见娘亲这般做的,在称呼上加上这几个字应该算有礼貌了吧? 想安红豆已经生了两个儿子,可就没有一个像这般听话的,加之又从国师那里知道了那样的事,如今一听小家伙这软软的声音便高兴得合不拢嘴,连连应声。 “诶诶,凛儿真乖,来,让皇奶奶的抱抱。” 说罢伸手,小家伙很是踌躇,抬眼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后者却是轻笑地将他往对面的人手上送,凛儿知道,父亲这是同意别人抱他了。 于是也不挣扎,乖乖地落入了安红豆手中,伸出小舌头去舔她的手。 安红豆经他这一舔忍不住“咯咯”笑,忙献宝似的抱着小东西走到皇帝陛下跟前,说:“皇上你看,凛儿真的好乖巧。” 边说,安红豆边小心翼翼地摸着凛儿的小脑袋。 然皇帝陛下只是看了一眼,眸光闪了闪,却是没有像安红豆那般的激动高兴,可以说脸上的神情看不出愉悦。 明珠下意识心里便是一紧,咬着下唇有些不知所措。 她知道皇帝性子阴晴不定,而且之前身边的人会伤成那样也是因为皇帝的旨意,而她清楚地注意到那双眸子只在她的身上停留了片刻便转向了身边的人,且眼神冷冽。 担心他会将这件事归结到身边人的身上,明珠暗中一咬牙,索性心中一横,“扑通”一声给皇帝跪下。 “宝儿,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郎弘璃怎会让她这般的委屈,伸手就去拽人。 明珠抓了他的手,摇了摇头,然后松开,看向抿着唇的帝王。 “皇上,臣女知晓您已经知道事情的始末,否则不会将臣女和殿下以及凛儿唤过来,但……但请皇上不要将这件事归结到殿下身上,当时……当时情势所迫,殿下也是无心,臣女是自愿委身于他。” 想了想,明珠觉得这样说可能还有些不够,于是一咬唇继续说:“臣女是不知羞,活该受那沉塘之刑,但殿下和凛儿,他们是无辜的,还请皇上息怒,要罚便罚臣女吧!” 说完,她深吸一口气双手平放于地面朝皇帝磕了一个头。 “明珠,你不用……” 安红豆因她此举心中很不是滋味,正想过去劝解,却见儿子也“扑通”一声给皇帝跪下了。 “殿下……”明珠喉咙有些堵塞,看着身边人眼眶发热。 就算她不清楚他这人在皇帝跟前是个什么样,但也知道他向来就心高气傲,现在却为了她…… 郎弘璃一把捏住她的手,眼神坚定地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皇帝,说:“父皇,你别听她的,这不关她的事,是儿臣太过蠢,中了那鞍国太子的计,这才害了她,害了凛儿,儿臣甘愿受罚,但请父皇不要怪罪于明珠和凛儿。” 他不卑不亢,即便是跪下腰板也是挺直。 小家伙在安红豆怀里,但自家父母突然就朝那脸色不好的人给跪下了,心里顿时慌得很,小身子在安红豆怀中有些发抖,口中轻道:“父亲……娘亲……” 安红豆感受到了他的害怕,忙摸着他的小脑袋安抚,见皇帝还是一言不发,有些看不过去。 “皇上,你忘了你在七皇叔面前说的什么了?” 说好的不会发脾气,现在却又摆脸色,也不知是谁在路上说的,说不愧是自己的种,竟是连这么大的孙儿都给带回来了,有担当! 路上倒是说的好,现在却又在这里装模作样,若不是知道皇帝陛下别扭的性子,怕是连她都以为他是在生气了。 郎宸北没好气地瞪了他家蠢豆子一眼,收起视线的时候恰巧与她怀中的小家伙对上了视线,眉头顿然一蹙。 心道:这小不点儿胆儿也太小了吧?一点都不像那臭小子。 嗯……不过倒是乖巧得很,比他家的两个臭小子都讨喜。 忍着想伸手将小家伙抱进怀里,享受享受当祖父的感觉的念头,皇帝暗自干咳了一声,然后扭头看向地上跪着的两人,准确地说是又一次看向了郎弘璃。 “你可知错?”他俊颜冷漠,连说出的话也不带丝毫的感情,听得明珠心头一颤,不由得捏紧了身边人的手。 郎弘璃回捏了一下,挺直腰板道:“儿臣知错。” “错在哪里?”皇帝追着问。 郎弘璃抿了抿唇说:“太过自负自傲,遇事不计后果。” 换做以前,太子殿下是如何都不会说自己做错了什么事的,在他这里,对的是对的,错的也是对的,他是不会做错任何事的,即便是受罚,他也不会去低头。 可现在不同了,关于他家宝贝的事,他即便认错千百遍,也无法弥补他在她心里留下的伤痛。 他知道,虽然她从没有怪过他,但受的那些苦却是实在的,她原谅了他,他自己却无法释怀。 太子殿下的回答显然让皇帝很满意,脸上的表情也缓和了不少,但却也没有因此就算了。 只见他看着太子殿下,道:“此事非同小可,虽已经有些说辞,但却保证不了她会因此背上骂名,你要准备如何堵住那悠悠众口?” “皇上?” 安红豆不解地小声在他边上喊了一声,心想皇帝陛下平时是万不会注意到这种细节的,何况他本身对郝正纲就不喜郝家人,这会儿怎么反倒顾及起明珠的名声了? 皇帝没有去理会身边的豆子,只用那双漂亮的眼睛盯着自己的儿子,等着他的回答。 郎弘璃抿唇,知道他父皇这是在试探他。 抿了抿唇,郎弘璃伸手把明珠的腰肢揽住,两人更近了些。 “儿臣喜欢她,儿臣自知做了错事,身为储君却难以让天下人信服,儿臣自愿舍去太子之位,以此来为这件事做个交代。” “弘璃!” “殿下!” 随着他的话说完,两道不约而同的声音响起。 明珠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就这么擅作主张地说出这等话来,原来他早先说过万事有他,难道便是用太子之位来换取她和凛儿吗? 不……不可以…… “不是的皇上!”明珠想也没想就往前跪了两步,急道:“殿下这是一时糊涂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此事怨不得殿下,是臣女……是臣女让他犯了错,要罚就罚臣女吧皇上!” “宝儿!”郎弘璃不喜欢她这样说自己,头一次冲她大声说话。 在他看来,她在那种情况下把清清白白的身子给了他,甚至还孕育了他的子嗣,这于他而言便是他这二十多年来犯下的天大的错,明明就是他,她怎么能这么轻易地糟践自己。 明珠咬着唇看了他一眼,眼睛酸酸的。 “如果……如果殿下说的无事便是要用你的储君之位来换,我……我宁愿不要和殿下在一起。”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五章 无事,郝家父女的谈话 明珠的话让郎弘璃心里顿然一痛,他不知这是何种感觉,只看她双眼红红,分明喜欢于他却说着不要和他在一起的话,心下突然就这么慌了。 怎么可以呢? 他们明明都已经说好以后和小崽子好好生活的,她怎么可以说不和他在一起就不在一起。 想着,郎弘璃心里就觉得有一口气憋着,冷了脸对着明珠,“说什么胡话?这种事是能随便说的吗?” 说完,也不再去看明珠,扭头正欲对皇帝继续说什么,却感觉到手被身边的人给甩开了。 “皇上,殿下护着臣女,所以把什么事都揽到自己身上,还请皇上不要将殿下的话当真,臣女真的……真的甘愿受罚,即便不进宫也没关系,只要……” “闭嘴!”郎弘璃扭头一吼,头一次用这么重的语气跟身边人说话。 明珠挂在眼眶上的泪珠经他这一吼滑落下来,郎弘璃看着难受,索性就不去看了,但也不知该说什么,只面向皇帝,道:“父皇,您罚儿臣吧。” 明珠经他这一吼久久没有回过神来,也没有再辩说什么,只红着眼眶看着他,心里难受得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安红豆也没想到儿子竟然自愿舍去现在的位置,担心皇帝真的脑子抽了应了他,忙扯了扯皇帝的衣服,瘪嘴道:“皇上,你看他们,多可怜,你答应过我的……” 知晓皇帝陛下脾气的她从定安塔一出来就给他做思想工作,皇帝当时看起来也没怎么生气,而且还说了“好”,他应该不会反悔吧? 郎宸北挑眉看了一眼身边的豆子,本就没有什么气的他经她这一看,倒是来了气。 “你就惯吧,”他气呼呼地说,不满于他的豆子一直想着儿子。 “看把他惯成什么样了,年纪轻轻不学好,自以为是,把人姑娘害了不说,连孩子都这么大了,若不是出了这等事,估计着以后他还会犯这么愚蠢的错。” 说完,气哼哼地撇开视线不说话。 安红豆知道他这是松口了,忙冲跪着的两人眨了眨眼,然后把怀中小家伙往皇帝跟前凑。 “皇上你看,之前你不是还说弘璃什么时候也能给你抱了孙子么?这不,孙儿都这么大了,不是应该高兴么?你看他多可爱,皇上就不想玩玩?” 说罢,把小家伙往他怀里塞。 然小东西却因为眼前这个陌生的人对自家爹娘发了脾气,正怕得慌,一看到皇帝的那张冷脸就忍不住发抖。 皇帝冷嗤一声,“胆小的东西。” 伸手,口是心非地把小崽子给抱了过去,看崽子只比他的手掌大不了多少,顿时就皱眉。 “这么轻,是没给他吃饭吗?” 他满脸不喜,拎着小东西的后颈在眼前晃,看得明珠心一缩,扭头就往郎弘璃身上看去。 然后者却是无动于衷,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明珠抿唇,悬着一颗心看着那正戳凛儿肚子的皇帝,手心有些凉。 对皇帝陛下很是了解的安红豆一看这情形就知道皇帝是把这件事过了,于是趁热打铁拽了拽皇帝的衣裳,眼神示意他地上小两口还跪着。 皇帝觉得小东西挺好玩,尤其他用那双眼睛怯生生看着他的时候,他觉得比他家那两个臭小子小的时候要让他舒心的多,至少不会像那两个小子这般大的时候就知道和他顶嘴。 心下冷哼,捏了小东西放在自己腿上,不满道:“不想做太子?你说不想就不想啊?是嫌朕一日事情太少了,给朕找事么?就知道儿女情长,奏折那么多,你看了么?北方旱涝南方洪水,你想把朕累死么?滚去给朕看奏折去,大选前没有把这些事情都处理了就别想抱女人!” 说完,起身就拎着小凛儿往内殿走,也不管后面跪着的两年轻人什么表情,一把拽住安红豆就走人,也不管怀中的小家伙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自家爹娘。 “是,父皇,儿臣一定在明日之前把这些事都处理了。” 郎弘璃勾唇一笑,捏紧了明珠的手起身,好看的眼笑成了弯月。 明珠眼睁睁看着自家儿子被别扭的皇帝陛下给带走了,心里却是一点都不担心了,抬眼看向太子殿下,后者也刚好看了过来,却又是像想起了什么似的。 他将手一甩,哼了一声就转身往外走。 “我要去勤政殿了,小肚子带你回去,晚上不用等我。” 话说完,人也已经迈出了殿内的门槛,留下明珠在后面蹙紧了眉。 这是怎的了?怎么又不高兴了? 没有多想,从内殿传来的声音让明珠忙收了心思,好在这件事上谁都没有受罚,她这心里也算是松了一口气了。 跟着小肚子回了弘宸宫后明珠便唤出了竹青,得知郝明珍那边没有问题后也稍微放了心。 太子殿下不在,她对宫里也是人生地不熟的,所以等竹青走后她便让小肚子带她在弘宸宫转悠。 …… “小姐,你还好吗?” 下午时分,竹青早就回了明珠苑,但见由郝明珍假扮的明珠从起床后便窝在里屋里,时而脸红时而羞涩一笑,于是故意上前去问。 郝明珍还沉浸在一个时辰前的美好回忆中,心里正高兴得紧,被竹青一问,浑身一个激灵,因着不喜明珠苑的人,所以一看竹青脸上的笑就敛起来了。 只淡淡地“嗯”了一声后就没有再说话,竹青见状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自是也不想和她多说话,毕竟两日后就是大日子,这个时候也没必要去节外生枝。 所以竹青在说完一些让郝明珍安心的话后就借口还有事要做出去了。 竹青刚走,云锁就从开着的窗户纵身跳了进来,郝明珍恢复了往日的淡淡神情,“何事?” 云锁上前,低声道:“老爷请小姐过去。” 郝明珍闻言挑了挑眉,没有多问,寻了个借口就只带着花椒往东苑去。 “小姐,你说将军这回找你会为了什么事啊?”路上,花椒不解地眨眼看着前面的人,如是问道。 郝明珍心里正寻思着这事,针对花椒的问题看了她一眼,道:“去了就知道了。” 花椒看她脸色不怎么好,也就没有再多问,到了东苑后郝明珍让花椒在外候着,自己则直接去了郝正纲的书房。 “爹。”进屋后,郝明珍喊了一声。 郝正纲闻言抬眼看向她,在看到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后皱了皱眉,说:“人你安排到哪了?” 不想多看这张脸,郝正纲问完话就低了头继续手中的丹青。 郝明珍猜不透他现在心里的想法,如往常那样寻了位置坐下,然后把安置“明珠”的地方给他说了,郝正纲听了抿紧了唇。 郝明珍沉默了会儿问:“爹您找我可是有什么事需要女儿去做?” 郝正纲刚好把手中的画幅完成,听闻她问起后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坐下。 “看来你今日心情不错。” 一句答非所问让郝明珍瞬间有些不自在,没有搭话。 郝正纲也没去追究,沉吟了片刻后道:“江南私盐事件已经闹大了,你找个时间,去把周方清解决掉。” 周方清是江南巡抚,当初在江南那一带的动作他便是知情的,现下他手中握着的证据虽不足以对他构成威胁,但这个人他实在膈应得慌。 郝明珍多少猜到他的心思,颔首应了一声,随即就听郝正纲说:“儿女情长只会坏事,大兴和鞍国边境额尔金已经做好了准备,你进宫后做事要懂得审时度势,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他边说,边用那双深邃的眸子看着郝明珍,生硬的唇抿得紧紧的,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郝明珍知道他指的什么,垂了垂眸后点头,“女儿明白。” 手里的衣袖捏得有些紧,郝正纲装作没看到她情绪的泄露,叹了声气后说:“关于明珠……” 郝明珍猛地抬眼看向他。 郝正纲撇开了视线,盯着桌上的画幅,好半晌才道:“两日之后,待你进宫后便把人送去她该去的地方吧。” 本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那个女人的样子,没想到今日倒还是能画出来。 闭眼,想起当年的情形,郝正纲心头就跟堵了一块大石头一样。 本以为她是个普通的农女,性情淳朴天生善良,一颦一笑都能牵动他的心,谁知她却是…… 罢了,一切都过去了,为了以后不必要的麻烦,他们的女儿,留不得。 郝明珍不知道那坐着的人此时在想些什么,但听他说要将郝明珠送去该去的地方,郝明珍心里顿时就暗自勾起了唇。 因为她知道,这个“该去的地方”也是她准备将那个冒牌货送去的地方。 想到两日之后的事,郝明珍心里隐隐有些雀跃。 郝正纲斜眼看了她一眼,却是没有再说话,继而将人打发了下去。 待门关上后,看着那画中温婉美丽的女子,指尖抚过那熟悉的眉梢,眼眶有些热,指尖也有些颤抖。 “吟风,对不起……” 我终究是负了你。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六章 别扭,闹脾气的两人 晚上,明珠吃过晚膳后接到了永安宫把凛儿送回来的消息,而因着凛儿的事还没有公之于众,所以小家伙现在还不能当着宫人的面以人形出现。 小小白团到了她手上后明珠对来送小凛儿的紫鸢姑姑连连道谢。 紫鸢笑得双眼成了弯月,随即往她身后的殿内看了看,问道:“殿下还没回来?” 这话就像是在问一个新妇你家丈夫还没到家似的,于明珠而言有些羞涩,却还是如实点了头:“听说他今晚事情比较多,估计……估计会回来得晚些。” 紫鸢闻言了然地点了点头,和明珠说了几句话后就走了。 明珠目送人离开,抱着小家伙暖呼呼的身子在门口站了会儿,小肚子刚巧过来,不禁轻声道:“太子妃,殿下今夜可能回不来了,您若觉着累,便早些歇息吧。” 明珠面上有些热,颤了颤长睫,笑得窘然,“多谢小肚子公公,不过……我现在还不是太子妃,您能不能不要跟她们一样……” 就像是还没成亲就冠上夫人的头衔似的,这种感觉着实让她臊得慌。 小肚子对面前这个温婉可人,总容易害羞的女子很有好感,视线从小主子身上扫过,做了个“请”的手势把人带进了殿内。 “迟早都是要唤的,现下不过便是让太子妃先熟悉着,您别看弘宸宫的管束看似不好,殿下却是个较真儿的,您是殿下放在心上的人,奴才们自是要好生伺候着,也省得让殿下生了气去。” 明珠跟着他进了殿内,怀中小家伙想是白日里玩得太疯,现在在她怀里发出呼噜声。 不过听小肚子这么一说,明珠也只得红着脸应声儿,因为她知道,他的确是看似好说话,实则却不是这么让人好亲近的,玩性又大,总让人摸不着他什么事时候是在玩,什么时候是当真。 她也总不能因为自己的难为情就真的把人给害了,想了想,便也就不在称呼上计较。 小肚子招呼着她坐下,看了看她怀里的小团子,圆眼儿往外面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道:“太子妃,恕奴才多嘴,敢问太子妃是如何看待殿下和小主子的?” 这话问起来也是有原因的,小肚子是圣雪狼族的契约人,自然是一心向着狼族,现今马上又得有新主子,还添了小主子,对眼前这女子他还是有些好奇的。 明珠先是微鄂,而后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垂眸再看小团子的时候眼神柔和了好多。 “殿下能有小肚子公公这般人侍候的,也算是他的福分,说出来小肚子公公可能不信,对于殿下真身我早就知晓了,不瞒您说,凛儿便是他在醉酒后有的,事情之后他便现了本身,不说震惊自然是假的,只是我心悦于他,也就不在乎这么多了。” 这还是明珠头一回当着人的面儿说起关于他和她的事儿来,倒是颇有些感触,毕竟可以不用像当着其他人一样憋着说不出。 小肚子却是吃惊于她的回答,自然也吃惊于自家殿下竟是在醉酒后和人发生了关系。 但心底毫无疑问因为主子觅得良缘而感到高兴,于是笑了笑说:“太子妃也是个奇女子了,就跟狼族的其他女主子一样,能接受殿下的身份,奴才也替殿下高兴。” 顿了顿,小肚子有些无奈地继续说:“想必太子妃也知道殿下的脾性,他的心向来都是好的,只是在男女之情这种事上开窍的晚,就算您不说,奴才也看得清楚,想当初那位爷在这弘宸宫还为了您给哭上了,那边儿的寝殿也被他徒手拆得不像样,若不是您要住进来,估计还没有这么快就修葺好。” 小肚子的话让明珠抚摸凛儿的手怔住了,倒是没有去在意弘宸宫的寝殿是被谁拆的。 只听他竟为了她掉泪便很是震撼,“您说殿下他……他哭了?” 虽那日看他心情着实不好,但也没在她掉过泪,他为她哭,是何时的事? 小肚子也不怕自己话多,毕竟他知道在这男女之情方面自家主子有多迟钝,他这当奴才的总归是为了主子们的感情好,于是就把那几日太子殿下的情况给明珠说了一道。 明珠听得双唇有些颤抖,喉咙下意识就堵塞了。 “奴才打从进宫就跟着殿下,却是没见过他何时软过,”小肚子还有些感慨。 “便是他重伤,也不见掉泪,却是为了太子妃您掉了金珠子,可见殿下对您是真的上心,奴才便是想说,若有朝一日殿下大大咧咧不自知将您给欺负了,还请您多担待着点儿。” 明珠抬眼,看到了小肚子眼中的真诚,心里不禁划过暖流,连忙微微吸了吸鼻子。 “小肚子公公,我知道的,这话就算您不说我也省得,方才您说殿下今夜不回来了是么?” 本觉着他忙她便不能去打扰,可现下听说了这事,又知道他之所以会忙得彻夜不回也是因为她和凛儿的缘故。 明珠心里这会儿有些迫切地想要见他,哪怕不进去,只在外偷偷瞧上一眼也成。 小肚子在宫里这么些年,自是会看脸色,见她这般问,当下就喊了外面的苏叶进来,将小东西交到苏叶手中让她把他放进太子殿下的窝里。 待人走后,小肚子这才说道:“殿下就在勤政殿,奴才这就带您去。” 明珠面上赧然,点了点头跟着小肚子出去,走到一半的时候想起:“时辰也不早了,我想给他带点儿东西去。” 虽她不解政事,却也知道处理那些事儿是一件费脑子的事,现在就想着带点宵夜过去,届时自己不进去,也能让小肚子公公送进去。 小肚子看她心细,顿时又替自家主子欣慰了好一会儿,抬头就唤了宫女进来让她去御膳房端些夜宵过来,半炷香之后,明珠便捧着一蛊山药鸡汤跟了小肚子一起去勤政殿。 到了勤政殿门口,明珠想凑着门缝儿往里面瞅瞅,却是什么也没看到,不禁有些难为情,将那鸡汤交到小肚子手中,以眼神想麻烦他送进去。 因之前说好的,小肚子也就没有勉强她定要进去,端了小蛊敲响了门。 “进来。”传出的声音略微清冷,不似平日里清亮却一如既往的悦耳。 明珠听得心悸,对小肚子点了点头后便退到了一边,怎么样也想趁着小肚子进去的时候看看里面的人。 “殿下,”小肚子进去,笑呵呵地把手中的鸡汤放到了御案上。 郎弘璃瞥了一眼,装作故意没瞧见外面那探出的小半张脸,也装作没闻见她那一身儿远远便能嗅到的香味,抬了抬眼皮说:“本殿不是说今晚别来打扰本殿的么,怎么的把本殿的话当耳旁风。” 嘴上说着,眼睛却没从案上的那些奏折上挪开。 惠林总督行贿受贿,贪污赈灾银万两,他玉手一抬,在上面批了一个苍劲的“诛”字。 小肚子知道,这又是一家要满门抄斩的,心下惋惜,却是不忘笑着回道:“太子妃不放心殿下,让奴才特意端了这小夜宵过来,说是让殿下补补身子。” 郎弘璃暗自勾了唇,面上却不表露分毫,冷道:“说了今晚不用等,她却是闲不下,有这等心思,怎么不想想白日里自己说错了什么话,这会儿倒是想起讨好,当本殿好说话。” 说完,眸光轻轻一抬,瞧见了那小半张脸上的错愕和不解。 心下冷哼,蠢珠子,竟是还不知白日里说了哪些混账话。 哼,就让你去想,想不通本殿便不会去抱你。 小肚子从中听出了毛病,敢情这位爷不回弘宸宫的原因还另有一二。 抬眼往那门框上看了看,心思一转,笑着轻道:“殿下息怒,太子妃想是为您考虑得多,估计也就没想那么多了,殿下若是觉着心里不痛快,倒是可以给奴才说说。” 郎弘璃闻言嗤笑一声,换了一本奏折继续批改,口中道:“你倒是现在向着她了,本殿偏就不说,看她能想明白与否,左右大选不过两日后,本殿这两日便不回了,末了寻一处书房睡着,也好过让人推开。” 他边说边注意着门外那人的神情,在看到那一抹急切后心中竟是有些不忍。 但一想起她白日里竟说出了不和他在一起这样的话,他心里就着实不痛快得紧,也就把那抹不忍给强行压下去了。 小肚子这下是真没说的了,白日里他只知几位主子在屋中说大事,且不知说的是什么,现今一问,倒也找不出什么关键点来,只得不解地看向门外的人。 明珠开先不知自己哪里做错了,现下经他这一说才明白过来,这人怕是把她情急之下的话给记上了,心里顿时哑然无奈。 但听他竟宁愿寻了书房睡也不回寝殿,心里又是难受,但更多的却是心疼。 想他白日里已经够累的了,竟是连个安稳觉都睡不好,下意识咬了咬唇,明珠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把话给说明白了。 正想着,只听殿内便又响起了他的声音。 “本殿心情不好,腹中虽饥,却也喝不下,你且下去吧。”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七章 媳妇,殿下的小媳妇儿 明珠听他肚子饿,但却因心情不好连身体都不顾了,当下就觉得是自己的错,也没注意着自己不知何时把身子一大半都给露了出来。 郎弘璃抬眼就瞧见那一脸局促的人,装作先前不知的样子皱眉,“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尽管知道他是在和自己憋着气儿,但一听他这语气,明珠还是觉得难受。 咬着唇揪着披风就挪了进去,小肚子很有眼力见儿地退下,顺带把门给带上。 “殿下……” 明珠头一回在他面前除了羞怯外将自己弄成了一副小媳妇样儿,倒不是她故意,只是觉得自己有些对不住他。 想他应该也和她一样,为了两人能在一起费了心思,甚至连舍去太子之位这种话都说出口了,若换成是她,费尽心思想和他在一起,却听他说不在一起之类的话,她也会不好过。 想着,明珠便迈着小步往她那边挪。 郎弘璃看她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倒是觉得新奇,心道他家心肝儿可是只有在那方面的事情上才会含羞带怯,平日里虽容易害羞,但却鲜少这副模样。 心里顿时就柔了大块儿,但还只是冷面地“嗯”了一声,垂眸看手中的奏折,一目十行。 明珠咬着唇过去,盯着他的侧颜瞧,在看到他耳朵上不知在哪里沾染的一点朱砂时心里动了动,伸手,又忙缩了回来。 “殿下不生气了好不好?”她瘪嘴,不喜欢两人之间这样的气氛,也不想他心情不好。 这嗓音软软的,带着一股子委屈和讨好,郎弘璃心动得紧,抬起那如星一样的眸子看她。 “你何时看到我生气了?” 话是这么说,但面上却一点笑意都没有,明珠绞着手指头垂眸。 “方才……方才我都在外面听到了……” 但对于偷听一事,明珠却也是羞于开口的,于是就盯着自己的手指头瞧,似是能瞧出什么花样儿出来。 郎弘璃看着那葱白的手指就差没打结了,手中顿了顿,自是见不得把人给委屈了,于是把手中的笔一放,伸手捏住了明珠的右手。 他微凉的手一碰,明珠就瞪大了眼抬头看着他。 郎弘璃心中轻叹,对上那杏眸,气也消了一大半,转而把人带上腿坐下,捏着她的下巴说:“那你知道错了没?” 明珠看他总算不像方才那样,心里松了口气,也就任由着他捉住她的下巴,连连点头。 “知道了。” 郎弘璃看她如此乖巧,眸光闪了闪,却是要人说出个所以然来,“错在哪里?” 明珠觉着这话听着耳熟,想想原来是白日里皇帝同他说的话,眼皮顿时就耷拉了下来。 “错在不该轻易说出不和殿下在一起这话,让殿下伤心了。” 那时她也是着急,担心向来阴晴不定的皇上真的会因此而将他的太子位置给收了去,这才不得已说了那样的话,那个时候,哪有时间想这么多。 郎弘璃看着她长睫轻颤,一副柔弱可欺的模样,心里的气彻底算是消了,硬逼着她抬眼瞧他,道:“那以后,你可还会说这话来气我?” 头一回,他没有像个孩子那样冲怀中的人撒娇,也真正感受到了她这小女儿姿态。 明珠微微摇头,伸手一把抱住了他的腰,把头靠在他的肩上,说道:“不说了,以后怎么样都不说了,殿下不生气了可好?” 温软在怀,又是如此一副柔弱的样儿,是个男人都会心软,更别说本就视她如珍宝的太子,她这话一说,便感觉腰间的手紧了紧。 下一刻,男人用手挑起了她的下巴,二话不说就印了下来。 明珠也知道自己这回把话说得过了点,一心想安抚他的情绪,所以那吻一下来,她便收紧了抱着他腰的手,张嘴让那灵活的舌进入自己口中,学着他的模样去回应他,却不知这对于一头狼来说有多让人失控。 感觉到怀中人娇软的身子和自己有些无法控制的欲望后郎弘璃硬是狠下心把人给松开,在那被他润泽过的唇上面重重咬了一口。 明珠吃痛轻呼,身上也因此有了些力气,再想起自己方才的反应,红霞遍布了整张脸。 “这是惩罚,”他抵着她的额头说,“以后若再说些让我生气的话,就不是这么简单就能算了的,记住了吗?” 明珠对上那双漂亮的眼,心里紧张,担心又会像刚才那样,于是忙点了头挣扎着从他怀里起身,打开了那蛊她一路端来的鸡汤,用小碗给他盛了一碗。 “殿下你快喝些,还有那么多事要处理,别把身子给弄坏了。” 清香的汤味儿顿时在屋里三散发开来,软白的山药,被炖得骨头都快化掉的鸡肉,浅色的汤汁儿上几根短短的碧绿小葱,看上去煞是能引起人的食欲。 郎弘璃向来就对吃的不能控制,见到食物自是不会放过,但他还是第一回觉着原来御膳房做的东西也这么让人食指大动,勾唇一笑,抬眼看向明珠,眨了眨眼道:“喂我。” 明珠见他又恢复了那孩子一般的模样,不禁失笑,见屋中也没有其他人,也就撇开了心中的涩意拿了汤匙过来喂他喝。 郎弘璃干脆把人给扯到了那宽大的椅子上,明珠惊觉不妥想起来,却被他给按着不让。 “父皇也时而这样让母后与他同坐,没关系的,啊……我要吃那个鸡腿肉。” 张嘴,没让明珠就这点小事儿纠结,堂堂太子殿下像个孩子一样等着身边人喂食。 明珠的心像是要化了似的,红着脸将那炖得嫩嫩的鸡腿肉用筷子剔了骨把肉送进他嘴里。 临近回弘宸宫的时候这人抱着人又是一翻缠绵,若不是明珠还存了理智,差点就在这勤政殿做了那羞耻的事,以至于回了弘宸宫她的脸还是烫烫的。 第二日明珠被叫去了永安宫,皇后安红豆告诉她皇上做了决定,说是等大选之后便把凛儿公之于众,这样水到渠成,即便是有人听了这事想说个什么做个什么,也会碍于皇族而少了很多的流言。 明珠很是感激地冲安红豆说了好一会儿的谢谢,想着自己这真算是苦尽甘来了。 重生一世已经让她对老天感激不尽,没想到竟是也能等到凛儿回来,而他更是对她好得很,皇上皇后在知道这事以后也没有任何的反对,只是苦了那连着两日都在勤政殿的人。 大选的前一晚郎弘璃才从勤政殿回来,也顾不得儿子还在他的窝里,一进寝殿就化了身窝进他的窝里,不一会儿就打起了轻轻的呼噜。 小小白团对自家父亲的变身很是新奇,看父亲比自己大了一个号,便放开了爪下的小狐狸玩偶爬上那小白团的背上,用爪子勾了勾那晃动的尾巴,又戳了戳那毛茸茸的尾巴。 看到父亲身上竟是一点其他颜色都没有,不由得委委屈屈地钻进蹲在一边看父子俩的明珠怀里,哭着脸说:“娘亲,为什么父亲这么干净?凛儿的耳朵上有带着颜色,凛儿是不是不纯啊?” 他不说明珠还没发现,先前在太子殿下身上明显看到过其他的颜色,虽说浅,但也不至于看不到。 于是一时好奇,便跟那小家伙一样凑了过去,不想却被那睡着的白团一尾巴扫到了脖子。 “别闹,累……” 他呼噜了一声,困意朦胧的声音让明珠心疼不已,也不再去动他,抱着儿子就去了别处。 晚上,待哄好儿子睡觉后明珠出了内殿,竹青已经在那里等着,看她出来便上前行了一礼,紧接着就把这几日将军府的情况告诉了她。 明珠听完后眯了眯眼,道:“她倒是欢愉的很,却是不知她所抱的另有其人,既是去了风林,想必也是有事,你可知她去是为了什么?” 三日来,郝明珍没有发现她心爱的人有何异常,想是也被那爱意冲昏了头脑,加之那爱使坏的人又给她吃了那种药,想想还真是觉得有些痛快。 竹青自是知道自家小姐在想什么,于是便把自己让竹夜偷听来的事说给她听。 明珠面上不禁生了一层霜,下一刻勾起了冷笑,道:“没想到郝明珍有朝一日也会做起炫耀这种事来,真是幼稚。” 想了想,沉吟片刻,明珠继续说:“竹青,一会儿你便去把云绮从那小屋带回吧,明日大选,依着郝明珍的性子定是不会让云绮待在屋中的,我们要赶在她之前让那小屋空了,以此也好让她乱了阵脚,届时再看到本尊,想必那表情定是极为好看的。” 郝明珍想炫耀,从来都觉得是她把那人给抢了,现在她有了她的这张脸,又让“她”知道了这计划,想必是已经笃定届时把人带去,让“她”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成为她的掌中物。 那样一来,她的虚荣心和报复心才会得到满足。 思及此,明珠唇角的笑有些嘲讽,竹青明白她的打算,虽有些不忍,但还是把竹夜听来的有关别的事给明珠说了。 明珠的唇在她说完话后抿得紧紧的,下一刻却是勾起冷笑,道:“想除去我?怕是没那么容易,我不仅不会死,还要活得比谁都好,我要让他们看着,到底谁才会笑到最后!”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八章 前奏,大选之日 目送竹青离开后明珠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夜里微凉,皓月当空,想到自己自重生后所经历的一切,不免有些感慨。 “怎么不进去?” 正要叹气,身后便响起了那如泉水叮咚般的声音,扭头,一件雪色披风便落到了她的肩上。 “殿下,你醒了,”瞧着那双眼清明的人到身边,明珠很是自然地拨开了他脸上的发丝。 郎弘璃很累的时候只要眯一会儿都会很好,醒来时发现屋中没人便出来寻了,看到她站在这里,身影单薄,让他的心动了动,转身就去拿了披风。 “想什么呢?” 他揽着人坐到了殿外的走廊栏杆上,月光洒在他的脸上,让那如玉的脸平添了几分美色。 明珠看得心头一动,抿了唇轻轻靠在他肩上,“没什么,就是想明日就是大选,殿下会接哪些女子入宫。” 她说的平淡,郎弘璃却是皱了眉,低头轻道:“你想让我接她们进来吗?” 安静的夜,他的声音格外的好听,像那丝竹,明珠因他的话僵了僵放在膝盖上的手,然后摇头,“不想。” 这是真话,尽管知道他是为了衡量朝中权贵,让一想到若是将人接进宫后,以后还有清净日子过么? 答案显然是清楚的,没有。 何况……何况她也不想他去面对那么多的女子,他只要有她就好了。 郎弘璃因她的回答勾起了唇,明知故问地继续追问:“为何不想?” 明珠闻言抬眼看了他一眼,垂了眸看着自己的指甲没有说话,郎弘璃不依,偏偏就要她说。 经不起他的温软细语,明珠索性一抬头看着他,说:“那自然是担心殿下会喜欢上她们,我善妒,不想你和她们走得近。” 说完,她脸上突突地跳,直了身子就要起身,结果被边上的人扯到了腿上,挣扎两下无果,干脆也就由着他了。 郎弘璃把脸埋进了她的脖子里,笑声从唇边溢出,好听得明珠通红了脸,正想说放开她。 他却是又抬起了头,凤眸熠熠地看着她,轻声道:“宝儿放心,除了你我谁都不喜欢,你善妒才好,我高兴。” 说完,在那通红的脸上落下了一个温柔的吻,然后是眼,鼻,唇,再四目相对。 目光缠绵缱绻,明珠有些心动,抬头在他的唇上碰了碰,不经意间伸出舌头舔了舔那好看的唇瓣,郎弘璃眸光一暗,将人打横抱起。 明珠心跳如雷,羞红了脸靠在他的胸膛上。 第二日,依着原先的计划竹青已经将云绮从风林中的小屋里带出来了。 郝明珍本是想让云锁将“明珠”暗自带进今日大选的芦幽殿,再让她隐于暗处瞧着太子殿下亲自将她从众多的秀女中挑选出来,奈何云锁去了小屋一看,没人? “你说什么?”已经梳妆完毕的郝明珍收到云锁来的信号后便将屋里的其他人给打发出去了,但听云锁说了屋中的人不见了的消息,她的脸色立马就沉了下来。 云锁知道事情有变,忙安抚道:“小姐放心,我现在就去找,你可得当心点,老夫人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郝明珍内心怒火中烧,但更多的却是有些慌乱。 郝明珠不见了,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很有可能当她的好事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她突然就窜出来了,届时若还是在那个人面前,事情就麻烦大了。 思及此,她的眼里顿时就充满了阴鹜,扭头看着云锁狠狠说道:“马上去找,务必要在大选前把那个小贱人给我找出来!” 云锁见她这般生气,自然是连声应道,转身就从窗户出去了。 郝明珍看着她离去的方向,气得胸前上下起伏,“砰”的一声,茶几被她一拳砸得巨响。 该死的郝明珠!竟然不见了,若是要我找到,一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小姐,老夫人来了。” 正是生气,外面就传来了青椒的声音,郝明珍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把怒气给压下去,冲外面淡淡地应了一声,门开后,孙氏便带着赵嬷嬷笑容可掬地进来了。 “孙女见过祖母,”郝明珍压了怒气,学着明珠的样子柔柔上前去冲孙氏福了福身。 孙氏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目光从她头上的翠玉珍珠簪开始打量,上下看了一番后眼中尽是欣慰。 “果然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你这模样啊,当真是我见过最好的了。” 说完还扭头问了赵嬷嬷,赵嬷嬷连连说好。 这若是换成真的是她的脸,郝明珍或许还会因此而高兴,但现在她可是顶着她最恨的人的这张脸,听了这话,气都来不及,怎还会高兴。 无奈她却是要学着明珠的样子表现出娇羞来,“祖母您真是,哪有这么夸自己孙女的,我这模样就成了最好的了,那这天下岂不就没有丑人了。” 她这话引得孙氏哈哈大笑,紧接着孙氏便将要进芦幽殿的注意事项给她说了说,担心她会紧张又安抚了几句,眼看着时间不早了,祖孙俩也就没有再多说。 辰时三刻一到,孙氏便坐上马车将由郝明珍假扮的明珠送到了芦幽殿门口。 一到宫门才发现,好多都比她来得早的人已经早早地在门外候着了,且一个个都身姿娇柔,脸上带着精致的妆容,说起话来娇声娇气的,神情羞涩又期待。 郝明珍看着碍眼,待送走孙氏后便随便寻了一个角落自己站着。 “小姐,你怎么不过去啊?这里人这么少,若不去前头,一会儿肯定就排到别人的后面了。” 随行的花椒看自家小姐闷闷不乐的,以为是有什么心事,于是就上前问。 郝明珍因为云锁迟迟没有带信回来这会儿正烦着,哪里想去理会旁人,于是花椒的话一说,她立马就皱了眉,很是不耐地说:“有什么关系,左右排到再后面,殿下不也会选上我的么?” 虽然这话听起来很是笃定,也引来了花椒和青椒的满是趣味的眼神,但只有郝明珍自己知道她的心里现在是慌的。 眯了眯眸子往那群莺莺燕燕中间看了看,并没有看到那张熟悉的脸。 她的心情顿时就更糟糕了。 该死!怎么还没有消息,究竟把人找到了没有?! “吱呀”一声,就在郝明珍思绪正乱的时候,巳时到了,芦幽殿的门从里面被打开,出来了一个模样清秀,笑意连连的小太监。 “让各位小姐久等了,现时辰已到,小姐们请跟小喜子进来。” 说着,那小太监便领着身后的两个宫女儿侧身给那一群的姑娘们让道。 郝明珍心里一凝,最后放眼往周围看了看,还是没有看到云锁的身影或是收到暗号,心里烦躁到了极点,头也不回地便对青椒和花椒说道:“我进去了。” 话说完,人也已经迈步走了好一段距离。 青椒和花椒面面相觑,花椒眨了眨眼,说:“青椒,你有没有觉得小姐这几天都怪怪的啊?” 脾气没有以前好了,还总是不笑,也就只要见到殿下的时候才跟以前差不多,是她们做错了什么惹小姐生气了吗? 青椒也是满脸担心,却是没有说什么,目送那身影进去后就跟花椒一起站到马车边候着。 依着历来的规矩选秀这种事应该是皇后来做主的,但因为他们的皇上二十多年了都独宠皇后一人,所以这选秀说起来也已经二十多年都没有举行了。 二十多年后的头一次选拔,对那些充满期待的佳人来说无疑是头等大事,对她们的家人来说更是决定以后的荣华富贵最重要的时刻。 且按照历来的规矩,上午都只是初次选拔,由皇后将觉得中意的姑娘从众多的姑娘们中挑选出来,没有被选中的自然就会被送出来。 所以那些陪同自家闺女或者小姐来的人在这里等着也不是没有道理。 “殿下,您瞧瞧,太子妃这一身行头可还满意?” 此时弘宸宫,小肚子随着自家太子殿下进到了寝殿,见他安排的人已经将今日的主角梳妆妥当,于是笑弯了眼冲太子爷邀功似的说道。 脉脉眼中波,盈盈花盛处,端庄华丽的金丝暗纹云袖裙,外罩雪纱,将那不盈一握的腰肢笼罩,隐约可见那匀称的身段,领口处一枚浅紫色兰花绣纹,仅由一根白色细带固定,乍一看那细带似是一朵花儿,随着她的动作而动。 朱粉不深匀,闲花淡淡香,平日里清秀美丽的小脸如今点缀着精致妆容,秀眉如黛,杏眸盈盈,双唇殷红水润,含着淡淡光泽,颇有让人一亲芳泽的念头。 再看那如墨青丝顺滑地从肩头而下,如那上好的绸缎只一看,便想伸手去触碰。 而郎弘璃确实也这么做,他的眼中闪过一抹惊艳,小肚子很有眼力见儿地给殿内的其他宫人使了眼色,然后静静地出去带上了门。 “殿下,”明珠被他这么看得不好意思,垂了眸子习惯性地绞着手指。 郎弘璃的视线随着她看向了她的双手,只见那白嫩的小手上今日特意还涂上了蔻丹,如她一样清雅的颜色,浅浅的蓝色将那白嫩衬得更加清晰了。 忽而双手一热,绞着的手便落入了他的大掌之中。 正文 第一百八十九章 选秀,太子殿下来了 “宝儿,你好美。” 他不吝赞美,靠近了她暧昧地低头,视线从那带了绯红的小巧耳垂上的兰花耳坠上滑过。 经过露出的优美的脖颈,再是隐约显露的锁骨,胸前的柔软形状,经他手爱抚过不知多少遍的纤腰,娇臀,所到之处无一不灼热,无一不喜爱。 明珠嗅到他身上淡淡的花香和那熟悉的气息,绯红了整张脸不敢去看他,却是有些紧张地说道:“殿下说哪里话,我……我与殿下比起来,蒲柳之姿,怎上得了台面。” 他有多美,有多好看,是整个大兴都知道的事,现今却是来称赞平凡之姿的她,让她情何以堪。 她的话引来了郎弘璃的轻笑,他低头往那绯红的耳朵上呵气,大掌握住了那纤细的腰,把佳人往怀中带,贴上了他的身躯。 “在我眼里,你比我好看多了,我不喜欢我的容貌,却是喜欢你喜欢得紧,你说,我今日究竟要不要按照原计划让你被旁人看了去?” 他吐气幽兰,没了平日里高兴时那清亮的声色,却是低沉悦耳如那醇醇美酒,如珠落玉盘,每个音节都敲打在人的心上。 明珠的脸更烫了,下意识就想从他身边逃离,却无奈被他的手给拦住,无奈之下,只得抬头去看他,蹙了眉央求道:“殿下,你……你便放过我吧,你知道的,我……我……” 她本来面对他就忍不住紧张,尤其是每次两人单独相处,说的还不是正事的时候,他总能有办法让她有口难言,有手难放。 郎弘璃看她眸光盈盈,似是马上就能哭出来似的,心里一动,轻笑着凑到了她耳边,用那擅于蛊惑人心的声音说道:“说你喜欢我,说了,我便放开你。” 明珠忍不住瑟缩,知他就是喜欢逗弄她,且还认真到了极点,她若不说,只怕是不知要做出什么事情来,今日可还有大事,她不能因为紧张而坏事儿。 想着,明珠侧头,在靠近他的侧颜上快速地亲了一口,然后撇头逃开,用蚊子般的声音说:“我喜欢你……” 郎弘璃瞬间像个得逞的小人,站直了身子笑得明媚,然后抱着人就是一记缠绵的吻,也不顾将那唇脂给染到了自己的唇上。 “我就知道宝儿最喜欢我了,”他嘿嘿笑了两声,不等明珠从那记虚软的吻上回神便冲外面道:“来人啊,太子妃的唇脂被本殿吃了,进来给她补补。” “殿下!!”明珠只觉一股热气儿一阵一阵地往上冒,压根就没想到他竟然会说这种话。 “我也喜欢你,”寝殿的门分明就被人从外面开了,男人却像个孩子一样朝她的唇上重重地亲了一口,然后满足地把人放开,再跳开,冲她挥手。 “我先去芦幽殿了,宝贝儿慢慢来,我等你,再见!” 说完,人已经转身,哼着不着调的曲儿负手而去。 天…… 明珠跺脚,猛地转身不想去面对那进来的人脸上所带的揶揄的笑。 而芦幽殿这边,已经很久没有穿过正式宫装的安红豆待众位姑娘都分列站妥当后便在紫鸢的搀扶下走到了高处的台子上坐着。 众人见到了皇后自然是一番跪拜,安红豆的视线往那众多的女子中扫了一眼,突然想起他家皇帝陛下说的话。 丞相秦环的小女秦贞贞,右将军屈成之女屈温婉,左将军周晃之妹周梓沁,陈阁老孙女陈欣怡,再就是郝正纲之女郝明珠了。 撇开郝正纲的女儿不说,那四位是端端要进宫的,郝正纲因着早年和太后萧妤早年机缘巧合下结拜兄妹,而郝老将军又因功勋显赫,为人忠厚,对大兴更是忠心耿耿。 郝正纲从小跟着郝老将军,自幼胆识过人,曾为大兴立夏汗马功劳,时间一长,自然得了军心,但无奈他这个人向来自傲,尤其是继承了郝老将军的封号后更是目中无人。 所以在朝中除去一些文官外,就数左右将军对他很是不满,将这二人的女儿招进宫,无非就是想让这二人有了牵制郝正纲的又一个筹码。 至于秦环,秦家世代忠良,秦环的妹妹虽说嫁到了将军府,到秦环却并未因此就跟郝正纲走得有多近,把秦贞贞接进宫,也是因为有别的原因。 她那儿子倒是只想让明珠进宫,昨儿个白天在他父皇那里无计可施便到了她这跟前来软磨硬泡,说是只想让他的宝贝进宫。 那个臭小子,平时精明得跟个猴儿似的,到了儿女情长上就是一根筋,又不是非得让他和这四个姑娘发生点什么,看把他急得。 想起自家那儿子,安红豆很是无奈地在心里叹了声气,因着曾见过这几人,所以远远地就看到了那脱颖而出的四位女子,正想说按照规矩可以开始了。 不想她的话还没说出口,那便就传来了一道音。 “太子到——” 随着这高亢嘹亮的一声响起,方才还垂首看着地面的众位女子齐刷刷地朝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安红豆挑了挑眉,饶有兴味地看着那道杏黄色身影。 月华如练,丰神俊朗,那一身杏黄色太子朝服掩去了那一脸的倾城美颜上的女儿之气。 只见他面如皓月眸若星辰,唇似绝脂鼻如悬胆,凤眸中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却又似那孩童一样含着几分清澈,胸前四爪威龙威风凛凛,似腾云而上,冲上九霄。 只一眼,全场女子皆羞红了脸,下意识便想:这世间竟是有如此绝色的男儿,真不知自己有没有这福分嫁与他,哪怕不要名分,只站在他身边也死而无憾了。 “母后!”郎弘璃丝毫不在意在场的所有女子,一上来就冲安红豆一个劲地挥手,然后一点稳重的形象都没有地朝台子上跑去。 安红豆在心里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果然,这个人就跟他那爹一样,只适合安静地站在那里,绝不能开口说话,一开口完全就糟蹋了这张脸。 “你慢着点儿!” 安红豆看他竟然连台阶都不跨,直接就从下面跳了上来,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郎弘璃抿嘴一笑,跑到她跟前笑了两声,然后就着宫人刚搬过来的大椅子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眨着眼睛朝那台子下方的姑娘们身上看去。 “好多……”他像是受到了惊吓一样瞪起了眸子,心里汗颜,这些女儿家都是怎么了? 进宫就这么好玩吗?怎么一个个的都来参加这么无聊的选秀,是都嫁不出去了么? 安红豆无视他那一脸惊讶的表情,不解道:“你来做什么?” 之前不是都已经把话说明白了么?是不相信他母后还是咋的? “做什么?”郎弘璃扭头,单纯地眨了眨眼说:“选秀啊,选我未来的太子妃,母后你是不是傻?” 不过他也能理解,因为他和心肝儿的计划除了他们别人是不知道的。 所以按照原先的步骤便是由着他母后把人给选进兰钦殿,将选来的人安排到兰钦殿训练一段时间后就是他该动作的时候了。 他母后压根就不知道台下的郝二小姐根本就是假的,他不来能行么? “你!” 安红豆被他那个“傻”气得当下就说不出话来,觉得这个逆子现在是越来越过分了,他究竟有没有当人儿子的自觉啊! “别你你我我了,”郎弘璃把椅子挪过去挽住了安红豆的胳膊。 “今儿个母后就坐在这当摆设就好,儿臣要自己去挑选太子妃,你放心,不就那几个人么,儿臣还是记得她们长什么样的,你可得当心点别把儿臣的皇弟皇妹给弄伤了,不然小心父皇绕不过你。” 说完,不等安红豆回答,就撤了身子,然后在众位千金小姐的注视下直接走到台子跟前一跃而下,墨黑的发丝随着他的动作在空中飞扬,然后落下。 女子们见太子殿下下台来,正用那双能让人心醉的眼眸瞧着她们,一个个的顿时就红了脸,垂眸去看着地面,心里砰砰作响。 郎弘璃自是没有把这些女儿家的羞涩看在眼里,在他眼里除了他家宝贝外他都不是很能理解她们对他的感情,毕竟他和她们压根就没见过面,没有接触过啊。 所以他才不懂为什么这么多人都争着抢着要进宫来都想做他的太子妃,人类的女子就是让人摸不着头脑,当然,除了他的小珠子。 “娘娘,放心吧,殿下会有分寸的。” 台上,安红豆被太子殿下的举动给气得憋了一口气,紫鸢担心她真气出个好歹来,忙在一边安抚。 安红豆闻言扭头看了紫鸢一眼,继而无奈地摇了摇头。 “算了算了,让他胡闹去吧,左右他也就那一个心思,最后把人选进去了就行。” 儿子专情,对她来说是件好事,身为一个在古代生活了二十多年的现代人,平日去店铺的时候也看多那三妻四妾的主儿,前世在现代她也深刻体会到夫妻不和的痛。 皇帝陛下二十多年如一日地和她睡一个被窝,虽说性子别扭了点儿,但却很温柔很贴心,她很庆幸自己遇到了他,遇上了没有任何心机的郎家人。 “你叫什么名儿?”安红豆正想着,台下的太子殿下就瞅准了其中一个秀女。 正文 第一百九十章 谁啊,真假明珠? 被太子殿下点到的姑娘正好便是秦环的小女儿秦贞贞,只见她一身浅紫色水雾裙,顺滑的头发绾成了飞仙髻,上面的梅花琉璃钗跟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的。 一听到太子殿下提及自己,秦贞贞含羞带怯地抬起了亮晶晶的眸子,也将那精致的小脸儿展示在了众人的面前。 “回殿下,臣女……臣女名唤秦贞贞。” 十五岁的小姑娘,说起话来声音都是嫩嫩的,再加上那张好看的脸,若换成平常男子怕是已经看上了,但可惜的是站在她面前的正好就不是个平常的主儿。 “秦贞贞?”郎弘璃捏着下巴,像是在思考些什么,随即不等那秦贞贞回答就走开了,就在大家以为这位秦贞贞没戏的时候,太子殿下来了一句:“算她一个。” 长相记不清楚,但名字却是记得牢。 “多谢殿下。”秦贞贞原本已经快暗下去的眸子在听到他说了这话后又亮了起来。 郎弘璃打了一个哈欠,觉得这种事很无聊,若不是因为今儿有戏看,他早就想抱着他的宝儿去睡觉了。 好在太子殿下虽说玩心大,但在已经说好的事情上却也没有反悔,看他百无聊赖地穿梭在众多女子中间,最后总算是把那四个内定的给挑了出来。 安红豆也算松了口气,因为她一直都担心儿子会在这件事上让人家姑娘难堪,幸好他还挺着调的,只要再把明珠给算上,这选秀也就结束了,他亲自来选,也就省去了很多麻烦事。 “弘璃……” 置身与人群中的林西岳终究是忍不住了,她眼睁睁看着自己喜欢的人来来回回走,都选了好几个姑娘了,可就是未曾在她这里停留。 眼见着他又要从她身边走过,林西岳想也没想伸手揪住了郎弘璃的袖子。 这一举动可是让她前后左右的人给狠狠吃了一惊,知道两人从小的关系就算了,不知道的难免不在心里震惊,心道这姑娘未免也太大胆了,竟然当众拉着太子的衣袖,还叫了太子的名讳,这不是找死吗? 郎弘璃倒是没有去在乎她前后周围的反应,只垂眸看了看捏着他袖子的那只手,蹙了蹙俊眉,最后把甩开了林西岳的手。 “算她一个。” 太子殿下每看中谁都会先问其名字,可这一回他却是连一声都不曾问就直接让人把名字给记上了。 顿时在场的人心里又是一番猜测,而林西岳更是喜不自胜地睁大了眼睛。 果然!她姐姐果然没有骗她,她真的把弘璃给说服了,弘璃……弘璃同意她进宫了! 林西岳开心地都快跳起来了,若不是现在时机不对,她都想上去抱那已经从她身边经过的人,殊不知她的反应都一一落在了和她斜对面站着的郝明珍眼中。 蠢货,又来一个不自量力的。 郝明珍心里冷嗤,对场上所有女子的反应都嗤之以鼻,她不是平常的闺中女子,她向来就把事情看得清楚,且这三日她在明珠苑多少也知道了些事情。 那人会这般大张旗鼓的选秀,只不过是为了掌握住这几人的母家,处于权位之上,岂会连这点心思都没有,亏得那些蠢货还笑得这么开心,殊不知那个人早就是她的了。 想着,郝明珍的唇角不由得露出了一丝丝得意的笑。 “开心吗?” 正垂眸想得入神,头顶却忽然响起了令她着迷的声音,再一看,是他的鞋靴。 郝明珍顿时一个激灵,忙抬眼看向了他,想点头直接说“开心”,却又想起自己现在是郝明珠,郝明珠是不会这么直接的。 于是想想,郝明珍忍着想和他靠近的冲动咬了咬唇,然后羞涩垂眸点头。 呃…… 郎弘璃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心道他家心肝儿害羞起来可不是这样的,浑身一个寒颤,却是强忍着不适侧头靠近了她耳侧,道:“一会儿,你会更开心。” 低沉悦耳的声音靠得如此近,郝明珍这回倒是真的心动不已。 “殿下……”她羞涩抬眸,以为他说的是马上就能让她入宫伴着他。 然而没想到的是…… “殿下!” 这一声呼喊清澈悦耳,声音虽不是很大,却足以让本就安静的芦幽殿中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楚。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齐刷刷地回头朝那殿门口看去。 来人眼波盈盈,装扮美丽得体,尽管还在喘着气儿,却丝毫不影响她那身淡雅脱俗的气质,而让人们震惊的倒不是来人是谁,而是那张脸。 没错,就是那张脸,分明就和太子殿下面前现在站着的人的那张脸一样,只那身上的气质却浑然不同。 “这谁啊?怎么和那郝家二小姐长得一模一样?” “我怎么瞧着又不一样,你看她,穿得更好一些,打扮也打扮得好,比殿下面前的人好很多啊。” “我没听说郝家有双生女啊,你们不会是认错人了吧?” “……” 方才还鸦雀无声的大殿,现在却是响起了一声声的议论,不知情的人是好奇疑惑,然郝明珍却是死死地捏紧了放在身前的手。 郝、明、珠!还真是你! 早就知道可能不会顺顺利利,但没想到现在竟是让人出现在了眼前。 云锁呢?!那个没用的东西不是说找不到人吗?!那她现在又是从哪来冒出来的! “弘璃,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情的安红豆“腾”地从位置上起来,瞪大了眼看着刚来的人。 郎弘璃先是回头看了一眼自家母后,然后蹙眉咬唇,视线在面前的这位和殿门外的那位之间徘徊,眼中有讶异和不解。 “殿下,我……” “为何会有两个明珠?” 郝明珍想要辩解的话还没说出口,身前的人就已经朝那刚来的人走去,而他的话也让在场的人听出了端倪。 看来,外界有传说说太子殿下同那郝家二小姐走的近是真的了,不然怎会这般亲热的叫人的闺名。 明珠按照先前的计划狠狠地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瞬间就红了眼眶。 “殿下,我……我来了……” 天,真的好疼啊,回头那人又该说她了。 郎弘璃最见不得的就是她哭,想着先前说好的也没让哭啊,怎么就给哭上了呢? 一时着急,脚上步子也快了不少。 “你……你为何……”郎弘璃伸手,却又马上缩了回来,一脸不相信地将这新来的从头到看了一遍,再猛地回头看向那站在人群中的人,凤眸中尽是不解。 明珠为了把戏演得更逼真一些,索性扑过去一把抱住了他的腰,闷在他怀里哭着道:“殿下,我……我是明珠啊,你……你不识得我了吗?” 郎弘璃抬手,硬是忍着没有去抱怀里的人,片刻的怔愣后沉了视线,把人从怀中挖出来。 “你说你是明珠?那她呢?” 回头,视线往郝明珍身上一指,现场顿时鸦雀无声。 明珠凄凄地哭,再看到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时又往自己的大腿上狠劲儿地捏了一把。 眼泪瞬间掉的更凶了,她泪眼朦胧地看着已经恨不得把她瞪出一个窟窿的郝明珍,连连摇头,“我……我不知道……” 她的话让众人再次睁大了眸子,以为会说出个什么来,不想却是一句“不知道”就算了。 安红豆再也看不下去了,想着先前不是说只要按照这流程把人选进去就行了么? 怎么这会儿竟然又来了一个明珠,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想着,安红豆便出声让那新来的明珠和那从一开始就站在秀女之列的明珠站到了自己跟前,郎弘璃也就没有上去,而是选择站在真明珠身旁任由她捏着他的袖子。 果然啊,只有被他的心肝儿揪着才没有那种不适的感觉。 “这是怎么回事?”安红豆一脸凛然地看着底下两个除了专穿着打扮不一样外,身高容貌却是一模一样的两人,很是不悦地问道。 尤其是在看到自家儿子竟然任由刚来的自称是明珠的人揪着他的袖子,即便她再蠢也多少猜到了一些。 敢情这臭小子又来给她玩了,她就说今儿个怎么会这么顺利,顺利得她都觉得不可思议了,原来是在这等着她呢。 不出意外,那揪着他袖子的绝对就是真明珠了。 郝明珍的视线快速地从明珠的手上扫过,那看到她的动作后咬紧了牙关,然却是不知这个时候该说什么,咬了咬牙,郝明珍决定先发制人。 想罢,只听“扑通”一声,郝明珍重重地朝安红豆跪下,急切地道:“娘娘,求您替臣女做主啊,臣女当真是货真价实的明珠,绝对不敢有半分的假话,此人……此人一定是想假冒臣女进宫。” 边说,她便抬眼看向明珠,尽管掩饰得很好,但明珠还是从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慌乱。 不过也不怪她,毕竟做贼心虚这道理用在谁身上都是实在的,她原本就不是本尊,现在看到本尊就站在她面前自然会慌。 思及此,明珠吸了吸鼻子,哽咽地摇了摇头,无声的泪顺着她的两颊流下来,要多委屈便有多委屈。 “我……我虽不知你是谁,但……但我才是真的郝明珠,你究竟为何……为何要假扮于我?”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一章 证据,真假兰花玉佩 明珠说完便掩面而泣,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掉。 只有她知道自己的大腿现在有多疼,她是真的想哭。 “你!”郝明珍被她这个样子气得脑子里的神经一跳一跳的,因为她知道,这一切都是郝明珠这个冒牌货装出来的,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可不记得她是这个样子! “你说你是明珠,”郎弘璃抬手捏着自己的下巴紧抿了唇,目光在两个明珠之间看了好一会儿,说:“你说你也是明珠,那你们可有什么证据证明自己是真的明珠?” 他的这话立马又引起了在场人的新一波兴趣,心想今儿个这选秀还真是够精彩的,竟然还有冒牌货这种事出现,可得好好看着才行。 郝明珍一听证据,脑子转得飞快,想着自己应该没有把郝明珠身上的什么特征漏掉,但这并不能保证就能对自己有利。 且现在这么多人看着,她也总不能当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来掀开衣服什么。 心里百转千回,蓦地一个激灵。 对了!她是有证据的人! 想着,郝明珍想也没想就抢在明珠前面开口,说:“娘娘,殿下,臣女有!臣女是有证据的!” “哦?”郎弘璃挑眉,倒是来了些兴趣,心道再过不久某人的假面就该被揭晓了,现在却是说自己有证据。 好玩,那他可要看看这证据到底是什么了。 想罢,郎弘璃和明珠不经意对视一眼,明珠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于是郎弘璃垂眸看着郝明珍,问道:“你说你有证据,那现在就拿出来让本殿看看。” 安红豆也在意这个问题,虽知道那臭小子这么闹必然有他的原因,不然依着明珠的性子也不会跟着他胡来,所以她现在在意的是,那个假明珠究竟是谁。 郝明珍因为心里乱,表面上虽没有表现出来,但内心却很是急于地想证明自己。 伸手从腰间拿出一物,郝明珍一脸笃定地将那东西伸到了太子殿下面前,道:“殿下,您可还记得您送与臣女的这枚玉佩?” 还好,还好她把这东西给带上了,本来只是因为喜欢他的东西才随时带着,没想到这东西在关键时刻却是帮了她。 余光往明珠脸上一瞥,郝明珍心里别提有多得意。 郝明珠,看你现在还有什么要说的,逃出来了又能怎样,也亏得你当初把这东西给我。 “弘璃,这是……” 安红豆起身走到台前,在看到那枚玉佩的时候着实震惊了一下,毕竟是儿子从小就带在身上的贴身物,她作为他的娘怎么会不知道。 郎弘璃佯装有些讶异地从郝明珍手里拿过那玉佩端详,在场的人也在这时屏住了呼吸伸长了脖子往那上面瞧。 明珠把众人的反应看在眼里,自然也不会错过郝明珍向她投来的那一点带着挑衅的目光。 心里忍不住笑,却是要装作惊讶的模样看着那玉佩,道:“你……你为什么会有这个?我明明就……” 明珠的反应让郝明珍心里更得意了,垂首,竟是忍不住微微勾了勾唇。 “那……那要说玉佩,我也有!” 就在郝明珍得意的时候,明珠的话让她陡然一惊,凌厉的视线顿时就射向了说这话的人。 “你也有?”郎弘璃来了兴趣,对于他宝儿的演技很是赞同。 “嗯!”明珠重重点头,随即就将挂在腰间的玉佩给摘了下来。 因着她外面罩着一层雪纱,加之事情突发,人们的注意力都被这两个一模一样的人给吸引了,一时间就没有注意到明珠身上就挂着这玉佩,现在一看才看清她把这玉佩就挂在腰间。 “殿下,”明珠将玉佩双手呈上,挂在睫毛上的泪珠子恰好就掉了下来,看得郎弘璃有种想要伸手去接的冲动。 不过好在他忍住了,抬起那白玉般的手接过了又一枚的玉佩。 安红豆彻底懵了,这究竟是唱的哪一出啊?怎么儿子的贴身之物也出来盗版了? 要说最吃惊的,还是要数郝明珍。 想当初她从明珠手里拿到这枚玉佩的时候就是看明珠的反应很是不舍才笃定这玉佩的来历有鬼,而后来她在把这玉佩展示在太子殿下面前的时候,殿下也没有否认。 这才让她确定了这枚玉佩便真正是殿下的贴身之物,然现在一看明珠也拿出了一模一样的,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不好!中计了! 然而就在她意识到这一点时,太子殿下那厢已经把玉佩的真假给辨别出来了。 “这块是真的,”郎弘璃右手拿着明珠递给他的那玉佩,蹙眉看着跪着的人,说:“你这个是假的。” 就这两句话,分明没有再多说其他的,却让在场的人心里立马如那明镜似的。 那就是了,跪着的人是假的明珠。 郝明珍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形,明明万无一失的,可到头来一看却是破绽百出。 玉佩是假的,那就说明郝明珠从一开始就给她下套了! 而她却还浑然不觉,以为自己占了很大的便宜,她…… “啊!” 正想着该如何挽回现在的局面,不想场上忽然响起了一道尖叫声,郝明珍不解,猛地回头一看,而这一看,尖叫的人却是更多了。 “啊!她的脸!她的脸烂了!” 娇养的千金小姐们一遇上害怕的事儿也就顾不上什么大家闺秀的范儿了,胆小的甚至一边尖叫一边抱住了身边的姑娘。 郝明珍顿时慌乱,心想自己的脸怎么了? 云锁给她易容用的面具是最顶级的云锦丝制成的,与真正的人皮无异,甚至比人的皮肤还要细腻,也很是透气,除了得用专门的药物净面后取下,平日是不会轻易掉落的。 疑惑之下,郝明珍慌忙摸上了自己的脸,不想她这一抹,引来了更大的叫声。 “这!这是怎么回事?!” 刚才分明还好好的脸,现下却是一块皮一块皮地脱落,而随着郝明珍手的触碰,那脸皮竟是一大张一大张地往下掉。 饶是安红豆跟了皇帝陛下二十多年也不曾见过这等事情,一时竟是吓得连连后退,紫鸢见状忙上前去扶着,这才避免了她失力跌坐到地上。 明珠虽已经知道这是太子殿下让人动的手脚,但这会儿一看,也着实被吓了一跳。 试想想好端端一个人的脸当着自己的面脱了脸皮,这……这是何等恐怖的事。 明珠下意识就后退了一步,后背忽而一暖,回头一看,那好看的人正双手放在她的两条胳膊上将她给扶住了。 “不……不是的……”郝明珍摸了自己一手的假面,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指尖处那摇摇欲坠的薄皮,双手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不可能……怎么会……” 爹明明就说了,云锁是他从鞍国带回来的顶级易容师,在这三天里她自己也亲眼见证了,云锦丝制成的这面具哪怕一直带着,也不会感觉不透气,就跟自己的脸一样。 可为什么?为什么会掉?为什么…… 难道?! 脑中灵光一闪,忽然就想到了什么,郝明珍猛地起身,抬眼一把抓住了来不及躲开的明珠,练过武的她两只手像钳子一样紧紧将明珠的两条胳膊给捏住。 “说!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干的?!” 此时的郝明珍哪里还有平日里的镇定,她烂着一张脸,虽因假面不至于血肉模糊,却因太子殿下的药而让那张假面下往外渗出黄色的类似于脓水的东西。 模样让人作呕不说,她的神情更加为她的这张脸平添了几分狰狞,大声嘶喊的模样像极了那市井泼妇,甚至可以说连市井泼妇都不如。 明珠被她抓得生疼,忙抬手去扒她的手,道:“你在说什么?什么是我干的?放开我……” 好吧,说句实话,重生后装柔弱这件事明珠已经是一回生二回熟了,原本这件事也就得需要她装柔弱,可现在她是真的被弄痛了,比她自己掐大腿不知道要疼上多少倍。 郎弘璃自是见不得她受痛,大手一伸,扼住郝明珍的一只手腕便让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另外一只手也因为疼痛而失去了力气。 郎弘璃狠狠将人一甩,装作是才看到郝明珍真容的样子,冷笑道:“本殿当是谁,原来是被革职的郝司少,怎么?在府里当你的大小姐当得烦了,竟是连这种事都做出来了。” 他的话让所有人都睁大了眸子,端端瞧着那留着黄色液体的脸,官场的千金小姐们也一个个地将那张脸给认了出来。 “天!真的是……真的是郝大小姐!” “她不是被禁足在将军府了么?怎么到这儿来了?” “还扮成二小姐的样子,难不成……” 场内响起了阵阵吸气声,这种情况下,就算是傻子也该明白过来了。 想那郝司少平日里看着不苟言笑,不与人亲近,没想到她喜欢的也是太子殿下,甚至还想假扮成自己的妹妹进宫,这简直也…… 明珠将众人的反应看在眼底,瞅准了时机捂着自己被郝明珍弄痛的其中一只胳膊,眼泪簌簌往下掉。 “大姐……没想到你真的,我……我是你的妹妹啊,你怎么就忍心……怎么就忍心对我痛下杀手?若不是……若不是恰巧那山中有猎户经过,我就……我就要被活活饿死了!”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二章 狼狈,殿下出手 明珠的一席话让在场的人心中顿时都一阵唏嘘。 明珠透过余光看到了众女子脸上的震惊,再看郝明珍,脸上完全是一片狰狞了。 想了想,明珠掉泪掉得更厉害了,“好不……好不容易进了城,却是有家不敢回,若不是……若不是倾城郡主收留,只怕是现在都不知人在哪里,大姐……你……你好狠的心……” 说到最后,这说话的人已经哽咽得说不出话来了,她所站立的那块地方,脚边一片水渍,可想而知是有多伤心。 “没想到啊,这郝家大小姐跟二小姐不和的事当真是那样。” “是啊,先前的传闻还以为是假的呢,啧啧啧。” “人不可貌相,别看有的人成天都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儿,谁知道她的心是不是黑的。” “……” 姑娘们又是一阵小声的议论,明珠听上去满意极了,方才说的话也正好解释了她为何会打扮成那样出现在这里。 “郝明珠!我要杀了你!” 郝明珍这回当真是气急了,想她活了十八九个年头,何时像现在这般狼狈过。 而这一切,都是拜郝明珠这个贱人所赐! 想到这,郝明珍被怒气冲昏了头脑,便是再也顾不得自己身在何处,嘶喊一声后就比划了招式冲明珠而去。 “不要……” 明珠一脸惊恐连连后退,不经意踩到自己的裙子,于是下一刻就跌坐到了地上,小脸惨白,眼眶微红,梨花带雨,怎么看怎么可怜委屈。 然这一切看在郝明珍眼中恰巧便是最刺眼的,因为她知道眼前之人所有的一切都是装的。 可偏偏她装的所有都让这些人信服了。 为什么?为什么?! 郝明珍双眼赤红,脑中被怒气占据,出手又狠又快。 “快拦住她!”安红豆被这变故着实惊到了,眼看着郝明珍的手已经快到明珠的脖子上。 然那边上站着的人却是一点动作都没有,吓得安红豆忍不住出声。 她这一说话,边上的御林军瞬间齐齐而上朝郝明珍这边来,只不等他们跑过来,那原本还气焰很盛的人便如受到什么重击似的身子快速飞到了半空中,然后重重地落下。 “砰!” 一声巨响,郝明珍被打落在地,甚至还在地上滚了好几下,而众人光听声音都知道她这回定是伤得不轻。 郝明珍感觉自己全身的骨头都快断了,脑子里嗡嗡作响,一时竟有些反应不过来,眼前的眼一会儿亮一会儿暗的。 “本殿却是不知郝家大小姐还有这等本事,”郎弘璃已然收了平日里那玩世不恭的笑,凤眸中冷意横生,如那冬月寒冰,更似利剑一般让人只看一眼便忍不住屏住呼吸。 冷眸盯着那正隐忍着没有将痛苦喊出来的人,郎弘璃这回也是前所未有的暴怒。 “假扮秀女,欺君罔上,你该当何罪?” 并没有暴怒的厉声斥责,他只眯了眯眸子淡淡地说出这么一句话便让不远处的郝明珍浑身一凉,同时也让在场的女子心中一紧,再不敢像方才那样大胆抬头看戏。 明珠吸了吸鼻子,感觉戏演得差不多了,抹了一把眼角便准备起身,不想下一刻却瞧见一只白皙的手掌出现在自己眼前。 抬眼一看,除了护在她身前的太子殿下还能有谁。 明珠抿了抿嘴,垂眸将手放在了他的上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接近,她心里不免紧张。 郎弘璃把人拉起来之后全然不顾众人震惊的神色,一把将明珠的腰身揽住,让她跟自己并肩站着,红唇轻启,道:“即日起,明珠便是本殿的太子妃,不管是谁,都不准对她不利,否则,别怪本殿不客气。” 说完,凤眸朝这场中扫视一边,尤其在那几个被他选中的姑娘身上和林西岳身上停留了片刻,这般明显的维护傻子都看得出来。 一时间场中的姑娘们心里再次被掀起了惊涛骇浪,但尽管吃惊,却也不敢像方才那样小声议论,只将头低的更低了,方才还抱有当太子妃希望的人都垂眸默不作声。 明珠却是没想到他会就这般当着人的面宣布了,毕竟按照规矩,被选中的人是要去兰沁殿学习规矩的,她自然也不会例外。 然他现在这么一说,估计她这规矩也不用再学习了。 安红豆却是没将这当回事,到底是做了这人二十多年的娘,自家儿子什么性格她怎会不知,没有说什么惊世骇俗的话就已经不错了。 于是也便没有再计较,由着紫鸢将她扶回位置,却是不敢再去看郝明珍的那张脸。 妈呀,真是太恐怖了,她今晚一定会做噩梦! “来人,”在现场鸦雀无声之际,郎弘璃抬了眼皮,“将郝将军请进宫。” 说着,冷冷地瞥了一眼已经从地上起来的郝明珍,厌恶很明显地写在脸上,而下一刻,他便揽着明珠转身准备从来时的路回弘宸宫。 “你以为她就是真的吗?!” 郝明珍已经怒不择言了,她眼睁睁看着自己喜欢的人现在却是当着她的面搂着另外一个女人,而这个女人却还是她的敌人! 这让她如何能咽下这口气,饶是平日里以冷静镇定为人信服的她,也终究是忍不住了。 郝明珍的话让所有人的眼睛再次朝她看了去,只听她冷笑一声,吐了一口鲜血,却是自己站了起来。 她看着明珠,看着那两个靠得特别近的人,眼中尽是阴沉和狠毒。 “大姐,难道……难道你又要说那些话了吗?” 明珠带着哭腔,伤心欲绝地看着她,那模样让众人一看,就觉得她似是在府中受尽了委屈似的,而郝明珍则成了无理取闹。 郝明珍将唇抿得死死的,若不是她浑身上下剧痛,她现在真恨不得将那张虚伪的脸都撕下来! 郎弘璃将她的愤恨视若无睹,只看着她冷道:“郝大小姐还有话说?” 他以前就觉得这个女人难缠,没想到她不仅难缠还愚蠢之极。 他的心肝儿是假的? 呵,只怕这世上再没有比她更真的人了。 郝明珍还不知自己已经被他在心里嫌弃了千万遍,总以为是明珠将人勾引了才会让他蒙蔽了双目。 于是她看着郎弘璃,狠道:“殿下,你好好看看你身边的人,你以为她真的是郝府的二小姐吗?她早就不是了!真正的郝明珠胆小怕事,别说选秀了,她就是平时出门都不敢,可你看看这个女人,她浑身哪有一点怯弱?方才的一切,分明就是她装出来的!” 什么猎户,什么倾城郡主,一切不过都是这个女人杜撰的! “大姐,你……”明珠欲语泪先流,咬着唇愣是不让自己哭出声的样子让即便知道她是做戏给人看的郎弘璃皱紧了眉,伸手就在她的腰间掐了一把。 “你再哭,信不信今晚让你哭个够?” 他低头,面色在外人看来很是冷冽,就像是在问什么话一样。 然只有明珠知道他在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有多暧昧,灼热的气息洒在耳边,让她忍不住浑身一颤,却是不解他的意思,抬起了红红的眼睛看他。 郎弘璃在心里翻了一个大白眼,蠢珠子。 两人当着众多人的面如此相视,有羡慕的,嫉妒的,恨的,郝明珍更是心头如凌迟。 为什么? 就算知道了她不是郝明珠,但……但他难道连抱她的时候都忘了吗? 就算知道了,他难道一点情分都不在乎么? 她把身子都给了他了,可他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甚至连看她的眼神都那般的冷。 为什么?为什么?! 郝明珍气急攻心,只听“噗”的一声,地上顿时又多了一滩鲜血。 郎弘璃见状冷笑一声,道:“你说本殿身边的不是真的明珠,莫不是你觉得光凭着你空口说就能让人信服么?本殿倒想问你,你伤害明珠假扮于她,究竟是何居心?你是觉得自己太聪明了,还是觉得本殿太傻?” 他可不会觉得这个女人就只是单纯的喜欢他这么简单,到底他是太子,对手底下的人怎会不了解。 别忘了郝明珍这个女人可是郝正纲的左膀右臂,她断然是不会自己做任何有损郝府名誉的事。 太子殿下的话别有深意,听得郝明珍心头一紧,却是连身上的痛都忘了。 一时间竟没有马上做出回答,在场的人尽管是深闺千金,但到底很多官家女子,且都知道郝家军的名头,太子殿下的话难免让她们猜测一二。 郎弘璃不想再对着自己讨厌的人多费口舌,转身对安红豆说道:“母后,今日选秀就此结束,您也早些回宫休息吧,剩下的事交由下面的人做便是,儿臣告退。” 说着,冲安红豆行了一礼,伸手就拉着明珠快步往来时的路上走。 明珠想行礼,无奈一只手被他给抓得紧紧的,无奈之下只好歉意地喊了一声“娘娘”。 安红豆扯出一丝笑无奈地摇了摇头,待两人走远后再看那郝明珍时脸上也绷得紧紧的。 而后她便让人将选中的几位秀女带到兰沁殿,没选中的自是原路返回。 待众人都走后,安红豆冷冷地看着场下唯一一个没有走的人,开口道:“将人带到永安宫,请郝将军进宫一叙!”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三章 面对,父皇母后 “你说她被揭穿了?” 刚从云锁那里得知消息的郝正纲一脸阴霾,深不可测的眸子里多了几分狠戾。 云锁跪在地上,开口道:“将军恕罪,属下无能,甘愿受罚!” 想她找了一个上午都没有把人给找着,不想去那芦幽殿一看,事情已经发生了,情急之下只好回来将始末禀告给这位能做主的人。 郝正纲绷紧下颚,厉眼看向云锁,冷道:“你不是最擅长易容的么?为何还会让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暴露了身份?” 难怪他就说今日为何眼皮一直跳,果然还是不能把事情交给被儿女情长所牵绊的人去办。 云锁惶恐,忙道:“将军息怒,属下的确擅长易容,但今日一看,似乎太子殿下那边有高人相助,属下功力不及人,请将军责罚。” 她那云锦丝制成的人皮面具乃鞍国皇室中的顶级精品,一张更是价值千金,而她用来贴合人脸部的药水更是独家秘方,旁人根本就无从知晓。 看今日那情形,那面具想必早就被人给动了手脚,如若不然是不会出现那种情况的。 然究竟会是谁在上面动了什么手脚呢? 云锁百思不得其解,郝正纲也因为她这话而眯起了眸子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他不说话,云锁自然也不敢再开口,片刻后只听那坐着的人道:“下去,找个地方藏身,此事回头再议。” 云锁微鄂,没想到自己并未因此而受罚,但也没有因此而侥幸,只应了声后便消失在书房之中。 云锁走后,郝正纲抿紧了唇,视线转向桌上一直放着的那幅画上。 “老爷,宫里来人了,说是请老爷进宫一趟。” 外面响起了总管的声音,郝正纲闻言并未将视线收回来,只应了一声“知道了”。 假扮秀女进宫,乃欺君罔上之罪,这一回即便是想保人怕也是保不住,不过却也不能不管不顾。 视线停留在那双漂亮的眸子上,郝正纲皱紧了眉。 “吟风,你明知道她留在这世上以后也是个祸害,为何还要如此执着地在天上保佑她?” …… “这个郝正纲,是以为自己一手能遮天吗?!是拿朕当傻子么?!啊?!” 永安宫里,已经得知事情始末的皇帝已经拍碎了两张茶几了,高成这会儿刚搬来一个新的,安红豆担心他又去拍,忙一把抓住他的手。 “皇上,你吵着我们的孩子了。” 将手放在还未显怀的小腹上,成功地将一张新茶几从皇帝陛下的手下解救出来。 但他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只柔和了一下就收了手,然后道:“人怎么还没到?是在用爬的吗?” 高成知道皇帝今儿这是气得不轻,忙道:“皇上息怒,已经在来的路上了,约莫着一会儿就到,您先消消气。” “就是,父皇,你也忒沉不住气了,看我,我都没生气。” 坐于一旁的太子殿下剥着花生往嘴里扔,不想下一刻却觉一阵细风从面上划过,郎弘璃忙一个起身将那花生米捏在手中,扭头朝皇帝看去。 “父皇,你这是想要儿臣的命么?这玩意儿卡在喉咙里会死人的。” 边说,他边将那花生塞进了嘴里。 皇帝陛下没好气地瞪着他,说:“没听说祸害遗千年么?你也太小看自己了,那老东西把你都当成猴耍了你还心在这吃,朕看你是欠打的很!” 死小子,有事也不提前知会他一声,还是不是父子了?关系还要不要维持下去? 要早知道,他也就可以去演演戏,逗弄那郝家父女一回啊。 父子俩平日里就狼狈为奸,呃不对,一丘之貉,嗯……也不对。 总之太子殿下就是知道自己爹心里在想什么,也断然不怕他真的对自己生气。 想罢,太子殿下便悠哉悠哉地趁着人没有来的时候说:“谁把谁当猴耍还不一定呢,你说是不,宝儿?” 说着,他便把视线转向了规规矩矩坐着一直没有开口言语的明珠。 明珠心头一紧,冷汗津津,想着他竟是当着皇上和皇后的面也这般的叫她,当真是觉得她不要面子了。 心下无奈,尽管她的确和郝正纲郝明珍有仇,但也不能当着帝后的面说自己的父亲的不是,不然他们心里一定会膈应,觉着她这个当女儿的连最基本的孝道都不知。 于是想了想,明珠并未明确回答太子殿下,只垂了眸看着自己的手。 郎弘璃也不硬逼着她说,想着她估计在想事也就没有追着问。 倒是安红豆,看明珠这样心里很不是滋味,因为国师已经给她和皇帝看过明珠的过去,所以今日这件事一出,她多少便以为明珠心里在难受,于是选择起身坐到了明珠跟前。 温暖柔软的手覆在自己的手上,明珠有一刹那的怔愣,抬头一看,皇后正一脸柔和地看着她。 “娘娘……”明珠有些惶恐,手指动了动。 安红豆轻笑,却是把人的手握在了自己手中,道:“我知道你现在心里不好受,不过没关系,以后皇宫就是你的家,我们都是你的家人,别想太多累着了身子。” 明珠其实没难受,她只是觉得这个时候不该当着帝后的面说郝正纲什么。 但却没想到皇后竟然说出了这样的话,心中忽然就这么百感交集了,看着眼前这张温柔的脸,明珠突然鼻头有些酸酸的。 担心自己会没出息地哭起来,她忙撇开了心里的感触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正往这边瞅了一眼,却在看到她的视线后忙收回了目光的皇帝。 手上和心里顿时都暖了,她反握着安红豆的手,吸了吸鼻子,道:“多谢娘娘关心,明珠……明珠晓得的。” 她从一出生就没有见过自己的亲娘,只从嬷嬷口中听说她娘很温柔,她想,如果她娘还在,应该和皇后娘娘一样也都是温和善良的人吧。 可是为什么,秦菁却说她娘手段卑鄙,害了她呢? 安红豆看出了她情绪的波动,不太赞同地看着她说:“孩子都那么大了,还叫娘娘?” 言下之意便是明珠和太子殿下的孩子都有了,却是还没有喊她一声母后。 明珠刚还感动得想哭,这会儿却是羞得满脸通红。 她……她都还没有和他举行大典,压根就算不得名正言顺的太子妃,这……这“母后”一称呼如何唤得出口。 郎弘璃看出了自家宝儿的为难,笑嘻嘻地看了过来,说:“宝儿,母后的意思是你得跟我一样叫她母后,你若不叫,可就没有把她当自家人。” 明珠本就羞得很,他却又说了这话,顿时就浑身都不自在,下意识便向皇帝看了过去。 安红豆捕捉到她的视线,心中略微无奈,知道自家皇帝陛下其实还在为明珠是郝正纲的女儿这件事而心存膈应。 于是想了想,安红豆扭头看向皇帝,咬着下唇,一脸的期待和恳求,就差没上去撒娇了。 皇帝受不住她这样,加上这次怀双儿的确是把她的身子给拖得瘦了好多,他就算再别扭也不想她为了这事操心太多,所以在安红豆看过去后便抬眼看了看明珠。 “皇后说的是,左右大典得快些举行,朕也不想朕的孙儿没名没分。” 说完,皇帝很快就把视线给撇开了。 安红豆笑得像个偷腥的猫,再次看向明珠,眼里亮成了星星,那样子就像是在催促明珠。 明珠看出了皇帝虽然有些芥蒂,但他却还在想着凛儿,心里怎么能不感动,即便害羞,却还是抿着唇喊了一声“母后”,然后又看向皇帝,轻轻地喊了一声“父皇”。 “好!好!” 安红豆高兴得嘴都合不拢了,虽不是第一次当婆婆,但对于这个儿媳妇她却是喜欢的紧,当然,也不乏其中有着对明珠的心疼。 “皇上,郝将军到了。” 屋里的气氛正是融洽,皇帝都快把怒气给忘了,然高成却来到了门口重新让屋里的人记起他们是还有事要处理的。 安红豆也就收敛了笑,重新坐回皇帝边上,太子殿下也把二郎腿给放了下来,但脸上神情依旧桀骜不驯。 明珠扣紧了自己的手指,抬眼瞧着门外。 郝明珍也被带来了,脸上的黄水和面皮没有脱干净,双手被缚绑在身后,紧跟在郝正纲后面被人带了进来。 郝正纲一进来就用视线在明珠身上扫了一圈,明珠早就站了起来,看他进来,马上过去冲他福了福身,“父亲。” 然郝正纲却是并没有回她,收了视线便上前去给帝后二人以及太子殿下请安,郝明珍则被人按着在郝正纲的后面站着,经过明珠的时候眸光依旧阴沉狠戾。 想是已经将怒火给压下来了,所以这回,郝明珍没有急着开口解释。 安红豆的目光不敢在那张脸上停留太久,她怕晚上做噩梦。 皇帝也在看到郝明珍的那张脸后蹙了蹙眉,随即看向郝正纲,慢条斯理地道:“爱卿,你可知朕为何将你唤进宫来?” 郝正纲面不改色,上前就抬手冲皇帝再次行礼,道:“皇上息怒,臣已然知晓事情的始末,怪臣教女无方,愿凭皇上处置。” 正文 第一百九十四章 怀疑,将军深明大义 郝正纲这一来就开始请罪,相当于一开口便将人的嘴给堵上了。 若是换成常人,怕是把这话接不下去,但郎弘璃却是不在意,他笑了笑起身走到郝正纲面前,说:“郝将军还真是深明大义,疼惜女儿得很,这郝大小姐做错事,倒是要你这位老父来请罪,怎么,那依着郝将军的意思便是罚你不罚她了?” 太子殿下这话说得妙,郝正纲本只是就这样一说,因为他知道欺君之罪乃是死罪,即便他说了这话,依着皇帝的性子也不可能将他怎样。 而他这般说了后,明珍也会觉得他是在保她,以此也就不会突显他的冷情,相反还会感激,然而太子殿下这么一说却是将郝正纲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其一,若说罚他,那他不就让这无妄之罪而加在了自己身上? 其二,若说罚明珍,那他这父亲还如何在女儿心里树立良好的形象,且若他真说了,要是传了出去,外人会怎样看他? 想了想,郝正纲对上那双带笑的眼,却又马上恭敬地低头。 “殿下恕罪,臣也是爱女心切,未曾想过她会做出这等事来,若可以,就请皇上和殿下让臣替了小女。” 他是镇国将军,不过是教女不严罢了,何须会引来这杀身之祸。 郝正纲也正是料到了这一点,才会再次将这话说出口。 “爹!”虽事先已经说好让郝明珍把这事给担下来。 但现在听郝正纲这么一说,郝明珍心里自是感动,想也没想便说道:“这件事与您无关,既是女儿的错,女儿愿一人承担!” 她说得肯定,满脸都是孝意,然看在明珠眼里却是觉得异常的可笑。 呵,看来这郝明珍还不知道其实自己早就被套进了郝正纲的圈套里了吧。 郝正纲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会为了一个女儿把自己这半辈子的辉煌都搭进去? 笑话! “明珍,不可无礼!” 郝正纲还不知道自己的意图其实已经被明珠一眼给看穿了,低斥了一声郝明珍扭头继续道:“皇上,臣罪该万死,明知小女仰慕殿下已久,却未能早些发现此事阻止,臣甘愿受罚,还请皇上和殿下能看在臣为我大兴戎马半生的份上,饶小女一命。” “爹!”郝明珍跪着,想上前去阻止,但因她身上的伤才动了动就忍不住往地上倒。 郝正纲的牙咬得紧紧的,余光瞅着那抹月白色衣角,双手同样捏得死紧。 明珠看着这一幕父女情深,心里翻了无数个白眼,却是不想在郝正纲和郝明珍面前继续演戏,只淡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也不说话。 皇帝看郝正纲不顺眼,自然看郝明珍也不顺眼,尤其在看到她现在的那张脸时,心里更是厌恶到了极点,心道他晚上估计连晚膳都吃不下去了。 但想归想,面子功夫还是要做足。 于是在郝正纲这次开口后,皇帝抿了抿唇,很是不悦地说:“郝爱卿,你确实教女不严,古话说‘修身齐家平天下’,爱卿的为人自是没得说,但这齐家一则却是让朕唏嘘,朕想问爱卿一句,爱卿连家事都处理不好,何以在今后辅佐朕护好这大兴周全?” 同样的话,不同的人说有不同的效果。 想自己母亲也曾在府中出事时提点过这事,他并未放在心里,可如今皇帝却是亲口说出了这话,难道,这是在间接说明他要削他的兵权了吗? 想到这,郝正纲心中一凝,忙道:“皇上说的是,臣的确未将家事处理妥当,才使得二女让皇上费心,臣,有罪!” 现今他本就因私盐一事让外界有了颇多传言,皇帝如果这个时候当真把权给他削了,即便他那郝家军还向着他,百姓定然也会在心中各种猜测。 不行,他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思及此,郝正纲正了身子正欲继续说话,然郎弘璃却是看穿他的心思,先一步开口。 “将军深明大义,自然知道这事不是一句‘有罪’就能解决的,郝大小姐欺君罔上不说,还试图将明珠困死于山中,如此狠毒的女子若真进了皇家,想想后果,还真是令本殿后怕。” 郝正纲脸色一变,正是不知该如何接这话,太子殿下便又发话了。 “郝将军自个儿也说了,你老戎马半生,为大兴立下不少汗马功劳,百姓自然对将军爱戴得紧,你说,若是就因为郝将军的缘故而轻视了这欺君之罪,百姓可会以为郝将军恃强怙宠呢……” 尾音长而婉转,分明带着几丝笑意,却是让郝正纲和郝明珍的身子皆一僵。 抬眼看那双眼,依旧是笑意连连。 皇帝陛下很是满意地眯着眸子看着自家儿子,心道这小子果然能说,竟是把郝正纲给堵得死死的。 想凭着自己的功劳让网开一面?呵,痴心妄想,当百姓都是傻子么? 安红豆坐在一边当雕像,但却也不得不对自家儿子竖起大拇指,明珠虽垂着眸子,却是因他的话而忍不住微微勾起唇角。 一时间,殿内陷入死一般的沉寂,每个人都心思各异。 最后沉不住气的还是郝明珍,只见她咬着牙跪直身子,视线猛地看向明珠,恶狠狠的,却又马上收了回来,随即转向皇帝。 “皇上,臣女自知有罪,也不求会得到赦免,但此事和臣女父亲无关,臣女但求一死,还请皇上不要为难父亲。” 说完,还重重地朝皇帝磕了一个头。 啧,还真是父女情深啊。 明珠戏谑,想了想,她若是一直闭口不言也不好,于是在郝明珍说完这话以后,明珠上前一步,看了看地上跪着的人,眼眶还有些红。 “皇上,”她缓缓在郝明珍身边跪下,然后抬头看了看从进门开始都未曾正眼瞧过她的郝正纲,再收了视线。 “是臣女不孝,让父亲费心至极,臣女恳请皇上看在父亲为大兴鞠躬尽瘁的份上不要迁责于他。” 她没想着郝正纲会因为她这几句话就对她改变看法,只是觉得要做样子,而且她没有替郝明珍求情,其中的意思想必他们也都明白。 如明珠所想,郝正纲并没有把她的话放在眼里,甚至没有因为这些话就多看一眼。 他只抿唇站在那里,随即拱手说道:“殿下说的是,是臣考虑得不周,既是如此,臣也不便再为小女求情,但请皇上能让小女走得痛快。” 左右他也已经想好后路,不怕明珍被判死罪。 他神情看似在忍痛,明珠抬眼看到了他额上的青筋。 “这样就对了,”郎弘璃颔首,“本殿果然没有看错将军,将军如此深明大义,想必日后百姓知晓也定然会更加爱戴将军,至于郝大小姐嘛……” 眼帘垂下往那张恶心的脸上看了看,郎弘璃转身对皇帝说:“父皇,儿臣此次选秀只为寻觅良人,不想却出了这等事,儿臣知道父皇惜才,但这回,还请父皇给儿臣做主。” 太子将这判刑推给了自家老子,倒是依着了规矩,没人让人觉着喧宾夺主。 就是这说辞…… 皇帝想:朕怎么就这么不想给他做主呢? 没好气地在心里把臭小子骂了一通后皇帝最终还是定了结果。 “既然如此,那便依着大兴律例来,欺君罔上乃死罪,爱卿,但愿你可别怪朕啊。” 尽管没有明着说就得让郝明珍死,在最后一句显然就把这意思表现得明显。 郝正纲面上一痛,拱手道:“谢皇上。” 郝明珍没有再说话,她只静静地看着地面,被人押起来的时候神情复杂地看了一眼郎弘璃,而后者却是已经坐下喝茶了。 郝明珍将自己的唇咬出了血,再看明珠的时候其中的恨也不再掩饰。 晚上因着这事明珠在床上翻来覆去都睡不着,郝明珍的那双眼睛始终在脑子里浮现。 也不知怎的,心里隐约升起一股不祥之感,可具体说哪里不对,哪里值得怀疑,她又想不明白。 郎弘璃迷迷糊糊感觉到身边的人一直在动,索性也就睁了眼,一开口,声音有些暗哑。 “怎么了?睡不着?” 明珠听到他的声音后停止了思考,转身过去道:“对不住,把殿下吵醒了,继续睡吧。” 郎弘璃听到她如此清醒的声音哪里还睡得着,深吸一口气睁眼把人给搂到了跟前。 “有心事?” 明珠看他双眼清明,知道自己是彻底把人给吵醒了,不好意思地轻叹一声,然后拿了他胸前的一缕头发把玩。 “殿下,我总觉得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算了,以你对郝正纲的了解,你觉得他会这么轻易地就让郝明珍被杀头吗?” 皇帝的旨意已经下了,皇榜也在今日下午公布了出去,百姓们知道这事,竹青说现在外面闹得沸沸扬扬,其中很多都在说郝正纲深明大义,对皇室忠心耿耿。 她不知道身边这人在打什么主意,因为依着原来的计划的确是要治郝正纲教女不严的罪。 可最后他没有,甚至皇帝也没有说起郝正纲治罪的事,回来的时候她曾问过他原因,但他无赖得像个孩子,就是不告诉她。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五章 难受,凛儿公之于众 然而现在很多人都在说郝正纲的好话,这可不是件好事,就算以后的私盐事件闹大,百姓们也不会轻易相信有郝正纲的一份。 郎弘璃看出了她的担忧,笑着捏住了她的下巴,双眼亮晶晶的。 “宝儿要相信为夫,为夫一定会让宝儿看到一个满意的结果。” 说完,低头咬住了明珠的唇,明珠吃痛,却是没有拒绝他。 第二日,明珠还在被窝里就被外面一阵吵闹声给闹醒了。 “郡主!郡主您不能进去,太子妃还没起呢!” 是小肚子公公的声音…… 明珠动了动身子,感觉到身上的酸软后愣了愣神,这才想起她为什么会睡这么迟。 昨晚本来一开始他只是安慰地亲了亲她,两人就这么睡过去了,谁知到了半夜后她就迷迷糊糊感觉到身上一阵热浪袭来,睁眼一看,那满眼情欲的人正睁着那好看的眸子看着她。 “怎么了殿下?” 明珠睡得糊涂,自是没发现他眼中那浓烈的渴望,还抬手摸上了他的脸。 身上的人就跟受到了什么刺激似的猛地埋进了她的脖子里,一口咬上她脖子上的肉,疼得她差点就哭了。 “殿下,你放开!疼……” 他经常咬她,但却很少像昨晚那样下狠劲儿,她几乎都能闻见空气中的甜腥味儿了。 就在她不知道他到底怎么回事的时候,那人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似乎很急切地将她的引领到了某处让人面红心跳的地方。 而那个地方,她才感受了一下就吓得想缩手。 “宝儿,我……我难受……” 他舔着她的脖子,似是带着很大的隐忍,修长的腿将原本盖在身上的被子给蹬开,细滑的肌肤在她的腿上蹭,而某处更是有意无意地蹭到她。 明珠哪里受得了他这样,身子没一会儿就软了,但却还是感受到了他今夜的异常,于是趁着他还没有大动作之前使劲抓住了他的手。 “殿下,你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 男人面若春晓,两颊带着不正常的红,双眼盈盈泛光,似是含着泪意,精壮而白皙的肌肤透着淡淡的粉色,汗水从他的胸膛上滑下来,看得明珠心里一跳。 “宝儿……”他蹭着她,好生委屈地趴在她身上,说:“我感觉到了,外面好多,我控制不住,我……怎么办?为什么春天还不过去,我想你,但……但我不想伤了你……” 以前都不觉得有什么难熬的,可偏偏现在有了她,他能控制自己,却不能控制别人,它们吵得他完全睡不着,身子也不受控制。 怎么办,怎么办? 他含着两包眼泪,干净的眼睛现在红红的,身下分明都已经灼热得不行,但他却苦于不想伤着她憋出了一身的汗。 “不行,我……我还是出去吧。” 男人一闭眼,刚还凌乱的衣衫一眨眼便好生穿戴在他的身上。 看着他那额头上的汗珠子,明珠心疼得紧,哪里会舍得让他出去,起身就从后面抱住了他,“殿下打算去哪里?寻芳问柳吗?” 都这个样子了,出去就能缓解的?还是说准备去冷水里泡一晚上? “我不是!”他转身,急切地板着她的肩,脸上红霞一片。 明珠想笑,故意挑了挑眉说:“不是?那殿下这个点儿出去做什么?你都这样了,难不成你觉得我会以为你去看奏折?” 郎弘璃一听急了,皱着眉跺脚。 “不是的,我……我只是去冰泉里泡泡,我没有要出去找姑娘,你信我!” 上次这种情况他就把她给伤到了,他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 看他急得满头大汗,明珠心疼,却又忍不住笑,咬紧了下唇上前,往那滚烫的胸前一靠,她明显感觉到身前的身躯绷得紧紧的。 “虽然我不知道这种感觉到底是什么样的,不过既然我都已经被殿下选进来了,那就……” 话还是说不出口,明珠想了想,忍着羞意看了他一眼,然后伸手去解他的腰带。 郎弘璃一把握住那小手,连连摇头,“不可以,会……” 接下来的话消失在这个主动的吻里,明珠只感觉他怔愣了片刻,而后天旋地转,她被扔到了床上,还未来得及看清,那伟岸的身躯就压下来了。 后面的事自然是水到渠成,只是她没想到这回的他比前一次出现情况的时候还要激烈,闭上眼睡觉的时候她都看到了窗外的一点点的亮色。 回想起来,明珠只觉一股热气一冒,动了动身子,竟是浑身都使不上劲。 “肚子总管,里面的可是我师父,我怎么就不能见了,再说了,现在都快晚上了,睡懒觉也不带这样的吧,我师父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果然是倾城郡主的声音。 明珠想起来穿衣服,可奈何刚撑着床,手上一阵发软,身子更是无力地重新倒回了床。 而且就在她倒回去的同时,寝殿的门开了。 明珠知道,她这回丢脸可是丢到姥姥家了。 “师父!”郎倾城一进门就看到明珠衣衫不整,看似虚弱地躺床上,立马就飞奔过来。 “师父你怎么了?!你怎么受伤了啊?!” 郎倾城看着明珠的脖子和露在外面的皮肤,包括手臂和锁骨,清楚地看到了上面的青青紫紫,瞬间就急了。 “肚子公公,快!快去请御医来!我师父她被人打了!” 上天…… 明珠深吸了一口气,想说她没有受伤,也没有被打,不用请御医,这种事要真给御医请来了,只怕她再不用出门见人了。 “郡主。”然而就这一声,明珠的脸立马如火烧一般。 喉咙有些痛,开口的沙哑让她自己都震惊了。 昨晚他来势汹汹,她记得她哭了好久都没能让他…… “咳咳!”小肚子镇定不了了,他装作没看到的样子对郎倾城说:“郡主不必忧心,太子妃这不是被人打了,只要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他总算知道他家殿下为何会在中午才起身,又为何一脸餍足却又一脸紧张的神情。 敢情是把人折腾成这样,担心了。 但郎倾城不知道啊,她一看明珠这样就害怕得紧,说:“你看我师父,这里,那里,还有这儿,都青成这样儿了还没有被打?这是休息几天就能了事的吗?” 说着,她看向明珠,义愤填膺地道:“师父你告诉我,是不是太子哥哥打你了?我现在就去找他算账!” 看她,好看的眉毛都快打结了,眸子里全是火焰,咬牙切齿的,就好像恨不得把人给杀了一样。 明珠心中长叹一声,闭眼,再睁开,清了清嗓子,哭笑不得地说:“好了郡主,我真没事,不过就是昨夜里被虫蚁给咬了,已经开过药了,过几天就好了。” 这不怨她,她也不想把太子殿下说成虫蚁。 小肚子差点没把笑给憋住,好在单纯的倾城郡主在听完明珠的话后虽怀疑了片刻,但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 明珠理了理衣裳,问道:“郡主来找我是有事吗?” 说起来她和郡主也有段时间没见了,之前虽有书信往来,但因为她不便去恭南王府,所以关于绣品上的事也只是在书信上说,见面的次数倒是不多。 “对了!”郎倾城经她这么一说才想起来自己来是真的有事儿。 明珠疑惑地看着她,瞧着她从腰间拿出了一张黄色的像是绸布的东西,抖了抖。 “师父你看,这是今儿个下午出来的皇榜,你可瞧仔细了,你老实告诉我,上面说的事是不是真的?” 皇榜? 明珠卯足了劲儿才让自己坐起来,往那上面一瞅,这可不得了! “大兴十四年,镇国将军府郝氏明珠与我大兴储君心意相许,情投意合,金童玉女本乃良缘,欲许其婚事,奈天命有变,凤星移轨,逢皇嗣降临,而欲得果必历难,今有明珠凤星相叠,鸾位相承,皇嗣年四岁,出定安塔,一家团圆,乃果也。” 天…… 这……这不是…… 明珠惊得捂住了嘴,没想到她睡了一天后凛儿就被公之于众了,下面的落款还是国师的。 这速度未免也太快了。 郎倾城一看她的反应也跟着震惊了,“师父,你不会真的十二岁就和太子哥哥两情相悦了吧?十三岁生子,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太惊悚了,她家那位不知情爱为何物的太子哥哥,会在十七岁的时候喜欢上十二岁的小姑娘?这也太丧尽天良了吧! 明珠听到她的声音回过神来,从她眼里看到了不可思议。 当着又觉得哭笑不得,心道她也觉得不敢相信。 想她十二岁的时候压根就没遇上他,虽说的确是来了癸水,可以行夫妻之事,但那会儿身子还没长开,自己都是个孩子,怎么会和他生小孩。 郎倾城看她不说话,立马就当她是默认了,顿时一阵痛心疾首,然转眼却两眼放光地盯着明珠,手掌一拍。 “真不愧是我师父!就冲着你这勇气,这精神!我决定了,要让你当我一辈子的师父!” 啊? 明珠和小肚子同时睁大了眼,皆一脸疑问地看着这位郡主大人。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六章 温馨,殿下还是去泡冰泉吧 送走郎倾城以后明珠本是想起来的,无奈浑身上下没有一处能使上劲儿,最后不得已还是只有在床上躺着。 看着眼前的金丝绣线帐顶,想起皇榜的内容,明珠自己都不曾察觉便勾起了唇角。 从现在开始,她当真可以光明正大地和他在一起了,凛儿也不用偷偷摸摸。 想起前两日小家伙说的那些话,明珠想想都觉得心里暖,却又忍不住发笑。 “娘亲!” 正想着,一道清脆的童音便从外面响起,紧接着寝殿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小家伙穿了一身黑色缎绒小锦袍,领口和袖口处是黄色的勾边,腰间一根玉带,带下一枚剔透的玉佩,黄色的穗儿随着他的动作一晃一晃的,头上的小髻上带着一个翠玉冠,中间一颗小珍珠,小巧玲珑。 此时的他正兴奋地朝她这边跑来,小脸红扑扑的,像是遇上了什么好玩的事。 “凛儿?!”明珠睁大了眼,倒是知道今日放出了皇榜,却不知他原来已经在宫中化为人形了。 看着迈着小短腿往她这边来的小还,明珠心里软成了一滩水。 “娘亲你看,这是父亲给孩儿的!” 他兴奋地将一颗挂着五彩穗儿的球拿给明珠看,然后说:“娘亲你看啊,孩儿可以踢它。” 说着,还没等明珠的手摸上他,他便起身远离了几步,抬起短短的腿儿开始表演给她看。 五彩斑斓的球跟着他的动作一上一下,那张小嘴一直发出“咯咯”的笑声。 “凛儿,不可以吵到娘亲。”小家伙正玩得起劲,太子殿下进来了。 他顾不得去踢刚落下的球,乖巧地把球抱到手上,然后笑弯了眼儿看着进来的人。 “父亲。” 这一声甜软的嗓音叫得郎弘璃心都要化了,上前去拍了拍小家伙的脑袋,听到床上的人唤了自己一声,郎弘璃起身走了过去,面上闪过一抹不自在,撇开了视线不敢去看她。 “你……你还好吗?是不是很疼……”他说得也没有底气,长长的睫毛因为他的垂眸轻颤着。 明珠看他玉面微红,言辞闪烁,面上似是好些愧疚,心思转了转,脸也跟着红了,却是不忘垂眸摇了摇头,“还好……” 除了身上酸痛,腰感觉快断了,喉咙痛和某处痛外,其他还好。 郎弘璃抬眼看她,在看到她脖子上那一道不算轻的牙印后眸光暗了暗,更加的愧疚了。 “娘亲怎么了?”小家伙定然是不会知道这家爹娘这气氛是为何,只见他娘现在还躺床上,爹亲还问了疼不疼这样的话,下意识就觉得明珠受伤了,或者生病了。 球也不玩了,自行脱了鞋子爬上床去,用那白嫩肉呼的手摸上了明珠的脸。 “娘亲不痛,凛儿呼呼,”他凑到了自己能看到的那道牙印上呼了两口气,抬头,一脸气呼呼的样子。 明珠觉得当着儿子的面说这些着实让人脸子挂不住,拉了拉领子,抬眼就瞧见小家伙不高兴。 “怎么了凛儿?生气?”她摸了摸孩子的头,问。 凛儿瘪嘴,气呼着坐床上,然后转身对郎弘璃说:“父亲,外公和大姨他们打娘,孩儿看到了,娘一定是在那个时候受伤了,他们是坏人,凛儿不喜欢,父亲去帮娘亲打回来好不好?” 小家伙双颊气得鼓鼓的,红艳艳的小嘴撅着,肉实的小拳头也捏得紧紧的。 明珠看着他,眼眶忽然就这么酸涩了。 傻孩子,竟是也还记得曾经的事,才他眼里,他们打了她,那便是坏人。 郎弘璃本是为了昨晚的事而愧疚,怕他的宝儿怪他,可现今看到小东西一脸义愤填膺的模样,心里顿时更加不是滋味,看了一眼明珠。 他的宝儿又红眼睛了,不想她总是哭,郎弘璃便把小孩抱进怀里,捏了捏他肉肉的小手。 “凛儿真乖,知道保护娘亲了,别生气,父亲已经找人去打他们了,等打了他们就给凛儿说好不好?” 小家伙一听,眼睛亮晶亮晶的,蓦地抬头看着他,“真的吗父亲?” 郎弘璃看着这张稚嫩的小脸,又想起自己做的那些糊涂事来,心里感触,却是理了理儿子耳边的发丝,点头:“凛儿记住,父亲是永远都不会骗凛儿的。” 他已经丢下他们母子俩好几年,这一回,他不能再让他们受到任何的委屈。 明珠看着这父子俩的相处,最终还是湿润了眼角。 刚开始的一两天凛儿还不能化成人形,他初为人父,不知该如何去面对小小团子,总是趁着澈王爷家的人不注意的时候便去把侄儿给偷进来和凛儿作伴。 但侄儿是更小的小小崽儿,软绵绵的让凛儿不敢靠近,说是担心把小小崽子给玩坏了。 最后还没等他把小小崽还回去,澈王爷就带着眼睛红肿的十五进来讨人了,兄弟俩大打出手,把凛儿吓得不轻,后来看到太子殿下就说:“父亲不可以打人,不好。” 太子殿下当时的脸憋得通红,澈王爷在一边笑得可得意了,奈何自家崽子都这么说了,他若是再动手,那岂不就不是个好父亲了? 于是太子殿下黑着脸把不要脸的皇弟给赶出了弘宸宫。 小崽子跳进他的怀里用小爪子碰他的脸,学着明珠往日对他的样子小声说:“父亲乖,凛儿喜欢。” 顿了顿,看向明珠后又看眼前的人,补充道:“娘亲也喜欢。” 太子殿下前一刻还泄气得很,一听这话跟打了鸡血似的,傻乎乎地笑个不停,直冲她说:“宝儿你听到了么?凛儿说喜欢父亲,他喜欢我。” 就这一件事,他在她跟前念了一晚上。 但后来无奈的是他从勤政殿偷跑出来的事儿被皇帝给知道了,于是桌上的奏折又给加了一小座山,他再也不敢偷跑着出来了。 明珠心疼他,两日里经常去给他送饭,带着凛儿一起。 父子俩经过这几日的相处后明显黏到了一起,太子殿下总会在只有他们一家人的时候化成小兽,逗弄凛儿。 凛儿觉得新奇,跟着对于他来说的大兽屁股后面跑。 明珠想,这大概就是血浓于水吧,凛儿从小问了好多遍他的父亲什么时候回来,现在见到父亲,那自然是高兴得很。 “娘亲,”明珠正想着事儿,小孩的声音就将她的思绪给拉了回来,一看,他正睁着那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她。 “怎么了?”明珠的声音还有些沙哑,郎弘璃一听,脸上浮现出红晕。 凛儿自是不知自家父亲做了什么事,扒拉着他的手挠,边对明珠说:“父亲说以后我们都会住在这里,再也不回去小院子了,是真的吗?” 他喜欢父亲,喜欢这里,也喜欢皇奶奶和皇爷爷,虽然皇爷爷总是板着脸,但他真的好厉害啊,他比夫妻都长得大,身上也是香香的,还把好吃的也给他。 可是那个小院子,只有他跟娘亲,回去了就表示他又看不到父亲了,也看不到皇奶奶和皇爷爷,也没有叶子弟弟可以玩,还要看到那些坏人,他不喜欢。 凛儿很紧张,他看着明珠的小表情很忐忑。 明珠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多少猜到了儿子在想什么,于是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脸。 “凛儿父亲说的是,以后娘跟凛儿就和父亲一起住在这里,好不好?” 这话才刚说完,小家伙的神情瞬间就亮起来了,还不忘补充道:“还有皇奶奶和皇爷爷!凛儿要和他们一起住!” 小家伙兴奋得眼睛瞪得大大的,明珠看着欢喜,连连点头。 凛儿本是想再和自家娘亲玩的,但郎弘璃怕累着明珠的身子,便让小肚子一路跟陪。 剩下只有两个人的时候郎弘璃脱了鞋也跟着上了床,明珠觉着天还未黑,这样子于理不合便想让他下去,太子殿下自是不肯,硬把人揽进怀里要给她上药。 明珠定是拗不过他,最后不得以只得依了他。 上完药后,郎弘璃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她的肩头。 “大典三日后举行,那个时候你应该好了。” 明珠正揪着他的头发呢,这一听,手上猛然一使劲,疼得太子殿下抬手就冲那作怪的小手打了一巴掌,当然,压根儿就没用劲儿。 “三日后大典,这么急,我……我都还没有学习礼仪啊,我……我不知道……” 明珠有些急,虽说已经和他在一起有段时间,且在宫里也住了好几天,可她终究不是很懂宫中的规矩礼仪,尤其是那种大典的重要场合。 郎弘璃却是不急,他轻笑着拍了拍她的脸,说:“不必担心,待明日你能下床了,紫鸢姑姑会过来教你,姑姑可是跟了母后二十多年的人,有她教,宝儿可将心放进肚子里。” 后面的话倒是没什么毛病,可前面的那句“待明日你能下床了”却是让明珠羞红了脸,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说:“以后再这样,殿下还是去泡冰泉吧。” 她可经不起他这个时候的欺负。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七章 闲话,被选中的秀女们 郎弘璃一听,若是换成往日,必定是赖着缠着一番,但今日他自知做得过了,愧疚地低头在明珠的脸上亲了亲。 “好,再有下次,我便去泡冰泉,这回累着宝儿了,对不起。” 他这般的诚恳温柔,反倒让明珠觉得不好意思起来,想着自己到底是他的人,竟然让他…… 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要继续这个话题了,否则这聊下去不知道要羞成什么样儿。 想罢,明珠便抬眼看着他,问:“郝明珍现在关在什么地方?皇上有说什么时候问斩吗?” 欺君罔上,历来就是死罪。 她方才想了想,觉得有必要去一趟,因为直觉告诉她,郝明珍这回死不了,或者,不会死得这么容易。 郎弘璃知道她想得多,也没打算瞒着她,眯了眯眸子掩去一身的冷气,道:“在死牢里,等大典过后便将她处决,不过……” “不过什么?”明珠的心跟着一紧。 郎弘璃轻笑着低头看她,唇角的弧度看似有些邪肆,明珠情不自禁地一个冷颤。 太子殿下也没有卖什么关子,勾着那邪邪的笑说:“不过我不想她死得这么简单。” 斩首? 这也太便宜她了吧? 那可是郝正纲的女儿,还三番四次地害他的宝儿,他怎么能让她这么轻易地就从世间消失呢? 明珠瞳孔一缩,有些迟疑地看着他,“殿下……想让她怎么死?” 不知怎的,光看到他这个样子她就觉得郝明珍好像会很惨。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太子殿下一如既往地保持他的神秘感,明珠已经习惯了,无奈地叹了声气后就没再问。 第二日,郎弘璃早早地便起身去上朝了,明珠想着身上虽然还是不怎么使得上劲儿,但她总不能一直都躺在床上,尤其加上今天再过两日就是大典了。 时间仓促,她必须得在这三天里把规矩礼仪给学好,也省得到时候在众人面前丢人。 于是她颤抖着手自己把衣裳给穿好,开门准备麻烦这里的人给打些洗漱用的水,不想她才一开门,外面站着的两人就让她大吃一惊。 “青椒,花椒?!” 站在门外的可不就是跟了她十几年的两个丫头么,她原本还说等大典后这件事真正的成了再把这两人接进宫来,毕竟已经习惯她们了,旁人端个洗脸水她都不好意思。 可没想到她昨晚才想了这事,今儿个她俩就来了! “小姐!”花椒这人比较感性,一看到自家小姐就上来一把将人给抱住了。 青椒笑着看了看明珠,然后没好气地对花椒说:“还叫小姐,当心你脖子上的脑袋!” 她这一说,花椒顿时就吓得瑟缩,这才反应过来自家小姐现在已经是太子妃了,尽管还没有举行大典,但太子殿下可是亲口宣布了的,当然不会有假。 明珠刚开始没有把计划给这二人说,所以两人并不知道在明珠苑待了好几日的人并不是她,昨日进宫以后她才让竹青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了两人。 “小……太子妃,您……您是不知道,奴婢听了竹青的话,差点就吓死了!” 因着是宫里,所以该有的规矩必须得注意,原本是为了拉近三人之间的距离才没让她们用敬称,如今一听,倒是不习惯得很。 “是啊,”青椒跟着花椒点了点头,看着明珠说:“竹青姐姐说太子妃您被大小姐带走了三日,奴婢吓得胆儿都快没了,好在您没事,不然可叫奴婢如何跟嬷嬷交代。” 说起已经离世多年的嬷嬷,饶是青椒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明珠不想她二人这样,忙将人喊进了殿内,笑着说:“不告诉你们就是怕你们担心,在她面前露出马脚来,现在好了,什么事儿都没有,别担心了,嗯?” 两人又接着问了些关心的话,明珠自是感动得很,全都耐着性子回答了。 好不容易将二人安抚好,明珠便叫了小肚子让人将两人带下去换身衣裳。 到底是宫里,自然得跟着这里的规矩来,两人在换了衣裳后小肚子便告诉明珠多少得她们学点规矩。 小肚子说得委婉,明珠大致也能听出来,担心他顾着自己的身份,忙道:“小肚子公公客气了,青椒花椒虽是跟我一块儿长大的丫头,但我也知道这里不比我自己院子来的随性,就是得麻烦公公您费心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明珠对这位长相清秀的肚子公公也颇有好感,更多的自是尊敬。 毕竟她家的殿下可不是个好伺候的主儿,能将他伺候得妥帖,还能将这弘宸宫打理的井井有条,那定然是要有些本事的。 小肚子见她如此通情达理,心里又对这新上任的太子妃提高了不少的好感。 送走了青椒和花椒后明珠便在屋里待了一会儿,不大一会儿功夫苏叶就带了紫鸢姑姑来的消息,明珠不敢怠慢,忙走到正殿去迎接。 “紫鸢姑姑,”眼见着人走到跟前,明珠福了福身。 紫鸢是宫里的老人,又是皇后身边的红人,平日里太子殿下都唤她一声姑姑,受这一礼也是应该了。 紫鸢眼里尽是满意,但却也知道自己不过是个下人,连忙上前将明珠扶起来,笑道:“太子妃这可是折煞奴婢了,奴婢可受不得您这一拜。” 明珠抿嘴轻笑,转身带人进了殿内,边道:“紫鸢姑姑照顾母后多年,又看着殿下长大,定是操了不少的心,明珠这一礼,紫鸢姑姑最是能受得了,姑姑请坐。” 将紫鸢带到了屋内的椅子上坐着,茶几上有早就让人准备好的茶点。 紫鸢听着这话儿,越看这位太子妃越是满意,拉着人的手让她在茶几一边的位置上坐下。 “难怪殿下如此心疼太子妃,如此妙人,任凭谁想不喜欢都难。”紫鸢不吝称赞,想起自家娘娘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对眼前这人更是心疼得紧。 明珠红了脸,难为情地道:“紫鸢姑姑说笑了,今日麻烦姑姑走这么一趟,还得姑姑费心。” 紫鸢看她又是一脸娇羞,当下便笑出了声,两人之后又就着太子殿下聊了会儿,随后才由紫鸢开始教导明珠宫规礼节。 …… “我说,你们都听说了吗?那个郝明珠据说和殿下很早就情投意合了。” 此时,兰沁殿的拂柳亭中,几位从众多秀女中脱颖而出的佳人正齐聚在这。 当然,除了自以为自己是特别的林西岳,而方才说话的,正是右将军屈成之女屈温婉。 别看屈温婉名字听着是温婉,可本人却是恰巧与她的名字相反,虽一身罗裙,但却掩饰不住她面上的英气。 平时就很跳脱的一个人,现下却是要端端坐在这里,她不找点话说就觉得别扭得很。 与她同围着石桌坐的自然便是丞相秦环的小女秦贞贞,左将军周晃之妹周梓沁,陈阁老孙女陈欣怡,三人听了她的话后反应大庭相径,皆是吃惊。 “这个倒是确实让人没想到。” 周梓沁一身雪色曳地裙,葱白修长的指尖摩挲着面前的茶杯,面上妆容精致,两腮微红,面若桃李,说起话来俨然就与那屈温婉不同,斯斯文文的。 “岂止是让人没想到,”屈温婉连连啧了两声,牛饮一口雪峰香茶,说:“以前还没怎么听说郝家那二小姐是个怎样的人,只晓得她好像在府中并不怎么受宠,没想到……” “没想到却是攀上了殿下这棵大树。”陈欣怡没等屈温婉把话说话便接话了。 与周梓沁不同,她长得比较娇媚一些,淡扫蛾眉眼含春,着一身儿桃红色望仙裙,内有薄如蝉翼的同色系胸衣,外罩轻纱,胸前高耸的柔软足以让男子惊艳女子羡慕。 只听她轻叹一声,道:“都说人不可貌相,这话果然说得没错,看那郝二小姐看着倒像是个安分的,没想到却是十三岁就生子了,虽说也是逼不得已才未能和殿下一起,但是啊……” 她的话没有说完,但其中的意思在场的人谁不明白。 “我倒是觉得这郝二小姐挺有能耐的,”屈温婉不同于陈欣怡想的那么复杂。 “十三岁生子,那得多费身子啊,生了还得把孩子藏起来,想来殿下那个时候也是少不更事,这么大的事儿竟然也没个风声,等于是把人给藏了四五年,换做是我啊,估计早就不干了。” 十三岁,那会儿她还在冲爹娘撒娇呢,人家就得承受生孩子的痛了,也是苦命。 秦贞贞向来是个不多话的,但这件事的确让人震惊,这会儿也忍不住说上两句。 “殿下看上去好像真的挺喜欢郝小姐的,听说昨儿个直接把人带到弘宸宫了,紫鸢姑姑今儿亲自教导宫规,两日后就是大典。” 不过还好她并不喜欢太子殿下,她进宫完全是为了…… 周梓沁笑了笑,视线却是盯着那茶水,“再看吧,谁知道以后会是个什么样。” 陈欣怡笑了一声,也就没有再针对这件事说什么,四人转而聊上了别的话题,殊不知她们说的话已经一字不漏地听到了别人的耳中。 “老贱人老贱人老贱人!!!” 回到自己被安排的月笙苑,林西岳一进门就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扫到了地上。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八章 变身,林西岳的心思 “小姐,您可小声点儿,当心隔墙有耳。” 丫鬟灵芝进门后连忙将门给关得紧紧的,身为贴身丫鬟的她怎会不知自家小姐的心思。 只是这现在已经确定了的事儿,谁都改变不了,就算再发脾气有什么用? “本小姐才不怕!”林西岳丝毫不将灵芝的提醒放在心上,她恶狠狠地踢了一脚凳子,道:“弘璃本来就该是本小姐的,她一个老女人根本就不配跟弘璃站到一起!” 为什么? 明明她已经让她姐姐说服了弘璃,弘璃也让她进宫了,可是为什么他却还要和那个女人在一起?甚至……甚至连孩子都四岁了?! 不……这不可能的! 弘璃洁身自好,平时压根就不近女色,更别说和别人生孩子了,更别说这孩子都可以打酱油了,这其中一定是哪里搞错了,弘璃绝对不会那种轻易和别的女人生孩子的人! “小姐!”灵芝生怕别人听到了,走到她跟前压低声音喊了一声。 林西岳现在正在盛怒中,哪里会听得进去旁人的话,她气不过,气冲冲地走到床前把上面的被子,褥子和枕头统统扔到了地上。 “什么天意,什么凤星?!分明就是个不要脸不知羞的狐狸精!谁知道那孩子是不是弘璃的,十三岁就生子,呵,真亏得说得出来!” 果然是个不要脸的,竟然十二三岁就开始勾引男人了,弘璃绝对是被她勾引的,不然依着弘璃的性子是不可能去亲近姑娘的! “奴婢的小姐啊,您可省着点儿说吧!”灵芝去门边看了看,好在外面现在没有人。 转身回来后苦口婆心地劝道:“您就算气得不行,您口中的狐狸精她现在也已经是弘宸宫的主子了,您可别为了一时痛快就把自个儿给搭进去了,您忘了大小姐临走之前给您说过什么了吗?” 林西岳正举着剪刀要剪被子,然灵芝的话却是让她马上停下了动作。 灵芝看她总算是消停了,连忙乘胜追击,道:“小不忍则乱大谋,小姐的心思奴婢清楚,但小姐您可别忘了,殿下平日里可是最不喜有人闹腾,您越是这般的闹腾,殿下便越发地不会上心,奴婢可是听说那郝二小姐性格温顺,知书达理,连说起话来都是柔柔弱弱的。” 眼看着自家小姐马上就要发表,灵芝赶紧着改了话头。 “所以说,依着这样看的话,殿下喜欢的是温柔型的,小姐,不是奴婢说,您这样可以讨不了喜的,大小姐不是也说了么?凡事要忍耐,小姐应该也不想让她做了弘宸宫主子吧?” 边说,灵芝边凑近了她趁机拿走了林西岳手里的剪刀。 林西岳倒是没有去抢,她只是扔掉被子,气呼呼地看了一眼灵芝,然后一屁股坐床上。 “你说的不是废话吗?既是知道本小姐的心思,还问什么问。” 她喜欢弘璃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这不就对了么?”灵芝把剪刀收起来,边收拾床铺边说:“小姐读得书多,自然知道投其所好的道理,大小姐既然把殿下说服了,那这就是个机会,小姐若是因为不能忍耐而白白浪费了机会,岂不可惜。” 林西岳抿了抿嘴,看着她收拾却是没有说完,良久后有些闷闷地说:“我还不够投其所好么,可他就是不喜欢我,我能怎么办?” 知他爱美食,所以她特意跟了干娘学习做东西,知他喜欢好看的衣裳,她便专门请了师傅教学,知他爱舞乐,她从小便咬牙练习,知他喜欢和有学识的人聊天,她更是不敢怠慢自己的功课。 她费尽心机,拼命让自己变得优秀,变得能和他匹配,可最后呢? 他还不是抱了别的女子,他还不是被一个老女人给勾引走了。 就算她比他小七岁又如何,就算她日日保养自己这一身皮肤又如何,他却是连碰都不愿碰她,从来就只有将她当成妹妹。 可她不要当他的妹妹,她要做他的妻子,做他的太子妃,为他生儿育女。 林西岳想着想着心里便由愤怒化成了委屈,鼻头也是酸酸的,抬手抹了抹眼角,湿的。 灵芝听出了她小声的抽泣声,心中一叹,放了手里的东西过去蹲在她的脚边,拉着她的手。 “小姐,您别难过,都说水滴石穿,您这么些年都过来了,难道还在乎这一朝一夕吗?依奴婢看,就算那郝二小姐现在住在弘宸宫又怎样,殿下是人中龙凤,自然不会只有她一个。” “您且也看到了,昨儿个进宫的还有其他四位小姐,这说明她便不是独宠,说明小姐是有机会的,何况殿下是看着您长大的,比起那四位,他是疼爱您的,奴婢这么说,小姐可明白?” 林西岳抽了抽,抬起微红的眸子看着她,“可我现在连见他都见不着,算什么机会。” 她都已经好久没有和他单独在一起过了。 灵芝看自家小姐刚才还盛气凌人的很,现在却跟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似的,顿时觉得好笑。 “小姐,现在只是暂时的,听管事嬷嬷说咱们在这兰沁殿只需待上半月,半月后将规矩给学得透了,小姐便会在宫中有自己的院子,殿下也会给小姐名分,届时再接近,不就名正言顺了?” 亏得她家小姐还饱读诗书,遇上这儿女情长也跟个孩子一样。 林西岳自是不知道自家丫鬟把自己当成了孩子,她想了想,听着好像是这么回事。 她好不容易才求大姐来说服弘璃,既然已经进宫了,那便不曾白白浪费了这机会。 不就是等么?她林西岳等的时间还短吗? 只要她有了封号,想办法让弘璃临幸了她,那她便可以和弘璃在一起了。 至于那个老狐狸精…… 林西岳暗自在心里咬牙,心道:弘璃只要尝试和她在一起后就一定会觉得她比那个老女人抱着好,届时他便会冷落那个老女人. 而至于那个还未谋面的小野种,她是绝不会容忍的! …… “娘亲,你怎么了?” 弘宸宫里,正在殿内玩皮球的小小白团突然看到他家娘亲猛地一抬头,像是受到了惊吓一样,小家伙停下了爪子,迈着小短腿过去看。 明珠在送走紫鸢姑姑后本是想着把今儿学到的再温习一遍,不想刚才把碗顶到头上,浑身忽然一凉,心里一惊,吓得她头上的碗都掉了,还好她动作快给接住了。 “娘亲?” 小家伙看她不说话,却是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不禁伸手用小爪子挠了挠她的裙子。 听到他声音的明珠猛然回过神来,看小家伙正偏着头看着她,忙收了心思,蹲下摸他的脑袋。 “娘亲没事,让凛儿担心了,凛儿累不累?要不要喝水?” 上午跟紫鸢姑姑学了规矩后小家伙才被小肚子给带回来,本以为只是跟殿下去哪里玩了,谁知殿下竟然带他上了朝堂,还就揣在他怀里。 她简直不敢想象那是一种怎样的场景,凛儿就算再小,也不至于揣在怀里都让人察觉不到,真是不知殿下是怎么想的,竟然带小家伙去那么重要的地方。 “娘亲,我……” “嘘,有人来了。” 凛儿正想说他不累的,娘亲才累,但才一开口便被自家娘亲给捂住了嘴。 明珠眯了眯眸子,待那脚步声近了些后才松了一口气。 “太子妃,老夫人和夫人现在永安宫,娘娘请太子妃带小主子过去一趟。” 是苏叶的声音。 明珠闻言在殿内应了一声,随即看了看凛儿,心道果真和她想得没错,昨晚的皇榜一放,不用想都知道在京城掀起了怎样的轩然大波,祖母这个时候才来还算晚的了。 只是没想到秦菁竟然也会一起跟来,想必也是为了看凛儿一眼。 思及此,明珠低头将凛儿抱到床上,小声说道:“凛儿现在能变成小孩吗?” 小家伙的人形还不稳定,保不准什么时候就变成小狼崽了,她还在愁一会儿若真见了祖母,万一刚好就遇上凛儿化形怎么办。 “娘亲,凛儿变不了,”小崽子卯足了劲儿闭眼,凭着记忆里的做法想变身,奈何半天没有反应,睁了眼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家娘亲。 变不了…… 那可怎么办? 都说了要带小主子一起去,总不能这个时候说他不在吧,殿下刚才回来了一趟又去了勤政殿,想是和皇上有事情要商议,也不能在这个时候赶回来,这…… “娘亲,父亲回来了!” 正无计可施,小家伙“蹭”地就从床上跳了下去,蹦跳着往外去。 明珠忙跑过去一把揪住他的小尾巴不让他就这样出去,疑惑道:没脚步声啊,他怎么知道殿下回来了? “殿下。”心里正想着,外面苏叶问安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紧接着是太子殿下让苏叶先退下的话,明珠把小崽子放开,郎弘璃刚好进来。 “父亲!” 小东西一看到那满身带香的人就冲了过去,两条小后腿一蹬,往太子殿下怀里冲。 郎弘璃连忙一把接住他那看似胖胖的小身子,任由他往怀里钻,唇角勾得大大的。 明珠看着父子俩的互动,这会儿倒是明白过来为何小家伙会知道是他父亲回来了。 正文 第一百九十九章 祖母,凛儿的外曾奶奶 “殿下,”明珠边上前去边道:“不是在勤政殿议事么?怎的这么快就回来了。” 这还不到小半个时辰。 郎弘璃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低头对着明珠脸上就是“吧唧”一口。 “殿下!”明珠瞋他,脸上又有了颜色。 郎弘璃抿嘴笑得像个偷糖吃的孩子,随即却是边往床那边走边说:“我这不是听说咱祖母来了么,就想着回来一起去拜见。” 他坐到了床沿,冲不愿过去的明珠招手。 明珠怕他又使坏,摇了摇头要去边上的椅子上坐,结果人家太子殿下手一抬,只轻轻动了动手指,她的身子就不受控制地自己过去挨着他坐了。 “你……”明珠没好气地看着他,想着这人的本事是不是有些过于大了,人家不想做的事都能控制别人做。 郎弘璃放开了小崽子,小崽子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在父母之间看了看,随即小身子立马就从自家父亲怀中下来,一个翻身滚到了身后的大床上。 郎弘璃很满意儿子的懂事,然后伸手把红着脸的明珠揽过来,嘴巴一瘪,立马就委屈上了。 “你别瞪我嘛,人家不也是担心你才让你过来坐软的地方,”他眼巴巴地看着她,大手在那纤细的腰上捏,“是不是还疼,要不我让人去说你身子不适,咱不去了吧。” 明珠听懂他的意思,没出息地脸又红了,一把拿开他的手,不去看他。 “殿下又说胡话,凛儿的事现在闹得沸沸扬扬,祖母定也是不安心才会来看我的,我若不去,岂不辜负了她老人家的关心?殿下赶紧想办法让凛儿维持人形。” 还不去,因为这等事就不去见祖母,要是日后被人知道了,别人该怎么想她。 “可我心疼你,”郎弘璃又把她揽过来,大掌又摸了上去,甚至渐渐往下,到了某处羞人的地方。 明珠挣扎,他却是不依,愣是把人压回了床上,而那烫热的大手隔着薄薄的一层衣物在某处羞人的地方轻轻揉捏。 “我上次看了,都肿了,今日你不让我给你上药,自己可有乖乖地听话上药?” 明珠羞愤欲死,偏偏始作俑者却用那双干净的眸子看着他,即便是说着这般让人脸红心跳的话,却还是一脸单纯,像个无辜孩子一样。 明珠一把抓住他的手不让他再动了,红着脸求着他:“殿下,求你别……了,我……我有上药,你快些起来好不好?凛儿还在……” 哪有当爹娘在孩子面前说这种事的,可不得把孩子给教坏了。 郎弘璃闻言看了看在床上玩布偶的小东西,然后对上明珠的眼,笑得得意。 “小崽子懂事的很,宝儿不必担心,为夫不也是心疼你么?怎么样,为夫给你揉得舒服吗?” 天…… 明珠这一刻想撞墙的心思都有了,心道这哪里舒服,根本就是……就是…… “嗯……别……” 他突然加大了力道,明珠一时没忍住便喊了小声,惊觉后猛地捂嘴。 郎弘璃看着他,身子热得很,却是皱眉义正言辞地说:“宝儿你别这么叫,我会忍不住的,孩子还在,会以为我在欺负你。” 他边说着,手上动作却还是不停。 明珠羞恼地双手去抓他的手,然后“腾”地坐起来,想说到底是谁让她这样的。 但这话却又说不出口,只得红着一张快要滴血的脸道:“好了殿下,我真没事,祖母要见凛儿,可……可凛儿变不成人形,怎么办?” 就知道胡闹,这个时辰都没有过去,回头祖母一定会觉得她进宫后摆架子了。 郎弘璃这回却是没有执着,斜眼瞥了一眼小崽子,小崽子正啃着兔子的耳朵在那里摔兔子,郎弘璃只勾了勾手指,那小东西就拖着兔子从床上蹭过来了。 “父亲?”抬头看了看情况,小东西有些迷茫自己怎么就到了这儿。 郎弘璃伸手把那只兔子解救下来,然后对凛儿说:“站好。” 凛儿牢牢记得娘亲的话,别看刚才还玩得欢的很,这会儿父亲让他站好他便站好。 明珠不知太子殿下要怎么做,好奇地看着他。 郎弘璃挑了挑眉,然后抬起修长白皙的手指,下一刻,圆润的指尖便被他划出了一道口子,渗出鲜血来。 “殿下,你做什么又……” 明珠心疼,拿了手帕就要给他擦,但太子殿下已经让小崽子过来给他舔舐伤口了。 小崽子不想看到父亲受伤,就算父亲不说,他也要给父亲呼呼舔舔。 明珠不明所以地看着父子俩,但见凛儿将太子殿下的血舔尽后便听殿下对小崽子说:“凛儿现在可以化成人形了。” 明珠恍然大悟,却还是心疼得很,拿了手帕给他擦。 小凛儿听了自家父亲的话后闭眼屏息凝神,方才还不能化成人形的小家伙,现在竟是毫不费力地就变成了小人儿。 “哇!”小家伙兴奋地看着自己的身上,伸手小手看了看,觉得好生神奇。 明珠也感觉到了不可思议,但转眼却是担心他的伤口,于是便想开口让外面的人拿药来。 只是还没把声音发出来,太子殿下就把孩子给抱进了怀中,伸手拉着她就往外走。 “区区小伤,一点感觉都没有,走吧,我们去见祖母了。” 他往儿子脸上亲了一口,喊祖母喊得顺口得很。 明珠无奈,只得跟着他的那大长腿出去。 到了永安宫,进门就见孙氏和秦菁坐于下方,明珠抿了抿唇上前先是给皇后行了礼,起身后再给孙氏和秦菁行礼。 孙氏见状忙起身虚扶一把,看到她身边的太子殿下后忙垂首行礼。 郎弘璃却是一把将老人家扶着,眨巴着那双无辜凤眸说:“祖母这可使不得,您是宝儿的祖母,那便是本殿的祖母,本殿该给祖母行礼才是。” 说罢,在众人讶异的目光下拱手当真对孙氏作了一个揖。 孙氏哪里敢受他的礼,忙低了低身子,也虚扶了一把,说:“这可使不得使不得。” 废话,就算是孙婿,那他也还是这大兴的储君啊,谁敢受他的礼。 郎弘璃抿嘴笑得乖巧,将凛儿拉了过来,“凛儿,快见过外曾奶奶。” 凛儿的出现让孙氏和站着的秦菁脸色都一变,前者是惊讶和难以置信,后者则就摸不准了。 小家伙也不害怕,上前后抬起小手便冲孙氏拱手道:“凛儿给外曾奶奶请安,奶奶吉祥。” 嗯……娘亲说过,他现在进宫了,要装作不认识外曾奶奶的样子,也要装作不认识外公和大姨,不然父亲就会不开心。 他不想父亲不开心,所以就假装不认识他们。 小家伙心里想什么,除了明珠当然不会有人清楚,但见他如此乖巧懂事,声音又甜又软。 孙氏被他叫的心都给化了,甚是激动地看看小孩,又看看明珠,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已经有了这么大的重孙了,这…… “祖母恕罪。” 明珠对着顿时跪下,知道她们此番进宫是为了什么,索性自己先请罪,看了看皇后,见她冲她微微点了点头。 “孩子,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孙氏去扶明珠起来,但明珠却是摇了摇头,垂首看着地面,道:“孙女有罪,让祖母跟着孙女一起丢人了,孙女不孝,但请祖母责罚。” 现在外面都传她未婚生子这件事,尽管没多少人说凛儿的不是让她放了心,但说她的人却是不少,老人家最是注重将军府的名声。 如今经她这么一闹,将军府不知已经被人说成什么样了,也难怪老人会进宫来。 孙氏从她的话中听明白了意思,正欲开口让人起来,然站在一旁的秦菁却是再也忍不住。 “明珠,亏得你还知道自己丢人了,”秦菁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跪着的人,“虽这话不该这么说,毕竟国师也道是有苦衷,可你瞧瞧你做的都是什么事?” 她顿了顿,瞧着太子殿下已经带孩子过去坐了,胆儿便大了起来。 “你和殿下情投意合是好事,我们也高兴你能得到殿下的青睐,可你就不该把和殿下的事瞒着,现在外面都说我将军府不会教姑娘,神不知鬼不觉生了小家伙,你说你那会儿才多大,你……” 秦菁一脸的痛心疾首,却是没有把话说下去,因为她现在心里一点都不想和她说这话,只想动手将这害了她女儿的贱人给杀了! 她倒是没想到自家女儿会假扮成这小贱人进宫,但不管怎么样,这件事也不至于害了她的性命啊。 如果不是这个小贱人把太子殿下迷得神魂颠倒,就凭着老爷在朝中的地位,要想这件事就此了结岂会是件不容易的事? 好在老爷已经告诉她,他有法子救下明珍的性命,不然她现在哪有心情站在这里说这些。 但不管怎么样一切都是因为这个小贱人才变成这样的,她女儿现在还在牢里受苦,她绝对不能让这小贱人多安生日子! 秦菁的话让明珠捏紧了放在身侧的手,却是强忍着没有让自己上去撕烂她的那张嘴。 “母亲说的是,是女儿的不是,母亲切勿因了这件事伤了身子,女儿甘愿受罚。” 正文 第二百章 手脚,被篡改的记忆 明珠的回答让秦菁得意极了,心道:让你害我的女儿,活该! “什么受罚不受罚的,快起来。” 秦菁的得意劲儿还没开始,孙氏那厢就斜眼瞪了她一眼,然后硬拉着明珠起来,随即便没有去看秦菁。 “你这丫头,总是这样,”孙氏捏着明珠的手说,“祖母再怎么不通人情,也知道这件事不是你想如何便能如何的,倒是祖母疏忽了,竟不知你早已和殿下心意相许,甚至还……” 说着说着,孙氏竟有些哽咽,看向凛儿,声音有些颤抖。 明珠没想到她竟然会是这种反应,一时怔愣,心里只觉暖暖的。 “好了好了,都别站着说话了,坐吧。” 安红豆让人在孙氏的边上加了一把椅子,看着自家的新儿媳,笑道:“明珠,你也别说这种话了,若不是本宫这儿子混蛋,你也不用遭罪,你身子不适,快别累着了。” 安红豆不说还好,她这一说,明珠顿时就闹了个大红脸,孙氏一听她身子不适,顿时便紧张了起来,“怎么了?是着凉了还是怎么?” 边说,老人家还边用视线打量。 明珠觉得自己更加没脸见人,前夜里闹得太疯,倒是昨日卧床一日,今日才能下地。 但这种事怎么说得出口,那自然得给卧床找个理由,于是太子殿下便只说她身子不适不能来给皇后请安,如今一提,她又得撒谎了。 想着,明珠便红着脸佯装镇定地将手覆在老人的手上,说:“祖母不必担心,不过夜里受了凉,昨日休息一晚便没事了,您且放心。” 孙氏听罢松了口气,秦菁见自己刚才的话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暗自哼了一声,很不满意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这……这便是我的重孙,叫凛儿是吧?” 孙氏的视线被乖巧地坐在他父亲怀里的小孩给吸引了,慈爱地看过去。 明珠有些不好意思,随即冲小家伙招了招手,“凛儿过来,外曾奶奶叫你呢。” 本依着他们府中的叫法,应该称作“外曾祖母”,但太子殿下喜欢奶奶的称呼,说是这样听着可爱,无奈便随了他。 小家伙并没有马上过去,而是扭头睁大眼睛看了看自己父亲。 娘亲说了,家里父亲最大,他要听父亲的话。 虽然父亲说了娘亲最大,但他想了想,如果娘亲最大,那他听娘亲的话就一定没错。 娘亲说父亲大,那便是父亲大,所以他要很听很听父亲的话。 太子殿下不知自家儿子心里拐了好些弯,只见他如此乖巧,他这心里自然是颇为得意,摸了摸孩童那乌黑的头发,“去吧。” 小家伙一听抿嘴笑弯了眼儿,“嗯”了一声后就从父亲的腿上滑下来,迈着小短腿走过来,甜甜地喊了一声“外曾奶奶”。 这可把孙氏高兴坏了,“乖孙”“乖宝”一阵喊后便看向皇后,说:“娘娘,您瞧瞧这孩子,多听话多乖巧,老身要是早知道有这么一个乖孙啊,老身恨不得天天带身边儿,您说老身怎么可能生得起来气。” 虽然这件事的确对将军府的影响大,但既然国师都发话了,说明珠乃凤星,那即便有些人说破了嘴,这事实也是改变不了的。 现在又有了如此乖巧的孙子,她才不会去在乎外面的那些个流言蜚语呢。 左右她这乖孙是皇嗣,那些人也就敢私底下说说,她才不怕呢。 “老夫人这话说的对,”安红豆笑得开心,之后却是无奈地说:“不过说起来也怪本宫和皇上,得知太子年少无知伤了明珠,本是想找个机会把这事给郝将军说说,但奈何国师出来说话了。” 没办法,剧本这么写,她这个当娘的只有按照这个剧情走向演下去。 “娘娘言重了,”孙氏把乖孙抱到腿上坐着,一只手却是拉着明珠,说道:“老身这个做祖母的有愧,想这孩子平日里也不爱出院子,以为便是她性子如此,十三那年她在院里待了整年老身都不曾过问,老身这干的都是什么事儿啊……” 说着,孙氏便又红了眼眶。 明珠心里很不是滋味,因着这件事必须瞒过除了帝后二人的所有人。 所以国师便在将军府的人的记忆中都动了手脚,甚至连青椒和花椒也都被篡改了记忆。 现在在将军府的人眼中便成了二小姐十三岁那年的好几个月都不曾出院子,因着她不受宠,也就没有去在意那么多,偶尔的全家一起吃饭,二小姐也卧病在床。 青椒和花椒的记忆则是,她从十三岁开始变得奇怪,没事便整日地哭,以此才让身体越来越不好,两个小丫头偷偷摸摸出去请了大夫,却发现自家小姐有了身子。 这哪里敢说,花光了所有积蓄去堵那大夫的嘴,以为真把那人的嘴给堵上了。 现在想想之所以没有闹大,想必是太子殿下做了手脚。 后来肚子一天天大起来,为了隐瞒这件事,有时候老夫人和夫人院里的人来探望的时候便由着青椒和花椒二人其中的一人轮流扮演因病而睡着的明珠。 小姐始终不肯说出腹中孩子的爹是谁,无奈之下二人只好暂时先把人顾好,等到生产的时候青椒偷偷去找了稳婆,事后却是来了一个奇怪的人把孩子带走了。 当然,这个稳婆也没有活命,而从那之后,小姐便更加的郁郁寡欢,直到今年才有了变化。 明珠知道这样有些对不起她的两个丫头,但奈何不这样就完全没有说服力,她二人从很小的时候就跟着她,难不成还不知道她有没有在十三岁的时候给人生孩子。 皇族的事绝对不能让旁人知道,这事是她一开始就清楚的,没办法,只得对不起她二人。 想罢,明珠收起心思,拉着孙氏的手咬了咬唇,“祖母您别这样,是我……是我不孝,做出了这等让将军府蒙羞的事,您打我吧,骂我吧。” 孙氏一看她竟然抓着她的手往脸上招呼去,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都说了叫你不要再说这话了,怎的,是连祖母的话都不听了?” 她虽在乎名声,却也知道自己孙女也是迫不得已,遇上皇室的人,就算受了委屈又能怎样,还不得打落牙齿往肚里吞,何况那还不是她的错。 明珠动了动唇,再没有说这话,因为她知道,孙氏这是接受这件事了,她若再说,只会显得矫情。 太子殿下看着自家宝儿虽面上没怎么表现,眼中却带着感动的样子也跟着勾了唇角。 而后他看向孙氏,在皇后要开口说话前说道:“祖母,您放心吧,本殿是不会亏待宝儿的,先前是本殿的不是,但以后是断然不会再让她受委屈。” 他要补偿她,要比以前更喜欢更喜欢她,要变得比她喜欢他还要多。 郎弘璃的话让孙氏很是感动,但…… “宝儿?” 老人家还不知道太子殿下是个爱取爱称的,想不起自家孙女啥时候还有这个名儿。 “殿下!”明珠低嗔他,刚缓和下来脸上的颜色,又因老人家的疑惑而被上了色。 “哈哈……”安红豆忍不住笑了出来,以长辈的口吻说:“老夫人有所不知,这小两口啊,一天变一个花样儿,我这儿子爱玩,一会儿心肝儿一会儿宝儿小珠珠,都是在叫明珠呢。” 明珠当真是无地自容了,想起他晚上抱她的时候喊的那些名儿,想想都觉得臊得慌,却不想她这一副害羞的样子看在老人家和皇后眼里又是一番失笑。 秦菁看在眼里,恨在心里,放在手心里的手帕都快被她给撕碎了。 小贱人,果然跟她那个婊子娘一样,成天就知道勾引男人,太子本来应该是她女儿明珍的,可现在却偏偏被她给占了去。 这口气别说是明珍了,就是她,也咽不下去! 想了想,秦菁强忍着心中的那口气硬逼着自己陪着说笑,眼看着就要走了,秦菁也终究是忍不住,待明珠送她们出去时她便以很久没有和明珠聊天的借口当着安红豆的面说想和明珠单独聊聊。 当着皇后的面明珠也不能拒绝,孙氏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于是在看着前面的人走远后明珠看不远处边上有个小亭子,便和秦菁一起到了那里。 进亭后明珠开门见山,转身看着秦菁,“母亲和我单独聊,不知您想聊什么?” 上一回因为郝明珍伤口裂开的事秦菁打了她一巴掌,她虽没有计较,但不代表她就把那一茬给忘了。 秦菁也已经知道明珠私底下和郝明珍撕破了脸,所以这回倒没有像以前那个装样子。 “你现在很得意是吧?”她看着明珠,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明珠知道她说的什么,没打算和她打太极,笑了笑说:“还行吧,今日一过,再过两天就是大典,我这个太子妃的位置也算是准的了,就是苦了大姐,偷鸡不成蚀把米,母亲现在很难过吧?” 她的话让秦菁的面色一沉,手帕捏得更紧了,咬牙切齿,目眦尽裂,却是没有发作。 “告诉我,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处处和明珍作对?” 正文 第二百零一章 流血,慌乱的殿下 “我和她作对?”明珠挑眉,觉得有些好笑,“母亲,您还没老吧,应该不至于睁眼说瞎话。” “你!”秦菁没想到她竟然敢这么和她说话,一时气极。 “您先别动气,”明珠看着她笑了笑说,“扪心自问,究竟是谁看不顺眼谁,又是谁想把谁除掉,我做这一切不过是为了自保罢了,母亲又如何要说的这么不饶人呢?” 作对? 真是好笑,她郝明珍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她如何不能和她对着来。 “自保?”秦菁勾起一抹冷笑,忍着想要伸手去抓花眼前这张脸的冲动。 “买通那检查身子的贱人联合起来毁了明珍的守宫砂,在外败坏她的名声,让她成为京城的笑柄,让她被革职,现在又被关进死牢,郝明珠,你可真狠的心啊,你敢说你如此咄咄逼人对付明珍都是为了自保?” “有何不敢说的?”明珠想也没想对上那双愤怒的眼睛。 “说我买通嬷嬷?你敢说不是你们想合起伙来害我?我不过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为什么会被革职,又为什么会被关进死牢,这可不干我一个人的事儿,一个巴掌拍不响的道理母亲应该比我更清楚不是吗?” 她不过就是借力打力,顺着郝明珍的计划演了几出戏而已。 “好一个尖牙利嘴的丫头,”秦菁怒极反笑,“现在要说你不是郝明珠我绝对没有怀疑,可偏偏你又不是假的。” 她这话倒是让明珠忍不住挑眉,有些讶异地看着她,“看来大姐已经把怀疑我的事给母亲说了,不过母亲倒是看得明白,就不知您是如何看出我是不是真的明珠?” 郝明珍当她是假的,想在这上面做手脚,她还想着去反击,只可惜后来郝正纲直接给郝明珍想了这么一个法子,也就不用她再在这件事上费心了。 只是姜果然还是老的辣,没想到在这点上秦菁却是看得明白。 秦菁不以为然,自是没想到明珠转眼就想了这么多,她理了理袖子,冷笑一声面向湖面。 “你是那贱人的女儿,自然也就是我的敌人,若说连自己的敌人是个什么样子都不知道,还怎么去应对,我也算是将你从小看到大,自然比明珍那丫头了解你一些。” 不过这话说起来她还是有些心虚的,毕竟方才那只是试探,她自己都没有把握面前的这个人是真是假,不过现在看,果然是真的了。 明珠用视线将她从头到尾打量,收敛了唇角的弧度。 “母亲,我看丞相大人也是饱读诗书附庸风雅之人,为何偏生到了你这里就成了市井泼妇了?已故的老丞相夫人难道就是这么教你‘出口成脏’吗?” 她虽和娘没什么感情,但却也容不得人三番两次的辱骂。 “你不用拿言语激我。” 秦菁不以为然,在她看来,她那娘亲到底是已故了的,没什么可维护的,何况也没必要为这种事而气恼,她侧目看着明珠,像是在打量货物一样地打量她。 “我虽不知你究竟是为什么变成了现在这样,但想你那贱人娘如果有你现在这一半的伶牙俐齿,估计当初就不会死了吧,不过还好她死了,不然……” “你把话说清楚!”明珠开口打断她的话,开始的淡然已经转为了怒气,“我娘难道不是因为难产才走的么?你现在是什么意思?” 不是因为难产,那会是因为什么? “你对谁说话呢?”秦菁一记冷眼,冷道:“不要以为自己当了太子妃就了不起,我可告诉你,明珍的仇我会一点一点找你报的,不要得意太久,跟我斗,你还嫩的很!” 说完,她衣袖重重一甩,冷哼一声假装转身就要走。 “把话说清楚!”明珠伸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不让她走。 秦菁以为她是要和她动手,所以明珠的手才刚一搭到她的手上秦菁就反射性地使劲挣,重重地把人往后一推。 明珠一个闪躲不及被她推到了栏杆上,腰部狠狠受到撞击,只觉腰间钻心一痛,人顿时就站不住了。 好痛…… 秦菁看她被自己推倒,心里别提有多得意了,转眼间周围没人,不由得嘲讽道:“别以为自己学了点儿功夫就自以为是,要不是看在现在宫中,你以为我会这么容易放过你?呸!” 秦菁朝着明珠狠狠啐了一口,随即慌张地往四周看了看趁着边上没人,迅速从袖中掏出随身携带准备的一个白色小瓶儿拧开了上面的木塞,一把抓住明珠的下巴,狠狠地往她嘴里灌。 “放开!”明珠使劲往她那手上一抓,赫然的几道血痕顿时就出现在秦菁的手背上,疼得她把那小瓶儿一不小心给丢到了栏杆后面的湖里。 “你……你个小婊子!” 秦菁看自己辛辛苦苦得来的东西就这么被她给一抓弄到了湖里,气得开口骂了起来。 但立马就反应过来担心自己的话被人听了去,忙压低了声音颤抖地指着还没有从地上起来的明珠,说道:“你给我等着,我一定不会就这么算了,你给我等着!” 说完,转身就要走,却听得似乎有人说话的声音往这边来,秦菁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走了,否则一定会让人一来就认定了是她和这个小贱人有了冲突。 想着,秦菁便转身,蹲在明珠身边死命地拉着她的胳膊说:“明珠?明珠你怎么了?!你别吓娘啊明珠!” 她吼的声音特别大,就像生怕别人听不到似的。 若换成平日,明珠怎么会让她在这亭子里做这么多事,说这么多话,可偏偏现在很不对劲。 她的腰是痛,但还不至于到站不起来的程度,让她疼得难以忍受的是小腹的那种坠痛感。 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种感觉又和她来月事的时候不一样,如同一根筋正在把什么东西往外扯一样,疼得她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她能清楚地感觉到手心一直冒冷汗。 秦菁开始还觉得得意,可渐渐的她也察觉出了不对劲,但她还没来得及说话,亭外郎弘璃父子便过来了。 “娘亲!”凛儿本是牵着父亲的手来寻自家娘亲的,可现在一看到他娘亲竟然坐在地上,脸色看上去还很不好,顿时就被吓到了。 郎弘璃二话不说,抱起那小身子大步流星地进了亭子。 “殿下,”秦菁的心在打鼓,但却佯装镇定地说:“您快来看看明珠,她好像不对劲儿。” 郎弘璃远远地就闻见了自家宝贝身上的那股甜腥味,所以才带着小家伙过来找。 没想到他这一来就看到了他宝贝得不行的人坐在冷冰冰的地板上,甚至身上的甜腥味越来越浓,他神色一变,二话不说就蹲下将明珠抱了起来。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是哪里受伤了?!” 明珠看到他来,无力地伸手搂住了他,此时也就顾不得秦菁还在,死死咬着唇艰难地说:“殿下,我……我的肚子好痛……” “肚子痛?!”郎弘璃有些慌了,头一次看到她痛得脸色惨白,冷汗直冒。 立马转身抱着明珠出了亭,“凛儿跟上。” 小家伙听到自家娘亲肚子痛,被吓坏了,眼眶一下子就红了,赶紧着迈着小短腿瘪嘴跟在自家父亲身后。 “小肚子!快请御医!请御医!”太子殿下风风火火地抱着人出来,又大声地喊要请御医,声音传得老远,小肚子过来一看。 天!这是出什么事了?怎么好端端的才一会儿功夫不见就成那样了? 一刻也不敢耽误,小肚子忙应了声快步往太医院的方向去。 走在最前面的孙氏和安红豆本已经离这里有些距离了,奈何园子里安静,太子殿下这一吼也跟着传到了她们的耳朵里。 安红豆心里一紧,和孙氏对视一眼后忙转身往回折,不过几步路就遇上了恨不得御风而行的郎弘璃,又看到他怀里的人好像脸色不好,小家伙也红着眼睛由宫女看着哭着往这边跑。 “这是怎么了,怎么……”安红豆走到二人跟前,往明珠身上看,却在看到她衣裙上的红色后陡然失色,“这……这是怎么回事?!” 孙氏也看到了,她到底年纪大一些,想到了一些事后立马开口:“快,把明珠送到娘娘宫里去!” 这里也就离永安宫近一些,郎弘璃本是想抱她回去的,但现一听这话,也才反应过来,二话不说当即就转身飞身前往永安宫。 “痛……殿下,你慢点,好痛……” 明珠死死咬着唇忍受这突如其来的钻心之痛,眼泪却是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郎弘璃一看她那张惨白的小脸和忍受的样子,心里也跟着疼,把人往怀里紧了紧。 “好,我慢点……慢点,宝儿不哭,御医一会儿就来了,没事的。” 他像哄孩子一样边往永安宫去边用脸碰了碰明珠的脸,才发现她的脸竟然凉得吓人。 心里猛地一缩,忙加快了速度。 到了永安宫后他匆匆进了自家母后的寝殿,把人放到床上,这才发现她的裙子被染红了一大片。 他顿时就慌了,一把捏住明珠的手,眼眶微红地问:“宝儿你告诉我,你哪里受伤了?肚子痛怎么会流血?是不是那个女人打你了?我……我……” 正文 第二百零二章 小产,明珠怀孕 他就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一样,他不知道为什么肚子痛要流这么多的血,也不知道怎么才一会儿功夫不见她就痛成这个样子。 明珠看他眼眶红红的,伸手想去安抚,可奈何她现在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殿下,别哭,我没事……” 郎弘璃握着她的手亲了亲,看御医竟然还没来,立马就来火了。 “人呢?!太医院的人都死光了吗?!没看她痛成这样儿了吗?!” 他遇事从来都是一张笑脸,高兴的时候是,生气的时候也是,谁曾何时见过他这般惊慌失措乱吼一通的模样。 安红豆还没进门就听到儿子在吠,她心里也急,在紫鸢的搀扶下小跑着进屋,而后再看到明珠的裙子又晕开了一大片后一把扯住又要吠的儿子。 “你别嚷嚷了,明珠怕是不对劲的很,你这样吵着她会很难受的。” 孙氏看到后面色一白,差点就站不住,她看向安红豆,有些不确定地道:“娘娘,明珠这样怕是要……” “嗯,恐怕是了。” 安红豆也是一脸愁色,无奈太医院离这里还有些距离,就算长了翅膀飞也得要会儿。 郎弘璃急得蹲在明珠面前,但听自家母后这话立马就站了起来,急道:“宝儿她怎么了?母后你告诉我,她到底怎么了?!” 他跺脚,一丝一毫的时间都等不及。 安红豆知道他担心,但这种事也不是急可以解决地,于是她抬手按住儿子那躁动的身躯。 “你小声点听我说,明珠她可能要小产,你别再吵吵她了,再吵你女儿可能就真的没了。” 说完,她转身对紫鸢说道:“去将拿些参片过来,流了这么多血,怕是真的……” 最后一句话她说的没什么气儿,但明珠却是听得清楚。 “小产……?”她这回真的有些慌了。 想起她和他在一起也快近两个月了,他们发展得又快,而他又是个不节制的,如果真的有了身子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为什么她这回连一点感觉都没有?不应该啊……,若真那样,那应该就是刚才…… “娘亲……” 正想着,小不点儿便被宫女给抱进来了,一看到明珠在床上躺着不动他立马就哭了出来,却又不敢哭得大声,因为他在外面听见了,皇奶奶说不可以吵娘亲。 明珠见不得孩子哭,但她也知道这会儿她不能说太多话,只得无力地摸了摸他的脑袋。 “凛儿乖,娘亲没事,你乖乖地去和外曾奶奶待在一起好不好?娘亲想睡一下。” 身下的热流不断,估计这孩子是真的保不住了,前夜里又那般的疯…… 想了想,明珠下意识将手放在了小腹上,疲惫感让她有些睁不开眼。 小孩虽然在哭,但还是很听话地红着眼走到了孙氏跟前,孙氏自是心疼,拉了他的小手把人护在跟前。 郎弘璃一听自己宝贝在心上的人竟然有小产的危险,玉面一白,几乎站不住。 他就算再蠢也知道小产的意思是什么,可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为什么宝儿一点消息都没有给他说,是想给他惊喜么?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他现在就只剩下“惊”完全没有“喜”可言。 “弘璃,你别……” “宝儿!”安红豆见儿子这般模样自是难受地想去安慰,只她的话还没说完,那急性子的人便猛地转身趴到了床前,一把捏住了明珠凉凉的手。 “殿下……”明珠费力地睁眼,看到他那红红的眼睛就心疼得厉害。 郎弘璃吸了吸鼻子,应了她一声后说:“你不要有事,我不要你有事,孩子没有了没关系,只要你好好的,我们以后一起再生很多很多,和凛儿一样乖巧可爱的,你别睡好不好?” 他边说边拿了她的手亲,美目中水意涟涟,似是马上就能哭出来似的。 明珠不想他哭,也没想让他堂堂七尺男儿为了这事掉泪。 无力地扯了扯嘴角,任由他捏着她的手,“殿下……不哭,不……不会有事的,别哭……” “嗯!嗯!”郎弘璃连连点头,咬着唇蹙着眉,有多乖巧就有多乖巧。 明珠心里觉得暖,更加咬紧了牙,她不会有事的,孩子也不会…… 秦菁一路跟来,却是没有敢靠得明珠太近,担心她这个时候突然说话,但看着那一片的鲜红,秦菁的心里无疑是高兴的。 她本就是好不容易通过一些法子把那药搞到了手,随时带在身边就是为了找机会,只需要服用一次,人的身体不会有任何感觉,但却会因此而伤了根本,从此再也无法生育。 对于一个女人而言不能生育是件多痛苦的事她自然比谁都清楚。 只是没想到虽说那小贱人把东西给她弄没了,但老天却是在帮着她的,这个时候有了身子,果然是个小骚狐狸,就跟她那个娘一样。 看那出血量,这个孩子能保住才怪了,也算是给她自己出了一口恶气。 至于明珍的仇,晚点时候再报也不迟。 “殿下!娘娘!御医……御医来了,奴才把……把御医请来了!” 就在秦菁心里百转千回,其他人都担心不已的时候,御医到了。 小肚子发誓,这是他平生最快的速度,就连他家殿下自己受了什么伤他都没有用过如此快的速度。 感觉自己都快飞起来了似的,难怪他家殿下平时没事都不喜欢用走的。 郎弘璃看着自家那气喘如牛的总管,只瞄了一眼就起身把那差不多跑得快断气的刘御医给扯了过来,然后红着一双兔子眼说:“您快看看,本殿……本殿的爱妃要小产了,孩子本殿不要都可以,您……把她给看好了……” 太子殿下边说边抽泣,抬手抹着眼泪强忍着不掉泪的样子让已经年过五十的刘御医当真是不忍到了极点。 知道床上躺着的这位是太子爷宝贝极致的人,他也就顾不得自己还在喘气,卸了医箱就坐在床边将丝帕搭在明珠手腕上开始把脉。 但这把脉也需要静心,刘御医这会儿还喘着,能静下什么心。 过了一小会儿,太子殿下见刘御医还没有动静,急了,上去就要说话。 安红豆实在受不了儿子这不稳重的样儿,一把将人拉住没好气地在他耳边低声说:“老娘的话你当耳边风是吧?都说了不能去打扰不能去打扰,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呢?” 皇帝每次也有不淡定的时候,但皇帝的不淡定都表现在一张面瘫脸上。 太子也把这一点遗传得很彻底,但他的面瘫不能称之为面瘫,只能说是笑面虎,让人看了就觉得他是要使坏了。 然而偏偏只要遇上明珠的事,这傻子就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 还哭,都多大的人了,哭什么哭?! 太子殿下没把老娘的心理活动当回事,虽极不情愿,也担心得紧,但还是没有上前去。 过了会儿刘御医总算有了回应,却是没有马上说出结果,而是让殿内的人想准备热水给明珠净身,之后才起身冲屋内的几人拱手。 郎弘璃等不住,知道这刘御医平时说话就慢慢吞吞的,于是他在刘御医开口前便道:“刘爷爷,您快些别讲究这些个虚礼了,她到底怎么样了?您怎么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啊?” 他母后都说了有小产的迹象,为何这老头还一点都不着急,他都快急死了! 安红豆直在心底骂儿子没出息,但自然也是担心儿媳妇的,所以也就眼巴巴地看着他。 刘御医看这一屋子的人都瞧着他,甚至好笑地摸了摸下巴上灰白的胡须。 “娘娘,殿下,郝老夫人,你们放心,太子妃身子健康,目前无碍,只失血有些多,老臣方才已经给太子妃服用了止血的药,只要血止住,就没事了,腹中皇嗣也健康得很。” 郎弘璃一听他家宝儿没事,眼睛顿时就亮晶晶的,压根就没想过他家心肝儿明明流了这么多血却为什么没有将胎儿伤到。 但他不想,不代表别人不想啊。 安红豆以为自己听错了,还掏了掏耳朵,有些心有余悸地说:“刘御医您刚才说什么了?本宫没听清,能再说一遍么?” 流这么多血胎儿还健康得很?? 这刘御医是不是老糊涂了?这也不见得有多老啊。 孙氏也不信,皱着眉看到刘御医,虽没有出声,但神情却是紧张和不可思议。 秦菁更是觉得自己耳朵出毛病了,毕竟这么大的出血量,那裙子都差不多全部染红了,这叫没事?叫无碍? 刘御医看着屋里人的反应自是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别说他们不信了,就是他行医这么些年也从没见过这么奇怪的现象。 所以他方才还把了好几次脉,确定太子妃是真的没事才敢开口的。 想罢,刘御医便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而此时宫女们也已经把热水都端了进来。 刘御医回头看了看,因着明珠要净身,所以也就顾不得多说开口去偏殿开保胎的方子。 安红豆担心有交代的,也跟了去,结果一扭头就看到自家儿子还跟只大狗子一样趴在床边,脸上顿时臊得慌。 她跑过去,压低了声音在大狗子耳边说:“差不多得了,明珠现在昏睡了过去,你别在这儿吵着他,跟母后出去听听刘御医有什么要说的。” 正文 第二百零三章 贱人,每个人的心思 “我不要,”太子殿下想也没想就拒绝了,“我要在这里等她醒来,母后你帮着去听吧。” 他要她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他。 安红豆一句话憋在喉咙里,想继续劝,却在看到明珠那张血色全无的脸后欲言又止。 罢了,随着他吧,疼爱妻子是好事,皇帝陛下有时候不也是这样么。 想罢,安红豆便没有再说什么,继而跟着孙氏和秦菁一起带着凛儿出了寝殿。 到了偏殿,刘御医先是开了方子,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之后再笑着回答安红豆的问题。 “娘娘您且放心,太子妃是真的没事,虽说微臣也不知这其中究竟为何,不过总算是有惊无险,此乃好事,微臣在这里恭贺娘娘和皇上喜得皇孙。” 边说他边拱手,听得安红豆忍不住笑,后当真确定明珠没事才松了口气。 刘御医走后安红豆面对孙氏有些不好意思,“老夫人,您看本宫那混球儿子,竟是一天都等不及,害得明珠这样,真是对不住。” 刘御医说胎儿不过一个月有余,不用想也知道是哪一次留下的,安红豆觉得她的这张脸都快被那个混蛋丢尽了。 这里又不是她所在的现代,婚前同居有孩子什么的是家常便饭。 得了,现在都知道她这新媳妇有了一个月的身孕了,不就等于都知道他们在成亲之前就已经那啥了么? 孙氏一听这话便知她在想什么,虽说她自己也很是惊讶,但却是没有说什么。 “娘娘这话就言重了,有何对不住的,连御医都说了这是好事,娘娘现在说这话可不对啊。” 那孩子本早就和殿下情投意合了,若不是因为国师所言顺天意而行,也不会等到现在。 安红豆没想到她会如此开明,心中难免不放心,“现在外面本就传得风风雨雨,如今又出了这事,明珠那孩子本就辛苦,现在却是又多了话柄,想必郝将军也早就在气头上了。” 说着,她有些怅然地叹了声气。 孙氏活了几十年,自然知道皇后此言是为了明珠,心里倒是觉得好得很。 于是道:“娘娘放心,外面的人再怎么说,那也只是私下说说而已,明珠那孩子也不会是那种在意外面那些风言风语的人,否则也就不会和殿下走到今日了。” 至于郝府。 “现今明珠进了宫成了殿下身边的人,郝府也沾了光,国师已经亲自把话说得那般的明白,大兴的百姓大多还是懂的,少数人说郝府的什么,那便由着他们去说,左右也不会少了什么。” 这世上能找个疼自己的不容易,瞧着太子殿下方才那样子,定是把人放在心上在疼。 倒是和当年的老郝有些像,她也就放心了。 安红豆听她这么一说,心里也就稍微放心了不少。 秦菁看着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心里恨到了极点,怎么也想不通明明都已经出了那么多血人却还相安无事。 正恨着,视线便看到孙氏跟前的小娃娃身上。 小小的人儿不过四岁,穿着一身黑色清竹绣线锦服,头上束着白玉冠,一颗珍珠镶嵌其中,头发垂到肩上,脚上是一双与衣裳样式相似的黑色小靴。 圆圆的脸上似是能掐出水来,双眼虽红,却能看到双瞳如墨,跟那上好的黑曜石一样,白嫩的小手此时正抓着孙氏的衣裳。 秦菁暗自眯了眯眸子,心里的那股怒火和不甘渐渐平息,注意力都放在了这小娃娃身上。 凛儿虽说是小孩,但他的本性还是兽,兽类对于周边的一切都很敏感,加上他现在已经没有哭了,所以在秦菁打量了他一会儿后他扭头看了过来。 黑葡萄似的眼睛与秦菁相对,看得她却是不由得一震,尴尬地笑了笑便收了视线。 或许…… 她可以从这个孩子身上下手。 孙氏最后去看了明珠,看她虽没有醒,但面色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也总算放了心,和皇后打了招呼后便跟秦菁一起离开了皇宫。 路上,秦菁和孙氏坐在同一辆马车上,秦菁最后还是耐不住心里憋着话。 “母亲,这样真的好吗?虽说国师有言在先,但明珠终究是还没有和殿下成亲,这未婚生子,现在又有身孕,人家就算明着不说,暗地里也会觉得是咱将军府教女不严,儿媳有些担心。” 孙氏阖着眼,听了这话后慢悠悠地睁开,看着她:“将军府教女不严的罪名还少吗?明珠再怎么和殿下亲近,那也是该的,倒是明珍现在还在死牢里,你这个当娘的却是一点都不着急。” 孙氏的前一句话就让秦菁顿时哑然,如今又明明白白地提到郝明珍,秦菁脸上更是青白一阵,之后却变得苦涩,心里将身边的人骂了百遍,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你说的都是真的?” 此时的郝府书房内,郝正纲听着下人的汇报,虽提出疑问,但表情却没有多惊讶。 负责收集明珠在宫里情况的人点头,“回将军,千真万确。” 郝正纲闻言沉默了片刻,而后便将人打发了。 失血过多却没有将胎儿流掉,呵,果真和那个人一样。 十七年了,要现出本性了吗? “老爷,老夫人回来了,请您去前厅一趟。” 回忆被打断,郝正纲也没恼,道了声“知道了”便收了心思,视线从那幅画上收起。 …… 新进宫的太子妃差点小产一事终究在宫里传开了,但宫里的人不比外面,除去个别便都是些口风严实的,虽不至于把这事传到民间去,但宫内的某些地方却是沸沸扬扬。 “还真是不简单的很啊,没想到这还未举行大典,却是又有了孩子,看来这太子妃的位置,她还真能坐得稳稳当当。” 依旧是拂柳亭,新进宫的几个秀女在学完规矩后便又聚在了一起,这回倒是有林西岳。 只是她在听了陈欣怡这话后脸色变得异常的难看,继而嘲讽一笑,说道:“生孩子而已,又不是什么难事,在座的几位姐姐和我不都能给殿下孕育子嗣么?不过这未婚先孕的事,换做是我,我可做不出来,相信几位姐姐也是一样的吧。” 该死!那个狐狸精竟然又怀孕了,这不正说明她早就把弘璃给勾引上床了么? 真是个贱人,贱人贱人贱人! “西岳妹妹这话说的倒是有些道理。” 十七岁的周梓沁是五人中年纪最大的,只见她身着一身玉涡色兰花绣裙,腰间纱带紧缚,不盈一握,眉似远山,唇红齿白,眉宇间透着温和,坐姿大方得体,只说的话却…… “相信几位妹妹都是因为仰慕殿下才进宫的,想的自然也是能和殿下一起,但这郝府二小姐的作为我却是不太苟同,也是咱们殿下性子爱玩了些,在男女之情上单纯的很,否则也不会是现在这样。” 林西岳一听这话立马就觉得找到了同道中人,甚至还往那周梓沁的边上靠了靠。 “就是啊,也就咱们私底下说说,弘……殿下在男女之情上懵懂,那郝明珠估计就是看到了这一点,所以才接二连三地引诱殿下,照我看啊,她就是个狐狸精!” 还是个老狐狸精! “狐狸精?”妖娆的陈欣怡轻笑一声,撩了撩头发说:“西岳妹妹,这做狐狸精啊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做的,没有点姿色也能当狐狸精?” 虽说她是不怎么喜欢这个词,但为了殿下,她倒是乐意当这祸国殃民的妖精。 林西岳虽娇蛮任性,但这个时候还是懂的察言观色,一听陈欣怡的话后便捂嘴轻笑。 “欣怡姐姐这话说的也对,就她那模样怎么当得起狐狸精这个名头,照我看啊,倒是欣怡姐姐长得不知要比她好看多少。” 陈欣怡这话受用,就着这茬儿又和林西岳聊了好一会儿。 屈温婉看着这两人,又看了看沉默不语的周梓沁,暗自“切”了一声。 “管她狐狸精不狐狸精的,只要殿下喜欢,就算无盐女又怎样,照我看啊,殿下若不是真心喜欢那郝二姑娘,也不会愿意同她生孩子。” 她反正对进宫没什么兴趣,若不是她那想抱孙子想得心慌的爹非要让她进来,她也不会窝在这里。 屈温婉的话让那说得正起劲的两人和那沉默着摸着杯沿的人都齐齐地朝她看了过来。 屈温婉趴在石桌上,下巴抵着桌子,眨了眨眼说:“你们看我也没用,这是事实,反正我觉得别看咱们殿下不通男女之情,但他也不是个好哄骗的,这么些年,你们可有从爹娘面前听说殿下在谁的手上吃过瘪?” 反正她是没有,她虽喜欢殿下,却不是那种男女之间的喜欢,而是佩服他那过人的胆识和浑身的才学,以及那颗充满智慧的脑袋。 屈温婉的话把几人都给问住了,林西岳本就心情不好,现听她这么一说,唇边挂起了讥笑,“听屈姐姐这意思,就是我们几个活该一进宫就被打入冷宫了?” 其他二人虽没有这么说,但脸上的神情却表现得明显。 屈温婉坐直了身子耸了耸肩,“我就只是说说而已,没必要当真,你们聊吧,我撤了。” 惹不起躲得起,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三个都不是简单的,尤其那个林西岳。 正文 第二百零四章 询问,殿下是妻管严? 林西岳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桌底下将丝帕捏得紧紧的,却是碍于还有其他人在场而不能发作,回了月笙院后自是免不得一阵噼里啪啦。 而相比她这里的乌云笼罩,永安宫的前殿内倒是暖得很。 明珠悠悠转醒,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摸自己的肚子,感受着那里是不是已经空了。 “心肝儿!”郎弘璃时时刻刻都盯着床上的人,所以在明珠一睁眼他立马就兴奋地捏住了她的手,“你总算醒了,可把我给吓死了。” 她都睡了快两个时辰了,要不是母后一直把他拦着,他都要去定安塔请七爷爷了。 “殿下……”明珠看他的头发有些凌乱,下意识就伸手给他拨了过去,但一想到自己失去意识之前的事,她的手就顿住,脸色也跟着一白。 “怎么了?是不是肚子又痛了?我让人去找御医!” 郎弘璃以为她又要流血,吓得赶紧扭头要喊人。 明珠忙把人给拉住,说:“不是,肚子不痛,就是……就是孩子……” 她真的是一点感觉都没有,方才只知道应该流了很多的血,孩子是不是就…… “别哭别哭,孩子没事,”太子殿下看他的宝儿眼眶微红,忙搓着她的手安抚,“御医说了孩子没事,小崽子还好好地待在这里,你只需要好好休息两天就没事了。” 伸手,大掌轻轻地落在了那平坦的小腹上,隔着薄薄的衣料,明珠顿时感觉到了暖意。 然太子殿下的话却是让她有些怀疑:“真……真的没事?” 她自己都能感觉到流的血不少,竟然还会没事? “放心吧,没事,”太子殿下方才被他母后叫出去训斥了一番,现在表现得就成熟稳重多了。 他执起手中的小手放在唇边亲了亲,说:“有惊无险,这回虽没事,但以后你可得当心点了,你要保护好我们的崽子,待来年便能给凛儿添个弟弟妹妹。” 嗯……已经有了凛儿,他便想要了闺女,如果是闺女的话,应该和她一样娇娇嫩嫩的。 明珠没有深究自己为何出了那么多的血却还没事,但心里无疑是庆幸的,目光下滑,想到自己的腹中再次孕育了属于两人的小生命,她的唇角便情不自禁地勾起。 但却忽然想起一事,目光顿时凝了起来,抬眼问:“殿下,秦菁人呢?” 她可不会忘记要不是秦菁狠劲儿地推了她一把,也不至于闹得鸡飞狗跳,而且那被她打落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郎弘璃在脑子里想了会儿,总算想起秦菁是谁,撇了撇嘴说:“她回去了啊,不过宝儿,那会儿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和她说话么,怎么突然就变成那样了?是不是她把你怎么样了?” 内宅的事郎弘璃不是很懂,但两人在一起也这么长时间了,他多少还是看得出来。 将军府里除了那老夫人外,其他几个好像都不怎么待见他家宝儿,不过没关系,他的人不需要他们待见,他自己喜欢就成。 明珠却是没想到他会猜得这么准,抿了抿唇,想坐起来跟他说,却无奈身子才一动,小腹就有些痛,她也就不敢乱动,只好躺在床上把在亭子里的事跟他说了说。 郎弘璃本一脸不解,但随着明珠的话一说,那张俊脸顿时就结成了冰,连带捏着明珠的手的力道都大了不少。 “来人,”明珠的话才刚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喊了这么一声。 小肚子在外守着,听到这位爷的声音后立马就在外应了声后推门而进,“殿下。” 郎弘璃闻言扭头看向他,道:“带人去听风湖打捞一个白色小瓶儿,务必给本殿找到。” 好一个毒妇,不仅跟他的人动手,还试图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往他宝儿嘴里灌,他倒要看看那毒妇打的是什么主意! 小肚子应了一声便转身出去,明珠不想太子殿下把自己气到,出言安抚。 郎弘璃自是不会跟她摆脸色,小心着把人轻轻扶了起来靠床坐着,当下叫了人将已经熬好的药端了上来。 明珠一看到药就皱眉,再一看那么大一碗,心尖儿都在打颤。 郎弘璃舀了一勺子,抬眼就见那双秀气的眉毛皱成了疙瘩,心思一转,睁大了眼笑着问:“宝儿怕苦?” 明珠面上一惹,连连摇头,“没有的事,我自己来吧。” 说着就伸手过去,郎弘璃身子一侧,轻松躲开了她的手,“你现在还虚弱得很,不能乱动,乖乖坐着,为夫喂你喝。” 他凤眸含笑,其中却是在说起“为夫”两字的时候别有深意。 明珠自是不想承认自己怕苦的事实,吞了吞口水愣是一勺子一勺子地把那苦涩给吞进了肚子。 郎弘璃看她小脸都快皱成一团了,觉着好笑得很,碗一放,趁着她吐舌头释放苦味的时候上前俯身含住了那露在外面的小舌尖。 “唔!殿下……”明珠没想到他会突然做出这种动作,余光便见殿内的宫女们都纷纷露出揶揄的笑,她的脸红了个透,伸手就去推他。 不想男人却是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抬手按住了她的后脑勺将两人的唇贴得更近。 软濡的舌趁着她方才喊的时候钻了进来,勾起她的舌缠绵,只属于他的味道便渐渐侵袭着明珠的每一根神经,等到他离开的时候她却是更加没有了力气。 “嗯……的确很苦,”太子殿下伸出舌舔了舔晶莹的唇,看得明珠扯着被子将上身缩成了一团,只留下一双眼睛瞪着他。 郎弘璃瞧着那双带着防备和羞涩的眸子,心情大好,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为夫决定了,接下来的药为夫都要亲自喂你。” 明珠看他一脸跃跃欲试意犹未尽的样子又是羞涩又是无奈,心想她只是肚子微痛,又不是没手没脚,竟是连喝药都得要人喂,最后还得那样…… “殿下,娘娘说有事找您。”两人正说着话,外头就响起了紫鸢的声音。 人已经醒了,药也喝了,郎弘璃觉着也没什么不放心的,于是便让其他人在这照看着,自己则往自家母后所在的地方去。 到了偏殿,安红豆刚好把外面的人都打发了下去,见他来了,就让紫鸢在外边守着。 郎弘璃看自家母后这样不禁眨了眨眼,纳闷道:“母后想跟儿臣说什么?” 安红豆却是没有马上回答他,而是先坐到了那黑木雕花椅上,这才说:“刘御医说明珠身子骨好,休息个两天就没事了,所以大典还是能如期举行,只是母后现在在考虑一件事,想来想去,还是找你说说比较好。” 换做是平常,自家母后像这样说话太子殿下是一定会催的,但他现在从他母后的话中听出了她考虑的事是有关明珠的,所以也就没有像往日那样吊儿郎当。 安红豆看他态度端正,心下不禁满意,继续说道:“先前东岳也跟我说了,说是让西岳进宫是为了能让她看清她在你心中的位置,其他那几个我倒是不担心,你时不时去她们那里坐坐,聊聊天就能打发了,就是西岳……” “她还能翻天不成?”没等安红豆的话说完郎弘璃便不悦地将话打断。 “若不是看在母后和柳姨的面上,我才不想她进宫,反正我给东岳说了,她若敢在宫中闹事,我是不会姑息的,母后也别想为她说情。” 他本就是个不喜欢麻烦的,林西岳偏偏又是个找事的,直觉告诉他,他应该忍不了多久。 安红豆怎会不知儿子的性格,只是那林西岳的性格她也清楚,当下叹气。 “我知道你对她没有儿女之情,这也是好事,母后自是希望你和明珠安安生生的过日子,只是弘璃,明珠现在怀了孩子,情绪上也是经不得什么大起大落,母后是在担心她若正面和西岳相见,万一伤了她,那可就不会像今天这么幸运了。” 明珠的性子她不担心,就是担心那丫头。 郎弘璃也听出了自家母后的顾虑,抿了抿嘴说:“母后说的也是,宝儿经不起折腾,不过母后放心,有竹青跟在宝儿身边,不会有什么事的,那林西岳我只要不理会便没事了。” 他还不至于把一个小丫头当成什么洪水猛兽。 安红豆自然知道他有他的打算,但有件事她却不得不说。 “把人晾一边是一回事,将人怎样安置又是另外一回事,你柳姨和林大人从小对你就好,你就算再不喜欢西岳也不能让他们的脸上无光。” 郎弘璃可算是知道他家母后喊他来的又一个意思了,“母后想让我给她个什么名分?被选进宫来的不都是美人么?” 还想让他怎样?不可能把侧妃的位置给她吧? 安红豆被儿子看得面上一窘,有些尴尬地说:“你放心,不会让你把她安排得有多近,你便是给她一个良娣就好,毕竟想让她看清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美人做的久了难免会有怨气,到时候怕一发不可收拾。” 闻言,郎弘璃很是无语地翻了一个白眼,心想说有什么可一发不可收拾的,他难道还会怕了那小妮子不成。 不过说归说,无非也就是个名分,他是不甚在意,但…… “儿臣现在还不能给母后回答,得去问问宝儿的意思。” 正文 第二百零五章 探监,怪异的明珠 “噗嗤……”他的话让安红豆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继而调侃道:“你现在这算什么?妻管严?” 想她当了这小子二十几年的娘,除了小时候外什么时候见他这么乖巧过,果真是有了媳妇儿忘了娘。 嗯……虽然他平时也没怎么记得住她。 太子殿下却是不以为然,他撇了撇嘴,说:“儿臣倒是想她管我,可惜她太乖巧了,也没母后这么来事儿,她不说,儿臣自是要将她心里想的考虑清楚。” 整体来说,安红豆听着这话还是很满意的,但中间那句却不是她爱听的,翻了一个白眼后选择自动忽视了那句话。 “那你同她说的时候一定要好好说,省得让人多想,孕妇的情绪是最重要的,一定不要惹她生气,记住了没?” 她这儿子大大咧咧,虽疼爱媳妇,但免不了有时候没头没脑的就把人给伤到了。 郎弘璃也知道自家母后在顾虑什么,也就没有出言反驳,母子俩又说了会儿话后他便去寝殿将明珠给抱回了弘宸宫。 青椒和花椒在晨曦殿跟人学规矩,一听说自家小姐怀了身子又险些小产,可把两个丫头给吓坏了,得了空就跟管事嬷嬷打了招呼往弘宸宫来。 一到地方就念开了,类似于“小姐你一定要注意身子,别把自己累坏了”“你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有什么事都不说”“小主子现在经不起折腾,你和殿下在一起时别再做那些事儿了”这样的话说了一遍又一遍。 明珠知道她们口中说的“以前那样”是什么样,心中愧疚,自是将她们的话牢记于心连连点头。 开始本还有些担心,毕竟流了那么多的血,就算御医说没事,她也会害怕自己动作太大把伤了胎儿,不过好在经过一整日的休息后她就明显感觉到自己是真的没事儿。 不仅没事,甚至在喝了一天多的药后她觉得自己比平时还要来的精神,也没有往日来的让人疲惫,这不禁让她想起怀凛儿的时候。 那个时候因为情绪不好,在得知怀孕的时候她不仅没有好好休息,甚至还在祠堂里跪了几天几夜,身子累得很,最后晕倒在祠堂,还是祖母让人将她送回了明珠苑。 本以为孩子就此会受到影响,但让她高兴的是腹中的小生命不管怎么折腾就是一声不响,安安静静地待在肚里,甚至秦菁命人给她灌了好些药进去都没能把胎儿打掉。 时间一长,想是孙氏还是觉得于心不忍,便在府中大发了一顿脾气。 说好端端的一个人都快被他们折腾死了,还说这便是天意,天意不让人扼杀了这小生命那他们就不能再折腾。 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得以进了西院,把凛儿安全地生下来。 如今再看新来的小家伙,也跟凛儿一样,该是注定了要来这世上。 “太子妃,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竹青从外面进来,看到的便是那温婉秀丽的人垂首摸着自己小腹的模样,脸上流露出的是为人母的柔情,心里不禁有些感触,想起了昨日才见过的自家闺女。 明珠闻言后抬头起身,让竹青带着她从弘宸宫上方走。 小家伙现在很黏他父亲,一大早就被太子殿下给带出去了,她也不怕有小东西缠着不方便,至于试衣服这种事,就等她从外面回来再说吧。 “太子妃,您这样若是殿下知道了,定会生气的。” 小心地带着人飞过宫中的那参天大树,竹青不由得又把当初做决定时的话提醒一遍。 明珠知道她说的什么,紧紧抱着她的腰笑了笑,说:“他也就气那么一会儿,回头我把人哄好就成了,反正也没想着会瞒过他。” 而且她若是不去一趟的话,她心里怎么着都静不下来,郝明珍被人带走时的那双眼睛现在还出现在她的脑子里,她想起就心里发毛,所以还是决定偷偷去看看。 竹青笑而不语,倒是知道这二人感情好,他们那位太子爷恨不得把人放在手心里宠着,又怎会当真跟她使性子呢。 上了马车,竹青交代车夫小心平稳地驾车,约莫两刻中的时间,马车停在了受刑宫门口。 负责守门的看是太子宫中的标志,自然没有过多的为难,竹青亮了牌子后就放人进去了。 明珠从没有来过受刑宫,到了之后就发现这里看上去的确比其他地方要荒凉很多。 皇城里的碧瓦琉璃到了这里便成了青瓦灰墙,那些守卫的御林军看上去也比其他地方的人神情要来的冷冽得多。 一阵风吹过,明珠紧了紧披风,竹青担心凉着她,便紧紧地走在她跟前,说:“进去里面后就潮湿得很,太子妃切记答应我的不能多留,否则伤了身子可就麻烦了。” 别说现在怀了皇嗣,就是没怀的时候那位爷也宝贝得不行,若真有个闪失,估计她几颗脑袋都不够用。 明珠知她是关心自己,听话地应了两声便跟着那引路的人进去。 之后才听说这受刑宫分了地牢和死牢以及水牢,地牢关着的是罪不至死的人,死牢则顾名思义,关的自然是犯了死罪的人,而水牢则关的是要受刑的人。 明珠还以为就只是泡在水里就成了,谁知在经过的时候听到那里面传来的声声惨叫才明白,原来水牢并不是把犯人放水里泡着就行,而是所有被关押后要受刑的地方。 里面的确如竹青所说潮湿得很,明珠刚一进来就感觉到了一股湿意扑面而来,带着一股血腥味和霉味,怎么着闻着都让她几度作呕。 “太子妃,到了。”正在想还要多久才到关押郝明珍的地方,那狱头便开了面前的大锁。 明珠忍着心头的不适说了句谢谢,之后继续跟着那人走到了关押郝明珍的那间单独的牢房前,狱头交代了探视的时间就出去了,留下明珠和保护她安全的竹青。 尽管现在是白日,但位于地下的死牢里却可以说是暗无天日,仅仅牢房里高墙上的一扇小窗便是这间牢的唯一光源。 明珠适应了光线后眯眼往里面看,从那黑漆漆的空间里看到了有那么一团的浅色窝在角落里,该是听到了他们的响动,所以那一团动了动,然后渐渐抬起头来。 蓬头垢面,面目全非,虽不至于衣衫褴褛,但那身衣裳却也看不出原来的颜色,明珠从那张污垢的脸上看到了熟悉的面目,却是忍不住挑眉。 “几日不见,没想到大姐变成了这副德行,怎么样?坐牢的感觉可好?” 那张脸在看到明珠的时候神情陡然一变,冷笑一声,“太子妃?你可还真受得起。” 她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低沉,只是现在这会儿还带着一丝粗噶,像是很久没有说话的人突然开口。 明珠闻言笑了笑,轻轻在门口踱步,道:“没什么受不起的,既然殿下愿意给我这个头衔,那我就戴着,说实话,还挺舒服的,你呢?马上就要死了,可还有遗言?” 目光一斜,定格在那张被头发半遮的脸。 “呵,”又是一声冷笑,郝明珍冷冷地盯着外面那穿着仙罗曳地裙,外罩雪绸披风的光鲜之人,阴冷的视线如那地狱中的厉鬼。 “就算有,也轮不到你来听,”她说,“别太得意,就算化成鬼,我也不会放过你!” “是吗?”明珠笑了笑,继而摸着自己的小腹,说:“你还不知道吧,我和殿下的孩儿已经由国师送回来了,现在,又来了一个小家伙,大姐你可又要当大姨了,高兴吗?” 没有听到说话的声音,但明珠却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不甘和愤怒,甚至看到了那颤抖的身体。 抿了抿嘴,明珠很是遗憾地叹了声气,像是这才想起里面的人马上就要死了一样。 “对了,看我都忘了,大姐马上就要走了,孩子也就看不到你了,不过大姐放心,以后待孩儿会走路了,我便会带她去你的坟头上香,也不枉我们姐妹一场。” 说完,还轻轻捂嘴笑得娇柔。 郝明珍看着那张脸上的笑,只觉得什么东西要在胸腔里爆炸了一样,但还没等她说什么,外面的人又开口了。 “大姐你知道吗?殿下对我真的很好,你都不知道他看我的眼神有多温柔,平日里有多宠我,就是当着宫人们的面,也舍不得我下来走路,去哪里都是抱着的。” 咦?咦咦? 竹青斜眼,感觉听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去哪里都抱着的么?她不在的时候? “你!”郝明珍气得胸口上下起伏,只觉脑中一片空白,想起身过去撕烂那张脸,却是才刚站起,头就发晕,导致一屁股坐回了原地。 明珠哂然,揪着自己垂在前胸的头发,笑得羞涩。 “还有啊大姐,殿下在床上真的很厉害,我本是早就想来看你的了,可惜他……他几日前晚上闹得太凶,让人家好几天都下不了床,这才来晚了,大姐你不会怪罪我吧?” 说着,还蹙紧了眉,面上看似无辜,但却从上面找不到一点愧疚。 竹青觉得自己的耳朵要聋了,再一次觉得自己听到了主子们的隐私要被灭口。 正文 第二百零六章 识破,郝家父女的计谋 郝明珍倒是没想到明珠竟然会当着她的面说出这等恬不知耻的话来,再一想那可是自己心爱的人,心里顿时气得不行,却是无奈于自己因着三日都不曾吃东西而浑身无力。 明珠挑眉眯眼看着她,在再次看到她那双不甘的眸子时轻叹:“可惜了,殿下即便是再厉害,也不会是你的,冒牌货……又怎样,最后还不是赢了?” 她的眼神里都是不屑和嘲讽,看得郝明珍差点没背过气来。 “你……你不会得意多久的!”她粗着声音说,“恶人自有天收,总有一天你会遭到报应!” “报应?”明珠不以为然,理了理肩上的披风轻道:“行啊,我等着,看看报应是不是会落到我身上来,对了大姐,那块玉佩你该还给我了吧?” 虽然是个假的,但到底是按照真的样子给仿照的,她可不想郝明珍死后被别人捡了去。 “玉佩?”郝明珍冷道:“那便是个假货,你竟还敢问我要?你说,你是不是早就打了主意让我落入你的圈套?!” 明珠闻言哂然,笑得别有深意,“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左右你现在也已经只有死路一条了,快些将那玉佩交还于我,也好让你眼不见为净。” 伸手,从窗户上照射下来的阳光正好就落在了那洁白的手上。 郝明珍恶狠狠地瞪着那只手,冷哼一声后道:“让我把玉佩还给你,没门!那便是时刻提醒我被你玩弄的东西,留着那玉佩,就算是死,我也要把它带着,也好让我到了阴曹地府也记着你这毒妇!” 毒妇? 明珠莞尔,倒是没有继续追着要,只将那手收了回来,笑道:“既然这样,那我便不要了,就当是我跟殿下送你的黄泉之礼。” 说罢,看了看那扇小窗户,轻叹一声道:“时辰不早了,我就不和大姐多说了,希望你来生能投个好胎。” 捂嘴一笑,扯了扯披风带上竹青转身离开了死牢。 郝明珍看着那道亮丽的身影转弯消失在视野之中,抬手揪紧了胸前的衣裳。 回去的路上明珠垂眸不语若有所思,竹青却是有些忍不住了。 “太子妃,您……您刚才为何会说那些话?” 明珠闻言抬头看向了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那些话?什么话?” 明珠一看就知道她是想事情把这一茬给忘了,于是小小地挪了一下坐到她身边去。 “就是您说殿下在床上的那档子事!”她说得小声,担心外面的车夫听了去。 明珠怔忪了片刻,随即脸上爆红,忙撇开了视线说:“什么……我……我那是为了激她才那样说的,你可……可别当真了。” 方才也只是一时之计,谁曾想这听话的人倒是把这话放到了心上。 真是……真是丢脸死了。 竹青看她这般的害羞,当即笑得揶揄,小声地说:“哦,不当真啊……那太子妃的意思便是殿下在那方面实际上是不行了?” “才不是!”明珠忙着否认,反应过来才惊觉自己好像说漏了什么,羞得伸手给了自己一嘴巴子。 竹青“咯咯”笑,心道又有好戏看了,不知他们家殿下听到这话是不是会得意得把尾巴翘上天。 明珠怎会不知她在一旁盯着她瞧,面上红得紧,却是故意装作镇定地抬头看向她,说道:“让车夫快些走,这个郝明珍是假的,得把这事儿赶紧告诉殿下才行。” 果然,这话一说,竹青的面色当下就变了,“假的?!” 怎么会是假的? “嗯,”明珠颔首,道:“方才我用语言激怒她的时候她的回话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奇怪?”竹青不甚明白。 明珠知道她没看出什么,于是便解释道:“她虽平日里不爱同别人说话,但凡是对于她所不顺眼的人,她都不会任由别人在她面前拿乔,何况还是关于殿下的,她不惜用我的脸去参加大选,除去她与郝正纲的一些阴谋外,更多的则是因为她喜欢殿下。” 不然以她身上的那份傲气,就算是郝正纲,也未必能说服她用她最看不顺眼的人的脸。 竹青一听好似是这么个道理,毕竟郝明珍喜欢殿下的事他们暗卫是都知道的。 “所以太子妃您才会说那些话?”竹青这下子明白了过来。 明珠脸上一烧,却是点了点头,见她脸上有了了然,继续说:“她方才说的话都很苍白无力,连反驳都像是找不到词,且郝明珍是从来不会用‘毒妇’这类的词来骂人,更别说我问及那块玉佩的时候她回答的那些话。” 竹青一听,又不明白了:“玉佩怎么了?那玉佩不正是假的么?她不给你,那样的说辞也说得过去啊。” 明珠灿然一笑,忘了先前的那茬害羞的事,道:“当日你不在芦幽殿,自是不知她的那枚玉佩在她被拿出来当做证物时便被殿下让人给收了下去,玉佩都不在她身上,她如何带得了它下黄泉呢?” 眼尾一挑,那双温和的眸子里竟是有了几分的狡黠。 竹青惊得瞪大了双眼,却是没想到原来还有这么一出戏,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那……那太子妃您……您是早就怀疑那里的郝明珍有假了?” 不是吧,她可是听说当日郝明珍一进死牢后便一直都有人看着,就算要掉包,那也得有机会啊? 明珠知道她不相信的是什么,但恰好这件事也是她没想明白了。 想了想道:“也不是怀疑吧,就是直觉告诉我这件事有蹊跷,前日里你跟了青椒她们一起去学规矩,所以不知道,秦菁当时的反应可一点都不像是女儿马上就要死了的样子。” 加之那日郝明珍走的时候那双眼中的愤恨和阴毒让她直觉便以为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结束,所以才会想着尽快来死牢看看,不想今日一看,倒是验证了她的猜想。 有了肯定的答案后明珠打算暂时不打草惊蛇,竹青也多少了解了她的想法,于是赶紧着出了马车跟车夫坐在一起扬鞭快速驾车往宫里去。 “殿下,您交代的东西已经全数抵达商秋,现今商秋巡抚正接到了线报前去查看,相信不日便能有好消息传回。” 勤政殿里,太子殿下把皇帝给推搡出去后借口要替他看奏折的话将工部尚胡闻越给请了进来,胡闻越将今日计划的进程汇报于他。 郎弘璃听得甚是满意,捏着窝在他怀里啃着小鸡的儿子的小爪子,笑着道:“那便是好事,待大典一结束,爱卿和你的人即可行动,届时给那老狐狸来个出其不意,相信他脸上的表情应该很好看。” 他都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看那张老脸愤怒至极的样子了呢。 胡闻越看着那张俊颜上的笑,不由得后背打了一个冷颤,心道还好自己没有得罪过太子爷,否则估计以后他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殿下放心便是,”胡闻越收了心思,却是忍不住道:“不过太子妃毕竟是那人的亲女儿,殿下这般,万一让太子妃知晓了,怕是会和殿下不快啊。” 已经年过四十的胡大人,虽说对于太子爷的手段有些忌惮,但除去这一点外对这位单纯又能干的爷还是颇为喜欢的,加之他和恭南王爷关系也颇好,所以忍不住提醒。 郎弘璃一听,忍不住勾唇,“胡大人放心,本殿的太子妃向来明事理,她从来都是对事不对人的,否则本殿也不会将她接进宫来,你就放心吧。” 他虽对人类不屑,但也分得清谁为他好,这等好意,他自然接受。 “对了,”郎弘璃又想起一件事来,胡闻越闻言认真地看向了他。 “北疆大皇子将于下月二十来我大兴,本殿听闻连接我大兴与北疆的荒岭之桥前些日子里受干旱影响有些受损,还得麻烦大人将此事提上日程,让人去瞧上一瞧,也省得在那桥上出了什么意外。” 想那北疆皇子于他而言还大有用处,他可不能在他还没来之前就出了什么事,不然多麻烦。 胡闻越自是没想到自家的太子爷心里打的什么算盘,只道这孩子虽说年纪不大,却是心细如发,竟是连这等事都想到了,心里更是喜欢得很,连忙应了声。 然就在两人刚巧聊完这事时外头就传来了敲门的声音,郎弘璃道了声“进来”,小肚子推门而入,冲胡闻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后快步走到太子殿下跟前附耳过去。 郎弘璃原本的心情是很好的,因为事情在按照他的计划一步步走,加之明日就是大典,他自己带儿子在路上散步的时候都哼着小曲儿。 不想却在听到自家总管的话后脸色陡然一变,风雨欲来。 “你说什么?她不见了?” 俊脸一沉,小肚子顿时感觉到一股子冷气迎面而来,担心会把胡大人给吓着,他忙给太子殿下使眼色。 郎弘璃虽心情不悦,却还是看得出来总管的眼部抽筋是何意思,于是便冲胡闻越笑了笑,说自己现在有事,胡闻越自是看出来了,也就没有再多留,行了礼就转身走了出去。 待门关上后郎弘璃才“腾”地站起来,一时没注意身上还有个崽子,小凛儿就这样直直地从父亲怀中滚落…… 正文 第二百零七章 找人,太子妃“不见了” “呀?” 小家伙发现自己的身子下坠,蹬着爪子就去抓自个儿父亲的衣裳,但却又怕把父亲的衣裳给抓坏了,于是下一刻便收起了爪子放弃挣扎。 太子殿下闻言看了过去,面无表情地随手一捞就把小团子给接到手上,问小肚子:“什么叫不见了?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不见了?” 他家心肝儿不见了?逗他玩呢。 小肚子的视线从小主子身上收回,皱着浓眉说:“不知道啊殿下,方才珍锦房的兰竹将明日太子妃要穿的衣服给送来了,本是说好的今日试,但苏叶一进去找人才发现殿内没人,殿下,您……您说太子妃会去哪里?” 郎弘璃听得俊眉打结,却是没有回答系小肚子的问题,而是绕过御案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小肚子知道他是要去找人了,忙一路小跑着在后面跟着。 郎弘璃回到弘宸宫的时候殿内的宫女们都一脸急色,见他回来,自是更加地不敢说话。 宫人说消失之前是在寝殿,于是郎弘璃便带着小崽崽到了寝殿。 凤眸微眯,俊颜冷冽,视线扫过殿内每个角落,太子殿下浑身都散发着一种“这个时候不要来找死”的气息。 宫女们都不敢在这个时候说话,也就小肚子敢上前,只是还没说话那太子爷就发火了。 “找!掘地三尺,也务必给本殿把人找到!” 他一向都不曾在弘宸宫大声说过话,发火的时候也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现今突然一吼,宫女们都心惊胆战的,哪里敢有丝毫的耽误,纷纷朝太子爷福身然后拎着裙摆出去找人。 小肚子难得不觉得太子爷此番作为夸张,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他多少也知道自家那太子妃在将军府上是个不受宠的,又加之芦幽殿的事,有人想为郝明珍报仇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这回小肚子也就没有说什么,只安抚了两句便带着人一起去找人了。 郎弘璃心烦意乱,待小肚子走后已经在脑中想象了各种自家那心肝儿被人凌虐的样子。 一想到她会被人打,或者被人欺负,他就完全做不到面对别人时那般笑意连连的样子。 凛儿后知后觉,方才因为玩小鸡玩得太出神了,所以不知道自家娘亲不见了的事,现在却是看到自家父亲一回来就吼人,心下有些怕怕的。 缩紧了脖子更加地不敢说话,但一双大大的眼睛却是在屋里转悠了好半天,最终忍不住嗫嗫开口:“父亲,娘亲呢?” 他一开口郎弘璃这才惊觉自己还把小崽子闷在怀里,低头一看,外面只一颗小小的脑袋。 赶紧着把小东西拿出来放在椅子上,正欲说话,不想崽子却是说道:“哦,娘亲和竹青姨姨出去了。” 太子殿下:!!! “凛儿方才说什么?” 郎弘璃感觉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有些不可思议地瞧着那像是在自言自语的小东西。 雪白的小团子没有发现父亲的异常,大大的眼睛看了过来,眨眼道:“凛儿说娘亲和竹青姨姨出去了,怎么了父亲?” 太子爷:!!! 郎弘璃确定自己没听错,忙问道:“凛儿是如何知道娘亲和谁一起出去的?” 小家伙闻言皱了皱鼻子,天真地说道:“因为凛儿闻到了啊,父亲没有闻到竹青姨姨的气味吗?这里……” 他从椅子上跳下来迈着小短腿走到了距离门口处不远的地方,抬头看大门还开着,吓得他赶紧小跑过去使劲去关门。 因为娘亲说了,只有在外面没有人的时候,在屋子里才可以说话。 郎弘璃急于一眼就看出了儿子想做什么,继而衣袖一挥,小家伙身子没止住,一个惯性就栽倒在了地上。 太子殿下的脸上划过一抹愧疚,大步上前便将孩儿给抱到了手上,凛儿呼了一口气,眼睛却是亮晶晶的。 “父亲好厉害啊!”竟然可以不用手就能关门。 若换成平时,太子殿下定然是得意的,毕竟他家小崽子可是夸他了呢。 但现在他因为惦记着明珠,所以便选择忽视了这句话,而是盯着那双墨绿却又近似于黑色的眼睛,问道:“凛儿方才的话还未说完,可是想说什么?” 经他一提,小崽子顿时记起来了,“腾”地从父亲掌心中下去,却因为父亲太高,让他差点一个跟头,好在还是站稳了。 他走到一处距离门边不远的地方,伸出小爪子点了点地上,说:“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他边走边说,“这里都有竹青姨姨的地方。” 郎弘璃根据他指的路线看,可不就是从进门到站立再出去的路线么。 他顿时就有些怀疑了,因为他们圣雪狼族虽说在嗅觉上是比普通的人类要灵敏上许多,但比起狗这种生物来说就差上很多。 狗能循着味道将人找着,但狼族却是不行,长时间内若是人离开的时间久了,那便闻不出人的味道,所以他若是想找人,还是得经过推测,而若是要得知周边是否有人来,则是凭着敏锐的听觉和感知。 他的感知能力向来很强,但如果距离太远,也是无济于事的,如今凛儿却是一闻就闻见了他家宝儿是和竹青在一起,这……这简直就…… “殿下!殿下!太子妃回来了!”正觉得惊奇,外面就传来了小肚子兴奋的声音。 郎弘璃一惊,立马就把凛儿的事给忘了,伸手就去开门,小家伙一听自家娘亲回来了自是也想见她,于是赶在太子殿下开门前化成了小人儿。 明珠本来还想着应该没有这么快暴露,说好的试衣服估计要等到下午,谁知道会提前送过来,所以她才刚和竹青从屋顶上下来,正巧就被小肚子给逮个正着。 对方一边跺脚一边说:“太子妃诶!您可算是回来了!” 一听这话,明珠心里“咯噔”一声,自是知道某人已经回来了,于是在和小肚子说完话后就让竹青先下去,自己则往寝殿的方向去。 这不,才刚到寝殿门口就见那一大一小好看的人从里面出来。 “殿下,我……” “你跑到哪里去了?!” 明珠还想说“我回来了”,只是她的话还没说出口,太子殿下就吼她了。 就跟上次他让她闭嘴一样,只是这次好像比上回要来的更急一些,明珠被他吼得一愣一愣的,却是很快反应过来他这般的着急定是发现她没在宫内后着急上了。 心下自是暖得很,也就没有那么害怕了,只瞧着凛儿在边上又不好去哄他。 “娘亲。”小家伙突然又听到了父亲吼,怯生生地走到明珠跟前抱着她的腿看上去是被吓到了。 明珠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安抚,随即便让小肚子将小孩先带去别处,对小家伙说自己和父亲有话要说。 凛儿乖巧地点了点头,然后看向郎弘璃的时候眼里带着怯意,却还是小小地开口道:“父亲,您……您别打娘亲……” 上一回他就见外公和大姨这般的吼娘亲了,吼完之后娘亲就挨了打。 明珠愣了愣,没想到小家伙突然会说这句话,却是忍不住感动,趁着太子殿下没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时候凑过去在那白嫩的小脸上亲了一口。 “跟小肚子公公去玩吧,别担心,父亲不会打娘亲。” 闻言,小家伙很是怀疑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抱住了小肚子的脖子。 小肚子可算是把心给放进肚子里了,继而招呼着院内站着的宫女们退下后就带着小孩走了。 郎弘璃没等人转弯就一把拽着明珠到了寝殿,然后“砰”的一声把门关得震天响。 “殿下,我没有去哪,我只是……” 剩下的话还没说完她便落入了一个温暖而宽阔的怀抱里,男人一把将她抱住,紧紧的。 “殿下……”明珠有些怔愣,抬起的手轻轻放在了他的背上,鼻间尽是他的味道。 “你出去怎么不和我说一声……”仔细听,能听出这声音里的微微颤抖,“你知不知道我找不到你好着急?” 他看过她前世那么辛苦的样子,刚才便想会不会是郝正纲把人给掳走了,害怕她再像上一世一样被那般对待,他的心都是慌的。 她没有叫他的名字,所以他一时之下便不能很快地找到她,万一……万一…… 明珠觉得自己的眼眶有些热,像哄孩子一样拍了拍他的背。 “殿下放心,我不会让自己受到伤害的,以后去哪里,我都跟你说一声,好不好?” 她本只是担心他不会同意她去看郝明珍,前日里才流了那么多血,他定然是担心的。 可现在却是让她很是想哭,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她不见一会儿他便能想到很多种可能,她不该让他如此担心的。 郎弘璃觉得委屈,松开了她瘪着嘴,连带眼眶都红红的。 “你就知道欺负我,是不是以为我宠着你疼着你,你便胡来,便不在乎我的感受了?” 平日里在外人面前虽吊儿郎当玩世不恭,却是从不曾露出这般可怜巴巴的神情。 明珠看得心里软成一滩水,忙扑过去抱住他的腰,连连摇头。 “我没有,我没有不在乎殿下的感受,就是因为在乎所以才没有给你说,以后……以后我都告诉你,殿下不要难受了,好不好?” 正文 第二百零八章 有喜,水姨娘怀孕了 郎弘璃抱着这怀中佳人,微红的眼睛里盛出几分笑意,更是趁着明珠看不到得意地撅了撅嘴。 嗯哼,看吧,看你还让我担心,看你以后还敢有事瞒着我,我哭给你看! 明珠哪里知道自己被这狡猾的狼给算计上了,只听他没有说话便以为他还在同自己置气,忙松开人抬头。 郎弘璃立马正色,微红了眼盯着她瞧,“你……你说的可是真的?”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丝的哽咽,明珠听得心疼得很,忙点头,“自然是真的,殿下信我。” 太子殿下闻言“哦”了一声,然后抬手往眼角处抹了抹。 明珠自责不已,踮起脚搂住他的脖子在那红唇上轻轻碰了一下,然后微醺地看着他。 “殿下不难受了,嗯?” 不仅得到了她的认错,还得到了一个吻,哈哈,可以可以,说明这种方式完全是可行的! 郎弘璃在心里有了打算,撇着嘴搂着那纤细的腰佯装不悦,“记得你的话,不然以后是不会这么轻易就算了的。” 好吧,得了便宜卖乖这种事他倒是经常做。 “嗯,”明珠笑着点头,垂眸看了看两人紧紧贴着的身子,面上又红了几分,就要松开,却是让男人一把箍紧腰肢狠命地吻了个昏天黑地。 “这是惩罚,”郎弘璃将她分开,假装恶狠狠地说:“再有下次我可就真得打你了。” 明珠羞红了脸,将自己埋进他怀里小小地“嗯”了一声,随即才想起自己是有事要说的。 于是忙从他怀中起来,抬头看着他,在他开口问她去了哪儿之前说:“殿下,我方才去了死牢看郝明珍了,但我发现死牢的那个人,不是真的郝明珍。” 一下子就从温情中转到偶尔讨人厌的人身上,郎弘璃自是不满,但听她这么一说,不由得皱紧了眉,“死牢里的人是假的?” “嗯,”明珠颔首,“我试探过了,确定不是本人。” 紧接着,明珠便将自己在牢中试探郝明珍的过程大致给太子殿下说了一遍。 郎弘璃听得眸中泛起淡淡银光,却是勾唇一笑,道:“在本殿的眼皮底下耍花招,还真敢。” 他早就猜想到郝正纲不会就这么让那个女人死了,所以才会让竹夜在郝明珍进去后在暗处守着,目的就是为了在郝正纲动手前将郝明珍换出来。 如此一来郝正纲劫走的便是假的郝明珍,而真的,却是已经被他给带出来了,届时再用他的法子让人连死都不痛快,然而没想到,那老东西竟是在那个女人进去前就安排上了,真是疏忽。 “殿下是如何得知他在郝明珍进去之前就把人安排好了?”明珠听完后想了想,却是有些不解。 郎弘璃闻言将人带着坐到了那梨木雕花椅上,边道:“竹夜是在那女人刚进去半个时辰之后才进的,之后竹夜便一直守着那间牢房,想从他的眼皮底下把人换了,不可能。” 他的暗卫本事有多大他是清楚的,更何况竹夜还是狼族人,更不会由着人类在自己面前做手脚。 明珠看着他,捏着他袖子的手不由得收紧,“那也就是说,在这半个时辰以前,郝明珍就被他让人换走了?” “嗯,”郎弘璃应了一声,唇边的冷笑让明珠看得心紧。 “那现在该怎么办?”明珠抿了抿唇问,“牢里的人是假的,拆穿倒是容易,可真人现在在何处却是不知情,明日大典五日后便是行刑的日子,若是找不到人……” 郝正纲把人给劫走了,那便不会把人藏到容易找到的地方,如此一来岂不就…… “宝儿,你知道凛儿有什么本事吗?” 就在明珠冥思苦想的时候,抱着她的太子殿下却忽然问了一个与这件事情完全不搭边的事儿。 “凛儿?”明珠眨了眨眼,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问。 虽说她也曾想过这个问题,毕竟凛儿本就异于常人,有着人们没有的本事也在常理之中,就跟她面前的人似的。 但她这两日没事的时候看着凛儿做了好多试探都没有发现小家伙有什么特别之处,转念想他不过也才五岁,若说本事还没有得到锤炼,施展不出来也是有可能的。 郎弘璃从她眼中看出了不明,勾唇一笑凑到了她耳边低语,眼中尽是为人父的得意。 明珠听了他的话睁大了眼,有些怀疑:“殿下,你……你说的是真的?” 凛儿竟然还有这样的本事,她跟他待了近五年都不知道! 太子殿下得意一笑,道:“那是自然,也不看是谁的崽子,有这般有本事的父亲,崽子会差到哪里去?” 明珠闻言忍不住失笑,随即便猜测他的想法,“殿下是想,让凛儿帮着找到郝明珍?” 郎弘璃一听揪了揪那小巧的鼻子,道:“知我者,宝儿也。” 虽说就算不知小崽子有这种本事他也有办法将那女人找到,不过凛儿现下也已经快五岁了,他这般年纪的时候都进山了。 尽管知道小家伙不容易,但也不能这般长时间惯着,是时候给他时间训练训练了。 “可是殿下,凛儿能闻到竹青的气味或许是跟竹青与我离开的时间不长,郝明珍这都好几天了,还能找到她的气味吗?” 明珠有些担心,毕竟儿子还这么小,也不能确定他就能真的如这人所说能把人给找到。 郎弘璃却是不甚在意,他摸上了眼前那张娇嫩的脸,笑道:“宝儿你这是不信我们的崽子么?就算凛儿不能,这不是还有为夫在么?你当为夫便没有了想法?” 他一口一个“为夫”,听得明珠面上有些热,咬了咬唇垂眸。 “哪有不信,我……我就只是问问而已。” 郎弘璃就喜欢她这般在他面前羞涩娇柔的样子,爱极了这张动不动就红的小脸。 便是忍不住笑,凑过去在那软软的唇上舔了舔,成功看到她的脸红霞遍布后暗中偷笑,之后说道:“放心吧,我自有主张,倒是你,听说珍锦房把衣裳送来了,赶紧着去试试。” 大典后她便是他明媒正娶的太子妃,是他的媳妇儿了,想想都觉得美好。 不过…… “来人啊!”冲着外面一喊,明珠下意识一惊,忙从他的身上下来,心道这人怎么说都不说一声就喊人。 “殿下,”外面不远处守着的风屏听到声音后不一会儿就进来了。 郎弘璃蹙眉看着她,说:“你去那个做衣裳的宫里说一声,就说本殿不喜这宫的名字,明日之前务必改好,嗯……最好带上‘珠’字,还有,去内务府通知,宫中凡是名中带‘珍’的统统给本殿把名字改了,待本殿有空,会一一检查。” 呃…… 风屏愣了愣,心道这怎么突然想起改名儿了?以前也不见殿下对宫里的人名有什么想法啊,不过想归想,风屏却是一刻都不敢耽误,行礼出去后立马就往这两个地儿跑。 明珠失笑,当然知道他这么做是为什么,只是那珍锦房的名字还要带“珠”字…… 对于珍锦房改名的事太子殿下坚持要带上“珠”字,明珠最后无奈也就不劝了,只是这事一在宫中传开,大伙也就顿时都知道太子爷是想用太子妃的名字来命名了,都道太子殿下对太子妃果真是宠爱得很。 两人说完事情后郎弘璃便交代了小肚子将在弘宸宫照看着,自己则因为还有事而不得不去勤政殿,明珠知道他是为了她才中途回来,心里又是一阵自责。 太子殿下不想看到她自责的样子,扯了人过来就是一顿啃,最后走的时候还意犹未尽,害得明珠红着脸被已经熟悉的小宫女们玩笑了好一会儿。 晚上,明珠趁着太子殿下正在教小家伙识字的档儿和竹青单独去了外面,上次秦菁差点害她小产,明珠自是将这件事牢牢记在心里。 只可惜的是当日太子殿下让人将掉落到湖中的那个小白瓶儿打捞起来时由于上面的木塞已经被拔开了,所以瓶子里面的东西也被冲洗得干干净净,找不到一点蛛丝马迹。 明珠也因此不知道秦菁那日究竟要给她喝什么药,于是想了想便让竹青这两日没事的时候便去将军府盯着,眼下得知郝正纲自从郝明珍的事情发生后便一直都是一个人待着。 整个府中也因为这件事而陷入了沉重的氛围中,明珠觉得这样不行。 秦菁想害她,一次不成便有二次,她绝不能再由着事情慢慢来了,所以才竹青说完情况后明珠想了想,继而走到竹青跟前耳语了一阵。 竹青闻言了然地点了点头,继而消失在黑夜之中。 第二日一早,因着今日便是明珠的封妃大典,孙氏早早地就起来让赵嬷嬷帮着一起清点晚上要送去宫里给明珠的物件,不想东西才点到一半,外面就有小丫鬟急急慌慌地进来。 孙氏一看是自己院里的丫头,不由得蹙眉,心道她这院里的人何时也变得这般毛躁了,正想问何事惊慌,那丫鬟便咧开了嘴,笑着说:“老夫人,姨娘她……她怀孕了!” 正文 第二百零九章 夫君,大典之前 孙氏一听,先是怔愣了一会儿,随即喜笑颜开,有些不信地问:“你说……你说水姨娘怀孕了?” 想这将军府都好几年没有好消息了,儿子因为公务的关系虽时常不在府中,但一回来却也是去了夫人和姨娘的房中,然快六年过去愣是没有消息。 目前将军府也就云姨娘膝下一个男丁,于老人家而言,自然是能再有几个便是最好的。 如今虽不知那水姨娘肚里是男是女,但好歹却是让人抱有希望的。 于是在那丫鬟确认地点头后孙氏暂时放下了手里的清单,带了赵嬷嬷一起往芸苑去。 郝正纲这厢也得到了消息,在芸苑门口和孙氏碰了正着,孙氏的笑在看到他和他身后的秦菁时僵了僵,却是一句话没说自己先进去了。 郝明珍的事让孙氏伤透了心,自然是气秦菁没有将女儿管教好,才导致做了那等败坏门风的事,至于郝正纲,在孙氏看来他便是个不知好歹的。 郝明珍出事,她这个当爹的反应却像是早就知道了似的,心细的孙氏在琢磨了一晚上之后就想到了可能的缘由,气得她在床上躺了两日才恢复,一恢复就把人叫来骂了个狗血淋头。 但无奈的是即便是骂了也已经无计可施,事情已经发生了,儿子纵容孙女干了那等蠢事。 如今死罪都判了,还能有何可挽回的,郝府现在已经够声名狼藉的了,她还不想把老郝留下的家给毁得彻底。 所以现在她是铁了心不会给郝正纲和秦菁好脸色看,郝正纲也因着她的那顿骂觉着自己在府中脸上无光,自然也就不想再像往日那样说些讨好的话。 不过如今水姨娘有了身子却是件再好不过的事,多日来的阴霾也随着这件好消息有了散开的趋势。 “老夫人,老爷,夫人……” 三人进去的时候水芸儿正躺在床上,看到三人后便想着起身行礼。 孙氏忙让赵嬷嬷上去扶着,随即坐到了床前,说:“你是有身子的人,以后这些个虚礼就免了些,别把身子给伤到了。” 孙氏坐在床前,郝正纲自是不会去抢位置,便有人搬了椅子给他和秦菁。 水芸儿往他脸上看了一眼,面上赧然,再看向孙氏,柔声道:“却是那些丫头们急了些,大夫刚走便说着要去告知老爷和老夫人,妾身当真是无脸了。” 此话孙氏不予赞同,瞪了她一眼道:“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这是好事,自然得让人知道,如何?大夫怎么说?多长时间了?” 孙氏并未因水芸儿的出身便将人看低,否则当时也就不会同意将人接进来抬了姨娘,况在她看来,水芸儿虽身份不及其他几人,性子却最是乖巧。 明瑚那丫头也不像悠苑的那个会惹事,她倒是也喜欢。 只是先前水芸儿的身子弱得很,连大夫都说怕是坚持不到明年春季,然而这快两月过去,她这身子不仅没有恶化,还越来越好,现在甚至连孩子都有了,可真是件让人高兴的事。 面对孙氏的问题,水芸儿羞涩地看了郝正纲一眼,小声回答:“大夫说刚一月有余。” 至于是哪一次有的,那便是只有她和那男人才知道了。 郝正纲虽未将喜色露于面上,那几不可见勾起的唇角却是彰显着他的喜悦。 想他再过两年就该是天命之年了,虽身强体壮,但终究年岁到了那里,也算是老来得子,虽不知是儿是女,左右也是件让人欣喜的事,若这回不得男丁,想来也是可以继续要孩子。 秦菁就坐在郝正纲的边上,从一进门开始就看了水芸儿一眼,其他时间都是将目光放在郝正纲身上,夫妻快二十年,怎会看不出男人高兴与否。 当下便捏紧了那丝绸锦帕,面上带笑的盯着水芸儿,心里却是已经琢磨上了。 水芸儿对上她的眼,心里一紧,连带那被孙氏捏着手也跟着收了收。 孙氏感觉到了,见她面色微微慌乱,又急忙收回视线,便朝着她方才看的方向看去,对上秦菁的那张脸,老人家当下就明白了过来。 安抚了水芸儿几句后便有意无意地说道:“你且安心养着身子,且莫因他人把自己给伤到了,这府中也不会有人在这个时候冲撞了你,若是有,便来找我做主,相信我在这府里还是能把一个姨娘给护着的。” 孙氏也不藏着掖着,说完这话后便看向了秦菁,“你是主母,要对这件事上心些,芸儿的生活方面就由着你来安排。” 秦菁听得心颤,怎会不知道孙氏一开始说的就是她,云姨娘已经有儿子了,自是不会再为了别人的孩子眼红,陶姨娘现在照顾郝明瑞都手忙脚乱的,怎会顾及得了他人。 周姨娘在郝明瑶出嫁后就在院子里吃斋念佛的,也不会有人想着她会做些什么,剩下也就只有她这个女儿刚被判了死罪的人。 但即便心里再不甘,这个时候也只得将此事给应下来,“母亲放心,这本就是儿媳该做的。” 说完,她看向水芸儿,笑着道:“你且不必担心,别将事情想得太多,尽管静养便是,待来年若是能给母亲抱上一个大胖孙子,那是再好不过了。” 笑了笑,觉得嘴角都是僵硬的。 水芸儿一听,自然是小心应着。 从芸苑出来回了菁苑,若不是因为这个时候不好发火,秦菁定是要拿屋子里的东西撒气。 狠狠地捶了捶桌子,见贴身丫鬟茶香刚好进来,抬眼便道:“可是把人找好了?” 茶香这会儿就是办这事回来,听她问及,忙关上门汇报,“夫人放心,奴婢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人找好了,今夜那人会一直在说好的地方等着。” 秦菁闻言沉着脸点了点头,方才因水芸儿一事异常烦躁的心这会儿倒是平静了下来。 想到今夜之后的那出好戏,她的嘴角就止不住地上扬。 郝明珠,你便笑吧,看今晚一过,你是不是还能笑得出来。 …… “太子妃,您这一身当真是好看极了,奴婢都快移不开眼了。” 弘宸宫,明珠一早就被太子殿下从被窝里挖了出来,在他还没去早朝的时候就开始了梳妆打扮,如今眼看时间也过了整整一个半时辰,她这一身行头总算是差不多好了。 苏叶将那赤金凤尾珍珠耳坠子给她戴上,忍不住地满口夸赞。 因着青椒和花椒刚进宫几日,宫中的梳妆还不甚懂,所以今日便是由着苏叶几人负责捯饬。 怎么说都是自家小姐,自然喜欢听别人对她的称赞,饶是青椒也忍不住插了话。 “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太子妃这般一打扮,当真是人比花娇。” 花椒闻言也不想落后,哼了一声后说:“届笑春桃兮,云堆翠髻,唇绽樱颗兮,榴齿含香,太子妃就算不打扮,那也是个顶美顶美的人儿。” 切,不就是会几句诗词么,这不,她昨儿个还跟着碧芩姐姐学了好几句呢。 明珠不知道自个儿的两个丫头倒是较量上了,只觉得经她们这一说,她都快不好意思抬头见人了,也就只有她们才会觉得她好看了,抬眼看向镜中人,不由得面上一热。 挑丝的镂金如意纹霞裙,精致昂贵绣线绣成的三尾彩鸾于袖口,胸前展翅,晶莹的碧玉琉璃钗,缠枝簪,镏金的点翠步摇。 明珠从未穿着如此正式贵重,生怕自己动作大了便将这些物件都弄坏了。 “哟哟,这是哪里来的美人儿,快让我瞧瞧。” 正想着一会儿一定要更加小心些,门口便想起那响亮的声音,随着就是宫人的拜见声。 明珠扭头一看,忙站起身,在来人到她跟前之前便开口唤道:“母后。” “好好,”安红豆上前将人扶起来,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甚至比她接老二家的媳妇时还要高兴。 青椒等人在皇后一进来就从明珠身边散开了,伺候着搬了椅子过来,安红豆拉着明珠坐下,眼睛就没从那张精致的脸上挪开。 只见那蛾眉皓齿娉婷袅娜,眉似远黛眼若水,安红豆觉着这人果真是要打扮的,平日里一看倒也是个温婉美丽的姑娘,如今这一打扮,气质却是全然不同了。 少了些温婉秀气,多了几分娇媚柔弱,玉软花柔的,她这同样身为女子的人看了都不禁喜欢,更别说她那宠妻似命的儿子,不知看到这娇人儿后会是怎样的欢喜。 明珠被她这视线看得面色通红,不由得垂眸道:“母后身子也不方便,如何还特意往这里跑一趟,该是在永安宫休息。” 瞧,连说话的声音都娇娇嫩嫩的,安红豆突然想起了自己昨儿个还背着皇帝爆了粗口,顿时羞得无地自容。 “坐不住,左右时间也快了,便来瞧瞧我这如花似玉的媳妇儿,”她笑了笑说,当真是越来越满意。 明珠被她这话说得满身不自在,好在殿外马上来了人说太子殿下已经回来接人了,安红豆这才把人给松开,起身揶揄道:“行了别羞了,你夫君都来了,走吧。” 正文 第二百一十章 三年,他们的初遇 皇后的一句“夫君”让明珠羞红了脸,当下更是垂了眸子不敢去看她,几个丫头在一边偷笑,自是赶紧着帮着牵起裙摆将人往外送。 刚走出殿外,便瞧见那如玉的倾国之人负手站在那马车前。 比起往日他今日做了改变,换掉了杏黄色朝服,身着一象牙白四爪威龙锦服,袖口和领口处皆有银丝线绣着花之君子。 宽肩窄腰,腰间的缎面腰带将他的身形束得修长而挺拔,色泽温润的上好白玉挂在其间,蓝色的穗儿与那象牙白相衬,使得那一身更加亮眼了。 眉目如画,姿容似雪,本就妍丽的面容今日似是越发的好看,翦翦凤眸不动含情,唇如绝脂,似不点而朱,月华如练,他只站在那里便是一道好看的风景。 “殿下,太子妃和皇后娘娘出来了。”他看着别处,小肚子瞧见人后上前提醒。 男人眸光一亮,风吹过,随着他回头的动作带起了那墨黑的发丝,瞬间天之为之失色。 “宝儿!”郎弘璃眼中波光潋滟,在瞧见朱颜酡容的佳人后带着满面的惊艳和欢喜过去。 明珠抬眼看过去,不想却是在看到那如玉之人后有片刻的失神,以至于连脚下的步子都停了。 安红豆回头看了一眼,忍不住捂嘴轻笑,却是没有开口喊人,反倒跟了紫鸢先下了台阶。 “宝儿,你好漂亮啊。” 让一向对自己的容貌便很是自负的太子殿下开口称赞其外表的,怕是也只有明珠一人了。 明珠因他的话而回过神来,惊觉自己竟然就这么端端地盯着他的脸瞧,霎时间面红耳赤手足无措,“殿下……” 每次都这样,明明他才是最好看的那个。 郎弘璃见状甚是欢喜,想捧着人亲上一口,却又担心把她的唇脂给弄没了,于是便牵牵小手解解馋,不顾周边众多人的视线拉着那柔软的小手往轿撵边走。 明珠觉得臊得慌,抽了好几次都没有将手抽出来,再看周围的人虽一脸目不斜视的样子,但那时不时就瞟过来的眼神却让她浑身发热。 “娘亲,”就在她害羞垂眸之际,软糯的嗓音从轿撵上传了出来,抬头一看,可不就是今日一早就被太子殿下带出去的小东西。 今日的他好似也经过盛装打扮,一身宝蓝色圆领窄袖锦羽服,腰间一根黑色玉带,同他父亲一样佩戴了一枚玉佩,小巧的髻上带着与往日不同的碧玉小冠,中间一颗蓝宝石,倒是与这身衣裳相配。 见着自家娘亲,小孩圆圆的眼笑成了月牙,却依旧水汪汪的让人一见便喜欢得紧,而那粉粉的双颊更是表示了他现在的兴奋。 明珠见着他便忘记了羞涩,只看他如此这般粉雕玉琢,心里充斥着满满的幸福之感。 想这孩子当时伤成那样,她知道那便是活不成了,却是没想到如今还能带着他一起跟他父亲生活,她该是何等的幸运。 “凛儿,到皇奶奶这里来。” 安红豆在后面的轿撵处,瞧着这一家三口便想起了自己曾经看到的那些画面,心中酸涩。 而最让她感触的是,这一家三口的模样像极了二十一年前皇帝陛下接她去举行封后大典的时候。 那个时候璃儿不过半岁多,还不会维持人形,只能靠皇帝陛下帮着他,小小的人儿因为是早产从小她便小心谨慎,生怕哪里不对便让他吃了苦。 可如今,那个让她喂肉糊糊的小家伙已经长大了,大到自己娶妻生子,甚至还经历了那样的事,如今更是孩子也这么大了。 安红豆感触,不自觉地红了眼眶,紫鸢见状多少明白,上前递了帕子轻笑。 “娘娘现在可以放心了,殿下并非迟迟不娶妻,也并非对女子没有感觉,只是没有遇上对的人,如今有了太子妃和皇长子,相信他们也会跟娘娘同陛下一样长长久久。” 安红豆闻言连连点头,吸了吸鼻子,小家伙已经听话地自己从轿撵上蹦了下来,吓得她连哭都忘记了,只快步过去将那孩子牵到自己手中。 “那样多危险啊,凛儿以后不可以像刚才那样跳,知道了吗?” 还未到四十的人便当了奶奶,还是个受了那么多苦的孩子,她自是宠溺得很,不想却换来太子殿下的白眼。 “母妃,你这一脸老人宠孙的模样是在闹哪样?凛儿都四岁了,哪有你这样小心的。” 想当初他不过才一岁多他那可恶的父皇就嫌弃他碍事将他一个人丢到了偏殿,也不管他是不是受得住,逮着去了训练场就是各种乱扔。 凛儿这小崽子,实在是太娇养了,不行。 安红豆有了孙子才不介意儿子说自己老,冷哼了一声后带着凛儿便上了自己的轿撵。 太子殿下对自家母后这个年纪就开始含饴弄孙的模样很是无语,却是转眼就把这事儿给忘了,自行转身上了轿撵,伸手,“上来。” 修长白皙的手,骨节匀称,指尖干净红润,在阳光的照射下竟有些泛着点点光泽。 明珠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面前的这只手,抿嘴一笑,将自己的手覆了上去。 “起驾,摆驾长明殿——” 随着这高声的一喊,轿撵缓缓朝着长明殿而去,青椒花椒立于轿撵两侧跟着,竹青也穿上宫装跟青椒走到一起。 太子妃的封妃与封后不同,封后需得去定安塔由国师亲自主持,而太子妃的封行则是在国师确认此人有足以成为皇家人的资本后便由着礼部操办,皇室自己主持。 太子殿下不到一岁便被封为储君,如今二十二个年头过去,当年的稚儿已是深受满朝文武的认可,深受大兴百姓的爱戴,人们对太子爷的爱戴和尊敬也使得这次的太子妃大典颇为隆重。 晴空万里,微风拂面,皇城里碧瓦琉璃,庄严宏伟,明珠坐于轿撵中忍不住将帘子撩开了一道小小的缝,在看到这皇宫里壮丽景致后有些唏嘘。 于她而言,这便像是在做梦一样,先前即便难得随秦菁和孙氏进宫,也从不敢抬头看这皇城的风景,更别说像现在这般置身于这浩大的队伍中,还有他相伴。 忽然间,她想起了初见他的那一天。 “殿下,”明珠放下帘子,转过头看他。 “嗯?”他笑着看着她,漂亮的人连挑个眉都能将人撩拨得心神荡漾。 明珠抠着手指,抿了抿唇与他对视,“可不可以……殿下可不可以……” 虽知他善舞,却到底是个男子,不能像和女子那样直白地说可否何时舞一曲给她看看。 她很怀念那个时候的样子,那日也是这般阳光正好,落英缤纷,向来不曾着红衣的他在那树下翩然一舞,从此惊鸿一瞥,再无宁日。 郎弘璃再次挑眉,凑过来揽住她的腰身,在那没有脂粉的白玉耳朵上轻舔,“怎么了?可是有话要说?” 明珠一颤,心里紧张不已,侧头与他鼻息相近,红了整张脸,翕了翕唇,“殿下可不可以……找个时间……给我……” 一咬唇,索性正视了他,“殿下可不可以何时有空了,舞一曲给我看?” 说完便觉自己好生不要脸,忙撇开了视线不敢去看那怔愣的脸,却是马上垂眸解释道:“我……我没有其他意思,就是……就是觉得殿下跳舞很好看,我……我……” “你想看?”郎弘璃只怔了片刻便反应过来,瞧着那娇羞的人心情极好。 明珠见他似乎没有生气的迹象,大着胆子抬眼,微微点头,“嗯……” 她觉得,如果不是因为那一身红衣,那一曲舞,她或许便不会驻足,更不会喜欢上他。 早年有过一次远见的机会,却也知道那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兴储君,她从不曾和那些姑娘们一样小小年纪便对他抱有情爱。 在她看来,那人只能远远地看着,不适合近身。 然世事难料,谁会想到以后的她却是这些姑娘中最为痴狂的一个。 郎弘璃已经很久没有跳过舞了,他跳舞,只觉着好玩,而且在他看来那些大家闺秀们觉着不易的事情对他来说根本就不是事儿。 所以他便是要给她们看,他也能跳得很好啊,根本就不值得炫耀。 只是…… “你何时见过我跳舞了?” 他眨眼,记忆中自己的最后一曲好像是在三年前,近几年都不曾…… 明珠闻言心中有些无奈,心想国师虽把前世的事告诉了他,但他却并不知两人是如何相识的,他大大咧咧,自是不会将这种小事放在心上。 正想说自己不过是听说来的,谁知话没出口,脸就被人给捧了起来。 郎弘璃蹙眉,又松开,盯着这张脸瞧了好久,久到明珠要开口询问前一脸恍然。 “宝儿,你……你莫不就是那个……那个……” 完了,他说不上名字,他只恍惚记得那次跳舞时曾在园中看过几个女子过去。 那时候他本是想冲着那些娇贵的小姐们炫耀自己的舞姿,所以便看了过去,依旧是让他不喜的矫揉造作的姑娘们,一个个含羞带怯地盯着他看。 却有一个人是例外的,她样貌不如那些人亮丽,神情不若那些人生动,她只呆呆地站在那里,便给他一种微风拂柳的感觉,他看到了她眼中的出神,却是没有像她们那样娇羞满面。 所以他觉得,这个人很舒服,所以他便跑去了母后宫中想要她做了她弘宸宫的宫女,因为她给他的感觉实在不像是大家千金。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一章 仪式,他的太子妃 “殿下,你……你识得我?” 明珠被他眼中的兴奋和讶异弄得有些怔愣,心想自己以前可一直都是单相思,他如何是知道她的? 郎弘璃现在心里别提有多激动了,他从来都没想过只那淡淡的一眼,原来他便早就识得她了,然可惜的是,当时他若是能主动些过去,她便可以不用受那般的苦,便可以……便可以…… 一想到这些,郎弘璃又是自责又是欣喜,还未等明珠再问情况便紧紧将人抱住。 “宝儿,告诉我,你是不是……是不是就是在那次喜欢上我的?我跳舞的那次。” 怕她反应不过来,他还特意在后面补充说明了。 宽阔的胸膛依旧温暖,他的力道也是如此的清晰,片刻的讶异后明珠抓住了他的衣裳,有些羞涩,“嗯……” 刚应完,只感觉这人将自己抱得更加的紧了。 明珠满面赧然,侧目看着他那洁白而精致的耳朵,有些不敢再说话。 先前当着他的面承认自己的确是已经喜欢了他很久,却是没有将怎么喜欢的告诉他。 毕竟像他这般如玉的人,大多时间便就只是那一眼就让人心悦了,哪里会在意那么的缘由。 一个小小的“嗯”字,听在郎弘璃耳中却胜似天籁,他从不知道原来两人早早地就见过面,而那一次,她中意他,他也将她视作特别。 可惜的是后来他们却没有再像那样再见过,如今得知她为了他受过那么多的苦,那么多的委屈,再回想那时,他怎么能不激动,怎么能不自责。 想着,郎弘璃再是忍不住,松开了人低头找准了那抹红艳艳的唇。 明珠双手抵在他的胸前使劲推,不能理解他现在的激动是为何,她也不想出去的时候花了妆。 可惜的是男人并不想就此放开她,他紧紧搂着她的腰肢,一只大掌托着她的后脑勺,含着唇瓣吮吸,又用力顶开那紧咬的贝齿,似是有些急切地探进去缠着那小舌细细品尝。 明珠终究是抵不过他的力气和这时而霸道时而柔情的攻势,只觉得脑中有些晕晕乎乎,身子也就跟着软了,再分开时,她都快喘不过气了。 郎弘璃看着面前这面若桃李的佳人,身上蠢蠢欲动起来,他努力压制住身子的躁动将她揽入怀中,轻道:“我喜欢你宝儿,好喜欢好喜欢。” 真的好喜欢。 明珠搞不懂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是为了什么,只觉心口处还在咚咚作响,却是在听完他这话后忍不住勾起了唇,回抱住那精细的腰。 “我也是……” 郎弘璃低头看着她,看到那轻颤的长睫,那春晓似的面容,那抱着他的双手。 心里从未有过的满足感油然而生,心情大好,于是在那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一吻,道:“待将郝正纲的事情处理好,我便舞给你看,可好?” 本觉着没意思才没有继续,不想却是得了她的眼,以后,他的舞便只跳给她一人看。 明珠心里自是高兴,红着脸在他胸前点头,只听头顶一声满足的喟叹,她的唇脂最后真的没有了。 下轿撵的时候明珠都不敢抬头去看谁,生怕自己没有的唇脂泄露了两人在车内做了什么。 然而就算她不抬头,周边人只看她的脸色便能看出太子殿下即便是这一会儿的路程也忍不住疼爱太子妃。 明珠无地自容,任由着他拉着她的手前进,另外一只手则牵着已经被抱过来的凛儿,小家伙规规矩矩地跟着自己父亲走。 长明殿外,满朝文武早已分成两列站得规矩整齐,安红豆也下了轿撵走了另外一条路进了长明殿和皇帝一起在里面等着。 待太子殿下领着太子妃和小主子一到,众臣纷纷恭敬行礼,百步长阶上旗帜飘飘,众人参拜声荡气回肠,响彻云霄。 明珠的心跟着这一声声的参拜声紧了紧,却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庄严和肃穆,皇家乐队奏起了宏伟的乐声,她随着他的步伐跟着凛儿一起,从那长阶上踏步而上。 这是真的,她真的成了他的太子妃,没有做梦,没有黑暗冰冷的小院,也没有众人的嘲讽遍体的侮辱。 这一回,她堂堂正正地跟他并肩而行,她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说她是他的妻。 行至最后一步台阶,明珠跟着身边的人悠然转身,站在这高处,看这皇城浩然,看这朗朗乾坤,乐声缓缓落下最后消失不见。 “吉时到——” 随着高成的这一声高喊,底下的人再次正了身形。 高成上前冲明珠和太子殿下以及随着上来的小主子行了一礼,然后转身上前站于右前方,视线环视片刻,从边上的宫人手中那精致的托盘上拿过了那一道明黄色的圣旨。 众人皆低头恭敬,整个长明殿外安静得没有一点声音,明珠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和那本就不大的风声在耳边掠过。 眼看着那明黄色的圣旨被缓缓打开,明珠的心也跟着渐渐揪紧,手心冒出薄汗。 郎弘璃察觉到身边的人那淡淡的紧张,浅浅勾唇,侧目看去,手中捏紧了她。 明珠感受到来自他的安抚,同样侧目看他,对上那翦翦凤眸,瞧见那唇边醉人的酒窝,如沐春风,顿时心安了不少。 高成的声音在这安静的偌大殿外显得格外高亢和庄严,就在两人以眼神互动的时候,他已然将圣旨中的意思念了大半。 明珠只听得最后一句“择良辰举行婚礼,钦此”心中陡然一震,久久不能平静。 “臣等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参见太子妃,太子妃千岁千岁千千岁!” 浑厚的声音振聋发聩,乐声再起,身边人抬手开口,众人谢恩起身。 明珠的余光始终跟着他,待那乐声再次落下,二人转身朝长明殿内走去,众人纷纷紧跟其后,于两人在殿前停下之前分列站于殿内两侧。 帝后二人今日着盛装,看着底下的两个年轻人眼中露出满意神色,接着又是一道圣旨,说的大抵便是太子和太子妃今后二人要相敬如宾相濡以沫。 身为太子妃要谨遵“贤”则,说下来左右就是要好好扶持太子,做一个贤妻之类的。 郎弘璃觉得这个繁文缛节太麻烦了,一道圣旨就足足念了有小炷香的时间,让他直接怀疑他家皇帝老子是不是故意的。 好在就在太子殿下准备用传音术埋怨自家父皇的时候,高成的声音停了,然后是明珠参拜帝后,皇帝说了几句话后就冲高成点了点头。 高成带着一宫人下台将太子妃的印玺交由到明珠手中,冰凉的印玺盒一到手中,明珠便觉得沉甸甸的,自是万分小心对待。 约莫一个时辰后,太子妃的封赏仪式渐渐接近尾声,皇帝将两人的婚礼定在了半月之后,这也算是依着皇后的意思。 说是儿媳现在怀着孩子,最好早些举行,不然等到肚子大了就不好了。 待太子和太子妃谢过主隆恩之后,高成便宣布今夜的宴会时间,在那之后这场仪式便算是完事了。 只是一想到过半个月后又要如此折腾,太子殿下心里又开心又不开心。 开心的是他要给他的心肝儿一场旷世婚礼,不开心的则是又要累到他的心肝儿,好烦。 “殿下,晚上喝酒一定不要喝的太多,也不要随便一个人给你敬酒你都喝,明白吗?” 太子殿下偷懒回了弘宸宫一趟,明珠将身上的衣裳换下来从浴房出来时刚好就看到他在床上趴着,于是在安抚了一阵后不禁提醒道。 郎弘璃闻言转过头来看着她,瘪了瘪嘴,拉着她的手不愿松开。 “我知道了……” 知道她在顾虑什么,他自然要应着,何况他本身也不能喝太多,吃一堑长一智,代价太大,他自是不会再像从前那样自负过头让她担心。 明珠看他如此乖巧,心里一软,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郎弘璃闻着她刚刚沐浴后的清香心里舒服得很,起身抱着人靠坐在床上,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屋中静谧一片,小家伙被他皇奶奶给带走了,说是给他做了好吃的。 如果是换成以前一听说好吃的,太子殿下必然不会缺席,但这回他却是没有那么大的兴趣,只想回来和他的宝儿待在一起。 明珠揪着他玉佩上的穗儿缠在手指上,抬眼看着他,问:“殿下准备何时让凛儿寻找郝明珍?” 本是如此温馨的时刻,她竟是提起那讨人厌的女人,郎弘璃很是嫌弃地看了她一眼,却依旧回答说:“两日后,两日后你也休息好了,我带你一起去。” 他已经想好把人找着后该怎么弄了。 明珠一听他要带上她,眼睛一亮,掩饰不住眼底的兴奋,因为她原本还想着他会让她在宫里待着,自己带上人和凛儿去呢。 她担心凛儿,所以还在想如何才能让他也带上她,没想到他竟是自己说了这话。 郎弘璃岂会不知她心里想的什么,轻笑一声捏着人的下巴印了上去。 晚上的宫宴自是一番闹腾,郎弘璃因着要议事,宫宴上得招待朝臣,所以在和明珠待了小会儿后就走了。 明珠因为精神一直紧绷,太子殿下走后不久便觉得疲了小睡了会儿,醒来的时候已经酉时三刻,她赶紧着起身让青椒她们帮着收拾。 正文 第二百一十二章 恩爱,我又想亲你了 “小姐,这样真的好吗?按照规矩我们是不能出了这兰沁殿的,万一被发现了那可就糟了。” 酉时,天渐渐黑了下来,兰沁殿的月笙苑里,林西岳已经将自己打扮成了宫女模样,听到自己丫鬟这么胆小,她顿时就不开心了。 “都说了是偷偷的去了,只是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再说了,我银子都花了,难不成你让我白白浪费这两件衣裳?赶紧的,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走了。” 边说,林西岳边对着镜子好好照了一番,很是满意镜子里人的容貌,即便只是简单的宫女打扮,也能让人眼前一亮。 灵芝眼见着她要走,却是有些犹豫地拉住了她的袖子。 “小姐,奴婢担心会被殿下看了去,殿下向来就不喜不知规矩的人,您这样……” 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挖坑往里面跳么? 林西岳蹙眉,眸中有些隐约的怒气,她一把甩开灵芝的手,说:“你若是害怕大可不必跟着我,我自己一个人就行了,像你这样,跟上了也只能碍手碍脚。” 今日是那个老狐狸精的封妃大典,白天她是不敢露面,但到了晚上夜色一遮,谁能这么准地就把她看到。 今晚的宴会她是非去不可,那个老女人抢了本该属于她的位置,她一定要去会会她! 灵芝眼看着她就要走,哪里敢真的让她一个人去,一跺脚,忙跟了上去。 两人偷偷摸摸地解着夜色笼罩从月笙苑一路到了兰沁殿的后门,林西岳早就将一切用银子打点好了,且这皇宫的人大多也都知道她和太子殿下向来就比较近,自然很是通融。 明珠经苏叶她们之手再次着上盛装,孙氏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自家孙女打扮后的样子,心下别提有多喜欢,愣是拉着明珠瞧了好一会儿。 “瞧瞧,我这孙女多漂亮了,老太婆就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儿。” 满口的夸赞,明珠却是听得又好笑又无奈,让人搬了椅子过来招呼着老人随行的秦菁坐下,明珠笑着说:“祖母,您说您人来就行了,做什么还让人带那么多的东西,那些补品,留着您吃不是更好?” 林林总总的补品和其他物件加起来都十几箱了,真不知老人家是不是把她院里都给搬空了。 孙氏很不赞同地瞪了她一眼,说:“我一个老太婆,你也不怕补品吃得太多受不住,倒是你,现在是双身子的人,营养是一定要跟上的,虽说上次御医说没什么事,但我这心里终究还是放心不下,所以就想着拿这些东西给你补补,你可不能辜负老太婆的一片心啊。” 老人慈眉善目,面色和蔼,明珠看着她便不禁想起前世,老人虽说对她不冷不热,但终归是保住了她腹中的孩儿,也因为她,她才没有继续受秦菁的凌辱。 如今重来,她和老人的感情也深了不少,现她有这份心意,她自是不会辜负。 想着,明珠便连连笑着应下,老人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秦菁坐于一旁面部都快笑抽筋了,却是不得不摆出一副端庄大方的样子,趁着那两人的聊天之际,她环视了殿内一圈,却是没有看到想看到的人。 抿了抿嘴,正好就听见孙氏在和明珠说孩子的事儿,秦菁眼珠子一转,笑着插话道:“瞧着这殿下和明珠都是那玲珑剔透的人儿,以后生出来的孩子定然也是个玉人儿,就跟凛儿一样。” 说着她顿了顿,假装往屋子里看了看,疑惑道:“说起凛儿,怎的今日不见他?这种日子可别让他在外面随便跑,万一有人不小心把他给撞了就不好了。” 当然,如果能撞出个好歹来就再好不过了。 孙氏一听这话便像是突然想起了似的,往屋里看了看,同样以疑惑地眼神看着明珠,“小家伙呢?” 明珠在秦菁问及凛儿的时候就在心里有了想法,自是不会忘记秦菁上回在听风亭的时候对她做的那些事,顿时有了提防,但却不得不回答孙氏的问题。 “凛儿下午在母后宫中,早先殿下过去将人接到了自己跟前,这会儿估计着已经在长明殿了。” 小东西今日又食用了他父亲的血,倒是能维持人形一整日,就是她看着有些心疼那给血的人。 “那咱们也赶紧着过去吧,”孙氏起身,“省得去晚了让人等,你这才刚当太子妃第一天,可不能让人说了闲话去。” 明珠晓得她这意思,于是也跟着起身,秦菁闻言后目光闪了闪,跟在孙氏后面没有再说什么。 明珠不着痕迹地看了她两眼,在扶着孙氏出了弘宸宫大门时借口有事将竹青喊到了跟前。 丝竹声声觥筹交错,明珠一行人到的时候长明殿已经是宾客满座欢声笑语了,安红豆在路上遇上了他们,现今进了长明殿后将孙氏以及秦菁安置好便上了台阶坐在皇帝边上。 明珠身为太子妃自是要是太子殿下坐在一起,所以她一来,郎弘璃便在上头招呼她。 大大咧咧,眉眼带笑,单纯得就像一张洁白的宣纸。 明珠面上有些热,咬了咬唇在苏叶的搀扶下从侧面也跟着上了台阶,然后被太子爷一上去就拉住了手往位置上去。 “殿下!”明珠低声轻喊一声,从他手中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生怕被别人给看到。 郎弘璃却是不甚在意,哼了一声后朝在皇帝面前的凛儿招手,小凛儿睁着大大的眼睛抱着一只狐狸布偶,迈着小短腿过去甜甜地唤了声“父亲娘亲”。 明珠心下一软,伸手拨开了他耳边的发丝,将他揽到自己跟前。 林西岳扮作宫女垂首进了长明殿后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画面,尤其在看到那张俊颜上温柔的笑,她觉得刺眼到了极点。 指甲猛地被她掐入了肉里,一口银牙咬得“咯吱”响,若不是灵芝在一边提醒,她就直接站那儿不走了。 “小姐,您可把头给低着点儿吧,当心被殿下给看了去。” 灵芝站在她边上小心提醒,她虽不是头一次进宫跟着小姐参加这样的宴会,但今儿个这身打扮和目的却还是头一次,不免也有些紧张。 林西岳闻言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目光锁定在了那粉雕玉琢的孩童身上,继而眼珠一转,拉了灵芝转身就往外走,差点把进来端着东西的人给撞倒。 “小姐您做什么啊?咱们这是要回去了吗?” 灵芝以为她们要回去了,心头正觉得松了一口气,谁知却见她家小姐一脸愤恨地将她拉到了一处没什么人的地方,继而压低了声音。 “看到刚才那个老女人怀里抱着的小孩了吗?” 那应该就是老狐狸精不知羞耻地生下的小孽种。 灵芝有些茫然地点了点头,没有反应过来她为什么会突然提及孩子。 林西岳朝着四周看了看,瞅着边上没人便凑到灵芝跟前耳语一阵,听得灵芝瞪大了一双圆眼,“小姐!您……您这样……这样做会惹殿下生气的!” 那可是在国师跟前待了四年的小孩,足以说明这孩子对皇室来说有多重要,先不说明珠小姐知道这事后会是什么反应,那可是得惊动太子殿下和皇上皇后的! 然林西岳并没有想那么多,在她眼里凡是只要能整到她口中那只狐狸精的,那就是好事。 “你做不做?”她沉着脸冷眼盯着灵芝。 “小姐……”灵芝苦着一张脸,实在不觉得她们做的这事要是被发现后还能活命。 林西岳脸色更沉了,冷哼一声后转身,“反正都是靠不住的,你不做我就自己来。” 左右就是个孩子,好哄骗得很,只要她小心一些,定然是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小姐!”灵芝真担心她会太过贸然暴露了自己,那可就是死罪了,于是忙伸手一把抓住她,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咬牙道:“奴婢听您的就是了。” 谁叫她是她的主子,现在在这宫里,她唯一能依仗的就是自己的主子,若是小姐真的有个什么事,那她也没有活命的机会。 林西岳看她点头,面色这才好了些,随即便趁着夜色拖着灵芝蹲在了假山边开始低语。 而林西岳和灵芝在这里密谋时长明殿却是已经由着太子殿下致辞完毕,开始了歌舞表演。 “如何?是她们跳的好,还是为夫跳得好?” 太子殿下对这些歌舞实在没兴趣,往回这个时候便是百无聊赖地待着,眼睛盯着下面,思想却早就在神游。 不过这回就好了,身边有心肝宝贝坐着,身前又有小崽子,哪里还会觉得无聊。 明珠捂嘴轻笑,忍不住揶揄道:“我听说男子向来是不屑于跳舞这种事的,殿下你倒是看得开,就不怕被朝中大臣知道了认为你轻佻?” 郎弘璃闻言不甚介意,松了小崽子的手让他去他皇奶奶那儿,自己便道:“有何可怕的,本殿自个儿愿意,他们管不着,再说了,本殿可没耽误什么事儿。” 他又不是那些不务正业的。 明珠看他一脸不屑的模样,甚至连自称都拿出来了,顿觉失笑。 郎弘璃看着那水水的眸子有些心动,凑过去在她耳边说:“怎么办?我又想亲你了。”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三章 出事,凛儿不见了 刚还说得好好的,明珠却是没想到他这才没正经多久就又说出这种话来,面上一热,没好气地瞋了他一眼。 瞧着那含羞带怯的杏眸,郎弘璃瞧着心里发烫,虽没有真的亲上去,却也刻意挨着坐近了不少,大手更是从后面将人揽过来和自己靠着。 明珠不敢反应过大,生怕别人知道两人竟然在这等场合上亲热,于是太子殿下便吃定了她这样,大掌更是肆无忌惮地在她的衣服遮掩下在那腰间轻轻揉捏。 明珠红着一张脸瞪他,显然无济于事。 歌舞表演结束后紧接着就是自由宴谈时间,太子殿下不得不松开佳人去给那些大臣们闲谈两句,而明珠因着是新晋太子妃,自然也不能只坐着便行。 安红豆担心儿媳应付不来,便牵着孙儿也跟着下去周旋于那些大臣夫人和千金们之间。 只是她因着这回怀孕吃了不少苦头,所以不到一会儿便有些受不住了,明珠见她脸色都开始不好,便出言让她先回永安宫,安红豆顾着肚里的孩子也就没有多留。 “凛儿要跟皇奶奶去吗?” 小孩刚才被一群夫人小姐们围着,脸上还带了好些被亲后留下的唇脂,白嫩的小脸上完全看不出高兴,于是出了殿后安红豆便冲小家伙招了招手。 只见他瘪嘴看向明珠,“娘亲,凛儿可以跟皇奶奶去吗?” 他不喜欢这里,好吵,那些人都盯着他看,还总是动手摸他,还亲他,弄得他一脸黏糊糊的,他不喜欢。 明珠看着他一脸委屈样儿忍不住笑,便将他牵着带到安红豆跟前。 “凛儿当然可以跟皇奶奶去,不过凛儿得答应娘不可以烦到奶奶,知道吗?” 小家伙眼睛一亮,连连点头,“娘亲放心,凛儿一定不会烦皇奶奶。” 看小东西一脸如释重负的样子明珠当真是又好笑又无奈,安红豆伸手便将小家伙给拉到自己跟前,然后看着明珠。 “进去吧,别人还等着,”想了想,又说:“你看着点儿他,别让他把脸喝红了,若是看到他脸红,便带他回去,你知道的。” 皇帝陛下不能喝酒,他儿子比他还不能喝,倒不至于醉酒,就是会不自知地就把本身给显出来,平日里她倒是没什么担心的,他自有分寸。 但今天是小两口的好日子,看他那样也高兴,就怕万一多喝,加之安红豆一直记得自己曾经看到的那些事,所以现在她都不敢轻易让他去喝别人敬的酒。 明珠自是知道她顾及什么,颔首应着,安红豆当然相信儿媳,也就没有再多说,转身拉着凛儿就走了。 明珠目送一行人消失在转角处,然后转身回了长明殿。 秦菁时刻都注意着门口的情况,现在看明珠进来又和那些夫人千金们在说话,便看了一眼自己的大丫鬟茶香,后者会意后微微点头,随即借着人多的档儿从人群中穿梭混出了长明殿。 竹青受明珠所托隐于暗处一直观察着秦菁,知道她怕是要作怪了,于是便混在人群中靠近明珠给她招呼了一声后便跟着那茶香也出了殿内。 明珠余光看着竹青出了长明殿,心下冷了冷很快恢复笑脸跟那些夫人小姐们说话。 夜凉如水,还未到夏日的夜多少有些凉意,随着渐渐远离长明殿,耳边也变得清净起来,路边烛光淡淡,浅浅虫鸣不绝。 安红豆牵着小家伙肉肉的小手慢慢踱步,垂眸看着他迈着小短腿亦步亦趋地走,不禁想起早年自己带两个儿子的时候。 那时候晚上也像这么走过,只是两个孩子从来都没有这么安静过,尤其是老大,整日都欺负阿琉,一路下来皇帝陛下总是黑着脸,孩子也闹,哪会有现在这样静谧。 想着,安红豆便低头看了看小家伙,想问他累不累,谁知她的话还没说出口,不远处似乎就隐约响起了声落水的声音,正欲抬眼看,紧接着便是惊慌的呼喊声。 安红豆神情一凝,皱眉看向远处,“怎么回事?” 她停下来,后面随行的几个宫女自然也停了下来,紫鸢闻言后便让其中的一个小宫女过去看看。 不一会儿小宫女回来后也是一脸急色,“不好了娘娘,前面有人落水了!” “落水?!”安红豆心头一紧,忙拉着小孩快步前往发出声响的地方去。 过去一看才发现果真是有人落水了,眼看着湖里的人起起伏伏,随行的几个宫女顿时就换乱成了一团。 安红豆也不会游水,一时着急,拉着小孩的手便松了松,急着让人赶紧找人下去救人。 凛儿听到这些人的尖叫下意识地便去抓自家皇奶奶的裙子,谁知就在这个时候不知是谁趁着这慌乱的时候撞了一下安红豆,只听一声惊呼,那被撞的人便捂着肚子倒在了地上。 “娘娘!”正好有宫女把不远处的守卫御林军给喊来了,紫鸢正指挥着救人,不想却被这突然的惊呼声给吓到了,扭头一看,顿时脸都白了,赶紧着上去一把将人给抱到怀里。 宫女们见状吓得不轻,嘴里都喊了起来,急急慌慌地不知所措。 躲在暗处的竹青本一直跟着小主子,负责保护他的安全,然这突然的变故让她不得不从暗处出来跑到安红豆跟前,现场顿时更加地乱作一团。 凛儿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只觉得好像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一时间小家伙也不知该怎么办,瘪着嘴红眼想去看自己的皇奶奶,不想小腿才迈出一步就被人给挡住了,随即就被人抱了起来。 他以为是宫女姐姐要带他去皇奶奶那儿,所以便在被抱起的时候朝被众人围着的皇奶奶伸手,只是他的手还没有抬起来,嘴巴和鼻子就被这抱他的人给捂住了。 他有些慌乱地看向这个人的脸,却是还没看清就感觉眼前晕晕乎乎,紧接着就什么都听不见看不见了。 “娘娘!娘娘你没事吧?”去请御医的人显然没有这么快,竹青担心地跪在安红豆面前。 安红豆开始被吓到了,以为自己这一摔当真就摔出了毛病,但好在她在倒地之前一只手捂着肚子,另外一只手很快地撑在了地上,这才避免身子直接重重地和地面接触。 如今缓过一会儿后便发现似乎没什么疼痛,于是渐渐松开了眉头,在紫鸢和竹青的搀扶下起身,“没事……” 她还不敢确定,所以起来的时候也很小心,待站直了身子确定是真的没事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这时那落水的人也已经被救上来了。 安红豆有些心有余悸,呼了一口气后看向竹青,问道:“你怎么也在这?” 两人之前就是亦主仆亦友的关系,所以问的也比较随性,竹青一听也暂时松了口气,说:“我是……” 脑中“轰”的一声,接下来的话竹青没有说完,却是猛地转身,果然在没有看到那小小的身影后她的整颗心都凉了。 愣愣地扭头看向安红豆,“完了,小主子不见了!” 安红豆大骇,忙看了一圈,果然就发现刚才还在她跟前的小人儿当着看不到影子。 “凛儿……”她吓得连连后退,几乎站不住脚。 竹青急得一跺脚,二话不说便飞往长明殿,安红豆在一时的怔愣后慌忙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找人!” 再次惊慌的宫女们一听这话哪里敢有丝毫的怠慢,忙急匆匆地开始找人。 “殿下,你喝的多了。” 而这厢长明殿中,明珠见太子殿下在喝下大臣的又一杯敬酒后双颊开始泛红,于是谨记皇后的嘱咐寻了借口走到他跟前低声说道。 郎弘璃听到她的声音侧目看了过来,随即推掉了上来的酒,揽着她的腰肢问:“可是觉得无趣?” 明珠从他掌心中挣扎出来,拿手帕给他擦了擦嘴角的酒,边道:“母后跟我说你不能喝太多,殿下现在感觉怎么样?” 她其实也不喜这种场合,她的性子本来就喜静,前世也从不曾和谁打过什么交道,如今一来就这样确实是有些不适应。 郎弘璃由着她给他擦,继而捏住了她的手腕在那白皙的手上亲了亲。 “那我们现在回去?凛儿跟母后去了?” 明珠的手瑟缩,脸上又开始红了,忙将手给抽了回来,假装镇定地点了点头。 “嗯,母后把凛儿带回去了,殿下若是没什么事可以走的话……” “小姐!小姐不好了!”明珠的话还没说完,那头花椒就压低了声音匆匆朝着这边来,甚至连称呼这件事都给忘了。 郎弘璃闻言抬眼,明珠也扭头看了过去,瞧着周围的人没注意到花椒的轻喊才开口问道:“怎么了?” 花椒气喘吁吁地跑到她跟前,顾不得上气不接下气,凑到明珠耳边便是一阵低语。 “什么吗?!”明珠一惊,差点腿脚一软,被郎弘璃一把搂住了腰。 抬眼对上那双疑问的眸子,明珠的唇有些颤抖:“殿下,凛儿……凛儿不见了。” 正文 第二百一十四章 错过,凛儿被抱走了 “小姐,我们……我们要把这孩子往哪儿带啊?” 黑暗中,灵芝抱着小家伙躲在园中的扶栏桥下的草丛中,而边上就是方才将经过湖边的一名小宫女给扯到湖中的林西岳。 灵芝有些忐忑,她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也不知道她家小姐到底是什么打算。 她刚才看了,这孩子白白嫩嫩的,一双眼珠子就跟那上好的黑葡萄似的,她家中也有弟妹,弟弟只比这孩子大上两岁,所以她现在多少有些于心不忍。 林西岳从她的声音中听出了颤抖,抬眼往上面一瞧,继而冷声道:“我告诉你灵芝,你要是敢坏我的事儿,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听明白了没?” 好不容易在没人怀疑的情况下把这小畜生给弄出来,她可不想这么快就暴露自己的行踪。 灵芝自然是把她的话听到了心里,连连点头应着,之后又压低了声音。 “可是小姐,我们难道就一直在这里躲着么?万一一会儿他醒了。” “不会,”林西岳在黑暗中抿了抿唇,听着桥上的动静说:“他们已经把这一块地方找的差不多了,我们一会儿等到他们撤走时便将他扔进水里。” 左右方才的吵闹也是发生在湖边,只道是那小畜生自己不小心给掉进湖中了不就行了。 “小姐……”灵芝吃了一惊,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有些不确定地道:“您……您的意思是把他……把他溺死?” 不是吧,这么小的孩子也能下得去手? “不要你做,你慌个什么劲儿?”林西岳不以为然,因着这里比较黑,所以她看不清灵芝和她怀中的小人,但她的视线却像是能看清一样,直盯着某处瞧。 “你也不想想,这小畜生究竟是不是弘璃的孩子,我跟着弘璃这么些年,别说四五年前了,就是去年也不曾觉得他有什么异常,像他那种人,若真看中了谁,被谁给勾引了,表现得岂会那般的不明显。” 所以这个小畜生绝对不是弘璃的孩子,一定是那个老女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把弘璃骗得团团转,所以弘璃才会顶着一头绿给别人养孩子。 一定是这样,绝对是! 灵芝听出了自家小姐话中的意思,但她这回却是不敢再说什么了,因为她家小姐说得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 太子殿下不会是那种能将事情瞒住五年之久的人,也更不会和一个女人生了孩子后竟连所有人都不知道,这其中一定是有蹊跷的地方。 就是这孩子…… 灵芝抱着怀中的小人,感觉到他暖暖的身子,心中不免一叹。 只能怨他命该如此了,谁让他哪里不好去,偏偏在了这皇家,她也总不能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孩就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思及此,灵芝也就不没有再多想什么,而是跟着林西岳一起安安静静躲在这桥洞之下草丛中。 “怎么样?找到了吗?” 明珠和郎弘璃一起急匆匆从长明殿赶到这里,却是不敢大规模地让人去找。 毕竟现在长明殿还有朝中的大臣和那些夫人小姐们在,如果被众人知道凛儿不见,那势必会在朝中引起轩然大波。 可如今来来回回都将这个地方找了多次了,却是什么都没找着,明珠心急如焚,生怕孩子会出什么事。 郎弘璃从另外一边带人找了回来,见她眼眶红红,一副硬逼着自己不哭的样子看得他心里难受到了极点,转身吩咐人继续找,继而伸了手将人揽到自己身边。 “别着急,凛儿一定会没事的,他那样聪明,定是不会让人将他如何。” 说完,低头在那带着清香的发丝上亲了亲,眸中却是现出冰冷的光。 真是该死,竟然连他的皇儿都敢下手,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明珠,对不起……我对不起你,都是因为我……” 安红豆带人又找了一圈,依旧是没有任何的结果,她由着紫鸢搀扶着过来,在看到明珠那苍白的脸色后忍不住湿了眼眶。 明珠摇了摇头,顾着她的情绪不能太激动,握住了她的手,轻声说:“母后切勿自责,想来若是有人想将凛儿掳走,那势必先前的一切便都是计划好了的,母后也险些出事,这怪不得您,您且不要太过难过,腹中孩儿要紧。” 现在唯一的办法便是继续找,方才将那落水的宫女找来问了,说是无意中踩到了什么东西才掉进水中的。 虽说到了她落水的地方什么也没发现,但却是能确定那宫女是御膳房中很是值得信任的,看她那样子也不像是在说谎。 于是能想到的便是有人早早地就计划好了这一切,先是制造意外让宫女落水引来带着小家伙的皇后,再趁着混乱时混入宫女中将皇后撞倒,从而再次趁着混乱将凛儿带走。 如果是这样,那便一切就都说得通了,只是这究竟是谁在作怪? “竹青,”安红豆红着眼摇了摇头,看向刚找人回来的竹青,问道:“你刚才去找的,确定不是那个人把凛儿带走了么?” 明珠说将军府的秦菁最可疑,竹青也是跟着那个叫茶香的丫头出来的。 但结果却是那茶香不过是去御膳房替那将军夫人拿玉米碧露,人压根儿就没在她带凛儿去的地方出现,这可把安红豆个急死了。 竹青自是知道现在情况紧急,但又不得不实话实说,“没错娘娘,那茶香属下方才还见过,想必应该不会是她把小主子给藏起来了。” “这可怎么办啊!”安红豆急得跺脚。 明珠也不知要说什么,她现在已经没有什么精力去劝慰人了,她自己都恍恍惚惚的。 只要一想到凛儿被人掳走后有可能会受到伤害,她这心里就跟猫抓一样,疼得一颤一颤的。 “别哭,”郎弘璃看到那晶莹的眼泪马上就要从她的眸中掉出来,捏了捏她的肩。 “我和凛儿血脉相连,此时并未感觉到有何异常,说明凛儿现在是安全的,我们再去别的地方找找。” 明珠闻言抬眼看了他一眼,紧抿了唇“嗯”了一声,郎弘璃心疼,却是也更着急凛儿。 “小姐,人好像走的差不多了。”桥洞下,灵芝听着周围的声音小声说道。 林西岳没有搭话,只静静地听着上方的声音,确定没有人后才道:“孩子给我。” 灵芝闻言还是有些迟疑地,却也只是片刻时间,她将凛儿朝林西岳声音的方向放去。 “小姐,您不会真打算把孩子从这儿扔下去吧,这儿一扔可就马上被人发现了。” 虽然这里已经被人找过了,但保不准还有人,只要一看到有东西在湖中,那定然就会被发现,她们也会马上暴露。 林西岳接过那软软的小身子,却是一点儿都没有因为小孩的柔软而放轻力道。 她的手紧紧抓着凛儿的小胳膊,似是恨不得将那小胳膊给拧断似的,随即她抬眼看向湖边,冷笑了一声。 “我自然不会蠢到让别人发现,你现在去外面看看,这桥上和附近是不是真的没人了。” 灵芝不知自家小姐的打算,只得听话地猫着身子拨开草丛,露出一双眼睛往外面瞧。 上面的烛光照到不远处的小石头上就照不进来了。 “小姐,没人。”灵芝骨碌转着眼珠子,然后缩回来说。 林西岳很是满意,有些吃力地抱着小孩小心翼翼地猫着腰顺着桥延伸的地方走。 灵芝知道她这是要从桥下直接去湖边,所以也就猫着身子跟她一起。 “你先下去,”林西岳走到湖边对灵芝说,“暂时离开这里,去东阳湖。” 那里距离这里还有很远的距离,而且那个地方一般也不会有人去。 灵芝多少听出她的打算,但却有些疑惑:“我们去没问题,可是小姐,这孩子万一被……” 孩子还在昏迷中,又不会凫水,万一就这样被溺死了怎么办? “那就更好,”林西岳冷笑着说,“这样也就懒得我们费心了,到时候随便找地方一扔,再好不过。” 反正也只是个野种而已,她就是要让他不能存活在这世上! 灵芝噤声,应了一声后便小心翼翼地往水里走,林西岳担心这丫头会给她捅娄子,所以就把孩子一直抱在自己怀里。 等到水深漫过腰际,确定再下去就踩不到地面时林西岳加重力道捏了捏小孩的胳膊,然后给灵芝说了一声,主仆二人便猛地扎进湖水里。 “你说的可是真的?” 长明殿内,秦菁在从茶香口中得知这件事的时候眼中多了几分兴奋。 茶香点头,附耳道:“夫人,是不是不用先前的计划了?” 秦菁闻言笑了笑,装作一脸无事的样子站在那殿中的角落里对茶香笑着说道:“用,你现在跑去给茶叶说一声,就说……” 顿了顿,秦菁招手让茶香附耳上前,然后在她耳边低语一阵,茶香闻言后了然地点头,随即趁着人们不注意的时候再次出了长明殿。 秦菁看着她出去转身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唇边不由得勾起了若有若无的笑。 郝明珠,看来,老天果然是站在我这头的,看你不顺眼的人还真不少啊。 正文 第二百一十五章 拐带,你们这些坏人 “青椒,你那边怎么样了?!” 明珠这边还是没有找到人,刚巧便碰上了另外带人找的青椒,于是问道。 青椒也知道自家小姐急,奈何她这边也没有什么消息,只得摇头。 明珠的肩垮了垮,心道眼下都已经过去半个时辰了,皇宫都找了好些地方了,可就是没找到凛儿究竟在哪里。 万一……万一…… 明珠不敢想,她一咬牙,抬眼已是一片凛然,“继续找!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到!我就不信了,他们还能长了翅膀飞走不成!” 这个他们,当然指的是带走她孩儿的人,她发誓,只要让她找到,让她知道是谁带走了凛儿,她绝对!绝对不会放过那人! 青椒看到了自家小姐眼中的决然,重重点头,继续招呼着一起的人找寻。 …… 嗯……好难受…… 身体……身体好像在抖? 黑暗中,凛儿觉得浑身湿漉漉的,黏黏好难受。 有些费力地睁眼,入眼的却是黑漆漆的一片,还有很不好闻的腥味儿。 这里是哪里啊? 凛儿撑着身下不像是地板的东西坐起来,闭眼摇了摇头,再睁开,眼前已经不是一片黑了。 “你……你是谁?”他看到背对着他坐着的两个人,又看了看他自己所在的地方。 “这里是哪里?”他近似于自言自语地小声嘟囔。 他从小就没出门,不知道现在正在移动的东西是什么,只感觉到一颠一颠的,让他整个人都觉得很不舒服,而且他身上是什么时候湿的?娘亲知道了一定会不高兴的。 “你醒了,”背对着他坐的人转了过来,凛儿看清了她的面目,很是惊讶,睁大了圆圆的眼说:“茶叶,你是茶叶姐姐对不对?” 尖尖的脸儿,细长的眼睛,不爱笑,凛儿记得,他见过这个人,以前外祖母去看他和娘亲的时候就带着她还有另外一个姐姐,他记得好像叫茶香。 不过,这个茶叶姐姐好像更年轻一些。 “你认识我?”茶叶没想到眼前这小孩竟然能叫出她的名字,细长的眼睛一眯,浑身都散发着一种冰冷的气息。 凛儿是兽,所以能感知到这种气息中的危险,小小的身子忙往后缩了缩,猛然想起娘亲说过的话,于是连连摇头,小手捂着嘴巴,闷闷地说:“不……我不认识,你是谁?你要带我去哪里?” 娘亲说了,只要是将军府的人他都要装作不认识,不然他们就会再次把娘亲抓走。 他不要娘亲被抓,所以他一定不能说自己认识她。 茶叶拿着手里的灯笼,借着昏暗的光盯着那小孩瞧,抿了抿唇。 “嗯?醒了?醒了啊……” 突然的一个男人声音,凛儿正紧张着,便看到背对着他坐在茶叶身边的那个人带着好像刚睡醒的声音扭头看了过来,眼神迷蒙,的确是刚睡醒。 陌生人…… 凛儿有些害怕,缩了缩身子警惕地看着他们,颤抖的小声音问:“你们……你们要带我去哪里,我娘亲呢?你们把我娘亲怎么了?” 记忆中娘亲被打被抓走,凛儿下意识就觉得是他的娘亲又出事了,大大的眼睛很快就红了。 茶叶盯着他看了会儿,放了灯笼冷冷道:“你以后都见不到你娘了,乖乖坐好。” 说完,她便扭头过去不再去看凛儿。 凛儿看着她的后脑勺有些不明白她话中的意思。 什么叫“以后都见不着娘亲了”?他分明刚刚才和娘亲分开要去皇奶奶宫里,为什么他就见不到娘亲了?难道……难道又是外祖母他们这些人把娘亲抓走了吗?! 小小的人一想到可能会是这样,整个身子都抖了起来,下一刻却是咬牙切齿起来,眼里压不住那接近黑色的墨绿的光。 “你们把我娘亲怎么了?!” 小家伙猛地起身,上前一把就扑到了茶叶的身后,然后一把抓住她的脖子使劲摇晃。 “你们把娘亲还给我!把娘亲还给我!” “该死!”茶叶吃痛,猛地转身一把抓住凛儿的胳膊,然后狠狠地一推,瞪了凛儿一眼后看向身边的人,道:“你是死了吗?没看到他抓我啊?” 摸了摸,脖子上好像有些濡湿,是被抓出血了吗? “啊?”男人这才反应过来,想他刚才睡醒,还没看清这小家伙呢就被他的一声吼给吓到了,一时有些反应不及,所以这会儿才回过神来。 茶叶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扭头喊道:“停车停车!” 男人睁大了眼,“你现在停车做什么?你不是说要看着我把人带远了你才放心么?” 马车停下,茶叶头也不回地下去,边说:“你一个大男人还要我送多远,银货两讫,你按照你自个儿的路线走快些就是了,我答应把人送远,那也是主子的意思,你赶紧走,我就在这看着你走。” 把灯笼拎起来一看,该死,果然是被那小兔崽子给抓出血了。 “那行吧,”男人点了点头,继而嘿嘿一笑,一脸的市井小人样,“那我走了,你……啊!” 男人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脖子上一阵剧痛,扭头一看,刚才还安安静静待在车里的小孩竟然一口咬住了他的脖子! “该死!你给我松开!” 男人伸手去推凛儿的身子,却无奈这小孩的力气竟出奇般的大,死死地咬着他的脖子不松口,以至于他才一推,就感觉脖子上的肉要被这死孩子给扯下来似的。 茶叶也没想到会突然这样,她忙放下灯笼一把上前去一把抓住凛儿的头发,冷声道:“松开!” 凛儿的头发被抓住,他疼得眼泪都出来了,口中的力道也跟着小了不少。 男人趁着这会儿把脖子从凛儿口中解救出来,抬手对着凛儿的小脸就是一巴掌。 “你个小畜生!竟然敢咬我,信不信老子打死你!打死你!” 他每说一句就朝凛儿的脸上招呼一巴掌,清脆的巴掌声顿时响起。 凛儿不过是个小孩,虽说跟着明珠那几年日子不是很好,但终归是娇养着的,而且小孩的肌肤最是嫩,哪里经得起他那粗糙的爪子这么几巴掌。 不过眨眼,凛儿半张脸就变得又红又肿,但这一回凛儿却是没有哭,他气哼哼地瞪着这个打他的人,头皮被拽得生疼都没有掉眼泪。 “瞪什么瞪?!”男人一脸凶恶地瞪回去,一双小眼睛变得有些大了,难闻的味道从他的口中出来,“当心老子把你剁了!” 他恶狠狠地发话,伸手要去从茶叶手中把小孩给接过来,准备绑住他的手脚扔到车里。 “别碰我!”凛儿一喊,刚才还一直不动的他猛地抬手朝抓着他头发的那只手挠去。 “嘶!”茶叶吃痛,几道血痕赫然出现在手背上,她一个不注意也就把凛儿给松开了。 “嘿!你个臭小子!” 男人伸手去抓人,另外一只手顺手还抄起了一根木棒朝着凛儿打去。 凛儿猛地一躲,趁着空档从茶叶刚才坐的地方麻利地钻了出去,因为太高,加上身上不舒服,他差点就绊倒了,不过好在最后他用父亲这几天交给他的招式很快地双手撑地稳住身子,然后迈开小腿往前跑。 “小兔崽子,你敢跑!”男人没料到凛儿竟然还会些功夫,忙从车里跳了下来,招呼着茶叶就去追人。 凛儿心里紧张,怎么说也是头一回遇上这种事儿,他害怕得不行。 但父亲说了,他是男子汉,男子汉是不能害怕的,他要和父亲一起保护娘亲,他要保护娘亲! 想到这,凛儿卯足了劲儿拼了命地往前跑,奈何终究腿儿太短,又因为想着不能在他们面前变成小狼崽,所以他只有靠着人形跑。 但他的短腿怎么可能跑得过两个大人的腿,不过几步,凛儿就被人从后面给抓住了衣领。 他挣扎了两下,那男人在那小小的脑袋上猛地打了好几下,还抄着木棍往他的身上招呼了,“我让你跑!让你跑!你个小兔崽子,敢在老子手底下钻孔,看我不打死你!” 重重的木棍落在身上闷闷地疼,凛儿却是连一声都没有吭。 “好了,别打了,打坏了你可就卖不了多少钱了。” 茶叶也跟着过来,手背上火辣辣得疼,却也没有想着在这里多浪费时间,他们已经出了城门走了好长一段距离,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就是安全的。 太子殿下的办事能力有多强她多少也是清楚的,所以绝对不能因为一时之气坏了大事。 男人闻言不屑地哼了一声,拎着凛儿的衣领口中骂骂咧咧,转身就要回马车里,不想他才转身转了一半,刚才被他打得一动不动的小孩竟然抬手就往他手上抓了一爪子。 “啊!”男人吃痛,借着茶叶提过来的灯笼一看,手背上的一层皮都给抓烂了,甚至还半掉在手上! 男人哀嚎的声音在这安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的清晰,他怎么都没想到这死小孩竟然还有这么大的劲儿,如今受了这伤,他疼得冷汗津津。 “你们这些坏人!”凛儿被男人丢在地上,麻利地爬起来,双眼红红,两边的小拳头捏得死死的,“说!你们把娘亲抓到什么地方了?!你们把娘亲还给我!” 正文 第二百一十六章 妖怪,凛儿现形 “什么娘亲?你个臭小子说什么?” 男人抱着手已经从剧痛中挣扎着看了过来,随即头一扭,招呼着那驾车的人,说:“还愣着做什么?!没看见老子的手都快被这臭小子给废了么?!还不快过来给老子抓人!” 说完,男人又“嘶”了一声,想上前去抓凛儿,但凛儿的那一爪子当真是把他抓怕了。 茶叶的手现在还痛着,她也不敢轻易上前,但怎么想也不过就是个孩子,哪有这么恐怖。 所以眯了眯眼,茶叶一甩那只受伤的手,上前便要故技重施地去抓凛儿的头发,然而她的手才伸过去,凛儿便快速地从她手边闪开。 双眸隐隐泛着墨绿色的光,还不待那茶叶看清,那本该在她面前的小身子竟然突然就以极快地速度从身后抱住了她的脖子。 “啊——”脖子上一阵剧痛茶叶只觉一股温热从自己的脖子上喷涌而出。 小凛儿松开她,躲过她那张牙舞爪的手,几步才稳住身形,也不顾满口鲜血,恶狠狠地盯着眼前的三人,道:“我是不会再被你们抓住的!你们……你们今天要是不说你们把我娘亲藏在哪里,我……我就吃了你们!” 张嘴,透过口中那一片鲜红,两颗小小的獠牙伸长咬在了下唇上,而原本肉呼呼的小手更是变成了雪白的狼爪,锋利的小爪子在边上烛火的照射下泛着寒光。 “妖怪……妖怪……” 刚才被凛儿挠伤手的男人在清楚地看到凛儿身上的变化后浑身发软地跌坐在地上,一个劲地后退,茶叶捂着脖子,任由鲜血如注地流下却是连疼痛都忘了。 她的视线从凛儿露出的那两颗白色的獠牙和那双明显不是人手的爪子上掠过,顿时大惊之色,浑身发凉,而那个刚从车上下来的人在看到受伤的两人和眼前的小人儿后更是吓得不敢上前。 “说啊!你们把我娘亲藏哪里了?!” 凛儿喘着气,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身体上的变化,只看他们只看着他,并不说话,心里顿时更加地气愤,泛着墨绿色光的眼睛里透着水意,却是硬憋着不让自己哭。 他和娘亲在一起好几年,娘亲总是温柔地和他说话,陪他睡觉,她对谁都那么好,可偏偏那些去看他们母子的人连一点笑都不给,还骂她。 大姨和外公带了好多人来把娘亲从他身边抓走,娘亲被他们打被他们骂,可是却不愿说出他就在屋里的事实,他知道娘亲是为了保护他,所以才会受到伤害。 如今好不容易再次见到娘亲,凛儿的父亲也回来了,娘亲的肚子里还有弟弟妹妹,他是男子汉,这一回不管怎么样他都要保护娘亲,保护弟弟妹妹! 想到这,凛儿愤怒地瞪着那三人,竟是看他们还不说话,他只觉胸中像是被火烧起来了一样,让他一点都不想再等他们说话。 “妖……怪,妖怪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凛儿的神情让三个大人怔愣,而更多的却是恐慌,那倒在地上的男人手忙脚乱地想从地上爬起来逃走,哪里还记得自己是跟人家说好的要将这孩子送去别的城镇卖了。 然而可惜的是,这一切看在凛儿眼里便成了他们不愿意告诉他娘亲在哪里,所以他们才要跑。 于是,就在那男人已经爬起来作势要往前跑的时候,那本身还一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孩子突然就跟离弦的箭一样,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朝着那男人飞身而去。 “啊!”男人被凛儿抱住了头,那雪白而又锋利的爪子仅仅一下就朝着那双眼睛而去。 只听得一声惨绝人寰的叫声,男人的双眼竟是被凛儿的雪爪硬生生剜了出来,两个眼睛顿时就只剩了两个血淋淋的窟窿,而那双雪白的爪子已经被血染红,爪尖还在滴血。 “啊!”又是一声尖叫,但这回却不是那个男人,而是被眼前这一切给吓得跌倒的茶叶。 她惨白着一张脸,顾不得自己的脖子还在流血,连连摇头:“不要过来……不要……不要过来……” 为什么?为什么好好的人会变成怪物? 凛儿听到她的声音后猛地扭头,紧紧地攀附着那被他剜去眼睛而死命挣扎的人,在他倒地前从男人的身上一跃而下,然后再闪身到茶叶跟前,一爪子扼住了她的喉咙。 “为什么?”他看着茶叶,双眼犹如那上等的祖母绿,其中却是如同寒潭一样,“为什么你们都要伤害我们母子?娘亲那么温柔,那么好,为什么你们要害她?为什么不让我们母子在一起,为什么?!” 他嘶喊,眼泪从那墨绿色的眼睛里流了下来,滴落到茶叶那已经变成绛紫色的脸上。 “你们都是坏人……”凛儿吸了吸鼻子,紧紧地咬着唇,爪上的力道一收再收。 最后…… “你们都去死——” 鸟惊林动,伴随着一阵冰冷的风,这一声撼天动地,小小的半兽身后现出雪色狼尾。 头一低,朝着茶叶的脖子张嘴而去,只听得一声哀嚎,瞪大双眸的人便再也没有动作了。 凛儿一甩手,将那已经死透了的女人扔到地上,抬手抹一把嘴角,鲜血沾满了他的手和衣裳,齐肩的黑发随着那风在空中飞扬,狠戾地似是要刮开人的皮肤。 车夫被吓傻了,浓浓的一股骚味儿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他颤抖着双腿伸手去拦。 “不……不关我的事,不是我……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啊——” 凄厉的叫声只响了一下便归于平静,狂风大作,四周静得除了风声和那个被剜掉眼睛的人的哭声外什么都听不到。 凛儿从那人的脖子上抬头,墨绿的眼睛里似是有着漩涡一样,深得让人看不到底。 “砰”的一声,那人的身子重重地倒到地上,脖子上血流如注,死不瞑目。 凛儿咬着牙走到了那个还在地上打滚的人面前,看了好一会儿才低下头,张嘴一口咬上了他的脖子。 风落夜静,不过眨眼,这一片的黑夜便恢复了平静,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凛儿转身,环视了一圈那躺在地上的三人,放在两侧的爪子渐渐松开,泛着墨绿色光的眼睛里不停地往外渗眼泪。 “娘亲……”他翕了翕唇,跌坐在地上,饶是身边就躺着三个死人,却是一点都不害怕。 这一刻,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鼻间都是血腥味,都是让他作呕的味道,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娘亲的味道都被这些浓浓的血腥味给遮盖了,他闻不到她…… “父亲……父亲您在哪儿?您又不要凛儿了吗?”他抬手抹眼泪,边哭边说:“凛儿找不到娘亲了,她又不见了……父亲也不见了,父亲……” 黑夜路边,空荡荡的,小小的半兽人儿叉开两条腿儿无助地坐在那里,边上烛光闪烁。 这,注定是个不平之夜。 “凛儿?”将暗卫队发动的郎弘璃只觉脑中一阵闷响,恍惚间似是听到了小崽子叫他的声音,心中一惊,抬手让周围的人全体噤声。 闭眼屏息,那声音便越渐地清晰起来。 “父亲,这里好黑,凛儿怕……” “他们都死了,睁着眼睛瞪着凛儿……” “父亲,您不要孩儿了吗?孩儿见不到娘亲,也想父亲……” “父亲……” 猛地睁眼,眸中寒光一现,看得周围的人心中凝然,明珠刚巧跑过来,手里拿着一件东西,红着眼到了郎弘璃跟前。 “殿下……凛儿的……凛儿的玉佩……” 已经一个多时辰了,他们还是没有在宫中找到那孩子的身影,她嗓子都喊哑了,却是一点回应都没有,然而就在方才,她在东阳湖边发现了他给凛儿的玉佩。 郎弘璃看了看她,抬手擦去那一脸的泪水,正想说他听到凛儿的声音了,只是还未开口,便觉周遭空气一动,耳边似是响起了鸟兽惊乱之声。 再看周围的其他人,根本没什么反应,且在这宫中也不会有什么鸟兽作乱的声音。 郎弘璃心中一凝,继而眯了眯眼,眸中银光一闪而过,随即在众人都不曾反应过来之际揽着明珠的腰飞身而上,也不管底下的人是如何惊愕便与明珠消失在夜色之中。 “弘璃!”安红豆远远地就看见了,跑了几步喊了两声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紫鸢跟在她身边,看了看那已经不见人影的夜空,抿了抿唇凑到安红豆耳边道:“娘娘,许是殿下已经找到寻得小主子的法子了。” 安红豆闻言一愣,看着紫鸢对她点了点头,这才反应过来,心中不免怀疑,但却是有了更大的希望。 “殿下,你……你是要带我去哪里?是找到凛儿了吗?” 空中,郎弘璃御风而行,夜能视物的他丝毫不在意周遭的漆黑,明珠抱着他的腰防止自己掉下去,只听得耳边风声呼呼,脸上冰凉不片。 “凛儿觉醒了。” 郎弘璃一刻都不敢停,紧紧搂着怀中人,想起自己方才感知到的东西,心中了然。 狼族嗅觉比不得狗,所以不能循着气味找人,但狼族之人却是有着自己的找人方法,那就是同族人的传音之术,也就是只有狼族人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七章 杀戮,凛儿在这! 明珠大惊,抬头看着他完美的下颚,“凛儿觉醒了?这是什么意思?” 是他之前提起过的“兽性”觉醒了吗? 郎弘璃垂眸看了她一眼,继续前行,边道:“上次我问过你凛儿有何本事,除去他灵敏的嗅觉外,狼族人一般要狼性觉醒后才会展现出其特点。” 踩过屋顶,脚下无声,再一跃而上置身于半空中。 明珠吸了吸鼻子,还带着哭腔,“殿下的意思是,凛儿现在已经狼性觉醒,所以你才感知到他现在在何处,是吗?” 她虽说对狼族的事还不是很了解,但这些话却还是听得懂的。 “嗯,”郎弘璃颔首,解释道:“每个族人都有不同的眸色以及与生俱来的本事,当然后天还是得勤加练习,这样才能让自己变得更为强大些,凛儿方才的声音我听到了,现在我们便去他那儿将人带回来。” 只是他现在有些担心的是凛儿口中的“他们都死了”这句话,难道是那小崽子杀了人? 因着明珠听不到凛儿的声音,所以自是不知道其中还有这句话,只听到现在能把人找到,她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却是恨不得自己也能像他这样在空中飞。 郎弘璃自是知道她心急如焚,于是便不再多说,继而揽着人加快了速度。 “娘亲……父亲……” 小孩哭了一会儿,因为刚才耗费的力气太多,所以现在有些累,他抬手抹了抹眼泪,未察觉手上的血被他抹得满脸都是。 他想他不能就这么待着,他必须去找娘亲和父亲,父亲说男子汉不能哭,他是男子汉,他不哭。 所以吸了吸鼻子,凛儿便在心里有了决定,有些吃力地起身,不想抬手这才发现自己的手竟然变成了小爪子,上面还全部都血。 小脸顿时吓得惨白,不明白自己好好的手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他只知道自己可以变成小狼,但现在他是人形啊,为什么会有爪子?! 正是不知所措的时候,他似乎闻见了空气中有些淡淡的清香味,和他喜欢的父亲身上的花香,心中顿时一喜,冲着空无一人的黑夜喊。 “娘亲!父亲!你们在哪?!凛儿在这里!凛儿在这!” 他想举起手放在嘴边喊得更大声,不想却在看到自己的爪子后吓得后退。 “凛儿?”明珠似是听到了声音,猛地揪了揪男人的衣裳,激动道:“殿下!是凛儿的声音!是凛儿!” 郎弘璃被她扯了扯,勾唇摸了摸她的头,颔首道:“嗯,我听到了。” 是自家崽子的声音,只不过这浓浓的血腥味却是让他的神经忍不住紧绷起来。 “凛儿!”明珠冲着漆黑的地下喊,正不知小家伙究竟在哪的时候随着风声加剧,她看到了不远处似是有光亮,心里顿时一喜,松开了一只手指着那处地方。 “殿下你看,凛儿一定在那!” “抱紧些,”郎弘璃将她的那只手扯过来环住自己的腰,随即却是更加加快了速度。 “父亲!娘亲!凛儿在这!” 小家伙也看到了朝着他而来的两人,一时忘记了自己的两只爪子朝着他们挥手。 郎弘璃带着明珠从半空中渐渐落下,虽心下高兴,但却是没有什么笑脸。 “凛儿!”明珠因为爱子失而复得太过激动,所以一时便没有注意到小家伙的变化,也没有注意到周边的不对劲。 只看着那小身子在那她就在落地后朝着他跑了过去,却在看到他那一脸的血迹后花容失色。 “凛儿你怎么了?!”她把小孩拉到自己面前,双手在他的小身子上摸,“哪里受伤了?!告诉娘亲,哪里痛?!” 她好好的孩子不见了一个多时辰,好不容易找不到了却是满身的鲜血,这叫她如何不紧张。 凛儿摇头,任由着娘亲在他身上一通乱摸,带着哭腔说:“娘亲不担心,凛儿没受伤。” 这叫没有受伤?! 明珠却是极其地不信,她分明就看到那张小脸都快肿成馒头了,还有这一身的血,怎么可能没事? 想着,明珠方才一直忍着没有掉的眼泪终究还是落了下来。 眼看着她就要哭上了,郎弘璃走到她跟前淡淡地说道:“先别哭,他确实没受伤,倒是他把别人给伤了。” 三人倒在血泊中,身上都受了不等的伤,甚至还有一人的眼珠子都没了,瞧着这些人的模样,该是一招毙命,当时便一命呜呼了。 呵,好小子,真是出手够狠的。 明珠先是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待抬眼看清现在的情况下顿时脸上一白,这才注意到这浓郁的血腥味和那躺在血泊中的三人。 “呕……” 怀着孩子的她原本一个月没有任何反应,却是在看到这样一副血淋淋的场景后弯腰吐了起来。 郎弘璃过去心疼地给她顺气,低头看向站在一边也跟着心疼他娘亲的小崽子,视线在他那鲜红的爪子和墨绿的眼睛上停留片刻。 倒是没有像往常那样把小崽子抱到怀中,而是淡淡道:“这都是你做的?” 平静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来,凛儿何其敏感,他一听这话便知父亲似是不高兴。 吸了吸小鼻子,垂眸看着自己的足尖,有些害怕地开口:“凛儿以为他们把娘亲藏起来了,以为他们要打娘亲。” 男子汉要勇于承认错误,他刚才气过了就知道自己做错了。 郎弘璃倒是没有生气,只觉得自家崽子本事不错,也敢于承担,心下便很是满意。 然明珠却是边吐边将父子俩的话听在耳中,一听凛儿一心为了自己,心里酸涩不已,但一想太子殿下的话,顿时就震惊了,甚至连恶心呕吐都给忘了。 “凛儿,”她猛地转身,双手按在了小孩的肩上,有些后怕地去看那三人,很是不确定地问道:“你说……你说他们都是你……都是你伤的?!” 不对!不像是受伤,倒像是已经死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明珠大骇,没有等小孩回答便上前查看,果真那三人都睁着大大的眼睛,看上去就是死不瞑目,甚至还有一人两只眼睛便只剩下那血淋淋的窟窿。 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明珠忙跑到路边干呕起来。 “娘亲……”凛儿见娘亲这般的难受,以为是因为他才变得这么不舒服的,忙道:“孩儿知错了,孩儿也不想,只是……只是他们要把孩儿卖了,还不让孩儿见娘亲,所以孩儿才……才……” 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反正那时心中只觉生气,顾不得那么多,反应过来时这三人便已经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了。 父亲之前带他去狩猎,那些小兔子最后也躺着不动,还流血,父亲告诉他那便是死了,所以那三个人也是死了的。 明珠不知孩子心中所想,却是一听到他们竟然想着把凛儿偷出宫卖了,整颗心都颤了颤,随即猛地想起什么,转身直往那似乎有些熟悉的面容上看。 “茶叶?!”在看清那张脸时,明珠心里一惊。 凛儿也跟着她的视线看了看,随即点点小脑袋,说:“就是茶叶姐姐,她说要把凛儿卖了。” 他虽从未出去过,但娘亲却也曾教他一些东西,他知道卖就是用东西换钱。 明珠吓得不轻,盯着那张脸忍不住双手发颤。 好一个秦菁!果真是她从中捣鬼将凛儿给掳了来,甚至还想把凛儿卖了! “凛儿,你……” 明珠转身,本是想说他是怎么知道的,却在看到他那双泛着墨绿色光的眼睛和两只沾满鲜血的小爪子时戛然而止。 再看那倒地的三人,似乎一切都明白过来了。 “好了,人找到就好,”郎弘璃上前,在儿子的嘴上以及小爪子上轻轻一抚,那本还是爪子的两只手眨眼便恢复了胖乎乎的小手,只上面的血迹依旧在。 郎弘璃抬眼看了看那三人,已然在心里用了传音术让竹夜带人前来收尸。 “先回去吧,”他弯腰将凛儿抱起,一手揽着明珠的腰,“母后还在等,且先回去让人放心,之后的事再说。” 明珠闻言抬眼看了看他,“嗯”了一声后环住他的腰。 她知道,尽管他面上看上去什么都没有,但今日之时却是让人再清楚不过。 秦菁将凛儿从宫里带出来,想把人给卖了,先不说最后凛儿是不是把那人给杀死了,就秦菁这狠毒的法子,就足以让她死上一回。 明珠不敢想,如果凛儿没有觉醒,如果他只是普通小孩,那她以后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一想到会是这样,明珠心里就后怕得不行,更是将那秦菁在心里杀了百遍。 郎弘璃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搂紧人,冷冷的凤眸在飞身前驻留在底下的三人身上。 唇角不禁勾起一抹弧度,却是邪得让抬眼看他的明珠都不禁一颤。 “殿下……”她紧了紧手,从凛儿失踪开始到现在的委屈和不安这才涌了上来。 想她过去那几年不管发生何事都只一个人担着,包括临死前眼睁睁看着凛儿躺在那里都无能为力,可现在她有他了,以后不管发生何事,他都在身边。 郎弘璃没有说话,只收了唇角的冷意抱着母子俩飞身前往皇宫。 正文 第二百一十八章 干呕,殿下误会了 回到宫里,长明殿的宴会差不多已经结束了,皇帝从长明殿出来,一开始还不知道出了这等事,还说自己的那臭小子一整晚都不见人。 正不满呢,安红豆就把事情告诉了他,皇帝陛下是个急性子,一听自己的孙子不见了顿时就上火了,冷着一张脸就要发作。 好在明珠和太子殿下刚好把小孩带了回来,安红豆本是一阵欣喜,但见儿子一回来就将所有人都屏退了不由得纳闷,以为是小家伙变身了。 不想她的确是看到的小孩,只是等到孩子从自家儿子怀中下来的时候安红豆吓得差点晕厥过去。 皇帝陛下两步过来把他的豆子扶在怀里,看着满身是血的小孩,冷着一张脸问:“怎么回事?” 明珠担心惹得皇帝陛下不快,正想解释,太子殿下便开口让她先带凛儿下去沐浴,明珠也知道这件事还是得由他来解释,于是也就没有再多说,冲帝后二人拜了拜就拉着凛儿下去。 安红豆担心这满身是血的小家伙,也跟着明珠一道去了。 待三人走后郎弘璃才将事情缓缓告知了皇帝陛下,对于小家伙狼性觉醒杀人一事皇帝陛下倒没有多说,只对郝正纲的夫人将他的孙儿偷出宫卖这件事很是气愤。 “朕看他果然是日子过得太潇洒了,”皇帝面如冰霜,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熟悉他的便知他现在处于盛怒之中。 郎弘璃也是好不到哪里去,神情与皇帝如出一辙,只是比皇帝更加邪气一些。 “这件事,我并不打算声张,”郎弘璃轻笑,只有父子俩在时他也不怕泛光的眼睛暴露。 “对付郝正纲,我自是不想浪费计划,那才是真正的由头,至于他的夫人么……可就不需要什么由头了。” 一个小角色,竟然也敢打他孩儿的主意,当真是自不量力。 皇帝抬眼看了看他,冷道:“你打算如何处理那三人的尸首?” 三个活生生的人消失不见,先不说那个丫鬟,其他二人可都是大兴的百姓,平白无故消失,必定会引起一翻风浪,事后若不给交代,定是不好收拾的。 郎弘璃早就想到了这一点,笑了笑道:“父皇放心,此事儿臣自有打算。” 皇帝闻言抿了抿唇,也就没有再说什么,如今郝正纲的事已经交由太子全权处理,他也不好再在这件事上多插手,何况小家伙的事也是不能让外人知道的。 送走皇帝后郎弘璃将竹夜唤了出来,脸上凛然一片。 “放出消息,鹰钩山一带有野兽出没,已有三人伤亡。” 野兽食人这种事在山中是经常见的,那一带就在鹰钩山附近,不需要多做口舌。 至于那个叫茶叶的丫鬟…… 呵…… “殿下,凛儿……凛儿现在觉醒了,他会不会……会不会一生气就……” 晚上,两人睡在床上时明珠才将自己的担心问出来,虽没有将话说得很明白,但其中的意思郎弘璃却还是听得清楚。 他垂眸看她,将人往怀中紧了紧,道:“放心吧,圣雪狼族对人类是没有口腹之欲的,不必担心小崽子觉醒后便会食人。” 明珠自是知道他们族人不会轻易吃人,但就怕惹急了。 郎弘璃见她一脸的忐忑,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亲,“明日我会告诫于他,他是个听话的孩子,会将话听进去,只是他现在控制不住本性,所以才会发生那样的事,以后断然不会了。” 不过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们狼族人在很小的时候就会被扔进山里,目的就是为了能促使狼性的早些觉醒,凛儿早就该觉醒了,只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方式。 想到自家崽子遇上的危险,郎弘璃浑身都控制不住散出了冷冷的气息。 明珠感觉到冷,下意识便往他怀里钻了钻,“秦菁竟然连一个孩子都不放过,我本还想让她在将军府慢慢失去地位,如今看来那样还真是便宜她了。” 让水姨娘假孕,再过一段时间后小产,这笔账算在秦菁的头上,足以让她在郝正纲的心里一落千丈,也足以让她够呛的了。 然而她还没行动,她却是已经对她的孩子出手,这口气,她是如何都咽不下去的! 思及此,明珠冷了冷眸子抬眼看向身边人,“殿下,我……” “宝儿觉得,被野兽分食,但却不让人死,是不是会令人很痛快?” 明珠的话卡在喉咙里还没说出,那一脸带着天真的笑的人却已经点头看她了,漂亮的凤眸里笑意连连,分明说着这般残忍的话,但脸上竟是一点残忍之色都没有。 “殿……殿下的意思是……”明珠的心有些惊,情不自禁揪紧了他的衣袖。 郎弘璃抿嘴一笑,眼睛都变成了月牙儿,他往下滑了下来,侧身与明珠相对躺着,一只大掌搭在那纤腰之上。 “嗯,”他点头,笑着说:“我们不让她死,就像凌迟一样,不过又比凌迟要来的让她害怕些,我让它们将她的肉一点一点撕扯下来,但不伤及她的内脏和性命,宝儿觉得如何?” 他眉眼带笑,眸光清澈得毫无杂念,如同孩子一般正说着让他开心的事。 但明珠却有种后背发凉的感觉,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她鲜少看到他生气的模样,也仅仅有几次是针对郝明珍的,可那时他的神情是正常的,还是个生气的样儿。 可如今再看,他的眼底分明一点怒意都没有,却是能将话说得这般的残忍,她几乎都能想象到那个场景。 “呕!”不由得再次想起晚上看的东西,胃里顿时翻江倒海,明珠忙起身越过他拿了放在床下的盂盆。 郎弘璃皱眉,抬手给她顺气,脸上的笑也渐渐消失了,待明珠吐完心里舒服了些,又用了漱口水漱了漱口后重新躺回了位置,不想抬眼却见他正一脸做错事的模样看着她。 “怎么了殿下?” 瞧他瘪着嘴,眼神也黯淡了好些,明珠自是不忍,说话的声音比对凛儿还要柔。 郎弘璃咬了咬下唇,却是委屈地摇了摇头,然后侧身背对着她,“时辰不早了,睡觉吧。” 高大的背影一侧过去,明珠便觉自己的视线受阻,看不到他的神情,却是能分明听出他语气中的不悦和低落,她哪里还睡得着。 “殿下,”明珠半起身,伸手搭在他的胳膊上,推了推,“殿下这是怎的了?方才不是还好好的,怎么就气上了?嗯?” 想他以前不高兴的时候便会直接对她讲他现在很不高兴,哪会如现在这样一声不吭。 “我没事,”他扭头看了她一眼,轻轻地在那只小手上拍了拍,脸上已经没了委屈的神色,倒是温柔得很,“今日也累到了,你好生休息吧。” 若说他闹脾气,他将心中的事说出来,明珠觉得一切都好解决,她也喜欢他那份孩子心性,可偏偏这种时候的温柔体贴却是明珠最受不住的。 她见不得他心里藏着事情,倒不是觉得就一定得告诉她,只是他这副模样让她心疼,哪里会真的听了他的话。 伸手将那精壮的身子抱得更紧,这会儿明珠一心想着让他高兴,哪里还记得害羞。 “宝儿?”郎弘璃蹙眉,故意让自己去忽视那紧靠着他的柔软。 这几日她因为上次大出血将他吓到了,事后母后也嘱咐他这三个多月都不可以抱她,所以他最近每晚睡觉都规规矩矩的,虽忍得辛苦,但比起让她受累他更愿意自己忍着。 然他又不是柳下惠,她这般的靠近只会让他心猿意马,何况她方才都那样了,一定也不想他碰她。 一想到她刚才的模样,郎弘璃心里就觉得空荡荡的,垂了垂眼眸没有再说话。 长长的睫毛跟着他的动作轻颤,明珠看得心头一动,低头便对着他的眼睛轻轻印了上去。 在看到他疑惑的目光时明珠这才惊觉自己竟然做了这样的动作,面上顿时绯红,但心里却还一直记着他不悦的事。 忙压下那份羞涩看着他,轻声问:“殿下方才不是都好好地跟我说话么?怎么现在就让我睡觉了,心里有事,对不对?” 郎弘璃闻言抿紧了唇没有说话,甚至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明珠皱了皱眉,学着他平日里对她的样子捏了捏他的下巴,对上那双凤眸。 “殿下现在有事都不跟我说了。” 咬了咬唇,明珠看他依旧没有开口的迹象,难免失落,从他身上下来靠近了他的背,然后伸手从后面抱着他的腰。 “想是殿下累了,睡吧。” 她也不知道怎么了,明明知道这个时候应该问清楚的,可看他这个样子心里就酸楚楚的。 郎弘璃感受着身后的热度和柔软,猜想她怕是要多想,于是在垂眸想了片刻后小心地侧过身来看着她。 明珠也睁着眼睛看他,没有说话,等着他开口。 孩子一样的男人看了她好一会儿,好看的唇也撅起一点点弧度,模样委屈到了极致。 “你是不是觉得我方才……我方才说的很残忍,你觉得我很残忍对不对?” 正文 第二百一十九章 猜测,凛儿不舒服 他边说边瘪着嘴,看着明珠的眼神都飘忽不定,就跟做错了事的孩子正在承认错误似的。 明珠看得心里软成水,却是不明白他是如何有这种想法,再细细看了看那双眸子,心里似乎明白了过来,忍着笑意红着脸将那只正把她的衣角捏得死死的手攥进手中。 “殿下何以认为我觉着你残忍了?” 若真觉得他残忍,怎还会跟他睡在一张床上。 郎弘璃没有因为她的动作而欣喜,只看着她的下巴,说:“你刚才都吐了。” 他说完那话的时候她就吐了,可不就是觉着他残忍又恶心么。 明珠闻言,这下总算是恍然大悟,想她方才不过是因为想起了先前接凛儿时看到的场景,一时没有忍住,所以才做了这样的动作。 原来,他误会了。 明珠有些想笑,红着脸将那只手拿到了自己胸前,凑过去在那瘪着的唇上亲了亲。 毫无疑问的是看到了他诧异的目光,明珠脸上颜色更深,咳嗽了一声后说:“刚才吐是因为我想到了今晚的事,并非因为殿下的话,殿下误会了。” 她原本也曾想直接让人将秦菁从将军府带出来,然后给她一刻永生难忘的教训,他会这么想,那也是为了她才会费心思的,她怎么会觉得他残忍。 郎弘璃一听她这话眼睛顿时就亮了,但却还是有些迟疑,“你此话当真?” 明珠哑然失笑,心思转了转,觉得说话什么都太无力了,这个人虽平日里大大咧咧,但心思却是细得很,若不让他定心,他必然是不会相信的。 想罢,明珠便压住自己心底的紧张没有回答他的话,而后在那讶异的目光下挪过去覆上了那殷红的唇,并紧紧地搂着他的腰将自己贴上去,用舌尖描绘他的唇形,然后轻轻地咬了一口。 微微吃痛的郎弘璃蹙了蹙眉,却是惊讶于她的这动作,身子更是因为她这样而热了好些。 明珠感受到了他的变化,羞涩地退开后看着他,说:“殿下这下信了吧?若觉着你残忍,我会这样么……” 说到最后明珠不敢去对上那灼热的视线,索性便将自己埋进他的胸膛。 郎弘璃高兴都来不及,哪里还会不信,当下便将人从怀中扒拉出来,捏着她的下巴就是狠狠地一通缠绵,却是无奈现在他压根就不能深入,于是只好在爆发之前将人松开。 明珠喘着气靠在他怀里,只觉得自己心里咚咚作响,压根控制不住。 罢了,这一次,是她招惹他的。 …… “小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觉得暖些了?” 月笙苑,灵芝看着自家小姐喝下一大碗姜汤,有些担心地问。 林西岳把碗交到她手里,吸了吸鼻子将自己用被子裹得紧紧的,抬眼看着灵芝,说:“这玩意儿挺管用的,你也喝一碗吧,别着凉了。” 说完,又把被子紧了紧,面色总算是恢复了看一些。 灵芝看她这样心里也算松了口气,于是出去小厨房给自己也盛了一碗,回来时见自家小姐还没睡,她便搬了凳子过去坐,林西岳从床上给她拿了一件披风扔给她。 灵芝很是感动地将披风裹在自己身上,知道这会儿小姐估计是在想晚上的事,于是起身去把门给关了,回到位置上小声问:“小姐,您说今晚上的那人会是谁啊?怎么她也要那小孩?” 晚上,她和小姐本来已经带着孩子到了东阳湖了,谁知还没有上岸就看到一个和她们一样同样是宫女打扮的人,本以为她们就那样被发现了,她和小姐正想着怎么才能逃开。 谁知那宫女却伸手要拉她们起来,她本是觉得不要轻易相信了那个人,但小姐在和那个宫女说了几句话后便伸手让她拉上去了,她虽心有疑惑,却不得不跟着上去。 奇怪的是那宫女在看到她们手中的小孩时并未发出疑问,反而说现在人已经找过来了她可以帮着她们避开那些人。 于是在片刻地迟疑后她和小姐便听了那宫女的话抱着孩子跟她去了,然而让她们没想到的是,那宫女竟是把她们带到了一处偏僻的地儿出手将小姐给打晕了。 她受到了惊吓,自是想着逃跑,只是还没跑两步,后颈处就猛地一痛,结果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醒来的时候她们已经不在方才的地方了,而是被藏到了距离东阳湖一炷香脚程的情人石底下。 那里本就偏僻,加之那地方满是灌木,加上天黑,自是没有人发现她们,她也不知那宫女将她们藏在那里是什么意思,只醒来后便发现孩子不见了。 因为身上有水,又在那地方不知躺了多久,小姐和她都冻得不行,这才摸黑偷偷摸摸地跑了回来。 林西岳在听完她的话后沉沉地叹了声气,说道:“虽不知那人是谁,不过看上去也不是什么善茬,我想,估计那孩子现在也不在宫里了。” 究竟会是谁,也跟她一样想对那小孽种下手呢? “小姐,那你说她会把那孩子带去哪里啊?那孩子会死吗?”灵芝还是觉得对一个小孩出手很不厚道,最起码不管怎么样,孩子都是无辜的。 但显然林西岳并不这么想,她一听灵芝这个时候了好像还在担心那个孩子,顿时脸色就不好,冷笑了一声。 “你倒是好心,不过就是个小孽种罢了,也值得你这么担心,现在你该庆幸的是当时我们没有被那个女人给杀了,不然你现在哪里还会坐在这里,更别说担心那小孽种了。” 不过说起来连老天都在帮她,那女人只从她们手中抢走了小孽种,而没有害她们的性命,把她们扔到情人石下也让她们没有被人发现,这于她来说可是好事一件。 能让那个狐狸精失去儿子,又能让她脱身,一举两得完美至极。 灵芝听完自家小姐的话后没有再说什么,毕竟说的也是事实,她有时间担心别人还不如好好操心操心自己,明日她也要去学习规矩,还是早些睡吧。 而此时,同样也有人和这主仆二人一样没有入睡。 秦菁从宫里一回来就一直在屋里等着,等着自己的心腹茶叶带回来消息,不想却是左等右等也没等到人,不由得有些心慌地在屋里踱步。 茶香进来见她如此不禁轻声道:“夫人,您早些歇息吧,茶叶送人去的地方距离这里可不近,估摸着要等到明日一早才能回来得了。” 秦菁听了她的话顿住了脚步,皱眉问道:“我再问你一遍,宫里那头确定没有顺着他们走的方向找过去?” 本是觉得万无一失的,可不知怎的,可能也是她心慌吧,回到府中也有一个时辰了,然茶叶一刻钟不回来,她这心里便一刻钟都不得安心。 茶香怎会不知她心中所想,放了手中的熏香走到秦菁面前,道:“夫人放心,一直都有人看着,确定宫里没人追过去,这会儿看时间,估摸着也在往回走了吧,何况茶叶会功夫,这一点夫人不必担心。” 秦菁闻言想了想也是,既然现在都没有消息,那便说明茶叶并没有被人发现,也还没有人找到她那里去,说明她是安全的。 思及此,秦菁暗自深吸了一口气,随即将茶叶打发了出去,但即便是这样她也无法真的安然入睡,于是便坐在自己的床上坐了一晚上。 第二日明珠起床时太子殿下已经去上朝了,因着小家伙昨夜受到了惊吓,所以今日也就没有被带出去,明珠才刚起来,苏叶就领着小家伙来找她了。 “娘亲,”小家伙一看到他就过来抱住了她的腿,情绪看上去很是低落。 明珠冲苏叶点了点头让人出去,待只有母子俩的时候便蹲下身子看着小家伙,轻声问道:“凛儿怎么了?可是今日父亲未带凛儿出去,便不高兴了?” 殿下说凛儿刚刚觉醒,过几日等这件事处理了便会带他上山,虽说她也担心小家伙太小了,但终究是男孩子,不能一直都娇养着。 “凛儿不舒服……”小孩往她怀里钻。 明珠抱着他坐到椅子上,低头问:“凛儿怎么不舒服了?生病了?” 抬手摸了摸小家伙的额头,不烫。 “没有生病,”凛儿把她的手从额头上拿下来,捏在了手里,然后看着她的手说:“娘亲,凛儿昨晚杀人了。” 小人儿把头垂得低低的,也不看她,就盯着那手瞧。 明珠本就担心他会因为昨晚的事在心里留下阴影,所以还想着过两日带他上街去散散心,如今听他这么一说,她的心跟着一紧,生怕他会把这事拿出去给别人说,更怕他会因为这事真的留下什么不好的记忆。 想了想,把小孩抱过来让他面对自己,盯着那张小脸问:“凛儿为何会这么说?” 他这么小,哪里知道什么是杀人。 小家伙用那双黑溜溜的大眼睛看了她一眼,然后小小地叹了声气,“凛儿今日一早便问过父亲了,父亲说那三人便是凛儿杀的,父亲还让凛儿一定要将此事牢牢谨记。” 正文 第二百二十章 事发,流言蜚语 不仅告诉儿子人是他杀的,甚至还要他谨记? 这…… 明珠有些想不通太子殿下为何会给一个小孩说这些话,难道是要他记住自己是如何觉醒本性的? “娘亲……” 小孩没有等她说话便伸出小胳膊抱她,在她怀里闷闷地说:“凛儿知道凛儿是狼族人,和娘亲以及皇奶奶都不一样,所以凛儿不可以让别人知道凛儿的身份,可是娘亲,凛儿害怕。” 他很高兴自己可以变成小狼,这样就和别人不一样了,而且他也想有一天能长成和父亲一样的中狼,再和皇爷爷一样的大狼,这样他就可以保护娘亲了。 可是…… “凛儿怕什么?”小孩能清楚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是件好事,只是明珠现在也不能全然猜透他的心思。 小孩在她怀里蹭了蹭,随即抬头,眼眶都红了。 “娘亲,凛儿昨晚真的不是故意的,是他们不让凛儿和娘亲父亲在一起,所以凛儿才气急了咬了他们,凛儿是不是很残忍?娘亲会不会害怕凛儿?” 话还没有说话,眼泪就已经掉下来了。 明珠看到他脸上那红肿的半边脸,又想起昨夜给他沐浴时身上的那些伤,心疼得不得了。 抬手摸着那一边没有受伤的脸,明珠笑得温柔:“娘亲不怕凛儿,凛儿也不残忍,凛儿昨晚做得很好,不然娘亲就再也见不到凛儿了。” 可不是就说是父子俩么,一前一后,都问她是不是残忍,她真的很想说若是她真觉得害怕或者残忍就不会跟他在一起,小家伙现在也不会在这跟她坐着了。 “凛儿不要见不到娘亲……”小家伙已经抽抽搭搭地哭上了,“也不要见不到父亲。” 明珠担心他把眼睛给哭坏了,毕竟昨晚也在哭,到现在眼睛还是肿的,于是忙拿了手帕给他擦眼泪。 “好,以后凛儿和娘亲父亲都不分开,凛儿也不许再哭了,不然就不是男子汉了。” 这段时间太子殿下一直给他灌输男子汉该有的思想,她以为不会有什么作用,但显然,她低估了本身身为男子的那颗强烈的自尊心,小家伙对“男子汉”这个词很是受用。 这不,马上就自己抹眼泪不哭了。 “凛儿是男子汉,”他抽抽搭搭地说,“父亲也给凛儿说了,以后……以后凛儿断不会像昨日那样冲动,娘亲放心,凛儿一定……一定跟父亲好好学本事,将来……将来保护娘亲……” 说着,还狠狠地往脸上抹了一把。 明珠看到他抹到了伤口上,觉着看着就疼,赶紧地抓了他那小手不让他乱动。 “凛儿这就对了,以后切记不要冲动行事,跟着父亲好好学习,日后必定也会跟父亲一样有本事,快别弄了,否则就不能和父亲一样好看了。” 小家伙觉得自家父亲漂亮得不行,刚见面就说以后也要长成那样,所以这张脸,他是尤其得在乎。 果不其然,凛儿听完明珠的话立马就乖乖把手放下,母子俩刚说了一会儿话外面就道皇后来了,明珠自是知道她担心孩子,于是便劝了凛儿两句后就带他出去看他皇奶奶了。 安红豆再次看到凛儿脸上的红印,心疼得咬牙切齿,要不是小家伙还在,她都能骂出来。 忍着怒火跟孩子玩了一会儿后安红豆就让紫鸢叫人去把澈王府的小叶子接进宫来陪凛儿一起玩,自己则跟明珠待在屋里说起这件事。 “该死的秦菁!没想到她竟然对一个小孩都能下得去手,我还真是看错她了!” 门刚一关上,安红豆就骂起来了,想她以前还觉着她是个不错的人,毕竟丞相秦环对大兴可谓是忠心耿耿,谁会想到他妹妹的心肠竟这么歹毒。 光是一想到她的孙儿差点被卖掉,她这口气就怎么都咽不下。 明珠看她如此愤然,心中颇为感动,虽她心里也咽不下这口气,却不得不劝说道:“母后切勿动气,当心腹中孩子,对于这件事,殿下似是已经有了主意,想必不日便能有结果。” 安红豆一听,立马追问是什么主意,但明珠念及昨夜她也受到了惊吓,若是再将太子殿下那番话说出来,只怕会引起她身体不适,于是便以殿下没告诉她为由把这事给混过去了。 安红豆因为清楚自家儿子的脾性,所以也就没什么怀疑,倒是又就着这事骂骂咧咧了一会儿,随即道:“不行,我得去将军府看看。” 她的孙儿现在救回来了,那个女人的丫鬟也死了,想必那女人现在正慌着,她若现在去,定然能让那女人手忙脚乱。 明珠却是没想到她婆婆竟和她想到一块去了,她原本也就打算一会儿收拾完后便回去一趟,虽依着规矩她是不能在这个时候回去的。 但因着有太子殿下特赦,规矩什么的,也就不是那么死了。 这次凛儿的事,她终究是没有全然依着他的意思,尽管他的法子来得快,也能让秦菁生不如死,但终究会让人怀疑,她也不想他为了他们母子双手去沾血。 安红豆一听明珠先前就有打算要回去,当下就笑开了,说自己和儿媳心有灵犀。 婆媳俩便就着去将军府这事商议了一会儿,约莫一炷香时间,两人在宫门外集合,明珠也跟着坐上了皇后的马车前往将军府。 “诶,你们听说了吗?鹰钩山野兽咬死人了!” 大街上,路边的茶舍向来就是百姓聚在一起的好地方,今儿个又出了大事,大伙自然便又开始议论上了。 “是啊,可惨了!我那在衙门当差的小舅子今儿个回来就说了,听说被咬死的人一共三个!有一个的脖子都差点被咬断了,还有一个两只眼珠子都被野兽给吃了,手也断了一只,啧啧啧。” “天,这也太惨了吧,都是些什么人啊?大晚上的,去鹰钩山作甚?那里本来就不太平。” “谁知道去做什么了,我可是听人们说了,那三个当中还有一个是郝府的丫鬟!” “什么?!郝府的丫鬟?你确定?跟着一起的可是还有隔壁城镇的人贩子胡三汉两人,莫不是那丫鬟被卖了?” “哪能啊,那可是将军府的丫鬟,鹰钩山距离将军府可不近啊,去那里少说也得半个时辰,那胡三汉就算胆儿再大,也不可能敢特意来将军府拐人去卖。” “那……那这是为何?三人还都被野兽给咬死了……” “唉,谁知道啊……看着呗。” “……” 而此时,将军府。 “你给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可是你的丫鬟。” 就在人们对这件事议论纷纷时,郝府也不平静,孙氏一大早原本心情还不错。 水姨娘过来请安的时候她一想到自己又要有孙子的自是高兴,加之明珠和太子殿下的事也算是成了,她还想着今日进宫看看她那宝贝重孙。 谁知一早起来就听衙门的人来说让将军府的人去认领尸首,认领的人去了不到一会儿就回来了,跟着回来的还有将军府当家主母的贴身丫鬟茶叶。 于是,整个将军府就沸腾了。 秦菁一听说衙门里来人让认领尸首她的心就沉入谷底了,直觉告诉她,那个尸首不出意外就是她那彻夜未归的丫鬟。 本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如今亲眼看到那脖子都快被咬断的人后秦菁还是受不住地差点晕倒过去,倒不是因为尸首的模样太吓人,而是没想到当真出事了。 郝正纲如今也是黑着一张脸,他看着秦菁,冷声问道:“你说,你的人为何会跟那胡三汉在一起?又是如何跑到那鹰钩山的?” 近日他本就已经够心烦的了,这个女人却是一点都不消停地给他找麻烦。 如今那江南事件闹大,所以证据和矛头都指向他,外头都不知怎么传他的,现在竟是又出了这样的事,是一刻都不想让将军府安宁么?! “老爷,我……”秦菁腿脚发软,好半天才顺着茶香的力道站稳身子,忙辩解道:“老爷,母亲,我……我是真不知这是怎么回事,昨夜我可是进宫去参加宴会了啊!” 虽不知这茶叶究竟为何变成这样,也不知那小孽种是不是被那野兽给叼走了,现在她要做的就是把这件事能撇清就撇清。 “不管你知不知道,她都是你的丫鬟,”孙氏被气得不行,从来没想过将军府竟然接二连三地出人命,“现在外头都在说这件事,不是你一句话就能把这事给平息的。” 先不追究这其中是什么原因,就一点,将军府有头有脸的大丫鬟跟人贩子跑了,这像什么话? 秦菁自然知道这件事对将军府的名声有很大影响,若换成平时,哪家不会死一两个丫鬟,可偏偏这次的死动静儿闹得这么大,整个京城都知道了,就算真的没什么,也都会传出个什么来。 想着,秦菁便暗自给自己打气,说道:“老爷,母亲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查个明白的,我……” “将军府这是怎么了?怎么都人都聚在一块了?可是本宫来的不是时候?” 秦菁的话还未说话便被进来的人给打断了,扭头一看,在看清来人身旁的那人时秦菁再次被吓得脸色发白。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一章 抓痕,凛儿的辨认 “娘娘?”孙氏吃了一惊,屋里屋外的下人早就跪倒了一片,她忙起身迎过去。 安红豆见她要行礼,伸手将人虚扶起来,冲过来行礼的郝正纲笑着道:“将军,老夫人不必多礼,本宫也是闲来无事便说出来走走,却不知原来府中现下有事,真是不好意思。” 说完,转身让地上的跪着的人都起身。 明珠牵着凛儿对着郝正纲和孙氏行礼,孙氏倒是欢喜得紧,就是郝正纲在看到凛儿时面上没什么表情,或者可以说面色更冷了几分,只是碍于皇后在场没有发作。 凛儿始终记得娘亲说过要假装不认识外祖父,但眼下再次看到熟悉的人,小家伙下意识便紧紧抱着明珠的腿,意思便是不会再让郝正纲碰他娘亲。 明珠感觉到小孩抱在她腿上的力道,心疼得紧,正想装作不知情地问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只她的话还未出口,孙氏便过来了。 “哎呀,凛儿这脸是怎么回事?明珠,你打他了?”老人家伸手就把乖孙给拉到了自己怀里,抬头就见她脸色不好。 明珠立马就知道老人这是在怪她,心里自是感动,正欲说话,皇后那头却是先开了口。 “老夫人,您有所不知,昨夜凛儿失踪了,连夜才找回来的。” 安红豆的话无疑是在湖中投下了一块巨石,震得在场听到的人浑身一颤,心道这小主子可是跟着国师一块长大的,太子殿下的孩子,是高高在上的皇嗣,竟然失踪了! 孙氏吓得面色一白,忙把小孩一把抱到怀里,看着两人问道:“娘娘,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的乖孙怎么失踪了?这伤……难道就是被人打的?” 孙氏急,一时都忘记招呼皇后坐,还是明珠先说让人坐着说话老人才一脸惊慌地反映过来,因着凛儿这事,那被一身蒙着白布的茶叶的尸首便就这样被摆在一边没人管了。 而郝正纲在听说凛儿失踪过后虽没有说话,但却跟着孙氏坐回了位置,一脸等着接下来的话的神情,秦菁则是浑身轻颤地也一脸紧张地看着他们。 明珠将几人的表情看在眼里,心中不禁冷笑,果然还是怕的,她就是故意要来给人添堵,左右今晚的事她可是都安排好了,不怕秦菁不认账。 “娘娘,您倒是快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凛儿他好端端的怎么……” “曾奶奶,凛儿疼……”小家伙在她怀里动了动,抽出了孙氏抱在手中的小胳膊。 孙氏一听小家伙疼,这可不得了! 也不顾去问皇后了,忙低头问道:“凛儿哪疼?可是曾奶奶弄痛凛儿了?” 她的手放得很轻,生怕又把小家伙给弄疼了。 凛儿摇了摇头,按照他娘亲先前说的,当着孙氏的面便把袖子给挽了上去,露出一截小胳膊,然那原本该光洁白嫩的小胳膊这会儿却是青青紫紫,还有一道很明显被人抓过的痕迹。 “这!”孙氏大骇,抬眼看向明珠和安红豆,只她还未说话,小家伙便又说话了。 “凛儿浑身都疼,要曾奶奶呼呼。” 说着,他还用白嫩的小手指往自己痛的地方指了指,孙氏镇定不了,忙让屋里的下人们退下把门关上,然后给安红豆说了一声后便开始脱小孩的衣裳。 白嫩的小身子上到处都是青紫,一看就是被棍棒击打所致,小家伙哼唧了两声,孙氏担心他受凉,忙把衣服重新给他穿上,开口就要请大夫。 “祖母不用了,”明珠截住了她的话,心疼地看向凛儿,说:“昨夜找回来的时候已经让御医给瞧过了,好在都没有伤到骨头,都只是皮外伤,估摸着过几日便能好了。” 不过话虽说的轻巧,天知道她在看到孩子一身的伤后有多心疼。 孙氏一听,面色铁青,“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昨日在宴会上的时候都好好的,才过了一晚孩子就成这样,明珠,你是怎么照看的?” 虽说她也喜欢这孙女,但比起来孩子才这么大点儿,身边哪里离得了人,所以孙氏下意识便以为是明珠没有把孩子带在身边。 安红豆见明珠被训斥,心下很是过意不去,说道:“老夫人,这事怨不得明珠,昨儿个是本宫将这孩子带走身边的,不想却是中途出了点意外,让这孩子被那些坏心眼的给带走了,好在这孩子机灵,自个儿从那贼人身边给跑出来了,恰好当时明珠他们在找人,不然就……” 一想到这乖巧的孩子要被人卖掉,安红豆这会儿可是真的难受。 孙氏听是皇后带人,也就不好再说什么,只道:“那贼人可是找到了?” 她的话让坐于一旁的秦菁心被狠狠揪着,却是不禁纳闷。 茶叶分明就带了孩子出宫,不然是不会和胡三汉那两人出现在鹰钩山,鹰钩山离皇宫有很长一段距离,茶香说皇城中没有人马出宫,那这孩子是如何被找到的? 甚至茶叶和胡三汉三人都因此而丧命,死得那般的凄惨,可看着孩子却是什么事都没有。 心思一转,再看向凛儿时秦菁的眼神就多了几分怀疑。 明珠快速收回视线,微微吸了吸鼻子,说:“想是凛儿挣扎着想跑,所以贼人才会打他,凛儿说他在那贼人的手上抓了一把,那人就把他给扔地上了,他便是趁着那时才跑了的。” 说着,明珠顿了顿,余光瞥见秦菁的面色一边,继续道:“可惜的是当时那人好像会些功夫,殿下带人去抓人时他便飞过墙头跑了,凛儿说他将那人的手给抓了,想来那贼人的手上该是有抓痕才是,殿下已经让人去寻人了。” 说完明珠拿手帕擦了擦眼睛,看在众人眼里便成了她在哭,实际她却是在观察秦菁。 “凛儿还记得她长什么样子。” 小家伙从孙氏怀里滑下去,过去给明珠擦了一把眼泪后转身说。 孙氏一惊,忙道:“凛儿快说,想把你抓走的人长什么样儿?” 安红豆在一边不禁为自己的孙子竖起大拇指,心道这孩子若是放在她所在的现代,那必然是小影帝级别的。 就只说过一次的话他就能记得这么清楚,而且表情还如此得到位,孺子可教也。 凛儿不知道自己在皇奶奶心里已经成了影帝,他伸手小手在自己的脸上比划。 “她的眼睛细细的,像这样,”他把自己的眼睛往上拉,大大的眼睛顿时就变成细长的凤眼了,看得明珠有些想笑。 “下巴是这样,”他用小手把自己圆乎乎的下巴捏扁。 “脸是这样,”他想用手把脸压扁,但发现有一边脸很痛,于是就说:“反正就是瘦瘦的,头发嘛……” 他沉吟,偏着头想了想,随即就在众人不解地目光下迈着小短腿儿跑到门口去把门给开了,随即指着外面的一个丫鬟,说:“她的头发就跟这个姐姐的一样。” 说完,他便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屋里的人。 孙氏已经在心里描绘他所说的人的样子,倒是不知具体,然小孩一说头发,一指人,她的心里顿时“咯噔”一声,难以置信地看着被凛儿指的丫鬟。 这可不就是秦菁面下的茶香吗?! “凛儿,你……你是说那个抓你的坏人,是这种头发?” 孙氏不信,她感觉自己的心狠狠被人揪着,喘气都有些困难。 “嗯!”小家伙点头,随即情绪便有些低落地走到孙氏面前,往她怀里一扑,红着眼眶说:“曾奶奶,她还打凛儿,说要把凛儿卖了,不让凛儿见娘亲,凛儿怕……” 边说,小东西边钻进孙氏怀里哭起来了。 孙氏抱着他,忙哄了几声看向明珠和安红豆。 明珠一脸不自在,说:“祖母,孙女也知不该怀疑府中的人,但……但凛儿的话却让孙女不得不上心,母后也说想来问个究竟,所以就……” “没错老夫人,”安红豆抿了抿唇看向外面,再收回视线。 “明珠说不好怀疑将军府的人,本宫这才带着她跟凛儿一起来,本宫并非不信将军府的人,只孩子是不会骗人的,他总不能说去栽赃陷害谁,今儿来的路上本宫也听说了,将军府的丫鬟跟人贩子在一块被野兽给咬死了,老夫人,将军,本宫想知是哪位丫鬟?可就是想将凛儿贩卖的?” 皇后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若再有人不明白就真是傻了,孙氏一脸骇然,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脸色突变,对着赵嬷嬷就道:“去!去看那丫头手上是不是有凛儿的抓痕!” 孙氏的话让屋外的下人们也都变了脸色,饶是一向不将情绪表露在脸上的郝正纲也在听完这一切后绷紧了下颚,视线更是有意无意朝着秦菁那边去。 秦菁被吓得不轻,眼看着赵嬷嬷越走越近,她的心也快从喉咙里跳出来了,还心存侥幸地想,应该没这么回事吧?茶叶做事向来谨慎,怎么会…… “回娘娘,老夫人,这丫鬟手上的确有抓痕,似是被孩子抓的。” “什么?!”孙氏大吃一惊,瞪大了眼瞧着赵嬷嬷,而明珠也是一脸惊讶地看着地上那蒙着白布的东西。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二章 假装,大家都有好演技 赵嬷嬷的话让屋内的人都面面相觑,秦菁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但她知道若是她不出声的话只会让人将矛头立刻指向她。 于是心思一转,“腾”地站起来,用一脸的难以置信看着赵嬷嬷,然后像是被吓到了一样往后退,若不是茶香将她扶着,差点绊倒。 “老爷,母亲,这……这……”她扭头,用满面柔弱而又震撼的样子看着边上两人。 郝正纲的脸色已经沉如锅底,他未等损失开口扭头冷漠地看向凛儿。 “你去,看看她的脸是不是你说的那个人。” 饶是对待一个四岁的孩子,他的脸色也依旧如平日那般,甚至可以说比平日里还不如,丝毫不顾及明珠和安红豆在场,那模样哪里像是在和自己的外孙说话。 明珠看在眼里,恨在心里,却是忍不住在心头冷笑。 好一个郝正纲,不管是在前世还是在今生,因着不喜欢她,所以连带着凛儿也要受他的冷眼,当真是一个“好”外公! 想着,明珠便面露担忧,想说凛儿还这般的小,看到死人难免会害怕。 只是她的话还没说出口,那小家伙就自己将孙氏的手从自己身上扒拉开。 “凛儿?”孙氏原本也对郝正纲对凛儿的态度心生不满,正欲发作,不想却看小家伙这般动作,一时不解。 凛儿从孙氏身边走开,有模有样地面对郝正纲站着,然后拱手道:“孙儿这就去看。” 他面色认真恭敬,但看得出来眼中没有丝毫的亲近之感,饶是明珠自个儿也被这小家伙的这动作给惊讶到了,她原以为小东西应该很怕郝正纲的,可是现在却…… 扭头看了看皇后,发现其脸上亦是带着惊讶,但眼中却还带着一丝丝的满意赞许之色。 明珠抿了抿嘴,没有说出不让凛儿去的话。 就在她心思百转的时候小家伙已经转身,像个小大人一般在众人惊讶的视线中迈着小短腿儿走到了那具尸体面前。 “嬷嬷,可以帮我掀开它吗?”他抬头,用那双大大的眼睛看着赵嬷嬷,指着那白布说。 赵嬷嬷也是一番惊讶,抬眼以询问的视线看向孙氏,见后者没有开口说什么,于是便弯了弯腰,笑着对凛儿说:“好,老奴这就掀开。” 说罢,赵嬷嬷收了笑,当着众人的面再次将那盖着尸体的白布给掀开了来。 外面那些胆小的丫鬟虽说好奇,但有的却还是不敢睁开眼去看,毕竟听说是脖子都快被咬断的人,那也就是说脑袋和身体都快分家了,模样一定很惨,哪里敢看。 只是让大伙儿吃惊的是,那分明只是四岁的小童却在看到白布之下的人后并未受到惊吓,甚至还认真端详了好一会儿,面上并无一丝丝的恐惧之色。 瞧了一会儿后他便在众人的注视下转身看向屋内的几人,道:“外祖父,曾奶奶,凛儿记得,就是这个人,就是她要把凛儿抱出去卖了。” 小小的孩童不畏这般血淋淋的场面,却还能如此镇定地指认,这不仅于将军府的人是吃惊的,就是明珠和安红豆也是万分的惊讶。 然最让将军府的人惊讶的还是凛儿说的话。 “啪!” 茶几被拍响,孙氏气得呼吸都开始不顺畅了,她看着秦菁,厉声道:“你说!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的丫鬟为何会想去把凛儿卖了?!还动手打了他,可是你授的意?!” 因为小孩的指认,屋内屋外的下人们纷纷噤若寒蝉,生怕这个时候发出一点声音便殃及到自身。 郝正纲亦是冷冷地看着秦菁,但明珠却清楚地看见他那冰冷的视线在凛儿身上停留了片刻,明珠看不过,冲凛儿招了招手,小家伙很是听话地走到了自家娘亲身前。 郝正纲看了过来,眸子几不可见地眯了眯,却是在对上明珠看过来的视线后收了目光。 “母亲!您这是何意?”秦菁一脸惊吓,转身看向孙氏,“什么叫儿媳授的意?儿媳昨晚可是和您一起在宴会之上,又如何授得了意,如何管得住茶叶?母亲,您可不能冤枉了儿媳啊!” 说完,她看向郝正纲,以乞求的眼神看着,“老爷……” 很明显地向郝正纲求救,看得明珠在心里勾唇,心道这个时候求郝正纲有什么用,她可不是非得在这个时候要她承认什么。 “你说不是你授的意,难不成是那丫鬟自作主张?”郝正纲绷着一张脸,问道。 这不就是明摆着不信她了么? 秦菁心里一沉,手足无措地看着屋内的人,连连摇头:“真的……真的不管我的事啊,我真的没有……我没有……” 呵,该死的小畜生,没想到竟然被找回来了,但那又怎么样? 如今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有她跟茶香,其他人都死了,死无对证,茶香更是不会背叛她,只要她不承认,谁会知道是她授意的?又没有证据不是么? 想到这,秦菁心里便更加的笃定,但面上却是一脸深受打击的模样,甚至还红了眼眶。 “祖母,”秦菁的话让屋内的人沉默了片刻,随即明珠看向孙氏,说道:“孙女也觉着这件事应当不是母亲所为。” 她的话让孙氏蹙眉,“何以见得?” 明珠闻言将孩子往面前带了带,然后视线在那白布遮盖的人身上看了看,又看向秦菁,见她眼中也有了惊讶之色,心中暗笑,秀气的眉皱着。 “母亲虽说平日里对明珠的性子冷淡了些,但母亲只要有好的都会想到明珠,母亲对明珠好,明珠自是晓得,何况凛儿从塔中出来也不过几日时间,母亲只见过凛儿一面,按照母亲对明珠的照顾,自是疼爱凛儿都来不及,何以会让人将凛儿害了去。” 说完,明珠顿了顿,看着秦菁轻道:“母亲您说,明珠说的可对?” 秦菁一愣,却是没想到这小贱人会帮着她说话,顿时心生警惕,但此时却不得不依着这话说。 “是啊母亲,老爷,”秦菁状似感激地看了一眼明珠,然后对孙氏和郝正纲道:“虽说凛儿这孩子不在我们跟前养着,但终究是将军府的小长孙,我怎会想着去害他呢?这一切其中一定有误会,还请母亲,老爷替我做主啊!” 说罢,一大滴眼泪从她眼睛里掉了下来,一脸悲戚。 孙氏眯了眯眼,还想说什么,安红豆却是看了一眼明珠后道:“老夫人,将军,依本宫看,此事的确不像是郝夫人所为,虽明珠不是亲生,但好歹也叫了一声母亲,这么些年,试问哪个母亲会害自己女儿的孩子,本宫看,定是那婢女瞧着凛儿生得好便起了歹心!” 放在扶手上的手将衣袖捏得紧紧的,足以可见皇后现在有多气愤。 秦菁见连皇后都向着她说话,心里再次暗喜,趁着这档儿忙点头。 “是啊母亲,老爷,这件事当真和我一定关系都没有,不信……不信你们可以问茶香啊,她也是我的贴身丫鬟,这么大的事没道理她不知道,对不对?” 说着,秦菁便抬眼看向茶香,急切地说道:“茶香你快跟娘娘和将军说说。” 茶香刚才扶着她,这会儿一听这话后便离开了她身边,一脸惶恐地跪在地上,说道:“娘娘,将军,老夫人,夫人……夫人说的都是真的,昨夜茶叶因身子不适没能与奴婢伴夫人进宫,这事儿,跟奴婢和茶叶一房的下人都知道,还请……还请娘娘,将军,老夫人明鉴。” 说完,这丫头还规规矩矩地冲几人磕了头。 明珠在心里不禁翻白眼,心道自己人给自己人作证算什么证人,再说了,就算有一屋子的人作证又怎样,又不一定就是真的,证据也是可以经本人伪造的。 不过显然孙氏没有想到那一层,她只听茶香这番话后便审视地看了秦菁一眼,而后便让赵嬷嬷将同茶叶茶香一个屋子的婢女都叫到了跟前询问。 在得出了肯定的答案后孙氏抿紧了唇,看向皇后和明珠。 屋内再次陷入了沉默,秦菁这个时候也不着急了,只睁着那双红红的眼睛看着他们,一脸可怜地等着说话。 短暂的沉默后安红豆起身走到秦菁面前弯腰将人扶了起来,边道:“夫人受委屈了,本宫和明珠也是听说了今儿早上的事才想着来府上看看的,万没有怀疑过夫人,还请夫人切勿将这件事放在心上,本宫这里赔不是了。” 说罢,便朝着秦菁低了低头。 但秦菁就算再得意,也不敢真的在皇后面前拿乔,站在她面前的这位可是二十多年都得皇上独宠的人,和她拿乔可是完全对自己一点好处都没有。 想着,秦菁便吸了吸鼻子冲安红豆福了福身,惶恐道:“娘娘言重了,臣妇并未有怪娘娘的意思,只是一见是自己的丫头便有些意想不到,想臣妇平时对她这么好,她竟然……竟然……” 接下来的话她并未说完,只红着眼拿手帕擦眼泪,一脸的难过。 明珠看在眼里不为所动,然却不得不上前道:“母亲受委屈了,也是女儿因着这事太着急了,所以才未考虑到母亲的感受,今日事情说清,女儿对不住母亲,请母亲原谅。”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三章 父女,关于明珠娘 明珠冲秦菁福身,态度真诚,看得孙氏还未等秦菁说话便开了口:“没什么对不住的,你也是担心凛儿,好在凛儿这次没出什么事,那坏心眼的丫头也算是得到报应了。” “是啊,”安红豆转身,视线在那蒙着白布的尸体上停留了片刻,说道:“想是那丫头因为没有把孩子送到,那人贩子怕是不愿意就那样算了,所以才会想着索性把那丫头给带走,只是没想到……” 长声一叹,不免有些感触。 她这话一说也就道出了那丫鬟为何会在没有把孩子带走的情况下跟了那胡三汉和车夫经过鹰钩山,这听在旁人的耳中自然是合情合理。 但秦菁却是不信的,别人不清楚,但她那丫头她却是清楚得很,别说一个胡三汉了,就是十个胡三汉,也未必能将那丫头给带走。 那么这是为什么呢?既然那丫头能跟胡三汉走到鹰钩山,那就说明她的确是把孩子带出宫的,最后孩子没事,而她跟胡三汉三人都成了那副模样…… 难道?! “好了,”孙氏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秦菁猛地收了心思,惊觉自己方才实在想得太过出神。 “既是恶人已经为此付出了代价,那这件事也便就算了,”孙氏叹了声气,想是因为刚才误会了秦菁,所以这会儿对她说话语气倒是好了些。 “你也受惊了,一会儿回去好好歇着吧,这丫头的事我自会让人处理。” 不过话虽这样说,孙氏心里却是清楚得很,心道若真是这女人打了那样的主意,怕是她说什么都不会就这么放过她,就算搬出丞相府来,她也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秦菁闻言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再看向明珠的时候脸上还满是愧疚,明珠跟她周旋了会儿,便在孙氏下令让下人将茶叶的尸体抬下去处理后跟安红豆一起去了孙氏的北苑。 当然,到了这个时候凛儿失踪的事是必然要传到外面去的,昨日是为了不想坏了好好的宫宴,但今日则不一样了。 郝府丫鬟同人贩子胡三汉死在了鹰钩山,皇长孙却恰巧在那晚失踪最后一身是伤的被找回,只需要这两点就足以让流言漫天飞了。 毕竟这府中人多嘴杂,即便是堵住了一个人的嘴,也不可能堵得住那么多人的。 从北苑出来,明珠本是想就这样带着凛儿跟安红豆一起回宫的,歹人已经得到了报应,凛儿也只是受了些伤没有性命之忧,也就没什么事了。 只是她才刚从院子里出来,就听得一个小丫鬟上来说老爷请太子妃过去一趟。 这个时候要她过去,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好事,但明珠却也想知道郝正纲让她过去做什么,于是在跟安红豆打了一声招呼后明珠便将凛儿交给了紫鸢,跟着那丫鬟去了郝正纲的院子。 “父亲,”进了屋,明珠规矩地朝郝正纲行礼。 郝正纲依旧没有让她起身,只用那双深邃看不清情绪的眼睛看了她一会儿。 “我记得上回你说,你同殿下之间,并未联系过深,”他坐在书桌后,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孔,就像是在叙述什么似的,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明珠闻言便知他这话里的意思,垂了眸子,“是女儿说谎了。” 郝正纲倒是没想到她会回答得这么干脆,放在椅子上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你倒是出息,”他说,“在将军府连生了一个孩子都没让人知道,你当真是给郝家长脸了。” 长脸? 呵,明珠觉得甚是好笑,如此冷嘲热讽,是个傻子都能听出来。 “是女儿的不是,”她并没有为自己辩解什么,只道:“当初年少无知,随着母亲进宫一次得以遇见殿下,暗生情愫,才有了后来的事,未能将此事事先告知父亲,女儿有罪。” 郝正纲多疑,或许他是不信皇榜上国师的那些话的,但他却也找不到任何的证据去推翻那些话,因此才会想着从她这里看出什么端倪吧。 郝正纲勾了一抹笑,不达眼底,“你在心里怨为父吧?” 十几年不理不睬,如今却是又想要她的命,应该是怨的。 明珠因他这话愣了愣,没料到他会突然说起这样的话来,但很快就将心底的惊讶给压下去了,看着他说道:“父亲玩笑,您是父亲,女儿怎么敢对您有怨言。” 对,她对他已经不能用怨言来说了,她对他是恨! 郝正纲轻嗤,“当真是不敢吗?” 她的表情,可不像是不敢的样子,怕是不仅仅怨,该是怨到了极点了才是。 明珠没有回答他的这个问题,只抿了抿嘴说:“父亲今日找女儿,不知所为何事?” 她并不觉得他们两人有什么话可说的。 “你这叫什么话?”郝正纲看着她,随即缓缓起身,绕过书桌往屋子中间走,而后扭头看去。 “难道为父没有事就不能找自己的女儿说说话?还是说,你觉得自己现在是太子殿下的人,就未再将为父放在眼里?” 他鲜少一次性说这么多话,更别说还是当着她的面,明珠觉得好笑,转过身看着他。 “父亲言重了,女儿不管嫁到哪里,都还是郝家的女儿,父亲永远也都是女儿的父亲,女儿怎敢不将父亲放在眼里。” 这郝正纲今儿个是怎么回事?突然找她过来就是在这里打太极的? “是吗?”郝正纲眼眸微眯,似是在审视明珠话中的真假。 明珠翕了翕唇,欲开口说“是”,谁知她的话还未出口,那方才距离她还有几步距离的人竟突然就上前,以极快地速度扼住了她的脖子。 力道之大,明珠当场就有些说不出话来,猛地抬手紧紧抓着他的手腕,面色通红地瞪着他,“父亲……父亲这是……这是何意?” 已经等不及向她出手了吗? 可是她今日出来的时候并未将竹青带来,过来的时候也笃定了皇后娘娘还在府中郝正纲不敢将她如何,然现在此举是为了哪般? “何意?”郝正纲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紧绷的下颚彰显着他现在的不悦,那双常年看不出神情的眼睛正冷冷地看着明珠。 “我倒是小看你了,”他难得露出笑意,却冷得让人发颤,“在府中养精蓄锐十七年,步步为营,处心积虑,如今明珍为你入狱,不日便要被处死,将军府名声败坏至今,你的功劳可真不小啊。” 想当年吟风是如何的温柔善良,除了欺骗了他一次外,何时像眼前的人这样露出这般的神情,竟是连亲姐妹都不放过,却还能装得出一副无辜可怜的模样。 他,果然还是不喜欢她给他的这个女儿。 明珠岂会不知郝正纲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却是没想到他忍了这么久,这一回倒是把这些话都给说出来了,有些想笑,但却因为喉咙被扼住而发声困难。 她紧紧抓着那只手,气息不稳地道:“父亲……谬赞,不过……不过父亲却是说错了一件事,大姐她……她可不是因为我……因为我才入狱的,她……她是因为你!” “哦?”郝正纲挑眉,“原来,你已经知道了?” 收紧,明珠觉着自己的呼吸似是更加的困难。 “对……我知道了,”明珠说话,明显感觉郝正纲的神情一凝,知道他怕是想得多了,她紧接着道:“若……若不是父亲默许大姐,她……她怎会做出假扮我之事,要知道……要知道此事若是被发现,那……那必定就是死罪!” 想当初那人神神秘秘地给她说会不遗余力地就将郝明珍的假面拆穿,她当时还有些怀疑,直到郝明珍当着那么多的人脸上的假面脱落时她才明白,果然那样做比她的法子要省事的多。 而据竹青所说,郝明珍自己身边是没有这样的能人的,而郝明珍自己也曾得意地向她表示她的这番行为是受了郝正纲默许的。 那也就是说,郝明珍脸上的那层皮是郝正纲找人帮着她做的。 所以明珠现在所说的便是这件事,郝正纲闻言后神情怔了怔,想必是知道自己想多了,于是手中的力道跟着松了松,但明珠却并不觉得自己好受了些。 “你,倒是清楚得很。” 郝正纲意味不明,盯着眼前这张脸瞧,神情让明珠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不知为何,瞧着这双眼睛,再看自己身处的情形,明珠突然很想知道这个人究竟是为何这么看她不顺眼。 艰难地呼吸了两口气,明珠看着这个被她称作“父亲”的人,总算是把早就想问出口的话问了出来。 “父亲,您……您能否告诉我,我究竟哪里碍您的眼了让您……让您如此对我?” 沉寂,继明珠的话之后屋中便陷入了诡异的沉寂之中,只余下明珠的喘气声。 郝正纲静静地看着她,手上没有加重力道,却也没有松开。 熟悉的眉眼,相似的脸,甚至连身上的味道都与他曾经的爱人相同。 碍眼吗? 不,并不碍眼。 相反,他舍不得她,不想她受到伤害,想将她纳入膝下娇养着,曾经期待许久的他和那人的孩子,他怎么会愿意让她受到一丁点的伤害,让她有一丝丝的不快呢? 正文 第二百二十四章 致命,郝正纲的扼杀 可事实就是这么难料,谁会想到他那么爱的人,那么温柔的一个人竟然从一开始就欺骗了他,致使他对这个女儿是想爱不能爱,而又不敢爱。 “想知道原因?”郝正纲挑眉,却在明珠想说“是”的时候冷嗤一声,“那可真是可惜了,我不喜一个人,向来没有任何原因。” 明珠闻言,心顿时一沉,还未来得及再说什么,脖子上的力道就收紧了,她忙使劲将那手死死地抓着,喉咙更是火辣辣地疼。 “父亲是……想要我的命吗?” 郝正纲虽不喜欢她,但一直都只是对他不理不睬的,现在如此对她,怕应该是觉得她坏了他的事,可为什么,方才她从他的眼睛里看到的并不是这样,仿佛他盯着她看时在透过她看别的人。 “呵,”郝正纲紧了紧手,视线在那双熟悉的眼睛里停留了很久,下一刻便狠狠将明珠扔到了地上。 明珠重重地跌坐在地,双手捂着脖子一个劲地咳嗽,面色已然由方才的紫色变成了红色。 郝正纲垂眸看她,却是没有再多说任何一句话,只越过她走到了书桌后,坐下。 “你的命我会要,”他从后面看着明珠,说:“但却不是现在,你回府是同皇后一起,现又是我让人叫你来的,我还没有蠢到在我的书房里杀了你。” 明珠捂着脖子轻喘,腿脚有些无力地从地上缓缓起来,然后看着郝正纲。 “我不懂,”她喘着气,对上那张本该是她父亲,实际却是她仇人的脸。 “你究竟有没有爱过我娘?如果没有,你为什么要接她进府?如果有,你为何在升了她做平妻后冷落她?甚至还比不得你后抬进来的那些姨娘,既是不喜欢我,又为什么还要她生下我?” 她娘是平妻,是在秦菁之后便被他接进府的,她听府里的人说了,在她娘死之前,府中是没有那些姨娘的,他们说他跟她娘曾经有段一段很恩爱的时间。 府中那些老人们有目共睹的事,为何会在一个朝夕之间就变了?甚至她娘在生她的时候这个男人都不曾去看她一眼,对她这个女儿更是比那些妹妹们都不如。 这……这真的是曾经相爱过的人所做的事吗? 为什么会冷落她,又为什么会让她生下这个女儿。 这些问题从来没有人问过他,当然也没有人敢问,如今有些问了,也有人敢问了,郝正纲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 又或者,一点都不想回答。 “男人,自古以来三妻四妾有何奇怪?”他觉得好笑,“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便是不喜欢,不要以为谁都跟你们这些小姑娘一样将情爱挂在嘴边,你娘她骗了我,所以我便不喜欢你,就是这么简单。” 他说得轻巧,明珠却听得红了眼眶,不是因为伤心,却是因为气和恨。 她娘将自己的一生都给了这个男人,甚至不惜赔上性命也要生下和他的孩子,然而这个男人却将她的死,将他们的感情这般的轻描淡写。 嬷嬷说她娘是因为没有给郝家添上男丁才被冷落的,可真的是这样嘛? 难道真的是因为她娘说怀的是儿子,这个男人便信了她给了平妻的名分吗? 不,答案一定不是这样的。 “你真不配当我爹,”明珠狠狠地往自己眼睛上抹了一把,不让自己在仇人面前示弱,“我娘若是在天有灵,她定是后悔认识你这样的人,更后悔把自己一生都赔给了你。” 两世,明珠头一次将心里的想法当着他的面说出来。 郝正纲蹙了眉,抿紧了唇,深邃的眼盯着那一脸愤恨的人,转而一笑。 “放心,既然你这么维护你那死去的娘,我不日便会让人送你过去见她,届时你们母女俩团员,吟风看到你,定然是很高兴的。” 吟风,这是明珠第一次从郝正纲的嘴里听到他念及她娘的名字,但却丝毫感觉不到两人之间曾相爱过。 明珠缓和了喉咙的不适,同样勾起了冷笑,向来温和的眸子里蒙上了一层嘲讽和寒意。 “我娘会不会高兴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死在你手上的,你也不配叫我娘的名字,你不告诉我没关系,我会自己把事情弄清楚。” 衣袖一甩,明珠转身就走,留给了郝正纲一个决然的背影。 他看着她走出去,甚至连门都没有再关上,同样的身量,同样纤细的背影,像极了当年她转身而去的模样,那是他和她最后一次面对面说话。 从那以后,他们再没有正面说过一句话,更别说爱了。 郝正纲垂眸,拉开抽屉,看到了被他放在里面的画,依旧是熟悉的眉眼,可如今却是再也无法对他笑了。 抬头闭眼,再睁开,已然是一片清明。 …… 明珠从东苑出去,在路上停留了会儿,让府中的小丫鬟给她拿了小铜镜来。 脖子上五个很明显的指印红红的,估计过一晚就该变成紫色了。 想了想,为了不让安红豆看到她脖子上的伤,明珠刻意回了明珠苑一趟,换了一件领子比较高的衣裳,之后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去了前厅跟那祖孙二人一起回了宫。 路上当然避免不了被安红豆问,明珠以衣服被茶水打湿了为由简单地忽悠过去了。 “夫人,皇后娘娘和二小姐已经走了。” 菁苑,秦菁心里忐忑地坐在屋里,等到茶香回来报告后才真的是松了一口气。 茶香关上门走到她跟前,神情并未因那尊贵的人走了便变得轻松,她看着秦菁,道:“夫人,您说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茶叶虽说死了,但现在外面闹得风风雨雨的,保不准又会说出个什么来,万一等这几天一过真的又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那可是他们惹不起的人啊。 秦菁也不敢真的就这么掉以轻心,她看向茶香,问:“当初你不是说茶叶把人都已经带出宫了么?孩子怎么会没事?” 茶香闻言更是皱紧了眉,她说:“夫人,奴婢们都跟了您这么些年了,难道您还不相信奴婢吗?当晚奴婢确确实实是看着茶叶把人带出去的,也确定没有人从宫里找出去,奴婢亲眼所见,绝对错不了。” 茶香如此笃定,秦菁怎么可能会不信,自己的丫鬟是些什么样的人她自己是清楚的,可正是因为这样她才觉得蹊跷得很。 “郝明珠跟皇后走的时候没什么异常吧?”秦菁想了想,决定还是先稍安勿躁,免得急则生乱。 茶香点了点头,“二小姐好像被老爷训斥了,出来的时候眼睛红红的,还去了一趟明珠苑换了身衣裳,之后才跟皇后娘娘一起走的,没什么异常。” 被训斥了? 秦菁挑了挑眉,方才暴躁的心情倒是因为这个而舒服了些,想来应该是因为太子妃之位的事吧。 也是活该,谁叫她抢了明珍的位置,这次没有将那个小畜生给解决了是她失误,下一次可就不是这么容易逃的了! 茶香看秦菁半天没有再说话,犹豫了片刻后上前压低声音道:“夫人,那茶叶……” 秦菁侧头看她,眸光阴沉了不少,却在稍作思考后说道:“既是已经成那样了,也就不必担心她会将事情泄露出去,晚上自会有府中人将她弄出去埋了,你可别给我露出什么马脚让别人发现了去。” 茶香对上她明显带了威胁的眼睛,心里猛地一紧,自是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说什么。 晚上,明珠刚把小家伙哄睡着,太子殿下就出现在了门口,她会意后点了点头,继而给小家伙盖了盖被子便起身出去,郎弘璃给小肚子交代了声后便带明珠出了宫。 夜凉如水,快子时的夜格外的安静,明珠只觉得耳边恍惚吹了一会儿风后便停了下来。 睁眼,已经到了将军府的屋顶。 “都准备好了吗?”郎弘璃对着空气冷声道,下一刻竹夜便出现在屋顶,“回殿下,都准备好了。” 郎弘璃闻言颔首,随即看了一眼明珠,将她的手重新放在自己的腰上,“抱紧了。” 话落,明珠下意识地便攥紧了他的衣裳,闭了眼跟着他从屋顶下去。 这还是她头一回在这种情况下夜闯将军府,不得不说这人的功夫当真是好到了极点,速度更是犹如鬼魅一般,饶是带着她一个不怎么会隐藏自己气息的人他也能从那些护卫的身后掠过而不被发现。 片刻后,就在明珠还在想是不是到了的时候郎弘璃带人停在了一处屋顶。 明珠稳住身子朝下一看,果然已经到了菁苑,随着她顺着郎弘璃视线所到的地方看了看,心下顿时了然,抬头看向他,“殿下,辛苦了。” 郎弘璃撅了撅嘴,往她脸上揪了一把,随即将人放到一边,勾起唇轻轻抬了抬右手。 子时,本就该是已经入睡的时候,秦菁因着今日之事辗转了好一会儿才迷迷糊糊睡去,但因着做噩梦,所以一直都睡不安稳。 “夫人……夫人……” 诡异而飘渺的声音陡然响起,让原本就没有什么睡意的秦菁陡然一惊,“腾”地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谁?!”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五章 见鬼,秦菁的恐惧 寂静的夜里,一点轻微的声音都听得尤为清楚,将军府外点着路烛,火光照在门板上,偶尔的树枝投影在上,说不出的诡异。 秦菁警惕地盯着门外和窗户,好一会儿都没有眨眼,却是看了好久都没有什么东西出来,更加没有方才喊她的声音。 难道是她今日心里一直念叨着这事儿,所以方才才以为听到了茶叶的声音?是幻觉? 秦菁又揪着被子看了片刻,确定没什么动静后缓缓地再次躺回床上,却是一点都不敢松懈。 神经紧绷了好一会儿都未再听到声响,秦菁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心道自己果然是想得太多了,竟然还出现了幻觉,还是不要再想了。 思及此,秦菁深吸了一口气,正准备侧身睡觉,谁知这才刚一翻身,发现旁边竟是那满脸是血的人,此人正用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她。 “啊——” 凄厉的惨叫声可谓是惨绝人寰,让人头皮发麻。 秦菁顿时就被吓得滚落到床下,她浑身发凉地在地上一个劲地往后缩,捂着耳朵闭上眼睛尖叫一声后没有听到动静,不由得屏住呼吸,大着胆子睁眼。 “啊——” 又是一声那惨绝人寰的凄厉叫声,在这安静的夜里让人毛骨悚然。 那本躺在她床上的浑身浴血的东西正偏着那颗脑袋下了床,用那双大眼珠子瞪着她,而那连着头和身躯的脖子竟是要断了一样,甚至上面还在“滴答滴答”地往下滴血。 “啊!啊!不要!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啊!” 秦菁吓得六神无主,她想起身逃跑,不想刚一站起来便发现自己已经腿软了。 “扑通”一声跌到了地上,她似乎都能闻见来自这个东西是身上那浓郁的血腥味。 她浑身哆嗦地后退,整个身子抖得老高,然而她退一步,那东西就跟着往前走一步。 “啊!”一滴血珠子掉落在秦菁光着的脚上,吓得她又是一声尖叫,连忙收起自己的脚。 她扭头,本是想叫今晚守夜的丫鬟,心里还在想为什么都这个动静了,那该死的丫鬟却像是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似的,为什么不进来看她?! 可惜她根本没时间多想什么,眼见着那令人作呕又发毛的东西已经逼近,秦菁无路可退,转了身子往外挪,“你是谁?!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她害怕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而那东西却跟着她也转了身。 秦菁控制不住地发抖,朝着外面大声道:“来人!来人啊!快来人——” 喊到最后,秦菁的嗓子都破了,然而压根就没有人应声,更别说有人进来了。 秦菁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正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那让人毛骨悚然的东西竟是“咯咯”笑了起来。 秦菁头皮发麻,大喘着气,冰凉的眼泪顺着她的脸滑了下来。 “夫人……奴婢来了……” 那脑袋都要掉的东西突然朝她缓缓伸手,口中发出阴测测的声音,听得人浑身一麻,秦菁哭得更加地厉害了,她连连摇头,口中喊着“不要过来”。 然那恐怖的东西却是一个劲地发出笑声,只见她边走边说:“夫人……今晚奴婢守夜,您叫奴婢……奴婢伺候您……” 说罢,竟是弯腰朝秦菁伸手。 惧则生胆,秦菁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在那只手刚巧要碰上她的时候一声惨叫抬手就去挥开那只手,谁知那东西竟是猛地将她的手臂给抓住了。 秦菁吓得尖叫连连,眼泪不断地往下掉,浑身更是抖成了筛子。 “夫人……您不认识奴婢了吗?夫人……” 那东西的手似乎也是冰冰凉凉的,刚抓到手臂秦菁便感觉到被她抓住的地方一阵寒意侵袭,吓得她连叫了数声,可就是挣不开那东西的手。 “夫人……奴婢是茶叶啊,奴婢回来了……” 已经看不出原本面目的东西睁着那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瞧,更是露出了诡异的笑,而那颗脑袋因为要掉的缘故晃荡在脖子上,抓着人胳膊的那只手更是皮肉翻飞,血肉模糊。 秦菁真的被吓到了,她抖着身子不敢去看那东西,哭喊道:“茶叶,求你了!求求你放过我!求你!” 为什么?是梦吗?她不是死了吗?为什么还会回来?为什么…… “夫人……”那东西开口,无视秦菁发抖的身子要靠近她,而靠得越近,秦菁便看得越清楚,只闻见一股浓郁的腥臭味,令她差点吐了出来。 “夫人……那个孩子……孩子奴婢带出来了……夫人……孩子……” “求你了……求求你了茶叶,你放过我吧,”秦菁哭喊着往下坠,想将胳膊从那东西的手中抽出来,但不管她怎么使劲,那东西就像是铁钳一样紧紧地捏着她。 “放过……你?”脑袋依旧在晃,秦菁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飞到了她的脸上,冰冰凉凉的,更是滑到了她的嘴里,恶心得令她当场是吐了起来。 “夫人……你不是要奴婢……把孩子……卖了么……奴婢……把人带出来了……夫人……” “不是,不是……”秦菁边吐边摇头,内心的恐惧已经让她不知所措了。 她的屋子里没有灯,仅靠着外面的光亮,将那东西看在眼里,令人头皮发麻。 “茶叶,求求你了……不要来找我,不要来找我……是我对不住你……是我,我不该让你一个人去的,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想到……求你了,求你不要找我……求你……” 秦菁边说边伸手去掰那东西的手,她已经恐惧到什么都顾不上了,只感觉手中黏滑一片。 “夫人……奴婢死的好冤啊……救救奴婢……” 那东西紧紧抓着不松手,求秦菁救她。 秦菁哭得声音都哑了,一时急了,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力气开始对这东西拳打脚踢,口中道:“放开我!你放开我!” 那东西不为所动,口中还在道:“好疼……夫人,奴婢被咬得好疼,救救奴婢,孩子……孩子……” “不要孩子了!”秦菁尖叫,竟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朝着那东西说道:“茶叶,茶叶听话,快放开我,我不要你去抱孩子了,你别死不瞑目,我明儿个就去请人给你做法事!求你放过我,放过我!” 此时的秦菁已经怕到了极点,哪里有心思去想眼前的东西究竟是不是茶叶来缠她。 秦菁想,这一定是梦,绝对是梦! “夫人……”然而那东西又出声了,“奴婢……没有将二小姐的孩子带走,您不会责怪奴婢吧?” “不!不会!不会!”秦菁想也没想就连连摇头,“我不会怪你!不怪你,你快放开我,快放开我!” 秦菁已经是声泪俱下了,寂静的夜里,屋里就她和“茶叶”,恐惧占满了她的内心,侵袭着她的每一根神经。 “夫人……您真的不会怪奴婢没有把事情办好吗?” 抬眼,刚好就对上了那双眼珠子,秦菁吓得尖叫连连。 “不会!不会!你很好!你做得很好了!我不要孩子了,什么都不要了,求求你快放开我!快……” 正求饶着,闭眼的秦菁忽然就感觉到自己的手臂上一松,心中一紧,忙噤了声。 试探性地睁眼一瞧。 什么都没有了?! 秦菁猛地一惊,身子无力地跌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然而她还未反应过来这其中究竟是怎么回事时,屋中忽然便像是有人走动,而还未等她尖叫出声,桌上的烛灯便被点燃了。 “是你?!你们……” 秦菁看清了屋里的情况后大吃一惊,不敢相信自己屋里何时多了这么些人。 “母亲息怒,”明珠从床角走出来,笑意连连地看着秦菁,“女儿因着有事想来请教母亲,所以没有经过允许便擅自进来了。” 抬手,将身边站着人也拉了出来。 秦菁大骇,那可不就是今晚负责守夜的小丫鬟吗?! “好你个秦菁,你竟然真的敢,真的敢……” 孙氏也从屋中不起眼的角落出来了,她由着赵嬷嬷扶着,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而站在她身边的就是郝正纲。 秦菁顿时就懵了,再一看明珠身旁站着的尊贵之人脸上那似笑非笑的神情以及站在他边上的身穿白色里衣,上面却沾满了红色的竹青后,她的整颗心都凉了。 “你还有何可说?”郝正纲看着她,冷冰冰的视线足以让人浑身一颤。 秦菁听到他的声音顿时一个激灵,蓦地从地上起来,急道:“不是的,不是这样的老爷,我没有,我是被人设计的……我真的没有……” 说着,秦菁的视线猛地射向太子跟前的明珠,睚眦欲裂地指着她。 “是她!老爷,母亲,是她陷害我的!她故意这样做的!是她!是……啊——” 她的话被自己的惨叫声打断,只觉一股钻心的疼袭来,几近让她眼前发黑就这么晕了过去。 郎弘璃眯着眸子,视线快速从那截断指上扫过,勾唇笑着看着她。 “将军夫人还真是大胆啊,本殿还在这呢,本殿还没有死你就对本殿的爱妃如此不敬,是不是要本殿治你一个以下犯上的罪呢?” 正文 第二百二十六章 冤枉,郝府的一团乱 他眉眼带笑,烛光下凤眸熠熠,丝毫不像是方才刚将人手指斩断的人。 即便是明珠,在看到他这副模样时都忍不住心颤了颤。 孙氏却是没有去在意,她看着因突然断指而在地上疼得打滚的人,怒目道:“好一个心肠歹毒的毒妇,我竟是不知你原来存了这等恶毒的心思,竟连一个孩子都不放过,你……你真是该死!” 因为太过生气,孙氏的身子也跟着颤抖,若不是赵嬷嬷扶着,怕是已经倒地上去了。 郝正纲向来孝顺,虽说母子俩前些天因为一些事情的确闹得不愉快,但他终究是向着孙氏的,尽管自己对这件事无动于衷,但见孙氏这般恼,他也不得不站出来说话。 “秦菁,方才你说的话可都是真的?”当着太子的面,他象征性地问一句。 其实今日上午时候他便对这件事产生怀疑了,茶叶不是刚进府一天两天的丫鬟,秦菁平时用得顺手的也就她跟另外一个。 毕竟是从丞相府带过来的,怎么会轻易做出背主这样的事来,何况茶叶本人可是没有任何理由去掳走那小家伙的。 以此可见,也只有秦菁的授意才会让她敢那么做,正是因为如此,上午在说这件事的时候他才没有说过多的话,因为于他来说,保住秦菁还是有必要的。 谁叫她本人虽无用,但至少有一个做丞相的兄长,可惜的是,他在得知母亲要他晚上跟着一道来的时候便知道了,秦菁这蠢货怕是保不住了。 所以此时,也就只有顺着这件事说了。 秦菁疼得冷汗涔涔,双眼发黑,哪里还说得出什么多余的话来,只听他这么问,忙忍痛说道:“不是我……我没有,我是被陷害的……” 话没说几句,但已经费尽了她的力气,豆大的汗珠更是已经从她的额头上掉了下来。 明珠心中冷笑,当着孙氏的面却是不好发作的,只红了双眼看着秦菁,道:“母亲,到这个时候了你难道还要狡辩吗?茶香都已经说了,她说凛儿的事就是母亲您授意的,她也参与了这件事,她们是您的贴身丫鬟,难道还会故意陷害您么?” 说着说着,明珠的声音中便带了哭腔,郎弘璃虽知她这是演戏的必要,但瞧着那眼眶红红,终究还是不忍心,伸手揽住了人的腰肢便带到自己身旁。 秦菁正是疼痛得厉害,不想却是听她这么一说,顿时一惊,自己还未反应过来便脱口而出:“什么?!她都说了?!” 说完后秦菁才惊觉自己说错了话,忙想圆回来,只她还没有想到怎么说,孙氏便在那边怒不可遏地开口了:“来人!把她给我带到前厅去!” 她的话自是没人不敢听,何况为了今晚的计划外面实则早就有人候着了,于是孙氏的话刚落,门就从外面被打开,秦菁在疼痛中看了过去,还未看清便被人直接从地上拎了起来。 “不!”秦菁这个时候哪里还顾得了疼痛,卯足了劲儿挣扎,“母亲!我没有!我是被冤枉的,我真的没有!你不要相信她的话,我是被冤枉的!” 因为方才的惊吓,秦菁现在已经是眼睛红肿,头发凌乱衣衫不整,哪里还有平日里当家主母的样,郝正纲只瞧了一眼,眼中便闪过一丝厌恶。 孙氏冷笑一声,道:“冤枉的?亏得你将这话说的出口,带走!” 她倒是要看看她能嘴硬到什么程度,如此毒妇,她将军府是如何都容不下的! “不!”秦菁自是不肯,见说不通孙氏,便将火发泄到这抓她的两人身上,“我是主母!你们竟敢这样对我!放开!” 秦菁尖叫,身上的里衣已经沾上了她手上的血,而那头发更是随着她的动作更加凌乱。 郎弘璃轻笑,看着郝正纲说:“将军,原来将军夫人如此有活力,当真是让本殿开了眼。” 这明显的嘲讽是个傻子都听得出来,更别说郝正纲这个原本就心思多的人,郎弘璃这话让他面子挂不住,难堪地说了一句“让殿下见笑了”便冷眼看着秦菁,“还不带走!” 真是丢死人了。 他都说话了,那府中的人更是不敢怠慢,那两人更是死死地押着秦菁不松手,直接将人给拖出了屋子。 明珠假意抬手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眼泪,跟郎弘璃一起走出屋。 到了正厅,烛火通明,秦菁衣衫凌乱地被扔到了地上,因碍于这件事和皇家有关,所以太子便与孙氏坐于上位,明珠则坐在太子身旁,郝正纲则位于孙氏边上。 如今上面坐着四个有分量的人,甚至还有两个金贵之人,屋中之人自是不敢在这时出声。 秦菁已经哭肿了双眼,但她却是极其不甘心的,吼了一路“被冤枉的”,这个时候也没有停下的打算,一被扔到地上就马上对孙氏跟郝正纲说:“母亲,老爷!我真的是被冤枉的!我没有做那些事!我是被冤枉的!” 闻言,郎弘璃笑了笑,好以整暇地看着她,蹙眉说:“夫人口口声声说自己是被冤枉的,但方才本殿若是没有听错的话,夫人说的可句句都是在表示让贵府丫鬟掳走本殿皇儿是夫人你授的意,如今你说你是冤枉的,那不就是说本殿耳聋了么?” 凤眸带笑,看不出半点的怒意来,但秦菁却因为他这话陡然后背一凉,竟吓得说不出话来。 郎弘璃觉得这还不够,他撇嘴将视线转向郝正纲,问:“将军,本殿没有耳聋吧?将军方才应该也听到了?” 眨眨眼,模样有些无辜。 明珠见状忍不住笑,心道这人还真是无时无刻都不忘给郝正纲添堵。 当真是,让她喜欢到了极点。 郝正纲脸上快速闪过一抹不自在,轻咳了一声,恭敬道:“回殿下,臣听到了。” “那不就是了,”郎弘璃面上的神情顿时就变得愉悦了,他看向一脸惊慌的秦菁,说:“夫人,虽说本殿的皇儿顽劣,或是不慎冲撞了你,但终究也是个孩子,你这样,真的是让本殿很难做啊。” 说罢,一脸的痛心疾首,看得明珠差点就忍不住勾了唇。 却是赶紧地忍住,难过地看了看孙氏和郝正纲,道:“祖母,父亲,明珠知道如此让母亲说出实话的法子的确是有些过了,但明珠也是爱子心切,想尽快找出害凛儿的人,未曾想母亲竟是亲口承认,而如今却又矢口否认,明珠心里难受,还请祖母,父亲为明珠做主。” 说着便当着孙氏的面擦起了眼泪,而郝正纲因为下午的事已经知道明珠这一切都是装的,所以明珠也就没必要再做给他看。 孙氏本是看秦菁不顺眼了,现在又得知她想害了凛儿,火气自是重得很。 “你放心,”她看着明珠,随即转向秦菁,冷道:“就算你不说,我也不会放任这等歹毒之人继续做伤害你和凛儿的事。” 说完,她扭头看向郝正纲,“成淳,如此歹毒之人已然是犯了七出之条,我要你马上休了她,再请丞相大人过府一叙!” 成淳,郝正纲的字。 “休……”秦菁一时怔愣,手中的疼痛也忘却了,她看着孙氏和郝正纲脸上一片慌乱,下一刻便像是反应过来似的连连摇头,“不……不!老爷!您不能休了我!我是您的结发妻子啊!” 休了她,那就意味着她从此不再是将军府的主母,就意味着她会成为整个京城的笑柄,更会沦为所有官场夫人的笑柄,回去了还要面对丞相府的那些多嘴多舌之人,她不要! “不能?”孙氏转过视线,“为什么不能?怎么就不能?你心肠如此歹毒,连自己的孙儿都要害,你还如何担得起这主母的位置,我将军府又如何能容得下你?!” 想她活了大半辈子,大宅内的那些肮脏事儿自是知道的不少,可真正到了她这里,她却是如何都容不下的。 她怎会不知这秦菁看不顺眼明珠,但即便是这样,那也不能对一个孩子下手啊! 秦菁知道孙氏是说不通了,她泪意连连地看着郝正纲,没有再向方才那样哭喊,倒是放柔了声音。 “老爷,您信我,我真的是被冤枉的,我没有……您不能休了我,我是您的妻子啊……” 她十七岁嫁给他,从那以后她便以这个男人为天了,她喜欢他,爱慕他,哪怕后来他从外面带了别的女人回来她也忍了,连升平妻这种事她也受住了。 若不是因为爱他,她怎么会容忍后来又来了那么多的女人和她分享他。 若不是因为那个贱人的女儿将他们的女儿害得名声尽毁,性命堪忧,她怎么会想着从那孩子身上下手,她…… “你到现在还不承认吗?”郝正纲自是不想将人闹得难堪,即便不看在这二十多年的夫妻情分上,他也得顾着他大舅子的面子。 秦菁见她都如此说了,他却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神情,心下顿时一凉。 下一刻,竟笑了起来。 “老爷是信了他们的话了是吗?”她看着郝正纲,问。 郝正纲没有说话,倒是太子殿下开了金口。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七章 休妻,郝正纲的决定 “夫人,您的意思是本殿一直在愿望您了?”他笑,好看的眸子里一点都看不出怒意,就跟他似是在说一件平常事一样。 然而这样的眼神恰巧看得在场的人心神一震,即便是郝正纲,也在他说完这话时抿紧了唇。 秦箐先是怯怯地看了他一眼,随即一咬牙,说道:“殿下,臣妇自认没有什么对不起您,虽说明珠不是臣妇的亲生女儿,但臣妇却不曾亏待于她,如今明珍身在大牢,臣妇每日伤心都来不及,哪里有什么心思去害凛儿,殿下口口声声说是臣妇所谓,那殿下可有证据?” 她不信!不信茶香会背叛她,茶香是她从丞相府带来的人,郝明珠那个小贱人,刚才一定是想诈她。 现在想想,还好她刚才说的并不多,他们拿不出证据,就算一口咬定又能怎样?只要她不承认,他们还能屈打成招么? 秦箐的算盘打得好,却不知道郎弘璃却喜欢对付的便是她这种死鸭子嘴硬的。 “要证据是吧?”他眨了眨眼,问得轻声。 郝正纲的心一抖,“殿下,臣……” “来人啊,”郎弘璃并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抬眼就对外面说道:“将那个将茶什么的带进来,顺便将本殿从宫里带出来的东西也一并给本殿呈上来,嗯不对,是给将军夫人呈上来。” 他话一落,外头立马就有人进来,一人押着茶香,一人手中端着一个黑木的祥云雕花盘,上头用一方白绸盖着,也不知是什么东西。 孙氏和郝正纲也被眼下的情况弄得一头雾水,倒是知道茶香进来是为了说事,可那个盘子里装的是…… “你,”郎弘璃看着跪下的茶香,说:“将方才当着本殿面说的那些话再当着老夫人,将军和你家夫人再说一遍,本殿这回把耳朵掏干净了,应该不存在听错这种事,说吧。” 身子往椅背上一靠,很是没有形象地翘着二郎腿,好以整暇地看着地上跪着的两人。 屋内顿时陷入一片沉寂之中,茶香红肿着一双眼,对于太子殿下的话自然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于是在看了一眼秦箐后便哽咽着开口:“回殿下,太子妃,老夫人,将军……” 她吸了吸鼻子,断断续续说:“几日前夫人从宫中回来后便让奴婢出门去寻了那胡三汉,说是……说是要将小主子……将小主子让胡三汉给卖出去……” “你!你!你胡说八道!”茶香的话还没有说完秦箐便猛地扭头冲她瞪眼。 茶香一惊,缩了缩脖子。 “让她说!”就在秦箐又要说话时,已经气极的孙氏厉声将她拦截。 秦箐下意识身躯一震,动了动唇,视线触及到一旁的太子,后背一凉,到嘴的话愣是没敢说出口。 茶香看了看屋里几位主子的脸色,一咬牙,道:“奴婢让那胡三汉在成清门侯着,待茶叶将……将小主子从宫中带出后便……便跟着胡三汉一起把人送走,因为……因为夫人担心胡三汉中途会生了别的心思,因此才特意让茶叶跟着,奴婢……奴婢需要掩人耳目,所以进宫后的事便未参与。” 一番话,虽未将茶叶是如何具体行动的给说清楚,但却已经听得屋里屋外那些人震惊不已。 谁曾想自个儿的当家主母真的做出了这样的事,而谁又会想到平时对主母夫人这般忠心耿耿的茶香会在这个时候背叛主子。 秦箐气得浑身发抖,她指着茶香,怒不可遏,“谁让你来这么冤枉我的?!你说!你究竟收了谁的好处?!” 不……不可能的,为什么连茶香也…… “本殿倒是不知回答本殿的问题原来还要收本殿的好处,”郎弘璃感慨地说。 只这状似不经意的话却让秦箐立马意识到自己说的话错得有多离谱,“不是的殿下,臣妇……” “既然夫人不愿承认,那也没什么关系,”郎弘璃直接不给秦箐说话的机会,抬眼就对那站在一边端着那个木盘的人说:“把东西拿给夫人瞧瞧。” 他这话一说,就连正欲发作的孙氏也把视线转向了太子殿下和那人手中的东西上。 只见那人恭敬颔首,随即便面无表情地将那盖在木盘上的白绸给拿开了。 本以为会是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谁知白绸一拿开,入眼的竟是一个白色的小瓷瓶儿。 “殿下,这是……” 孙氏虽心里气,但见如此情形却是不由得纳闷。 郝正纲亦是看了过来,脸上虽没什么神情,但看得出来也是疑惑的。 明珠见状不禁有些想笑,心道今日来之前两人本就是计划将秦箐给她喝药的事给抖出来,原本当着孙氏和郝正纲的面提起这事后把这东西给拿出来就是了。 但他偏要故弄玄虚,说这样好玩,当时她还觉得无奈,不过如今看到秦箐那慌乱的神色。 当真是有些好玩的。 郎弘璃轻笑一声,起身将那瓶儿悠哉悠哉地拿到手里,然后看向秦箐,说:“这东西是什么,夫人应该很清楚才是。” 说完,还不等秦箐想好如何说辞便听得门口处传来响动,回头一看,心里顿时就凉了。 “草民梁齐,见过太子殿下,见过郝将军,郝老夫人。” 来人一身青色粗布长衫,身形瘦削,面色微黄,脸上颧骨突出,两撇小八字胡,双目炯炯有神,饶是他极力佯装镇定却掩饰不住眸中的那丝丝慌乱,他一进门便对着上位的几人下跪看样子是早就知道此事了。 秦箐原本在见到那个小白瓶儿的时候就已经慌了神了,如果说方才她还能抱着侥幸的心理想着如果她死不承认别人就不能将她如何。 那么如今看到这位名叫梁齐的男子,秦箐的心是真的慌了。 孙氏不明所以,朝着郝正纲的方向看了一眼,后者恰巧看了过来,二人对视一眼,却是想不明白如何是何情况。 两人的神情一一落在明珠眼中,心中莞尔,看了一眼太子殿下后明珠微红了眼,看着秦箐。 “母亲,我自认从小到大没什么对不住您的,上次在听风亭,我不过就是问问您要我喝的是何药您便生气推我,若不是这孩子命大,怕是早就没了……” 说到最后,明珠说不下去了,垂眸小声地抽泣起来。 孙氏惊骇得睁大了眼,如何都想不到今日竟是听到了这等事! 明珠的余光将屋里人的反应收在眼底,暗自勾唇,紧接着继续说:“我本以为母亲要我喝的,会是补身子的,可万万没想到……” 最后没有说下去,但在场的人却是心知肚明,不是为了身子好的,反过来不就是不好的? 其他人不知道明珠险些小产的事,但孙氏和郝正纲却知道得清楚,如今这一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好……好你个秦箐!”孙氏浑身发抖,连带指着秦箐的手都是颤抖的。 郎弘璃则在这个时候坐到明珠边上,一手轻轻揽着她的腰,虽没有说话,但脸上也没了笑。 孙氏怒极反笑,“你可真是我的好儿媳,可真是好母亲啊!成淳!” 她虽叫着郝正纲的名字,但却没有看他一眼,只道:“这种儿媳,我郝家不敢留着!我现在要你立刻给我休了她!立刻!” “不!”孙氏的话刚说完,秦箐就喊开了,“我是冤枉的!我没有做那些事!我没有!” 她不能被休!说什么也不能! “冤枉?”郎弘璃笑了笑,说:“还好本殿将这人给带来了,否则还真不好说这事和夫人有关。” 说罢,不管秦箐慌乱的神情看向那个名叫梁齐的人,“你,把你知道的都给将军和老夫人说一遍,本殿倒想看看夫人还要怎么说。” 敢害他的小崽子?呵…… 梁齐本就是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不曾想自己都快出京了却被人给抓到了太子爷面前。 如今面对眼下这情况自是不敢再说胡话,只得将秦箐从他这里买假药一事一五一十地给说了出来,包括秦箐是通过青楼的人知道他这个人也都一字不漏地说了,听得孙氏差点气得一口气没上来。 “不!不是这样的!” 秦箐厉声喊道,哪里会想到自己的底儿就这么被揭穿了。 “呵,”郎弘璃唇角一勾,道:“到现在你还在强词夺理,你可知你犯的是谋害皇嗣的死罪,将军夫人,你说若是丞相大人得知你欲谋害皇嗣,你以为他会如何保你呢?” 秦家世代忠良,却是不知那秦环在得知自家亲妹的这番行为后会给他一个怎样的交代。 秦箐岂会不知自己兄长的为人,如今一听,脸色更白了,翕了翕唇欲说话。 “成淳!”孙氏不想多言,只叫了一声郝正纲,在场的人便知她的意思。 郝正纲抿了抿嘴,随即起身,“来人,拿纸笔来!” 此番若不给个交代,只怕会更加殃及到他自己。 “不……不要……”秦箐嗫嗫,眼泪簌簌往下掉,只觉脑中一片空白。 只是还未等她反应过来说些什么,一纸休书便扔到了她面前。 郝正纲负手立于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即日起,你不再是我郝家人,你我夫妻情分已尽,接下来,就看殿下如何将你定罪。” 正文 第二百二十八章 求情,休妻后的郝正纲 “你我夫妻情分已尽……你我夫妻情分已尽……” 秦箐泪眼朦胧地看着面前的男人,脑中一直回荡着这句话,比起接下来她将会被如何安置,让她更加心碎和不知所措的是眼前男人的话。 装着休书的那个信封上大大的“休书”两个字刺痛了她的双眼,侵袭她脑子里的每一根神经。 她看着他,那张脸比起二十年前沉稳成熟了好多,让她几乎都快忘记二十年前的他是个什么样子。 她只记得十七岁那年她初嫁他的那一天,他说他此生都不会负她,从此以后他们便是相伴一生的夫妻了,他是她的夫,她是他一生的妻。 当年,少年将军,十里红妆,嫁给心上人,她以为她是这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可是为什么?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一切就变了样,她于他而言,又成了什么? “不……”秦箐摇头,豆大的泪珠从她脸上滑落下来,再滴到地上,眨眼就不见了。 “成淳哥!你不能休了我!我是你的妻啊!”她伸手,拽住了转身欲走的男人,唤了多年都不曾唤过的称呼。 “我承认……我承认我的确是做错了一些事,可……可我那也是为了咱们的女儿,为了给明珍报仇啊!成淳哥,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改……我改好不好?你不要休了我……不要……” 秦箐边说边拽着郝正纲的衣摆,继而抱着他的腿哭得撕心裂肺。 红肿的双眼,凌乱的发丝贴在脸上,白色里衣也沾上了方才在房间的血迹,此时的秦箐是明珠不曾见过的,也是在场的人都不曾见过的。 即便是孙氏,也在看到这样的秦箐时怔愣了片刻,明珠看在眼里,心中却是不由得感慨,秦箐,怕是真的爱郝正纲,能让平日里那般高傲的人说出这样的话来,除了爱,还能有什么? 只可惜…… 视线不由得看向那被抱着的男人,明珠顿时就觉得眼前的一切有些可笑。 “你口口声声为明珍报仇,却忘了明珠也是我的女儿,”郝正纲一把将自己的衣摆从她手中抽出来,再一抬腿,将那觉得撕心裂肺的人给踢到了一边,神情凛然。 “你如此肚量,如何能当得起这主母一位,今日起,你我便不再是夫妻,以后,好自为之吧。” 说完,郝正纲没等秦箐说话,神色肃然地走到郎弘璃面前,抬手道:“殿下,出了这等事,是臣管妻不严,臣有罪,如今臣虽休妻,但她却终究为臣为这个家操持了近二十年,所以臣恳请殿下……” 他撩袍而跪,明珠忙从郎弘璃跟前起身侧到一旁。 “将军,使不得,”尽管百般不愿,郎弘璃却还是象征性起身去扶他。 郝正纲侧了侧身子,看着郎弘璃,恭敬道:“殿下,臣这一跪不是为了给臣自己脱罪,而是想恳请殿下看在她也曾对太子妃有养育之恩的份上饶了她这次!” 说罢,重重地朝着郎弘璃磕了一个头。 正在哭的秦箐怔住了,甚至连眼泪都忘记掉,不光是她,孙氏,屋里屋外的下人,可以说都被郝正纲的举动给震惊到了。 除去孙氏,府中谁人不知镇国将军是如何一个不喜于色不怒于形的人,他向来不怒而威,从来不与人亲近,谁都不解他的心思,也不敢去妄自揣测,更无人敢违背他。 然而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今日却为了已经休了的妻子朝太子殿下下跪了,不为别的,只为求情,这于在场的人来说如同石破天惊,让人为之一震。 孙氏本是一肚子怒火,但现在看自己儿子这样,一时惊讶,也把要说的话给忘了。 郎弘璃抿了抿唇,无意识地朝明珠看了一眼,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即便听得他轻叹一声,伸手去扶郝正纲。 “将军言重了,”他说,“本殿知晓将军乃有情有义之人,但即便将军不说,本殿也不会真将夫人如何,到底是本殿太子妃的母亲,没有生恩也有养恩,如今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本殿自然也不会真的要了夫人的命,现将军开口,本殿便更加不会加罪于夫人,将军尽管放心便是,相信夫人也只是一时冲动,实际并无加害凛儿之心,否则凛儿也不会安然寻回,夫人你说,本殿说的对吗?” 说罢,他将视线转向秦箐。 秦箐还沉浸在方才的震惊中,现在听到他的声音,心里一惊,依旧有些回不过神来,却是不得不抿紧唇点头。 她以为他对她已经无情了,可是…… 明珠一直都未说话,一来是这个时候的她不好说话,毕竟今儿这一出可是为了将秦箐引出来,她说的多了反而会让人觉得异常,所以她便红着眼一直佯装着抽泣。 二来这样也才好将众人的神情看在眼里,不用想也知道秦箐现在心底定是将郝正纲感激到了极点。 不过郝正纲此举倒是让她挺意外的,倒是想过他就算把秦箐休了也会帮着说些好话,毕竟秦箐的后面还有丞相秦环,然而她却没想到郝正纲这么一个高傲的人会为了秦箐给这人下跪。 还真是做得够绝,又或者,秦箐对他来说难道还有可用的地方? 如此一想,明珠不由得在心里勾了勾唇,再看太子殿下时不禁觉着有些好笑,心道只要是了解他的人,一定就知道他不会是那种轻易说罢便会真罢的人。 秦箐的感动和郝正纲的打算怕是徒劳了。 想着,那边太子殿下已经同郝正纲将体面话说了个遍,而秦箐虽说百般不甘自己被休,但明显已经被郝正纲的行为给感动了,连哭声都小了不少,到最后只剩下隐隐的啜泣声。 孙氏见状,再大的怒意也无处发,毕竟自家儿子休书写了,话也已经说到这个地步,她若再计较,那就是不给自己儿子的面子,尤其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种事,她是万不能做的。 于是最后,太子殿下悠然一笑,摆出一副是看在郝正纲的面子上才让这件事就此作罢的样子看向秦箐。 “夫人,今日之事,本殿本是想给本殿的孩儿讨个说法,但既然郝将军连这话都说出口了,本殿再计较便成了咄咄逼人,不过夫人,本殿的皇儿是皇族的心头宝,你该庆幸这一回他没什么事,如若不然,夫人你现在兴许就不在这了。” 说着,他轻笑一声,将秦箐煞白的脸色看在眼底,而后走到秦箐面前,俯视道:“此次事件后,以后在宫里,本殿不希望再看到夫人,或者夫人的人出入,违者后果自负,这话,你可明白?” 言下之意便是,从此以后秦箐不得进出皇宫,否则可就不是一两句话便能解决得了的。 秦箐对上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子,心头陡然一惊,后背一股寒意不自觉地升起,让她几乎颤抖地咬着唇点了点头,“是……是……” 郎弘璃见状轻笑出声,随即转身走到明珠面前,低头轻声道:“别哭了,本殿知你伤心,但既然夫人已经知错,且凛儿也没事,此事便算是就这么过了,不会影响你和夫人之间的情分,别伤心了,嗯?” 他这话说的巧,不仅将秦箐认错带出来,又将明珠的顾及说了出来,在外人听来,明珠伤心的是她同秦箐之间的母女情分而非责怪她对小凛儿出手。 如此一来,明珠的善良大度也就深入人心。 明珠听着他的话勾了勾用手帕轻捂着的唇,之后吸了吸鼻子抬头,红着眼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看了看秦箐和正看着这边的孙氏,眼眶又红了几分。 垂眸点了点头,说得小声:“多谢殿下,只要……只要母亲以后当真不计较……我也就放心了……” 说完,她将头低得更低,郎弘璃上前一步,恰好让她的头靠在了他的肩上,而后又出言安抚了几句,眼看着时辰也不早了,今晚这事最后以秦箐被休,茶香杖责,卖药的梁齐被捕而收尾。 当然,不可能这么简单。 回到弘宸宫时已经快子时了,明珠虽没有真的想哭,但为了能让自己演得逼真,又用老方法把大腿给揪出了几个痕迹,回宫的途中被太子殿下给好生说道了一番。 好不容易上了床,郎弘璃心疼自家心肝儿今日太累,早早地就上床去把被窝给暖好了,明珠一从浴房出来便把人给抱了上去。 明珠红着一张脸,心里又感动又无奈,但想着这几日他知道她身子不好不会纠缠也就没有推拒他的亲近。 太子殿下看到了这一点,委屈得紧,想着他接下来的好长一段时间都不能亲近他的宝儿,心里便不痛快得很,压了人就要亲个遍。 “殿下……”明珠无奈又紧张,眼瞅着那灼热的唇顺着她的脖子往下,担心太过火,伸手就去推,谁知她还没来得及说话,那人便抬头看向了她,双眸泛起淡淡的银光。 “谁干的?”郎弘璃盯着那本该光滑的脖子上那么清晰的五个手指印,他浑身的怒气顿时凝聚。 明珠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直到摸了摸脖子才记起今日上午在将军府发生的事,再一看身上人的神色,顿时有些不自在。 正文 第二百二十九章 亲密,我是你的男人 郎弘璃眯了眯眸子,明显就是等着她回答。 明珠本是不想把这事让他知道的,毕竟这是她和郝正纲之间的摩擦,何况他也已经有了他的计划,没必要再为了这些小事破坏,或者改变。 但她也知道现在既然被他看见了,不说,定然是不会算了的,于是没办法,只好把今日下午在郝正纲书房里发生的事大致告诉了他。 “他对你动手,”郎弘璃从明珠身上下来,早就是艴然不悦,一张俊脸冷得似是要冻死人一样。 明珠起身,理了理衣服领子,垂眸看了看他放在被子上的手,伸手覆上。 “殿下别气,我这不是没事么?时辰不早了,早些睡吧。” 郎弘璃闻言瞥了她一眼,没好气地瞪着她,说:“什么叫没事?难道真得让他把你怎样了才叫有事?我若不看到,你可是打算一直不告诉我?” 亏得他这么想着她,她竟然…… “殿下……”明珠知道他这是脾气上来了,但也知是为了她好,想了想,只好红着脸蹭过去在那张玉面上轻啄一口,然后在郎弘璃侧目之前垂眸。 “我也是不想让你担心,殿下为我费的心已经够多了,再说了,殿下不是已经都计划好了么,没必要因为一件小事做任何改变。” 何况她自己并未觉得有什么,只是通过这回之后她更加看清了郝正纲对她的态度和他的为人。 但显然太子殿下并不觉得这是件小事,他一点不温柔地捏住明珠的下巴,看着她说:“我是你的谁?” 嗯? 明珠有一时的怔愣,没有反应过来他突然问的这话是个什么意思。 郎弘璃见她面上不解,没好气地抿了抿嘴,又问:“说,我是你的谁?你又是我的谁?” 明珠闻言蹙眉,想了想,有些不明白地开口:“你……你是殿下啊,我……我不是你的太子妃么……” 有些不好意思说最后几个字,明珠垂眸难为情地没有去看他。 郎弘璃却是将她说的最后几个字听得清楚,但不怎么满意她前面的回答,捧着她的脸硬是要她直面他,凤眸中尽是不悦。 “什么叫我是殿下,你都知道自己是我的太子妃了,你我便是夫妻,我不就是你男人么?你的事不就是你男人的事?有什么可费心的,父皇说了,你若是连受了委屈都不愿告诉我,那便是不信我,宝儿你说,你是不是不信我?” 他向来就是心里想什么就是什么,也从来不讲究那些繁文缛节和读书人的咬文嚼字。 但明珠不同,前世一直处于深闺的她即便现在有了很大的改变却是受不住他现在如此的孟浪,尤其是那句“我是你男人”让她顿时面红耳赤。 “殿下,你……你怎么能这么说……” 这也太…… 郎弘璃以为她在说他说的不对,脸色即刻就沉了下来,冷着脸道:“为何不能这么说?难道我说错了?还是说在你心里根本就没有把我当成你的男人?” 他以前听过,母后对父皇就这么说过,母后说父皇是她的男人,这一辈子就只能是她一个人的。 可她现在是怎么回事?他说他是她男人她还不乐意了?还是说,她心里其实是有别的打算? 想到可能是这样,郎弘璃心里顿时一阵憋屈。 眼见着就要发作,明珠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羞涩,忙一把将他的手紧紧攥在手中,急道:“殿下,你别生气,我……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只是……” 这叫她怎么说?说她因为他的话变得紧张,说她很不好意思? 叫她如何说得出口? 郎弘璃却是不知她在心里还有这些想法,只知她有事瞒着他,不愿意跟他说实话,心里不痛快得紧,扒拉开明珠的手转身就要下床。 明珠急了,扑过去一把抱住那精壮的腰,通红了一张脸说:“你……你别多想好不好?我只是……只是头一次听殿下说这些话,有些不适应罢了,你别走……” 她怎么忘了,他在男女感情方面向来比常人迟钝,只要她少说一句话一个字,他都能想到很多。 郎弘璃本就没同她真正生气,只是心里别扭,不喜她有话不同他说清楚。 如今看她这般的柔情,哪里还有气,然向来心高气傲的太子殿下却是怎么都不容许自己就这么好哄。 只听他冷哼了一声,低头看了看那环住他腰的小手,依旧冷着嗓音。 “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就知道哄人,我才不会上你的当。” 明珠方才心里还急他是不是不信她,然现在一听这话,心里顿时一点都不急了,竟是觉着有些好笑,但她也不敢真的笑出来。 想了想,松开他的腰往前趴了趴,板着男人的肩,看到的便是一张撅着嘴的俊脸,视线看哪里就是不看她。 如此一副别扭的模样让明珠心头一动,大着胆子凑过去在他的下巴上碰了碰,然后抱着他的胳膊晃了晃,“殿下如此聪慧,难道还看不出我说的真话假话?嗯……若殿下觉着我是在骗你,那我便是骗你,今晚就罚我去偏殿就寝吧。” 说着作势就要下床。 太子殿下本来就因为看到吃不到而郁闷至极,现在若是再连人都看不到,他会难受死的,哪里还会想让人去偏殿。 “谁准许你去了?”太子殿下别扭地转过身子,二话不说就把要下床的明珠给压回了床上然后揪着那张小脸恶狠狠地说:“既然不是哄骗于我的,那就说,说我是你男人!说!” “殿下……”明珠哭笑不得,被他这直白又粗暴的话说得面色通红。 这种话,她哪里说得出口。 “说不说?!”太子殿下不罢休,恶霸似的瞪着身下的人。 明珠两辈子加起来都没有说过这等羞人的话,心道这种话怎能说得出来,但奈何太子殿下就跟铁了心似的,愣是盯着她,一副她不开口就誓不罢休的模样。 无奈之下,明珠脑中转得飞快,最后眼瞅着那人又要逼迫,她索性一咬牙,搂着他的脖子就把那张唇给堵住了。 四目相对,明珠从那双眼中看到了怔愣,但却是转瞬即逝,眼瞅着他眯了眯眸子似是在打算什么,心下一慌,不小心张嘴把他给咬了。 明珠慌忙退开,想说她不是有意的,谁知话没说出口,铺天盖地的吻就已经朝她落了下来。 良久,郎弘璃强忍着身上的热度把人松开,逼着自己忽视那张红霞遍布的小脸,狠道:“这回就放过你,下不为例,若是再有下次,可就不是这么简单的了,记住了没?!” 说罢,大掌对准手底下的娇软一顿狠捏,羞得明珠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忍不住怀中人的含羞带怯,郎弘璃在心里狠狠地唾弃了一番自己,而后对准那已经红肿的唇就亲了下去。 明珠躲避不及,只得承受这霸道强势的亲近。 第二日一早明珠接到消息,说是秦箐已经让丞相府的人接回去了,而丞相秦环更是一大早下了朝后就被皇帝给留到了御书房,太子殿下自然也在场。 明珠虽不知三人说了什么,但中午时分就得到了秦箐在丞相府被禁足的消息。 就她所知,秦箐从小就被娇宠着,脾气不好的主要原因便是上面一直有人宠着惯着,虽嫁到将军府后性子有所收敛,但遇事就发泄的脾气也没改多少。 然令人讶异的是这一回秦箐在丞相府被禁足竟是一句都不曾闹,明珠猜想,莫不是真被郝正纲给感动到了? “太子妃,东西收拾好了,紫鸢姑姑刚来,是现在走还是再等会儿?” 青椒花椒不在,现在就由苏叶暂时伺候着,明珠闻言后收了心思,起身对苏叶笑了笑往弘宸宫正殿走。 “既然姑姑来了,那便现在走吧。” 按照大兴的规矩,太子妃的封妃仪式过后便是大婚,依着历来的制度,大婚前男女是不能见面的。 也就她和太子殿下的情况特殊才会在弘宸宫待这么长时间,加之那人从来不是个循规蹈矩的人,所以在得知她要去别宫时闹腾了好久,还是她劝说了近一个时辰才把人说通。 今日一过,距大婚便只剩十二日了,按照先前说好的,今日由紫鸢姑姑带她去惜珠宫,然一想起这宫殿名,明珠便又是一阵羞意。 “紫鸢姑姑,”到了正殿,紫鸢正在那里侯着,明珠上前福了福身。 紫鸢笑呵呵地迎上来,“太子妃且莫多礼,惜珠宫已经打理妥当,奴婢这就送太子妃过去。” 面色温和的人在说这话时眼神明显揶揄,明珠脸上一热,连连应声。 到了惜珠宫,紫鸢在交代了宫人一些事后就告退回了永安宫,明珠则在苏叶和另外一名小宫女的带领下在宫里转了转。 只是还未转到一半便见竹青从外面进来,两人对视一眼,明珠就将苏叶和那小宫女给打发了下去。 “怎么样?殿下可是行动了?”目送那两人走后明珠开口。 竹青闻言轻微颔首,压低了声音道:“刚得到消息,江南事件爆发,郝将军欲将周方清除之后快,被殿下识破,现矛头直指郝将军,如今百姓已经说开了。” 正文 第二百三十章 吃瘪,郝正纲的辩解 “看来,殿下果然是先出手了。”明珠沉吟,想起昨日睡觉前的事,心里有所了然。 竹青闻言捂嘴轻笑,眼中些许揶揄,“以前不知,殿下护起妻来也是一把好手,殿下和太子妃,可真是让人好生羡慕。” 光是这惜珠宫的殿名和现在宫中好些宫殿的名字,就足以看出太子爷对太子妃有多宠爱,往日带“珍”字的现在都换成了“珠”,而那些原本名字中有“珍珠”二字的都被改了名字, 一来是太子殿下讨厌这个“珍”字,二来则是不想自己心肝儿的名字和宫中有些人的名字重名,免得有人自作多情地觉得这个带“珠”的和他们扯上什么关系。 明珠刚才还在说正事,却是没想到竹青一下子就转到了这上面来,不免难为情,但却马上笑着看着竹青,挑眉道:“有何可羡慕的?我可是听说竹夜宠妻也是个没有边际的,竹大护卫大可不必眼红。” 竹夜和竹青是夫妻俩这件事她是在竹青跟了她不久之后就知道的,俩人还有一个闺女,如今跟祖父祖母待在一起。 竹青本是想调侃一下明珠,没想到最后把话给引到了自己身上,顿时面上一红,没好气地瞪了明珠一眼。 “果然是夫唱妇随,这才多长时间就跟你家夫君学坏了。” 明珠面皮薄,这一听自然闹了个大红脸,竹青见状打趣地笑了两声,紧接着便道:“太子妃,您和殿下是如何打算的?准备让那个女人在丞相府中留多长时间?” 自家主子她是了解的。 明珠敛了心思,轻叹一声道:“过两日吧,让她先过两日安稳的日子。” 之后再出其不备,相信秦菁脸上的神情一定好看极了。 竹青深知两位主子都不是好欺的主,也就没有再问过多。 …… “爱卿,你可知朕今日为何召你进来?” 此时,御书房中,皇帝面色悠然地坐在御案后,太子殿下则坐于左方上首,右方为十九王爷郎修画,恭南王郎宸南。 而中间,则是如今那被百姓饭后茶余讨论得正厉害的主角——郝正纲。 因着江南私盐事件,郝正纲现今还在禁足期间,江南巡抚周方清则被关押在大牢之中。 然就在寅时一刻,大牢传出江南巡抚几近遭遇人杀害的消息,好在大牢防守严密,消息一传出,刑部立马就来了人将那意图对周方清不利的歹人给抓获并在第一时间将情况汇报给了皇帝。 早朝上,针对江南巡抚周方清险遭杀害一事众位大臣众说纷纭,而经刑部审查后发现,一切矛头都指向了与私盐事件有关的镇国将军郝正纲。 镇国将军为大兴曾立下汗马功劳,更有郝家军在其身后力挺,虽因禁足将郝正纲手中的一般虎符给收了回来,但这并不代表皇帝不忌惮他身后的郝家军。 因此早朝时分皇帝特意将这件事暂压,与几位朝中重臣商议后选择将这件事的主角召进宫来。 当然,说什么皇帝是因为忌惮郝正纲身后的郝家军才将此事暂压,这都是在外人看来,如今的皇帝,可是恨不得马上就将郝正纲给处置了。 郝正纲早在今日一早的时候就接到了线报,知道自己一定会在今日之内被召进宫,但令他措手不及的是,刺杀周方清一事他已经延后了,可偏偏却还是出了这等事。 毫无疑问,这些事都是有人为了将他扳倒而刻意为之,至于这个“有人”具体是谁,那可就不好说了。 心里百转千回,郝正纲很快就知自己要说什么,于是在皇帝问完这话后上前一步正色拱手道:“皇上恕罪,臣近日一直谨遵旨意在府中反省并抄写《国戒》,对外界事情一律不知,请皇上明示。” 他不怕皇帝打压他,因为他知道功高震主这一说,这说明他身后的一切是足以让皇帝忌惮的,也正因为如此,皇帝才不敢轻易将他如何。 但他现在担心的是,皇族的人明显已经一心想要将他手中另外的一半虎符给收回去,鞍国那方正是关键时刻,他这方是断然不能出任何问题的,然现在的情况却是很不乐观。 太突然了。 郝正纲的心思阴在心里,但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即便他隐藏得再好,屋中几人心里也都跟明镜似的。 皇帝一听他要跟他装糊涂,不由得在心里翻了一个大白眼,面上一笑,道:“爱卿如此说,朕心甚慰,不过今日之事朕却是不信爱卿不知。” 说罢,未给郝正纲开口的机会便看向太子,道:“你且将今日之事同将军说说。” 毕竟这出戏可是这个臭小子搞出来的。 郎弘璃闻言知道自家老子是故意把这话让他来说,他们可是有的是时间和这个老狐狸打太极。 思及此,太子殿下便装模作样地将事情给郝正纲好生说了说,一双眸子紧紧地盯着郝正纲,不错过他脸上的丝毫变化。 “皇上明鉴!” 郎弘璃的话才刚说完,郝正纲便冲那御案之后的人拱手说道:“臣为大兴尽心尽力,绝无半点异心,殿下所说之事,臣当真是不知情啊!” 他没有派人刺杀周方清,那被抓捕的人显然就是别人为了陷害他而做的手脚,然眼下他的人还在针对此事彻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矢口否认。 “爱卿莫急,”皇帝早就把他要说的话都猜想到了,笑了笑说:“此事究竟和爱卿有无关系,相信爱卿在见到那行刺之人后便能见分晓了。” 说罢,皇帝抬眼朝门外喊了一声,话落后御书房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了,紧接着就见两名御林军押着一个头戴黑色头罩,一身黑衣的人进门。 郝正纲放在两侧的拳头一紧,抿紧唇看着那人被带到他身边,不知为何,心中陡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他的预感还未持续多长时间,那被押进来推搡着跪倒在地的人头上那黑色的罩子就被伸来的那只好看的手给拿开了,入眼之人让郝正纲的心神猛地一震。 “如何?将军可识得此人?”郎弘璃扔下头罩,看向郝正纲,红唇微勾。 郝正纲的唇抿成一条线,视线往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上看去,心里怒火高涨,却是不得发泄,眯了眯眸子,转而对上郎弘璃的眼。 “臣自然识得此人,只是臣不解殿下所说之事以及林副将同臣有何关联。” 郎弘璃闻言挑眉,“是么?” 他反问,迈步在那跪着人身边踱步,轻笑道:“林副将,你可听见了?郝将军说寅时之事与他无关呢?如此一来,林副将今日在朝堂所说岂不就是胡乱言语,欺君罔上?” 他笑得别有深意,“欺君罔上”四个字更是说得极轻,听得人浑身一凉。 那被称为林副将的男子在听完他的话后眼睛蓦然睁大,随即脑袋猛地抬起看向郝正纲。 “将军!你这话什么意思?刺杀周方清一事可是你交代末将做的!” 林城满脸不可思议,说的话让郝正纲几欲出手就此将人解决了。 “一派胡言!”郝正纲的视线快速从屋中几人身上扫过,最后定格在林城身上,厉声道:“你我一同为大兴效命,忠于大兴忠于皇上,我如何会让你去刺杀周方清?你休要胡言!” 他先前的确是想让林城去牢里把周方清解决了,林城于他来说本就是可有可无的,届时只要没有证据,即便是被发现,他也能将此事推到林城头上。 但因为明珍的事他将刺杀周方清的事暂缓,今日之事,根本就无从说起。 林城被抓,本就内心惶恐,一心想着按照之前算计好的,郝正纲会救他。 然而让他没想到是,如今站在面前的人不仅没有救他的意思,甚至还对此事矢口否认,难道在这之前说的那些话都是哄骗他的吗?! 想到可能会是这样,林城心里一紧,怒目而视,正欲辩说,不想那人却已经转身,一身的正气凛然。 “皇上,依臣看来,此事漏洞百出有待查证,林城乃臣之左膀右臂,同臣一样效忠我大兴,岂会做出这等损伤我大兴利益之事?试想臣若真如殿下所说让臣的副将去刺杀周方清,那必然是经周密商议,万无一失,即便被抓,林副将又如何会这般轻易将臣供出,皇上难道不觉得这事太过草率了吗?臣恳请皇上让人重新将此事彻查,还臣清白!” 他掷地有声,言辞犀利,说完后还朝皇帝恭敬地行了一个抬头礼。 郎弘璃本就没觉着郝正纲是个遇事就慌了阵脚的人,若不说出此番话那还真不是他郝正纲的作风。 如此一来,既能让那林城以为他会救他,又能找机会为自己脱罪,当然,刑部尚书苏尚仁为官向来清正廉洁刚正不阿,郝正纲不可能不知,他的目的可不是真想让苏尚仁重新调查此事。 拖延时间,找机会脱身,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再者林城虽性情容易冲动,但若说没有一点本事也不可能当上郝正纲的副将,他会这般轻易就把郝正纲给供出来,其中的原因也是郝正纲想要拖延时间调查清楚的目的之一。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一章 入狱,镇国将军收监 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忘满口的仁义道德,难怪他家心肝儿说郝正纲这个人绝对不能小觑,因为他真的太擅长在这种时候挽回自己在旁人心中的形象了。 不过,郝正纲越是想拖延时间,他就偏生不如他的意,今非昔比,他可不想再这么跟他耗时间。 思及此,郎弘璃朝皇帝看了一眼,父子俩交换了一个彼此才懂的眼神,随即轻笑走到了明显讶异的林城面前。 “林副将,本殿方才看你似乎有话要说,怎么?现在不说了?” 忽视方才的那番话,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绷紧了身体的郝正纲,再对上林城踌躇的神色,郎弘璃勾着唇,眼中意味深长。 “回殿下,微臣……微臣……” 林城目光闪烁,不敢去看太子殿下的那双眼睛。 因着先前说好的一些事导致他刚才在听到郝正纲的那句话时反应有些激烈了,甚至在这之前沉不住气地交代了一些事,如今看来,他好像误会了什么东西,但具体是什么他也说不上来。 一直在旁没有说话的十九王爷终究还是坐不住了,他不耐地看着林城,说:“你这人好生奇怪,先前说得振振有词,说什么这件事是他让你做的,你俩那书信不是都还在么?现在是闹哪样?不会是觉得他现在在保你,你就感激得不想认先前说的那些话了吧?” 郎修画本已经当他的闲散王爷当了好些年了,但因为他是皇帝的亲皇叔,即便是偶尔参议政事也无人敢说什么。 郎修画的这番话让林城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倒不是他故意这样,而是之前太子殿下说的那些话实在让他太过气愤。 加之昨日他在接到这件事的命令时信中所述让他着实对这次的任务抱有很大期望,所以才会…… 郝正纲自是不会知道林城昨日的确接到了动手的命令,更不会知道那对林城发出命令的人实则就是太子殿下本人。 更加不知太子殿下已经做出了行动让林城误以为郝正纲已经将他抛弃了,因此林城才会在听到他说那话后反应如此大。 如今听郎修画这么一说,饶是再处变不惊的郝正纲也变了脸色。 该死的林城,难道真把事情交代清楚了?! 只是还未等他开口辩解,那厢太子殿下就已经让人把林城之前交代的,以及拿出的书信给呈了上来。 皇帝陛下也不开口,就看着自家儿子折腾。 郎弘璃斜眼瞥了瞥呈上来的那几张纸,对郝正纲说:“将军,口说无凭,白纸黑字有凭有据,也省得本殿冤枉了人,来,给将军看看。” 说着,郎弘璃还刻意侧了侧身子让那人将东西展现在郝正纲面前。 果真是白纸黑字,郝正纲绷紧下颚快速地朝那几张纸上扫视,这一扫,他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 林城的供词画押,他交代林城看后即焚的书信,包括如何刺杀周方清,如何除去后患,上面都交代得清清楚楚,且让他捏紧双拳的是,上面的笔迹和他的一模一样! 郝正纲的反应丝毫不落地收入郎弘璃眼中,使得他不禁心中冷笑。 他果然还是喜欢看这老狐狸吃瘪,谁叫他动不动就伤害他的人,活该! “皇上,这都是……” “将军还是想说这是有人想要诬陷将军故意为之么?”郝正纲的激烈反应被郎弘璃拦截,他的视线在郝正纲与林城之间往返,最后停留在慌乱的林城脸上。 “林副将,先前你说的那般笃定,现今郝将军就在你面前,怎的反倒没有说的了?” 十九王爷的话本就让林城不知该如何接了,现在太子殿下又这般说,林城的一张脸涨得通红。 皇帝冷哼,看着那林城问:“林城,早上朕可是听得一清二楚,到了这个时候,你莫不是想告诉朕你说的那些都是哄骗于朕的?” 林城闻言大惊,“皇上息怒,微臣不敢欺瞒皇上!” 他就算有一百个脑袋,也不敢当着皇上的面出尔反尔啊。 “那朕要你把早上说的那些话再当着郝将军的面说一遍,”皇帝好以整暇地看着他,如是说道。 林城哑然,抿紧了唇不知所措,但见屋中的人都看着他,一时更是心跳如雷。 郝正纲咬紧牙关,努力隐忍着才没有让自己爆发。 先不说这林城究竟是如何将他出卖,就说屋里的这几位,摆明了就是在逼他! “回皇上,”就在郝正纲隐忍的档儿,林城万般无奈之下只得将先前说的那些话当着郝正纲的面重述。 “昨夜子时,微臣接到郝将军命令,他让微臣务必在天亮前将周方清周大人在牢中解决,因为……因为早年的私盐事件证据便掌握在周方清手手中。” 林城边说边小心翼翼地去看郝正纲,继而脖子一缩,没有再敢把接下来的话继续说下去。 但仅凭着他方才说的那些就已经足够定下郝正纲的罪了。 “一派胡言!”郝正纲戟指怒目,岂会这么任人说,只可惜他接下来的话还没说,皇帝那厢就已经开口。 “郝爱卿,你方才自己也说了,这林城可是你的左膀右臂,那便是你的心腹,既是你的心腹,又如何会胡言乱语地诬陷你?如今人证物证俱在,爱卿难道还要抵赖不成?” 皇帝的凤眸眯着,已然没有了刚才的悠然,冷着一张脸不苟言笑,郝正纲知道,皇帝这会儿怕是真的气上了。 “皇上,臣……” “将军为大兴鞠躬尽瘁的确精神可嘉,”郎弘璃不想给郝正纲说话的机会,他走到郝正纲面前。 “但正因为这样,将军才更应该作为百官的表率,如今私盐事件本就闹得沸沸扬扬,不想却又发生这样的事,试想若这次事件不做处理,将军你以为该如何让众臣信服,又如何对百姓交代?” 郎弘璃并没有直接说要将郝正纲如何,用这种先发制人的反问方式先堵住了郝正纲的嘴,让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郝正纲绷紧下颚,如何也没想到太子殿下会用他先前说的那些为大兴忠心耿耿的话来堵他,心里怒到极致,却是不得不垂眸。 “林城乃臣身边之人,如今出了这等事,臣自然是难辞其咎,至于那私盐事件,”他抬眼看了一眼皇帝和面前的太子,面不改色气不喘地道:“身正不怕影子歪,臣未曾做过的事自是不会承认,但若皇上跟殿下执意不信臣的话,臣也无话可说,只能但凭皇上处置。” 目前这种情况,说得多了只会让人觉着他心虚,急着为自己脱罪,还不如走一步算一步,左右额尔金那边的人已经准备得差不多。 就算皇帝真想将他怎样又如何,他是如何都不会有性命之忧的,更何况他手中还有那一半的虎符,郝家军依旧是站在他这一方的。 郎弘璃一直盯着他的侧脸看,知道他心里的如意算盘打得啪啪响,却也不拆穿。 “父皇,”他转身看向皇帝,说:“依儿臣之见,将军方才说的那些话也不无道理,但若不做处理也难以服众,因此儿臣便想,如今只得让将军暂时委屈些,先将人收入大牢,此后待苏尚仁将事情再做调查,届时还将军一个清白再将人放出来,如此也好堵住现这悠悠众口,父皇以为如何?” 收入大牢?! 郝正纲的拳头在听完郎弘璃的话后捏得更紧,心道区区黄口小儿,这话他竟是还真敢说得出口! 皇帝将郝正纲的不甘心看在眼底,很自然地选择忽视,象征性往边上的两位王爷身上看了看,“皇叔,恭南王,二位意下如何?” 把这两人留下,就是想给郝正纲施加精神压力,也好让他知道他郎家不是只有他父子俩。 郎修画比皇帝还看郝正纲不顺眼,若不是他生来就不喜和人类在这朝中争斗,他早就对付人了,所以这会儿皇帝一开口,他想也没想就颔首。 至于郎宸南,那自然是向着自家皇兄跟侄儿,哪有不赞同的道理。 皇帝装作了然的模样,正色道:“既是如此,那便只好暂时委屈爱卿了,待事情真相大白,朕一定还爱卿一个清白。” 木已成舟,郝正纲还能说什么。 接下来的事顺理成章,镇国将军因涉嫌江南私盐事件以及将军巡抚险遭人刺杀事件而被暂时收监,而林城,自然也被扔进了牢中。 皇帝跟太子殿下商议后父子俩装模作样地召见了苏尚仁,也不知三人在御书房里说了些什么,苏尚仁出来后便着手开始了一系列的调查。 而皇帝跟太子殿下此番行为自然是得到了非郝正纲派别的朝中大臣的一致赞同,百姓也对此事讨论得更加火热。 …… “王子,有您的书信。” 洛城边境,额尔金坐于帐中,已经恢复原貌的云锁从营帐外进来。 额尔金“嗯”了一声,从她手里接过字条,快速浏览,而随着他视线所见之事,嘴角渐渐勾起玩味的弧度。 “大兴太子,果真是个不简单的人……” 正文 第二百三十二章 幻像,明珠的所见 “王子,郝正纲入狱,郝明珍如今还见不得光,郝家已然无人可用,可是要将计划暂缓?” 云锁看到自家主子脸上那抹笑,想了想,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额尔金将那书信焚于烛火之上,闻言瞥了她一眼,轻笑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老东西也说了,关键时刻不在乎破釜沉舟,计划照旧,而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等。” 等那老家伙接下来的动作,亦或是让他出手相救。 于他而言,大兴的八十万大军都已倒戈,这已经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他只需稳住那老东西,将那八十万大军收为己用,即便是没有由头的发兵,没了八十万助力的大兴也不足为惧。 “那……大兴太子……”云锁欲言又止。 额尔金将烧剩的最后一点纸屑扔于烛火中,轻叹一声靠到椅背上。 “那可真是绝色,父王早就想要他了,这一回若是能把人给带回去……” 他的王位也就板上钉钉了,有了那个人,其他人的野心就算不得什么了。 云锁看了他一会儿,抿了抿唇说:“大兴太子刚封了太子妃,据说宠得很。” “是么?”额尔金抬眼,挑了挑眉,“就是那个把郝明珍送进大牢去的女人?” 他如果记得没错,他去大兴的时候,那个女人就从他手里把那绝色给带走了,这笔账,他可是还没算呢。 “是的王子,”云锁点头,“那人是郝明珍的妹妹,据说早在五年前就跟大兴太子情投意合,还生过一子,如今那孩子也在皇宫。” 这些都是她最近才得到的消息。 “还孕育一子?”额尔金来了兴趣,却是有些想知道那等绝色之人的儿子会是个什么样子。 云锁将他眼中的趣味收在眼底,只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片刻后,额尔金抬眼看向她,“找个时间把那个女人带来,和那孩子一起。” 他正愁那人太过精明不好把人引来,如此,正好。 云锁颔首,“是。” …… “太子妃,您身子不适,这些事交给奴婢来就是了,您可别伤了眼睛。” 傍晚时分惜珠宫,明珠用过晚膳后闲来无事便将之前没有做完的绣活拿了出来。 先前还没进宫时一时心意起便给太子殿下做了两双鞋垫,原本还以为他不会喜欢,谁知前些日子他竟开口说想要她再给他做两双,说穿着舒服。 他能喜欢她做的东西她当然高兴,于是得了空便想着给他做。 然方才后背忽然一凉,一时间竟有些头晕,眼前恍恍惚惚,似是看到了一个并非很熟悉的身影。 “太子妃?”苏叶见半天没人回应,不由得扭头往明珠脸上看,看她半眯着眼,像是很不舒服的模样,心下顿时一急,抬手放到明珠的肩上。 “太子妃,您没事吧?可是身体哪里不舒服?” 苏叶这一搭,让眼前有些恍惚的明珠一惊,猛地反应过来,手里一松,针线便掉到了地上。 明珠一时怔愣,反应不及地看着苏叶蹲下身子去捡东西,片刻后才回过神来,忙跟着蹲了下去,边捡东西边道:“对不住,方才想事情太出神了,一时不曾注意。” “太子妃,您赶紧着坐好吧,”苏叶哪里会让她捡东西,三两下就把明珠手中的东西拿到自己手里,然后扶她起来。 明珠心神不宁,说了两声对不住后眼见着天已经黑了,想起自己刚才看到的东西,终究忍不住问道:“殿下可从勤政殿出来了?” 下午时分他曾来过一回,逗弄了会儿小家伙后又走了,晚膳时候让小肚子公公过来说有事便没有过来吃饭。 苏叶自是不知明珠刚才是怎么回事,只道她是太累了精神不济,听她问及,回答说:“殿下方才已经从勤政殿出来了,说是去了弘宸宫,太子妃若是想殿下,奴婢这就让人去请殿下过来。” 太子爷和太子妃有多恩爱是宫中人有目共睹的事,加之明珠平日里对人和善,和她说话自然就少了那份拘谨。 但她面子薄,每每听及人这么说就忍不住脸热,很是无奈地看了一眼苏叶后便没有作声。 先前不觉着有何不方便的,如今不过才分开住一日,她竟开始有些不习惯了。 想着,觉得自己太过矫情,却是也没什么心情继续做鞋垫,便想着把东西收起来。 只是她才刚站起来,就觉一阵风从外面吹了进来,紧接着就是一道白色的人影,还未等她看清,上来就是一把将她给抱住了。 经过前几次,明珠已经习惯他这种出现的方式了。 “殿下,”有着她熟悉的兰花香,除了他再无别人。 只是她刚才还在心里念叨着人,如今眨眼就到了她跟前,不免有些难为情。 “宝儿,想死我了,”郎弘璃把人放开,不顾苏叶还在场就往明珠的脸上啃了一口。 明珠面上一热,正往苏叶那边看就听他说:“早知道还是不应该让你过来,刚刚从勤政殿出来我都忘记你在这了,回去一看才记起你已经过来了,宝儿,这样好烦。” 抱怨完,苏叶也已经很有眼力见儿地出去了,明珠面色绯红地将人推开,已经不想再针对从弘宸宫搬出来这件事说什么了。 但嘴角却情不自禁地因他的话而勾起,知道他今日为了郝正纲的事忙了一整日,不免有些心疼,抬手拨去他唇边的一缕发丝,“殿下可有用膳?” 郎弘璃闻言摇了摇头,瘪着嘴抱着她的腰说:“你都不想我,哪里来的胃口。” 明珠刚退下去的热度因着他这句话又上来了,有些不敢去看他的视线。 “殿下若是没吃,那我现在就让人去准备。”伸手去推他,但显然无济于事。 郎弘璃抱着人不撒手,抱着她的身子看着她,“刚才在御书房和父皇一道用过了,不用操心,你呢?没有我在,有没有好好吃饭?” 想他为了那个老狐狸可是一整天都没有跟他的宝儿在一起,想想还真是不划算啊。 明珠听他吃过晚膳不由得放了心,抬头看了他一眼,小小地“嗯”了一声,随即就想起自己方才看到的东西,于是蹙眉看向他。 “殿下,鞍国太子近日可曾有什么大的动作?” 突然就提及鞍国太子,郎弘璃眨了眨眼,有些疑惑:“大的动作倒没有,毕竟郝正纲现在还陷在这里,怎么了?怎的突然就想起他来了?” 虽说明知他家心肝儿对除了他以外的男人不会有任何的兴趣,但他这心里还是有些不开心从她口中听到别的男人。 明珠哪里会想得到他还有这层心思,只听他这么一说,不仅没有放心,反倒更加担心。 想了想,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殿下可还记得上回在迎辰宴上,我让你不要喝那杯酒的事?” 还有上一回他跟那额尔金一道去山上狩猎时也跟这回一样,她也不明白其中究竟是怎么回事,但她却是真的像是能看到他所要遭遇的危险一样。 前两次有惊无险,这一回难道看到的东西也是即将会发生的事吗? 说起这个,郎弘璃就没有明珠想得那么多了,一听她说起这件事他心里满满的都是气。 脑中再次浮现出她被他侵犯的画面来,清晰得让他的心阵阵抽痛,而那一切的源头便是额尔金的那杯酒。 也因此,他才会想着借由北疆与鞍国之间的关系快些发兵鞍国。 这笔账,他是算定了! 明珠看了他好一会儿没有等到他的回答,却是见他眼中隐隐泛着银光,唇角的笑也已经收敛,猜想他估计是想起先前的事了。 “殿下你先别气,”她伸手在他的脸上碰了碰。 郎弘璃闻言收了心思,抓住她的手笑了笑,说:“没生气,说罢,怎么突然就提起他来了?” 明珠抿了抿嘴,带人先坐了下来,这才把心里的不确定给他说了说。 本以为他会同她一样疑惑不解,或者吃惊,毕竟这种毫无根据的事连她自己都不相信,更别说再说给他人了。 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这人不仅没有吃惊,甚至可以说没有丝毫的讶异,直接道:“所以说,小珠珠这回是又看到了什么对吗?” 他若无其事地将明珠耳边的头发拨到耳后,很平静地问道。 明珠微鄂,“殿下,你……你难道信我说的吗?” 他的反应未免太过平静,以至于让明珠没有去计较他又换了的爱称。 郎弘璃闻言轻轻挑眉,笑得温柔,“如何不信?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信。” 左右她是如何都不会骗他的。 那双眸子过于温柔,温柔得明珠看得心中一跳,陡然就有些失了心跳,一时间竟不知要如何开口。 莫名地,眼眶一热。 郎弘璃哪里是要惹她哭才这么说,忙将人拉进怀中,道:“行了,不过几句话的事,何需感动成这样,你若喜欢听,以后我每日都说给你听。” 他边说指腹边在她的眼角摩挲,明珠又感动又忍不住笑,心里却是更加感触,忙吸了吸鼻子摇头,发现自己在他面前更像个孩子。 郎弘璃在她的鼻尖上亲了亲,垂眸看她,“那宝儿你说,这回你看到了什么?”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三章 危机,惊艳的小弘璃 他这一说,明珠也就没有心思去感动了,吸了吸鼻子后便看着他将自己在恍惚间看到的画面告诉了他。 郎弘璃一开始并未多心,想着无非便是那鞍国为了向大兴发兵做的一些龌龊之事,左右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 然随着明珠的话越往后说,他脸上的淡然就越发地绷不住了,尤其是…… “嗯……大致,就是这样了……” 明珠的一张脸都快渗出血来了,而这一回却不是因为害羞,瞅着那张玉面上的神情就像是要杀人一样,明珠忙咳嗽两声,抬手摸上了他紧绷的两颊。 “殿下,你……那个……那个也有可能是我看错了,根本没有的事,你别当真。” 早知道她就不该这么实诚地把事情全部都说了,那种事,别说他这般心高气傲的人,就是放在任何一个男子身上也未必受得了。 头一回,郎弘璃没有因她的话而软下神情,反倒更加冷冽了起来。 一时间明珠也不知要如何解释,总觉得那种事解释得越多,就越让人气,更何况万一还是真的…… “老东西,没想到他到现在还存着这种心思。” 宫殿的门关着,郎弘璃没有隐忍自己的怒意,银眸熠熠,白皙双耳渐渐现形,巨大的白尾蓦地从身后伸出,穿过椅背后的空在身后轻摇,似是一晃便能地动山摇。 明珠头一回见他在如此清醒的情形下现形,更不知原来他生气时也会这样,不由得有些呆愣,小嘴微张,煞是讶异。 郎弘璃浑身的怒气在看到眼前人这般模样时不自觉地有所收敛,却是没有将这副模样收起,反而将尾巴从身后绕到身前来,环住了明珠的脖子。 “殿下?”明珠讶然,迟疑地抬手,却又有些不敢在这个时候去触碰他。 郎弘璃就算再气,也不会将怒火发到她身上,见她不敢碰,便用那尾尖托着她的手放到那毛绒上,然神情却无多大变化,甚至明珠能清楚地感觉到周遭变冷的空气。 “在我五岁的时候,曾跟皇叔去过鞍国一趟。” 他的唇角微微有了弧度,让人不寒而栗,明珠停下轻抚的动作看着他,没有去打断。 “你也知狼族之人每年都会有一段时间外出历练,但实则却有很大部分原因是为了清楚各地国情,十七年前皇叔的目的地便是鞍国,父皇为了让我接受锻炼就让皇叔将我也带了去。” 当时的他人形时间也维持不了多久,皇叔担心他会在不经意间就化了形便让父皇用精血稳住了他的人形。 大兴同鞍国本就有过节,当时皇叔带他又是秘密进行,因此鞍国人对此事并不知情,加之他彼时不过五岁,见过他的人鲜少,所以当初的鞍国国主初次见他时不识得他。 皇叔做事向来丢三落四,那天他本是要带他一同去成启运河查看,不想他那丢三落四的皇叔因着前一天太过疲惫,当夜睡成了死人。 他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过五岁的他跟着那不靠谱的皇叔跑了整日,早就累得受不住,甚至未曾洗漱倒头就睡。 不想却在半夜被睡相不雅的皇叔一脚蹬到了床底,那时他睡得沉,直到第二日醒来才发现,他被他家皇叔给落在客栈里了! 在得知自己被落下的第一时间他便用传音术将人找到并知晓了他所在的位置,但因当时情况紧急皇叔不能回来接他,又不知晚上何时回来,于是就告知他路线让他自行找去。 那时他虽只有五岁,但已然能自行出门,无所畏惧,当下就点头穿戴好出了客栈。 一路畅行,虽总有人看着他议论纷纷,也有人上前来询问,但终究没人将他如何,他以为就此能顺利抵达皇叔在的地方,谁知…… “小公子可有受伤?” 大街上,精致红木漆雕马车横于中间,两边的人纷纷在为刚才那场惊险而唏嘘,甚至有胆小的都已经捂住了双眼,生怕那生得粉雕玉琢的小公子命丧马蹄之下。 不过好在那汗血宝马及时被人勒令停下才避免了一场血案的发生,而此时,赶车之人已然下了马,站在那小人儿面前轻声询问。 小弘璃蹙眉,很是不悦地看着来人,一双小手负于身后,“你的主子是谁?让他下来见本少爷。” 人小气度不小,且看那一身黑缎锦袍便知不是平常人家的孩子,再一听自称,众人心中都猜测不已。 然到底只是个孩子,身边又没个大人在,面对如此富贵的马车,不免有人为之捏一把冷汗,心道这小公子如此傲气,怕是会惹得马车的主人不快,甚至有好心人开口让他赶紧过去。 但郎弘璃是谁? 他是大兴皇子,是最强之国的储君,向来一身傲骨,即便是面对父皇他也很少低头。 且在他看来,在这人来人往的街道上让马车疾驰而行实属不该,也仅仅是因为他,那马匹才不敢上前,若是换成旁人,岂不早就出了命案? 这是他身为一个未来帝王而不能容忍的,所以他必须得讨个说法。 许是他临危不惧,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沉稳的气势让那赶车之人怔愣了片刻,不待反应过来,马车内就传来了声音,“带他上来。” 低沉的声音似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威严,让人不容拒绝。 “是,”那人听到自己主子的声音回过神来,转身正欲对面前的小人儿说话,不想那小身子却已经转向了车内方向。 “是你的马车惊人在先,你身为主人不下来赔罪,还如此对待被你惊动的人,难道这便是你的处世之道吗?” 小小的人蹙着一双秀气的眉,黑亮凤眸好似上好的黑曜石,眼尾上挑,一股风流浑然天成,方才还在心里为其捏汗的人好些都被他这副小大人模样折服,直道可爱。 小弘璃耳力过人,将众人的议论声收在耳中,一双俊眉皱得更紧了。 这都是些什么人啊?怎么老盯着他看,不知道这样做很失礼么? 正想着,便从车内响起一道低沉悦耳的轻笑声,紧接着不待小弘璃蹙眉,从那紧遮的帘子后便伸出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来。 “爷,”方才对小弘璃说话的人在看到帘子被掀开时忙过去搭手。 郎弘璃眯了眯眸子,抬头对上那双风流的桃花眼,只见那人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生得风流韵致,一身贵气的紫色锦袍将其面容衬得卓尔不凡。 “在下沉靳,不知这位小少爷如何称呼?”他用那双桃花眼看着那不及马腿高的人,唇角勾笑,亲近和善。 小弘璃冷哼一声,负手道:“弘郎。” 皇叔说过,在外就用这个名字。 “弘郎,”沉靳盯着那小人儿瞧,口中念了念他的名字,脑中快速将城中富贵人家及朝中官员的姓氏过滤了一遍,不曾有对弘姓人士有任何记忆。 弘璃不知眼前人已经将自己打量了遍,看着他,开口道:“沉靳,你可知你闹市纵马是件很危险的事?” 奶声奶气的弘璃压根不知自己在说这话时一点威严都没有。 “大胆!谁准许你直呼……” “常祁,闭嘴。” 名叫常祁的人还未说出口的话被沉靳出言制止。 小弘璃不以为然,黑曜石般的眸子端端盯着那人瞧,等着他的回话。 快三十的尊贵之人被一名四五岁的小童当街直呼姓名,沉靳却是一点都不恼,反倒从车上下来,长身玉立地走到小孩面前,然后蹲下。 “爷,使不得!”常祁上前阻止,但被人选择了忽视。 “弘郎对么?”沉靳笑着看着眼前小孩,道:“家仆无礼冲撞了你,我代他向你道歉可好?” 他说得温柔,小弘璃却没有当回事,哼了一声后说:“本就是你这当主子的不是,你却把罪责推到他的身上,哼,若没有你的授意,他敢载着你满大街跑么?” 当他是傻子不成,他最看不起的就是这种自己做错了事就把责任推卸到别人身上的人。 父皇说了,这叫没种! “放肆!你!” “常祁?”男人一个眼神,那叫常祁的人便不再敢言,只道:“爷,您不能这样,您……” “我要做什么事,何时轮到你说能不能了?”刚才还笑意连连的男人不过眨眼就变了脸色,常祁动了动唇,没有再说话。 沉靳扭头重新将视线停留在那张漂亮的小脸上,开口道:“弘郎说得对,的确是我的不是,我向你赔罪,不知弘郎你可能原谅我?” 小弘璃皱了皱小鼻子,用那双眼睛打量着面前的人,随即似是在思考些什么,片刻后道:“那你以后还这样让马车在大街上横冲直撞吗?” 沉靳勾唇笑笑,摇头:“不了,这样很危险,撞到人可不好了。” “嗯……”小弘璃一听,总算把眉头松了下来,“这样才对嘛。” 说着,他看了看那个名叫常祁的人,说:“跟你家主子学学,别一天到晚就知道‘大胆’‘放肆’,看你家主子的脾气多好。” 脾气好??! 常祁嘴角抽搐,感觉听到了今年最惊悚的事,但见男人已经朝他看了过来,他只得低头道:“弘郎公子说的是。” 正文 第二百三十四章 弘郎,你长得真好看 小弘璃闻言颔首,葡萄似的眼睛朝主仆俩看了两眼,随即说道:“如此便好,我还有事,不和你们说了。” 皇叔还等着他呢,如果迟迟不去,怕是又要念叨个不停了。 “等等弘郎,”眼见着那小人儿就要转身,沉靳伸手欲拉住他的小胳膊。 弘璃向来敏锐,在沉靳的手伸向他时他便谨慎地退开了一步,眸子里带着审视,“还有事吗?” 他不喜欢陌生人碰,母后也说了,不可以让陌生人近身。 沉靳见他小小年纪就如此警惕,不由得失笑,收了手笑着说:“我没有恶意,只是想问弘郎现在准备去何处,你一个人吗?” 如此漂亮的人儿,若是能成为他的收藏品…… “我要去成堤,叔叔在那等我,”不知自己已经被人看中的小弘璃看着沉靳,如是说道。 “成堤……”沉靳沉吟片刻,心想那里不过新建运河,去那里做什么? 未做多想,沉靳看着眼前小人,笑了笑,“那弘郎可知这里到成堤还有多远的距离么?” 既是他叔叔在那等他,那就说明这漂亮的人儿现在是一个人。 小弘璃说到底也只是个孩子,皇叔用传音术告诉他的地方他也不知究竟还有多远,只知道按照皇叔给他的路线走。 所以沉靳的问题让他垂眸思考了好一会儿,最后抬头,蹙了眉摇头。 沉靳见状勾唇,轻声道:“弘郎不知道,这里离成堤还有很长一段距离,莫不是你就想这么走着去?” 沉靳边说边观察小孩的表情,果然就见他皱了那双秀眉。 “很长的距离有多长?”小弘璃不懂,只知道今日之内能赶到就行,难道他的意思是今天之内都赶不过去吗? 沉靳莞尔,桃花眼里笑意连连,“就是光靠弘郎你这么走,大概几日都不能抵达的距离。” 瞧着这小身子,平日里就该是娇养的主儿,就是不知谁家有这福气,竟有这般玲珑的小人儿。 不过既是被他相中,那便管他谁家,只要他开口,就没有要不到的人。 “竟然要几日……”弘璃翕了翕嫩唇,漂亮的小脸皱成了包子。 皇叔当真是不靠谱到了极点,连大人都说要几日才能抵达的路程,他竟要他现在过去找他,未免也太看得起他了。 那他现在要怎么办?用传音术找到皇叔告诉他自己还是先回客栈等他吗? 正想着办法,沉靳却是将他的神情收在眼里,面上状似想了想说:“说来也巧,我刚好就要去成堤,弘郎若是愿意,倒是可以跟我同行。” “跟你一起?”弘璃一听就听出了关键,皱着眉抬眼看着他,“你的意思是你现在要去的地方就是成堤?” 这未免也太巧合了。 沉靳看出他的怀疑,笑了笑起身说:“的确是有些巧了,所以我才说若是弘郎愿意,那便同行,就当是我为了赔罪,若是不信我,那就算了,就是得辛苦你多走走,路途遥远,也不知中途会遇上什么,因此才会有此提议。” 到了这个时候,边上方才围着看热闹的很多人都已经散了,再留下来的便都是些看得出沉靳乃富贵人家不好惹的,因此即便是看着,也不敢多言。 小弘璃就算再精明,但毕竟是个孩子,见这人想得如此周到,又听说路途保不准会有什么意外,精明的他一想,倒是觉得跟着面前这个人比自己贸然独行要安全得多。 沉浸善于察言观色,小孩的一举一动都丝毫不差地看在眼底,如今见他犹豫,知道他估计是将他的话听进去了。 心中一笑,佯装着看了看时辰,随即对弘璃说道:“时辰不早了,若再不走,怕是我今日都赶不上了,弘郎,你可考虑好了?” 弘璃一听,小嘴先是抿成一条线,见沉靳欲转身,忙伸出小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角。 “嗯……你真的没有骗我对吗?” 尽管这个人看上去像个好人,但母后说过,知人知面不知心,看人的时候不能只看别人的表面,有时候往往就是那些看上去不是坏人的人做尽了坏事。 沉靳顿住脚步,转身低头看向他,说:“弘郎,你我不过初次相见,我都不知你是哪家小公子,骗你作甚?就算要图财,那也得知道你是谁家的,才好将你绑了去通知你家人啊。” 他眨了眨眼,笑得无辜。 小弘璃被他满面坦然的样子看得面红耳赤,心道也是,此人看上去非富即贵,哪里像是会拐了他去卖的人。 何况他也就只问了他的名字,其他便什么都不曾过问,没准人家就只是将此话提出来问他的意愿,倒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思及此,小弘璃绯红了一张脸,白皙的小手指在男人的衣服上绞了绞,面色不自在地道:“对不起,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凤眸中隐隐透着愧疚,两颊粉嫩,看得沉靳越发喜欢。 “没事,”他弯腰将那小手捏在了手里,感觉到小孩的柔嫩,当下便放轻了力道。 弘璃这一次没有排斥他,咬了咬唇不确定地看他,“沉靳还能载我吗?” 回客栈待上整日自然无趣得紧,而皇叔一定是忙得忘了路程才会让他去寻他,但若是他真的到了成堤出现在皇叔面前,届时皇叔定然会吓一跳。 嘻嘻,皇叔的表情一定会很好看。 沉靳虽知道小孩子想得简单,但却断然猜不到眼前这孩子之所以会跟他一起是因为想整自家皇叔,而小弘璃断然也不会想到,面前这个好看的大人已经将他列为了收藏品的行列中。 于是就这样,小弘璃被沉靳牵着小手上了马车。 上车后,在看到车内精致的摆设时弘璃在心里再次将自己的小人心唾弃了一回。 心想这沉靳果真是有钱人,就这乘坐的马车都跟他同父皇出门时的马车相差无几了,他竟然还想着沉靳会骗他。 心里有愧,便对沉靳的好感跟着提升了好多,路上说的话也多了,甚至一向不喜欢别人靠近的他这一回也破天荒地任由沉靳将他抱在怀里。 “弘郎,你长得真好看。” 面若桃李的沉靳将小人儿抱在怀中,埋首吸了一口他身上的淡淡花香,只觉那香味沁人心脾,让他对怀中的人更加爱不释手。 小弘璃从小就被见过的人夸赞过无数回,这种话他都已经听习惯了,但出于礼貌,他还是回了沉靳的话。 他侧头,距离沉靳的脸只有分毫之差。 “沉靳长得也好看啊,跟我叔叔一样。” 比不得他家父皇,就退而其次跟他那混账皇叔比比还是可以的。 小孩的呼吸都带着香味,沉靳觉得不可思议,刻意将脸往他那边偏了偏。 “弘郎这是在夸我吗?” 头一次没有因为被夸“好看”两个字生气,车内传出的温柔声音让在外驾车的常祁僵了僵身子,但却不敢乱言。 小弘璃睁着大大的眸子看着他,点头,“是啊,沉靳就是长得很好看啊。” 母后说这是礼貌,何况沉靳长得的确也不差。 小弘璃的话让沉靳心情大好,更加确定了要将他纳入自己的收藏之中。 他向来就喜欢美好的东西,不管人还是物。 美人儿他收藏的已经很多了,但不管哪一个都没有眼前这小人儿来的精致,来得令他欢心,更加没有他这一身似是天生而来的独特香味。 沉靳想,这一回的,必然是个精品。 一路愉悦,小弘璃虽话不多,但每一句都让沉靳唇角的弧度越发得变大,小弘璃平日里不苟言笑,然这回却也被沉靳说的有些话逗笑了。 而他一笑,沉靳对他的喜欢就又多了好几分。 直到马车缓缓停下,小弘璃以为到了,掀开帘子一看,笑容才僵在了唇边。 “沉靳,这里不是成堤。” 偌大的宫殿,碧瓦琉璃,庄严肃穆,是他不熟悉的环境风格,却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气息。 沉靳见状将人抱下了马车,一手固定住他的腰,一手托着那小小的圆润屁股,勾唇看了看他的皇城,说:“不是成堤,是我住的地方,弘郎喜欢吗?” 小弘璃没有挣扎,他闻言后紧绷着脸看着他,问:“你带我来你住的地方做什么?我要去的地方是成堤。” 他早就看出沉靳不是个简单的人,也难怪他问他的时候他的回答模棱两可。 如今一看,这人该是和他父皇一样,能做主整个皇城的人,不然他们一路进来,竟是连半点拦截都没有。 只是他既然已经是这么尊贵的人了,为何会把他带来呢? 他没有暴露身份,也就没有什么可图的啊。 沉靳惊讶于小孩的镇定,也因此对他的喜欢更胜,他抱着小孩,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沉靳喜欢弘郎,想跟弘郎在一起的时间多一些,你告诉沉靳,你叔叔叫什么名字?我让人去找叔叔,告诉他弘郎要待在这里,好不好?” 他说完后在小弘璃回答之前交代了宫人几句话,同时抱着小孩进了自己的宫门。 再次对视,小弘璃的凤眸中都是愤怒。 “我若说不好,你是不是就会强行将我留在此处?” 正文 第二百三十五章 爱好,弘郎成了收藏品? 沉靳将他的怒意看在眼底,却是丝毫不在意,进了寝殿后便吩咐人准备洗澡水,自己则抱着弘璃坐了下来。 “弘郎真聪明,”他拨了拨那小弘璃的耳朵,说:“知道这里是哪吗?” 小弘璃咬着唇,冷冷地瞪着那只碰他的手和眼前人的脸。 沉靳看他不说话,以为是他不知道,修长的手指在他的鼻尖上点了点,继而说道:“看弘郎的样子想必家里也是好过的,但我可以告诉你,只要弘郎愿意住在这里,沉靳保准你会比在家过得更好。” 他喜欢收藏美好的人和事物,但却从不将他们带进自己的寝宫。 弘郎是特殊,也是破例。 弘璃经他这一说总算明白过来了。 臭流氓,没错,他遇上母后口中的臭流氓了! 强忍着满心的怒气,小弘璃本想说他家里比他这里舒服百倍,然而他的话还未说出口,屁股突然一凉,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裤子就被人给扒了下来,扔在了地上。 “你做什么?!”饶是小弘璃再淡然,这个时候也绷不住了。 他是皇子,是堂堂大兴太子,如今却被一个男人二话不说直接撩起衣摆扒了裤子?! 这……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做什么?当然是给你洗澡了。” 沉靳一只手就禁锢住了那双砸向他的小小手,勾起一抹淡淡的笑,而另一只手,则在弘璃的小屁股上摸了摸,眸中的笑意让弘璃气到了极点。 “你……你个牲口!” 从出生到现在都不曾说过半句粗话的弘璃在面对如此非人哉时终究忍不住。 可惜的是小小的他就算拼了全力也挣脱不了大人的那只手。 眼瞅着身上的衣裳也惨遭魔爪,小弘璃红了双眼,两只小脚使劲乱蹬。 沉靳却是一点都不恼,一抬腿就把那两条小腿给压住了,而弘璃身上的衣裳也只剩下了一件里衣,裤子早就在一开始的时候就被这牲口给扔了。 眼一垂,就能看到白嫩嫩的腿子就露在了空气中。 “这是可爱的紧啊。”沉靳的唇角弧度越发地大了。 他伸手,在那两条白白嫩嫩的腿上摸了摸,引来小弘璃万分嫌弃的眼神。 “弘郎,你还真是越看越漂亮,”男人的手转到了小弘璃的脸上,嘴角处的弧度很是邪气。 小弘璃不懂,为何会有这种奇怪的人,既然不是图财,也不知道他的身份,那自然就谈不上是因为两国之间的过节而刻意将他哄骗到宫中来。 那他究竟是何意?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把他带到他的宫里来?难道又什么特殊的爱好? 他可是太子诶!太子是人能随便摸的吗?! 何况他可是真正的男人!男人是不能用漂亮来形容的! 思及此,小弘璃涨红了脸,瞪着那张可恶的脸说:“我劝你最好给我挪开你的脏手,否则我叔叔来了,你这只手可就要不成了。” 虽说被人称赞长得好大大地满足了他的虚荣心,但这也得看是什么人的称赞啊,这种牲口的赞赏他可是一点都不稀罕! 沉靳自是不知小孩心里已经在眨眼的时间想了这么多的问题,只觉这玉雕般的人儿看在他眼里就连生气都这般的好看,心道不愧是他看上的。 想着,沉靳丝毫不将小孩的威胁放在眼里,反而笑得更妖艳了。 他用手指在小孩的脸上轻轻蹭了蹭,感觉到小孩身子的紧绷后灿然一笑。 “跟弘郎比起来,这只手算得了什么,若是弘郎叔叔愿意拿了这只手去,尽管拿去便是,只要能将弘郎留在沉靳身边,我甘愿将这手送出去。” 当然,前提是得有人能拿得了他的手。 “臭流氓!”小弘璃被他说得一张小脸几乎快渗出血来,然而他也知道在这个人面前他不过就是个害孩子,而且还不能化形,万一真把人给惹怒了,当真把他怎么样了那可就惨了。 “臭流氓?”沉靳觉得好生好笑,还当真笑出了声。 低头,在那张小脸上亲了亲,成功看到了那双喷火的眸子。 男人放声大笑,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弘郎,你浑身都如此香,莫不是花仙子化身而成?” 去你娘的花仙子! 小弘璃在心里把男人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满肚子的话被气得卡在了喉咙里。 而寝宫外的人在听到自家主子如此爽朗的笑声后惋惜地在心里长叹一声。 鞍国现任国主励精图治,年仅十岁登基,不过几载就将本国治理得井井有条,深受百官敬仰,百姓爱戴。 加之又有一副绝好的皮囊,使得他成为本国所有女子的大众情人,而他的后宫更是已经人满为患,就连不曾宠幸过的美人后妃也数都数不过来。 然就是这样的一个男人,却有着一个绝为怪异的癖好,那就是收藏美物。 他的癖好已经到了惨绝人寰如痴如狂的地步,而收藏的种类更是让人费解。 珍奇异兽、珠宝首饰已经不足以纳入他的收藏之中了,他要的是绝对的收藏,是常人所不能想到的。 他若看中一人的眼睛,便会夺了那人的双目仅仅只为满足他的喜好。 他收藏的美人,不仅仅只是一个人,也有可能只是一张美人皮。 因为他向来不喜不听话的人,也不喜多费口舌,他自然有他的收藏方式。 而正因为这一独特癖好,他的嗜血和残忍便成了鞍国人有目共睹的。 然而却无一人敢生了反抗他的心,因此宫中的人随时都过得战战兢兢,也只逢上国主心情好时才会松上一口气。 今日,国主的心情似乎很好。 小弘璃才不知道这里面的情况,只知眼前这人就是个混蛋,比他那皇叔还要混蛋百倍千倍,眼瞅着那双桃花眼,他恨不得用爪子直接把他给戳瞎! 可惜的是,他不能! 心里咆哮了好几声,小弘璃咬紧了唇死死瞪着那笑得恶劣的男人,说:“沉靳,你最好想清楚了,到底要不要放我走。” 沉靳闻言笑声立马停下,却是勾着唇摸着他的小下巴,仔细地端详了好一会儿。 “我想好了,”他说,手上将小身子抱得更紧,低头,在那粉嫩的脸颊上狠狠地咬了一口,然后对上那双赤红的凤眸。 “我要看着你长大,看你究竟能变多美,看你,可会辜负我的期望。” 这可是他头一回这么喜欢一件收藏品,甚至有些忍不住想要亲近,要知道他可是从来不主动去碰自己的收藏品的。 当然,这也是他头一回想把这么不听话的收藏品留着他活生生的人,然后养着他长大。 小弘璃才不管他心里想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在他听来,眼前这个臭流氓说的话都是放屁! 什么叫他有多美,娘的!他是公的!公的! 想着,眼看着那只不规矩的手又要往他的脸上摸,小弘璃想也没想张嘴就狠狠咬了上去。 沉靳蹙眉,但却难得没有将人甩出去,只片刻的皱眉后便再次勾起了唇,直到小孩咬得累了松了口,才瞧着那唇上的血笑了笑。 “咬够了吗?”他伸手擦去小弘璃嘴角的血,笑得温柔,“没咬够的话,可以继续。” 边说,他甚至还边将那只被咬的手再次伸到了小孩的嘴边。 小弘璃就算再精明,但终究也只是个孩子,面对如此厚颜无耻的人,一时间也没了办法,气得小胸脯上下起伏,却将眼前这个无赖奈何不了。 然对上那双邪肆的桃花眼,小弘璃脑中猛地一个激灵。 “沉靳,我最后问你一遍,”他看着男人,眼中已经没有了方才的愤然,“你当真不放我出去是吗?” 沉靳见状,只当他是认命了,于是笑着摇了摇头,舔去小孩唇角的鲜红,沉声说:“你如此玲珑的人,我怎会舍得将你放出去,弘郎,做我的收藏品吧。” 男人的声音里有着一种不易察觉的危险性,但听在身为兽类的小弘璃耳中却格外清楚。 小弘璃忍着浑身发麻的感觉,僵硬了身子哼笑一声后看向男人没有再说话。 好你个沉靳,你给本殿等着,本殿一定要让你为此付出代价! 想罢,小弘璃深吸一口气,猛地扎进男人怀中,然后闭目。 沉靳怔愣了片刻,随即爽朗地笑出了声,抱着怀里的小身子一个劲地轻抚,之后起身抱着小孩心情甚好地进了浴房。 小弘璃不知道是怎么忍过来的,约莫半个时辰,他在臭流氓的注视下浑身都不自在。 若不是他向来就善于忍耐,怕是早就一拳朝那张脸揍过去了。 好不容易那臭流氓把他的身子看够了,总算愿意把他从水里捞起来,小弘璃看了看时间,任由男人给他换了身衣服。 待男人将他放上床时,小弘璃的耳朵动了动,知道他那该死的皇叔也是时候到了,于是抬头对上男人那张近乎妖孽的脸,喊道:“沉靳。” 男人闻言看了过来,刚转眼便见那刚洗浴后,披散着黑发漂亮得不像话的人对他粲然一笑,忽而有些闪神。 正文 第二百三十六章 忍耐,小弘璃的心思 “你完蛋了。” 小人儿斜斜地勾起一边的唇角,一股邪气从其中流出,沉靳看得有些呆了。 然下一刻,一股劲风带着浑厚的内力将寝宫门陡然震开,门板碰撞的声音震天响。 “谁?!”沉靳神色蓦地凝然,眸色一冷,旋身冲着劲风袭来的方向就是一掌。 只听得“砰”的一声,殿内桌椅不过瞬间变得粉碎。 弘璃见状冷哼一声,于床上起身,一撩过肩墨发,一股风流现于眸中,“郎宸南,你来得太晚了。” 奶声奶气的声音让那抹鹅卵青色的身影怔了怔,紧接着殿外响起一阵脚步声,卧龙宫护卫齐刷刷地朝殿内而来。 “不准进来!”沉靳一声呵斥,外头的人果真不敢动。 “国主!” 护卫长常祁立于门前,神情冷冽地看着屋中情形,对于外来者无声无息的闯入很是震惊,不懂在这护卫森严的皇城中竟然有人能悄无声息地闯进这卧龙宫。 这功夫,究竟有多高深莫测。 沉靳气息一沉,对于来人的攻势快速姐接下,却也瞬间明白过来,眼前这人怕就是那玲珑之人的叔叔,只是他喊了“皇叔”,难道…… “郎宸南,戳瞎他的双眼!” 小弘璃仅着一身白色里衣,光着两只白皙小脚站在偌大的龙床之上,脸上没有丝毫惧怕之色,反倒冷着一张小脸发号施令。 “郎弘璃,你个臭小子,再喊我名字,我就把你撂这里不管了!” 影如鬼魅的郎宸南招招凌厉,感叹这鞍国国主功力过人的同时不忘斜了眸子看向那漂亮的小人儿。 沉靳顺着小孩的方向看过去,红唇一勾,桃花眼风情万种。 “孤道谁家小儿如此倾绝,原来是郎家幼子,大兴储君,想必来人便是恭南王爷了,不知王爷前来有失远迎,还请王爷勿怪啊。” 倒是他疏忽了,弘郎弘郎,郎弘璃,不过相差一字反向而念,他竟是未曾将人认出。 如今一看,那眉目间的确与郎宸北那小子有着几分相似,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小人儿,比当年那猖狂的小子还要美艳绝伦,也更要嚣张好些。 郎宸南不是头一回见鞍国国主,但却从未只身一人正面相对过,这次本是打算悄无声息地来回,不曾想那善于惹事的小东西出门竟连面纱都忘记带了,致使他不得不从闹市中隐身化形闯入鞍国皇城。 如今一看那小家伙的情况就知道是对上了这鞍国国主的胃口了,还真跟他那皇兄一样,都是不让人省心的主! “国主言重,”郎宸南收起心思,对沉靳淡淡一笑,旋身而躲,“侄儿无礼,怕是有些地方冲撞了国主,还望国主不要怪罪才是。” 说话间,招招利落,两人不相上下,平分秋色,只听衣袖翻飞,看得人眼花缭乱。 小弘璃在床上抱臂而观,对自家皇叔同那鞍国国主打太极一事很是不满。 嫩唇一瘪,转了转眼珠,走到床边,冲着那打得难舍难分的人开口道:“沉靳,抱我。” 话落,那道紫色身影明显一僵,郎宸南掌风集于掌心,趁着这档儿朝沉靳攻去。 沉靳红唇一抿,勾起一个邪气的弧度,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闪身到床前,长臂一伸,把那在一旁看戏的小家伙一把捞进怀里,以至于郎宸南要出的招式硬生生被逼了回去。 弘璃不满冷哼,揪住沉靳的头发朝自家皇叔说道:“都怨你,这么慢,亏得我还给你制造机会。” 堂堂狼族人,竟连一个普通人类的速度都比不上,真丢人。 小弘璃一点都不顾自家皇叔的面子问题,当着沉靳的面就是一顿批评。 郎宸南一口气憋在喉咙里,看着那被敌人抱在怀里还如此嚣张的人,不得已收了招式,没好气地道:“臭小子,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放这儿不管你了?” 要不是臭小子自以为是,就凭那鞍国国主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弘璃闻言瘪嘴,不再面对自家蠢皇叔,转而看向抱着他的大人,揪着他头发的手力道又加重了。 “沉靳,我皇叔来了,你考虑好要不要放了本殿,如若不然,本殿定让皇叔将此事禀告父皇,让他发兵你鞍国。” 他知道鞍国比不得大兴,所以才会这样嚣张。 沉靳从他那张小脸上看到了不可一世,一点都不将头皮上的疼痛放在心上,只抬手捏住那只小手的手腕,一用巧劲儿就让小家伙把他松开了。 随即他笑着看了看不远处的郎宸南,眼中别有深意,再看那精致的小东西,不免有些惋惜。 “你倒是不怕事,就料定了我不能将你如何是不是?我对你难道不好么?你就这般不想待在这里?” 他可是很想和这漂亮的小东西在一起呢。 “你那叫对我好吗?”小家伙使劲把自己的手从那大掌里抽了出来,冷哼道:“我才不喜欢骗我的人,你个臭流氓!” 沉靳哈哈大笑,并未因此而生气,倒是心情越渐的好起来,当着人家皇叔的面对着那张小脸就是一顿狠亲。 然后松开,瞧着他嫌弃地擦着脸上根本不存在的口水,笑着道:“小东西,按着辈分你可是得喊我一声叔叔,如此目无尊长,就不怕我治你个大不敬之罪?” 要换成旁人,此时都不知死过几回了,他还真中意这小家伙得紧,当真是舍不得伤他半分。 “你算什么叔叔,”小弘璃不吃他这一套,使劲推他的胸膛,扭头看向站在那里不过来的郎宸南,没好气地说道:“皇叔,没见你侄儿正被一个臭流氓抱着么?你是木头吗?” 一个个的,怎么都这么奇怪,枉费他用了传音术将这人给叫过来,结果就打了几招就任由这个臭流氓轻薄他,究竟是不是亲皇叔了? 郎宸南又憋了一口气,却是不得发作,上前两步走到二人跟前,伸手:“多有得罪,国主勿怪,小童顽劣,还请国主网开一面。” 言下之意便是把人还给他。 沉靳虽舍不得这等顶级收藏品就这样被人带走,但也知道怀中之人乃大兴太子,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收藏得了的,且就鞍国近年来的形势来看,还不能与大兴为敌。 想罢,沉靳轻笑,伸手将怀中小人交到郎宸南手中,顺道拍了拍小孩的头,被他嫌弃地躲开,他也不恼,只道:“小东西,有朝一日我们还会再见,你可得好好记着我,千万别忘了。” 他想要收藏的东西,可没有能逃得出他的掌心的。 小弘璃蹙眉,转身抱住自家皇叔的脖子,“沉靳是个大臭流氓,皇叔我们走,我不要看到他。” 郎宸南闻言忍不住笑,却是衣袖一挡,用宽大的袖子将侄儿纳入怀中,对沉靳说道:“有劳国主照顾小侄,感激不尽,他日定当重礼相谢,告辞。” 此次前来不宜久留,被鞍国国主发现踪迹,如今也只好提前归国,以免横生枝节。 两个大人各有心思,沉靳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阻拦,只冲郎宸南颔首,视线在那背对着他的小身子上停留了片刻便目送叔侄二人出了他卧龙宫。 “国主,这……” 不过半天时间,常祁便知道自家主子对那大兴太子有多喜爱,然如今不仅放人走了,还任由那闯入皇城的人安然离去,这也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要知道自家主子向来可是睚眦必报,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人,更不会让自己到手的收藏品从手中溜走的人,这回却…… “不急,”沉靳瞧着那越渐远去的身影,别有深意道:“他会是我的。” 不仅仅他,还有他所在的故土。 “怎么了?刚才都还好好的,这会儿倒安静了?” 出了宫,郎宸南把小家伙抱上马车,却见小东西垂着眸子不说话,不由得出言逗弄。 “皇叔……” 郎宸南刚把披风裹到他身上,一抬眼就看到了一双红红的眼睛,心里立马一紧,对外面说了一声“回客栈”后就把小孩抱到了腿上,“这是怎么了?他欺负你了?” 虽说平时叔侄俩呛声得厉害,但那也是因为关系好才那样的,现在看到侄儿红了眼,郎宸南自然担心。 小弘璃瘪了瘪嘴,没了方才的嚣张气焰,揪着自家皇叔的衣襟闷声道:“皇叔我想沐浴,我不要他的味道留在我身上,皇叔,我不喜欢他。” 小家伙说着说着声音里就带了哭腔,郎宸南没觉着他的话好笑,心里更是心疼得紧。 他知道自己的皇侄从小就是个心高气傲的人,他那皇兄也容不得自己的崽子受这等委屈。 换成平时,小孩哪里受得住这种委屈,那鞍国国主是个什么样的人小东西不知道,他却是一清二楚,若不是这样他也不会这么急着赶到,就怕侄儿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可如今看来,小东西是考虑到了两国的关系才选择忍气吞声的,别看他在那国主面前目中无人,实则心里该是紧张到了极致。 到底只有五岁,面对一国之主能做到这般地步已经是极限了。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七章 出逃,网中之鱼 郎宸南心里颇为感触,对怀里这向来就喜欢和他对着来的皇侄心疼得很,当下就抱着人回客栈沐浴。 小孩在浴房里待了近一个时辰,吓得郎宸南以为出了什么事直接破门而入,结果看到的便是浑身都被搓得通红,身上好些地方几近破皮的小身子。 郎宸南心疼不已,抱着小孩哄了好长时间才将人哄好,又让店小二找了最好的大夫来给小弘璃上药,第二日便带人回了大兴。 回到宫里,皇帝在得知此事后勃然大怒,当下就要对鞍国发兵,最后却是被年仅五岁的小弘璃给拦住了。 虽说当着那沉靳的面说的是要发兵,但小弘璃却清楚地知道战争会给百姓带来痛苦,他不能仅仅因为自己就让百姓陷身于水深火热之中。 当然,其中不乏出于私心,他的仇,他想自己报。 “殿下……”看着眼前这张冷峻的脸,明珠心里怎么都不是滋味。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他小时候还经历过那样的事,不过五岁,那时候的她还在嬷嬷的保护下不谙世事。 到底是个孩子,在面对陌生人那样对待时,内心的惶恐是她所不能想到的,然而那个时候的他却已经知道顾全大局了。 如今一看分明就是气到了极致,然当时的他却选择隐忍了下来。 郎弘璃从面前的这双眸子里看到了担忧和关心,冷冽的神色终究有了松动。 他勾勾唇,抬手摸上了明珠的脸,“怎么,心疼了?” 这不是废话么? 明珠很不赞同地看着他,说:“那是自然,殿下那时不过五岁,寻常人家的孩子哪里会想得那么多。” 试想想好在当时的他足够冷静,也庆幸狼族人有那普通人不懂的传音之术,否则还不知之后会发生怎样的事,而如果真是那样,后来的她哪还会见到他。 想着,明珠垂眸,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郎弘璃轻笑,收了眸中的寒光伸手将她轻轻揽进了怀里,却是没有再说话。 这件事,除了他父皇母后跟皇叔外连阿琉都不知道,即便是他自己都不知为何就这般自然地当着她的面说得如此清楚。 明珠靠在他怀里,闻着熟悉的香味,双手不由自主地将人抱紧,脑中浮现出自己所看到的情形,她抿紧了唇。 一直以来都是他在保护她,而这一回,她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受到伤害,或许她没什么本事,但凡是能为他好的,她都愿意做。 想罢,明珠从他怀里抬起头,道:“郝正纲把郝明珍从牢里救出来想必有打算让她跟鞍国那边的人联系,殿下,凛儿当真如你所说能带我们找到郝明珍吗?我想尽快,时间上来得及么?” 若郝明珍对郝正纲来说没有一点作用,依郝正纲的性格是不可能大费周章地把郝明珍从牢里弄出来。 只是凛儿的能力她还不能确定,也不知时间能不能来得及。 郎弘璃多聪慧的人,一看明珠的神情就知道她是对他方才说的事上心了,估摸着是想快动作地除去郝明珍,好将郝正纲给逼急了,届时鞍国那边便是不得不行动。 而这样一来,鞍国处于被动位置,提早行动的后果就是鞍国国主没有那么多的心思去顾及他这个人。 心下莞尔,一股暖流从心间滑过,郎弘璃勾了勾唇,“自是来得及的,明晚,白日里你准备准备,到了晚上我们一道去。” 不过话虽这么说,显然他的心肝儿是低估那人对他的执着了。 他未曾告诉她,那年自他从鞍国回来后便让人时刻关注着那人的情况,自然知道从他以后,那人便开始在国内搜寻幼童,而他们的共同点便是身上总有一个地方是和他相似的。 或是眼睛,或是鼻子,亦或是嘴巴,甚至因此不知死了多少无辜之人。 这也是为何,除去他父皇的原因外他始终对鞍国有膈应的原因之一,如今就算已经过去近十八年,那人依旧如当年那样。 其中不乏那人想用这种方式让他现身,不若怎会让他的人知晓关于他的任何事。 他想,的确是时候去把话说清楚了,他不想因为他一个人牵连那么多无辜。 他不说,明珠自然也就不知道其中还有这种事,只听他说一道去便不由得放了心。 …… “小姐,将军有令,您不能出去。” 洛城边境,郝明珍一身黑衣,今夜她特意以身子不适为由早早地熄了房间的烛,就是为了放松守着她的这些人的防备。 头一次做出出逃这种事,本以为以她的身手会轻轻松松就能出去,谁知才刚打开窗户,赫然就出现了那张连着几日都能看见的讨人厌的脸。 “你还知道我是小姐,”被手下人拦截,郝明珍脸色沉如锅底,没曾想自己竟然有一天也得这样,甚至还被人撞了正着。 心里自是不满意到了极点,沉着脸道:“我不记得我爹有禁我的足,清苏,你好大的本事,连我都敢拦。” 被唤清苏的女子,一身劲装,及腰长发仅绾成一个长长马尾,脸部轮廓瘦削,眼窝深邃,眉骨微高,整个人看上去利落又不与人亲近。 而她身上的这种气质刚好便与郝明珍那一身的冷冽相冲,因此连着几日郝明珍一看到清苏的这张脸心里就不痛快。 如今偷跑被抓包,郝明珍的面子自然过不去,脸色也就好不到哪里去。 清苏抱拳,淡然道:“小姐息怒,属下只是奉将军之命在此保护小姐,绝无不敬之意,现在时辰已晚,还请小姐回房早些休息。” 郝明珍被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淡然模样给气到了,眯了眯眸子,冷冷地视线从清苏身上从上到下地扫过,“既是保护,何来一定要在房间里,我现在有事要出去,你若不放心,只管跟着就是。” 她郝明珍从来都是行得正坐得端,何时这般的偷偷摸摸过,而这一切都是拜郝明珠那个小贱人所赐,这口气她怎么可能咽得下! 当上了太子妃怎样? 只要她郝明珍一天还在,她郝明珠就休想过安稳日子! “小姐三思,”清苏上前一步,伸手挡在郝明珍身前,“将军有令,小姐这段时间必须在房中好生休养,属下不过奉命行事,还请小姐不要为难属下。” 清苏一脸不肯退让,郝明珍一口气憋在心口,眯眸道:“你当真要拦我?” 这几日她都快在屋子里待出霉来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道理她岂会不知,只是郝明珠在芦幽殿所做的一切让她无论如何都忍不下去。 还有那个人,到底是喜欢了好几年的人,她等他的大选将自己等到了十九岁,她为了他迟迟不嫁,可如今他却说娶别人就娶了别人。 不管怎样,这件事她一定要跟他当面说清楚。 告诉他,她才是那个真心实意喜欢他的人,告诉他那个郝明珠的一切不过都是伪装,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那贱人骗得团团转。 只要她把事情说清楚了,只是能让他听进去,她相信,她就一定能和他在一起。 一定能! 清苏不知郝明珍的心思,见她如此执着,阻拦的心自然也坚定,“小姐三思。” 四个字表明她的立场,郝明珍的唇顿时抿成一条线,下一刻,猝不及防聚集掌风,朝着清苏的面门而去。 清苏气息一沉,头一偏,稳稳地躲过她的一掌,不想就在她躲避时那出掌的人却突然又快速地朝她下盘攻去。 清苏眉头一皱,抬脚就要躲,谁知她的脚才刚抬起来,那凌厉女子的掌风端端朝她太阳穴而去,不得已,清苏只好极快地后退好几步。 郝明珍眸光一凝,趁着这个时候夺窗而出,在清苏刚反应过来时提气一跃。 “来人,拦住小姐!” 清苏轻喝一声,身后瞬间出现好几个黑衣人,几人齐刷刷地朝屋顶飞身而去。 郝明珍冷哼一声,凭着敏锐的听觉在那些人落到屋顶前翻身到了屋檐下,双脚一勾,倒挂于横梁之上,随即屏住呼吸,眼看着那一行人从屋顶掠过,朝前方而去。 一群蠢货。 郝明珍不屑,待确定那几人已经离去后提气翻身到屋顶,朝着那些人远去的方向看了两眼,最后转身往他们相反的方向去。 夜黑如墨,仅仅几声虫鸣偶尔彼伏。 “清苏大人,当真不用去追吗?”本已经消失的几人重新出现在屋檐之上。 清苏冷冷地看着人消失的方向,“不用,行将就木之人,无需费心,回去告诉王子,就说郝明珍叛变,深夜出逃了。” “是!” 衣袖翻飞声落,黑夜中乌云渐渐拨开,露出点点星辰。 待那声音落下,不知过了多久,清苏身旁出现一个无声无息的身影。 “她终究是坐不住了,你这样,难道不怕王子知道吗?” 黑夜中,低沉的声音听着格外悦耳。 随即一声轻笑,清苏道:“草包一个,我怕他作甚?大皇子不日抵达大兴,届时便不需得我们在这了。” 正文 第二百三十八章 捉人,螳螂捕蝉 “郝老头那边,你打算如何?”低沉的声音继续问。 清苏闻言抿了抿唇,耳边响起几声虫鸣,“大皇子有意与大兴太子交好,此番前来,也该是有意结为姻亲,还得你跑一趟大兴皇城,告知太子关于郝明珍出走一事,听闻太子妃与这位郝明珍的过节可不小。” 既是有利于北疆的事,那就没什么可保留的。 “大兴太子,”低沉的嗓音中带着一丝丝笑意,“据说是个不可多得的妙人儿。” 清苏神情一冷,“他不是你能沾染的人,你该知道此次行动对北疆来说有多重要。” 可不是用来儿女情长的。 何况她可听说那大兴太子跟太子妃鹣鲽情深,就她所知,那郝明珍就是因为插足那两人才会落到被关进死牢的地步。 她可不想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要真有个什么差池,依着大皇子的性子,是绝对不会放过她们的。 “行了你,我知道的,”只听那低沉的声音忽而一笑,紧接着声音变得尖细娇柔,“不过同样身为女子,我就不信你见到那大兴太子后不会有什么想法。” 清苏轻蔑一笑,道:“能有什么想法,我不是那个女人,不会去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你也一样,看在多年共事的份上,我好言提醒你一句,别做惹怒大皇子的事,如若不然,连自己如何死的都不知道。” 说完,清苏不再多做解释,转身便从屋顶飞身下去。 黑夜中,透过隐约的烛光可见那道黑色的身影在屋顶驻足了片刻,随即如鬼魅一般消失在那片漆黑中。 约莫半个时辰后,郎弘璃看了看怀里已然熟睡的人,收起眼中柔色,冷然斜眸。 “百里苍的人都是这般无礼么?” 都看了他快一炷香时间了,不觉得眼睛酸吗? 暗处的清央站于竹夜身边,一时间未曾察觉自己竟然就这么被人发现了,直到那美得惊人的男子发出声音来,她才惊觉自己一时看得出了神。 “属下清央,参见大兴太子殿下。” 赶紧着收敛心思,清央跟了竹夜一起现形于郎弘璃面前。 郎弘璃闻言并没有让她马上起身,却是扭头垂眸往怀中的娇人儿身上看了一眼,放在她颈后的手指轻轻动了动。 清央半晌未得到回答,却也不急,只垂眸用余光观察床上人的情况,心道那消息果然可靠,这大兴太子宠爱新晋太子妃的程度当真是令人讶然。 自己宫中不待,却罔顾规矩到了这宫里来,就不怕大婚前这样不吉利么?皇室不应该都很重视这样的规矩么? “本殿听说,你们奉命潜伏在郝家军中,如今情况如何?” 清央正想着,床上人便已经朝她看了过来。 对于北疆大皇子百里苍在郝家军中埋眼线一事郎弘璃是知情的,毕竟北疆于大兴而言可是附属国一般的存在。 若不是默许,北疆也不会敢在大兴的军队里做这种事。 潜伏多年取得信任,如今总算到了时机,也是时候行动了。 所以于清央而言,大兴太子也相当于她的另外一个主子,自是不敢有丝毫的怠慢,于是就着郎弘璃的问题便将今夜之事一一告诉了他。 郎弘璃闻言后不由得挑眉,饶有兴趣地道:“看来你们也是演戏的好料,就是不知是你们自己的意思,还是你们主子的意思?” 郝正纲的一招偷梁换柱,连他都未曾料到,不想接到这偷梁换柱命令的竟是百里苍的人。 两国目前为止分明是合作关系,却在明知这件事的情况下对他有所隐瞒,这实在不得不让人怀疑啊。 郎弘璃的一句似笑非笑的话让清央的顿时紧绷了身子,忙道:“殿下息怒,大皇子对殿下绝无二心,只是考虑到若刚事发便告知殿下,难免会引人怀疑,这才将事情延到现今,请殿下明鉴。” 说完,清央将头低得更低,似是在向郎弘璃表示忠诚一般。 郎弘璃对百里苍了解,自然也知道他是绝不会做出会引起两国矛盾的事,否则他也不会有意将郎倾城和百里苍凑到一起。 嗯……他可不是那种为了大义就牺牲自己堂妹的终生幸福。 对,他不是那种人。 他要的可是倾城妹妹真正的幸福。 思及此,郎弘璃收了收眸中的审视之色,道:“既然如此,那郝明珍现在何处?” 清央心头松了一口气,“回殿下,她正在赶往皇城的方向,若属下猜得没错,她应该会来找殿下您。” 毕竟郝明珍对大兴太子的喜欢可是她们这几年里一直有目共睹的。 但…… “殿下恕罪,属下只是凭空猜测,属下知错。” 主子的事向来是不能随意揣测的,也是她头一次如此近距离正面对上这般好看的男子,心里竟有一时的紧张。 郎弘璃挑了挑眉,沉吟片刻后道:“无碍,回去告诉你们的人,停止对郝明珍的追踪。” 他可是很想通过这件事好好考验考验自家崽子的本事。 清央却是不懂,“殿下,这……” “嗯?”郎弘璃斜眸看过去。 清央对上那双冷冽凤眸,心头一紧,忙低头:“是,属下遵命。” 说完,郎弘璃微微颔首,没有再说话的意思,清央自然也不会愚蠢到继续追问。 确定人已经走后郎弘璃才轻轻地躺下去,伸手在那熟睡的人颈侧轻抚了一下,就见她微微蹙眉,许是感觉到了身边的动静,有些朦胧地睁眼。 “殿下……你还不睡。” 郎弘璃将她往怀里紧了紧,低头在她的唇上轻咬一口,“这就睡。” 说完话,怀里的人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后就又睡了过去。 郎弘璃看着她眼下投下的如蝶翼一般的阴影,勾唇在她耳边轻道:“宝儿,我们一起报仇。” 翌日,因着凛儿晚上还有行动,所以白日里明珠便没有让他跟在他父亲身边,想着白天把精神养好,晚上才好集中精力闻郝明珍的味道。 然不管她怎么哄,小家伙白天就是不睡觉,他说:“娘亲,昨晚我睡过觉了,现在不困,父亲说了,白天不可以睡懒觉。” 小家伙说这话的时候明珠正好抱着他在床上坐着,听到最后一句神色僵了僵,忍不住失笑,心道亏得那人对孩子说得出口,平日里不知是谁懒觉睡得最多。 但这种事自然是不能当着孩子的面说的,否则他做父亲的威严就受到损害了。 于是没办法明珠只好将哄小家伙睡觉一事放在一旁,却是又不放心晚上的事,便想着用法子试验一番。 只是她还未对凛儿说这件事,太子殿下就回来把小家伙给拎走了,说是要跟皇帝说凛儿狼性觉醒的事,不得已明珠也就只好把试验一事给放置一边,同时有些担心小家伙狼性觉醒这件事。 好在小家伙回来的时候并未有什么异常,相反身上和脸上那些还未痊愈的伤痕在出去一趟后回来就全然好了。 问了之后才知原来是国师大人出手治愈的,当下明珠对国师大人的敬佩和感激更胜从前。 到了晚上,宫人都知太子殿下向来不会按照就寝时间就寝,所以尽管不到亥时太子殿下就抱着太子妃进了寝殿,吩咐小肚子公公在外守着不得有人打扰,惜珠宫也无一人觉着奇怪,反倒揶揄地私下议论说太子如何如何疼爱太子妃。 好在明珠当时没听到,否则必定闹个大红脸。 “殿下,这东西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寝殿内,明珠看着放在凳子上的一件女子衣服,如是问道。 郎弘璃让小凛儿化成小狼,拍了拍他的脑袋示意他过去嗅味道,“你说她的衣裳啊。” 他往那上面看了一眼,说:“我让竹夜去将军府取的啊,怎么了?” 明珠闻言面上一窘,“没什么,就只是问问。” 她总不能说因为他刚才拿着这件衣裳,所以她心里有些不舒服么?这种善妒的事,她可不能做。 郎弘璃大大咧咧,没有看出她面上的不自在,只看着自家崽子,凑过去问:“怎么样?有闻到气味么?” 为了锻炼小崽子,他可是当真把跟着郝明珍的人给撤下了,这小东西可不能让他失望,不然重新招人可是很麻烦的一件事。 凛儿皱了皱小鼻子,抬起小脑袋,眼睛上方的几根长眉往中间靠了靠。 “父亲,这是大姨的味道,孩儿知道的。” 之前他闻这味道好几次了,自然识得。 郎弘璃微微点头,之后便将今晚要做的事再次跟凛儿说了一遍,小家伙耐心地听完后连连点头,说道:“父亲娘亲放心,凛儿记得住,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要带父亲跟娘亲去找大姨,对他来说不是件困难的事,因为他现在就能闻见这个味道。 明珠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信心,心里不由得颇为欣慰,抬眼朝太子殿下看了一眼,会意后冲凛儿点了点头,“开始吧,凛儿带我们去找大姨。” 小家伙一听,重重地“嗯”了一声,随即就转身朝窗户方向去,继而小身子轻轻一跃,立马就从窗户上跳了出去。 正文 第二百三十九章 欺负,又见郝明珍 “好小子,”太子殿下欣然一笑,玉面之上尽是满意之色。 明珠看了看他的侧脸,抿嘴轻笑,下一刻,手就被人给拉住了。 “走,宝儿,我们跟上崽子。”说完这话,不等明珠反应过来,直接揽着人就从窗户上跳了出去。 今夜已经是二十好几,空中只剩下一抹残月,隐隐约约藏于云朵之间。 明珠跟太子殿下一起跟在那一抹小小的白影后面,从宫中屋顶而过,跃过宫墙,微凉的风带动衣袖,安静得夜里只听得见身边人的呼吸声。 眼见着前面那小身子的速度越来越快,他们也跟着越渐地快起来,明珠心底很是吃惊。 “殿下,凛儿能跑这么快,也跟觉醒有关吗?” 之前变成小狼的时候羸弱的样子让她如何都不忍心将他放到地上,生怕地上的凉气让他受了凉,更别说这么让他奔跑了。 她还从来不知道原来凛儿还能这样跑,是从前她将他护得太厉害了吗? 郎弘璃闻言斜眸看了看她,很是得意地哼了一声,说:“那自然是,不过也不看看是谁的崽子,他老子都这么厉害,生的崽子当然也是顶好的,这个就叫做基因好。” 比如他,母后就说是因为父皇的基因好,才把他跟阿琉生的这般好。 不过在他看来,他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用母后的话就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当然,忽视母后说完这句话后被父皇狠狠揍了一顿,他倒是觉得母后这话说得一点都没错,毕竟事实就是如此,容不得父皇狡辩。 当然,明珠是不知道其中这些事的,只听到了自己没有听过的一词,不免有些不解:“基因?” 为何他的口中总能说出一些她从来不曾听到过的词汇,莫不是因为他向来离经叛道,所以知道的东西也比她从书中看到的要多得多? 郎弘璃搂着人轻轻松松跟着那小团白色,越过一棵大树。 “基因,怎么说呢,简单地说就带着遗传的一些元素从一代人传到另外一代人身上的东西。” 母后说是带有遗传讯息的DNA片段叫做基因,不过宝儿一定不懂DNA是什么,所以他给她解释地简单易懂一些。 “元素?”明珠有些糊涂,忽然觉得在他面前她看过的那点书实在是少得可怜。 “呃……”郎弘璃顿了顿,之后脚下生风,继续朝着凛儿的方向去,嘴上解释道:“就是东西,东西的另外一种唤法。” 如果要解释的话可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得清楚的,他记得当时母后都快被他跟阿琉缠得要发疯了才把她自己说的一些话给解释清楚。 父皇说她那是自作孽不可活,不过也亏得他母后作孽,他跟阿琉才懂了很多别人不懂的东西。 “这样啊……”明珠沉吟,了然地点了点头,之后也就没有再问什么。 小小白团子在出了宫以后就沿着屋顶没入了闹市之中,现在这个时辰并不是很晚,街上依旧人来人往,店面也鲜少有闭店的,但人们依旧没有注意到屋顶那三道一跃而过的身影。 也不是头一回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闹市之中,明珠也就没有如第一次被太子殿下这样带进宫时的新奇,目前已经过去了约莫小半柱香的时间,然前面的小身子却还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可是眼见着他们一行人一直在街边的屋顶上,明珠心里不免疑惑,郝正纲既是将人救走,难道不应该把人藏到隐秘的地方么?为何凛儿会一直带他们在这闹事中行走? “殿下?凛儿不会闻错了吧?”她不确定地抬头看着眼前的下巴。 郎弘璃闻言垂眸看了她一眼,勾唇一笑,往她腰上捏了捏,“放心吧,那小子能行。” 说罢,为了防止这张小嘴又问出什么不确信的问题,太子殿下低头在那被风吹干的唇上咬了一口,然后重重地吮吸。 “不行,”如太子殿下所想,明珠顿时就没有心思想其他了。 耳边是不绝于耳的叫卖声,人们的说笑声,虽说他们的速度很快,但明珠却还是能将这些声音收入耳中,尤其是下面还灯火通明的,她顿时就有一种当着众人的面和他如此亲近的感觉,羞得她面上热浪一阵一阵的。 然不管她怎么推拒,男人的长臂如同那铁箍一般将她紧紧缠绕,即便是隔着几层衣料,她都能清楚地感觉到来自他身上的那灼热的体温。 “父亲,娘亲,我们到了。” 突如其来的小崽子的声音让明珠陡然一震,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就将太子殿下给推开了,扭头对上的就是一张近在眼前的小狼脸。 而这个在屋顶上飞来飞去也不规矩的人不知何时也已经停了下来,明珠连忙扒开放在她腰上的手。 掩去一脸的不自在,略微慌乱地看了看底下的情况,发现他们依旧在闹市之中,而目前他们所站的屋顶下方则是街边角落的一家不起眼的客栈。 “凛儿,你……” “娘亲,父亲刚才是在欺负你吗?” 明珠的话还没问出来,小家伙就眨着一双大眼睛跳上了她的肩头,问出了让明珠面红耳赤的问题。 明珠心里蓦地一慌,脸上热度不断,“不是的凛儿,我……他……” 天,她就说了不能总在孩子面前亲热,她在孩子面前不要面子的…… 郎弘璃捂嘴笑得肩膀都在抖动,丝毫不觉得当着孩子的面做坏事被抓包是件丢脸的事。 明珠听到他偷笑的声音,更是觉得无地自容,转而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后就作势转身要下去。 “别别,”郎弘璃伸手抓住她的袖子,被明珠身子一侧给躲开,太子殿下顿时嘴巴一瘪,一手从她肩上把小崽子给拎到了自己怀里。 “好了好了,我的心肝儿,我错了还不行么?” 不然以后都不给他亲近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明珠向来就受不住他这副撒娇的模样,但听他当着孩子的面说得这么…… “走,我们下去。”撒娇耍赖这种事是太子殿下嘴擅长的,尤其是他知道他的心肝儿是不会真的生他气的,所以总有办法把事情蒙混过去。 明珠每回都会上他的当,这回也不例外,只要说起正事,她就会这些小事忘到一边。 眼看着他就要带她和凛儿下去,明珠却是忍不住拽着他的袖子,“这里?会不会弄错了?” 这里可还在大街上,难道郝正纲也信那“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的说法? 郎弘璃抿嘴一笑,这回却是没有做任何的解释,随即将明珠跟小崽子一起抱着就从客栈的后院方一跃而下。 明珠见状马上噤声,下一刻便见他带着她跟孩子从客栈的窗户后方进到客栈二层的走廊尽头,在最右侧的一处房间外停下。 天字一号房。 明珠抬头看了看房间的门牌,扭头看向身边的人,却见他抱着小崽子用下巴指了指屋内。 明珠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然后看了过去,意思是让她去敲门? 郎弘璃颔首,明珠不免讶异,心道难不成郝明珍当真在这里? 想到可能会是这样,明珠捏了捏袖子,眸光一凝,半信半疑地回头看了郎弘璃一眼,示意他先不要出现。 郎弘璃看出她的意思,笑了笑,轻声出言唤出了竹青,这才抱着小崽子转身往楼下去。 明珠目送他下去,往竹青脸上看了一眼后抿了抿唇,上前敲响了门。 洛城边境距离京城有很长一段距离,郝明珍快马加鞭地赶了一整日,途中累死了两匹马才赶到。 为了不引起人的注意她特意在进城之前做了伪装,到了城里后又找了这么一家不起眼的小客栈要了一间最角落的房间,不想她才刚到房间沐浴完就响起了敲门声。 她本就是死刑犯出逃,自然得万分小心,且她还要提防清苏那边的人找来,因此敲门声一响,郝明珍顿时警惕万分,自然也就不会轻易应声。 她小心翼翼地眯着眸子往门口移,未曾应声,又一道敲门声响起,她的心一紧,快速闪身到门后面,然后将门栓利落地取下。 再将手轻轻地放到门栓上,手指一抠,门立马就从里面打开露出了一道小小的缝隙,最后放轻力道把门从里面缓缓打开。 等到有身影进入时,她猛地闪身到进来的人面前,聚集掌风朝来人面门袭去。 明珠从第一声敲门声响后没有得到回应就猜到屋里的人是不敢轻易出声的人,于是第二次的敲门她便让竹青到了她面前,门一开,先进去的自然是竹青。 果不其然,竹青才刚进去,她就感觉到了一股凌厉的风朝外面来,定睛一看,那张脸可不就是她要找的人。 “是你?!” 郝明珍的招式被竹青接下,正不知是何人,想着再出第二招,谁知却在下一刻看到一张她如何都想不到的脸。 听了声音,明珠如今百分百确定那站在竹青面前的人的确就是郝明珍本尊,从而也证明凛儿是找对地方了的。 正文 第二百四十章 巴掌,我是他的妻! “大姐,别来无恙。” 明珠轻轻抬手,将门打开后进去,再顺道把门给带上,对上那张惊讶的脸勾了勾唇。 “你是怎么找到这来的?”郝明珍警惕地看了看退于一边的竹青,面色阴沉到极致。 明珠先看了看她,却是没有马上回答她的问题,视线将她所住的这间屋子环视一圈,在看到她放在床上的那一团黑色衣服,再结合她现在所住客栈的地理位置以及房间的位置。 心下顿时了然,不由得有些感叹,她看着郝明珍,自觉地在屋里寻了桌边的位置坐下。 “如果我记得没错,大姐这个时候好像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本应在死牢的人出现在这里,如今被人看到,却是一点心慌都没有,她还真是一点自觉都没有。 郝明珍从入了京城后便担心会被人看了去,不然也不会特意将自己伪装。 但因刚才看到明珠过于惊讶,一时间就把这件事给忘了,现经明珠一提,心里顿时一惊,立马警惕起来。 “说,你是怎么找到这的?” 郝明珍又将刚才的问题问了一遍,她面色如冰,双眼凌厉地朝关着的门外看了一眼,沉声道:“除了你,还有谁知道我在这?” 爹将她从死牢里换出来的事只有她和她爹以及那些负责守着她的人知道,她爹自然是不可能泄露她的藏身之处。 难道,是清苏那些人?! 明珠看她脸色便知道郝明珍此时心里已经各种猜测了,不禁觉着有些好笑。 想她郝明珍什么时候不是镇定自如处变不惊,如今现在也变得草木皆兵,风声鹤唳了。 “真是对不住大姐,”明珠抿了抿唇说,“你的第一个问题,恕我不能回答你,至于第二个,大姐以为呢?” 凛儿那小东西,没想到还真把人给找着了。 郝明珍怎么也没想到明珠会找到这里来,她是戴罪之身,这个时候当然是不希望有人看到的,先前就已经做好打算,若是有人认出她来,解决掉便是。 这会儿面对明珠自然更是这样的想法,只是…… 眯了眯眸子看了站在明珠身后的竹青一眼,郝明珍冷笑一声,道:“果然当了太子妃就是不一样,身边都有人护着了,是他派给你的人么?” 竹青在将军府的时候是易过容的,此时的她才是真容,也怪不得郝明珍不认识。 她口中的“他”指的谁自然再清楚不过。 明珠闻言轻笑一声,心里总算明白过来,“我还说父亲既然都已经把大姐你救出去了,为何你还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回来,原来,是为了殿下。” 还真是够痴情的。 郝明珍被明珠看穿心思,面上更冷,“我为何回来关你什么事?你只管说,除了你二人以外,还有谁知道我在这的事?!” 虽说是想回来找那人说清楚的,但她也没有愚蠢到直接去找人面对面的地步,如今郝明珠找来,那她的行踪也就…… 明珠知道她在担心什么,然郝明珍越这样,她就越想看她惊慌失措的样子。 于是她抿了抿唇,有意无意地看了看外面,“既然大姐这么想知道,那我也不妨告诉你。” 说着,明珠故意顿了顿,成功看到郝明珍神情一凝,心下一笑,这才说道:“你想见的人就在外面,需要我请他进来吗?” 然明珠的话才刚落,眼前便快速闪过一道影子,紧接着就是开门声。 郝明珍将门打开,心里猛地一紧,竟是连自己现在是戴罪之身而那人正好是让人将她打入死牢的人都忘了,一心只想见到他。 明珠心里吃味儿,嘴角的那点儿冷笑都挂不住了。 “大姐还真是痴情得很,”她起身,看着背对着她的郝明珍,随即一个眼神,竹青就从窗户闪身而出往一楼去了。 郝明珍身子一僵,没看见那道身影,再转身,“砰”地一声就将门给关上了。 “你到底什么意思?!”她看着明珠,狠道:“他呢?!他在哪里?!” 依旧是那副理直气壮的模样,就像是那人本就是她的人一样。 明珠知道喜欢一个人的感觉,也曾在前世的时候试着去理解过郝明珍对他的那种爱恋。 可今非昔比,现在她已经跟那人在一起,甚至腹中已然有了他们这一世的第一个孩子。 她虽从来不觉着他是她的所有物,也不会像郝明珍那样觉着他如同一件物品一样本该属于谁或者不属于谁,但现在既然他成了她的丈夫,那他便是她郝明珠这一辈子的夫。 她的人,不再是其他人能够妄想的,也不是随便一个人都能在她的面前如此叫嚣的! “郝明珍,”朝那面色阴沉的人走去,明珠不是头一回叫她的名字,然而却是头一回用这般冷冽的神情看着她。 郝明珍略微讶异,眯了眯眸子正想说话,谁知她还未张嘴,那本该离她还有些距离的人却突然闪到了她面前,然后扬手就是一掌。 “啪”的一声,清脆得让人只一听便觉着疼。 郝明珍愕然,因为事情太过突然,以至于她捂着脸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明珠抿紧了唇,在郝明珍反应过来之前反手朝着她的那半边脸又是一掌,手上传来麻疼,她收了手,继而后退几步,看着那被她打偏了头正一脸错愕的人。 “你喜欢他是你的事,我不介意,那么好的人,没个人喜欢就不正常了,但是郝明珍,做人要懂得适可而止,不是你喜欢他就非得也要他对你有感觉。” 明珠知道,她这样说可能有些傲气了,但不管别人怎么看怎么说,那个人现在都是和她在一起的,她受不住郝明珍这般的理直气壮,一点都受不住。 想罢,明珠继续道:“以后,他或许有他的三宫六院,有后宫的无数美人,但那也都是以后的事了,现在,我郝明珠才是他郎弘璃的妻,才是他的太子妃,你记住,他身边的位置不是你能肖想的!” 当然,也不是其他人能随意妄想的。 说她善妒也好,小心眼也罢,卑鄙无耻下流,她都能接受。 只要他还在意她一天,她就宁愿做这天下最小心眼最善妒的女人! 一改往日的温和,如此掷地有声,盛气凌人的话是郝明珍从未自这个人身上听过的,一时间竟连脸上的疼痛都未曾顾上,等到反应过来时,胸中已然一股熊熊怒火。 “郝明珠,你真敢!” 下一刻,郝明珍瞋目切齿,咬着一口牙冲明珠攻去。 明珠连连后退,凝了眸光抬手准备接住郝明珍的这一带着满心怒气的一招,只她才刚站稳身形,门就从外面被人“砰”地打开,紧接着又是一声,是门被关上的声音。 明珠定睛一瞧,眼见着竹青从中途将郝明珍拦截,而那满身馥香的人便到了她跟前将她拽到了另外的位置。 “殿下,”明珠跟着他闪到一边,料到他会来。 郎弘璃冲她妖艳一笑,随即头一低,伏在她耳边轻声道:“我的妻,刚才那话,我爱听。” 她从来不叫他的名字,总说那样对他不敬,会影响他在宫中的威严,以至于每每他让她唤他名字时都是在床上,如今却是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能听到她说的这样一番话。 还真是意外的收获。 明珠还在讶异他进来的方式总是如此让人震撼,不想却在转眼就听到他这带着明显揶揄的声音,脸上顿时一热,瞋了他一眼后便撇开了视线。 虽说郝明珍的功夫还算出类拔萃,但在身为暗卫的竹青面前就算不得什么了,明珠才刚看过去,郝明珍就已经被竹青给制服了。 “殿下,太子妃。”竹青将郝明珍反手押着面向两人。 郝明珍狠劲儿挣扎了两下,双眼因看到那站在一起的两人变得赤红。 郎弘璃敛了嘴角的弧度负手而立,看着他家宝儿那小手掌印拓在郝明珍的脸上,心里竟是异常得没有多少怒气。 “殿下,我有话要对您说!”郝明珍瞪着双眼看着让她以身犯险的男人,心里抱着期望。 郎弘璃蹙眉往前走了两步,悠然道:“郝小姐,本殿可不记得何时有将你特赦,你可能同本殿解释解释,你是如何得以从牢中出来到了这地方的?” 揣着明白装糊涂这种事太子殿下经常做,就算郝明珍很大可能知道他已经全然将事情获悉,他依旧想看她面色铁青的模样。 明珠因着刚才的事还未消气,冷笑着上前站到郎弘璃边上,“大姐多有本事的人,要知道现在牢中可已经有一个‘郝明珍’了,我想,光凭大姐一个人应该还做不到偷梁换柱。” 两人一唱一和,听得郝明珍面色一阵青白。 果然,那件事已经被知道了。 思及此,郝明珍咬了咬牙,狠狠地看着明珠,开口道:“明珠,就算你已经进宫,那也还是郝家女儿,你如今这般对待我,难道就不怕遭天谴吗?!” 明珠闻言哑然一笑,“郝家人?大姐,这话你也说得出口?你同父亲想置我于死地的时候可曾想过我是郝家人?”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一章 意外,嗜血的殿下 郝明珍咬紧唇,明珠的话让她一时没能找到合适的话接,郎弘璃斜眼看了看身边的人,只伸手揽了她的腰,没有说话。 明珠心里早就气上了,先前一直在和郝明珍兜圈子,然而她现在不想再兜圈子了。 “郝明珍,你还不知道吧?”她冷道:“秦菁,也就是你娘,现在已经不是将军府的主母了。” 当然,解决完郝明珍,下一个就该是秦菁了。 郝明珍闻言神色一僵,“你什么意思?!” 什么叫不是将军府的主母,难道她娘也…… “什么意思你还不明白吗?”明珠冷冷地勾唇,说道:“她被休了,被你爹休了,这么说,你总该清楚吧?” 郝明珍面冷心更冷,然对秦菁却一直都很孝顺,而她跟郝正纲做的很多事之所以没有让秦菁知道,就是为了不让她被牵连。 如今明珠故意把话说成这样,就是为了让郝明珍对郝正纲产生误会。 “你、说、什、么?!”郝明珍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咬着牙吐出来的。 不可能的。 她娘虽说的确用过手段对付过府里的那些姨娘,但也不至于做到让她爹休了的地步。 且先不说她爹对娘是不是有多深的感情,但舅舅还在娘后面撑着,休妻这种事他怎么可能做得出来。 明珠不介意再说一遍,她从郎弘璃身边上前了一步,走到郝明珍跟前。 “我说,秦菁被郝正纲休了,听清楚了吗?” 现今当着郝明珍的面明珠也毫不掩饰地直呼秦菁跟郝正纲的名讳,郝明珍听得睚眦欲裂,猛地将头一抬看向那玉树兰芝之人。 “殿下,您看到了吗?这就是处心积虑想要进宫的郝明珠,如此连自己父母的名讳都直呼不讳的人,您还觉着她是个好人吗?!” 她看着郎弘璃,眼中带着期盼,又带着一丝丝的愤怒和不甘。 明珠却是忍不住惊讶,她本以为郝明珍的重点会在秦菁被休一事上,不想她关注的竟然是她喊了秦菁和郝正纲名字这件事。 莫不是在这个人面前,她那所谓的孝道也不值一提了? 郎弘璃转身找了凳子坐着,嗤笑一声,道:“是不是好人跟叫不叫父母的名字无关,这不是本殿判别一个人好坏的标准,倒是你,私自出逃,违抗圣命,在本殿跟皇上的眼皮底下做出越狱之事,你以为皇上知晓此事后你会如何?郝将军又会如何?” 真好,又有一个事由能让郝正纲“心安理得”地待在牢里了。 郝明珍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眼前人竟然还站在明珠那边,而她的话他却是更没听一般。 一而再再而三的,三番四次为了别人一点面子都不给她,甚至还当着那个贱人面前一再地羞辱她,就算再喜欢,郝明珍内心的耐心和爱恋也被他如此模样给磨没了,剩下的便是从未有过的浓烈的恨意! “你就这么护着她吗?”她看着那一度让她深陷的人,没有再用敬语,“是不是就算我说再多,为你做再多,你的心里永远就只装得下她?” 突然的转变在明珠的意料之中,当初郝明珍从芦幽殿被带走的时候看这人时的眼神便让她想过因爱生恨这种事,只是没想到她还能在这种情况下回来,该是还在心里对这段感情抱有期望。 那么现在,该是一点期望都没有了。 思及此,明珠抿紧了唇看向那坐着的人。 别看太子殿下平日里嘻嘻哈哈没个正形,但他的脾性里却从不允许人对他不敬,当然除了他在意的人,郝明珍这样,便是触犯了他的禁忌。 只见他手指轻抬,对着郝明珍的膝盖一指,随即便听“咚”的一声,被竹青押住的郝明珍顿时面露痛苦之色,重重地跪到了地上。 “本殿心里装得谁,要装谁何时轮到你来指手画脚了?”郎弘璃看着已经满脸冷汗的郝明珍,说:“喜欢本殿的人多了去了,若谁都像你这样,本殿不得烦死?” 说着,他指尖微动,就见郝明珍面色一白,整个身子重重地趴到了地上,姿势就如同那四条腿的蛤蟆一样。 郝明珍的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红,豆大的汗水从她额头上流下来,巨大的难堪充斥在她心里,让她的双目变得通红。 “郎弘璃,你要杀就杀!不用如此羞辱于我!你……啊!” 她的话没有说完便被一道惨叫给代替,明珠清楚地看到郝明珍的右手手肘处蓦地往后反了,那声清脆的骨头错位声让明珠光听着就觉得疼。 “直呼本殿名讳,郝明珍,谁给你的胆子?”男人淡淡地看着地上的女人,即便是活生生将人的手折断,他也依旧面不改色,连眼都不曾眨一下。 郝明珍没有了一只手撑在地上,致使她的脸重重地蹭到地上,以一种很畸形的姿势趴着。 明珠抬眼往外头的方向看了一眼,紧接着双手交叠在身前,缓缓走到她面前,然后一把扯下桌布,把桌布的一角挽成一团,再蹲下,在郝明珍的怒目下狠狠地塞进了她嘴里。 “这样外面就不会听到了,”明珠起身转向太子殿下,笑得异常温柔。 太子殿下随时随地都觉得自家心肝儿是最好看的,尤其是她这样使坏的时候。 “过来,”他招手,朝明珠勾唇。 明珠眨了眨眼,听话地走过去,只刚到男人跟前,他便伸手将她拽到了他腿上。 脸上顿时一热,明珠抬眼就往竹青脸上看去,发现竹青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两人的腻歪,自觉地把眼神儿望向了屋顶。 郝明珍又疼又气,浑身不可控制地抖动起来,“你……你们……你们……” 看她这样,明珠当即明白过来太子殿下此举为何,虽心中些许紧张,但却没有像之前那样推开,反倒看着郝明珍,将男人搂得更紧了些。 “看到了么?”她唇角勾起冷冷的弧度,炫耀而挑衅地看着郝明珍,“他是我的,这辈子也只能是我的,你就算费尽心机,也改变不了他不喜欢你的事实。” 下药,意图让她失身于一个傻子,让她受尽万人唾弃。 同郝正纲一起,让凛儿小小年纪便饱受伤痛折磨。 五马分尸,口口声声说是圣上旨意,为的却是在东窗事发之时让她成为替罪羊。 她郝明珠不受宠是事实,更甚至,她那些年不受宠地活着,为的便是有朝一日能替了他们的罪,可她郝明珠也不是傻子。 重来一世,她抓住了这如华一样的男子,抓住了她前世可望而不可求的幸福。 从前见过她的人都说她温婉善良,她从来就不曾放在心上,那时因为觉着可笑,毕竟那只是人们看在将军府的面子上说的客套话。 如今她依旧觉得可笑,原因不再如前世那样,而是因为今生的她,实在与那温婉善良扯不上关系。 她要的,已经不再是与人为善了。 郎弘璃不是没有见过这样的她,只是那时怀中人没有如此的占有欲,那眉眼间的霸道让那双总是温和的杏眸流露出别样的风情,如同他那带毒的兰花一般。 然就是这样的她,竟让他的心跳陡然加快,却不是想要她时的悸动。 大掌往那腰肢上狠狠捏了一把,明珠吃痛,蹙眉扭头看他。 郎弘璃微微眯眼凑了过去,鼻间的香味更加浓郁,让他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竟有些控制不住地想要与她亲近,然后咬开她的动脉,吸食她这充满香气的鲜血。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脖子上,明珠瑟缩了肩,在感觉到他的唇齿已经触碰到她的肉时脸上顿时挂不住了,抬手去推他的头,“殿下,你这是做什么?起来。” 虽说她的确是想给郝明珍添堵,但这可不代表她愿意当着别人的面跟他表演…… “你们这对狗男女!我要杀了你们!”郝明珍赤红了双眼,没有郎弘璃操控的束缚,她“腾”地从地上起来,一把扯下嘴里的桌布,趁着竹青没有注意时伸手就往这边冲来。 明珠扭头,竹青刚准备出手阻拦,谁知那将头埋在明珠脖子上的人突然抬起了头,双眸泛着淡淡红光,紧接着手一抬,唇瓣一启:“滚。” “砰!” 郝明珍的身子如断线的风筝,朝床的方向飞去,然后重重落地,再也没有力气起来。 “殿下,”明珠微微张嘴,扭头纳闷他的怒气为何突然变得这么重。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说话,男人猛地一个低头,狠狠地咬上了她脖子上的肉。 “痛……”明珠皱眉,没曾想他会在这个时候咬她咬得这么狠劲儿。 以前他也咬过她,甚至出过血,但只要她喊痛,他便会松口,可这回他不仅没有松口,甚至还在他咬过的地方缓缓吮吸,明珠似乎能感觉到血液从那处流出,然后进入他口中。 “殿下,快……快松口……” 好奇怪的感觉,分明很痛的,可她的身上却传来一阵阵的酥麻感,被他吮吸的地方像是有蚂蚁在爬一样,痒得她突然间就没了力气。 “宝儿……” 郎弘璃没有松口,甚至咬得更重了,只觉口中的鲜血如一道上好的美食,让他爱不释手,根本舍不得松开。 正文 第二百四十二章 震惊,殿下吃了明珠?! 雪白尖耳,毛绒的巨大狼尾自身后懒懒地晃动,绕过所坐的藤椅圈住了怀中这娇柔而美味的身子。 明珠愕然了,她呆呆地看着抱着她的人在此时变身,不懂为何会在这个时候。 “妖……妖怪……妖怪……” 郝明珍撞在床沿上,摔断了背脊,在地上挣扎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谁知她才一抬眼,就看到那如玉一般的人变成一副她从未见过的奇怪模样。 而……而那双耳朵,那条尾巴,分明就不是人! 郎弘璃正沉浸在美味之中,突然插入的声音让他的怒意陡然再升,凤眸一抬,如修罗般看向因受到惊吓而不再镇定的郝明珍。 “本殿不想听到她的声音。” 冷冽的声音让方才恍惚的明珠回神,还没反应过来,神情恍惚地朝眼前这张妖孽的脸上才看了一眼,那边的郝明珍就传来一声惨叫,紧接着便是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明珠闻到这股血腥味彻底清醒了,猛地朝郝明珍在的地方看过去。 “这!”反射性地捂住嘴,不曾想他竟然让竹青将郝明珍的下巴给卸了,而此时的郝明珍下颌掉着,随着她的动作甚至在来回摇晃,要多恐怖有多恐怖。 大股鲜血从郝明珍的嘴里涌出来,痛得满地打滚。 然即便是这样他还是觉得不够,指尖一指,郝明珍那大张的嘴里舌头就像被什么给牵扯住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 明珠皱紧眉看了会儿,只觉胃里翻江倒海,正是不适,那神情如霜的男人却突然将她紧紧一抱,眼见着又要低头,明珠心里一慌,伸手使劲抵在他胸前。 “殿下,你怎么了?没事吧?”她往他脸上摸了摸,终究是发现了异常。 然男人的视线却端端盯着她还在流血的脖子,那里的鲜红跟香气让他什么话都听不进去。 “带人回去,”郎弘璃头也没抬就对竹青发起了命令。 但他的不寻常竹青亦是看在眼里,方才还未做思考便见他发怒,这会儿没有了郝明珍,她自然也担心起他的情况来。 可惜的是她担心的话还没说出口,那双目微红的人就已经抬眼看了过来。 “何时本殿的话也要说两遍了?” 竹青被他眼中的冷色所惊,清楚地感觉到从他身上散出的冷气,眼一瞥,桌上杯中的茶水已然结冰。 “属下遵命!”拱手,快速地将地上的秽物清理,然后一把拎起已经痛得昏厥的人。 “竹青,这是……”明珠实在不明白眼下的情况是为何。 竹青神情凝重地看了看她,但见那尊贵之人还冷眼瞧着她,自是不敢多说什么,一咬牙,带着人就从窗户走了。 明珠茫然地看着被关上的窗户,下一刻就被人将脸给掰了过去。 “殿下?唔!”他又咬上来了,就着方才的伤口。 失去意识的那一刻,明珠有些恍惚地想,不是说狼族人对人类不会有嗜血的欲望…… …… “你说什么?他……他……” 安红豆听竹青说完事情后“腾”地站了起来,吓白了脸,如何都想不到平时把人捧在手心里宠的人竟然会做出伤害人的事来。 竹青表情凝重,她看着安红豆,说:“娘娘,我跟了竹夜这么多年也没发现他会像殿下这样,我实在担心,必须得赶紧想个办法,您说万一太子妃被……” 说着说着,竹青不禁打了一个寒颤,简直不敢想象如果太子殿下真的把太子妃怎么着了,那可就惨了! 安红豆也被她的话和自己的想象吓得冷汗直冒,想也没想就往外走,“快,带我过去!” 竹青闻言自然赶紧跟上。 “娘娘,等等!”紫鸢想得不同,她上前拦在安红豆面前,“现在时辰已晚,皇上马上就从勤政殿过来了,若是发现娘娘这个时候出去,定是会生气的。” 何况皇后娘娘现在还怀着龙嗣,依皇上的脾气,不把事情说清楚就出去一定会大发雷霆。 安红豆自然也清楚皇帝陛下的脾气,刚才太急,所以才把这一茬给忘了,现在听紫鸢一提却是想了起来。 但现在她哪里管得了这么多,那小子从小说懂事,他是最懂事的,可论闯祸,一百根手指头都数不过来,她都不知道给他收拾了多少烂摊子了,眼下还做起了这吸食人血的事来,皇帝陛下如果知道了,这事估计没完,在情况没弄清楚前可不能让皇帝晓得。 想着,安红豆心里便有了想法,她看着紫鸢说:“皇上一会儿来了就说我今晚歇在惜珠宫了,明日一早在他上朝前回来。” 儿子跟皇帝一个德性,都是不让别人伺候穿衣的,没成亲前觉得他是个勤快的,后来成亲了每天就非得让她伺候,不然就说是不爱他了,所以她怎么着明儿一早也得回来。 紫鸢一听,明白过来她的意思,于是就没做阻拦,毕竟这婆婆和媳妇在一起也在情理之中。 出了永安宫,竹青带着安红豆从屋顶走,约莫半柱香时间两人抵达客栈。 “这间?” 此时,一楼的小二正在打扫,安红豆跟竹青站在天字一号房门口,惊讶于屋内的平静。 竹青眯了眯眸子,颔首上前推了推门,果然没有从里面串门。 安红豆朝走廊那边看了一眼,随即屏住呼吸跟了竹青一道进屋,她还想着屋里会是个什么情况,会不会是竹青把情况给误会了。 毕竟她那儿子整日都心肝儿心肝儿地叫,对明珠那丫头可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飞了,宠妻的疯狂程度比起皇帝陛下和那个小的来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做出伤害他家心肝儿的事来,更别说圣雪狼族的人向来就对鲜血没有渴望,更别说对人的鲜血生出歹念来。 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当真是她想错了。 “弘璃!”她顾及着会被外面听到,所以喊得很小声,但却掩饰不住声音里的颤抖。 竹青也完全没想到她不过才走了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事情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屋内,地上散落着属于女子的衣裙和兜衣,加之屋中浓郁的兰花香味,安红豆一闻就知方才这屋里发生了什么。 然令她大惊失色的是床上正躺着的一小只白色小团跟那衣不蔽体面无血色的人。 “明……明珠……”安红豆差点一个不慎被桌边的凳子绊倒,好在竹青手脚快,赶紧着将人给搀扶住。 安红豆顾不得其他,几近颤抖地走到床前,在见到那浑身无一处完好,脖颈处还在往外渗血的人时下意识捂住了嘴,眼中尽是惊骇。 “娘娘,这……这是……”竹青也被吓到了,眼前的人哪里还是方才她走时的样子。 “弘璃!” 安红豆在片刻的惊骇后再看向那团盘着尾巴睡在枕头上的雪白小狼,满心的怒火熊熊燃烧,想也没想伸手就攥着他的尾巴把身子给倒拎了起来。 竹青赶忙弯腰把床里面的被子拉过来给明珠盖在身上,伸手往她手腕上探去,在感觉到那虚弱的跳动时脸色又是一白。 郎弘璃感觉狠狠饱餐了一顿,犹如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中他和他的心肝儿共赴云雨,她美味得让他想要一口将她吞进腹中。 可刚要低头去亲,他就觉得身子一轻,甚至身后的屁股处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就像是他的尾巴要被人生生扯下来一样,疼得他脑中一个激灵,猛地睁开双眸。 “母后?” 看清眼前人,郎弘璃使劲有一时的怔愣,随即才发现揪着他尾巴的人就是他家母后,正要蹬脚挣扎,问她为什么攥他尾巴,心道不知道他的尾巴不能随便碰的啊? 然而他的话还未说出,挣扎的动作还没做,安红豆就重重地将他往床上一扔,也不管是不是把儿子的小身子摔出个好歹来,手指颤抖地指着他。 “你……你……你个混账东西!你看看你做的好事!” 才看向明珠,安红豆的眼眶就不由自主地红了。 早就知道她家儿媳是个命苦的,本以为这混小子就算再混蛋也不会真舍得把人给伤了,可现在呢? 好好的一个人跟他出来,现在却是这样一副被糟践的模样,脖子上那么明显的两道牙印,还在从里面渗血,难道……难道真如竹青所说,这混小子吸食了明珠的血吗?! 太子殿下被自家母后扔得栽了一个跟头,还想发脾气来着,却在听到她的话后怔了怔。 “我还以为你当真是懂得珍惜了,还以为你真的变得会疼姑娘了,然而让我没想到的是,你就是这么珍惜为你不惜付出一切的人,你……你给我好好看看她成什么样子了?!” 说着,安红豆没等郎弘璃反应过来她话中的意思就捏住他的颈子一把将人,不对,是将狼拎到明珠身前。 郎弘璃反射性地蹬了蹬腿子,不满于自家母后这般粗鲁的手段。 不想下一刻入眼的却是他宝贝在心尖儿上的人正毫无生气地躺在那里,满头青丝凌乱地散在床上,还有些正沾在她那惨白的唇上。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三章 受伤,被训惨的殿下 “宝儿……” 郎弘璃有些茫然,随之而来的是满心的心慌,他不懂,方才他明明好好地抱着她,为何不过眨眼的时间就变成这副模样了。 “你还有脸叫!” 安红豆气得把小雪狼再次一把将小雪狼扔到床上,红着眼坐到床上往明珠脸上摸了摸,入手的冰凉让她的心也跟着一凉。 郎弘璃哪里还有心思去计较自家母后如何粗鲁,他双眸一闭,周身白光闪现,衣衫整洁地化身到明珠跟前,想也没想就把明珠连着那盖着她的被子一裹,鞋都未穿抱着人就夺窗而出。 安红豆只觉一阵冷风袭过,知道她那混账儿子估摸着也是慌神了,于是她立马起身,扭头让竹青一起将地上的衣物捡起来,之后竹青就带着她从来时的路上返回。 趁着夜色,郎弘璃化身半兽御风而行,在闹市中的屋顶一闪而过。 路上,他不知探了多少回怀里人的鼻息,每每感觉到那微弱得近乎没有的呼吸时他的心就慌到了极点,眼眶更是情不自禁地发热,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让她在他身边发生这样的事。 而他刚才更看得清楚,她的伤是他造成的,她的身上还留着属于他的强烈气息。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他分明……分明就不知情,他只是想亲近她。 他知道她怀着崽子,所以早就做好了近几个月都不会要求要她的准备,甚至还让阿琉给了他下火的药。 他明明有喝的……为什么,为什么还会那样伤害她,还是在那样的场合跟地方。 郎弘璃想都不敢想,万一……万一她真的被他伤得…… 那他可怎么办啊?! 心里急,郎弘璃越渐加快速度,不过片刻功夫,他抱着人出现在惜珠宫上方。 因着早先出去的时候就已经把惜珠宫的人屏退了,仅小肚子一人守在寝殿外,所以郎弘璃刚抱着明珠从屋顶下来,在打盹的小肚子当下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殿下,您回来……” “传御医进宫!立刻!” 郎弘璃带人风风火火地踹开宫门,小肚子反应不及,在去请御医之前跟了进去,却在看到太子殿下放到床上的人后陡然失色。 “殿下,太子妃这……” 怎么成这副模样了? “还不快去!”郎弘璃正急着,声音里还带着颤音,见小肚子还在跟前,抬手就以他的方式把人给送了出去。 小肚子揉着屁股麻利地从地上翻起来,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计较自家主子的粗鲁,瞪着一双圆眼拎起灯笼就往御医苑的方向去。 郎弘璃慌乱地转身,手足无措地摸上那张苍白的脸,喉咙堵塞得厉害。 “宝儿,对不起……我……我不知道,你……你醒来好不好?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打我吧,你起来打我吧……” 他边说边抓起明珠放在外面的手,感觉到那只手上的冰凉后他的手颤抖得厉害,抬手就朝自己的脸上狠狠给了一巴掌,瞬间一个红红的手掌印。 吸了吸鼻子,太子殿下虽慌神,但也知道这种情况是不能让其他宫人看到的,于是忍着要流下来的泪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唤人进来吩咐下去准备热水。 待人打来热水后他便再次装作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把人打发了下去,并交代不用人守着。 确定外面的确空无一人后太子殿下的眼儿又红了,慌忙起身从盆里把方巾拧干,用温热水给那躺着一动不动的人擦身子。 在掀开被子一角的那一刻,凤眸中的水意终究还是忍不住滴落下来。 “我就是个混蛋!”他边掉泪边给明珠擦身子,从光洁的额头到那满是痕迹的身子,每一处都小心翼翼,生怕力道重了把人弄得疼了。 尤其在看到她脖子上的那处一看就知不浅的两道牙印时,堂堂大兴太子的泪珠子掉得更厉害了,双手颤抖得差点就把帕子给掉到床上。 安红豆跟竹青到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太子殿下慌乱地打翻脸盆,对着一滩水无助掉泪的模样。 儿子从小强势,喜欢扮猪吃老虎,腹黑又嗜血,比他老子还要难对付,这是她这个当娘的再清楚不过的,但他会哭这件事她却从来不知道。 除了刚生下来不久那会儿他会因为身子不舒服哭闹外,等到大些后就再也看不到他眼中的一滴眼泪,不管怎样的疼痛跟委屈,他从来都是个好强的,从来都只有他让人家哭的份。 然偏偏到了这里,他就跟上次明珠差点小产一样,无助得这才像个正常的小孩。 安红豆心里就算再大的气,也在接收到来自他那求救的目光后无处可发。 眼眶红红,一大颗眼泪还掉在睫毛上。 就这样,谁还忍心骂他半句! 真是个逆子啊,逆子! 安红豆心里狠狠骂自己没出息,总被这父子俩吃得死死的,一点脾气都没有。 想着,气急败坏地瞪了他一眼,说:“还杵着做什么?!这里有竹青收拾,你去把明珠的衣服找一件来换上!” 臭小子,还知道自己做错了,等人好了再找他算账! 郎弘璃瘪着嘴,听完自家母后的话后吸了吸鼻子,二话不说直接就把手里的水擦到身上,再转身跑到明珠的衣柜跟前,一打开就埋头在里面翻找。 见状,安红豆没好气地摇了摇头,竹青趁着这时候把地上的水将就着那帕子擦干,安红豆则快步走到床前掀开被子检查了一下明珠的身子。 看到明珠身上虽说青紫较多,但好在已经擦干净了,安红豆心里多少欣慰了不少,但却另有担心。 上回大出血离现在不过几天的时间,怀孕前三个月胎儿没有稳定本来就不能行房事,如今又发生这种事,那是不是这次就…… “殿下,刘御医来了。” 安红豆正想着,太子殿下这边也刚把明珠睡觉的衣服找出来,小肚子喘着气儿的声音就从外面传了进来。 “衣服给我,”安红豆伸手把自家儿子手上的衣裳拿到自己手里,跟竹青一起麻利地给明珠穿好后才应声让外面的人进来。 刘御医还喘着气儿就被小肚子急急慌慌地给拉了进来,不由得感叹近日他好像这已经是第二次被人这样叫来了。 甚至这回更夸张,他是被小肚子公公直接从被窝里挖出来的。 “刘爷爷,”刘御医相当于是看着太子殿下长大的,如今一看到老人,太子殿下就跟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样,上去就一把将老人给拽到了床前。 “刘爷爷,您快别喘气儿了,快看看,宝儿她……她……” 声音里都带着哽咽了,刘御医担心这孩子当真会哭出来,忙接话道:“殿下稍安勿躁,待微臣先替太子妃看上一看。” 上回也是因为太子妃,这回又是,他们的太子爷这可是第二次因为太子妃掉珍珠了。 足以说明这太子妃果真如传言说的那般得到这位爷的独宠,就是不知这太子妃分明才到宫中几日,为何就总是受伤,也真是多灾多难。 老御医不敢怠慢,觉着自己的气儿喘得差不多了便卸下医箱坐于床前凳上,先观察了一下明珠的面色,又掰开她的双目看了看,这才将丝巾覆在明珠的手腕上开始把脉。 郎弘璃抿紧了唇站在一边看着老御医为明珠诊治,心里更是忐忑得不行,生怕有个什么万一。 安红豆在他边上也是坐立不安的,担心床上的人若真有个三长两短,届时怎么向皇帝陛下交代。 随着时间的渐渐流逝,刘御医的眉头从一开始的平展慢慢皱得死紧,但最后拧成了一个“川”字。 这可把太子殿下吓得不行,当下就上前一步,急切地问道:“刘爷爷,您倒是说话啊,她到底怎么样了?” 不会真的是……真的…… “殿下,”刘御医在听到他的声音后起身面向他,脸上略微带了些许的责备之色,“您给微臣说实话,今晚是不是跟太子妃行房事了?” 正在着急的太子爷闻言咬紧了下唇,双眸水汪汪的,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点了点头。 他也不知道后来怎么就发展成那样了,那时他只感觉自己那般迫切地想要她,也不知自己究竟做到了什么地步。 感觉就像是被她身上的味道所蛊惑一样,让他完全没有思考的能力,似乎一切都变成了本能,以至于他对那时发生的那些事如今连记忆都不连贯。 刘御医看着他,不知道其中还有这等原因,只见太子爷点头后老人的脸色就沉了下去。 “殿下,您怎的这般没有定力,微臣不是早就说过太子妃如今身怀有孕,是不能行房事的么?您看您……” 老御医恨铁不成钢,太子爷自觉对不起自家心肝儿,此时也规规矩矩地受训。 安红豆无奈到了极点,心里却始终记着还有一件事,于是上前一步不放心地问道:“刘御医,请问明珠现在的情况究竟如何?本宫看她似乎很不对劲。” 正文 第二百四十四章 焦灼,要哭的大狗子 刘御医听了安红豆的话后扭头朝床上躺着的人身上看了一眼,嘴巴抿得紧紧的,再回头看向安红豆,问道:“娘娘,太子妃可是流了很多血?” 都快被她家混账小子吸干了,能不流很多血么? 想着,安红豆朝太子殿下那边看了一眼,看着他,没好气地冲刘御医点了点头。 刘御医下意识地就顺着她的视线往郎弘璃那边看了一眼,似是有些明白过来,同样以责备的目光瞪了太子殿下一眼。 随即刘御医沉重地叹了一声气,开口道:“太子妃失血过多,腹中胎儿虽没有生命危险,但目前很是虚弱,微臣一会儿开个安胎保胎跟补气血的方子,暂时先让太子妃服用三日,三日后微臣再来为太子妃诊看,但……” 刘御医顿了顿,安红豆以为有什么不得了的不能说,心里当即就是一紧,“但是什么?” 郎弘璃也听到了,已经趴在床沿边的他一听这话猛地扭头过来,脖子都发出了一声脆响他也不管,眸中都是惊恐,就怕听到什么不好的话。 刘御医宽慰一笑,“娘娘放心,微臣想说的只是太子妃如今的身体状况不是很好,接下来必须得静养才行,若是再出现失血过多的情况,后果怕是就不堪设想了。” 只是他不明白的是为何会有这等情况出现,上一回那么大的出血量按理说胎儿是保不住的,更别说今夜又如此耗了身子,然胎儿除了虚弱些外就别无异常,真是奇哉怪也。 安红豆也想到了这一层,但既然人的身体没什么问题,那当然就是最好的,于是也就没有在意这么多。 送走刘御医之后安红豆确定明珠没事后便让人回去永安宫又给皇帝陛下带了话,皇帝疑心重,她不安抚好难免会惹出麻烦。 看着那宫女出去后安红豆才收回视线,扭头就见太子殿下又和上次一样跟一只大狗子似的趴在床边,眼眶还红红的,安红豆暗道没出息,随即轻手轻脚地走过去。 “你跟我出来。”往明珠身上看了一眼,她压低了声音推了那大狗子的肩一掌。 大狗子此时正脆弱着,差点就被她推到地上,扭头瘪嘴,“我要照顾……” “我有话问你,”大狗子的话被自家母后无情地打断。 见她神情凝重,大狗子知道这是要审问他了,可怜兮兮地瘪了瘪嘴,起身交代小肚子好生照看着,自己则耷拉着脑袋跟着人走出了寝殿。 母子俩出了寝殿转弯,到一处确定寝殿内听不到声音的花坛边,安红豆停下。 “你给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平时磕着碰着你都要嚷嚷半天,今儿个你发什么神经?” 不怪她说,早先她就在想这混账会不会有一天把人给伤到了。 但她想的“伤”是伤心,而不是“伤身”,也不知这臭小子在伤人身的时候是不是连人家的心也一块给伤到了。 郎弘璃吸了吸鼻子,侧身捏住边上的一片树叶,有一下没一下地搓,对他母后也没有刻意隐瞒,低落了片刻后就把今晚他跟明珠带小家伙一起做的事给安红豆说了一遍。 说到关键的地方时太子殿下又可怜兮兮地红了眼看着自家母后。 “母后,你说我这是怎么了?我真没想伤了她,我喜欢她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舍得把她弄成那样?甚至还……还……” “还喝了她那么多的血。”安红豆沉重地接下他的话。 郎弘璃脸上一白,手上力道一重,就把那片树叶给扯了下来。 安红豆往他手上瞥了一眼,“你说连你自己都不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是吗?” “嗯,”郎弘璃点头,咬着唇快要哭出来了,“我只记得在那之前我跟她坐在一起,然后说了几句话,之后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我发誓母后,我真的没有说谎。” 他怕自家母后会觉得他是为了推脱才故意说自己记不住的,所以还抬手伸出三根手指来对天发誓,眸中单纯得如同孩子一样。 安红豆又气又无奈,一把拍掉他的手,“我是你娘,我还不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东西么?” “我不是东西!是狼!”太子殿下的关注点有些偏了,想也没想就接话。 安红豆方才还沉重的心情被他这一句话说得忍不住笑了,“是,你的确不是东西。” 不然怎么会做出这么混账的事来。 太子殿下这个时候没心思去计较自家母后的一语双关,哭丧着一张脸说:“母后,怎么办啊,宝儿她会不会觉得我是故意的?以后她会不会都不喜欢我了啊?” 以前在床上的时候他没有这么伤到她她都哭得不行,今天晚上一定比以前还要让她难过。 甚至他还吸她的血,以前不在意,那是因为他压根就没做出这种事,现在他不仅做了,还一来就让她伤得这么重,她一定会觉得他残忍嗜血,这回一定会害怕他,远离他了。 光是一想到会是这样,郎弘璃心里就慌得不行,甚至急得都快跳脚了。 “瞧你这出息!”安红豆恨铁不成钢地一掌打到他肩头上,“以前怎么不见你这样儿,这要是被你父皇看到了,不得扒了你的一层皮。” 两个儿子从小就被教导遇事要沉着冷静,万不可乱了方寸,老大从来在这方面就做得很好,甚至比他老子还要做得出色,谁知道这一遇上媳妇儿的事就成这样了。 有个这么知道心疼媳妇的儿子,她是该欣慰呢还是该欣慰呢? 郎弘璃才不管这么多,他现在心里心心念念的都是他家小心肝儿,哪里管得了他老子。 “母后!”一把抓住安红豆的胳膊,太子爷说:“你快帮我想想吧,我这到底是怎么了?宝儿她以后都不原谅我了怎么办?以后我还会不会像今天这样?我是不是有毛病啊?是得病了吗?失心疯?还是母后你曾说过的双重人格?” 双重人格,母后说了,有双重人格的人有时候会变得跟平时不一样,但变化后所做的事却记不住,他今晚的情况简直就跟这一模一样! 连着好几个问题,他边问边晃安红豆的胳膊,安红豆被她晃得眼前差点就晕了,一巴掌拍在那只白皙的手上,瞬间一个红印。 “这么多问题,你让我回答哪一个?”她白了他一眼,然后垂眸想了想,“你这情况的确奇怪,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为了避免以后还发生这种事,这件事是必须得弄清楚的。” 而且必须得重视。 “这样,”她心里有了想法,抬头看向太子爷,说:“从明天开始,你没事就好好待在你宫里,别到明珠这里来了,我回去跟你父皇把这件事好生说说,看他知不知道。” 虽说担心皇帝会因为这事收拾某人一顿,但也好过把这事瞒着不知原因,以后再发生类似事件。 郎弘璃从来就不怕他父皇,更别说这次的事还跟他的心肝儿有关,就算挨打受罚又怎样,只要以后他不会再伤到她,她不会因此对他害怕厌恶,让他上刀山下火海都成。 于是当下就把这事给答应下来,还嘱咐了安红豆好几遍一定要问清楚,一有情况第一时间必须得告诉他。 安红豆被他缠得烦了,连着给了他好几个白眼。 回到寝殿后郎弘璃只待了一炷香时间,亲力和为地非得给明珠把药喂了才走的。 其实他心里万般不情愿,但无奈又怕自己一个不注意就变得连他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不情愿之下只好选择走人,安红豆跟竹青则在明珠床边守了一整晚。 第二天一早,床上的人依旧没有醒过来的迹象,安红豆不放心又把刘御医给请了进来,好在刘御医在诊脉后说辞依旧和昨晚一样。 眼见着离上朝只有半个时辰,安红豆因还记挂着永安宫的皇帝,所以在交代竹青照顾明珠后就带人回了永安宫。 “殿下,殿下?您咋还在床上呢?马上就上朝了。” 弘宸宫,小肚子昨晚跟着太子爷一起回来,自家主子在书房坐了一晚上,他也就在门外守了一晚上,眼见着马上早朝时间,这位爷竟然在这个时候选择到了寝殿。 这是在闹哪样? “本殿今日身体不适,你去跟父皇告个假,早朝就不去了。” 郎弘璃在床上翻了一圈,抱着明珠先前睡得枕头把自己给埋了进去。 小肚子哑然,试图劝说:“殿下,您这样皇上会不高兴的,昨日不是说好今日有要事要商议的么?您不去,怕是不妥。” 话才刚落,那方才还在趴在床上的人“腾”地突然坐了起来,吓得小肚子连连后退。 “殿下?”小肚子眨眨眼。 郎弘璃“腾”地又从床上跳下来,也不管头发还是乱的,抬脚就往外走。 “走,上朝去!” 他都忘了,今天他的确有很重要的事要做,太子殿下想,要不是因为那个女人,他跟他的心肝儿就不会跟了小崽子去那家客栈。 如果不去客栈,也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 所以,这一切都是那个女人的错,都是郝正纲的错! 他,要去算账! 正文 第二百四十五章 种族,狼族的忌惮 “小姐,小姐……” 隐约间,明珠似是听到了已经好几天不曾见面的青花椒二人的声音,脑袋昏昏沉沉,想睁开眼,却感觉有些吃力。 “小姐醒了!小姐醒了!” 是花椒的声音,带着一股子激动。 “你小声点儿!”青椒压低了声音轻斥,“都说了多少遍了,现在要叫太子妃,你再这样唤,若是被有心人听到了,该落人话柄了。” 青椒向来慎重细心,即便是在惜珠宫,声音里也透着小心。 明珠蹙紧了眉,费了好大的劲儿总算是睁开了双眼,入眼的便是身着宫女装束的青椒二人。 “小姐!”花椒一看她睁眼,激动不已,但又马上反应过来,立马又改了口,“太子妃,您醒了,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 接到了自家小姐受伤的消息她们就从晨曦宫告假过来了,晨曦宫负责教导她们宫规的嬷嬷知道她们是明珠带进来的人,自然放行。 青椒比花椒沉着一点,她先伸手往明珠的额头上探了探,道:“御医说没有发烧便是好的,太子妃,您现在可有感觉不适?” 明珠无力地转了转眼珠,抓住了床边花椒的手,摇了摇头,“我没有哪里不舒服,你们怎么来了?” 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花椒当即就红了眼眶,哽咽着说:“太子妃,您怎么成这样了,殿下他……他怎么可以这么对你……” 明珠受伤的事竹青没有隐瞒青椒花椒二人,毕竟这两人跟了明珠十几年,是她身边最亲近的人,但也有不能说的,那就是明珠失血过多的真实原因。 但身上的那些青紫伤痕又是瞒不住的,所以青花椒二人知道的原因便是太子殿下在做那方面的事时过于孟浪了,以至于伤了还怀着孩子的太子妃。 明珠因刚醒来思绪还没有反应过来,经花椒这一说才记起一些事来,顿时一个寒颤,身子不受控制地瑟缩了一下。 “小姐,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花椒到底还是一时改不过来口,一看明珠的脸上似乎有些惧色,身子也抖了起来,顿时就被吓到了。 青椒也因明珠的反应吓了一跳,站于一边担忧地看着她。 明珠捏了捏身下的床单,不确定地道:“殿……殿下呢?” 身下的痛楚提醒着她经历了什么,但那些在她心里已经算不得什么了,只那记忆过于清晰和疼痛,让她情不自禁地就做出了本能的反应。 下意识就去摸脖子上的伤痕,却又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青花椒二人在场,她的动作会引起怀疑,于是赶紧着把手又给放了下来。 只这么简单的动作,她现在做起来却也是格外的吃力。 明珠的一系列反应看在青椒和花椒眼里被理解成了太子殿下此次伤太子妃伤得太重,以至于太子妃现在光是想起他来就害怕得厉害。 花椒心疼得不行,忙柔声出言安抚:“小姐别怕,殿下现在不在这里,放心,有奴婢们在,今后断然不会再让殿下伤了你。” 青椒也点头,“虽说殿下疼爱太子妃是好事一件,但这种事毕竟还是看身子情况,殿下身子好自然就难对付了些,但太子妃腹中正有皇嗣,岂是能胡来的,太子妃放心,近段时间殿下不会再来惜珠宫了,娘娘已经替太子妃做主了。” 两个丫头在明珠面前从来都是有什么就说什么,现在进了宫,自家小姐又已经跟了太子殿下,以后少不了伺候着那事后的事。 所以在这方面,晨曦宫的嬷嬷们也都教导了两人,眼下说起话来,倒也是面不改色气不喘的。 但明珠就不一样了,她向来就羞涩于房中之事,尤其还是跟自己喜欢的人,因为这事而受伤已经是件丢脸的事了,现在却还要让人来安慰。 她面子薄,哪里经得住这样说,两人的话让她苍白的脸上瞬间就染上了颜色。 但也因为这样,她多少猜到两个丫头知道的事情是什么样的,自然没有在这个时候去计较这些。 身上的酸痛比起以往要严重得多,想起自己在那时因为想护着孩子所以一直都在拒绝他,但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丝毫不顾她腹中还有孩子。 “孩子……”些许颤抖地摸上小腹,明珠有些不敢问。 花椒吸了吸鼻子,连连摇头,“没事,孩子没事,还好好地待在小姐你的肚子里。” 明珠一听,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呼了一口气后没有再说话,也是没有力气开口。 然想起昨夜的那人来,心里不免担忧,若说在那时有怨,倒也真的有那么一点。 他前些日子分明说得好好的,会顾及孩子不再那般的孟浪,不过才几天时间,他却不管不顾,那种情况,不会多想才怪。 可他是什么样的人她清楚,虽时而在那方面的确是毫无节制,但也知道轻重,到底不会真的伤了她,可昨夜却…… 想起他还做的另外一件事,明珠不由得抿紧了唇,抬眼看向两个还在安慰她的丫头。 “殿下当真几日都不会来惜珠宫吗?” 昨晚的他究竟怎么了? 青椒和花椒不知她心里想的什么,只当是她是因为害怕才想要确定的。 于是两人都就着这事安慰她,让她不要担心,这段时间好好养伤。 有些事不能对她们说明珠当然也就不会去说那些让人怀疑的话,于是当着青椒二人的面便没有再说什么,只心里有事放心不下也就无心休息,因此在和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后就问起了皇后娘娘。 方才青椒说娘娘已经替她做了主,那就说明这件事皇后是知情的。 不过说曹操,曹操就到,明珠的话刚问完,外头就响起了宫人的行礼声,青椒跟花椒也都齐刷刷从床前起身走到两边。 “母后,”明珠看着来人,欲起身行礼。 “得得,你快躺下吧。” 安红豆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按住她,坐下后给跟进来的紫鸢使了个眼色,紫鸢就颔首把青椒跟花椒以及其他宫女给带了出去。 明珠的视线跟随几人出了门,待门关上便收回,猜想兴许皇后过来就是为了跟她说那人的事,不禁有些急切。 “母后,殿下他……” “他好得很,”她的话没说完安红豆就截断了她,在她的手上捏了捏,又看了看她脖子上的伤,确定没什么大碍后便松了口气。 “你受苦了,”安红豆看着明珠,于心不忍。 明珠看着她,心里触动,只摇了摇头说:“我没事,让母后费心了,就是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昨晚……” 想说,但后来的事却又有些羞于开口。 安红豆知道自己这个儿媳脸皮薄,也猜到她想说什么,担心她会因此跟自己的儿子有隔阂,会害怕,不由得蹙紧了眉。 “昨晚是那混小子的不是,回头我一定让皇上好好教训他,不过明珠,昨晚……” 有些不知该怎么说,毕竟她的儿子的确不是正常人,身为兽会伤人本就是人之常情,所以她担心明珠不信。 “母后有话但说无妨,”明珠从未想过害怕太子殿下,自然不会想到别人顾及的这一层。 安红豆闻言抬眼看着她,一声沉重叹息自嘴边溢出。 “既然这样,那我也就直说了,”她道,“说实话,当初在得知皇上的身份时我也被吓到了,我从来不知道原来这世上真的有精怪存在,你说,在遇上弘璃之前,你是不是也从没想过会有人不是人?” 混账小子说了,他从没有给这人说过有关他身世的事,而她也从没问过。 安红豆不是很能理解这种不知根知底的感情,又或者面前这人是因为喜欢得太深了,所以不管对方是人不是,于她而言都不重要? 但若换成是她,不管如何喜欢,这种事也该是好奇的。 明珠没想这么多,以为这是要告诉她关于太子殿下会那样的原因,于是想也没想就说:“确实没想过,但是母后,您知道我有多喜欢他,虽说那时他从我身边离开时我没想太多,但心里却是害怕的,不过事后我就想通了,我喜欢的是他这个人,只要是他,不管他是什么物种,我都可以接受。” “何况母后您看,他跟父皇都生得这般得好,哪有普通人能生成这样的,当然,我并没有不对父皇不敬的意思。” 只是在她眼里,那人便是随了皇帝的容颜,甚至更胜,而他们,都生得太好了。 安红豆有些感触,除去第二个原因,她就知道面前的人对她儿子是真心的。 就跟她同皇帝一样,皇帝当年跟她朝夕相处,最后在她猜到他的身份时差点就离开了她。 圣雪狼族的人,虽有着天生的异能跟过人的容颜,但他们终究只是少数,是异类。 人类尽管不似他们强大,但数量却极为庞大,力量跟智慧只要汇聚到一起,即便是狼族人,也没有完全胜算的把握。 所以他们的存在即使是充满了善意,也不见得会被人谅解,这也是为何,他们绝不能轻易在人前暴露身份的重要原因。 因为人类,是能将这世间的生物灭族的存在。 正文 第二百四十六章 皇子,新人物登场! 他们胆小又勇敢,怯弱又充满力量。 当然,她也不例外,因为她自己也是人类,也同样会在看恐怖片的时候抱头尖叫,会在半夜摸黑起来上厕所时想起从电视中看到的情形,然后逃也似的扑到床上。 安红豆想,只是郎家人,只是皇帝陛下,当初若没有先爱上,爱得不在乎他的种族,或许她会跟其他人一样。 在得知异族人存在时高呼打杀,在发现他的异常时大声喊着“妖怪”。 就跟原先死的紫莲一样。 而如今,又有了跟她和其他与狼族缔结契约的人一样的人,甘愿为这个秘密付出生命。 明珠不知此时安红豆因为她的话已然想到如此多的事,只见她半晌开口,便以为是她不信,心里不由得有些急。 继而拉了安红豆的手,道:“母后,您且信我,昨夜之事我虽的确险些有生命之危,但我也只殿下不是会做那般事的人,这其中定是有原因的对么?母后您告诉我,殿下他可是真的没事?” 那时的他,就跟被什么东西控制了似的,一点都不像平时的他。 安红豆收了思绪,怕她急出毛病来,忙拍了拍她的手背。 “别急,我自是信你的,不过此事也的确跟你说的一样,弘璃并非自愿那样对你,你且相信,圣雪狼族之人是绝不会做出吃人或吸食人血来补身子这种事的。” “那……那殿下他是为何?” 她当然是信的,不然现在也就不会这么问了。 安红豆知她担心,却是奈何自己也不知道原因,无奈道:“这件事的具体原因我也不知道,弘璃说他并不记得多少昨晚的事,不过此事我已经给皇帝说了,皇帝也不知这是为什么。” 早上回去时皇帝本来是要发脾气的,就说她现在怀着孩子还彻夜不归,但因着她有正事要说,他也就没有再在这件事上计较什么。 只是让她略微沉重的是皇帝也对此事不甚理解,但不乏心里有气,毕竟除了弘璃外,狼族其他人可从没有做出过这种吸食人血的事来。 早朝走的时候皇帝都一脸怒容,也不知弘璃会不会有事。 明珠一听连皇上都不晓得原因,整颗心更加悬到了喉咙里,。 她身子现在本来就不好,还怀着孩子,安红豆当然不想她想太多,于是这便把来意给她说明。 “放心吧,一定会找到原因的,皇上说了,等你好些了便带你跟弘璃一起去定安塔,当国师大人帮着看看,国师大人本事大,这点事对他来说应该不算什么。” 她可是很崇拜那位七叔,想当初弘璃还是七叔给接生的呢。 明珠一听要请国师大人,一颗心也算是放了下去,而因着她此番的确是伤了元气,说了一会儿话后就有些昏昏欲睡。 安红豆自是不希望她受累,因此在安抚了一阵后就出去交代了人好生照看着,自己则跟紫鸢回了永安宫。 然就在婆媳俩一片和谐之时,宫外此时已经闹翻天了。 “快看快看!郝府大小姐从死牢出逃,皇上大怒,说是要提前行刑!” “什么什么?提前行刑?提前到何时了?” “你还不知道啊?先前定的本来是明日,但因太子大婚在即不宜见血,就把日子给延迟后两月之后了,可没想到啊,那郝大小姐竟然越狱了!触怒龙颜,又把日子给改回明日午时了,这不,皇榜上都说得清清楚楚。” “哦,原来这上面写的就是这个啊,提前到明天,那可是镇国将军的女儿,皇上当真要斩了她么?” “镇国将军?呵,那又怎样?咱们大兴又不是将军说了算,惹怒了皇上照样斩,管他是谁,再说了,郝明珍意图假扮太子妃进宫,早就把殿下给惹到了,我们殿下是那么好骗的人吗?” “说的也是,那郝府二姑娘跟殿下本就挺不容易的,哪里还容得了人破坏,我家那闺女虽说曾喜欢过太子殿下,但她也知道太子妃的位置不是随便人可以肖想的。” “是啊,要怪就怪自己心术不正,镇国将军教女无方,不然哪会成这样。” “明日午时对吧?嘿嘿,到时候我可要去瞧瞧。” “……” 闹市中,每隔一段距离就粘贴了一张皇榜,人们此时正围着皇榜议论纷纷。 “大皇子,您说那位为何会这般急躁地将人斩首,他难道不怕狗急跳墙吗?” 隐藏在人群中,一个身穿青色劲装,约莫三十左右的高瘦男子将视线从那皇榜上收回,看向身边那气定神闲之人。 百里苍身形高大,一双琥珀色眸子深邃沉稳,他双手负后,听到随从的话时斜眸。 “牛奶,你记性很差。” 低沉浑厚的声音跟他整个人的气质很是符合,可惜的是他叫的那个名字经他那张微微厚实的嘴唇说出不免让人觉着有些违和。 牛奶一张脸差点涨成猪肝色,他看着自家主子,道:“爷,您还是喊属下的编号吧。” 一个大男人叫这种名字,他不要面子的? 百里苍黑眉一挑,不理会他的这句话,视线在那皇榜上逗留了片刻,将人们的议论声收于耳中,片刻后转身远离人群。 “那位如此作为必定是有他的原因,不然也不会让狐狸带信让本……让我快些赶过来。” 好险,差点就忘了自己现在身在民间。 牛奶听说起正事,也就没再计较自己名字的事,跟在百里苍边上,说:“爷说的是,但属下只是在想此番把那老家伙逼得太紧了,怕不是件好事,万一……” “没有万一,”百里苍在经过一个卖玩偶的小店门口时下意识就抬脚过去。 牛奶伸手将他扯了过来,“爷,办正事。” 百里苍面上划过一抹不自然,轻咳一声,视线在那门口摆放的小巧猫咪玩偶上停留了片刻,最后忍痛转身。 “我看他是想越快越好,把老家伙逼得现出原形就是他的目的。” 否则原本不大的江南私盐事件是不可能演变成整个大兴百姓都众所周知的事,除了他在暗中安排,没有人敢这番大动作地把矛头指向郝正纲。 牛奶看自家主子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心下了然,便没有再问什么。 两人按照先前的行程前往已经定好的地方。 “麻椒辣椒,你们快点!再磨蹭下去我就成不孝的徒弟了,快点快点,这家店!” 郎倾城戴着面纱穿梭在人群中,冲两个刚改名不久的丫鬟一个劲地招手,想着在中午之前把要给她师父的补品买好,再进宫去探望。 因着心里急,所以在街上也是风风火火。 百里苍跟牛奶说完正事后便悠哉悠哉地在街上转,想着左右现在那位的事情多,也顾不上他们这提前来这的人。 加之他也有十年没到大兴来了,不免想看看这个强国在这十年的变化。 谁知他才刚从一条街上转弯,还不带还视线从边上的那家店转过来,一股不小的冲劲儿就直袭他的胸膛。 “砰”的一声,郎倾城觉得自己撞到了一堵墙,坚硬的触感将她的鼻梁差点没给撞断,生理性的眼泪顿时就把眼眶给充满了。 “小姐!”半个月前改名为麻椒辣椒的两个丫鬟在看到自家主子把人撞到后匆匆赶来。 郎倾城揉着鼻子,无视两个丫鬟的关心,抬头看向自己撞上的这堵“墙”。 男人身躯高大,生得相貌堂堂,一副身子铜浇铁铸,宽厚的肩足足有她身子的两倍宽,而她才到他的胸前,连肩都够不到。 而轮廓分明的脸如刀凿斧刻一般,脸部轮廓生硬紧绷,鹰钩似的鼻,深邃而冷酷的双眸,略微厚实的嘴,五官中不管哪一个部位,都似是有种力量在叫嚣。 又或者,在表示他的不满?? “爷,”牛奶知道此爷脾气暴躁,虽平时喜欢一些小猫小狗,但不代表他对人也如此。 而就他所知,这位爷很不喜欢女人近身,以至于自己都二十又五了却还只身一人。 当然,这位爷最不喜欢的就是冒冒失失的人。 因此牛奶担心,眼前这个蒙着面纱红着眼眶的女人会被此爷给扔到天上去。 “你……” 郎倾城疼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但她从来都是个欺软怕硬的,在家也就欺负欺负郎倾凌。 此时看到这个身材这么高大,表情这么凶,眼神这么恶的男人,她要脱口而出的那些话顿时就憋在了喉咙里。 但又气不过,于是便在眼前人出声之前抬手往他那坚硬的胸膛上戳了戳。 “你……你没事长这么壮实做什么?我都快被你撞散架了……” 她瘪嘴,一滴生理性的眼泪挂在睫毛上,说到最后声音都快没了,只捂着鼻子瞪着男人,模样可怜又不甘心。 牛奶惊恐地睁大了眼,伸手就从怀中拿出方巾出来递到百里苍面前,“爷。” 完了完了,这女人活不成了,不仅撞到了这位爷,甚至还用她的脏手碰到了爷。 要死了,绝对要死了! “小姐,你没事吧?”麻椒辣椒二人看自家小姐都快哭了,顿时就慌了神。 百里苍的视线在两个丫鬟身上转了一圈,忽视牛奶递过来的方巾,目光停留在倾城脸上。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七章 壮士,怂包郡主 眼前女子不及他的胸膛高,那张脸好像还没有他的巴掌大,身子小小,甚至连刚才戳他的手也小小的,又细又小,水汪汪的眼儿红红的,就跟他养的那些小兔子似的。 就是不知这面纱底下发出这等娇柔声音的嘴儿,是不是也小小的。 不过为什么…… 会有什么小的人呢? 百里苍皱眉,不是很明白怎么有生得这么小的人,大兴的人虽不似他们北疆人那般身材高大壮实,但也不至于小成这样,他来这一路还没见过这么小的人。 她还是个孩子吗? 可是…… 视线从那胸前微微高耸的柔软上一扫而过,心道这也不是一个孩子该有的高度吧? 他虽没有摸过女人的那个地方,但也知道什么年龄的女人该有什么样的大概尺寸,这般大小的…… 越想,百里苍的眉头皱得越紧。 郎倾城眨巴了两下眼睛,以为眼前的男人是因为她把他撞了又说了那样的话在生气,所以心理突突直跳,连着退了两步,双手捏着自己的袖子。 “对……对不起!” 算了,谁叫她怂,好汉不吃眼前亏,撤! 于是郎倾城道了歉后便拎起裙子转身就跑。 但百里苍的动作比她更快,她才刚跑了两步,百里苍就仗着自己腿长手长的优势一步上前就把她的后领给揪住了。 郎倾城一惊,以为他是要打她,赶紧着就喊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我错了!不该撞你!” 边说,郎倾城边蹬着两条腿,眼睛还一直冲脸上同样惊慌的麻椒跟辣椒使眼色。 百里苍高大的身躯本来走在街上就鹤立鸡群引人注目了,如今又这般大动作,周围人一见纷纷都朝这边投来了探究的目光。 “小姐!”麻椒跟辣椒心慌到了极点,毕竟今日她们可是瞒着王妃出来的,若自家郡主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们的小命可就保不住了! 想着,两人便在百里苍开口之前一脸苦色地走到他跟牛奶面前,说道:“两位壮士,真是对不住,我家小姐没有冲撞二位的意思,还请两位壮士看在我们家小姐已经道歉的份上放了她吧!” 要不是这里人多,依着麻椒的性子估计都要跪下求饶了。 百里苍的眉头皱成了疙瘩,不是很懂为何他不过是把人给拎了起来她们的反应就这么大。 当然,他知道这里是闹市,也没想着要引人注目,于是在片刻的思考后百里大爷没有在这里做任何的停留。 当然,也没把麻椒跟辣椒的话放在心上,而是拎着那小小个儿的人大步往前去。 “啊!”郎倾城看到自己双脚离地,恐高的她一时忘记自己会功夫这件事,生怕自己被身后的人给扔了下去。 “好吵,”百里苍蹙眉,把手里的人晃了晃,连身后的牛奶都看得目瞪口呆。 好想告诉自家主子,爷,这是人,不是你养的猫狗,不可以拎后颈,也不可以这么晃,会把人家姑娘吓死的。 不过还好,还好不是当众就把人拍飞,他可记得清楚,上一回撞了这位爷身子的女人当场就被爷给拍到了屋檐上挂着。 但显然百里苍并没有想这么多,也不知道自己的随从在想些什么,只看着手里这对他来说没什么重量的小女人,心情隐隐有些雀跃。 相比之下郎倾城就不雀跃了,不仅不雀跃,甚至恐惧地瞪大双眼,在百里苍说完“好吵”两个字后抬手就一把将自己的嘴捂住,生怕自己再发出一点声音就被这个跟熊一样壮的男人扔出去。 母妃!父王!哥哥!还有郎倾凌你个混蛋,救命啊! 内心恐惧到了极点,挂在睫毛上的眼泪终究被男人给晃了下来,郎倾城欲哭无泪,扭头试图看清男人的脸。 “这位壮士,您行行好,我知道错了,是我不该冒冒失失在街上乱跑把您给撞了,您大人有大量,就别跟我这个小女子一般计较了好不好?我把您哪里撞伤了您说,我这就让人给您医治,或者您要多少医药费,只要您开口,我都给您,好不好?” 只要不把她这样拎着晃来晃去,只要不把她扔出来,怂一点又有何关系。 “不好,”男人的两个字将她内心的那点希冀打击得粉碎。 百里苍觉着她这声儿好听得紧,不由得边走边把人拎到自己面前,然后抬手朝她的睫毛上戳了戳。 “你哭了,”他说。 废话! 能不哭吗?!她欺软怕硬不成啊,她恐高不行啊! “爷,”牛奶觉着自家主子这样在大街上逗弄一个女子实在不是大男子所为,有些看不下去,便想着劝说,自家主子没有善心,他还是有一点的。 然那位爷压根理都不理他,甚至迈着自己的大长腿左拐右拐,一会儿就拐到了一处没人的地方,甚至还给了牛奶将那两个小丫鬟拦住的命令。 他自己则把不敢再开口内心却恐惧到了极点的郎倾城给拎到了一处小巷子里。 小巷内,闹市的声音也远离了耳边,而他将他大长腿的优势发挥到了极致,完全就把那些看热闹的人甩到了脑后。 长年跟在自己身边的两个丫头也不知去向,自己又独自面对如此巨大的一个男人,还是在这种无人经过的小巷子里,郎倾城缩着脖子,好想在这个时候变身从他的熊掌里溜走。 可问题是,她不能变啊! “你怎么不哭了?”男人把她拎到巷子里,像打量小动物一样将她左右看。 还顺带戳了戳她那长长的睫毛。 郎倾城抿紧了唇,随即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壮士……” “我不叫壮士,”男人实诚地说,随即皱了皱眉,一把就将郎倾城脸上的面纱扯了下来。 “啊!”郎倾城伸手无捞,无奈胳膊不够长,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面纱晃晃悠悠,晃晃悠悠地掉落到地上。 她连忙用手把自己的脸挡住,以为只剩下两只眼睛。 “你……你做什么?!谁让你弄掉我的面纱了?!快给我捡起来!” 她是姑娘家,在出嫁之前是绝不能这样大大咧咧地上街的,母妃本就不允许她经常到街上来,被母妃知道了她死定了,更别说现在还被一个男人给弄掉了面纱,这样面对面! “你怎么不说‘您’了?” 尽管只是一瞬间,但百里苍却看得清楚,面前这小人儿生得当真是他见过的人中模样顶好的一个。 她的脸儿嫩嫩的,鼻子小而挺巧,红红的唇跟他想地一样,也是小小的。 当真是好看到了极致。 男人的视线让郎倾城红了脸,而他那像是要将她浑身衣裳给剥开的眼神更是让她恼羞到了极点,若不是面前男人的身上散发出一股野兽般的强烈气息,她当真想用爪子剜去他的双眼。 可…… 谁叫人家比她强啊! “您放我下来好不好?”郎倾城再次很怂地向比她强的人低头了,瘪着嘴欲哭无泪。 百里苍觉着这个小人儿有意思极了,就跟小时候见她时候一样,不过他不会让她知道在他撞上他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把她认出来了,不然他的刻意逗弄万一引起她的反感了怎么办? 果然是个没良心的丫头啊,想当初他走的时候她还抱着他死活不让他走呢,此时此刻却是人站在她面前都不认识了。 想罢,百里苍装作不悦地样子把人往面前拎了拎,然后凑近。 “小东西,你好香,是抹了什么脂粉?” 她身上的味道向来独特,比任何女人家的脂粉味都还要好闻。 在郎倾城的记忆中,除了她的家人外,只有她的百里哥哥才能这么靠近她。 于是在百里苍凑过来说出那样的话后想也没想就使劲推他的脸,“你走开!混蛋!” 怎么会有这种男人,生得这么高大不说,甚至还一来就耍流氓。 百里苍一手拎着人,一手捉住那只小手,手中柔软的触感让他爱不释手。 捏了捏她的掌心,放在嘴边亲了亲,他抬起琥珀色的眸子看着那张通红的脸。 “小东西,你真好看。” 跟他那年来的时候一样,不过那个时候是精致可爱,不想如今却是长成了这副倾城模样。 郎倾城哭了,是真的哭了。 她是族中雌性,有着比雄性更胜的外表,但她却因此失去了雄性那样的强大能力。 狼族中的雌性向来就是花瓶,正因为如此母妃跟父王才请了京城中最好的武师父来教导她武艺,她自认自己乖巧认真学习,连武师父都说她的身手已经很好了。 可偏偏在这个男人面前她就成了手无缚鸡之力,仅仅是嗅到他身上那股强大的野兽气息她就挪不动手了,更别说出手对付他。 可难道就因为她是花瓶,有着这张她不怎么喜欢的脸,所以她就活该被人轻薄吗? 所以,郎倾城很委屈,委屈到了极点,吸了吸鼻子,打算用传音术将兄长跟弟弟找来。 只是她的传音术还未发动,眼角处便一阵温热粗糙,抬眼一看。 是男人伸手给她擦眼泪的样子。 “你怎么还是这样,动不动就哭,在别人面前莫不是也这样?” 正文 第二百四十八章 活力,到底什么东西小? “你管我?!放开……” 郎倾城挂着眼泪珠子本是要说“放开我”的话,然突然觉得他说的话好像有哪里不对。 “你什么意思?”她红着眼看着眼前这个熊一样壮的男人,吸了吸鼻子说:“什么叫我还是这样?我见过你吗?” 她的记忆里可没有关于这么一个高大男人。 百里苍无意中说出的一句话被郎倾城差点识破,反应过来后转了转心思,又拎着她的后领晃了晃,吓得郎倾城又是一声大叫。 “你怎么长这么小?”百里苍看着手中摇摇晃晃的小人儿,问出心里的疑问。 他记得十年前见这小东西的时候也只有那么大点儿,怎么十年都过去她却一点长进都没有,当然,除了胸前的那两团。 郎倾城方才还在疑惑这人之前是不是见过她,然现在这个男人不仅仅无礼地盯着她的胸前瞧,甚至还说出了“小”这种话! 简直就不可原谅! “哪里小了?!你哪只眼睛看着小了!本姑娘大着呢!” 郎倾城误会了,她以为男人说的是她胸前的两团小,一张小脸都给气得鼓鼓的。 百里苍被她的反应给逗笑了,低沉好听的声音从他喉间溢出,郎倾城气得面色通红,二话不说开始张牙舞爪地冲那张脸上挠去。 去你娘的小!又不是给你看的!只要她的百里哥哥喜欢就行了!碍着你什么事儿! 小野猫开始挥起她的爪子,百里苍眯了眯眸子没有躲,那张小麦色的脸上顿时就多了一道血痕。 “你……你做什么不躲?”郎倾城的手停在了半空中,有些僵硬地看着他,一时间竟不知自己的手该放在哪里。 百里苍抬手在被抓的地方碰了碰,指尖沾上了鲜红,他皱了皱眉,伸舌舔去上面的红。 郎倾城心头一紧,有些不敢再出声了,就算自己的脖子被勒得很痛,她也不敢再像方才那样咋咋呼呼了,抿了抿唇想着把郎倾凌叫来救她。 刚才还张牙舞爪的小野猫不过眨眼时间却变得规规矩矩,百里苍觉得有趣极了,本是想再逗弄她一会儿,不想视线却触及到了那白皙脖颈上的红痕。 习惯性地又将眉头皱得死紧,郎倾城正想说她可是什么都没说,也没有挠他了,这位大爷怎么又不高兴了。 “你怎么了,我……” 她的话还没说完,男人就将她放了下来,未震惊完,双脚重新踩到地上的感觉就让她如获新生,顿时如释重负地呼了一口气,但随即却又在看到面前这堵“墙”时开始怂了起来。 “你……你能放我走了吗?” 这个男人太危险了,她绝对不能跟他待得太久,否则还不知道一会儿这个野蛮人会做出什么失礼的事来。 百里苍看她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觉得好玩极了,但他也明显感觉到了来自小东西对他的害怕和恐惧,想着过些日子他也是要去恭南王府的。 虽说小时候小东西不知为何就是喜欢黏着他,但若现在他做得太过让她生了厌恶的心,那可就不好了,他可是听说大兴第一美人儿倾城郡主马上就要定亲了。 这可不是一件好事,否则他也不会这么紧赶慢赶地过来。 不过…… 他赶过来做什么? 她要定亲了,他……他…… “壮士?”郎倾城看他半天都不说话,还紧绷着一张脸,心里跟着那张脸打鼓。 眼珠子在小巷子里的空隙里打转,想着是不是能从这堵“墙”的周边钻过去。 然而她不知自己的神情早就一丝不差地落入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 “你走吧,”百里苍在瞧了她一会儿后便开口,甚至同时微微侧了身。 他在大兴应该会待一段时间,这回就先不说明了,等到他去恭南王府的时候,他想看看这小东西在看到他时会是个什么样的神情。 是还会像现在这样对他避之不及,还是跟她小时候那般黏着他不愿他走呢? 郎倾城觉得自己从遇上这个人开始就一直不在状态,这个野蛮人做的事完全让她摸不着头脑。 “你……你说真的?你真的……真的要放我走?” 她不确定,方才还那样子对她,怎么才片刻的功夫就要放她走了? 是她听错了吗? “不想走?”百里苍有些不懂这个小人儿心里在想什么。 张牙舞爪地让他放她下来放她走,现在让她走了,她倒是不走,这又是什么由头? 郎倾城闻言一个激灵,忙连连点头,“走走走!多谢壮士!我现在就走!” 说完,拎起裙子弯腰捡起已经被弄脏的面纱往脸上一戴就警惕地盯着百里苍小心翼翼却又风一般地从他面前轻巧掠过。 那模样,生怕自己再被抓到一样。 这丫头…… “牛奶,我长得很可怕?” 片刻的功夫,牛奶从上头飞身下来,百里苍站在巷口,还没等牛奶双脚落地就开口问。 牛奶差点一个趔趄从半空中摔下来,好在最后稳住了。 “爷,您受刺激了?” 最后一个问题的冲击性太强,以至于牛奶都忽视了自己的名字。 百里苍闻言扭头看了他一眼,抿紧了唇负手离去。 “我决定,以后你不叫牛奶了,叫奶牛吧,走了奶牛。” 牛奶:…… “郡主,您真的没事么?您有事可别瞒着奴婢们啊。” 进宫的路上,麻椒跟辣椒很不放心自家主子,因为真的太不正常了。 想她们郡主是什么人啊,那可是随时随地都充满活力的人啊,更别说她们现在进宫要见的可是郡主的师父,她的堂嫂,怎么可能一路上都焉焉儿的呢? 郎倾城不想说话,焉焉地看了两人一眼,“别吵,我想静静,也别问我静静是谁。” 皇婶教她的话总算派上用途了。 麻椒辣椒一听,心里顿时“咯噔”一声,想着自家郡主方才可是被一个大男人给劫了去,回来的时候连面纱都弄脏了,难道……难道…… “郡主,您……” “郡主既然想安静一会儿,你就别去烦她了。”自家郡主的确兴致缺缺,辣椒便没让麻椒去吵她。 麻椒还想说什么,但见辣椒的眼色后便把要说出口的话憋了回去。 耳边终于清静了,郎倾城惆怅地叹了一口气,不知为何,自从跟那个男人分开后她就想起了已经十年不见的百里哥哥。 百里哥哥的身子也壮,但他却很温柔,小时候自己贪玩不小心掉进了池子里,是百里哥哥把她从池子里捞了起来,百里哥哥还帮她去房间换了衣服,帮她瞒着父王母妃。 百里哥哥是好人,是顶好顶好的人,就算他身子壮,但说什么也不会跟那个野蛮人一样。 只是她都已经十年不见百里哥哥了,不知道他长成什么样了,十年前他临走时送给她的那个玩偶,上面早就没了他的气味,现在她连百里哥哥的味道都记不住了。 她马上就十六了,太子哥哥那个混蛋,哪壶不开提哪壶,上一回去王府的时候对父王跟母妃提起了她的婚事,说什么要帮她寻觅一个如意郎君。 去他的郎君,她可是打小就决定要嫁给百里哥哥的,就算他现在很有可能已经娶妻了,她也要确定了才行,不然她说什么都不会嫁给别人的! 对!在见到百里哥哥之前,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嫁给别人!无论如何都不! 有了决定后郎倾城心里就痛快多了,连带着先前在那个野蛮人那里受的气都给忘了。 到了惜珠宫,郎倾城跟搬家一样让宫人们把她带进来的东西往明珠寝殿里搬。 明珠看着那陆陆续续一直都在搬东西进来的宫人,又感动又无奈。 “郡主,我真没什么事,您不用拿这么多东西来。” 她不过就是失血过多,身上痛了些,哪里用得着一屋子的补品。 郎倾城就不这样觉得,她眨了眨眼指挥人把东西放在指定的地方,然后蹦跳着到明珠面前。 “师父,你这话就后说得不对了,你身子虚,自然就得多补补,补好了才能生出来健健康康的小宝宝,师父肚里现在装得可是我的侄儿,万万马虎不得。” 虽然她已经有一个侄儿了,但圣雪狼族的族人本来就少,能多多繁衍自然是再好不过。 明珠被她说得不好意思,笑了笑还未开口,就见郡主已经义愤填膺地开口:“郎弘璃那个混蛋,还说疼你,老是让师父你受伤,这算哪门子的疼?一会儿我一定要去好好教训教训他!” 说着,还握起了拳头。 明珠哭笑不得,想说这只是个意外,谁知那风风火火的郡主在说完那句话后就又捏着她的手好生安慰了好久,压根就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等她说完了,外面的东西也搬完了,那风一样的女子立马就带人从惜珠宫冲了出去,说是要去给她算账,自始至终明珠都未能插上几句话。 “郡主还真是说什么就是什么,真有活力。” 竹青从外面进来,恰好与郎倾城擦肩而过。 明珠哑然,笑笑说:“是啊,这样挺好的。” 不像她,一直都是憋憋屈屈的,现在虽然好过了,但性子已经养成了,想那样都不行。 竹青笑着摇了摇头,随即却是正色起来。 “太子妃,水姨娘来信了。” 正文 第二百四十九章 龌龊,无可救药的父子俩 “水姨娘?” 明珠有一刻没有反应过来,待从竹青手中接过小纸条时才猛然记起先前她为了让秦菁吃亏,的确是有让水姨娘行动。 如今秦菁被休,已然回到了丞相府,那水姨娘的那里便用不上了。 果不其然,明珠打开纸条看了看,上面说的就是姨娘假孕的事。 当然,不乏还有另外一件事。 “看来,将军府现在也是人心惶惶了。” 秦菁被休本是件好事,主母不在,陶姨娘跟云姨娘自然就生了心思,只可惜的是,不过才一晚上的时间,身为一家之主的郝正纲却被送进了大牢。 如今郝明珍马上就要被斩,外界传言都说是郝正纲在暗中帮着郝明珍越狱,其中定然是有不为人知的原因。 当然,这个原因的由头究竟是谁传出去的,估计也就知道自己对手是谁的郝正纲以及他们这些晓得此事究竟为何的人知道。 而总的来说,将军府现在可以说是岌岌可危,连一家之主都进了大牢,这主母的位置自然也就没有人再争了。 水姨娘说几个姨娘现在私下里已经在讨论究竟要不要离开将军府,原先是大树底下好乘凉,现在就如同树倒猢狲散一般。 呵,还真是够现实的。 明珠将水姨娘的纸条让竹青拿了火折子过来烧了,“等郝明珍的事结束,找个时间还是得回去一趟。” 当初本是想利用水芸儿对付秦菁,但后来的事却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一开始她没想着他会跟她在一起,更没想着他会知道前世的事从而加快了对付郝正纲的步伐,如今郝明珍越狱一事人尽皆知,想来就算郝正纲真的在外留有后手,估计也不会再在郝明珍身上花功夫了。 “可是太子妃您的身体……”竹青自然是不放心的,毕竟眼前这人这回受得伤可不轻。 明珠感动,用湿方巾擦了擦手,“过几日吧,终归是要回去看看的。” 毕竟那里还有孙氏,这一世若不是她,有些事情恐怕没有这么顺利,她总不能忘恩负义。 竹青知道她这人做事向来有打算,也就没有再说其他的。 如今已经是下午,明珠在经过一上午的休息后恢复了些力气,已经能坐起来了。 虽说上午皇后娘娘来陪她说了会儿话,青椒跟花椒也在这里照顾她,但不免还是担心一直都没有出现的人。 现在看竹青在这里,明珠心里有些痒痒。 “竹青,殿下他现在还好吗?” 娘娘说圣雪狼族的人从不食人和喝人血,先前他咬她只是一点点颜色,昨晚却吸食了那么多。 娘娘也不知道如果圣雪狼族的人把人血喝多了会怎样,所以她现在很想知道他的情况。 竹青知她担心,然奈何她也不知道情况。 于是只得道:“太子妃别担心,殿下不会有事的,方才我听说他跟皇上去了定安塔,想必现在正在让国师诊看,若是有情况,一定告诉您。” 出了这么大的事,当然得让国师大人知道,她也想晓得其中究竟什么原因。 “这样啊……”明珠沉吟,既是去了定安塔,那想必此事的原因也就不难得知了。 想了想,她也就没再问,坐了一会儿后便觉着累又给睡下了。 而此时,定安塔内七层。 郎弘璃已经化成了雪白小狼,一尘不染的雪白小身子正侧卧在国师平日里休憩的软榻上。 一身雪白锦袍的国师缓步行至榻前,接过流萤递过来的银针,弯腰拨开那小狼颈间的绒毛。 皇帝郎宸北坐于边上,眼见着银针的针头就要朝小东西的动脉上扎去,他心里一紧,忙一把抓住国师大人欲下去的手。 “七叔,确定不会有问题吧?你可别失手把这崽子给扎死了。” 虽说他方才已经出手把这小子教训而来,但到底是自个儿的崽子,万一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别说他不好跟那颗蠢豆子交代,他自己也不能背上这杀子的恶名啊。 国师瞥了一眼放在自己手腕上的那只爪子,轻蔑地看了皇帝一眼,把针递到他面前。 “要取血就得这样,要不你来?” 皇帝看着那泛着寒光的针头吞了吞口水,下一刻就把手给缩了回去,做出一个“请”的手势:“还是你来吧,你来……你来……” 笑话,他虽学富五车博学多才,见多识广卓绝不凡,但不代表他连这种事都会。 七叔把崽子扎死了那是七叔的事,万一他自己给扎死了,那可就难辞其咎了。 太子殿下不知道这家父皇心里其实是这么想的,以为他这是在担心他,心里顿时感动得一塌糊涂。 “父皇,您放心,七爷爷这么厉害,不会有事的。” 果然还是亲爹,虽说方才他没有躲,但亲爹也没有真的动手把他怎么样,现在又这般地关心他。 嗯……以后他还是对亲爹好一些吧。 国师把两人的心思看得清楚,实在不想去打击太子殿下心里这一点点对皇帝的那微不足道的好感,选择噤声,只瞥了一眼一脸不自在的皇帝就专注于他手中的事。 圣雪狼族的人的确不食人血,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在各种的诱惑下会始终坚持本心,人类对人类自己的诱惑都颇多,更别说狼族人本就是兽类,人类于他们而言诱惑并不少。 百年前也曾有狼族中人出现吸食人血的事来,那件事还闹得不小。 当时人心惶惶,狼族人隐藏于人类闹市中的事险些就被人类知晓,引来灭族之灾。 好在后来先国师找到了解决方法,才将得知狼族人存在的人类封口,这个方法自是不可取的,现在与那时不同的是,太子殿下吸食的人血乃他自己太子妃的血而非旁人。 那孩子他见过,自然是能信得住的,否则也不会让她这么轻易地就进了皇室的门。 只是连他也不能明白的便是此事,弘璃虽平日里恶劣行径颇多,惩罚起人来也是不择手段,更是不遵守狼族中人要温和对待人类的规矩,只要有人犯事他必定斤斤计较。 但这却不能否定他不以人类为食的本性,因为狼族人都是爱洁的,他们向来就觉得自己高贵,虽置身与民间,造福百姓,却在早已看透人类本性的前提下对人类有所厌恶。 当然,这里的人类并不是指所有的,也有不让人厌恶的,比如已经进了皇室的那些男女。 因此自百年前的那次人血事件后再无类似事情发生,不想如今却是在皇族自己人中发生这种事,必须得好好重视才行。 将雪白小狼颈间的绒毛拨开,露出里面粉粉嫩嫩的皮肉,圣雪狼化身后肉皮极薄,拨开那层绒毛后除却粉嫩的细肉,依稀可见里头青色的血管在跳动。 郎弘璃看着那根泛着寒光的银针朝自己扎来,一咬牙,索性把眼睛给闭上了。 不痛不痛,绝对不痛! 他是大兴太子,是尊贵的圣雪狼一族,不就是取一点血么?他才不会怕呢! “嘶!” 心理活动刚结束,颈间就传来一阵钻心的疼,这种疼可跟他平时受伤的痛感不一样,就像是直接在他的心脏上戳了一针似的。 不过一个小小的针头却让他一瞬间痛得冷汗直冒,四肢更是情不自禁地就要挣扎。 “按住他,”国师气定神闲,淡淡地对边上坐着观看的皇帝陛下发话。 皇帝闻言不得不起身过来将自己儿子的四条小小的腿儿摁住,同时不忘嫌弃道:“瞧你这点儿出息,小成这样就算了,还怕痛,你是不是男人?” 看他,化身后都足足有好几个崽子了,蠢豆子昨儿个还抱怨他长得太大了。 不过这对他来说可是好事一件,因为他的小皇帝也随着他现在的体型变大而变大,哈哈! “收起你那龌龊的思想。” 国师大人不发动意念就能听到世间人的心声,狼族人也不例外,他有时觉得自己的这个能力简直好到极致,但有时却又宁可自己没有这个能力。 比如现在,国师想:他怎么会有这么龌龊的侄儿,想他那皇兄也是个正经的人,宸南那小子也是饱腹诗书,斯文矜持,可偏偏到了皇帝身上完全就变样儿了。 这真的是他的亲侄儿吗? 皇帝面上闪过一抹不自在,撇了撇嘴冲自家皇叔得意一哼,继而专注按住崽子。 雪白的小狼疼得冷汗涔涔,却见自家父皇还笑得这么欠抽,顿时就不高兴了,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瞪着那龌龊之人。 “有什么好得意的,你不就是比我老么?有什么了不起的。” 狼族人在过了而立之年后身子就会渐渐变大,而在三十岁以前则会一直保持十岁后的模样,又不是什么独家秘方,要老才能变大。 他才不想老,小小的被心肝儿抱着不知道多舒服,比有些人都不能被某颗豆子抱要来得好得多。 国师大人觉得这父子俩已经无药可救了,一个为老不尊,一个都痛成那样了竟然还想着桃色之事,看来还是痛得不够。 想着,国师大人不动声色地将针头往小狼的颈间又扎了扎。 “啊!”太子殿下一声惨叫,最后再也没有心思想什么桃色之事了…… 正文 第二百五十章 始祖,千年前的圣雪 不过是取出自己颈间的几滴血,郎弘璃感觉自己的半条命都快去了。 他知道任何生物的颈间是最为重要的部位,狼族人的更是受不得半点伤害,所以他以前一直把自己的致命处保护得极好,不想这回却要主动亮给人来取血。 而且没想到这个地方只这么轻轻一碰就这么痛,简直就比他受伤还要痛上一百倍! “出息,”皇帝再一次对自己的儿子发出了鄙视的声音。 “父皇,你……” 太子殿下抬起小爪子吃力地朝他父皇一指,奈何已经没有力气再跟皇帝斗嘴了,力道一松,小爪子就软绵绵地掉到榻上。 头一偏,就一双眼睛睁着,以示他还活着。 皇帝陛下冷嗤一声,跟着自家皇叔到了书桌前,看着国师大人将用白瓷小蛊装着的血放在桌面上铺着的那块白布上,不禁好奇。 “七叔,需要朕帮什么忙吗?” 这要怎么检查出问题来,他还不曾见过七叔在这方面施展自己的能力呢。 国师知道他好奇,但国师大人向来就是个不爱多说话的,于是面对皇帝陛下的问题,他只道:“你且看着就好。” 说完,也不给皇帝说话的机会,让流萤将窗户关上,又从柜子里拿出一颗硕大的夜明珠来。 虽说现在窗户是关着的,但外面的光却还是能透过窗户纸照进来,夜明珠原本在黑夜中才会发光发亮,不想流萤才刚将那颗硕大的珠子拿出来,屋内顿时就如同白日一般,亮堂得有些闪眼。 郎弘璃体力不支,这等光对他来说尤为刺眼,下意识地就将眼睛闭上。 皇帝也用手挡了挡眼,扭头看国师大人,然对方却跟没事人一样,抬手朝夜明珠一指。 流萤手中的珠子如同有了意识一样往他这个方向而来,然后停留在白布之上,将那白瓷小蛊中的鲜血照得越发得鲜艳。 皇帝看得凤眸微张,抬眼看看国师,脸上写着明显的惊奇。 国师双眸微眯,待夜明珠在白布上方停下后抬手用指尖往珠子的正上方点了点,下一刻,在他从他点过的地方开始,珠子上的光便渐渐散开,由纯白色光逐渐幻化成月白。 皇帝惊讶于此番变化,玉面上尽是讶然之色,然更让他惊讶的是那白瓷小蛊里的血。 只见国师大人的指尖在触碰了夜明珠后上面便沾染上了点点的月白色,熠熠生辉,似是长在他指尖一般。 而随着他的指尖往小蛊中一指,那点月白色的光就从他的指尖处掉落,最后滴落到了小蛊底的红色之中。 “这……” 站于一旁的流萤也惊讶了,她看着那蛊中的红色,瞧着那红色在见到了那点月白色光后缓缓汇聚到一起,最后形成一小团红色血珠,从蛊中缓慢上升。 上升过程中,月白色最后消失在那团红色中,也可以说与那鲜艳的红色相融。 随着血珠从蛊中飞出,妖冶的颜色在三人的注视下竟然逐渐分离成两种颜色,连那颗血珠子也缓缓分离成两颗小小的血珠。 与其说分离成两种颜色,不如说其中一颗血珠的颜色比起方才的妖艳来说更为深沉,甚至上面还有着如同漩涡的纹路,跟着那妖冶的红色一起缓慢旋转,转至国师眼前。 “师父,这是什么?”流萤瞧着两颗颜色不同的血珠,忍不住问出声。 她跟了师父十多年,早早地就签订了绝契,加上她又是服侍师父的,有些事必须得清楚,所以她知道,若是狼族人吸食人血后,取出的血不管如何分离,都只会是一种颜色。 因为狼族的血有极为强大的溶解能力,不管是人类还是其他物种的血,只要进了狼族人体内,不过短短半柱香的时间就能与狼族血融于一体。 可现在却…… “始祖圣雪……” 国师不再像平日里那样淡然悠哉,如雪的面容上此时神情凝重,俊眉微锁。 “什么?”皇帝不是很懂,他对狼族的有些事也并不有多知情,“七叔,什么始祖圣雪?这是什么意思?臭小子的身体当真没事吗?他为何会去吸食那丫头的血?” 皇帝心里万般不解,国师闻言却只看了他一眼,并未马上回答他的问题。 只见他右手轻轻一挽,中指朝那两颗血珠一弹,血珠立马便溶在一起,紧接着不等皇帝反应过来,国师伸手就将他给拽了过来,手指往他穴道一点,皇帝立马就动不了了。 “七叔,你这是做什……嘶!七叔!” 皇帝的话没说话,颈间处就传来一阵钻心之痛,他浑身的经脉好像都被这一阵痛给贯穿了,然奈何他却被自家七叔给点了穴道,想挣扎都不行。 “出息,”国师用他方才说太子殿下的话来说他,轻飘飘的两个字之后皇帝的颈间就飞出一颗鲜红的血珠。 国师快速将那深色漩涡之珠从大颗的鲜艳中分离,然后以极快的速度将其与从皇帝颈间取出的血珠融在一起。 之后也不管皇帝如何在边上嚷嚷,他就是不解开皇帝的穴道,只端端盯着那两颗正在一起旋转溶解的血珠看。 半柱香时间后,国师看着那已然分开的两颗血珠,微薄的唇抿成了一条线。 “果然是她。” 近万年了,多年前前她私自从雪山之巅出逃,化成人形藏于民间,族人一直都不曾找到她,没想到她竟然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甚至,还就在狼族中。 “七叔!你快把朕给解开!” 皇帝气急败坏,听不懂这位国师大人唧唧歪歪在说什么就算了,自己还不能动。 他可是皇帝!不带这么憋屈人的! “吠什么,”国师蹙眉,头一次厉色以对,抬手便将皇帝的穴道给解开。 皇帝气结,忍着浑身还没有痛过的痛感,凑到国师面前站着,指控道:“七叔,朕是皇帝!” 皇帝能说“吠”吗?!不能! “我知道,”国师瞥了他一眼,然后松了眉头若无其事地绕过他,直接走到软榻前。 看着浑然没有了力气瘫倒在榻上一动不动闭着眼睛的太子殿下,冷然道:“还能站起来吗?” 是他疏忽了,千算万算,竟然没算到这么重要的东西。 郎弘璃睁开眸子,吃力地朝国师伸爪子,“七爷爷,我……” 好像站不起来…… 国师抿了抿唇,弯腰在他的额间一点,郎弘璃顿时就感觉四肢百骸有一股力量往他的全身袭来,试着动了动身子,果然站起来了。 “七爷爷!” 郎弘璃兴奋地从榻上站起来,然后跳到地面,攸地一转身,立马就化成人形。 国师没有给他兴奋的时间,转身看着他,说:“去把明珠带来,即刻。” 他必须要趁着她还没有隐藏气息之前将她制服,也必须弄清楚为何她会在明知郎家人就是圣雪狼族的前提下还选择跟弘璃在一起。 难道,她是在有所图什么? 想到可能会是这样,国师身上散发出一阵戾气,这种戾气,不该是他这种人身上有的。 郎弘璃知道,他七爷爷这样必定是动了杀心,而这对象就是他的小珠子! “七爷爷,不可以!”郎弘璃想也没想就一把抓住了国师的袖子,说道:“您快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宝儿她根本什么都没做,是我,是我要……” “若没有她引诱你,你不会变成那样。” 国师将其话打断,说得郎弘璃丈二和尚摸不着头。 “她没有引诱我,是我自己……” “你被她迷惑了。”国师压根不给郎弘璃说话的机会,双眸隐约泛起了淡金色的光。 郎弘璃急了,跺脚道:“七爷爷!宝儿不是那种人!她根本什么都没做,你之前不是见过她的吗?!” 先前明明都是好好的,还说他的宝儿温婉善良,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姑娘。 现在这是怎么回事?为何会说他的宝儿引诱他,她明明就…… “她是始祖圣雪。” 国师强忍着内心的波动没将弘璃打开,只看着同样一脸不解过来的皇帝,解释道。 国师很少有这样波动的情绪,以郎宸北对他的了解,自是发觉了这件事的不妙,于是一把摁住自家崽子的肩,防止他动不动就蹦跶。 “七叔,什么叫始祖圣雪?”他看着国师,疑惑道。 国师看了看边上按着他手臂的流萤,深吸一口气,而后瞧着父子俩,压住心头躁动。 “所谓始祖,那便是最先能化成人形的狼族人,可以说,她便是圣雪狼族的祖先,如此说,可明白?” 圣雪狼族为最远古时期遗留至今的神兽一族,他们与生俱来便带着一股祥瑞之气,狼族所到之处,风调雨顺金银满堂,是天地间为数不多的瑞兽。 但这瑞兽一开始也不过区区兽类,他们能开口言却不能化身形,甚至他们没有人的思维,只出于兽的本能说出与人类相似的语言。 这也是他们与其他神兽间最大的区别,因为其他神兽是不能开口言语的,也因此,他们才会在偶然的一次机遇下,有了变成人的可能。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一章 恨意,圣雪狼族的渊源 “七叔,那依你的意思,始祖圣雪既然是圣雪狼族第一个能化成人形的,也正是因为她的鲜血狼族才能成形,那她该是狼族的恩人才是,为何会对狼族造成危害呢?” 皇帝听后有所不解,他看过颇多的史书,但却从未从书中看到这一点。 难道是先祖刻意将此事隐瞒? “就是!”郎弘璃凑过来,很不赞同地看着国师,说:“七爷爷一定是您看错了,先不说宝儿是不是您口中的始祖圣雪,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您是见过的,不然您也不会同意她进宫的不是吗?” 他的宝儿是何等的善良,在他面前别说引诱了,就是他平日里亲她一下她都害羞得不行。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大奸大恶之人呢?又怎么可能做出引诱他的事,更别说她还是那个劳什子始祖圣雪。 这一定是哪里弄错了,一定是的! 国师看透他心中所想,微薄的唇抿成一条线。 “是我疏忽了,”他面色凝重,看着父子俩,“始祖擅于隐藏气息和能力,连我也不曾发觉。” 不管是看她的前世还是今生,他竟然都不曾察觉到她的异常。 “七爷爷……”郎弘璃的脸皱成一团,完全不相信那个温和羞涩的人是什么始祖圣雪。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他……那他…… “不对啊七爷爷,”郎弘璃想起一件事来,“既是始祖,那活到现在岂不几万岁了?宝儿有几万岁?!” 那他不就是她子孙的子孙的子孙?? 国师了解他的疑惑,却是不得不解释道:“始祖是因误食晶血草才得以活得化形的能力,圣雪狼族则是因吸食了她的血才得以化形,跟她直接吞食晶血草是有很大区别的。” “晶血草从那以后被圣雪狼族奉为族中圣宝,而它之所以如此珍贵,则是因为自始祖吞食后,发现的晶血草有且仅有一棵,而食用晶血草的,不管是狼族人还是普通人类,都会延年益寿,长生不老。” 圣雪狼族一般的寿命五百年,也有一千年之久的,但那不过少数。 然始祖便不同了,始祖吞食晶血草后寿命便是无限,除非她自愿放弃生命否则光凭外界的能力是无法让其生命走到尽头。 当然,就是不知她在前世时被五马分尸后若是没有他的逆转天命,她的生命会不会因此而殆尽。 郎弘璃感觉在听奇谈怪异,想这世上之人哪里会有真正长生不老的,他同父皇一样,自认为饱读诗书,将圣雪狼族的事迹已然熟知,可偏偏就是不知还有这等事。 想了想,郎弘璃觉得自己还是没有理解到他口中所说的“引诱”为何,翕了翕唇。 “我知道你不明白什么,”国师没让他开口,“我若不说明,想必你是不会想着把她带来。” 他虽为国师,但面前的人却是天命所归的君王,而他的力量也是历代帝王中最强的,只如今还未激发,此时他将那人视为心头宝。 若真来硬的,怕是会将人激怒,届时万一激发了他体内潜藏的力量,再加之如今还不知那人到底在图什么,如果到时再跟弘璃联手,怕是一发不可收拾。 他考量得向来周密,因此在说完这话后便对郎弘璃跟皇帝解释道:“万年前,始祖在吞食雪晶草后变为人形,族人都道神奇,却是不知为何。” “一次偶然机会下一族人无意中将始祖的血吞入腹中,这才发现始祖的血有让族人化形的作用,而化形后的族人生下的后代则在一定的年龄后便能自行化形,延续至今。” 国师不紧不慢,皇帝跟太子殿下就跟两个好学生一样坐在自己的位置认真听着。 国师顿了顿,轻叹一声。 “万年前,始祖在得知自己的血能让族人化成人形,跟人类一样生活时她是高兴的,自愿将自己的血分食给族人,而族人也因自己能化人形喜不自胜,都想着能得到始祖的血化为人形。” 想起先国师曾告知他的那些事,国师心里也不甚感慨。 贪心不足蛇吞象这话并非说的只有人类,也包括了化为人形后,拥有比人类智慧更胜的狼族人。 当时狼族成员甚少,几近濒临灭绝,然始祖化形成为了狼族繁衍的重大转机。 化为人形的狼族人为了繁衍子孙后代,开始在人类身上做实验,不论族中男女,都从雪山之巅来到这闹市之中寻找面容姣好的人类结合,然后诞下后代。 当然,最开始的狼族人不知生下来的究竟是人类还是狼族,因此只抱着试验的心态跟人类结合。 待人类怀胎十月后诞下小崽子,狼族人知道生下的崽子是狼族形态且能化成人形后,便大肆从人类中寻找容貌上等之人。 不管其是否愿意都强迫人为其孕育子嗣,这是万年前神兽圣雪所做的最令人发指之事。 始祖圣雪生性善良,她见不得族人对自己所庇佑的人类做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来,于是便答应族中所有人的要求,放出自己的血让他们食用,以此让所有族人都有了化形的能力。 当然相对的,始祖的要求便是不能强硬要求人类会狼族孕育子嗣,必须得让人类自愿才行。 但已经有了能力变成人形的狼族人此时正处于激动兴奋之中,都一门心思扑在繁衍子孙后代上,且于他们而言,人形的他们是新奇的,让他们喜不自胜的。 这个时候怎么会听始祖之言,更何况于高贵的圣雪而言,他们是尊贵的,是不可亵渎的,他们向来自视清高,怎会屑于跟人类周旋。 他们沉浸在喜悦之中,丝毫不将被称为始祖的人的话放在心上,始祖气极,欲同族人讲道理,不想却反倒被族人给关了起来,如此以怨报德之事看在始祖眼中令她伤心欲绝。 后来,长期的软禁和耳边时不时传来的那些人类的哀嚎声让始祖绝望到了极点。 最后怀着满心的怨恨和愤怒在趁着别人送饭的时候想方设法从软禁她的地方逃了出来,途中更是咬死了很多狼族人。 直接吞食雪晶草的始祖无法跟后来出生的后代那样拥有能力,她唯一引以为傲的就是无限期的寿命和隐藏自己的气息让族人无法将她寻得。 因此她从雪山之巅下来后就再无人找到她的身影,然自那以后,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有狼族人失踪,最后找到的时候却已然成了一具死尸。 而验尸的结果表示,死去的狼族人体内残留着始祖血液,就如同今日所见这般。 始祖会跟狼族所有人的血溶于一体,但却又能随时分离,比狼族的血更为深沉,且血珠中有着纹路存在,这个纹路能跟随血液的流动而动。 始祖为雌性,死亡的狼族人都是雄性。 始祖厌恶狼族人,深知狼族人对晶血草的渴望,也深知他们对她体内血液中的渴求。 因此,她以身犯险,散发出自己血液的味道引诱族中雄性,在他们受到诱惑时趁其不备,痛下杀手。 狼族人在经历过一次险些灭族之灾后要防的除了数量庞大的人类外还有一直不见踪影且有着无限期寿命的始祖。 没人知道始祖在哪里,也没人知道她在过了几千年的时间后有没有死,所以直到现在,身为国师的他都在一直防着。 然而没想到的是,千算万算,始祖竟然就潜伏在身边,且就在狼族之中。 “不……不可能……” 郎弘璃跟霜打了的茄子一样垮着肩,却是不可置信地看着国师。 “宝儿不可能是始祖,也不可能想要杀害我,她……她不是喜欢我吗?前世今生,她都是喜欢我的。” 她还为他生了崽子,甚至现在肚子里又有了他们的崽子,她怎么可能是始祖? 始祖不是厌恶狼族雄性么,又怎么会愿意孕育狼族子嗣? 国师对于太子殿下的情商不予置否,“弘璃,喜欢这种事不一定要发自内心,你不是也会为了达到目的做很多违心之事吗?” 更别说还是在人类中潜藏了几千年的始祖,她不会因为没有强大的能力就在这世上存活不下去。 对上那双泛着淡金色光的眸子,郎弘璃感觉自己的心攸地一凉,就像是被人挖了一个大洞似的,风一吹,空荡荡的疼。 “你是说,宝儿她……她喜欢我的那些事,都是……都是骗我的……?” 说出最后几个字,郎弘璃连着手指都在颤抖,身子也跟着摇摇欲坠。 “臭小子,”皇帝心疼自家崽子这张惨白的脸,过去一把扶住他。 郎弘璃幽幽转头,“父皇……” 他喉头堵塞地喊了一声,随即却又猛地看向国师。 “七爷爷!既然您说她是始祖,是为了引诱我靠近她,然后再要了我的命,那您告诉我,为何我还会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她没有杀我,不是么……” 当时他看得清楚,他的心肝儿分明虚弱地躺在那里,更是任由他吞食着她体内的鲜血。 如果真是始祖,会让他那样伤害她? 正文 第二百五十二章 梦境,美人吟风 答案当然是不会。 他不信他的宝儿会是那种用自己的鲜血做诱饵来残杀狼族人的人,更不信她是始祖。 “七爷爷,这其中一定有哪里弄错了,”郎弘璃看着国师,眼巴巴地说:“你想想,如果宝儿真是始祖的话,我现在不可能好端端站在这里,从相遇到现在,我或许早早地就被始祖给杀死了,何以还等到现在?” 她能杀他的机会实在太多,不管何时何地,他都未曾对她设防,即便是不用血液引诱他,他依旧会因为是她而靠近。 如果真是始祖,要下手早就下手了,何须等到现在。 国师并未否定他的话,因为这也就他目前感到疑惑的。 就先国师告诉他的来说,始祖痛恨狼族人以怨报德忘恩负义,也痛恨狼族人在得到自身利益的满足后便对无辜的人类出手。 所以她才会对狼族人下手,但近年来已经没有关于始祖的消息,也不知她现在究竟在何处,更不知她现在是否做了什么改变。 那丫头的体内明显就是始祖之血,其中有着晶血草的气息,凭着这一点,可以判定她便是始祖,可又是为什么,她对弘璃迟迟没有出手呢? 皇帝见国师没有说话,又见自家崽子如此着急护着那丫头的模样,心中微沉。 继而抿了抿唇,看向国师,道:“七叔,朕看臭小子说得没错,那丫头腹中现在孕育着皇族血脉,依七叔你看,始祖既然厌恶狼族人,她还会为狼族人生育后代吗?” 流萤闻言连连点头,“是啊师父,明珠看上去并不像您说的那样,您说会不会是因为明珠她跟始祖有关系,所以她的血才会是那样的?” 若真是始祖,当初在前世的时候应该就不会是那样的表现了。 流萤一语中的,郎弘璃因她这话就跟打了鸡血一样,肩膀也不垮了,两眼放光。 “七奶奶说得没错!”他看着国师,道:“七爷爷,我敢确定宝儿不是始祖,不然她不会因为凛儿在前世的死就那般痛恨郝正纲,甚至还被五马分尸,爷爷您仔细想想,其中有哪里被我们忽视了?既然始祖厌恶狼族,那她对人类应该不厌恶才是,她会跟人类繁衍后代,然后直到宝儿这里么?” 不管前世今生,他的宝儿为了他所做之事都不像会是始祖所为。 他敢笃定,她绝对不是始祖! “言之有理,”国师沉吟片刻,倒是他方才因见到始祖之血过于激动了,却是没想到始祖之后会不会也有着跟她一样的能力。 “太好了!”郎弘璃一听国师这话,整个人神采奕奕的。 皇帝无情地瞥了他一眼,“别高兴得太早,这也不过猜测,具体会是如何,还是得你把那丫头带来。” 边说,皇帝边将视线放在国师脸上,郎弘璃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便见国师依旧是那副冷肃的模样。 顿时明白过来自家父皇话中的意思,郎弘璃忙起身走到国师大人跟前,蹲在边上扯着他的衣袖。 “七爷爷,您能不能先别生气,我现在就去把宝儿带来,具体的事等她来了再说,您可千万别她一来就对她动手啊,好不好?” 虽说他本是打算这几日都不靠近她,怕会忍不住,但她现在还躺在床上,他不能只让人传话后就让她独自一人过来。 国师岂会不知太子殿下是如何重视他的心头宝,知道他不想他为难人,但却还是忍不住道:“前提是你确定能将她带得来。” 她若已经知晓自己暴露早就逃走,凭着她的藏匿能力,他们是找不到她的。 但不排除她是有别的目的,会跟着弘璃来。 郎弘璃没有国师大人考虑得这么多,他以为的是国师说明珠会不愿跟他来,于是站起身来一拍胸脯,“七爷爷放心,我现在就去把人带来。” 说完,冲国师咧嘴一笑,然后扭头看向流萤,给她使眼色,也好让她他去带人的这段时间好好安抚住国师大人。 流萤一眼看出他的意思,哪有不答应的道理,立刻连连点头。 国师瞥了一眼这般明显互动的祖孙二人,轻蔑地在心中冷嗤一声,不再说话。 郎弘璃跟个没事儿人一样笑了笑后就给皇帝打了声招呼,继而转身从七层下去出了定安塔。 而惜珠宫这方,明珠在竹青走后便略微觉着疲惫,本是想打算睡上一睡的,可不知为何,不过刚闭上眼睛,立即就入梦了。 “明珠,明珠……” 茫茫黑暗之中,不知是谁在唤着她的名字,温柔娇软,喊她的这声音格外地让人舒服。 “明珠……明珠……” 回声阵阵,她置身于黑暗之中,伸手不见五指。 “谁?!”明珠出声,耳边传来自己声音的回声。 “是谁在叫我?你是谁?” 伸手,往黑暗中摸索而去,她确定,自己从未听过这样的声音,但会是谁在唤她的名字? “明珠,我的女儿,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你娘啊。” 那温柔的声音里似是带着一些悲戚之色,像是在埋怨。 娘? 明珠蹙眉,并未因为从一片黑暗中听到关于自己娘这个词而激动,她端端站在原地,扭头寻找声音传来的方向,虽知道眼前一片漆黑,却还是忍不住去寻找。 带她长大的嬷嬷说她娘难产而亡,因她而死,因此她自是不知她娘的声音是如何,当然更不知道她长得什么样子。 只如今从一个陌生的声音中听到“娘”这个字,她的心多少还是为此而跳动得快了些。 “我看不到你,你说你是我娘,那你叫什么名字?” 看不见,明珠索性就闭上眼,问完这话后认真辩听着声音的方位。 “明珠,你果然已经长大了,”那声音有些欣慰地笑了笑,随即说:“难道你还不知娘的名字吗?” 回声太多,明珠根本辩不到从何处发来的,她捏了捏手,“不知道。” 她敬重那个给了她生命的女子,但对她却是没有任何感情的,嬷嬷说她是难缠而亡,然秦菁却说她是罪有应得,是她自己把坏事做的太多才会自取灭亡。 郝正纲态度淡然,跟她的对话中并未表示出对她的那位娘有多少感情。 她说过她会自己把她娘死亡的真相查清,但从未想过有一天还能听到她的声音。 她是在做梦的吧? 为什么,这个梦给她的感觉会是如此的真实呢? “不知道?”那女子声音里带着诧异,似是没想到明珠会这么回答。 明珠沉吟,片刻后在那女子刚发出一个音节之时开口道:“你能让我看见你的,对吗?” 这种感觉她着实不喜,就像上回国师将她送回到凛儿身边一样,她不喜欢黑色,一点都不喜欢。 只是那女子没有再继续发话,明珠站在原地听了好一会儿都没听到她出声。 难道已经不在了? 明珠想,动了动脚,却是找不到脱离这黑暗的法子。 “你当真是跟他一样。” 就在明珠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女子又出声了,明珠一怔,捏紧拳头听着她。 “你知道吗?当初他在得知我的身份时也跟现在的你一样,一点惊讶之色都没有。” 女子的声音渐渐变得越来越近,就像是就在她的面前说话一样。 闭着的眼睛蓦地感觉到颜色一亮,明珠心中一凝,猛地睁眼,竟发现自己身边就在方才变得一片亮堂。 一望无际的青色草原,蓝天白云,不远处碧波荡漾,彩蝶翩翩微风轻拂,景致好生得美。 然让她最为吃惊的并非自己眼前所见只景,而是不远处正面对她的,所站之人。 一身的雪衣无尘,只见她云堆翠髻唇绽樱颗,盈盈水眸中波光潋滟,腰间紧束不盈一握,细腰窄肩罗衣飘飘,面上五官精致,香腮娥眉,转眄流精玉颜光润。 “你是……” 眼前这如谪仙一般的女子让明珠有片刻的失神,她忽然有些确定,这女子绝不是她娘。 她生得平庸,也就那人会总说着她好看之类的话,但她个人晓得自己的模样,如今这女子过于美丽,然她却生得不似郝正纲,除非她是捡来的,否则这人如何可能是她生母。 “我说过了,”女子轻笑,天地失色,她莲步轻移,风带动了那如墨的发丝,“我是你娘。” 她边说,边朝着这个方向走来。 明珠下意识后退,眯了眯眸子警惕地看着她,“你是我娘?” 不会吧,这样的倾国之人会是她娘? 那她这模样,岂不就成了殿下所说的那基因变异之人了? 可是这人,明明看上去也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啊。 “你这孩子,年纪不大,记性跟耳力倒是已经坏到这个地步了,”女子笑着过来,在明珠跟前停下,樱唇微勾,美目盼兮。 阵阵沁香扑面而来,不过片刻功夫,空气中都是女子的馨香之气。 明珠有些不适应,她咬了咬唇看着离她仅有两步距离的人,“记性耳力倒是不差,就是不信你会是我娘。” 吟风,她记得她娘是叫这个名字,而眼前这人,也绝对配得上这个名字。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三章 带走,吟风还活着! “为何不信?”女子挑眉,一举一动尽是风情。 明珠的视线毫不掩饰地打量着她,翕了翕唇,看看女子的脸又看看自己的脸,然后轻笑。 “你这样的容貌,应该不会生出像我这么平凡的女儿。” 她不像郝正纲,那自然就是像她娘了,总不能谁都不像吧? 女子见她竟然这般镇定自若,一抹讶然从眼中滑过,继而似是觉着好笑,她看着明珠,说:“你的意思是,光凭外表就能断定我是不是你娘?” 明珠闻言没有否定也没有肯定,心想说难道不是吗? 女子似是看穿了她内心的想法,笑了笑在她面前缓缓踱步。 “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何生下来的你会有着如此平凡的容貌,你若想凭着这一点来看,那可真看不出来,不过,你也不需要去看出什么,因为我的的确确就是你娘。” 脚下顿住,眸光坚定,连语气都变得强硬起来。 “千真万确,如假包换。” 那双眸子似是有着让人深陷不能自拔的漩涡,明珠仅仅只是对上她的眼睛,便猛然觉着心头一震,放在两侧的手情不自禁地收紧。 为什么,她会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就像是,眼前的人会对她不利一样? “你和狼族的人在一起了是么?” 还不待她多想,就自女子红唇中吐出这句话来。 明珠大惊,“你……你怎么……” 她为何会知道跟她在一起的太子殿下的身份?! “我怎么会知道?”女子又似看穿她的想法,轻笑一声看着她。 明珠咬咬下唇,没有出言,却是很谨慎地看着她。 女子感觉到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戒备气息,方才温和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然嘴角却是勾着的,“我问你,你可发现自己身体的异样之处?” 身体的异样之处? 明珠眉头微蹙,不是很明白她话中的意思,但若说出异常的地方,的确是有的。 听风亭中,她被秦菁推倒之后险些小产,据说当时大出血,皇后娘娘跟孙氏都觉得她要小产,可偏偏御医来一看,竟然说没事。 而且在未发现有孕的两日前,他也没个节制,可偏偏她也跟个没事儿人一样,甚至一点感觉跟反应都没有。 再者就是昨夜了,他比上回还要闹得凶,更别说还吸了她那么多的血,若是常人,身子哪里受得住,然她醒来后依旧被告知无事。 一件两件,目前发生过的种种都让她心里有怀疑,但都以为是自己福大命大,上天给的机会,如今听这女子如此说,莫不是她连这些事都知道? 想到可能会是这样,明珠心中大骇,看女子的眼神更加警惕戒备,却带着疑惑。 “你到底是谁?为何会这么问?” 这是她的梦没错吧?可是为什么不管是她的思维还是眼前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的真实? “我说了我是你娘,”女子挑眉,“看样子你的确已经发现你与常人的不同之处了。” 她没有再疑问,以一种肯定的语气说话。 明珠紧抿了唇,问道:“你为什么会知道?” 对于眼前的人是不是自己的娘还有待考究,但她问的这话却不得不让人怀疑。 女子对于明珠的问题似是有些不满,峨眉微蹙,“你就是这么跟我说话的?我是你娘,成淳难道就是这么教你的?” 想她好歹是她娘,为何竟以这种不敬人的语气同她说话? 明珠片刻微鄂,反应过来她的计较,不由得失笑。 “夫人见谅,虽说您说您是我生母,但此事终究无人证实,当然,就我这样,您也没必要骗我什么,只是在我的印象中,生母已经离世多年,如今突然遇上您,又说是我生母,一时难以接受,这才出言不逊,夫人大人大量请勿怪罪。” 在她一个人很孤寂的时候她曾悲悲戚戚地想过自己未曾蒙面的娘,觉得府中的姑娘都有自己的娘护着,而她没有。 可随着重来一世,她的想法又不同了。 她没有娘,自然有没有娘的活法,命运就是如此安排,没必要凄凄惨惨,她确实敬重那个素未蒙面的娘。 毕竟生孩子是件多痛苦的事她自己也体会过,更别说她还是因生她而死。 但论母女之间的感情,她却是说不上的,谁又会对一个从没有见过面对的人产生多深的情感呢? 她自认不是薄情之人,不然也不会对他眷恋两世之久,甚至以后的时间更长。 然经历一世,对一个刚出现就说是她娘的人,她做不到像前世想的那样痛哭流涕。 “你叫我‘夫人’?”女子皱眉,像是没想到竟然会是这种情况,神情中有些许的悲戚。 明珠微笑,“对不住,我也很想唤夫人娘亲,但……” 她做不到,何况这人看上去分明跟她一般大,“娘”这个字怎么喊得出口。 女子一张樱唇抿得紧紧的,对明珠未说完的话倒是没有做过多的纠结,自嘲地笑了笑,“也是,换做是我,也叫不出口。” 她到底是抛弃了她十七年整,哪里还有资格让她喊她一声“娘”。 明珠对她的反应并没有多大感觉,心里疑惑,不得不继续方才的问题。 “夫人,不知您是如何知晓我身体异常的?现在,您是在我梦里,对吗?” 因为她清楚地记得自己身上有伤,在惜珠宫静养。 “我入你的梦了,”女子,也就是吟风,明珠不愿相信的娘,她在片刻的自嘲后抬眼看向明珠,说:“现在你确是在梦里。” 这可是她几万年来才发现并练出来的能力。 入梦,让她又有了另一个可以杀掉那忘恩负义的狼族人的法子。 若说不吃惊,那定然是假的,即便是已经重生一世,也知道这世上还有很多光怪陆离之事,但在梦中能如此清楚地跟人对话还是头一遭,而且…… “您说您入了我的梦,那您是……托梦给我?” 该是这样的吧?毕竟她离世可是十七年了。 “不是,”吟风摇头,否定明珠的猜测,“入梦而非托梦,明珠,我还活着。” 她在这世上活了几万年,也沉睡了几万年,看尽世间沧桑,以一个身份死去,再以另外的身份继续活着。 “什么?!”吟风的淡然回答让明珠大惊失色,睁大双眸不可置信地捂嘴,“你……你还活着?!” 这是什么意思?这人说是她娘,那她娘还活着?甚至还这么年轻?! “是,我还活着,”吟风颔首,上前一步将明珠捂在嘴上的手轻轻拿了下来。 触及到那微微温热的手心,明珠的心下意识一惊,反射性地就要后退,却被眼前人给拉住了。 “你什么意思,你怎么会……你不是已经走了十七年了么?你……” 一时惊讶,明珠将方才的敬语给忘了。 吟风这回却是也没有再计较,只拉着明珠不让她从身边逃开,美目中盈盈泛着水光。 欲语泪先流。 “对不起……对不起明珠,”她红着双眼,声音哽咽,悲切地给明珠道歉,“我也不想……我也不想丢下你,可是他……他不爱我了,我没有办法再继续待下去,我……” 她从雪山之巅而下,历经几十年潜伏在雪山附近杀光附近所有雄性。 不曾想曾服下的晶血草却在她的体内有了另外的影响,让她不得不在接下来的这些年中陷入无尽的沉睡之中。 直到,遇上了他。 明珠自是不知她心中所想,只见她神色悲戚,眼泪不止,心里蓦地揪起,被她握着的手轻颤,“你……你真的是我娘?真的还活着?” 怎么可能,怎么会有这种事? “是……”吟风哽咽地点头,一滴眼泪顺着她那精致的小脸流了下来,梨花带雨女更娇。 明珠见状,却是忍不住后背一凉,“你究竟是谁?既说是我娘,为何还生得这般模样?又是如何入了我的梦,不对,该是我现在所做之梦就是你的所作所为对么?” 十七年,以为已经死了十七年的人陡然一天出现在梦中,告诉她,她其实还活着。 甚至她现在做的梦都是此人所为,十七年过去,却还生得这般的年轻,更别说她一开始就知道那人的身份。 这个人,除了是她娘以外,还是谁?! 吟风没想到自己念了十七年的女儿在见到自己时会是这种反应,惊讶于她的镇定却又在心里不得不承认让女儿变成这样的人是她自己。 因此在面对明珠诸多的问题时吟风并未恼怒,也未否定那最后一个问题。 她点点头,道:“是,你会做这个梦的确是因为我,那也是因为我太想见你了,我忍不住想回来看看你,可我万万没想到,你竟然……竟然跟他们在一起。” 那可是她最痛恨的人,是让她变成现在这样的罪魁祸首! “明珠,跟娘走吧!”吟风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拉着明珠急切地说:“不要跟他们在一起,他们狼心狗肺,是不会对你好的,娘带你走,带你离开这儿,我们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好不好?!” 正文 第二百五十四章 身世,吟风与郝正纲 她的仇可以慢慢报,狼族人可以慢慢杀,但她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她体内流的是她的血,有着让狼族人觊觎的晶血草,她不能让自己的女儿也跟自己一样被狼族人为了他们的利益而折磨! “跟你走?”明珠不能理解她这话从何说起,却也因她的话反应不及,任由她摇晃着她。 吟风见状抽泣了两声,连连点头,“对!跟我走,娘知道你生活得不好,他一定对你不好,是娘对不起你,明珠,以后咱们娘俩好好生活好不好?啊?” 她殷切地看着眼前人,双眸微红满面泪痕,娇弱悲戚的模样好生惹人怜爱,就连明珠看到了都心生感触。 然感触归感触,她却是不能因为这一点点小小的感触就点头答应了她。 “我不懂,”明珠任凭她抓着自己的两条胳膊,由着她摇晃,眉头皱得死紧,“你说你没有死,那为什么大家都以为你死了?” 她过了两世没有娘的日子,现在突然来一个人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她面前告诉她,她娘其实没有死,那她这两世没娘的日子岂不是白过了? 还是说,当真如秦菁说的那样,眼前这人其实是做了什么事才让郝正纲那样对她的? 吟风看自己情绪分明如此激动,看到自己的女儿她心里真的很高兴,可偏偏这个女儿却没有一丝一毫见到她的激动之色。 她的神色有了讶然跟失望,以为是明珠不愿看到她,收了声,无声地眼泪掉得更厉害。 “我知道,”她松了手,有些颓败地垂眸,“我知道你一定是在怪我,怪我把你丢下,可是当时……当时我真的是待不下去才会……” 待不下去才会? 明珠蹙眉看她,不是很能理解她这话的意思,是郝正纲不爱她了,所以才待不下去? 吟风抬眼对上明珠等着她接下来的话的眼神,心中悲凉一片,继而自嘲地笑了一声然后抬头看着明珠,“你知道我方才为何会问你身体是否有异样吗?” 明珠抿紧了唇,心里多少有些猜测,毕竟她重生一世,见过的怪事也够多的了,现在就算说她也不是人她估计都会信。 但不免还是有些荒谬,她活了两世,除了自己身体素质较好这一点,她并不觉得自己有哪里不对劲。 然她刚将念头打消,吟风却在这时看了过来。 “孩子,你的身体里流的我的血,你……你也是圣雪狼族的人。” 说完,一大滴眼泪从眼眶中滴落下来,被风一吹打在了明珠手背上,让她的心也跟着颤了颤,“你说什么?” 她……是圣雪狼族人……? 吟风这回倒是没急,她在看了看明珠后垂眸,转而看向别处。 圣雪狼族于天地未曾初开之前便已经存在于这混沌之中,他们在一片混沌中即便是没有食物也能活下来,几百年,几千年到现在上万年。 吞下晶血草时,她不知自己仅五百岁的寿命被延续成了无限期,更加不知除了能让她的血将族人变成人形外,她的血更是让族人延年益寿的好东西。 所以他们才会在她阻止他们对人类出手时跟她讲条件,用她的血,让所有族人都有了随心所欲化形的本事,更让其后代有了天生的异能。 然就在她以为他们会守信不再随意对人类出手,将人类男女掳到雪山之巅为其生育后代时,他们将她关了起来。 美其名曰是为了不让她阻碍圣雪狼族子嗣的繁衍,实则却是知道了她的血有延长寿命的功效,否则他们不会利用她对身边人的信任来对她下药。 让她陷入昏迷,然后抽取她的血。 这一切,都是圣雪狼族对她的背叛和欺骗,是他们恩将仇报,将分明对狼族有恩的她逼到了绝境。 后来若不是小决用自己的生命帮助她逃了出去,她估计到死都还在被他们利用。 她从雪上之巅下来,用自己仅有的能力隐藏气息,遮住容颜隐藏于附近,散发晶血草的味道将那些忘恩负义的族人吸引过来。 不管雌雄,她都会在他们跟她说好话讲条件时咬断他们的命脉。 而这,便是她为小决,为自己报仇的方式,也是为那些无辜死去的善良人们报仇的方式。 可惜的是她不知服过晶血草后的身体是绝对不能失血过多的,她因先前给族人饮下的鲜血太多,早已超出了自己身体的承受范围。 所以在杀掉第一百零一个族人,将他们的尸首抛在雪山之崖后,她不得不找地方休养,却不想,这一睡就是上万年的时间。 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当年在雪山之巅的那些圣雪狼族人们都已经改头换面,甚至在雪山之巅留下来的族人比起当年少了不止一丁点。 她经过多番打听才得知,狼族人们早就开始在市井中生活了,他们的身上都沾染上了人类的气息,甚至好些跟人类签订了他们口中所谓的契约。 那时她才知她沉睡的这上万年时间里,狼族已经不是当年那等无知之人了,他们之中出现了能人异士,已然将他们跟人类紧密相连了。 她费尽心机将那忘恩负义的狼族人从一个人类身边带走取走性命,却在之后才知道那个人类也跟着死了。 她不信,以为只是巧合,所以她又杀了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两个雌性两个雄性。 可最后,跟他们在一起的人类真的都跟着死了。 那个时候,她迷惘了,她不懂。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除了小决,狼族人都是忘恩负义的,他们都是嗜血残忍的。 可为什么偏偏就是有那么些人类愿意跟他们签订那些破契约呢? 她不解,踌躇又徘徊,开始陷入沉思中,在山林中属于她自己的小房子里仔细想这个问题,然后,她遇上了他,那个被人称为少年将军的人。 像是想到当初的情形,明珠清楚地看着眼前人的唇角在说到这儿的时候微微勾起。 “当时的我怎么也没想到会在几天的相处中对他动了情,甚至不惜隐瞒自己的身份。” 吟风又有些自嘲,想起当时她担心他会在得知她的身份时害怕,所以她迟迟不敢言明,直到她跟了他进到郝府怀上他的孩子。 “我睡得太久了,”她自嘲地摇头,“甚至连圣雪狼族化形后不能喝酒这种事都不知道。” 明珠看着她的侧颜,心里莫名不是滋味。 那人当初也带着酒气,在她面前露出了尾巴和耳朵,还问她为何不怕。 她当时并未想太多,只知站在她面前的人是他,所以她一点都不觉着害怕。 如今想想,若不是他,她定然也会在看到他的真身后魂不守舍,恐惧万分吧。 “所以你,在他面前现出原形了?”明珠觉着自己的嘴唇有些干,连问的话都干巴巴的。 吟风倒是没想到她在分明得知自己不是平常人之女后竟然还能这般镇定自若,片刻的讶异后她笑得无力。 “是啊,现形了。” 那个时候,他已经不再是少年将军了,他继承了父亲的位置,成了那威慑四方的镇国之将。 所以他在看到她真身,在发现她为异族人时,他没有如常人那般惊慌失措,更没有喊打喊杀。 他只是淡淡地看着她,坐在床边,从还睡着她是狼身开始一直坐到她酒醒化出人形。 “为什么要骗我?” 他看着她,眸中的柔情不复存在,生硬的神情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不,比陌生人还不如。 仅仅一句话,她的心就跟即将被人捏碎了一般,竟是连解释都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而他,也就在说完那句话后转身离开,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去她的院子。 即使在这之前他夜夜都陪着她,即使他为了让她跟那个女人平起平坐,不惜愿意放弃自己的将军之位,即使他连给她洗脚这种事都亲力和为。 即使他对她许下生生世世,他却还是在得知她对他的欺骗后决然而去,甚至连一丝解释的机会都不给。 从那以后,她开始变得不像她。 整日整夜里,脑子里装得都是他,然他那远远的便能让她瞧见的冰冷视线却让她几度窒息而死。 他不让人来捉她,也不如有的人类那样厌恶恐惧,他依旧将她安置在府中,。 却再也不见,再也不言语,任凭她让人去请,亲自去见,他都只留一个背影给她。 “所以,你在生下我后就离开将军府了?” 明珠表面平静,心里却已经是惊涛骇浪了。 吟风,她娘是圣雪狼族人不说,至今已经上万的年岁不说,郝正纲竟然知道这件事! 他知道自己娶进门的人不是平常的农家女子,甚至知道她是异类,可他不仅没有将她如何,甚至……甚至还让她这个异类的女儿在府中待了十七年! 这……这究竟,这究竟是…… “我不离开不行,”吟风苦笑,“人类都重男轻女,我知道的,在得知你从我肚里出来时我就知道,我怕是永远都不能挽回他了。” 正文 第二百五十五章 破梦,我不会跟你走 她欺骗了他,忐忑紧张,没有一天心里是安生的,但她却也总是安慰自己,想着他那么爱她,对她那么好,只要把事情说清楚了就不会有什么事了。 可偏偏他连一句解释都不听,那个时候她也没有现在这等入梦的本事,即便是晚上化了形偷偷往他的房间里去,他给她的也都永远是那张冷脸。 所以她实在没办法了,所以她才会把希望寄托在腹中的这个孩子身上。 按照人类的喜好,只要她为他生下一子,他兴许就会回心转意就会回到她身边了。 然而,她生下的却只是个女儿,一个有着她的血统,却无法化形的女儿。 产下孩子的那一刻,她在得知女儿不能化成狼形时还高兴了好一会儿,因为即使不是儿子,但她给他生下的却是一个真真正正的人类。 她是异族,然孩子不是,他一定是觉得她为他产下的孩子也是异族才会连她生产的时候都不来,当时的她那般的笃定,他就是因为这等原因才没有在她生产的时候来看她一眼。 于是她便在生下孩子确定女儿不会化成狼形的第一时间将此事写成书信让人带给了他。 她就那么虚弱而无力地在床上等了整整一个时辰,却终究没有等到他的身影。 甚至,一句托人带的问候都没有。 那一刻,她的心彻底死了。 假死,出丧,掩埋,在别人眼中,她难产而亡,在他眼中,她怕是早就死了。 毕竟,谁会在喜欢的人临死都不来看一眼的呢? 他是不爱了。 明珠看到她无声地哽咽,看到她嘴角处那一抹自嘲的苦笑和从眼角流出的眼泪,明知自己不该有这等冷淡的反应,可她却控制不住就只这么淡淡地看着。 “因为他不爱你了,所以你就连我也不要了是吗?” 好一会儿后,明珠声音有些沙哑地开口,觉得自己曾经所在乎的一切都像一个笑话。 或者说,她原本就是一个笑话。 “不!不是的孩子!”吟风担心明珠以为她不爱她,眼泪都没擦干就转身一把抓住明珠的胳膊,“我没有不要你,我是你娘,我是爱你的!只是……只是因为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时间……” 当时她满心伤痕,走了便走了,哪里顾得上孩子,在离开郝府后她回到了他们曾经相遇的山中,从此过着一个人的生活,她用了十七年的时间才把那个人给忘了,才重新振作起来。 所以她出山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自己的女儿将她从人类身边带走,担心她以后也会跟她一样遇上薄情之人。 “我看不是没找到合适的时间吧,”明珠笑了笑,垂眸看看捏着她胳膊的手,并无过多的情绪,“你本事大,年岁长,你在这世上看尽了沧桑,若真想找我,什么时候都有时间。” 吟风是谁? 除了是她娘这个身份以外,她还是圣雪狼族的人,是狼族中第一匹变成人形的狼。 她的体内有着她所说的晶血草这等圣物,她在这世上活了上万年,她若是想带走一个人,那还不简单吗? “不……不是的……”吟风连连摇头,梨花带雨的模样若是男人看了必定生出怜爱之心。 但明珠不是男人,她对眼前的人依旧只有尊敬,即便是在得知实情后她依然对这个给了她生命的人很尊重。 但尊重不代表爱,明珠想,或许只是时间不够,她需要时间来跟这个人培养感情。 但事实好像并不允许她这样做。 “您还是要杀狼族人是吗?”明珠看着欲言又止的人,如是问道。 吟风恨狼族人胜过人类的薄情,所以她才会一开口就说了她跟那人的事吧。 “那是自然,”吟风抹干脸上的泪水,在说起这个的时候眼中少了柔意,多了冷冽,“他们忘恩负义,生性残忍,他们不配在这个世上存活!” 如果不是他们,她也不可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明珠,跟我走!”未等明珠说话,吟风便抬眼看了过去,眼神坚定,“别看他们现在对你好,那是因为他们还不知道你就是我的女儿,还不知道你体内有晶血草的成分,一旦得知,他们定会对你不利的!” 她不就是这么过来的么? 曾经相亲相爱和和睦睦的一家人,到了最后不也因为自身利益跟别人联手对付她么? 虽说一来就说这个很不好,但奈何她也没想到女儿已经跟狼族人有了牵扯,她必须要在大祸没有酿成之前把人带走! “对不起,”明珠没有再问什么,只在吟风的面前后退了一步。 吟风顿时睁大眼,“你什么意思?” 明珠将她的难以置信看在眼里,却是不得不说道:“您能来找我,能想到我,我很高兴,但恕我不能跟您走。” 她不知道这世上还有多少圣雪狼族的人,但就她认识的,便都是好的。 “为什么?!”吟风拔高了音调,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别告诉我你真的对那个太子真的动心了?明珠,听娘的,他们绝不是什么好人,对!他们一定是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所以才会对你好,他们对你是有所图的!” 对,一定是这样,不然依狼族人那忘恩负义的性子,怎么可能真的对人好。 明珠被她抓得胳膊有些疼,下意识皱了皱眉,不能理解地看着她。 “您在世上生活了这么长时间难道还不知道凡事不能以偏概全的道理吗?没错,当初您遇上的的确都是些不好的,但不代表殿下他们也跟那些人一样,很谢谢您能来见我一面,但抱歉,我是不会跟您走的。” 说着,明珠欲转身。 “你给我站住!”吟风的神色不再如方才那样温柔,她大声一喊,明珠的身子反射性地顿了顿,“你以为你现在能走出我的梦境中吗?” 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人她是一定要带走的! 明珠心里一紧,回头看她,“您是想硬带我走吗?” 吟风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她依旧是一副面不改色的模样,心中不禁微微生出一股恼意。 她走到明珠跟前,蹙眉道:“不是我硬要带你走,而是我给你说你根本不听,你若自愿跟我走,我何须用这种方式。” 她能将梦里的人和现实中做梦的人替换,以此便能将人在梦里就带走。 明珠看着她,心思转得飞快,知道今日若是一直都在这梦里,怕是她真的就被带走了。 可她压根就不知道怎么去破解此人的梦,难道真的要点头,然后用缓兵之计再拖着她吗? 不,不行,她现在受伤在床,殿下此时人就在定安塔,一定为了他们昨晚的事操碎了心,此时此刻若她再被人带走,宫里一定会出乱子的。 所以她绝对不能被带走,绝对不能! “您说要带我走,那您准备带我去哪儿?” 先把人拖上一拖,想想解决办法。 梦……梦境要如何破解? 吟风自是不会知道明珠表面上说得像是要和她走的样子,实则心里却在打别的主意。 她听明珠这么说以为便是要跟她走了,脸上神情缓和不少。 “距离京城两千里之外有个槐花林,那里没有人类,也没有狼族人,我们母女俩便去那,以后再也不跟人类有牵扯了。” 她没有说跟狼族人没有牵扯,只说了人类,明珠听出来了。 “两千里?”这距离可以说远得不得了了,以吟风的能力应该很快就能把她带到地方。 但想想若真被她带走了,那她想要回来可就不容易了,甚至可以说很艰难。 心里一阵唏嘘,就见吟风点头,“虽说那里没人居住,但林中的猛兽也并不可怕,你没有能力不能化形,娘会保护你的,绝不会让你受半点伤害。” 那地方是她在决定找到女儿后让女儿跟她一起走时特意去寻的一处,那里这么远,就算届时女儿后悔了想回来,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 明珠听着她的话,心里若说不触动定然是假的,只是触动归触动,她不能让她的孩子一出生就见不到父亲,更不能让凛儿没了娘亲。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她不想离开他吧。 想着,明珠的脑子转得更快,忽然间在看到吟风脸上那娇嫩的皮肤时心里陡然生出了一个主意来,藏在袖子中的手渐渐放到了身侧。 “您说的,可当真?” 动手吧,反正这种事她也不是头一次做了,只要忍住不被她发现,只要能让她自己足够痛,她相信就一定能回到现实中去。 深吸一口气,那只手缓缓地往自己的腿上贴去。 吟风没注意到她的小动作,以为明珠完全松动了,心中欣喜,连连点头:“自然是真的,你是我女儿,为娘的保护女儿乃常情,这种事有何可怀疑的,明珠,你……” “啊——” 她的话还没说完,面前的人身子就突然一软跌倒在地发出一声类似于惊叫的声音,下一刻,还不待她伸手,跌在地上的人身子就渐渐变得透明。 明珠其实早就对自己下手了,忍痛忍得满身大汗,她知道自己不能叫,因为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但索性成功了,之所以会叫是因为她感觉到一股很强大的吸力正将她往地上狠劲儿地拉。 正文 第二百五十六章 梦醒,你会吃了我吗? 吟风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刚见面的女儿第一次就破解了她的梦境。 在她制造的梦境中,不管她如何对梦里的人动手,那些人都是不会有痛感的,所以她在这之前让那几个可恶的狼族人死的可以说是毫无痛苦了,那也算是她对他们的一丝仁慈。 当然,那些人若是生了想要自己动手让自己痛好摆脱她的梦境也是不可能的,因为她的梦里向来都不会有痛楚。 可为什么?她的女儿虽说看样子的确是自己把自己的伤了,但为什么会有痛感? 按理说,她不管怎么样都不会感觉到痛才是,为什么会…… “对不起,”明珠也看到了自己的身子渐渐变得透明,抬头对上那双满是错愕的脸。 “您的悲惨遭遇我也觉得难过,但我真的不能跟你走,我有他,还有跟他的孩子,如果有一天真如您所说他对我是有所图的,那便是我活该,很感谢您的好意,希望我们有一天能在现实中想见……” 话说完,那隐约的影子彻底消失不见了。 吟风慌了,“明珠!明珠!你回来!你给我回来——” 空旷的碧绿草地上回荡着她的声音,久久不散,然不管她如何喊,已经消失的人却再也回不来。 想要入梦的人不睡觉,她是怎样都把人带不进梦里来的。 “为什么……”无力地跌坐在地上,吟风垮了肩,“为什么连你都不信我……我明明是为了你好……” 除了小决,狼族人没有一个是好的,他们贪图的不过是她们体内的晶血草,她为什么就是不信呢? “是了……一定是这样没错了,”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吟风的眼神陡然变得凌厉起来,“一定是他们用了能力把明珠给迷惑了,一定是这样的!” 先前她不知自己的女儿生下来为何不能跟其他狼族人一样化形,但事后想想一定是受了晶血草的影响,如今女儿身在狼群中,在明知自身危险的情况下竟然还执迷不悟地回去。 若不是受了他们之中什么人的迷惑,她的女儿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来,甚至见到了她都如此的冷淡。 思及此,吟风心里更加确定明珠反应淡然是因为受了狼族中人的影响,想到这一点后她眯了眯眸子,一抹鲜红色的光从眸中一闪而过。 随即她起身,唇边勾起一抹冷笑。 “郎家人,你们以为我会放过你们么?真是可笑至极。” 话落,衣袖一甩,自己的身子也渐渐开始失了颜色。 …… “宝儿,宝儿!宝儿你怎么了?醒醒啊!” 明珠感觉到被自己方才所揪的地方一阵钝痛,脑中猛地一个激灵,意识回到现实中,只她还未睁眼,耳边就响起了异常焦灼的声音。 “御医怎么还不来!快去……” “殿下,”他的咆哮声震得她耳朵疼,明珠哪里顾得上让自己方才紧绷的神经休息,忙睁眼一把抓住了那已然抓狂的太子殿下。 “宝儿!”郎弘璃欣喜万分,猛地一回头,差点没把脖子给扭了,“你醒了?!” 明珠对上他一双欣喜的眸子,心跳当即漏了一拍,又触动又忍不住笑,“殿下这是作甚?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一时高兴,也就忘了先前青椒她们说的太子殿下最近都不会来惜珠宫,而现在却又出现在这里的事。 “你还说!”郎弘璃一瘪嘴,抬手就在明珠的手背上给轻轻打了一下,“怎么喊都喊不醒,你都快吓死我了,还好好的,好好的人会一直闭着眼睛喊不答应?” 说罢,似是不解气,又没好气地瞪了明珠好几眼,但其中却是一点真正责怪的意思都没有。 明珠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心底却是感动得紧。 想来应该是方才在她从梦境中走出来之前他就到了,然后叫她没叫醒,才有了这大吼大闹的事。 想着,明珠抿了抿唇,微烫了脸拿着他的手往自己脸上招呼。 “是我不好,睡得太沉了,让殿下受惊了,妾身该死,殿下不若打妾身出气吧?” 她很少玩笑,但不排除有时候为了哄他会开些小玩笑。 就比如现在,她这“妾身”两个字一说,太子殿下就从鼻子里面哼了一声,神情虽依旧高傲,但却是没有再说什么。 哼了一声后自是关心明珠的身子,继而高傲过后他眼神一变,愧疚得不像话。 “你……你还好吧?身体觉着怎么样了?” 昨晚他一晚上没睡,就是担心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但却又害怕自己在不经意间又做出什么事来,因此让人在惜珠宫守了一晚上,有任何情况都向他汇报。 今日一早知道她已经无碍,便去朝堂之上寻了郝正纲跟郝明珍的晦气。 明珠晓得他说的哪件事,看他又这么一副愧疚的样子,心里软到了极点,轻笑道:“殿下放心,我没事。” 也不知是不是方才在梦里遇上了那人的缘故,她刚才抬手的时候发现自己身上已经不像先前那样没力气了,若除了那些令她不适的酸痛感也能消失的话,她应该就是个好人了。 郎弘璃心里本就不好受,之前不仅仅担心她的身子,还担心她醒后见他会不会害怕。 现在看到她这般模样,他这心里也不禁松了一口气,却是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往她的脖子上看去,咬着下唇瞧着那两道牙印。 小心翼翼地伸手,却又缩了回去。 “那……那你还疼不疼?” 他像个孩子一样,小心又单纯,满眼赤诚的关心,让人只一眼就不忍跟他置任何气。 明珠对他向来都是没有任何气的,就算真的过了也都只是没好气地瞋两眼便完事,如今又得知了自己身体的异常,就更怪不了他。 她朝太子殿下招了招手,太子殿下再次跟一只大狗子一样凑了过去。 “殿下在心疼我,”她在他开口询问何事前起了起身子靠到他怀里,心跳加快地抬眼望着他。 郎弘璃哪里舍得让她用这么难受的姿势靠着他,忙起身上了床跟她一起躺着,双脚支在床外,将人轻轻往上带了带,让她靠在他的胸膛上。 寝殿内方才还被太子殿下的怒火吓得不敢言语的宫人们见状心里大大地松了口气,赶紧着低着头就往外去了,顺带还不忘关上门。 明珠见状后依旧很没出息地脸红,却伸手抱住了他的腰。 郎弘璃见怀中的人如此柔顺,更加在心里骂自己混蛋,长臂一伸,把人好生搂着,低头哑声说:“都是因为我你才成这样的,我怎不心疼,当时,你为什么不打醒我?” 当时的事他当真是记不清楚的,只知道她的味道太好,让他完全控制不住。 但她是会武的,若想打他,即便挣脱不了,也该让他吃到些苦头,然除了肩头和后背的一些抓痕外,他身上却什么其他痕迹都没有。 他面不改色地说起这件事来,明珠面子薄,自是不会和他大大方方地谈论这件事。 眼儿一垂,盯着他腰间的祥云腰带,“事情都过了,殿下还提它做什么,左右我不是没事么。” 可她真的会跟他一样是圣雪狼族的人吗? 如果真是那样,那她跟他岂不就是同族人了? 可是为什么,她一点像他一样的能力都没有?甚至可以说她即便是活了两世,也不曾察觉自己有何异常之处。 郎弘璃大大咧咧,哪里看得出她这是害羞不好说,见她垂眸不看他,以为便是她心里有其他想法,急了。 一把捏紧了那两只小手,他急切地抬起明珠的下巴,说:“宝儿,对不起,我……我真不是故意的,你信我!我没有想喝你的血,没有想伤你,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当时……当时我……我……” 他松了手挠后脑勺,梳得好好的黑发被他挠几下就全乱了。 明珠不赞同地抬手压住他的胳膊,说:“殿下这么急做什么?我又没怪你,犯不着这般自责。” 看吧,他就是这么单纯简单的人,只要他觉着做了对不起她的事,他便会这么急躁地道歉,想要求得原谅。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对她有所图,更别说看他的样子根本就不像是知道她是谁的人。 郎弘璃鼻头有些酸涩,眼睛眨巴眨巴,“你……你当真不怪我,也不怕我?” 说完似是想了想,又小心翼翼地补充道:“不怕我再……再喝你的血?又或者,把你……把你吃了……” 以前明明说得好好的,说他们圣雪是不会对人类有任何食欲的,然偏偏他现在把自己的脸打得生疼,就算他脸皮厚,现在也没脸面对她了。 原本她才是受害人,可偏偏明珠看着眼前这张脸愣是一点脾气都没有,甚至心里还为他心疼得紧,想也没想便勾了勾唇。 “那殿下会吃了我吗?” 她娘说她的体内有着让狼族人觊觎的晶血草成分,能让人类和狼族人延年益寿,也能随着她情绪的变化而散出气息来引起狼族人注意。 他会控制不住地饮下她的血,想必就是此等原因吧。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七章 解惑,面对国师 “怎么可能?!”太子殿下一听这问题,毫不犹豫地就给出了答案。 明珠捂嘴笑,“那不就是了,殿下既是不会吃我,我又何需惧怕,还是说殿下自己也不确定?” 这话不说,不得了,郎弘璃差点就跳了起来,好在最后他还知道怀里有人靠着。 按住想跳起来证明自己的想法,郎弘璃很坚定地看着明珠,道:“这次的事是个意外,下不为例,我郎弘璃对天发誓,若有朝一日又做出伤害郝明珠的事,我就天打雷劈,不得……” “殿下又在胡说,”明珠蹙眉,不赞同地捂住了他接下来要说出口的话。 “我没有胡说!我是真的……” “我知道,”明珠看他急得都快哭出来了,赶忙着把人的话截住,不想他说出一些乱七八糟的话来。 “殿下对我好,我怎会不知道,”她看着他,心里暖烘烘的,“上回殿下不是说了么,说……说……说你是我男人,我信你自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就算……就算再出现这种情况,我也不会因此就怕了殿下,殿下也信我好不好?” 说起那两个字,多少还是有些说不下去,声音小得跟蚊子叫一般,然郎弘璃却还是听得清楚。 他的唇角情不自禁地勾大,再勾大,最后一脸满足地把人抱住。 “好,”他笑着说,“我信你。” 就凭着这一点,他能肯定他的宝儿绝对不是那什么劳什子始祖,她那么喜欢他,都是发自真心的,他的眼睛和心是不会骗他的。 心头高兴,郎弘璃说话也变得轻快了,他松开明珠,笑着说:“宝儿你放心吧,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七爷爷已经找出原因了,我过来就是为了带你一起去定安塔的。” 具体原因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父皇跟七爷爷还等着,他也没有时间再跟宝儿多解释什么,到了定安塔,如果七爷爷非要对宝儿出手,那他也不是吃素的。 明珠当然不知道自己被误以为是她娘的身份,这会儿一听国师大人竟然这么快就找到了原因,而且看他的身子也没什么大碍,心里自是高兴。 “真的吗?国师大人怎么说?殿下是为何才变成那般模样的?” 是因为她娘说的那个原因吗? 郎弘璃慢慢起身,捏了捏她的手,“说来话长,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御医已经到了,先让他给你看看,然后我们再一起过去,好么?” 话都这么说了,明珠当然没有说不好的理由,何况她在梦里的那件事她势必也是要弄清楚的,然狼族中的事光靠她一个人是搞不清楚的。 所以一来她想知道昨晚之事的原因,二来若是可以,她也想跟国师大人把这事给说说。 于是在御医确定明珠可以下地行走,身子也没什么大问题后郎弘璃便抱着明珠上了轿撵,一起出发前往定安塔。 “七叔,那依你的意思,前段时间的族人失踪事件不就跟那丫头有关系了?” 塔内,皇帝郎宸北难得好端端地跟国师大人相对而坐,脸上也是难得的正色。 国师紧绷着一张俊脸,微薄的唇抿得紧紧的,“不排除这种可能。” 只连他都未见过始祖的真容,师父曾说先前始祖是有画像的,但因年岁太长,传下来也就全部受了损坏,因此到他这里是不知始祖究竟生得何种模样的。 但毫无疑问的是,狼族中雌性的面容向来都是极好的,那丫头如果真是始祖,未免还是差了几分。 又或者实际受了晶血草的影响容貌才有所改变? 郎宸北不知自家皇叔心里在想什么,只听他说有这种可能,好看的眉立马就皱成了疙瘩。 “蠢豆子几乎天天都跟那丫头在一起,若说是她,那也得有时间吧?皇叔你说会不会真让弘璃那臭小子说对了,那丫头是始祖的后代?” 他家蠢豆子挺喜欢那个丫头的,万一真有个什么事,那颗蠢豆子不又得伤心? 国师此时也没空去搭理自己皇侄儿心里在想些什么,但对他说的话却从太子殿下一走他就在思考了。 始祖至今已经活了上万年,近万年来都不曾有始祖跟人类结合诞下后代的消息。 狼族人莫名失踪自从万年前的那段时间后便也没有任何失踪记录,他曾查阅过圣雪狼族所有史书都没有万年前到此前之间的失踪记录。 他自接手大兴国师一职后派出去的人回来也都没有带来任何消息,这就说明始祖在这万年间没有任何行动。 然就在一月前,远在千里之外的圣雪支系再次传来族人不明死亡的消息,且死法跟史书中记载的一模一样。 其中不排除模仿作案,但因死去的狼族人现出原形所以此事不能由官府插手,只得将事情压下来带回皇族来处理。 他依着记载的方法从那死去的狼族众人体内提出了始祖之血,跟从弘璃体内提取出的血液一样,而根据记载,那便是始祖的血样。 郎宸北看自家皇叔不说话,觉着自己堂堂皇帝被这样忽视,心里正是不爽外面就传来敲门声。 国师神情一凝,道了声“进来”,流萤便带着郎弘璃跟披着披风,脸色还有些发白的明珠进来。 国师不想自己的小妻子操心太多,一个眼神就把人给支出去了,流萤瘪了瘪嘴,却很听话地替几人关上了门。 明珠心思缜密,多年来的生活环境让她很懂得察言观色,一进门就感受到了屋内凝固的氛围和国师脸上一闪而过的警惕和不悦。 知道国师本事大,她也不敢当着他的面在心里多想什么,上前便冲他行礼,只是刚福身,国师就道:“无需多礼,坐吧。” 边说,那打量的视线却是半点不掩饰地钉在明珠身上,以至于让她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太子殿下不乐意了,他扶着明珠坐在软和的地毯上,自己也跟着坐在边上,眉头一皱。 “七爷爷,我们明明都说好了,您不能对宝儿动气的。” 他已经习惯在人前这般的唤她,明珠开始不习惯,后来说不听也就只好由着他,然现在一听,似乎听出了些许的端倪。 国师没好气地睨了一眼护妻心切的太子殿下,心道这小子比他老子还没出息,一天就知道围着自个儿的女人转,哪天被卖了估计还得帮着别人数钱。 当然,这个时候的国师忘了自己也被小丫头牵着鼻子走却一点自知都没有。 “你给我闭嘴!”皇帝嫌弃地瞪了太子殿下一眼,也跟国师一样盯着明珠瞧。 都这样儿了若是还看不出什么明珠觉着自己可就真成了傻子了。 她抿唇,小心地对上国师的视线,“大人,殿下说您已经找到昨夜之事的原因了,不知可否为明珠解惑?” 她问的得体,没有直接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倒是让皇帝觉着听得舒服。 国师收了身上的紧绷冷冽气息,看似无意实则目光却带着几不可见的审视,“弘璃没告诉你本座找你来究竟是为了何事?” 他怎么这么不信,那小子会不把情况先说清楚? “未曾,”明珠当然不知道在国师眼里太子殿下在这方面已经完全不值得信任了。 但太子殿下可就不这么好说话了,别看他在明珠面前大不咧咧的,但对任何东西却很敏锐,国师的话瞬间让他抓住了尾巴。 “我说七爷爷,您这是什么意思?我在您心里就是这么不值得信任的人?” 有没有搞错,他可是想得很周到的好嘛? 国师瞅了他一眼,没理会他的咋呼,郎弘璃还想说些什么,结果被皇帝陛下一记眼刀给瞪回去了。 “哼,就知道欺负我年轻,有什么了不起……” 太子殿下嘟囔,手底下毫不留情地拔着国师地毯上的软毛。 明珠看到他的小动作,心里失笑,忍着心跳加速在底下看不到的地方捏住了那只手,下一刻就被男人的大掌给包裹得紧紧的。 明珠的脸一热,慌忙垂眸看着桌面,想着这样会不会被国师跟皇上发现了,那她可就…… 皇帝不知道,国师却看得清楚,心里顿时憋了一口气,也不想再拖时间,开口便道:“既是这样,本座便将事情与你说道清楚。” 明珠闻言抬头,也顾不得手中传来的温度,抿紧了唇看着国师,心里莫名紧张。 国师气息微叹,眉目清冷,淡淡的嗓音自他口中所出,明珠听得认真,不敢错过一字一句。 然国师所说的事却让她浑身不由自主地发凉,甚至连手心也渐渐失了温度。 “大人,您……您是在怀疑我,是么?” 明珠有些慌乱地往边上人脸上看了一眼,然后转向国师,不敢相信她娘真的有对现在的狼族人出手。 他呢?他……他会不会也觉得是她做的? “是,”国师颔首,无视太子殿下瞪着的双眸,“事实摆在眼前,容不得人不信。” 他眼中闪过一抹浅金色光,明珠呼吸一窒,吞了一口唾沫,“大人是肯定我便是您口中的‘始祖’了?” 正文 第二百五十八章 决定,她是你母亲 这一次,国师没有点头,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明珠,好一会儿都不开口。 郎弘璃有些坐不住了,他一咬牙,上前便将明珠护在身后,“七爷爷,宝儿绝不会是始祖,您不能伤她!” 她为他受了那么多的苦,进了宫又总出各种意外,他都还没让她过好日子,怎么能…… “我有说要将她如何么?”国师眉尾轻挑,目光中带着些许的嫌弃。 太子殿下一怔,明显有些不信,“那……那您这么看着她作甚?别忘了您是有妇之夫!” “噗!”他的话刚落,那边的皇帝就很不厚道地喷笑出来,结果被国师大人狠狠地剜了一眼。 “胡说八道,”国师没好气地看了郎弘璃一眼,不再理会。 明珠见太子殿下这般维护她,心中感动不言而喻,但显然没什么心情去笑。 国师看她皱着眉,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悠然地眨了眨眼,“你比本座想象中还容易接受这些事。” 圣雪狼族的很多事是只有签订了绝契后方可告知的,有的人类甚至一直都不知狼族中的有些秘密,然眼前女子却在得知这样的事后一点惊讶之色都没有,除却对她的怀疑外。 明珠的心攸地一跳,咬了咬唇说:“大人的意思明珠不懂,但明珠想说的是,我不是什么始祖,也绝无半点想要对狼族人不利的心,更无心伤害殿下。” 她爱他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做出伤害他的事来。 然那位是她的亲娘,就算没什么感情,却终究是生了她,给了她生命的人,如今听国师的语气,像是在找到始祖后便要对她的性命构成威胁, 她真的可以把那件事告诉给国师大人吗? 显然,明珠不知道国师有读人心思的能力,之前见面她单纯地以为只是国师大人的洞察力强,未曾想这世间还有这等能力。 所以在她心里的心思刚起时国师就已经透析了她的想法,眸中冷厉之色再起。 “看来,当真被弘璃给说中了。” 国师的话太过委婉,明珠一时怔愣,没有反应过来。 但皇帝跟郎弘璃却在同一时间名芭比过来,郎宸北面上一惊,不确定地看向国师。 “七叔,你的意思是?” 国师瞥了他一眼,对上同样惊讶的太子殿下的视线,“你说得没错,你的太子妃,的确为始祖之女。” 如此石破天惊一句,不仅仅让皇帝跟郎弘璃心神一震,更让明珠脑中轰然作响。 “大人,您……您是……” 他怎么会知道?她……她方才有表现出什么来吗? “不用问本座是如何知晓的,”国师未回答她没说完的话,淡淡地看着她,“你该庆幸本座晓得了,否则你便是那犯事之人,还是说,你想替了她?” 面若冰霜的人连吐出的字眼都充满了凉意,似是让人一听便不寒而栗。 明珠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略微急切地将一只手搭上了小桌桌面,道:“大人,此事并非明珠有意隐瞒,只是我也是才刚刚知晓自己的身世,您可否告诉我,若……若将她抓回,您会如何惩处于她?” 她并非要刻意去维护那人,只是终究是她娘,何况她还生了为她好的心。 “你以为,该如何处置才算好的?”国师不答反问,看出了明珠心里的那一点点的留恋。 明珠被他的话问得哑口无言,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她娘是始祖,曾遭受自己族人的背叛,对族人生了怨恨,万年前的那件事怪不得她,只能说当时的狼族人过于贪心了,所以才会伤了她娘的心。 可如今万年过去,当年的那些狼族人早就已经不在这世上了。 当年她杀了不少的狼族人,无论雌雄都不放过,什么仇什么怨都该在那一代人身上报完了,如今却是对现在的族人也不放过,放在这里,自然就成了她的不是了。 “不过一月,狼族便损失族人几十,你可知这是什么概念?” 国师读到她心中所想,没有过多的神情,只将近况说明。 “几十个……” 明珠骇然,不曾想自己所见到的那面容倾国,神色温柔的女子竟然能下此狠手。 国师看着她,依然淡然,“狼族子嗣很难孕育,更难养活,现存族人只有百余人,几十号折损,你觉得照她这般杀戮下去,圣雪狼族还有存活么?” 明珠再次被国师的话给震惊到了,如何都没想到圣雪狼族到目前为止竟然只这等数量。 若真如此,那依着那人一月便杀死几十个狼族人的速度,狼族岂不面临着灭族之灾?! 不由得扭头往边上人身上看了看,在看到他情绪低落地冲她点了点头后明珠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所以,你该知道自己要怎么做了么?”国师沉吟半晌,问道。 明珠抬眼,哪里会不明白国师实际上是让她说出那人的下落,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大人,并非我刻意隐瞒她的去处,实在是连我也不知她究竟在何处。” 她一出生就被丢下,上一世到死都没等到这个本还活着的人,如今虽说突然出现在她梦中告诉她,她其实没有死,还想带她走。 但她却对她娘这个人一点都不了解,更别说得知她的去处了。 思及此,明珠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只要一想到圣雪狼族人现在只剩下不到百人的数量,她的心就跟着颤抖,被捏着的那只手都在冒冷汗。 心思转了转,明珠忽然想起今日在梦中那人告诉她的那个地方来。 连忙抬头,道:“槐花坡,大人可知槐花坡在何处?” 那人说了,之后便会带她去槐花坡,虽不知她是如何从那么远的地方过来,也不知她要去什么法子带她过去,但那个地方应该和她有什么关系吧? “你是说,她会出现在槐花坡?”国师未说话,皇帝这回先开了口。 明珠听到他的声音看了过去,不是很确定地说:“回皇上,她会不会在那里出现我不知道,但她半个时辰前说过要带我去那儿,我想,那里应该跟她有关吧。” 说完,明珠便将自己所做之梦告诉了在座的三人。 三人听后互相看了两眼,国师抿嘴不语。 郎弘璃担心自己心肝儿的话不被信任,憋了老半天的他急忙开口说:“七爷爷,心肝儿把这事儿说出来就表示她是跟我们一起的,既然已经知道去处,不若我们现在就派人去那槐花坡吧?” 他的话引得国师抬眼,“你说去就去,你可知那槐花坡距京城有两千里之远。” 是说去就能去的么?不长脑子。 “啊?两千多里?”太子殿下苦着一张脸,“这也太远了吧,骑马不得大半年啊?” 始祖擅于隐藏气息,杀族人于不备之时,就算去也万不能让族中人去,但这普通人怕是赶到那里估计都过去近一年时间了。 恐怕不等消息回来,族人就真的要被杀光了。 国师跟皇帝也正是因为想到了这一点,两人才没有说话。 明珠咬着唇看着面色凝重的三人,心里扑通直跳,片刻后不安地看着国师,问道:“大人,我娘她……她若被抓回来,是不是只有死路一条?” 方才三人都听说了她娘要带她走的事,按照平常人的想法那便是一次不成还有第二次。 她不确定她在她娘心里究竟是何种存在,但这种想法却该是有的,他们没有说出让她做诱饵引出她娘的话。 是没想到,还是为她着想? 毫无疑问,国师看出了她的心思,但这回没有说破,只道:“会不会死不是本座能决定的,这是整个狼族之事,如何处置,还得看族人的意思。” 圣雪狼族人数量极少,至今不过百,因此向来一心,郎家人虽做了这强国之主,但面对整族之事也是不能独断的,届时若真将人抓着,该是要请全部族人出面的。 明珠了然,心里有些犹豫。 帮,那个给了她生命的人很大可能便会因此而丧命;不帮,狼族人们便会遭灭族之灾。 这个族里有她爱的男子,有他们的儿子,还有未出世的孩子,更加有她的小叔子,倾城郡主,玦世子和十九王爷这些善良的人。 她不知他们的本事有多大,但既然那些狼族人都被杀了,那就说明那人的本事也不小。 她不能……她不能冒着他族灭族的危险来满足她想保留的那一点点母女之情的私心。 何况,国师大人不是说了么,会不会失去性命还是未知,兴许……兴许她能说动那人放下仇恨,也兴许狼族人不会想要取她的性命。 另外一只放在身侧的手不断收紧,明珠能感觉到从掌心处传来的钻心之痛。 “大人,”她猛地抬头,在郎弘璃要开口说话之前看着国师,道:“我没有按照她的意思跟她走,我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再来带我走,但……但我想随着准备着。” 准备着她会继续在她睡觉时入她的梦,让她说出她现在的所在位置,然后…… “她是你母亲,”国师一言道出重中之重,没有点头亦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就这一句话。 正文 第二百五十九章 相融,饮下他的血 明珠怔愣片刻,笑得无奈,“我何尝不知她是我母亲。” 但现在她的母亲要杀掉她夫君的族人,甚至连他都有危险,还有凛儿,他不过才五岁。 算她自私吧,她为了自己现在的生活选择站在了狼族人这边,她的母亲再次遭受到了背叛,还是来自她这个亲生女儿的。 或许她有一天真的会为今天所做的决定付出代价,但那也是她自己选择的路,即便有一日当真被狼族人所利用,被他所利用,那她便选择了断了自己。 不过,以后的事情谁又说得准呢? “宝儿,你……”大大咧咧的太子殿下这时心思细腻了,他感觉到身边人的纠结,想到她是为了他才这样,他心里就老大不是滋味。 明珠扭头看了看他,在看到那双凤眸中的担忧跟关心后心里的决定顿时坚定了不少。 于是她朝国师看了去,“大人,可以吗?” 这一问,那便是她已经决定好了,国师身为狼族中人,自然愿意她站在这边。 但现在问题却出来了。 “当然,”国师颔首,“不过现在的问题却不是她还会不会带你进入她的梦境,而是你进去后该如何将她从梦中引出来,本座不认为她会完全信任于你,将自己的藏身之处都告诉于你。” 若真这么轻易就相信一个人,也不会有这么多狼族人丧失在她手中,更不会这么些年一直都找不到她的踪迹。 国师的话让明珠蹙紧了眉,是啊,她们不过才刚见一次面而已,那人又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怎么可能轻易地告诉她藏身之所。 只是,要怎么样才能引她出梦境呢? “弘璃,过来。”正想着,国师那厢却是叫了太子殿下的名字。 明珠收起心思,不解地看向同样一脸狐疑的太子爷起身走到国师跟前,然后跪坐在地。 “做什么七爷爷?”郎弘璃眨巴着眼睛满脸疑惑。 只是他的话才刚说完,国师就伸手将他的头往边上推,然后扯开他的领口,明珠下意识就红了脸撇开视线。 “七爷爷,您这是做什么?!非礼啊!” 郎弘璃瞪大了双眸不可置信地看着国师大人,想着这几双眼睛看着呢,这老头竟然就扒拉开他的领子,未免也太有伤风化了。 “信不信我剪了你的爪子?”手腕上搭着一只修长白皙的爪子,国师大人毫不留情威胁。 郎弘璃瘪了瘪嘴,知道他七爷爷有本事真把他的爪子给剪了,他可是狼诶,没有锋利的爪子怎么行,被人知道了多丢脸啊。 于是太子殿下偏了头,很自觉地把自己的脖子给露出来,一脸悲壮。 明珠虽没看到他的神情,但听着国师这话不由得觉着好笑。 先前她本以为国师会是个不苟言笑,难以接近的人,但经过几次的相处后才发现,国师不过是面冷了些,虽的确不怎么笑,但却也不是那般难以接近的人。 “啊!七爷爷,您这是要杀了我啊!” 不等明珠多想,太子爷那边就响起了杀猪一般的惨叫声,即便方才出于礼节不能直视,这会儿听到这种声音明珠也顾不得什么礼节不礼节了。 头一转,看到的便是国师大人正将一根银针扎进了郎弘璃的动脉处,然后再顺着那根银针将他的血从颈处引出来。 “大人!”明珠大骇靠了过去,知道那处可是人类很脆弱的地方,想他叫得这么惨,得是有多痛。 “出息,”国师大人已经把需要的血都引出来了,拔出银针放置在桌上,很是嫌弃地瞥了一眼鬼哭狼嚎的太子殿下,目光转向关心太子爷的明珠。 右手掌心朝上,浅浅的白色自他手心散发出来,将方才引出来的那血在上方形成一个漩涡,左手指尖再往上头一指。 也不知是放了什么东西进去,那血的颜色顿时就没有那般妖艳了。 “拿个杯子来。”这话是对坐在一边处于看戏状态的皇帝陛下说的。 皇帝开始没反应过来,国师看过去了才知道原来说的是让他去拿,顿时百般不愿,却不得不起身行至摆放茶具的柜子处拿了一只杯子过来。 待杯子放置桌面,国师右手手腕翻转,指尖随即一指,方才还在空中打转的血便朝空杯而去,最后归于平静。 “喝了它,”明珠刚替太子殿下把衣裳整理好就听国师跟她说话。 忙理了理自己的衣裳重新坐回位置,诧异地看着那杯出自太子殿下体内的血,“大人,这是……” “他体内已然混合着你的血,”国师解释道,“本座已经做了处理,现在这里的这是他本身的血,喝了它,往后若是再遇上她入你梦境,弘璃可跟你一道进入。”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如此一来,你二人身上的气息便会相似,可保弘璃不被发现。” 明珠一听,心里这才了然,伸手端了那杯子,刚送至嘴边却又想起了什么,顿住。 “殿下若真我一道进去,万一……万一又像昨夜那样受到晶血草气息的控制怎么办?还有大人,我娘来去无踪影,大人都不知她会何时何地出现在什么地方,万一她已经藏身宫中,对进出宫的狼族人出手,那……” 如今想想,她娘虽没有其他如殿下和国师一般似是能上天入地的本事,但这种隐藏气息跟散发出致命威胁的本事却让人后背一凉,而且照现在来看,她的速度也应该很惊人。 明珠的考量也是国师的考量,他身为一国之师,除了是百姓心中的神祗外也更有责任护得族人的安全。 “你且放心便是,”在方才谈话的时间里他便已经想到了办法。 他手里现在有这丫头的血,庆幸这丫头将始祖体内的晶血草成分完全继承。 他只需将宸南他们叫进宫中,而后让他们也沾染上这丫头的气息再施以结界咒文,那便不会再受到始祖血气的影响。 这法子还是第一代国师在研究对付始祖的办法时钻研出来的,一直都未曾使用过,也不知这回能不能用上。 明珠心里本还担心,但国师都这么说了,自然也就不用她操心了。 饮下太子殿下的血,四人针对此事又聊了好一会儿,最后决定暂时不打草惊蛇。 始祖主动来找人,而且还是从梦境中进入,说明她其实也没有把握从这宫中将明珠带走,现在的她除了对非皇族的族人动了手外,皇族中人还无一人遇上她。 这便说明于始祖而言她现在还在观察期,这个时候是他们在明,她在暗,处于非常不利的位置,若打草惊蛇让她知道他们已然知晓她回来了,她定然是会立刻想办法隐藏自己,并加速对皇族人动手。 因此,现在能稳住她的只有明珠,眼下最主要的问题便是要在始祖不知不觉的情况下将皇族的人唤进宫,让他们的身上沾染上明珠的气息再施以咒文。 其次就是不动声色地将敌在暗我在明的位置对换,并在观察的这段时期内找出将她从梦境中引出来的法子。 且那结界咒文的时效短暂,要想再施加,只能重新取血布置,晶血草的血一旦泄出的气息过浓,便会影响众多族人,且还会直接给始祖吸引族人的机会。 因此这个险是万万不能冒的,只有在最短的时间内把人给引出来并捉住才行。 四人商议好决策后,从定安塔出来,皇帝便给皇族暗卫队下了一道密旨,务必加强进出宫门以及宫墙的看守,发现异状只需汇报不可打草惊蛇。 明珠同样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被郎弘璃送回了惜珠宫,对外人只道是让国师诊病去了。 当然,先前之所以没有发现明珠身体的异常,那是因为她从一开始就以普通人的身份生活,也没有任何的条件来唤醒她本身的狼性,因此晶血草并未散发出其味道来。 何况她也不能化为狼形,身上因晶血草的影响也没有狼族人的气息,这便是国师在起初从前世中见到她时未能第一时间认出她的原因。 然如今重生一世,她的性子有了本质的变化,在这种仇恨的激怒下,明珠的情绪带动了狼性渐渐觉醒,晶血草的成分受其波动,气息也跟着散发出来,这才让太子殿下失控。 得知原因的明珠当时吓得不轻,生怕自己以后情绪只要一不好就会对太子爷产生影响。 不过好在国师告诉她,饮下太子殿下的血后他虽难免会受到影响,但却不会让他失去自我辨别的能力。 因为两人的血液已经溶合,她散发出的晶血草气息里混合着太子爷自身的味道,没有人会对自己的血产生渴望,太子殿下当然更加不会。 毕竟他爱自己跟爱得像什么似的,嗯……虽然比不过爱护他家宝儿那样。 从定安塔回到惜珠宫,明珠感觉一路上自己的心都不曾平静过,一来因为她从没想过自己竟然跟他一样会是狼族人,心里不免有些兴奋;二来则是担心眼下的情况。 郎弘璃看她一脸心事重重的模样,将人放下后便将宫人打发了出去,自己在明珠边上坐了下来。 正文 第二百六十章 刑前,被人声讨的郝明珍 明珠在路上还听到他跟人交代事,听上去一会儿还有得忙,现在却见他坐到了这里没有走的迹象,不由得开口:“殿下,我真的没事了,你去忙吧。” 郎弘璃方才得知明珠也是族人,先前是担心自己又莫名其妙地做出对她不好的事才不敢接近,现在既然知道没什么影响,他自然是不会就这么丢下受伤的她走掉。 何况他现在完全处于兴奋状态。 “别的事儿哪有你重要,”他哼了一声,侧坐在床沿上拉着明珠的手,喜不自胜地说:“我们现在就是同族人了,我不是人,你也不是人!” 明珠正因他开头的一句感动害羞着呢,谁知他后来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饶是向来淡然镇定的明珠在听了他最后的那句话后也忍不住喷笑了出来,“殿下,你……” 这都说的什么话,他不是人,她也不是人。 虽说事实的确是这样,可这听上去未免也太奇怪了,这可不是什么好话啊。 明珠哭笑不得,太子殿下却一脸茫然,纯澈的眸子眨了眨,疑惑道:“我说的不对么?本来就是啊,我们都不是人。” 有什么问题么? 明珠有些忍不住,看着他这单纯的模样很不忍心说他的确说得不对,于是忍不住笑地摇了摇头,最后又点头。 只还未来得及开口,太子殿下的俊眉就皱起来了。 “宝儿,你这是什么意思?一会儿摇头一会儿又点头的,我究竟哪里说的不妥了?” 没有不妥啊,不就是这样么?他们都不是人。 太子殿下想不通自家心肝儿的笑点在哪里,抬手往自己的头发上挠去。 明珠怕他又跟刚才一样把头发弄得乱糟糟,梳起来可不是一下两下的事,赶忙着伸手按住他的胳膊,忍着笑说:“没,殿下不曾说错,我也没想到,我同殿下竟然是同族人。” 还是把这个是不是人的问题略过的好,否则以他的性子,估计能在这个问题上耗上好长时间。 太子殿下就是如此单纯,明珠很轻巧地就把话题给转移了,然后见他眸若星辰,兴奋之色再次回到脸上。 “太好了!”郎弘璃扑过去,一把将明珠抱了满怀,“以后,就算我们不签绝契,我们也能一直在一起了。” 多好啊。 明珠被他抱得不能动弹,隔着衣物感受到他的体温,面上依旧很没出息地热了起来。 心跳有些加速,伸手也抱住了他,将脸靠在他肩上,心里的满足无以言表。 先前她听说过狼族人与人类之间的结合要签订契约,也曾想自己究竟何时会和他定下约定,皇后娘娘说她是在封后仪式之前便同皇上订下了。 可她的太子妃仪式已经过去了,然却迟迟没有说要签订契约的事,她本以为其间会再经历些什么才能签,如今看来,她压根就没有必要签了。 她和他有着一样的血统,真好。 “这样一来,咱们的小崽子就不是混血儿了……” 气氛正是温馨,然太子殿下却突然松开手,一脸不甘心地瘪嘴说着明珠不懂的话。 “混血儿?”明珠愣神,不是很明白他这突如其来的情绪。 心道这又是什么新词?什么叫混血儿?他看上去是不高兴了? “对啊,”太子殿下知道这家心肝儿不懂混血儿的意思,好心解说道:“混血儿的意思呢,举个例子来说就是不同种族或者不同地域的人想结合而产下的后代,因为他体内流着两种不同的血,所以就叫混血儿,混血儿很洋气的。” “洋……洋气?”明珠有点懵,她大概理解了混血儿是什么意思,但这个词又是何意思? 太子殿下嘿嘿一笑,在那张疑惑的小脸上香了一口,“就是很高档流行的意思,总之就是很好。” 明珠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眉间还是有些疙瘩,心里正在消化理解自己听到的新词。 郎弘璃以为她是在担心自己会因小崽子不是混血儿就不喜欢小崽子了,于是忙承诺道:“不过宝儿你放心,不管是不是混血儿,只要是我们的崽子,我都爱,血统纯正,多好啊。” 反正都是从他家心肝儿肚子里出来的,管他是不是混血儿呢。 明珠还没消化透那两个新词,他的话让她没有再去对两个词多想,心里早就感动得一塌糊涂了,“殿下……” 郎弘璃看到面前娇人儿的脸色依旧有些微白,当下一抹心疼从心间滑过,像是要弥补一样,他唤了一声“宝儿”就低头攫住了那没什么血色的唇瓣。 然后轻咬,舔舐。 明珠嘤咛一声,身子有些发软地躺在他怀中,放在他腰侧的手无意识地揪紧了他的腰带。 也不知过了多久,餍足的狼小心翼翼将人松开,两人以额相抵,彼此呼吸缠绕,不分你我。 “宝儿,以后我再也不伤你了。”他眼神坚定地承诺,声音略微沙哑。 明珠听得面红耳赤,小小地“嗯”了一声便埋进他怀里羞于言语。 郎弘璃异常满足地垂眸看了那满头青丝好一会儿,喟叹一声,安静地抱着人坐了一会儿。 他走后明珠在床上坐了一下午,脑子里一直都是她娘跟她也是圣雪狼族的事,她想睡觉,但却不敢轻易睡,因为她不知道那位会不会在这个时候入她的梦。 而她,却还不知道如何才能把人从梦里引出来,所以这一想就到了晚上,太子殿下回来看到后自然少不了一阵责怪,却终究还是舍不得,最后气鼓鼓地跑去弘宸宫跟儿子玩了,直到临近就寝的时候才回来。 临睡前明珠忽然想起明日就是郝明珍行刑的日子,这般的大日子她怎么能错过呢? 所以在睡觉前,明珠跟太子殿下软磨硬泡了好长时间,终于得到太子殿下的允许,说是能让她远远地坐于马车中看郝明珍行刑。 明珠高兴,忍着羞意给了太子殿下一个浅浅的奖励,最后被吻得差点窒息。 不过怎么说都是值得的,毕竟那可是郝明珍的重要日子,她要是错过了岂不可惜。 于是第二天上午,就算被勒令不准下床,必须在床上好好躺一上午,又经太子殿下的命令吃下很多腹中已经装不下的补品,明珠也没有说半个“不”字。 好不容易快到午时,太子殿下如早上说好的那样准时到了惜珠宫,然后抱起明珠便出了惜珠宫,坐上去菜市口的马车去观看今日的行刑。 “快看快看,人出来了,出来了!” 历来为执行死刑的地方菜市口早早地就已经挤满了人,大伙儿对今日的这场砍头都抱着看戏的态度。 今日要被斩的人是谁? 那可是威震四方的镇国将军之女郝明珍!曾经让多少女子羡慕,男子倾慕的郝司少! 想郝司少年方十九都不曾有与人成亲的想法,人们都道是她以大兴安危为重心,人人皆在心中称赞,即便已经是老姑娘了,却依旧没有人说过她半句的闲话。 然而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在短短的两个多月内性情大变,不仅仅在婚前就失了守宫砂,甚至还在深夜与男子在大街上亲近,而后还为此请到了专门验身的人去给她验证清白。 这是何等的伤风败俗! 后来更是做出触犯龙颜之事被革职,令人称道的郝家大小姐从此便从炙手可热的巾帼少将军变成了与平常人无异的平民。 最后才知,郝大小姐不是没有成婚的心思,而是她的心思都在他们太子身上,甚至为此不惜将自己的妹妹劫于林中意图杀害,更是假扮其妹的身份想要进宫常伴太子。 这又是何等的不知廉耻! 欺君罔上还没有丝毫悔改之心,连越狱这种事都能做得出来,郝将军身为其父,教女不严,甚至还有帮凶的嫌疑,圣上大怒,下旨要人快速行刑,而郝将军因此次事件跟江南事件不得不继续待在牢中候审。 这是何等的让人意想不到。 当然,让人意想不到的还有郝家二姑娘的境遇,同样都是郝家人,人家却能得到太子殿下青睐,怀上皇嗣,两人更是恩爱有加令人艳羡,可偏偏就有人想要试图破坏。 因此,民风淳朴的大兴百姓现在对郝明珍可以说是嗤之以鼻。 “啧啧,没想到堂堂郝司少也有这么一天,还真是让人大吃一惊啊。” “瞧瞧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人家现在可不是什么郝司少了,皇上亲自下旨革职的你忘了?当心被听了去有你好果子吃!” “江南的那些私盐数目可不少啊,我听说还是咱们太子在几年前微服私访时发现了猫腻,这才让人着手调查的,没想到还真把这个大的人物给牵扯进来的。” “我看啊,私盐的事这郝家大小姐应该也没少插足,不然你们想啊,凭着她一个姑娘家怎么就能坐上这司少的位置呢?其中知道的事情一定不少,有郝将军保着呢。” “保?我看他现在也保不住了,消息都传出来了,那里可是死牢啊,有太子殿下的人亲自守着,你以为凭着她一个人能逃出来?” “就是,想来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原因才会让郝将军设法把人救出来,只可惜没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咱们太子可不是吃素的。”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一章 刑场,郝明珍的抵抗 “就是,咱们太子可不是那么好惹的,惹上咱太子爷,就等着死吧!” “好了好了别说了,人都来了,赶紧闭嘴。” “……” 明珠跟太子殿下坐着马车赶到菜市口时看到的便是百姓围着那刑台观望,不乏有人小声议论,但神情中大多都是好以整暇看戏的。 而郝明珍呢? 帘子从外面被随行的人撩开,明珠道了声谢自己将手搭在了帘子上,郎弘璃见状过来亲自帮她撩着,沁人的香味就在边上。 明珠的呼吸略微急促,尽量让自己不去在意边上的人,她的视线跟随那身穿囚服,双手被绑缚在后的郝明珍。 披头散发,囚服斑斑脏痕,从侧面看,她低着头,看不出什么表情来,但明珠眼尖地看到了她被绑在身后的手拳头却是捏得紧紧的,而且看那样子,之前受的伤好像已经缝合好了。 果然还是不甘心得很啊…… 明珠心想,不过不甘心又能怎么样呢?事情已成定局,就算现在有人来劫人她都不会觉得奇怪,毕竟郝明珍会这么死掉她还真有点不信。 但在这一点上她跟殿下不谋而合,两人曾同时想到过这一点。 所以别看那些围观的百姓人群中有的人的确表演的像模像样,但其身份却是隐藏在其间的高手,目的就是以防有人来劫人。 “跪下!”负责押解罪犯的人一声轻喝中断明珠的思绪,只见郝明珍被人带到刑台中间,她并没有马上跪下,而是抬起头来扫视底下的百姓。 马车就在百姓不远处的后面,正对着刑台,她这一抬头,自然就瞧见了明珠所坐的马车。 其实按照明珠的意思就是他们的马车到地方后寻一处不起眼的角落在那看着就行,但太子殿下偏偏就说“不”。 他说他是大兴太子,就算不上台去坐着,那也是断然不能做那种偷偷摸摸的事,不起眼的角落会影响到他的身份跟威严。 于是乎,明珠拗不过他,只好点头答应在这路中间。 郝明珍原本只是在想郝明珠那个贱人究竟会不会来看她被斩,抱着怀疑的心思,却是没想到当真把人给看到了。 带着狠恨意的凌厉视线猛地一扫,端端停留在明珠的脸上。 明珠对此并不意外,在太子殿下说要在大路上停着的时候她就已经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如今四目相对,谁都不曾把视线给错开。 “郝、明、珠!” 在看到仇人脸的那一瞬间,郝明珍的神情变得狠戾,咬牙切齿地恨不得将人生吞活剥了。 她的声音不大,但站在刑台最前面的人却还是把她吐出的那三个字听得清清楚楚。 “太子妃?” 太子妃的名讳大兴的百姓自然是知道的,如今一听,当然纳闷,便循着郝明珍的视线扭头看了过去,这一看,可不得了! “是殿下跟太子妃!” 眼尖的人在看到马车中是何人时立马大喊了一声,于是所有人都听到了,纷纷回头看去。 “真的是太子妃跟殿下!就在我们身后!” “殿下!”一干女子在看到马车中露出的那张脸后断然尖叫了起来。 一个个的,脸上都泛起了红晕,那样子就像是恨不得眼睛里都长出心心来一样。 “招蜂引蝶……” 自家夫君能如此受欢迎她当然高兴,毕竟得民心者得天下,以后他可是要坐上那个位置的。 然看到那些姑娘们都这般的不矜持,就差把那口水给流出来了,明珠心里老不舒服了,小声地嘀咕了一声。 太子殿下耳力何等惊人,别说是就在身边了,就是她站得远远的这般小声说话他都能听清楚,现今一看自家心肝儿的小嘴儿瘪了起来,眼神也不悦了起来,太子爷心里那个乐呵啊。 “为夫魅力无限,夫人这是吃味儿了?”他眨巴着眼睛,不要脸地凑过去。 明珠被看穿了心思,面子上挂不住,红着脸瞪了他一眼,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小小的哼。 结果被耳力惊人的太子殿下听到了,心里正得意着,就见外头的百姓们已经朝着他们这边跪下参拜了。 “参见太子殿下太子妃,千岁千岁千千岁——” 菜市口这地方不小,因着郝明珍的行刑,今日这里聚集的百姓也是颇多,如今这一喊,颇有一种气壮山河的气势。 明珠经他们这一喊,把那吃味儿的事忘得干干净净,心中很是无奈。 早就说找个不起眼的角落待着了,偏生这人便是爱面子的很,这下好了,不现身都不行了。 郎弘璃却是觉得啥毛病都没有,他笑呵呵地让众人起身,然后在众多女子火热的注视下走出马车,朝明珠伸手。 明珠面子向来就薄,平日里两人私下亲近都害羞得紧,如今却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去拉他的手…… 太子爷眸中含情,双瞳剪水,漂亮得不像话。 他是太子,自然也是要面子的,明珠也从来不善于拒绝他的亲近,于是忍着心头的羞意将手给搭了上去。 本以为只是接她下马车,谁知她的手才放在他手中,身子便是一轻,紧接着就被他打横抱在了怀里。 明珠反射性地抬手搂住他,惊觉自己还有这么多人在,一时间抱着也不是不抱也不是。 “殿下!你……你做什么?!快放我下来!” 百姓们都看着,这像什么话,现在可不是刺激郝明珍的时候! “别动!”郎弘璃俊眉微蹙,轻喝一声,抱着人就往刑台那边走。 明珠通红了一张脸还想说些什么,只还没开口,男人就已经抱着她走到了人们自动让出的那条道上,凤眸笑成了两弯月牙。 “太子妃身子不适,如此这般,还请各位不要见怪啊。” 边说,他边在人群中扫视一圈,话才刚落,顿时就得到百姓们的连连回答。 “不见怪不见怪,殿下您请,您请。” “什么?!太子妃身子不适?没事吧?是不是小殿下闹得太凶了?” “啊!看到了吗?你们看到了吗?!殿下方才对我笑了,他对我笑了!” “屁话!殿下刚才看的明明是我,明明就是在对我笑!” “对我好吗?!” “我!我!” “……” 就因为他的一个笑,一句话,人群中顿时就炸开锅了,身为今日的执行官苏尚仁略懵地看着眼下这情形,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这……这是要执行死刑的菜市口吧?一会儿是要砍人的脑袋吧? 怎么搞得跟皇后娘娘以前说的那什么演唱会似的?这太子殿下确定不是来拆他的台? 苏尚仁无语,明珠也无奈,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人已经受欢迎到了这种地步了。 瞧瞧那张脸上的笑,多好看多无辜单纯啊,他可是正当着百姓的面毫不顾忌地抱着她诶。 这要是放在别人身上,那是得多伤风化啊,可偏偏怎么到了他这里就成了理所应当理直气壮了呢? 就在明珠讶异的档儿,太子爷已经抱着他上了刑台,茫然的苏尚仁大人猛地一个激灵反应过来,连忙让人给看座儿。 于是太子殿下就当着众人的面小心翼翼地,轻轻地把他的太子妃放到自己边上的椅子上。 “啊!殿下好温柔啊!好想嫁给他!” 才刚落座,明珠就又听到了底下人对这位爷大胆表明心意的声音,嘴角抽了抽,头一次,明珠表示不想说话。 郎弘璃却已经习以为常了,他勾起唇,给了底下人一个太子牌的迷人笑容,在引来再一次的高呼爱意之前他抬头看了看天,视线从也跟着他转过身来的郝明珍身上扫了一眼。 “苏大人,还有一刻钟的时间,你怎么不问问犯人还有什么遗愿?” 他眨巴着那双透着单纯的眸子看向苏尚仁,眼里都是好意。 苏尚仁吞了吞口水,熟悉这位爷其实并不是这么简单的主儿的他连连讪笑。 “殿下说得是,倒是微臣疏忽了。” 还不都是你突然出现,搞得行刑现场跟什么似的,卖弄风姿! 当然,这种话苏尚仁大人只敢默默地在心里腹诽,面上却在说完这话后立马板着一张脸看向犯人,厉声道:“放肆!见到太子殿下还不跪下!” 方才本来就是让人跪的,谁知半路来了这个两尊大佛,简直就是阻碍他行刑。 “跪下!”押解郝明珍的人再次把手搭在郝明珍的肩膀上按着她往下。 郝明珍心中的怒火已经达到了极盛,哪里会这般轻易地就冲上位上的人跪,更何况那上头还有她最恨的人,她是如何都不会跪的! “哦?”郎弘璃挑眉,底下的人也都在这个时候噤了声。 “苏大人,这样不行啊,”他没有扭头地感慨,咂了一下嘴,“本殿坐在这里竟然还不足以让犯人给本殿下跪,本殿这太子当得未免有些失败啊……” 苏尚仁一听,这可不得了! “想办法让她跪!”厉声一呵斥,押解的人在得到变相的默许后也就没怎么斯文了,抬脚对着郝明珍的腿弯处就是狠狠的一脚。 “扑通”一声,膝盖关节处的骨头与地面碰撞的声音清楚地传入人们耳中。 听着就疼。 正文 第二百六十二章 维护,百姓的爱戴与拥护 “这才对嘛,”郎弘璃很满意地端起别人方才送上来的茶轻啜一口,模样煞是惬意。 明珠瞥了一眼,又是好笑又是无奈。 不过先前他曾提到,说是之前郝明珍所看到的关于他样貌的事对方已经忘了,虽不知他是用的什么法子,但现在看郝明珍像是的确不记得那个时候的一些事了。 苏尚仁默默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随即正色看着那一脸不甘的人,道:“戴罪之人,你可还有什么遗愿啊?” 在犯人临死前询问其遗愿,是太子殿下年仅十岁的时候提出来的。 那个时候他说,非满门抄斩的罪人除去那些临死都不悔改的人,多数心里一定还有放不下的事和未完成的心愿。 所以他上奏折提出此条,并希望在得知罪人遗愿后能派人代替其完成心愿。 小小年纪的他便有如此宽容之心,甚至还提出自己会去帮人完成遗愿,这等为大兴子民着想的想法当下便得到群臣的夸赞。 即使皇帝并没有说非得让他亲自来完成别人的遗愿,小太子却在此律例拟出宣布后开始履行自己的话。 自此以后,凡是有死刑犯要执刑的,都会在行刑前问一问刑犯的遗愿。 当然,郝明珍的遗愿就算提出来是合理的,相信太子殿下也不会这么好心地去帮她完成。 不过不用想,她也应该没什么合理的遗愿。 事实证明太子殿下跟明珠没想错,郝明珍的确没什么合理的遗愿。 在听完苏尚仁的问话后郝明珍发出一声很大声的冷笑,视线如毒蛇般盯着明珠。 “遗愿?”她的声音依旧低沉,兴许是很久没说话了,开口生硬而沙哑,“我的遗愿就是没能在我死之前杀掉郝明珠!没能让她比我先死,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偌大的菜市口,天上晴空万里,方才吵闹的人群因太子爷发话而闭了嘴,或是降低音量。 然现在,整个菜市口变得鸦雀无声,寂静得犹如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而百姓们则都是一脸骇然的模样,显然都被郝明珍所说的话而吓到了。 “放肆!”苏尚仁桌上一拍,刚张嘴想说什么,不然却被太子殿下抬手给制止了。 “殿下?”苏尚仁不知这位大人物想做什么,不由得纳闷地看了过去。 郎弘璃轻笑,似笑非笑地看了郝明珍一笑,抬手就搭在了明珠的腰上。 “没想到,郝大小姐的遗愿这般的有意思,”他笑着说,继而将视线扫向郝明珍身后的那些百姓,“那可真是对不住了,大家,今日便由你们来判定,郝大小姐的这遗愿究竟要不要本殿帮她完成呢?” 他把人揽着,身子往明珠那边偏了偏,这般明显的维护是个傻子都看得出来。 自从帮被行刑完成遗愿这条律例出来,太子殿下十几年来一直都履行着当年说过的话。 然而现在这种情况却是头一回出现,百姓们在惊愕的同时心里也为郝明珍捏一把汗。 但看太子殿下现在的反应如此平静,人们却又不由得纳闷,一时间面面相觑,都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毕竟这规矩可是因为太子殿下才定下的。 也有过因遗愿完成过于艰难而拒绝的,但这次的,太子殿下却是没有像从前那样直接拒绝,这是为何? 郎弘璃见众人都不说话,勾了唇又将方才的话问了一遍。 这一次,底下的人们没有沉默多久便有人站出来说:“这条件也太过分了,人郝二小姐又没有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一切难道不是她自己咎由自取么?说什么遗愿,这不是为难咱们殿下么?!” 有一个人发生,立马就站出来好些人附和。 “就是就是!自己心术不正,现在却还要赖到别人身上,当我们都眼瞎耳聋啊?” “就是啊,我可是听说郝二小姐一直都本本分分很规矩地待在府里,没有做半点抛头露面的事,反倒是有些人,不知廉耻,竟然还想着假扮自己的妹妹进宫,要是我的,都没脸出来见人了!” “没错!我可是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殿下,您可绝对不能点头啊。” “就是就是,太子妃为您十三岁就生子了,一直到现在本就不容易,您可得对她好些。” “……” 一句话点燃了百姓们愤怒的火苗,一时间人群中便将这件事说开了。 明珠头一回觉得大兴的百姓是如此的明事理,虽说很多事都是郝明珍想要整她最后被她反整的,但事实也差不了多少。 她以前本身就一直本本分分,最后是郝明珍一直不依不饶,不然也就不会有以后的事了。 嗯……如果除去说出她十三岁生子的事,她应该会坐得更直一些。 不过再看郝明珍那一脸铁青,人们这么说就说吧。 郎弘璃很是满意现在的情况,他轻笑一声,只把手轻轻一抬就成功让人们安静了下来。 “规矩是本殿当初提出来的,如今若是不答应,这算不算是徇私枉法啊?” 他皱了俊眉,面上些许苦恼,在不熟悉他的人看来,他此时此刻内心一定很纠结。 若是换成别人,是断然不会拒绝得这般干脆的,要杀刑犯遗愿中的人,依着律例来会先派人对此人调查一番,看情况是否属实。 若的确此人该死,那便遵从犯人的遗愿将其杀之;若此人是好人,那便不会遵从。 太子殿下此番意思便是说给百姓们听的,他身为太子,却因为犯人所要杀之人是他枕边人便生了徇私的心思,他心里纠结,难过啊。 多么伟大的太子殿下啊! 不知情的百姓们差点就被太子殿下感动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看着那张漂亮得脸蛋纷纷把持不住自己内心的柔软,一个个脸上都义愤填膺。 “殿下!这哪算徇私枉法?您做的已经够多了,大伙儿这些年都瞧见了,这个女人分明就是在胡说八道,您根本没必要去听她说的这些乱七八糟的话!” “是啊殿下!您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们大伙儿都清楚!坏人是这个女人才对!跟太子妃没关系!” “就是就是!殿下,您尽管开口,这个女人根本就是在乱说,殿下即便不应,也不会有任何影响!” “……” 太子殿下永远都是这么受欢迎,从前只凭着一张脸跟一身本事便虏获所有人的人心,也虏获了京城所有女子的芳心。 而如今,就算他已经有了太子妃,那些向着他的百姓都对他宠妻护妻的各种行径很是赞赏。 即便是那些心悦他的女子,除去少部分的嫉妒外,大多都被他对太子妃的温柔所折服,比起以往更加地倾慕于他。 更别说如今他顾及律例而生出纠结的心,这不正说明他是他们的好殿下,即使是上位者,也不会仗着自己的权势乱来么? 这样的太子殿下如何不受人爱戴跟敬仰。 反正明珠经过这次后更加对此人完全折服了,感动他为了她做到这个地步,更加感动于百姓们对他的爱戴和拥护。 郎弘璃心里已经完全把尾巴翘到天上去了,他越看他大兴的子民越觉着他们可爱。 蹙了蹙眉,眼中水光盈盈,“真的吗?本殿不答应,也没关系吗?” 瞧着他这一副纠结而痛苦的模样,苏尚仁一度觉着此人就是个大骗子,看看那些被他骗得团团转的百姓们,苏尚仁心里那叫一个痛惜啊。 看看,看看,这都什么世道啊,凭着一张脸走天下的男人,得是有多无耻啊! 百姓们没有苏尚仁大人看得透彻,只见他们的太子殿下一副要哭的样子,心里那叫一个疼啊,哪有不回答的道理。 “没关系没关系,殿下无需自责,这跟您真的没关系!” “就是就是,您跟太子妃都是大大的好人,全部都是这个女人的错!我建议,赶紧砍了她!” “对对!赶紧砍了,瞧着这时辰离午时也差不了多少,提前个一刻半刻的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对对对!不会有问题,殿下!赶紧让大人行刑吧,没时间了!” “……” 明珠:“……” 当真,她活了两世,从没想过竟然还有这种刑场,百姓们居然提出让人赶紧把人给砍了,这……这未免也…… “既然这样,”太子殿下装模做样地往不存在眼泪的眼角抹了两把,然后看向郝明珍。 “郝大小姐,你也看到了,真的很对不住,本殿也想答应你这个遗愿,但本殿着实离不开她,”说着,他把明珠往身边又带了带,手指故意在明珠的腰间得意地勾了勾。 明珠扭头。却见他还一本正经地看着郝明珍,说着:“她为本殿孕育子嗣实属不易,如今腹中已然有了新的生命,即便本殿应了你,本殿的父皇跟母后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说到这里,百姓们又猛然记起太子妃现在是有身孕的人,要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可是一尸两命的后果! 一时间,大伙儿脸上的神情更加地义愤填膺,若不是太子殿下没让开口,他们都想针对这件事说个痛快了。 但太子殿下的话还没完。 他说:“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本殿不愿吧,她是本殿的太子妃,本殿这一生也只会有她一个,若有人想怪本殿,本殿也不会说半句不是,所以郝大小姐,对不住了。”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三章 羞辱,殿下跟鞍国国主 太子殿下说完,便可怜兮兮地吸了吸鼻子,然后看向苏尚仁。 “苏大人,本殿看着实在难受,便依着大伙儿的,提早行刑吧。” 瞧瞧,多无辜漂亮的一张脸啊,说得跟真的似的,苏尚仁想,他怎么就跟了这么一个不要脸的主子?这样利用百姓的同情心真的好吗?! “郎弘璃!” 就在苏尚仁还在心底对太子殿下腹诽时,一直都没有机会开口的郝明珍却在这时喊出了太子的名讳。 不过瞬间的事,郎弘璃眼中寒光转瞬即逝,扭头,对上那张愤恨的脸,明珠更是捏紧了放在身前的手,冷冷地看着她。 郝明珍没有去在乎别人现在什么看法,她如今眼前能看到的,只有那个辜负了她心意的男人和那个抢了本该属于她幸福的女人! “你别太得意了!”她看着郎弘璃,冷笑着说:“我知道我现在说再多也是无济于事,你已经被这个女人鬼迷心窍了,但你记住了,今日你对我所说之话,所做之事我就算化成厉鬼也不会忘!” 以前爱有多深,现在的恨就有多深。 从前她不理解她娘对她爹的那种爱,爱得甘愿跟其他女人一起分享这个丈夫,也不愿从他身边离开,爱得没有了自己,却还想继续下去。 那样的爱她从来都不理解,她甚至一度觉得她娘是个懦弱不堪的女人。 她想,在男人面前如此卑微,难怪男人看不起她,对她爱答不理。 但后来,直到遇上了这个人,她发现她也爱得不能自拔了,他的一举一动,他的言行举止,没一点都能深深地将她的目光吸引住。 她曾幻想自己有朝一日嫁给他的情形,她曾想他成亲后又会是何等的模样,他们若是有了孩子,又会是什么样子。 可不管她先前想了多少,憧憬了多少,这个男人到最后却不是她的。 她那么努力地想要离他更近一些,那些尽力地去要求自己变得完美,可偏偏他连正眼都不肯看她一眼,甚至到最后,他看上的竟然会是那个微不足道不受宠的女人。 是不是冒牌货已经不重要了,或许那个女人从一开始就让她跳进了她的全套中,让她连真真假假都分不清,所以她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但是没关系,横竖不就是一死么?她不是懦夫,不会怕! 然而郎弘璃!她却是如何都不能原谅的,就算死!她也会化成厉鬼缠着他,让他即便是活着也不能安生! 郎弘璃最讨厌的就是除去亲戚朋友外直呼他名讳的人,眼下郝明珍在临死前都要来触犯他的忌讳,让他怒极反笑,唇边勾起了危险的弧度。 “哦?郝大小姐这是何意?莫不是对本殿已经仰慕到如此地步,竟是连死都不会忘记本殿,别啊,本殿……可是最怕鬼的了。” 后面的一句话说得极轻,当真如他口中的鬼魅一般,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没人看到他是怎么动手的,也没人看到他做了什么,他就端端地坐在位置上,那跪着的人身上的白色囚衣便在瞬间的时间里被鲜血浸透,郝明珍更是虚弱地快跪不住腿。 人群中难免少不了惊呼,但却没有人因此而露出不忍的表情。 明珠知道是身边人所为,却是不得不佩服他的这等手段,说实话,她还不曾见过他的全部本事,但光她所见过的几招,便足以让人敬佩至极。 “呵,怕鬼?” 郝明珍从口中吐出一口鲜血,鲜红的颜色喷洒在地面,看着有些怵目惊心。 她冷笑,艰难地重新跪直了身子,开口道:“白日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郎弘璃,亏心事做得多了,自然就会有鬼来找上门的,咳!咳咳!” 她的肺部似乎受到了重创,说了几句话后就一直咳嗽。 郎弘璃往后靠了靠,翘着二郎腿坐着,“真是好笑,本殿做了什么亏心事难不成你都知道似的,不过说实话,本殿的确做了很多的亏心事。” 诶?? 百姓们众脸茫然,心道这太子殿下做了什么亏心事? “殿下?”明珠不解,拽了拽他的衣袖,担心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胡说。 郎弘璃侧目看了她一眼,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抚,继而笑着说道:“本殿做的亏心事可多了,比如私盐那事儿就是本殿的人把证据什么的给查了出来。 “还比如先前郝大小姐想用阴阳之法来夺取自己妹妹性命的事也是本殿带人破解的,郝大小姐莫不是忘了,你就是因为这样才被革职的呢。” “再比如呢,你假扮本殿的太子妃参加大选,实则本殿早就知道你是假的了,不过就是当时配合配合你演戏罢了,你倒是还当真了。” “哎呀,这些事说起来还不少,就像你当日在迎辰宴上,对本殿的太子妃下药,让她差点就被那葛家三少给侮辱了,好在本殿当时就跟明珠在一起,否则啊,没准就上了你的当。” 太子殿下一口气说了好多的话,他本人就跟同别人聊天儿似的,说得悠哉,完了觉着自己口有些干,还端起茶杯喝了两口。 可在场的百姓们就不一样了,他们可没有太子殿下这般的悠闲。 他们难得听太子爷一次性说这么多的话,而更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其中竟然还有这么些不为人知的下三滥的事情发生! 先不说私盐事件,这件事最近还一直沸沸扬扬,大伙儿本就在心里猜测不已,甚至已经有了自己衡量的一杆秤。 就说这阴阳之法的禁术吧,能要人命的无非就是那几种,而精通这些法子的人早就在好多年前就销声匿迹,死的死抓的抓,所剩无几,近年来大兴都没有此等禁术害人的事传出。 他们还以为郝明珍被革职是因为触犯龙颜,至于具体如何触犯,宫中没有消息传出,他们自然也都是各猜各的,只万万没想到的是居然是因为禁术。 难怪先前这么几年郝司少的位置都坐的稳稳当当,不过犯了一次事儿就被革职,敢情是犯了这么大的事儿,以至于镇国将军的面子都派不上用场了。 然在场的人也不是蠢人,知道使用禁术乃死罪,郝明珍不过是革职,其中也不乏有看在郝正纲的面子上而从轻处理。 不过既然都是郝家的姑娘,就算平时关系不好,也犯不着用这么阴损的法子吧。 那可是一来就能把人的命给要了的。 还有那葛家三少的事,先前早就在城中传得沸沸扬扬,不少人都在说那郝家三小姐不知检点羞耻,竟然在宫中便与人苟且,且对方还是个傻子。 却是没想到那件事竟然也有这郝大小姐的一份,想损害太子妃的清誉,以此好让自己有机会进宫伴太子殿下左右,最后却不想出了岔子,让殿下洞悉一切。 解救了太子妃,阴差阳错的却把郝家三姑娘给搭了进去,啧啧,多么阴险歹毒的人啊! 太子殿下的一席话让在场的百姓们心里犹如惊涛骇浪一般,再看郝明珍的时候就如同在看一只过街老鼠一样。 “没想到她竟然是这种人,亏的我以前还那么敬佩她,我呸!” 人群中,率先有一道女声对郝明珍啐了一口,紧接着就打开了百姓们的话匣子。 “最毒不过妇人心啊,真是让人不寒而栗,可怕。” “简直就是人面兽心,怎么就出了这么个心肠歹毒的玩意儿,坏事都被她给做尽了,就不怕天打雷劈么?” “可怜太子妃竟然和这种人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这么多年,真庆幸她没事。” 刑台底下人们议论纷纷,上面的人都听在耳中,郝明珍气得浑身都在颤抖,显然也没想到太子殿下会在这个时候说出安那些事来。 一时气结,她也顾不得什么了,突然间就发出了哈哈大笑的声音。 人们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笑声给惊到了,不约而同地闭了嘴,心想是不是得失心疯了。 “郎弘璃,你说啊,你继续说啊,”她停下,用那双阴沉的眸子看着男人,“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没错,我就是这么歹毒的人,那又怎样?总比有的人一直在背地里玩儿阴得好。” 说着,她看了一眼坐在边上的明珠,冷哼一声,“别以为她就是什么好东西,我告诉你,迟早有你后悔的时候,还有你!” 她顿了顿,猛地扭头看向明珠,哈哈笑了两声后开口道:“你以为他有多干净吗?你以为自己跟的是个什么样的人?呵,我告诉你吧,他可是被男人看上的人,你知道吗?男人!” 现场再次安静了下来,郎弘璃嘴角处那一点点的弧度随着她所说出口的话渐渐敛了起来。 明珠的心突然一紧,一股不好的预感从心头升起,只还未来得及阻止,郝明珍便已经再开口了。 “想不到吧?堂堂大兴太子被人脱了衣裳羞辱,事后竟然还忍气吞声,你以为这是为什么?因为他心虚啊,你知道鞍国吧?鞍国国主可是对咱们的太子殿下痴情得很,到现在都还跟咱们的殿下联系着呢,这事,我想你应该还不知道吧?” 正文 第二百六十四章 护夫,手刃郝明珍 石破天惊,郝明珍的话犹如一块巨石突然被人抛入河中,在人们的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果然…… 明珠的心攸地悬到了嗓子眼儿里,下意识地就朝那被说之人看去,却在看到他那张紧绷的俊脸时心中陡然一凉。 虽她不知两人后来怎么样了,但他同鞍国国主之间的事他几日前才告诉了她。 那件事对他来说有多便是他人生中的污点,心高气傲如他,怎么可能把那件事忘了,更别说他是大兴储君,如今却当着这么多百姓的面被旧事重提。 想到这,明珠的心里也陡然升起了一股怒火,扭头正欲发作,那不知死活的郝明珍却像是说上瘾了一样,张嘴就来。 “他可是大兴太子,若真是被人强迫的,只要他一句话,整个大兴的兵力都会为其所用,区区鞍国怎会在话下,可他偏偏没有说话,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她看着明珠,眼中别有深意,听在百姓的耳中也别有意味。 “你住嘴……”明珠的身子有些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她一把抓住了放在扶手上的那只微凉的手,连带说话的嘴唇也跟着颤抖。 郝明珍见状心里得意极了,她知道这件事,但却故意没有将发生这事的时间说清楚。 她的目的,那就是即便是死,她也要让人不得安宁! 所以她丝毫不顾及台上台下人的反应,继续说她的。 “你以为他会当真对你好?可笑,他同那鞍国国主私底下做的事可比你跟他做的事要亲密的多了,或者可以说,他是先与那国主亲近,之后才有的你,你以为他为什么会看上你?” “这么多的官家千金,他为何谁都不挑,却偏生挑上了你,你还不知道吧,其实他不过就是拿你做挡箭牌,为了掩饰他与那鞍国国主之间不堪的关系” “他需要一个愚蠢的女人来做他的太子妃,以此好蒙蔽众人的双眼,这样才好继续他与鞍国国主那不为人知的肮脏关系。” 她越说越过分,明珠的脑子里全然一片空白,只觉嗡嗡作响,根本就不想过多的思考。 下一刻,在郝明珠唇边的冷笑再次勾起,像是要再说什么的时候,她比身边男人的动作更快,“腾”地从位置上起身,以一种鬼魅的速度闪现到了郝明珍面前。 然后在郝明珍错愕的眼神中抬腿就是一脚,众人震惊不已,眼睁睁看着那已经被血浸透的身子跟断了线一样朝一边飞去,然后落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 “宝儿……” 郎弘璃本是气到了极点,手上已经比划好了动作,却没想到身边人先他一步。 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她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浓郁的香味,但却不再像先前那样足以让他失控,他知道,是她体内他的血在中和。 “噗——” 郝明珍哪里料到明珠会有这么快的动作,加之她先前就受了伤,哪经得住这么一脚,当下就吐了大口的血。 “把她带过来!”明珠不给她喘息的机会,抬手一指,衣袖翻动的声音跟着响起。 之前负责押解郝明珍的狱卒在片刻的怔愣后不敢有丝毫怠慢,抬手就冲明珠行了礼然后跑过去把郝明珍直接给拖了过来。 “放开她,”明珠抬了抬眸子,面若冰霜。 两人只是遵从她的意思,就那样把郝明珍给扔到了地上,明珠的脚一抬,把郝明珍给翻了过来。 “郝明珍,你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 淡淡的语气,听不出盛怒来,但那张本温和的脸上却没有半点柔意。 众人都被太子妃此举给惊到了,明显没想到看似柔弱的太子妃竟然还有这等鬼魅的功夫。 郝明珍当然也没想到,在她的眼里,明珠是一直都比不上她的,明珠的功夫永远都只是半吊子,怎么可能有这么利落的身手! “你……”她艰难地吐出一个字,却发现自己的喉咙火辣辣得疼,以至于说话都成了困难。 明珠双眸微眯,体内感觉血气翻涌,她却没有爆发,冷冷地盯着狼狈不堪的郝明珍。 “他是太子,是大兴未来的皇帝,他是何样的人连皇上都不曾说半句,你有什么资格对他说三道四?” 在她眼里,他怎样都是好的,用皇后娘娘调侃的话就是,殿下放的屁在她这里都是香的。 不过,这种话她想想都会觉得不好意思,当然不会自己说出来。 明珠对太子爷的维护让本身想起身的郎弘璃僵住了身子,好半天都未曾有反应。 当然,可以说明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总之心里就是想这么做,听到有人说他的半句不是,她就想让此人直接闭嘴。 所以她没有去管在场人的反应,垂眸寒着眸光继续说:“我跟他连孩子都四岁了,难不成他是什么样的人还不清楚,那鞍国国主不过是一厢情愿,殿下为避免战事才选择闭口不言,不想却是让你想得如此肮脏,你怎么不说那个时候的殿下只有五岁稚龄,是会做出那等事的人吗?” 说着,她又不甘心地补充道:“人家五岁就已经知道为天下百姓着想,却被你说得那等不堪,郝明珍,你根本就不配提起他!” 一番话,说得百姓们再次震惊,都不约而同地把视线转向了郎弘璃。 打仗,受苦最多的就是百姓,这是身为老百姓的他们最清楚不过的道理,然他们的太子殿下却是五岁就把这个道理悟透了,甚至连受了人的欺负都默不作声。 这…… 郝明珍没想到明珠竟然连这件事都知道,有片刻的怔愣,随即神情变得狰狞起来。 “我不配提起他,难道你就配了?!你以为你是谁?你又了解他多少,他……” “拿来,”她的话还没说完,明珠就冲边上站着的刽子手伸手。 身材壮士的刽子手有些疑惑,不明白太子妃要他拿什么过去。 明珠侧头,看了看他手中的大刀,意思明显,“劳烦你的刀借我用一下。” 行刑的刀,沉、大又锋利,刽子手包括在场的众人在听明白她的意思后都怔住了。 “太子妃,这……”那刽子手哪里敢当着太子殿下的面把这种危险的东西交到这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太子妃手里,眼神自然而然地就朝太子殿下飘了过去。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询问,一阵馨香扑鼻,不过眨眼时间,那把又沉又大的刀就从他手里转到了那看似瘦弱的女子手中。 “太子妃!”刽子手惊呼,底下的百姓们也看得心慌,生怕那把看上去足足有一人长的大刀把人给伤到了。 “宝儿,你……” “殿下,你就在那坐着就好。” 郎弘璃起身起到一半,被明珠抬手制止,这时刚好一阵风吹过,拂动了她放在身后的发丝,也吹动了她的衣袖,那冷冽的神情跟坚定的眼神,所有人都看得清楚。 宝儿…… 忽然间,郎弘璃感觉到自己的心猛然一跳,也不知为何,炙热得厉害,一时间当真就听了她的话,头一次没有去护着她。 他想看她,想看接下来的她到底要怎么做。 明珠没有让他等太久,她抬头望了望天,让边上的人把郝明珍带回行刑的地方跪着,然后转身看着看上去有些呆若木鸡的刑部尚书。 “大人,时辰到了,下令行刑吧,今日,便由本宫来当这刽子手。” 她说话向来没有过大的情绪,温温和和的,但就是这样,才让人更加的心惊胆战。 “太子妃,您来,这……这不大合适吧?” 苏尚仁快兜不住了,这是他任刑部尚书以来最拿不定主意的一次执刑,他甚至都不明白怎么就演变成这样了。 眼神飘忽地看向坐在旁边的人,然对方却正眼都不带眨一下地看着自己的太子妃,压根就没空搭理他。 苏尚仁心里苦,正想喊一声来着,谁知太子妃却自己走了过来,从那竹筒中抽出了行刑令牌递到他面前:“苏大人,时辰到了。” 这……这这这…… 苏尚仁看看她,又看看令牌,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苏大人,”明珠抬眸,把令牌往前凑了凑,这下苏尚仁是不接也不行了。 宠妻狂魔的太子殿下没发话啊!那就是默认了啊!他还担心个什么劲儿! 想通了的苏大人一咬牙,一脸讪笑地从明珠手里把令牌接了过去,然后朝着地方一扔。 “时辰到!行刑!” “哐当”一声,令牌落到地面发出清脆的声音,人们睁大了自己的双眼,不敢相信这回当真是太子妃亲自行刑。 明珠对苏尚仁说了声“辛苦”,然后转身步伐沉稳地走回方才的位置,对上郝明珍愤恨又难以置信的双眼。 “大姐,你我姐妹一场,今日,就由我来亲自送你一场,你到了那边若觉着不甘心,那便来找我,我,随时恭候大驾。” 话落手起,铁制的大刀在日光的照射下泛起阵阵寒光,锋利的刀刃顺着拿刀人的手划破空气,只听得“唰”的一声。 手起刀落,动作快而利落,甚至连丁点的血都没有飞溅一滴。 “不——” 人群中响起一道凄厉的尖叫声,伴随那那双不甘瞑目的头颅在片刻的滚动后戛然而止。 正文 第二百六十五章 辱骂,秦箐来了 “呀!”人群中,胆小的纷纷捂住双目发出惊呼。 明珠面不改色地看着那颗被她砍下的脑袋滚落到边上,不管是大张的嘴还是瞪大的双眼,无一都显示着郝明珍临死前的不甘。 “你我之间,这便算了解了。” 明珠看了看倒在她脚下的那具身体,伸手把大刀塞进目瞪口呆的刽子手手中,随即抬头看向底下的百姓们。 “诸位,”她气势沉稳地上前一步,说道:“今日,是我手刃了自己的大姐,日后若是谁有说法,尽管冲着我来便是,凡事都与殿下无关,还请诸位千万不要听信了那无稽之谈!” 她眼神笃定,神情中尽是坚定冷冽之色,丝毫不像是方才被太子殿下从马车中抱下来满脸羞怯的小女人。 无论是底下围观的百姓,还是在台上的苏尚仁跟那些官差都因她的这番话而怔住了。 郎弘璃更是觉得自己的心跳越发地快了起来,好想……好想现在去靠近这样的她。 他从来都知道他的心肝儿不是那等软弱可欺的,她聪慧玲珑,对他的喜欢更是坚定不移,却是不曾想到,她居然能为了他做到这个地步。 以至于让她自己的双手沾满鲜血。 “宝儿……”郎弘璃起身,口中喃喃,准备去将前方站着的人给接回来。 “郝明珠!你好狠的心啊!” 人群中忽而响起一道凄厉的哭腔,带着满腔的愤怒跟不甘,和刚才在砍下郝明珍头颅时的声音一模一样。 止住了郎弘璃要迈出去的步子,也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谁啊?”百姓们方才还在怔愣之中,现下却被这声音给弄得一头雾水,纷纷回头朝着那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 哭喊之人一身靛蓝色衣裙,发丝凌乱,衣衫略微不整,口中还有些喘气,像是才刚刚跑过来的似的,面容苍白双目通红,不过几日不见,她似乎比从前消瘦了不少。 “是你?”明珠看着来人,眉头微蹙,片刻又松了下来。 是了,今日可是郝明珍的大日子,身为母亲,秦菁就算是被软禁在丞相府中也会想方设法赶来,只是很明显,她来晚了。 “郝明珠!你个毒妇!我要杀了你!” 好不容易赶到这里,见到的却是自己女儿的头颅被仇人给砍断,秦菁几欲崩溃,差点晕厥,好半天才从空白中回过神来。 她从人群中往台前冲,跌跌撞撞,使劲周身力气把周边的人给撞开,眼神恶狠狠地朝明珠这个方向奔来。 百姓们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给弄得猝不及防,离秦菁最近的被她差点就撞到在地。 明珠神情淡淡地看着渐渐向她扑过来的疯狂之人,表情肃然,苏尚仁见状哪里还坐得下去,“腾”地起来也没管边上已经皱着眉的太子殿下。 “快!拦住她!”他发号施令,话落后守在台子周边的官差立马就将台子护得严严实实,待秦菁一靠近,马上就有人将其控制住。 “郝明珠!你纳命来!你怎么不去死!” 秦菁的两条胳膊被人架住,但她却管不了那么多,手脚并用地挣扎,发起狂来的她差点就让两个男子都控制不住。 太子殿下在听到别人三番两次对自己心肝儿不敬后心里怒火蹭蹭高涨,负手而上站于明珠身边。 “本殿当是谁,原来是前将军夫人,怎么,你是来给自己女儿送终的么?” 他唇角勾着若有若无的笑,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但熟悉他的都知道他这是已经处于盛怒之中了。 郝正纲休妻的事明珠早就让人传到了百姓之中,到现在都还是人们的饭后茶余,现在看到本人,再一听太子殿下这话,人们恍然大悟。 原来这就是因为善妒被休的前任将军夫人,她会有这样的反应也就一点都不奇怪了。 “送终……” 秦菁被这个词差点击得崩溃,视线不由自主地朝台上的地面看去。 “啊——” 她发出一道凄厉的惨叫,像是受到了巨大的刺激,继而睚眦欲裂地瞪着台上的没有说话的明珠,不顾被押住的双手,拼了命地拿手一指。 “郝明珠!你这个毒妇!你还我女儿!还我女儿!你杀了明珍,我要让你偿命!” 说完,又是一阵疯狂地挣扎,可惜的是不管她怎么挣扎,都挣脱不了如钳子一般的束缚。 癫狂如她,满脸泪痕与恶意,破口大骂,比那市井泼妇还不如,哪还有丝毫的官家夫人仪态,更别说她还是丞相大人的亲妹妹。 “偿命?”明珠看她这样觉着可笑,拉住了要发话的太子殿下,笑了笑说:“母亲,你这话从何说起?我的确是砍了大姐的脑袋,但这可不是我想砍就能砍的,她若不是犯了死罪,又如何会在这里,莫不是这一点你都不清楚?” 她不过就是代替了负责行刑的人,做了那刽子手而已。 明珠的话更加激怒了秦菁,她嘶吼着:“被假惺惺的!就是你害死了我的明珍!你不就是嫉妒她比你好,比你受宠么?有必要害她丢了性命么?!我要你偿命!偿命!” 她边说,两只手边死命地扑腾,恨不得上前去将站在上面的人给生吞活剥了。 明珠不想在这与她多费口舌,转而看向苏尚仁,问道:“大人,质疑圣意,扰乱刑场,当众辱骂皇族中人,按照大兴律例该当何罪?” 秦菁在底下见明珠根本不将她当一回事,嚷嚷得更厉害了,百姓们见状都连连啧声,小声地议论着,而太子殿下则侧眸看向自己的太子妃。 她很有决断,似是不需要他开口了。 苏尚仁不敢怠慢,恭敬回答道:“回太子妃,以上,当属死罪。” 别说前两条了,就是最后一条当众辱骂皇族众人,那就已经构成死罪了,更何况还质疑圣意。 秦菁的嘶吼在听了苏尚仁的话后戛然而止,像是没想到她不过就是骂了几句,竟然也成了死罪,当下就吓得不轻,口中的话嗫嗫却是因为反应不及没有骂出口。 明珠颔首,随即转身看向底下被人押住的秦菁,淡淡道:“听到苏大人的话了么?你质疑圣意,扰乱刑场秩序,还当众辱骂皇族中人,理应当斩。” “你!”秦菁气结,欲出言辩解,然明珠已经撇开了视线。 “殿下,”她看向边上的男人,抬眼道:“虽说她已经不是将军府的人,但终归我叫了她十七年的母亲,现下也还是秦大人的妹妹,你看能不能网开一面,免了她这死罪?” 众人皆以为这秦菁也跟她女儿一样是死定了,没想到那被骂得这么厉害的人却为了她向殿下求情?! 这……这……这得是有多宽宏大量啊! 郎弘璃几不可见地挑了挑眉,对于她突然转来问他倒是觉着有些新奇。 她的身份,完全可以做主的。 明珠抿了抿唇,在旁人看不到的角度冲他微微眯了眯眸子。 郎弘璃动动眉头,看懂她眼中的意思,片刻的思索后扭头看向底下,颔首道:“看来,太子妃念及母女之情想替你求情,前将军夫人,不知你现在作何想?” 他刻意要给人添堵,分明人家已经跟将军夫人没有任何关系了,他却还故意把“前”这个字强调,让秦菁面上更加地难堪。 但她不是郝明珍,也没有郝明珍的胆儿那么大敢辱骂太子,只能把矛头指向明珠。 只听她冷笑一声,恶狠狠地道:“母女之情?还真是好笑,谁不知道你的肚子里是一肚子坏水,你会真心替我求情,我呸!” 说着,她往地上啐了一口,满脸的不屑。 众人都因她的话心中一紧,明珠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收起了眼里的那丝柔意,冷道:“既然你这么想我也没办法,殿下,此事便麻烦你来定夺吧。” 说完,她微微侧身,抬手往脸上抹了抹,在外人看来就像是在抹眼泪。 底下有人看不过去了,指着秦菁说:“好心当成驴肝肺,你还真是不知好歹,亏得太子妃还替你求情!” “就是!”有人跟着附和,“也不看看自己女儿做的都是些什么事,我看啊,郝明珍会变成这样你这当娘的逃不了责任!” “对对,依我看啊,没准还就是她这当娘的教导的呢。” “就是就是,没想到母女俩都是这么阴险狠毒的人,真是丢我们大兴人的脸!” “……” 百姓们你一句我一句的,秦菁的脸色被涨得通红,想再说些什么,但上方的太子殿下却已经发话:“来人,将人押至天牢,稍后再议,请丞相大人进宫。” 太子殿下发话,百姓们自然也都规规矩矩地闭上了嘴,而秦菁则因为听到自己要被押入牢中,且还要请她兄长,顿时就急了。 “郝明珠!你这个白眼狼!你们不能把我关起来!你们还我的女儿!我要你们偿命!” 她一边被人拖着口里一边使劲地嚷嚷,百姓们对她这等模样纷纷摇头小声批评。 明珠咬了咬唇,鼻间还是那股血腥味,她早就想吐了,要不是秦菁来了,她何必忍到现在。 正文 第二百六十六章 合谋,夫妻齐心 明珠转身后就抬手把自己的嘴给捂住了,因为她实在难受得很。 但因为她已经背过身去,所以在百姓们看来则成了她因秦菁不领情而伤心,正哭着呢。 于是在秦菁的声音渐渐落下后有人看到她这样立马就好心地劝慰道:“太子妃,您不必为这种人伤心,您已经留情了,是她不知好歹,您可别为了这种人伤了自己的身子。” “是啊太子妃,”有人附和说,“您别伤心了,为这种人伤了自己多不划算。” “就是就是,太子妃别伤心难过了。” 身后的人们又是你一句我一句,明珠走路的脚步顿住,没有捂嘴的手捏得紧紧的。 紧抿了一下唇,转身朝人们点了点头,“谢谢,谢谢大伙儿的关心,我没事。” 她不觉得自己值得他们这般的相信,她知道,若不是因为他的原因,百姓们也不会如此出言帮着她,但毫无疑问的是,这里面的大多数人都是善良的。 欺骗他们,她这心里满满的都是罪恶感,所以在说完这句话后她便扭头告诉郎弘璃她有些不舒服。 郎弘璃先前就看她的脸色不好,尤其是在砍下郝明珍的脑袋后,他见她分明脚下都快站不住了,却还一直都硬撑着,这会儿听她自己说不适,他心疼得不得了,自然不会再让她在这里多留。 于是在给苏尚仁和百姓们说了一声后就带着明珠回到马车往宫里行驶,而郝明珍的尸首则由刑部的人来收捡,百姓们也在看戏之后陆陆续续散去。 但很容易想到,这件事将会在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成为人们的饭后茶余。 回到马车上,郎弘璃吩咐人驾车,然后凑到明珠跟前,拿了一颗梅子给她,“怎么样了,现在还难受吗?” 梅子是母后给他的,说如果心肝儿难受了就可以给她吃,那样能缓解她的难受。 明珠微讶,用湿方巾擦了擦手,准备从他手里接过来。 太子殿下不赞同地“诶”了一声,躲开明珠的手,把酸溜溜的梅子凑到她嘴边,“吃。” 他盯着她瞧,看样子就是得让她直接从他手中吃到嘴里去。 酸酸的味道的确让人有些流口水,也没有方才那么难受了,但明珠却有些羞意。 郎弘璃性子急,见她不张嘴,眉头就蹙了起来,二话不说把人的下巴捏住,然后把梅子含到自己嘴里,低头就印上了明珠的,趁着明珠开口推拒他的时候把梅子给渡进了她口中。 “殿下!”明珠羞恼地把人推开,口中酸溜溜的味道让她红了脸。 郎弘璃舔了舔唇,嫌弃地把眉头皱得死紧,“这也太酸了吧,这是人吃的吗?” 连饮几杯茶水还是觉着嘴巴里酸酸的,他便跟只大狗子似的张嘴吐舌,往嘴里扇风。 明珠看得忘了羞意,忍不住捂嘴笑,心道这又不是吃辣,用得着这样么,她倒是觉得味道挺好,现在肚子里一点都不难受了。 郎弘璃侧目看她笑得欢,心里也跟着高兴,但却一脸佯怒地凑过去,恶狠狠地道:“还笑!都是因为你!叫你不吃!以后再这样信不信我打你屁股!” 边说,他边抬手作势就要朝明珠抓去。 明珠被他最后一句话说得脸上又热了起来,忙缩了缩身子躲开,不自在地小声嘀咕:“谁叫殿下非要那样让我吃……” 她说得小声,却还是被太子殿下清楚地听了去,郎弘璃装作没听到她说的什么,把耳朵凑过去,无赖地问:“什么?你说殿下怎么了?我怎么你了?” 他把耳朵凑得极近,几乎都碰到明珠的唇了,明珠又羞又急,抵着他的肩不让他靠近。 心思一转,结结巴巴地说:“殿下,你……你别闹了,你……你倒是说说,秦菁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郎弘璃听她这就提及正事,本是不愿的,但也不想就这么逗弄她,毕竟她的身子还不舒服。 于是不甘心地侧头就在那软软的唇上啃了一口,而后在明珠脸红的时候坐直了身子。 “不是你不想让她就这么死的么?怎么,现在又来问我了?” 方才在那里她眼神里的意思可传达的明显,不想让秦菁以被下旨斩首的这种死法死。 他应该没有理解错才是。 明珠面上一窘,不自在地勾了勾唇后说:“殿下看出我的意思了。” 她当时使眼色的时候还在担心他会不会不懂她的意思,好在后来他看出来了,方才一时急,把这事都给忘了。 “哼……”郎弘璃轻哼一声,大爷似的侧身端坐着,背靠在马车上,翘着二郎腿伸手一揽,跟个流氓似的把明珠揽进了怀里,说:“那可是,也不看看我是谁,我可是你男人,要是连这点都看不出来,岂不白做你男人了。” 说完,很得意地又哼了一声。 张口闭口都是“你男人”,面子薄的明珠都快被他说得头顶冒烟了,觉着他们的话题好像又跑偏了,生怕他接下来又扯出什么话来让她说不出话,明珠赶紧再次转移话题。 “殿下说的是,我的确是不想她就这么死了的,”她压住心头的躁动,揪着他的袖子说,“但丞相大人那边殿下打算怎么说?” 将军府的人刚斩了一个,总不能当真因为这点小事就定了秦菁的死罪,何况秦环对大兴忠心耿耿,怎么样都是要给面子的。 郎弘璃当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不过他倒是不急,垂眸看着怀中人,道:“先说你打算如何整那个老女人。” 当时若不是她拦着,他当场就想拔了那个老毒妇的舌,他可忘不了那个老毒妇曾对他家宝儿下手不说,还想着连他的崽子也害了去,这种人留在世上都是浪费空气。 早在秦菁想让人把凛儿卖了的时候明珠就想着她是绝对不会让她轻易死去的,所以她才会只按照计划让郝正纲把秦菁给休了。 秦菁被休,精神上受到的打击不会小,她原本就是想趁着事情过段时间后再让秦菁出点“意外”的。 现在正好让她亲眼看到了自己女儿的尸首分家,这个“意外”就更好创造了。 想着,明珠转了转眼珠,而后抬头慢慢靠近了郎弘璃耳边,一阵耳语后身子后退一步。 “殿下,你以为如何?” 面对他,明珠觉得自己的这些小心机好像都算不得什么,毕竟眼前这位可才真正称得上是深谋远虑,德才兼备。 然郎弘璃却不这样想,他觉得她能在他这里说出自己的想法是件很好的事。 于是他挑了挑眉,说道:“你确定她这样会受到更大的刺激?” 让秦菁去给女儿收拾,一来能显示他们皇家的仁慈,二来也能让秦菁在再次看到自己女儿尸首分离时受到更大的刺激,精神上一定会承受不住。 这……想想还真是有些刺激啊。 明珠知道面前这人其实已经赞同她的想法了,勾唇笑了笑说:“会不会试试不就知道了。” 再说了,一次受不了刺激那就两次,两次受不了就三次呗,反正她要让她饱受折磨,最好最后真的得了失心疯。 患上失心疯的人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可就不是常人能预料到的了。 “你可真坏啊,”郎弘璃抬手在她的鼻子上点了点,感觉身边人身上的气息又浓郁了不少,他想要亲近些。 明珠缩了缩脖子,双颊微微发烫,抓住那只在她腰间作怪的大手,嗔道:“殿下,你又来了。” 她现在可经不住他的任何亲近了。 “还不都是你,”太子殿下瘪了瘪嘴,无力地把自己的脑袋耷拉在她肩上,蹭了蹭说:“谁叫你总是诱惑我,我摸摸都不行啊?” 虽说他的血在她的体内起到了中和的作用,他的热切的确是少了很多,但这并不代表他不会被她吸引。 先前没有觉醒的时候他看到她都忍不住想要靠近,更别说现在她还有着这般让人失控的本事,简直就是妖精嘛。 明珠被他说得满脸通红,推了推他,“谁……谁那什么你了,殿下就知胡说,快些坐好,你太重了。” 一天没个正形,皇上皇后看上去也都是正经之人,怎么到了他这里就成这样了。 太子殿下哼唧了两声,不甘心地抱着人啃了一通,最后还是把人给松开了。 回到宫里,明珠到底是个病人,出去走一遭尽管坐得马车,还有太子殿下这个人形车,但最后还是累得够呛,躺到床上眼皮就忍不住打架。 最后实在受不住,还是沉沉地睡了过去,但在睡觉之前,她把国师给的一个锦囊交到竹青手里,让她好生看着。 若是锦囊有任何反应,那就表明她被那人带进梦里去了,就得马上将太子殿下找回来,若是没有那自然就相安无事。 竹青也已经得知明珠的身份,知道这件事非同寻常,丝毫都不敢放松,明珠睡着多久,她便盯着那锦囊瞧了多长时间。 郎弘璃在把明珠带回惜珠宫后就直接回了弘宸宫,到的时候丞相秦环已经在宫中候着了。 “殿下,”秦环见人进来,起身便迎了过去。 郎弘璃抬了抬手示意他起身,屁股刚沾到椅子上,他便很直接地问道:“秦大人可知本殿将你召来所为何事?”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七章 丞相,兄妹的争吵 秦环,字谦之,今年四十有二,秦家长子,早年五岁能诗,七岁能武,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早年以十六岁稚龄在当年的科举考试中拔得头筹,获得文武状元的称号。 他并非没有任何本事地继承已故老丞相的位置,他是靠自己真正的本事以及对大兴的忠心一步步将丞相之位拿到手的。 如今已经年过四十的他却是一点都不显老态,一身深蓝色锦服将他本就挺拔的身材衬得越渐高大,一张脸斯文白净,五官秀气温和,浑身都透着一股子读书人的儒雅之气。 但任谁估计都想不到,就是这么一个看上去温和斯文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却在当年与郝正纲的比试上以一招百步穿杨将堂堂的镇国将军给胜了去。 这也就是为何在那之后郝正纲对秦环看似表面和谐,实则两人却在私底下暗中较量,原因无他,只因郝正纲实在不喜这位被人称为“笑面虎”的大舅子。 秦环早就在府中人说自家妹妹从房间消失的时候就把事情猜到了一二,再听太子殿下的人来请,刚好就验证了他的猜测, 所以在太子殿下问出这话时秦环脸上并无半点慌张之色,而是拱手开口道:“殿下息怒,臣教妹无方,让殿下跟太子妃受惊了。” 对于秦环这个人,郎弘璃并不排斥,相反,此人于他来说亦师亦友,是个不错的人类友人,更何况早年秦环可还教过他念书,对他,他自然不会跟对有些人那样。 “秦叔,先坐吧。”父皇跟他的关系也好,他从小在私下也这么喊他。 秦环一听他的称呼便知,太子殿下现在是想心平气和地跟他谈这件事,与公事公办应该没有太大关系。 想罢,秦环便在道了声谢后在方才等候的位置上坐下。 郎弘璃也不拖沓,张嘴便开门见山:“既然秦叔已经知道为了何事,那本殿也就不拐弯抹角了,秦叔于本殿有恩,本殿自是不想因这点事就跟秦叔闹得不愉快,所以把您找来,是想问问您的意思。” 太子对自己愿意结交的人一向都是很给面子的,秦环自然也知道他是看在他的面上才没在当场就定了秦菁的罪。 秦环笑笑,并未因此就露出半点无奈和惶恐,只道:“殿下还真是折煞臣了,家妹做出这等有辱门风的事,臣还有什么话可说,秦家一门忠烈,不想却出了这样的事,殿下大可不必顾及臣的颜面,该如何便如何吧。” 郎弘璃喜欢的就是秦环的这一点,用他母后的话就是坦率不做作。 “秦叔想得还真是通透,”郎弘璃笑着说,食指在扶手上敲了敲,故意说:“不过那可是秦叔您的亲妹妹诶,您这样就不怕不好跟二老交代?” 秦环闻言毫不在意地挑挑眉,“那也得他们能知道这事儿才行啊,都走了几十年的人了,还能从棺材里爬出来不成?再说了,殿下您心里不是早就有决断了么?” 要真打算要了他妹妹的命,依着太子殿下的心性,是不会真的看在谁的面子上手下留情。 这一点,他可是深有体会的。 郎弘璃被看穿,耸了耸肩,“决断是有,不过这不是怕您老会有芥蒂么?既然您老都这么说了,那本殿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您到时候可别怪本殿没跟您招呼一声啊?” 话是这么说,但太子殿下脸上的表情却没多大的诚意,秦环给了他一个白眼,没有再说这件事。 郎弘璃也就象征性地走个形式,两人在说完这事儿以后立马又相谈甚欢了,丝毫不像是在决定秦菁的生死。 秦菁哪里知道自己就这样被自家兄长给抛弃了,还在大牢里嚷嚷呢。 “放我出去!你们这些杂碎!快放我出去!”她抓着牢房的铁栏杆,一个劲地嘶喊着。 “我大哥是丞相,我是丞相的妹妹!你们竟然敢把我关起来,你们不要命了?!” 喊完自己的身份后她又继续:“郝明珠!你个不要脸的小贱人!你迟早会有报应的!你个毒妇!你把女儿还给我!还给我!” 她就好像不会累似的,从被扔进去开始就一直保持这个状态。 狱卒一:“她的嗓子可真好,都喊了小半个时辰了,要是我估计都废了。” 狱卒二:“你可别说笑了,人家可是丞相大人的妹妹,要被她听到了你可就完蛋了!” 狱卒三:“哈哈,是吗?我还怕啊……” 几人就当着秦菁的面笑开了,当时就把秦菁气得面色通红,“你们这些……” “丞相大人到——” 秦菁要骂出口的话被这一声通报声给打断,那三人忙收敛了笑站得端端正正。 秦菁面色一喜,再看那三人的模样心里别提有多得意了,心道,笑啊,怎么不笑了?她就说了,兄长一定会来救她的,凭着兄长在朝中的地位,就是皇上,那不也得给面子? 想着,秦菁索性勾起了笑,而后在看到秦环的身影后大声道:“大哥!放让他们把我放出去,我不要待在这里!” 她是单独关着的,所以这间牢房里就只有她一个人,她的话一喊,传来空荡荡的回音。 狱卒们在丞相大人面前自是不敢随便说话的,只笑呵呵恭恭敬敬地打了声招呼就端正地站着。 秦环摆了摆手,示意几人先退下,待此地只有两人时才走到牢门外。 秦菁的笑容僵住了,“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让他们走了做什么?快放我出来啊。” 她与这个哥哥的关系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因为他是家中长子,所以从小便受家里人的重视,她身为小女儿虽说也受宠,但终究是比不过长子的。 要说她对这个大哥有没有怨,答案是肯定的,但他从小就待她好,总是护着她,所以她也就没有去计较那么多,因为她知道,没有她这位大哥她可能真的什么都不是了。 “菁儿,你还不知错吗?”秦环开口,秀气的眉蹙得紧紧的。 “知错?”秦菁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我知什么错?大哥,莫不是连你也觉得是我错了?我做错什么了?” 她做错什么了?没有啊,她说得难道不对吗?如果不是郝明珠那个小贱人,她的女儿怎么可能落得这般惨死的下场? 秦环恨铁不成钢,脸上早已没有平日里那温和的笑,他看着这个从小被他护到大的妹妹,头一次对她发脾气。 “你还不知错?你以为你在将军府做的那些事我这个当兄长的就当真一点都不知道么?明珍不争气,你这个当娘的也不争气,到现在你还觉得是明珠对不起你们娘俩,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他自认身正心洁,对大兴忠心耿耿,秦家更是历代忠臣,不想却在他这一代出了这么一个不让人省心的,若真由得她胡来,那才是不好向死去的爹娘交代! “大哥,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秦菁觉得自己听错了,她不敢相信,“明珍是你的亲外甥女,她死了,她现在死了!还是被郝明珠那小贱人给砍死的,你现在跟我说那小贱人是对的,大哥,为什么……” 从小到大,他不是最护着她的么? 她要什么他便给她什么,就算她冷着脸赶他走,他都会厚着脸皮贴上来。 从丞相府嫁出来的时候他还说得好好的,说以后只要有谁欺负她了,那便告诉他,他一定会为她讨回公道的,可是现在呢? 现在是怎么回事?难道……她就这么被他给舍弃了? “你听听你自己都说的什么话,”那张斯文的脸不再温和,嘴角也没再向上。 “污言秽语,枉费爹娘早年对你的精心栽培,若不是你在府中不与明珠为善,若明珍未起那些不入流的心思,你以为事情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么?连这点道理都不懂,你如何成得了事?” 秦菁连连后退,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觉得眼前的人一点都不是她认识的那个大哥。 她的大哥是不可能这么凶她的,是不会这般放任她不管,更不会让她被别人欺负了去的。 他变了,他变得连她都不认识了。 是了,一定是那样的,他现在是丞相,他要稳住他的位置,所以他不能得罪那个阴晴不定的太子,要维护他的地位,那就要听从皇家人的安排啊。 对,是这样没错,一定是这样! “呵呵……呵呵呵……”牢中的秦菁忽然就笑了起来,她看着那张往昔再熟悉不过的脸,笑得嘲讽。 “秦环,亏得你能说出如此大义灭亲的话来,说白了,你不就是不想你丞相的位置受到威胁吗?失望?是啊,我是让你失望了,让你这堂堂的大兴丞相丢脸了,所以你就想连我也不管不顾,把我抛下以此来稳固你丞相的位置吗?” 可笑,真是可笑啊,枉费她竟然还想着他一定会来救她,甚至为她的明珍讨回公道。 现在很显然,她想错了,错得离谱错得彻底! 正文 第二百六十八章 过往,郝正纲的记忆 “秦环,你这么做对得起这么相信你的我吗?对得起爹娘吗?!” 秦菁红着眼指控,面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都面临着失去,她的内心是惶恐的,也是愤怒和不甘的。 秦环的唇抿得紧紧的,待秦菁说完这些话后他的眼神中透出很彻底的失望。 “没想到,我在你眼中原来是那样的人,”不过也好,左右他也的确没有在殿下面前帮她求什么情,“不过若说要对得起爹娘,那些话我并未说错。” 说完,他攸地转身,秦菁一看,急了:“秦环!你今日若就这么走了,我就算死了也不会原谅你!” 闻言,秦环的身子僵了僵,他顿住脚步,未曾回头,片刻后却又继续迈开了步子。 “殿下仁慈,不会将你如何。” 话落,他已然上了台阶,秦菁因他的话怔愣,还未反应过来究竟是什么意思,上头就传来了他对人说话的声音,紧接着就是狱卒下来给她开门。 秦菁看着那牢门的大锁被狱卒打开,有些迟疑,“这……这是要放我出去?” 不是没有替我求情么?为什么还…… “秦大人带来殿下懿旨,放你出去,走吧。”狱卒可没有给她什么时间犹豫着出不出去,说完后便进去,盯着她等她出门。 秦菁心里怎么也想不明白,但左右没有生命危险,她现在能出去了,心里自是高兴得不行,压根就没多想,咧开嘴就拎起裙子冲了出去,丝毫没有成熟稳重之感。 她走后,先前的狱卒又对她展开了一系列的讨论。 狱卒一:“真是好笑,那种人怎么就是丞相大人的妹妹,简直就是丢脸。” 狱卒二:“丢脸又能怎么着,偏偏还被人家给说中了,秦大人不就是来接人的么?” 狱卒三:“既是这样,为何不一开始就让咱们把人给放了,他们在里面说了什么?” 狱卒一:“谁知道呢?这些大人物的想法我们这些小喽啰是猜不透的。” 狱卒二、三:“说的也是……” 三人笑着说了会儿话后就去牢房巡逻去了。 “将军,小姐没了。” 昏暗的天牢里,一处单独的地方,郝正纲背对着牢门,墙上的小天窗从外头照进来的光刚好照到他紧绷的脸上,而身后便是一个连脸都蒙得严严实实,只剩下一双眼睛在外的黑衣人。 “是吗,”良久后他才张嘴,放在腿上的双手因来人的话而紧了紧。 只简单的两个字后,牢中再次陷入了沉寂之中。 黑衣人规规矩矩地站在他身后,但眼神有些踌躇,也不知过了多久,依旧没见他说话,他总算是忍不住了,问道:“将军,此事该如何向王子汇报,接下来属下要怎么做?” 郝正纲的眼珠微转,从方才就一直盯着一处瞧的他总算有了别的面部表情。 “没了便是没了,能如何汇报,”他转过身子,看向那黑衣人,思索了片刻后开口:“接下来……你去告诉额尔金,让他随便寻个由头,从先前商议好的地方进来。” 额尔金那个蠢货对明珍有意,本是打算等此事一成,明珍从宫中出来便交由那额尔金,不想半路却杀出了个程咬金,把事情搅得一塌糊涂。 之后将其从死牢中救出,也是因为看在她在额尔金面前还有作用的份上,他才会那般费尽心思找人替她,谁知却被人给认了出来。 果然是一步错步步错,他可不能再等下去了,额今儿大举进犯大兴,上面人的注意力都会被转移,他会乖乖地待在这里什么动作都不动。 他倒要看看,那黄口小儿究竟有什么本事破解得了鞍国的那些能人异士所不下的局,届时朝中无人,不依旧得来找他出去,那个时候,他再…… “是,”黑衣人不知其想法,他只奉命行事,“那依将军的意思,夫人那边……” “由着她去吧,”郝正纲未等他话说完便出言打断。 黑衣人一听,自然是颔首应下,而后用一种很是鬼魅的速度攸地从那连小孩都钻不出去的天窗里飞身而出。 他走后,牢中再次陷入沉寂,郝正纲捏紧放在膝盖上的手,眸中寒光一闪而过,随即一个轻微的响指一打,一道风快速闪过。 “参见主人。” 来人同样一身黑,但个子却极为小巧,若是不听声音,便像是一个年仅六七岁的孩童。 郝正纲深吸一口气,看向来人,说道:“近日,她的状况如何?” 闻言,那人很恭敬地低头,用她那极为沙哑的声音说:“前日里好像受了伤,御医说失血过多,但属下去把了脉,并无大碍,昨日下午,太子带她去了定安塔一趟,她已然知晓自己的身份。” “知道了?”郝正纲的眉头往中间拢了拢。 “是。”那人如实点头。 郝正纲的唇顿时抿得更紧,沉吟半晌后吩咐:“找个时间,解决掉。” 既是已经知道自己身份,那就没有再留下的必要,他郝正纲的女儿,不应该是个怪物! 小人闻言自是点头,但她抬头,婴儿肥的娃娃脸上带着不解。 “主人,既然都是迟早的事,为何不在早年就将人给除掉,主人何需等到现在?” 她不是很懂,小时候没人护着的时候除掉那个怪物不是轻而易举的事么?为何要非要等到现在她现在有人保护了才动手,就不怕她会失手么? “什么时候,你这般多话了?” 郝正纲没给她明确回答,眼一垂,眸中一片冷厉。 那人呼吸窒了窒,没有再继续追问,只道了声“是”后就如来时那样神秘消失。 郝正纲对于自己面前的一些能人异士还是挺满意的,也不枉自己早年辛苦寻访。 但,为何? 呵,哪有什么原因,不过就是他自己过于可笑,心里还念着那个人罢了。 当年,她抱着孩子到他面前来找他,说这个孩子跟她不一样,是纯粹的人类,他半信半疑,却没有给她明确的答复。 他对她是真心的,他这一辈子,就真真正正爱过这么一个女人,他为了她甚至不惜愿意放弃自己的将军之位也非要将她升为平妻,就是不想她在他跟前受委屈。 那个时候父亲差点将他打死,说他在外捡回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还妄想着升为平妻,这样一来,如何对得起丞相那头。 可偏生他就是爱她爱得无法自拔,带伤去央求母亲,让她说服父亲。 母亲念及他用情太深,而吟风又是普通的农户之女,当下便点了头,那一晚,也不知她是如何说服父亲的,第二日父亲便找他谈了话。 而府中那些知道他为此事而挨了打的人也都在一夜之间全部换掉了,那件事没有传出去,他爱的女人在不久的几日后就成了他的平妻。 第二年父亲离世后她为他孕育子嗣,当晚在得知她怀了他的孩子后他心里的激动到现在他都记得清清楚楚,他记得当时的她有多美,记得当时的自己差点失控。 然酒醒梦也醒,半夜里,他看到的不是他那有着倾世容颜的妻子,而是一只白狼。 一只浑身雪白,一尘不染的白狼。 它安安静静地睡着,身上散发的是属于她的味道,是他迷恋而熟悉的味道。 他也不知自己看了多久,那个时候分明不该坐在那里看着她的,可偏生就是移不开眼,心里更是笃定了那便是他疼爱的妻子。 而果然,那的确就是他疼爱的妻子。 她骗了他,他就说世间怎么会有如此容颜的女子,美得就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她说她是什么狼族,他没听清,他唯一听到的便是她的确骗了他。 她不是人类,是他从未见过的精怪,他不知道她的那张小嘴儿一张一合地在说些什么,他只知道她从一开始就从未相信过他。 她将他当做外人,没有对他说实话,甚至似乎一辈子都打算瞒着他。 那这算是什么? 他为她做了那么多,可她却连一丝丝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他都不知自己是如何从她的屋子里走出去的,耳边尽是她的哭声,哭得他心都快碎了。 他放不下,不管白日里对她多冷淡,让自己忙碌得身体都快垮掉,可他依旧忘不了她。 但他也始终记得他是不被信任的,于是在她主动找来时,他没有再像从前那样去抱她。 他强忍着自己心头对她的无尽思念跟爱意回想着当初,而那一切于那时的他来说都像是个笑话。 她生了女儿,他没有去,她刚生完孩子就抱着孩子来找他了,绝美的脸上难掩兴奋。 “成淳哥,你看!你快看!这就是我们的孩子,是我们俩的女儿,你摸摸她,她跟我不一样,她是人类,她真的是人类,成淳哥,你抱抱她好不好?” 那双好看的眼睛里泪意连连,带着满眼的期待,将他的手拿起来。 那是他们未亲近的十月后他第一次触碰她,她的手是凉的,手骨比先前在一起的时候要清晰得多,他知道,她瘦了。 她若没有说什么人类的话,他兴许就真的去抱他们的女儿了。 可偏生她提醒了他,提醒着他,他就像一个笑话一样被她耍得团团转。 “别碰我!” 这三个字,成了他对她说得最后一句话。 正文 第二百六十九章 惊吓,坏掉的尸首 “成淳哥……”她睁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眼中透着错愕,瞳孔中映出了他的身影。 他不敢看她,背过身去没有再说话,只听得身后传来隐隐的啜泣声。 他听母亲说刚生完孩子的人是不能随意走动,更不能哭的,或许因为她是异类所以走动也不会有关系,但她的眼睛是不是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哭? 他想让她别哭,想抱她,然就在他隐忍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了她的笑声。 “我知道了成淳哥,”她带着哭腔,一点都不像她说的那样她已经活了快一万岁了。 “你不让我碰你,我不碰就是了,”她抽泣,“不过,我说的都是真的,女儿不像我,她跟你一样是人类,我知道你讨厌我,以后……以后我不会再来打扰你了,你……你好好保重。” 说完,身后是她跑动的声音,他转身看到的,只剩下门口那一闪而过的衣角。 她死了,死在她来找他的当天晚上,据说从他院子里回去后身下开始大出血,他赶去的时候她已经没有呼吸了。 正如她所言,她以后是真的不会再来打扰他了。 也不知刚出生的女儿是不是感觉到她娘没了,当夜一直哭一直哭。 明珠,明珠,掌上明珠,是她生前的时候便想好的名字,说若是女儿,便希望以后跟她一样会找到那个能视她如珍宝如明珠的人,说是他们两人的掌上明珠。 可不管名字如何,那个人终究是不会回来了,他到最后都没敢去抱他们的女儿。 他也不知究竟是害怕,还是在心虚,亦或是,还在怪她的欺骗。 他从未相信过女儿的平凡,即使她不像她娘那样有着倾世的容颜,即便她性格温和,与世无争,他也不相信她便是真正普通的人类。 他其实是有些怕的,害怕女儿得知当年的真相,害怕她会到他面前来提及有关那个人的事。 更害怕,她会在有朝一日也化身为兽,将他这个害死了她娘的爹吞入腹中。 所以他一直冷落但却暗中让人观察,想将之除去却又舍不得,毕竟是他跟她的女儿,他如何狠得下心真的将她怎样。 于是,便顺其自然吧,她能活到什么时候便活到什么时候。 她的体内流着她娘的血,跟她娘一样应当是个异族,她或许不会像她娘那样温柔善良,她兴许会在得知自己的身份后为祸郝府,甚至为祸人类。 所以,他该是不喜她的。 所以,他连正眼都不曾瞧过她。 所以,趁着这个时候还未惹出祸事来,还未被她吞入腹中前,他只得先把那颗明珠给解决了。 可是为何? 抬手,脸上竟有些冰凉? …… “什么?你……你是说,我可以去给明珍……给明珍收尸?” 走出牢房,天色已经快黑了,秦菁没有追上她的兄长,却被前来的人告知她女儿的尸首就在停尸房里,她作为母亲可以为其收尸。 “是的夫人,”来人做一身太监打扮,是她没见过的模样,“殿下有言,夫人为郝大小姐之母,是最有资格为其找到最后归处的人,夫人,请。” 尽管已经被休,但秦菁曾经怎么说也是镇国将军夫人,懂礼的人见到她还是以一声“夫人”相称。 秦菁没想到自己竟然能为女儿收尸,担心有诈,定了定神说:“你有何证据证明你是殿下身边的人?还有,按理说应当是郝府将明珍带回去,为何会轮到我?” 就算她是明珍的母亲,但明珍却是郝家的子孙,收尸也是老夫人派人前来。 那太监闻言并不恼怒,倒是规规矩矩地从袖中掏出一枚令牌来。 “夫人请看,这便是太子殿下的令牌,殿下说了,让夫人带大小姐回郝府是太子妃的意思,太子妃念及夫人与大小姐母女情深,特意从殿下那里求来的恩典。” “郝明珠的意思?”秦菁才不在乎当着别人的面直呼太子妃的名讳是否失礼,她一听是明珠的意思,心里就更加警惕了。 正想疑问,那太监却冲她皮笑肉不笑地笑了笑,开口道:“夫人,您现在能好好生生地站在这里,那可也是太子妃的意思,如今有了这恩典,您可千万别再不知好歹了,要知道咱们殿下的脾气可不是很好啊。” 言下之意便是,不要再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做人要懂得审时度势,如果真把太子殿下给惹怒了,那可就是没好果子吃的。 秦菁不傻,当然知道这太监的话是何意,即便心里听得很不舒服,她却是不敢再同白日那样闹腾的。 虽说她那兄长没说要救她的话,但她最后能出来应该还是太子殿下看在她兄长的份上不与她计较白天的事,若是她这个时候再闹,那可就保证不了秦环能救她第二回了。 所以那小太监把话说完后秦菁便强忍着心头的怒意冷哼了一声让那太监带她去停尸房。 太监也没计较她的态度,依旧是笑脸盈盈地把人请上马车,让人驾车往停尸房去。 到了停尸房已经是小半个时辰之后的事了,天色完全暗了下来,秦菁听到小太监的声音后撩开帘子看了看,迎面便是一阵冷风,让她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寒颤。 停尸房,其实它真正不叫这个名字,它有个很好听的名儿,叫做遗房。 这里平日里要停放的死去的人并不多,也就只有碰上大命案时苏尚仁才会让把人带到这里来,一些小案子的命案那些死去的人则被放置在他刑部的殓房里。 而那些因斩首死去的人则直接会被送到这里来,然后让其家人来将其领回去。 “夫人,到了。” 小太监见秦菁在马车上没有下来的意思,不由得又出言提醒了一声。 秦菁听到他的声音后斜眸看了他一眼,最后抿紧了唇从马车上下来,刚一下车,立马就感觉到了一股很明显的凉意。 然现在已然已经马上夏日了,晚上却还有这等的凉意,尤其还是在这种地方,秦菁不禁后背一凉,再次打了一个寒颤。 “夫人,这儿走。”小太监在前面带路,秦菁缩着脖子跟在后面。 遗房不大,但也不小,尤其是外头半个路过的人影都没有,安静得不像话,而那守在遗房大门外的两人脸上更是一丝丝表情都没有,甚至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从下了马车开始,秦菁的心就一直都揪得紧紧的,紧跟在那小太监后面生怕走丢。 约莫过了一刻钟的时间,两人进到遗房,弯弯拐拐地也不知究竟拐了几个转角,最后可算是见前面的人在一个院落内的屋内停下。 周遭一片寂静,路上幽暗的烛光散发着微弱的光,而那些站在路边守卫的人跟一尊尊雕像相差无几,再加上那些昏暗的烛光,一路上秦菁都被吓得心跳近乎停止。 一看小太监在屋外停下后跟人说了话,秦菁立马就上前问:“是这儿吗?” 小太监闻言扭头过来,因着手里拎着灯笼,烛光从下巴上方打上来,脸上的笑多了几分阴森,秦菁吓得差点就叫了起来,连忙后退两步。 “正是这儿,夫人请。” 小太监跟没看到秦菁一脸受惊的模样似的,若无其事地拎着灯笼上了台阶。 秦菁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赶紧地跟上,她得快些把明珍从这个鬼地方带走。 “吱呀” 木质的门板在打开的时候发出摩擦声,安静的夜里显得尤为的清晰,让秦菁的心也跟着这声音猛然一跳。 刚一进去,似乎就能闻见空气中那飘散的淡淡的血腥之气,秦菁知道,那便是她女儿明珍的血,因为来的路上小太监已经告诉了她,说这里都是一具一间屋子,不像刑部的殓房那样好都挤在一间屋子里。 秦菁一想到自己的女儿,紧张的心情顿时就变了,一进屋就看到屋中间摆放着一个台子,她想也没想就冲了过去,然后一把将台子上方盖着的白布给掀开。 “明珍!”她大喊,不想入眼的却让她面色一白,吓得连连后退。 屋里点着油灯,但因为摆放得比较远,所以烛光照到台上的尸体时并不明亮,反而让尸体那张惨白的脸看上去诡异而恐怖。 再加之郝明珍是被斩首的,身首异处的她身子虽被好生地摆放在台子上,但秦菁看到的却是她的脑袋距离身子有了好长的一段距离,以至于郝明珍的腿有一半是掉在台下的。 “这都是谁干的啊?”小太监发出不悦地声音,外头立马就有人进来。 小太监睇了一眼被吓得脸色苍白的秦菁,皱着眉头看向来人,指了指台子上的摆放,不悦道:“让你们做事你们就是这么做事的?看看这都是怎么放的,不是已经把她的脑袋给缝起来了么?” 按照规矩,每一个被下令斩首的人死后都会让尸体缝补师将其身首给缝起来,也算是对死者家人的尊重。 但显然,郝明珍的身首并未被缝合。 “这……这……”来人冷汗津津,小心翼翼地道:“福公公息怒,今日城外发生了一桩命案,下午苏大人让人带回来的有些多,底下的人估计是忙得忘了,小的这就让人缝。” 正文 第二百七十章 连续,吓坏的秦箐 “还缝什么缝啊,没瞧见夫人都来领人了么?等你们缝起来,估计都到半夜了。” 小福子虽看上去年岁不大,但他在进宫前就是一名仵作的儿子,死人尸体什么的早就看习惯了,这种情况对他来说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那……这……”那人看似有些局促,目光往秦菁那边看了看。 “别这啊那啊的了,”小福子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扭头就挂上了一脸笑。 “夫人您看,下人们做起事来就是不靠谱,眼看着时辰也不早了,您看您是在这等着他们把郝大小姐的身体给缝上呢?还是就这么带回去?” 小福子发誓,他真的没想说出这种话来,虽说他的确是不怕这些东西,但想想若是换成自己要带着一具身首分家的回去,他这身上的寒毛也都立了起来。 秦菁听了他的话吓得差点没一个白眼昏死过去,然心里更多的却是恼怒。 她往前一站,对小福子跟那人说道:“你们是怎么办事的?什么叫把我的女儿给忘了?有你们这样的吗?我要你们马上找人把我女儿给收拾好!” 这都什么事啊,她可是丞相的妹妹,明珍不仅是镇国将军之女,还是当朝丞相的外甥女,竟然敢这么对她,一个个的是都不想活了吗?! “夫人息怒,”小福子点头哈腰,面上也就带着他的招牌式笑容,“的确是下人们的疏忽了,不过夫人既然要求让人缝合,那估计就得等上一个时辰了,这活儿可不是很好做。” “什么?一个时辰?!”秦菁蓦地扭头,瞪着一双眼,“你是要让我在这里等一个时辰?!” 有没有搞错,这里可是停尸体的地方! “是的夫人,”小福子并未因秦菁忽然提高的音量而受到影响,“这领郝大小姐回去是按照流程来的,夫人若是今夜不将大小姐领回去,怕是得等上好几日了,毕竟还有这么多的家属等着。” 小福子说得跟那些人还活着一样,秦菁听得满肚子的气。 这种地方怎么会是待人的地方,明珍本就走得惨,她怎么能让她在这种地方连着待上几日,算了,等就等吧,左右她不看就是了。 想罢,秦菁便忍着怒意冲小福子点头,小福子见状立刻就让身边的人去叫缝补师。 “夫人且先在外候着,为大小姐缝补的人马上就到。”小福子冲秦菁朝着外面做了一个“请”手势。 秦菁隐忍着叹了一声气,想回头看一眼,却又想起方才所见,整颗心顿时扑通扑通跳,也就没了那勇气回头,“嗯”了一声后双手叠放在身前往外走。 然因为方才她扑过去的时候宽大的衣袖被台子上的那颗事先被人安置的钉子给勾住了,她才走了没几步,身后就传来了一声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 秦菁反射性地回头,不想却在还没看清究竟是什么的时候脚边便感觉到被什么东西给碰撞了一下,低头一看。 “啊——” 凄厉的惨叫响彻整个遗房,那些守卫的面无表情之人也纷纷扭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 “啊!快!快拿走!快拿走啊!” 秦菁被吓得不轻,一个劲地后退,最后被屋中的椅子给绊倒,她不敢睁眼,脑中尽是她看到的自己女儿的脑袋滚落到她脚边的情形。 甚至连那双眼睛都没有睁! “快拿走啊!”秦菁拼了命地蹬脚催促,完了尖着声音问:“拿走了没?!” 小福子皱眉,给身边人使了一个眼色后那人就将那用实木制作的假人头给捡了起来。 “让夫人受惊了,已经没事了。” 小福子瞥了一眼那个做得很逼真的人头,后背忍不住一个寒颤。 这殿下也是,怎么这么恶趣味,尸首明明就已经让人缝合好了,却偏偏要弄出这具假的来吓人,人倒是吓得不轻,他也被吓这女人的尖叫吓得不轻了。 秦菁的声音渐渐变小,她试探性地张开捂着眼睛的双手,想看看是不是真的已经拿走了。 不想却见那脑袋还被那人拿在手里,顿时又是一阵尖叫。 小福子掏了掏耳朵,让那人把东西给放回原处,假装斥责了一番,这才又将方才的话说了一遍。 秦菁这回吓得的确不轻,虽说是自己的女儿,但也不带这样吓人的,她虽手上染过鲜血,但做事的向来都是她手底下的人做的,她自己可没真正瞧见过死人。 因此这一回,她更加小心地把手指打开了一个更小的缝,直到确定小福子确实没有骗她后才有些腿软地起身,最后踉踉跄跄地走了出去。 小福子在她身后瘪了瘪嘴,而后给先前进来的人以下巴指了指屋子里面,那人立马会意过来,点点头没有马上跟两人出去。 小福子让人给秦菁在外头搬了凳子,还贴心地泡了茶拿了点心,这可是丞相妹妹才有的待遇,换做别人干站着等着!要什么茶点。 但这个时候秦菁也得吃得下去,喝得下去啊。 半个时辰过去了,她的腿都还在打颤,方才看到的那一幕还在脑子里挥之不去。 就算她强忍着在心底无数次地安慰自己别去想别去想,那个是明珍,是你的女儿。 然而不管她在心里如何地暗示,她还是忍不住浑身发麻,恐惧到了极点。 小福子在假意劝了一小会儿后也就没有再劝了,自顾自地坐在一边吃起茶点来。 而里面的人则因为这一切不过是做给秦菁看的,所以也在里面装模作样。 “你说,这丞相的妹妹得罪谁不好,怎么偏偏就想着去得罪殿下呢?” 方才进屋被小福子假装批斗了一番的人陈功跟随后来的缝补师刘风把原本已经缝补好的郝明珍的尸首给抬到台子上,那再把那假的身体跟头放进了内间。 此时此刻他站在被白布盖着的郝明珍面前,略微惋惜地小声说话。 刘风是个留着八字胡儿身材瘦小的男人,此时此刻听他这么说后立马就撇了撇嘴。 “什么叫得罪殿下,真正得罪的该是太子妃才是,殿下有多宠太子妃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事儿还用得着想么?” 他们不知道这主意实则上明珠也参与了一半,毕竟在他们看来,太子妃温婉端庄又有着慈悲心肠,怎么可能跟那面善心黑……咳!是脾气不好的殿下同流合污呢。 “说得也是,”陈功觉着很有道理地点了点头,小小地啧了一声,“不过也算是罪有应得吧,谁叫她坏事做尽,活该最后落得个身首异处。” “是啊,”刘风接话,“不过咱大兴的律例也算仁慈的了,我可是听说鞍国那边把人砍了只让人带脑袋回去的,咱们至少还把人家的身体给恢复完整。” “嗯,”陈功点头,“就是殿下这一招还真狠,估计那女人经过今晚后晚上觉都睡不着了。” 刘风闻言捂嘴忍不住笑,“就是,以后咱们可得多注意点,惹谁都不能把咱殿下给惹到了,否则可就惨了。” “没错。”陈功应了一声,而后两人便装模作样地在烛光前挥了几下手什么的,让外面的人看起来的确是在缝补。 秦菁忍不住扭头往里面看了看,恰巧就看到窗户上映出的里面人像是在穿针引线的样子。 缩了缩脖子,她赶紧地回头继续在心底自我催眠。 又过了半个时辰,门总算响起了打开的声音,秦菁身子一僵,转身朝从里面出来的人看去。 陈功跟刘风规矩地冲小福子汇报了情况,小福子颔首示意让刘风先下去,陈功则留下来帮忙。 “夫人,大小姐的身体已经缝补好了,您可要进去看看?”小福子明知故问。 秦菁一听,下意识地就连连摇头,而后强装镇定地板着脸,说:“不用了,你让人把明珍带到马车上。” 规矩上便是遗房派出人跟来认领尸首的人一起将人给送回,而后再回到遗房。 秦菁自然也清楚这项规矩,所以说起话来像是在发号施令。 小福子在心里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笑了笑点头应下。 郝明珍就被安置在马车里,碍于礼节小福子自然不会坐在马车里,于是就成了秦菁跟她的宝贝女儿一起待在马车里。 车里又只点了一盏油灯,秦菁坐于左侧位置上,而郝明珍则被放置右侧的位置上,秦菁只要一扭头就能看到那白布遮盖的女儿。 她心里七上八下的,脑中的影响挥之不去,于是便强忍着害怕不去看她。 但转身又想到自己的女儿竟然死得这么惨,她这心里又悲又恨,心想这个仇她是一定要报的,不管怎么样,她都要那个小贱人给她的女儿偿命! 心里正恨着,也不知外面的马车撞上什么了,突然就狠狠地颠簸了一下。 秦菁还没来得及抓住窗框就被甩出了座位,而恰好这时右侧位置上没人固定的郝明珍也就在这个时候被甩了下来。 秦菁没反应过来,在跌到马车上的第一时间便扯住了一样东西想要稳住身子,谁知跌到马车上之后抬眼才发现她竟然把盖在郝明珍身上的白布给扯下来了。 “啊——”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一章 看戏,殿下心情好 街上的人还未全部歇息,街边还有跟家人一起逛街的人。 遗房的马车看上去普普通通,没有人会想到这辆马车上坐的是什么人,也更加不会有人想到里面还装一句尸体。 秦菁的这一道尖叫可以说是惨绝人寰,只一声,就让经过的人都纷纷驻足看了过来。 小福子在心里翻了一个大大地白眼,心底就算再不情愿,这个时候也得让车夫把马车停下,然后冲周边往这边看的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继而撩起马车帘子。 “夫人,您没事吧?”在看清车内的情况后小福子差点没忍住就笑了。 好在他是殿下这边的人,这种令人好笑的事已经见多了,也忍得住。 于是,他忙忍着想笑的冲动上去从已经被吓得失了神的秦菁手里把那块白布给拿了过来,然后给已经闭上眼的郝明珍盖上。 待做好这一切后小福子弯腰对秦菁说道:“夫人,已经没事了,不知夫人能否为小的搭把手,将大小姐给放上去?” 小福子发誓,方才那个坑的确是个意外。 秦菁吓得双脚乱动,嘴里叫着拿开之类的话,小福子不想别人觉着他们车里装了什么,所以在一上车就拿自己的手巾给塞到她嘴里了,然被吓得不轻的秦菁却一点都不自知。 这个时候,小福子已经把手巾又从秦菁嘴里拿出来了,然后不着痕迹,嫌弃地扔到了地上。 “什么?”秦菁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小福子的话让她有些反应不过来。 小福子很耐心地又把方才的话说了一遍,秦菁一听,大惊失色,惊骇地看向还躺在车内被盖着白布的郝明珍,忍不住捂嘴,浑身明显地颤抖着。 这……这……要让她去抬么? 虽说是她的女儿,可……可她的脑袋是被缝上的,万一又像先前在那里一样突然掉了怎么办? 小福子看到她脸上的恐惧,心里鄙夷到了极点,心道这可是她自己的亲女儿,竟然也会怕成这个样子,口口声声要为女儿报仇,他可没看出有多爱这位郝大小姐。 想着,小福子收起眼中的鄙视,喊了一声:“夫人?” “啊!”秦菁一惊,从思绪中出来,再一看小福子正等着她回答的神情,整个人都不好了。 帮,那就表示她要碰死人;不帮,别人一定会觉着她这个当娘的连女儿死了被摔了都不愿意让她好好生生地躺着,定然会觉着她不爱明珍。 可是要帮,她真的…… 一咬牙,秦菁索性强忍着心头的恐惧跌跌撞撞地把身子摆正,然后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弯腰看了看郝明珍又看了看小福子,脸上挂着泪痕道:“来吧。” 横竖不就是碰一下么,哪有这么容易掉的,何况这可是她孝顺的女儿,没什么可怕的。 小福子见状抿嘴偷笑了一下,随即就跟秦菁一道把郝明珍的尸首给重新放到了位置上。 虽然中途秦菁因为害怕差点就把自己女儿给扔到了木板上,但好在最后还是把人安安稳稳地给放到了位置上。 小福子不知翻了多少个白眼,一路上只要一想起秦菁方才的反应就忍不住笑。 “小福子那家伙,办事果然靠谱。” 自秦菁从大牢出来开始就一直一路尾随的太子殿下此时正抱着这个时节还被勒令穿上薄棉衣的明珠站在屋顶上,看着那辆渐行渐远的马车不吝啬他的夸赞。 明珠一只手搂着他,另外一只手捶了捶他的胸膛,用细如蚊呐的声音说:“殿下,你抱得太久了,放我下来吧,我自己可以站的。” 要不是方才在遗房时他不想里面的阴气侵入她体内而选择了距离遗房不远的一处茶楼歇息,估计依着他的执拗,没准要一直抱着她。 郎弘璃垂眸看了看她,放在明珠腰间的手动了动手指,明珠的拳头就被他给捉住了。 他在微凉的小拳头上亲了亲,挑眉说:“为夫身上可是满满的力气,抱你还崽子绰绰有余。” 说完顿了顿,他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就一脸兴奋。 明珠心里“咯噔”一声,要问出口的话还没来得及说,身子就被他松开放了下来。 这就对了嘛,明珠心想,就算他神力过人,胳膊也是要休息的,再说她现在觉着身子已经没什么问题了。 国师先前就说了,因为她体内也有晶血草的成分,所以她的自愈能力尤为得好,当然若是换成是上一世的那种死法,就算自愈能力再好也是徒劳。 正想着,男人那高大的身子忽然就挪到了她面前,在她下意识后退一步之前于她跟前半蹲着,然后扭头,勾着红唇:“来,我背你。” “啊?”明珠讶异地捂了捂唇,而后慌忙摇头,“殿下,这……这使不得。” 受伤后总是以他代步就算了,如今却还要他背,若是传了出去,别人该怎么看他。 “如何使不得了?”郎弘璃不悦地转身看着她,嘟着嘴说:“我背自己的妻子最是应当的,你可别再拿出什么身份一套来跟我说了,我不听,快,上来。” 说完,他又转了过去,半蹲着身子冲明珠比划着手势。 明珠因他的话感动得稀里糊涂,却也因此而烫热了脸,羞涩得依旧摇头:“不行,万万不可,殿下还是像从前那样带我回去吧。” 让她抱着他的腰虽说也是件令人难为情的事,但总好过让他背,然后……然后…… 下意识装作不经意地朝自己胸前看了看,明珠的脸红得跟番茄一样,再一想他的手还要放在她的那处,她……她就怎么都答应不得。 “不要!”显然,太子殿下要做的事是不会听别人意见的,更何况他要做的还是为自己爱妃好的事,他才不会觉得丢人。 红唇一撅,他才不管明珠愿不愿意,上前一把就抓住了她的右手手腕,而后转身身子一弯,直接就把明珠给带到了他背上。 明珠的手一触及他那宽阔的背立马就跟烫手山芋一样后缩,然紧接着那双已经托住她屁股的大手带着炙热的温度让她整个身子都紧绷了起来。 “殿下,我不要你背,快放我下来!” 明珠用手捶打他,而显然没有带力气的她对男人构不成任何的威胁。 “你再动?”男人侧头,语气中带着一丝丝恐吓,而让明珠被恐吓到的,则是他那双在她身后轻揉的手。 “殿下!”明珠羞得头顶热气直冒,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太子殿下心情极好,得意地哼了一声后便道:“抱紧我,我们回家喽!” 话落,明珠还没从羞涩中出来,他就提气纵身一跃,轻巧地从他们方才所在的屋顶上跳了出去。 “啊!”明珠轻呼,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赶紧地抱紧他把脸埋到那宽阔而温暖的背上。 呵,太子殿下心里好生愉悦,他就知道,他家夫人就喜欢口是心非,瞧瞧现在抱得多紧啊,看来她也喜欢他这样背着她,以后他多得背背她才行。 很明显,明珠不知道自己的动作已经被太子殿下给误解到了这个地步,一路上她只听得见耳边的风声呼呼作响。 但却是没有持续多长时间,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在她的寝殿外了。 …… “王子,郝正纲来消息了。” 洛城边境外营帐中,云锁换上鞍国服饰进来,将收到的书信交于额尔金手中。 额尔金一目十行,看完就把纸条给烧了,而后靠坐在位置上不发一语。 良久后云锁见自家主子没有说话的意思,不禁问道:“王子,他什么意思?” 她是王子身边的心腹,因此对这类的情报就算问及也不会受到责备。 额尔金懒懒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勾起一丝冷笑,“还能有什么意思,不就是让咱们这边从之前商议好的地方侵入大兴,出兵呗。” 云锁眉头一皱,不能明白明明这是件大事,为何到了这个时候自家主子却把话说得如此不屑。 额尔金抬眼看向云锁,倒是没让她想太久,嘲讽地笑了笑说:“你们以为本王子不想尽早出兵啊?” 先前分明已经商议好的,说了等到时机成熟便可举兵欺侵入大兴,给他们来一个措手不及,可偏偏就在前几日,他将此事上报给父王,父王却说时机还未成熟。 未成熟?? 搞什么幺蛾子?兵力已然备好,他鞍国士兵也已经假扮成大兴百姓混入洛城并成功被关入洛城大牢,此时此刻正饱受“折磨”,而归根到底却是大兴人抓错了人。 这等简单的事由已经足以构成两个本就关系不咋样的国家开战,他只需趁其不备,攻他们一个猝不及防,便可让洛城失守,占据大兴边境的这座要塞城池。 可偏偏现在时机都没有成熟!现在不成熟,那什么时候才叫成熟?! 更何况……更何况郝正纲那个老家伙竟然没有将郝明珍给护好!让她就这么死了不说,甚至还身首异处! 这让他心里怎么舒服得了?! 云锁在听闻额尔金的话后陷入了沉思中,但见额尔金明显已经暴躁,她或许猜中些许原因,却是不敢说出来,只道:“王子稍安勿躁,国主该是有他的考量。” 正文 第二百七十二章 无趣,北疆皇子到访 “考量?”额尔金就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眼中的嘲讽更大了。 “他能有什么考量,为的不就是大兴那个美得更妖精似的太子?我可是清楚得很,他到现在都在往那边送信讨好那太子,前两天不还刚把一个人的眼睛给剜了么?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他就不懂了,是女人不够漂亮,还是她们不够柔软? 宫里的孩子都一大堆叫不过来名字了,他竟然还想着那个太子,虽说他也挺欣赏大兴太子的本事,但他那是纯粹的欣赏! 不像那老家伙,竟然还抱着那样的心思,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王子慎言,”云锁从小就被放在宫中地下秘密培养,对他们国主的事自然知道得一清二楚,但就算他们想不通又如何,人家是一国之主,想怎样就怎样。 “慎个狗屁的言!”额尔金气得已经口无遮拦了,他抓起桌上的杯子就扔到了地上。 只听一道清脆的破裂声,杯子应声而碎,云锁站在边上,此时也不知该如何劝慰才是。 但一想到郝正纲那边的消息,她却不得不出言,“王子,那郝正纲那边该如何回复?” 郝正纲手里有着大兴的八十万兵力,可是不容小觑的,若是这个时候舍弃,可就是前功尽弃了,但凭着他们,与大兴交战并无完全胜算。 额尔金一听,停止了暴怒,他道:“还能怎么回复,就说会找个日子出兵就是了,先把人稳住再说。” 他就算再生气再不满,老子的话却不得不听,否则被其他那些知道了,又得抓着他这一点不放,他可不能在这个时候被人抓着把柄,不然以前的所做完全就功亏一篑了。 云锁一听了然,颔首应声后准备退下,但她还没开口额尔金那边就说话了。 “要你办的事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云锁闻言先是怔愣了片刻,而后很快反应过来,垂眸恭敬地回道:“回王子,事情已经调查妥当,只需等待王子这边的时机。” 额尔金听后甚是满意地点了点头,脸上已经没有了方才的暴怒。 “爷,这个时候去拜访殿下,会不会打扰到他休息啊?” 夜色中,已过子时的大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只偶尔一个卖夜宵的小摊,摊主昏昏欲睡地守着。 牛奶,不对,现在已经要叫奶牛了。 奶牛亦步亦趋地跟在那高大男子的身边,眼中还带着些许的困意。 这大半夜的,本来就该是睡觉的时间,偏偏他家这位主子却是个夜猫子,好好的瞌睡不睡硬是要选择在这个时候偷去皇宫拜访大兴太子。 明天白日里光明正大地去不好么?好歹他自己也是一国的皇子啊,怎么做起这飞檐走壁的事了? 百里苍负手在后,好以整暇地街上逛啊逛,看上去哪里像要夜闯皇宫的人。 他闻言睇了一眼奶牛,挑眉说:“你要记得,我们可不是光明正大来大兴的,白天去太惹眼了,跟着就是了,哪来那么多话。” 说完,也不给奶牛说话的机会,突然就把步子给加快了,奶牛一个愣神,差点就被他给甩了,于是也就顾不得多想赶紧跟上要紧。 再说太子殿下这边,因着吟风的突然出现让人有所顾及,以至于连晚上睡觉都不能好好睡了。 郎弘璃把人带回来后就让人伺候着明珠沐浴,然后等明珠出来把人带上了床,自己则衣衫整洁地坐在床跟前,让人泡了好大一壶茶喝着,手里拿的则是国师给明珠的那个锦囊。 他说他要亲自守着他家心肝儿,绝对不能让她有任何的危险。 明珠感动得不得了,心想那锦囊有自己预知危险的能力,且在她入梦之后能在反应给别人的后跟着她一起入梦。 里头布着国师设下的结界,能防止她在被束缚的情况下被她娘强制带走。 虽说还不至于找到让吟风从梦里出来的法子,但也不至于让她被她带走,所以太子殿下没必要这般的小心翼翼,不睡觉,第二日怎么能上朝? 于是,明珠开始了好一通的劝说,但还是那句话,凡是太子殿下决定的事,且在他看来是为了他家心肝儿好的,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妥协的。 就算是明珠自己说,那也是万万不能妥协的! 因此,明珠劝说无果,便想着他若不睡她干脆也不睡算了,然太子殿下是何等的卑鄙,咳!不对,是何等的宠妻,怎么能让她跟着他不睡觉呢对不对? 于是他便在明珠不注意的时候,仅用一根手指头的指尖就点了她的睡穴,明珠立马就昏睡过去了,想不睡都不行。 此时此刻,已经守床守了一个时辰的郎弘璃一点困意都没有,甚至越渐地觉着无聊。 他是兽,在夜间本就比白日里清醒得多,明珠已经过惯了人类的日子,且又没有经过训练,还不会化形,目前还没有显现出半点的兽类习性,所以她才会到了时间就瞌睡。 郎弘璃不一样,让他睡他也能沾上枕头就陷入沉睡,但若是他有事不想睡,那就是整整一个月都能不合眼的,可以说他有着操控自己睡眠的本事。 于是就在这般无聊的情况下,太子殿下有些闲不住了。 他让在外头打瞌睡的小肚子把这几日都在永安宫,今日才被抱回来的凛儿给抱了过来。 小家伙一到晚上就成了兽形,太子爷觉得无趣便抱着儿子蹂躏,把儿子给揉醒让他陪他玩。 但凛儿是谁啊,还是个孩子啊,对于孩子来说,不管是人类还是兽,那睡眠可是极为重要的,哪里经得起他随意的揉捏。 大晚上的还要考凛儿的功课,小肚子都看不下去了,最后小家伙干脆眼睛一闭,不再去理会自家父亲那低声的呐喊。 凛儿走后,太子殿下觉得更无聊了,于是开始趴在床头,数着明珠眼睛上的睫毛。 第一遍数出一百七十一根,他觉着好像中途少数了几根,就数了第二遍,第二遍数出一百八十根来,他想先前果然是数错了,不然怎么会差了整整九根! 于是他为了验证自己第二遍是正确的,他又数了一遍,可惜的是第三遍又不同了。 一百七十八根!又少了! 不行!郎弘璃跟明珠的睫毛杠上了,他不信自己连这区区睫毛都能数错,于是他决定:第四遍! 小肚子进来的时候眼睛已经睁不开了,但见自家主子却精神成这个样子,他想,果然还是得给他们家殿下找个事做才行,不然太子妃的睫毛不掉估计都能被他数掉了。 想着,小肚子便打了一个哈欠,缩着肩走到郎弘璃身后,“殿下,北疆大皇子来访。” 也亏得那北疆大皇子能找到这里来,不过看那样子好像好不到哪里去,毕竟惜珠宫不管是屋顶还是围墙,上方都全部放满了碎瓷渣子。 就连他们家殿下自己本人也在让人做完这事儿后差点就上了当,所以也怨不得北疆皇子被扎得满脚的血痕。 郎弘璃数睫毛正数得认真了,小肚子突然的一句话打断了他,顿时就忘了自己数到哪里去了。 “小肚子!你找死啊!”太子殿下当下蹦了起来,朝着小肚子的脑袋就是一掌。 小肚子捂着脑袋,在太子爷又一巴掌下来之前抬眼,“殿下,您把太子妃吵醒了。” “!” 眼见着太子殿下的手距离小肚子的头只有一寸之差,然小肚子的话一出,那只好看的手端端就给停住了,然后就见太子爷麻利地转身,抱着人就哄。 “宝儿乖啊,对不起,是我不对,不该把你吵醒,接着睡吧。” 郎弘璃就跟反射性的一样,转身抱着人就轻声哄,比哄自家崽子还得心应手,看得小肚子嘴角抽搐,憋笑憋得肚子疼。 就在郎弘璃说完那些话后才发现怀中人根本就没有醒的迹象,松开一看。 这不睡得熟得很嘛! 也是哈,他点的睡穴可是只有到了时辰或者他亲自解才能解开的,他家宝儿怎么可能自己醒来?! 意识到自己竟然被小肚子这种人给骗了,太子殿下大怒,温柔地放下怀中人后转身脸色就变了。 “别殿下,奴才说的可是真的,北疆大皇子真的来了,就在前殿等着您呢。” 小肚子眼疾手快,习惯性地就用双手抱住了自己的脑袋,常年被打,他已经练就了一身的本事。 郎弘璃还是照着小肚子的脑袋给打了下去,然后重重一哼,一点不奇怪百里苍会在这个时候过来,随即唤来竹青守着明珠,自己则边打小肚子边往前殿走。 “嘶!轻……轻点你!” 惜珠宫前殿,身为不速之客的百里苍此时已经在心里把太子殿下给骂了不下一百遍了。 连牛筋底都能扎穿,他娘的究竟在那些渣子上注了多深的内力?! “爷,您可忍着点吧,属下已经够轻了,再轻就拔不出来了。” 奶牛也很无奈,不过庆幸还好他丝毫都不留恋这皇宫的夜色,一个不注意就飞过头了,落下来的时候还是他家主子伴随着惨叫声的滚落把他喊了回来,这才让他免了这等皮肉之苦。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三章 战神,豹族百里苍 百里苍欲哭无泪,想他堂堂七尺男儿,平日里什么都不怕,可偏偏就怕死了疼这种东西。 那该死的郎弘璃,一会儿见到了一定要好好找他算账,好好的皇城弄那种东西做什么?他就不怕扎的是他自己么?还灌注那么深厚的内力,整谁呢? 要不是他去了弘宸宫一趟发现那里没人才往这儿来的,以为他愿意来他女人这儿来似的。 还整得双脚的伤,让他明儿个怎么去恭南王府? 越想,百里苍的脸色就越沉,大有跟锅底媲美的趋势。 郎弘璃打着小肚子过来,一进门看到的就是大皇子那捏得紧紧的铁拳,还有那抬起双脚正在让自己属下给拔瓷渣子的样子,一个没忍住,捧腹大笑。 “哈哈!哈哈哈!百里苍,你……你……” 太好笑了,他还说他让人撒的那些瓷渣子一直没派上用途了,没想到第一个竟然会是这远道而来的客人。 百里苍本就在气头上,这会儿又见郎弘璃这等毫不掩饰的嘲笑,他的下颚绷得越渐得紧。 冷哼一声,面无表情道:“还真是没想到,原来这就是大兴的待客之道,本皇子还真是领教了。” 此时的百里苍大爷压根就忘了是他自己非得在晚上来个夜闯皇宫,这才落得这般田地。 郎弘璃才不管他这么多,他的话对他来说一点影响都没有,反而让他笑得更欢了。 之后好不容易停下笑,郎弘璃开口就不留情地指出百里苍话中的语病。 “好好的大门不走,堂堂北疆大皇子偏偏要做这偷鸡摸狗的行为,脚被扎伤,怪本殿咯?” 他悠哉悠哉地坐到位置上,屁股一沾到椅子上就大爷似的翘起了二郎腿,模样实在欠揍得很。 百里苍气得额角青筋暴起,放在扶手上的两只手握得死死的,就恨不得朝那张脸打去。 奶牛在这个时候完成了他的拔瓷渣子任务,“皇子,好了。” 他的话成功拉回了百里苍的理智,冷冷地看了奶牛一眼后便想着把脚放下来。 不想脚才刚沾地,就感觉到一股钻心的疼,让百里苍倒吸一口冷气。 郎弘璃想笑来着,但终究还是有一点良知,让小肚子去取了止疼止血的药来。 百里苍看他还算有点良心,心里这才舒服了些,没有再针对这件事说什么。 只是接下来说话的表情一直都冷着,看着奶牛心惊胆战,生怕他这样会把这个阴晴不定的大兴太子给惹得不高兴。 但显然郎弘璃才不是那种轻易就计较的人,何况虽说百里苍十年都不曾来大兴,但两人却一直保持着通信。 且百里苍可是太子殿下心目中堂妹夫的最佳人选,他怎么可能跟他置气。 于是撇开百里苍那张冷冷的脸,两人之间还算得谈得来。 郎弘璃的视线先是将百里苍上下打量了一番,之后连连啧声:“没想到,十年不见你竟然长成了一头熊,你是吃什么的?告诉本殿让本殿也长长。” 百里苍刚刚忍下去的怒火又被挑了起来,面上绷得紧紧的,他咧嘴就是冷笑。 “那还真是对不住了,让殿下你跟一头熊说话。” 北疆人个个儿都身强力壮,虽他的确是比常人高大了些,但还不至于像熊吧? 他以为每个人都跟他一样,长得跟女人似的。 当然,后面这句话百里苍是不会当着人面说出来的,毕竟他清楚,对于这位太子来说,长相可是他最忌讳的地方。 郎弘璃自然不知百里苍心里在想什么,只看他始终绷着一张脸,撇了撇嘴说:“好了好了,本殿不过就是开个玩笑罢了,瞧你当真的,以前也不见你这么小心眼儿。” 说罢,还露出一脸嫌弃的样子。 得,刚刚是熊,现在是小心眼儿,牛奶觉得这要是换做别人,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百里苍觉得自己跟这个太子好像真的不对盘,十年前跟父王来的时候也是,这太子老是起坏心眼,天天嚷嚷着喊他“大个子”,现在直接成熊了。 很好,非常好,简直好到了极点! 把他没办法,他总把那小妮子有办法吧?听说太子可是很宠那个妹妹的,那明儿他就去欺负那个小不点儿! 想罢,百里苍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郎弘璃,道:“那还真是对不住了,不是每个人都跟殿下您一样能容纳百川。” 郎弘璃自然听出了他话里明显的讽刺意味,但他并不在乎。 百里苍骁勇善战,在北疆被人们称为“战神”,这当然不全然跟他打了多少胜仗有关,毕竟这天下除了北疆跟鞍国就是大兴,哪有那么多的战事让他来打。 这个称号的由来是鞍国曾在十二年前带人绕过大兴企图侵入北疆,北疆大皇子当时不过十三稚龄,然那时的他已经是身强力壮,有徒手胜雄狮的本领。 因着是突袭,北疆守卫猝不及防,正是慌乱,恰巧遇上素有晚间狩猎爱好的百里苍。 当时鞍国派遣兵力三万,渡过大兴最底部的饶河进入北疆,然北疆所有兵力加起来都没有三万,如何能对抗鞍国派出来的三万精兵。 眼见着就要败北失城,北疆大皇子抵达,凭着过人的带兵能力退敌三万,并凭一己之力退敌军一万有余,从此以后北疆大皇子就成了北疆人信奉的战神。 如今正是因为百里苍的存在,鞍国才从那以后一直都未对北疆再动过手,不过这并不表示鞍国就放弃了对北疆的攻势。 因为,北疆首领一族,包括初代百姓,原先可都是隶属于鞍国的。 “本殿以为,你会晚两日再到,”郎弘璃收敛了吊儿郎当的模样,说起正事。 百里苍本就对人对事冷淡,这会儿自然也不会再去计较自己的脚被扎这件事。 “在皇城也无事,不若早些来,如何?那沉靳可还再给你写信?” 沉靳同郎弘璃之间的事百里苍知道,那会儿还是在十年前他第一次来大兴时晓得的。 当时他见着天上的雄鹰生了将其打落的念头,于是便随意捡起花坛中一颗石子朝其掷去将其打落,发现了上面的书信。 本无意偷窥,但那无知的女娃儿却从他手中将那书信给抢了过去,这才让他得知了鞍国国主竟对大兴太子存着那样不入流的心思。 当时就为这事儿,他跟太子大打出手,结果两败俱伤,而那太子,最后因知道他们百里一族是从鞍国出逃的,便将他同鞍国国主的事一并告诉了他。 他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这个表面看上去活泼开朗无忧无虑的少年,内心背负着旁人所不知的隐忍,也是从那时开始,他愿意交他这个朋友。 提及自己前二十二年的污点,郎弘璃浑身都散发出了一股戾气,屋中的花瓶桌椅跟随着他的动气而摇晃。 百里苍见状也就没有多问,只道:“你应该知道沉靳不好对付,如今你这边的形势并未稳定,怕是不好出兵。” 另外一半虎符还在郝正纲手里,没能拿到,出不动那八十万大军。 将士听令行事,虎符于将士而言,是比圣旨要更有作用的存在。 “此番叫你前来,便是来商议此事的,”郎弘璃收了身上的怒意,看着百里苍。 “北疆从鞍国分离出来已经二十多年,你百里家族的那老一批的将领好些都已离世,如今主战主和分为两派,主和占多数,你要打算如何堵住那些人的嘴?” 鞍国皇室,邪灵豹族,千年前于风岭而下,在大兴东北方栖居,天生的邪兽一族,同上古四大凶兽沾亲带故,也正是因为吸收了过多的凶兽之气才变得越发的残暴。 然他们拥有变幻人形的能力,之所以会表面同人类相处,不是真的想为了人类好,而是因为潜伏在人群中好满足他们嗜血的本性。 他们擅隐忍口腹之欲,不会在城中大肆屠杀,即便是咬死自己的百姓也不会让人人察觉是他们所为,因为他们虽嗜血,却有着更加长远的目光。 他们把自己国家的百姓保护得很好,除去正常自己死亡或因自然灾害和病痛死亡的,他们能在一年中只咬死那么五六个人,第二年甚至不会出手。 起初郎弘璃也不知这是为何,最后在因那件事后同暗中调查之下才明白过来。 他们要的不是短时间的口粮,他们要的是长期甚至永久的,鞍国建国千年,虽比不得大兴,但他们的百姓却是个个身强力壮,无论男女老少,都是能拿起武器战斗的。 这才是让大兴迟迟不能与鞍国动手的最重要原因,豹族人道貌岸然,将百姓们收服得妥妥帖帖,他们上战场的不是那些士兵占多数,而是无知而又勇猛的百姓占多数。 人类有时候的确可恶,但好人却也占多数,他们不过是被豹族蒙蔽了双眼。 无辜之人没有惨死的道理,圣雪是瑞兽,神兽,除去少数的嗜血残忍外,他们是善良的,即便是那些性情阴鹜的,却也不会真的随意将人类如何。 所以他们才会顾及,所以才会将战事一直延续到现在。 正文 第二百七十四章 挖坑,发兵跟成亲 百里苍那琥珀色的眸子因郎弘璃的话阴沉得不得了,继而冷哼一声,道:“说要主和的那些杂碎,本皇子不屑于他们说话,父王年老体衰,信了那奸臣之言,惹毛本皇子,本皇子照样往肚子里吞。” 管他是忠臣还是奸臣,他可没有耐心陪他们耗,只要是有意重回鞍国的,都可以死了。 郎弘璃轻笑,食指在扶手上轻叩,“话别说得这么狠,你若想吞,岂会等到现在,再说了,你那父王可谈不上年老体衰啊。” 北疆大王百里傲天,百里家族头领,豹族中的最高战将,因当年鞍国老国主为夺取百里家族的传家之宝而被陷害赐死。 百里傲天气极反鞍,凭着一身本事从皇室窃出家宝,率领百里家族脱离鞍国,同时也带走了一批对他忠心耿耿的家仆和爱戴有加的百姓独立建国称王,自此与鞍国结下仇恨。 百里苍冷嗤,说起自家父王,心里自然有气。 “他是不简单,最终却还不是被沉靳那混蛋骗得团团转。” 从几年前就开始,沉靳用各种手段给他父王灌迷魂汤,为此还为已故祖父追加封号,以他的方式为百里家族洗清冤屈,并当着鞍国百姓的面大说已故先皇的不是。 他父王就是因此而动摇的,生了重新返回鞍国的心思,若不是一直有人劝着,跟他的反对,只怕现在早就听了那些鞍国细作的话带人重返鞍国了。 提及沉靳,郎弘璃的脸色突变,不由得再次想起那老东西在信上说的那些话,神情顿时就绷了起来。 “本殿不主张你乱来,”深吸一口气,郎弘璃将胸中那股怒火压下。 “国之根本乃民,你若动手,朝野上下毕竟动荡不安,百姓内心自然惶恐,何况你若真对那些人动手,怕是正好就着了他们的道。” 不过他想,百里苍该是早想到这个问题,否则也不会迟迟按捺。 “那依你之见,此番局面该如何破?”百里苍自然想到他说的那点,然关键他实在不想再那般憋屈了。 郎弘璃闻言轻笑,知道他性子急,便也没有再打马虎眼。 “想本殿祖父先辈皆为民考虑,才致今日任由那鞍国逐渐强大,但若一直这般优柔寡断,只会助长鞍国野心的滋长,我大兴几千年根本,怎能被区区千年的小国控制。” 当年父皇要发兵,是他阻止了的,一方面那时的确为大兴百姓着想,因为那时的他没有能力护得百姓周全,父皇是个做事不顾后果的。 于人类而言,他只在意与皇族签订契约的,其他人类都不在话下,那个时候他年岁尚小,心中自是怜悯,不希望看到本国子民因为战事而人心惶惶。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想自己的仇自己凭着本事去报,沉靳对他的羞辱,是他如何都不能接受的! 如今十八年过去,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心存善念的稚儿了,他会发起战争,会让百姓人心惶惶,但他也会凭着自己的本事去护得他们周全。 他大兴的百姓,绝不会因为战事而损伤一人,至于鞍国的,以前看来的确无辜,然如今一看,他们不过是助纣为虐,助长豹族的嚣张气焰,没有他们,豹族何以会有恃无恐。 说他们无辜?呵,简直就是笑话,他郎弘璃才不管什么无辜与否,只要是阻碍他报仇的,都是该死的! 思及此,他勾起一抹冷笑,道:“鞍国现在已经准备好从我大兴漯河一带潜入,但依着现在的形势看,他们一时半会儿是动不了的,本殿也没想着让他们先一步我们行动。” 他,很喜欢先发制人,不若也不会同沉靳胡言乱语,将其拖住。 百里苍眯了眯眸子,“你想先一步他们发兵?” “对,”郎弘璃颔首,“先一批人马已然准备就绪,万事俱备,只差东风了。” 他亲自培养的精英,那必定只有佼佼者。 “哦?”百里苍忘却了脚上的疼痛,浓黑的眉挑了挑,“不知你所说的‘东风’是什么?” 大兴出兵,只要开口,他北疆必定会助其一臂之力,就是看他会不会开这个口了。 郎弘璃侧母,红唇斜斜一勾,“所谓‘东风’,不就是你跟倾城的婚事。” 百里苍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身为豹族的他天生就英勇善战,有他在,那自然是如鱼得水,若是光靠他大兴,对付鞍国也不在话下,但豹族的弱点且只有豹族才知。 存在于这世上的每一个种族,就算与别族关系再好,也不可能会将自己的弱点暴露。 没有由头便与北疆结盟,百里苍会答应,那个死老头子却不会答应,死老头子既然有了重返鞍国的心,那势必也就有了跟他大兴为敌的心思。 他必须要在这之前,快刀斩乱麻,拿下百里苍,让这个战神有了归宿,北疆的子民才会成为他与北疆顺理成章结盟的助力。 因为,百里傲天之所以这几年迟迟未回鞍国的另外一个原因,就是百姓。 “什么?”百里苍听得糊涂,“这跟本皇子婚事有何关联?” 而且还是跟那个小不点儿,他……他对那个小不点儿可是一点儿那种心思都没有。 “既是没有关联,那你为何会提前这么长时间?”郎弘璃假装不解地看着他。 百里苍脸上划过一抹不自在,“本皇子十年未来大兴,自是想提前来看看,有何不妥?” 他哪里知道自己哪根筋搭错了,一听说那小不点儿马上要定亲了,他的心就跟被人挠痒痒似的,难受得厉害,回过神来时已经踏上来的路途了。 “这样啊……”郎弘璃沉吟片刻,随即撇了撇嘴,说:“那可就可惜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本殿还说将你俩凑合了,也好有理由让你北疆也过来一块儿参与战事,现在看来是没戏了。” 百里苍身子顿时紧绷,下颚咬得紧紧的,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事情。 郎弘璃瞄了他一眼,状似无意地继续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只好把那丫头许配给别人了,想我大兴兵强马壮,没有你北疆的支援也足足能应付得来鞍国了。” 百里苍与其祖父感情极好,没有一天不想着为祖父报仇,郎弘璃就是知道这一点,才故意这么说,而且他也知道,这小子对他们家倾城一定有那个意思! 百里苍哪有某人这么多的心眼儿,他向来就是个急性子,说什么做什么,最不擅长的就是这般拐弯抹角,话里有话。 只一听那丫头要嫁给别人,再一听自己竟然不能为在打鞍国这件事上出力,他整个人都暴躁了,虎目一瞪,道:“那如何行,沉靳那帮混蛋,我是无论如何都要打的!” 他不是他那蠢父王,傻乎乎地被人家几句话几件事就给骗了,祖父死得那般的冤枉,他是怎样都要为祖父报仇的! 郎弘璃惋惜地叹了声气,摊手,“你想怎么打?你以为本殿父皇是会这种轻易就向你们请求援助的么?你家那老头子又会轻易让你带兵帮着打?什么由头都没有,你要如何打?” 这个妹妹,反正他是卖定了,他还得靠他家倾城妹子来激发他这妹夫的潜能呢,毕竟沉靳那家伙可不是吃素的,更别说他们后面还有凶兽助力。 百里苍听着他的话觉得怪怪的,但又说不出哪里怪,且他现在正急着,哪里会去想这么多,抿紧了唇一脸不愉,“你要的由头,难道就只有我跟她成亲这么一条路?” 小东西怕他怕得厉害,万一知道了此事后不同意怎么办? 不对不对!这不是他该想的问题,他的问题是他对那小东西根本就没那个意思。 虽然她生得绝美,身材又好,胸前两团饱满柔软,身子也小小软软的…… 但……但这并不足以勾起他的兴趣啊,他比她可大了十岁,在他这里,她就是个孩子。 郎弘璃就跟只狐狸一样,把人的心思看穿了不说,还要故意逗弄。 他无奈地叹了声气,说:“你也知道我们皇族女子本就少得可怜,以她的身份跟容貌求娶的人自然多,但终究那些人的身份都太低了些,不然本殿也不会想到你,而只有这一条路才是绝佳的选择,只可惜你不同意,罢了罢了,强扭得瓜不甜……” 可惜地摆了摆手,郎弘璃一脸惆怅地靠着茶几,用一只手撑着头,看似犯愁,实则却在用那双闪着精光的眸子往百里苍身上瞥。 啧啧啧,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木头?母后说他是木头,可他明明就聪明得很,倒是这个百里苍啊,真是只长个儿不长脑子,分明就对清成妹子有意,却偏偏不接受他的好意。 嗯哼,看他要想多久,要真不接受,以后可有他后悔的份儿! 百里苍陷入了沉思,他没有那么多心思去关注某人的那双算计的眼睛,心里一直有两个声音在叫唤。 娶,不娶,娶,不娶,娶……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一咬牙,抬眸看向那等得都快睡着的人。 “你说,若我答应娶她,你打算何时发兵?” 正文 第二百七十五章 见面,百里哥哥? “这个嘛……”郎弘璃懒懒的,撑着下巴做沉思状。 百里苍眉头一皱,“你这是何意?莫不是还未有打算?” 那他说个什么劲儿,娶与不娶不都是一样的结果么? 郎弘璃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放下手,正了正身子,说:“你急什么,你又不是现在就能把人娶回去,何况你总不能人都未到京城便说要娶倾城的话吧?” 这傻大个,平时不是挺精明的,怎么这个时候就变得这般的木讷了? 百里苍一听,的确是这样,他到京城的事是秘密进行,外界并不知北疆大皇子已然到了大兴,因此必须得找个时间将他在此的时候告知于人。 郎弘璃见他紧抿着唇没说话,就知他是想到这里了,轻叹了一声,说:“两日后吧,两日后为你举行接风宴,届时你再当众说明你的来意。” “来意?”百里苍的眉头皱得死紧,总觉得面前这人现在说起话来没有当年那么好懂了。 郎弘璃的唇角无奈地往下拉了拉,好想往这人脸上招呼一拳,问他脑子怎么转不过弯来。 “记住,”他忍着想揍人的冲动看着百里苍,道:“你此番前来的目的不因其他,只因你想求娶倾城郡主,明白了么?” 他就不明白了,这种傻大个有什么好喜欢的。 亏得郎倾城那家伙,一提及要给她招亲嘴里一口一个百里哥哥,她眼睛是长坏掉了吗? 百里苍依旧没说话,不是他不明白,实则在郎弘璃说出那话的时候他就想到了,只是他心里在琢磨着这件事,他在想,这样做究竟好不好。 他对那丫头又没有那种心思,若真把人娶回去岂不是害了人家么? 郎弘璃不想再跟傻大个说话了,于是在简单地聊了两句后就借要睡觉的由头让人先走了。 百里苍因着想事情太过出神,连自己脚疼的事都给忘了,一路上都在琢磨那件事。 奶牛也不提醒他,身为随从,他自然知道自家爷有多怕疼,这个时候不说也就给他省了好些事情。 “奶牛,你说,我真的要娶那个小不点儿吗?” 出了宫走在大街上,兴许是脚下已经麻木了,百里苍并未对脚上的伤有丝毫的上心,反倒是张口问奶牛关于自己的终身大事。 奶牛是旁观者,当然比他看得清楚,于是想也没想就说:“爷想娶就娶啊,您不是一直都想着倾城郡主么?现在能如你所愿,多好啊。” 都已经二十五了,再不娶妻纳妃人家都觉着他有毛病了。 “谁想着那个小不点儿了?”百里苍浓眉一蹙,冷色看着奶牛,脚下的步子也顿住了。 奶牛有些懵,但很快反应过来自家主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已经讪笑了两声说:“您没想,没想,属下的意思是听说那郡主可是京城第一大美人,与您肯定很配。” 他家主子什么都好,就是别扭得很,而且看不清自己的感情。 十年前从大兴回去,小郡主送给主子了一方小手帕,说那是她自己绣的,他家主子明着不说,每到一个人的时候就会把那小手帕给拿出来,又摸又看的。 这一看就是十年,塞给他的侍妾不要,说纳妃不要,王妃都快觉着自己的儿子有毛病了。 可这位爷却偏偏能对着一个五岁小女娃送的那小手帕傻笑不说,还时时刻刻揣在怀中。 他奶牛以自己的性命起誓,这个男人要是对小郡主没有丝毫的男女之情,他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何时你也这般的肤浅了,”百里苍不悦,抿着唇往前走。 说实话,他很不喜欢什么“京城第一美人”的称号,那就表示那张绝美的小脸已经被很多人都看过了,包括除他以外的男人们。 只要一想到那些人的视线会黏在她身上,将她从头到尾的打量,他心里就憋着一团火。 这团火直接导致他走着走着,不自觉地就走到了恭南王府的大门口。 奶牛这个时候把自己的嘴巴闭得那叫一个严实啊,一来是担心自己一开口会让这个男人想起疼痛来,二来则是他想看看这位爷能做到什么地步。 啧啧,还说对人郡主没那个意思,瞧瞧,不知是谁不看路走都能走到这里来,不是循着人家郡主的味道来的是什么? 百里苍心口堵着一团气,他没发觉自己走到了恭南王府门口,只抬头见到那四个字后下意识便想到了这是她的住处。 于是下一刻,未等奶牛做出任何的反应,那高大的身子提气一跃,立马就以一种肉眼不可见的速度飞身到了王府的屋顶上方。 “爷……”奶牛想把人叫住,提醒他当心脚下又有什么瓷渣子刀片儿之类的东西,但他的话还没说出口,男人已经没有了踪迹,只留下一阵风刮到脸上,生疼。 夜色如水,本该是睡觉的时辰,然郎倾城却是一点睡意都没有。 今夜的她仅着一身单薄的蚕丝里衣,过腰黑发未用任何发饰,只简单随意地披散在身后,衬得那张倾世小脸越发地让人怜惜。 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未经衣衫遮盖的那一身冰肌玉骨在烛光的映照下白皙晶莹,若有若无的桃花之气从她身上散发,巴掌大的小脸上精致的五官此时正透着几分忧愁。 “百里哥哥,你究竟什么时候再来啊……” 她拿着一只已经被洗得发白的小豹子布偶走到床前,而后在桌前坐下,懒懒地将下巴抵在桌上,柔弱无骨的小手拿着那个布偶动了动,看上去就像是那只小豹子在说话一样。 “倾城好想你啊,”郎倾城瘪嘴,大大的眼睛里水光潋滟,大有马上就能掉泪的趋势。 “该死的太子哥哥要把我许配给别人了,”她的情绪有些低落,“可是人家一点都不想嫁给别人,人家想嫁的一直都是百里哥哥。” 这只小豹子的眼睛是琥珀色的,就跟百里哥哥的眼睛一样。 郎倾城坐直了身子,双手将小豹子的前腿掰开又合拢,如此反复。 “百里哥哥,你是不是已经娶妻了?或者,你连儿子都有了对不对?可以怎么办,倾城好想你,好想再见到你。” 她也不知道孩童时候单纯喜欢一个人的感情会随着年岁的增长变成这种情感,尤其是前段时间春意正浓之时,她只要一想起百里哥哥,身体就会变得不像她的。 那种感觉实在是难受极了,她不想去想,可偏偏就是控制不住,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娘告诉过她,那是狼族人一年一次的情期,无论男女都要度过那个时期。 她只要一想到每年到了这个时候都会那般难受,她就感觉到从未有过的恐慌。 甚至她还在想,以后不嫁给百里哥哥,她的身子就会被别的人看去,然后在一起做这样那样的事。 想到可能会是这样,她的心就难受到了极点,想着想着就想哭了。 “百里哥哥你个大坏蛋!” 郎倾城抬手在那个小豹子脑袋上砸了一拳,就跟在砸百里苍似的。 百里苍循着那好闻的味道找到了她的闺房,听到的便是她带着隐约哭腔的娇软嗓音。 几乎第一时间,他便在窗前的那颗枝桠浓密的大树上停下,刚好就看到了她眼眶微红的模样。 “你一点都不喜欢我的对吗?” 郎倾城不知道自己此时正在被人偷窥,百里苍只要隐去自己的气息,任凭谁都找不到,包括豹族人自己。 “你肯定已经把我忘了,”小小的人儿泫然欲泣,红红的眼眶像极了那可怜的兔子,而那宽松的里衣随着她的动作松动,露出她那白玉肌肤。 便只是一眼,百里苍的呼吸便有些急促了起来,下颚更是绷得紧紧的,不敢泄露自己的气息。 他见她抬手往自己的脸上抹了一把,然后哭着说:“枉我一直都记得你,自懂事以来,最想做的事就是嫁给你,可……可你却……你却已经在抱别的女人了……” 嗯? 百里苍将身体的那股冲动给压了下去,听到这里时有些费解,心道他何时抱别的女人了?再说,这小妮子应该不知道他有没有抱别的女人啊。 “你说!我究竟哪里不好了?” 小人儿拿着那个小豹子戳它的鼻子,然后往自己身上看了两眼,一只手摸着她的脸。 “我不漂亮吗?不好看吗?” 随即,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神情变得愤愤,一把撩开了垂在胸前的头发,却不知自己这动作是何等的撩人心魄。 “我的小吗?”她把自己的手移到了身前。 百里苍差点一个没忍住气血上涌,这小东西,当真是个妖精啊! 还捏!天……他……他…… “那个臭大熊,竟然还说我小,气死人了!” 郎倾城愤愤不平,低头看了看自己,最后抬眼看着那小豹子,说:“百里哥哥你说,我小不小?你说我哪里小了,你说啊你说啊!” 该死的! 百里苍觉着自己今晚一定会交代在这里,那不知羞的小东西竟然拿他送给她的小豹子去碰她的! 正文 第二百七十六章 亲近,针锋相对 “看到没,是不是不小呀?” 郎倾城全然不知自己的举动已经让外面的男人陷入了疯狂状态,还得意洋洋地捏着小豹子的爪子笑着问。 很显然,小豹子并不会给她任何的回答,但外面的百里苍却决定不要再忍耐下去了。 他想,这个小东西心心念念都是他的名字,而他也已经跟郎弘璃那家伙说好了,会娶这丫头为妻,既然这样,他便是她的未婚夫,哪有未婚夫在外头偷窥自己未婚妻的。 何况这丫头实在是太孟浪了,她平时也这样么? 当着别人的面做出这些勾人的动作,说出的话却这么地纯真无辜,究竟是无意,还是她的性子原本就是如此? 想到后者的可能,百里苍感觉胸腔中的那颗东西跳动得厉害,甚至双目都快冒出火苗了。 不知死活的家伙,他一定要让她知道,这么不知羞耻的后果是什么! 想罢,眼见着那只软软的小手还在她身前徘徊,百里苍想也没想就从树上下来。 郎倾城还在计较大小的问题,谁知忽然感觉到一阵风吹了进来,下意识地抬头。 还未看清究竟是怎么回事就感觉眼前一黑,下一刻身子便一轻,落入了一个温暖而宽阔得怀抱中。 “谁?!”她神情陡然一变,浑身戒备起来,眸中幽光一闪,抬手就对来人发起了攻击。 百里苍眼疾手快,仅衣袖一带便将窗户给关上了,而后一手揽着那纤细的腰肢,一手将其攻来的那是手给一把掌握在手。 “是你?!”郎倾城看清来人后面若冰霜,落地后使劲抽了抽自己的手,可惜无济于事,她便再次抬起了另外一只手,朝着男人的面门就是一掌。 百里苍早就知道她跟平常女子不一样,他是豹族,她是狼族,都是两个极为凶猛的种族,他不会傻到以为她就是那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 方才还一直紧抿的唇在看到她如此有生机活力时不禁勾起了弧度,只轻易便将她的两只手都收进了掌中,将那腰肢往自己身前拉了拉。 “现在倒是凶,先前在街上时为何不见你这般?” 他的脸上难得出现这番玩味,与平时的不苟言笑完全不同,现在这样,活脱脱的就是个登徒子。 郎倾城被他仅仅一只手就禁锢着双手,腰也被他给搂得紧紧的,丝毫没有她动弹的余地,此时又被说出那等糗事,她的脸上立刻就浮现出可疑的红晕。 但又担心自己声音过大会把外面的丫鬟给招进来,何况这大半夜的,她房中出现了男子,就算是她的贴身丫鬟,那也免不了会将这件事给说漏出去。 于是郎倾城十分憋屈地瞪了百里苍一眼,压低了声音说:“要你管?!你是怎么找到这来的?!” 先前在大街上的时候她分明就感觉到来自他身上那股强大的气息,所以才不敢动手。 然方才她却是什么都没察觉到,这个男人居然就这么闯进了她的闺房之中,他究竟是谁?怎的有这般高深莫测的功夫? 百里苍见她跟先前完全两个样,心底的兴趣更大了,不知为何,从来都不会玩笑的他此时竟生了逗弄她的心思。 心里想着,而他的确也这么做了。 温暖的大掌故意似的隔着薄薄的布料在她的腰上来回轻抚,更是将人紧紧地搂在他怀中,用那坚硬如石的胸膛与她的相贴。 唇边也随之勾起了一抹邪气的笑,在成功看到那张小脸上欲滴出血来时,百里苍的心情也跟着愉悦到了极点。 “嗯,我感觉的确不小,”炙热的视线肆无忌惮地在那处徘徊。 郎倾城又羞又恼,身前不受控制地上下起伏,不想却给了男人更多一睹美色的机会。 “你个臭流氓!登徒子!野蛮人!你放开我!” 郎倾城气得一个劲地动,谁知不仅没有挣脱开男人的怀抱,而且让她大惊失色的是,她……她感觉到了来自男人身上那明显的变化! “你……你……” 除去他身体的变化,那股让她心生怯意的气息也跟着出来了,跟他的人一样。 带着一股强势而霸道的浓烈野性的气息,让郎倾城很清楚地感觉到此人不知比她强大多少倍。 百里苍把她的神情一丝不差地收入眼中,对自己故意将气息释放并不觉着有愧,不过身下的变化可就怨不得他了,谁叫她在他这里乱动的。 看她脸色白了白,百里苍心里莫名划过一抹心疼,便勾了勾唇,将人往怀里带了带。 “怎么?方才不是骂得挺欢?这会儿舌头就被猫叼走了?” 低沉而充满魅惑的男人的声音,带着那股强势的气息,让郎倾城当下很没骨气地缩了缩脖子,而后硬在心里给自己打气,脖子一横。 “你舌头才被猫叼走了,你全家的舌头都被猫叼走了!臭流氓,快放开我!” 这回的她不敢再乱动了,只逞了口舌之能。 她不是人类这些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虽说她平日里也谨守礼教,从不做半点越矩之事,更别说她心里只有她的百里哥哥,人类的男子是万不会接触的。 但她的种族决定了她不能什么都不知,尤其是自从来了癸水以后,每年的特征就尤为的明显,她必须知道这些事才好想解决的办法。 所以除去这个男人本身就很危险外,他现在的反应才是她身为女子应该最忌讳的。 百里苍自然看出了她的忌惮什么,心想这小家伙果然只是雷声大了点,好在他方才只那么一下,没有将她跟那种女人混为一谈,否则可就真的对不起她了。 “小嘴儿还真是厉害,”他轻笑,仗着自己的身材优势将小小的郡主圈在怀中,用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邪肆地看着她,“骂起人来如此带劲儿,不知尝起来味道会如何?” 说罢,他还像遇上了美食一般伸出舌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粗狂而霸道的男人气息,带着属于他的邪魅与不羁,说出这般热浪的话来,郎倾城满脸充血气到极点,无奈却在这男人面前半点力气都用不上。 正不知该如何是好,不知这个男人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的时候,眼前阴影陡然扩大,男人壮硕的身影笼罩了下来,不等郎倾城反应过来,唇上就充满了他的气息。 他不温柔,一点都不,像是在急于求证些什么似的,近乎粗鲁地印上了她的唇,铁臂将她紧紧地箍在他坚硬的胸前,勒得她的腰似是要断了似的。 男女之事,郎倾城的确是知道一些,但终究没有亲自实践过,不过一个黄花大闺女,何时被人这般地对待过。 她挣脱不开,张嘴咬也咬不开他的钳制,他就像铜墙铁壁一般,任凭她如何的挣扎打骂就是不松手,直到她感觉自己的唇都快被他吮肿的时候他才松开了她。 而那个时候,她的嘴里,鼻间已经全部都被他那霸道而灼热的气息侵占了。 “你……你竟然……你竟然敢……” 郎倾城气得大脑一片空白,眼泪溜溜地在眼眶里打转,倔强地不让它们掉下来,但最后还是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 她的初吻,她保存了十五年的初吻竟然就这么被人给夺去了,那是她给百里哥哥的啊! 这个蛮子,他竟然真的敢! “小东西,你……” “你把我留给百里哥哥的东西抢去了,你去死!” 郎倾城再也顾不得会不会把外面的丫鬟招进来了,眸光一现,幽绿的颜色充斥在她双眸之中。 紧接着,前一刻还欲掉泪的小女人突然就露出了爪子,身后的更是现出长尾来,一招声东击西让百里苍不得不将她送开。 依然是为了她的百里哥哥,百里苍听着,内心升起一股莫名的滋味。 很显然,那种滋味他可以定义为喜。 究竟为何而喜,他也不自知,他只知道自己不能让她这般的发狂,伤了他没事,伤到自己可就不好了。 所以在那狼爪朝着自己攻来的时候,百里苍后退了两步躲开后便很有技巧地轻松将其制服,在其又要发狂时一把将人紧紧地抱进怀里。 郎倾城怎肯甘心再次被登徒子轻薄,一咬牙,侧头张嘴就要朝他的胳膊咬去。 只是她还未咬上那铁臂,男人的声音就从头顶响了起来。 “傻瓜,口口声声都是你的百里哥哥,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人你都不识得,还说要嫁给我?” 郎倾城的嘴张着合不拢了,身后的尾巴也停止了晃动,甚至连爪子都收了回去。 “你……你说什么?” 她出现幻听了对不对? 这个男人怎么会用这么熟悉的口吻跟她说话? 为什么他要这么说,他…… 百里苍感觉到她的变化,轻笑一声,松开了对她的钳制,双手放在她的肩上,低头垂眸看着她,“方才你不是还在跟小花花念叨我?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小花花,她以前给那只小豹子起的名儿,说是小豹子浑身都是斑点,花花的。 郎倾城怔怔地看着他,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男人竟然就是她心心念念的百里哥哥。 “你……你真的是……是百里哥哥?”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七章 推搡,偶遇林西岳 “殿下,太子妃还在惜珠宫。” 夜黑风高的,竹夜习惯性的一身漆黑与黑夜融于一体,他不是很懂为什么他们要跟着别人一道来王府看人家未婚的小两口谈情说爱,这简直就有违他的君子之道。 嗯……虽然他做的总是一些偷偷摸摸的事,但他骨子里却是一个堂堂正正的君子! 看热闹正看得起劲的太子殿下在听到“太子妃”三个字立马就收了心思,拳头抵在唇边无声地咳嗽了一声。 想起自己虽说把那锦囊带在身上,也能在第一时间回去,但总归心里还是不放心的,若不是自己实在想来看看这个木头是不是真的会开窍,他也不会做跟踪这种事儿来。 咳咳!接下来估计就有些肉麻了,为了以后能好好面对百里苍那个傻大个儿,他还是别看了吧。 想罢,郎弘璃便带着竹夜一起隐藏着气息飞往皇宫的方向。 一夜无梦,明珠第二天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昨夜硬说要守着她的人此时已经不知所踪。 清楚地记起昨夜睡前是个什么情况,明珠晓得是他动得手脚,睁眼清醒的那一刻感动又无奈,而后起身动了动手跟脚,发现自己又比昨日好了许多。 甚至连身上的那些痕迹也都全部消失了,感觉浑身都是劲儿,内心一阵狂喜,起身就把青椒跟花椒二人给叫了进来。 青椒花椒二人原本是在晨曦宫学习宫规的,但因着明珠身体的情况,太子殿下特意把她贴身的两个丫鬟从晨曦宫调了出来,并专门让嬷嬷到惜珠宫来教导两人,平时不学习的时候便让她们伺候明珠的起居。 “小姐,您身子刚好就想着去练拳脚,要是被娘娘跟殿下知道了,一定会生气的。” 花椒没有去给明珠拿练武用的衣裳,不想自家小姐才刚刚好就去做这种事。 青椒瞪了她一眼,示意她又唤错了,随即颔首道:“太子妃,花椒说得是,您大病初愈,奴婢不建议您现在去活动筋骨,太子妃若是觉得在宫中闷的慌,奴婢们可陪同您去御花园转转。” 殿下说了,太子妃现在必须得时刻都有人守着,绝对不能离人半步,且身子又不好,需人时时盯着,免得被人拐了去。 当然,这个会被人拐了去她们是不明白殿下为何会这么说,但既是殿下的命令她们就得言听计从,更何况就算殿下不说,她们也不会让小姐在她们的眼皮子底下受伤了。 明珠还想坚持来着,但两个丫头你一句我一句的,最后实在不行只好妥协。 其实她原本是觉得身子在经过这次事情后好像变得与从前不一样了,所以才想着试试,但她们说得也在理。 这个时候不能任由她胡来,不能为了自己的想法就忽视腹中孩子的存在,于是明珠便应了青椒的话,想去御花园转转。 自从她来了宫中以后还未曾有多少闲适的时间,好像总是一个劲地发生事情,每次都措手不及。 如今因为她娘的事固然每日战战兢兢,但现在是白日,也就谈不上入梦,她也得趁着白日里给自己松松神经,免得过于紧绷对孩子不好。 于是在用完早膳后明珠便跟青椒花椒一起从惜珠宫出去往御花园那方慢慢踱步而去。 因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以至于她都将跟太子殿下即将举行大婚的事给忘了,中途问起才知,不过短短几日时间,珠屏殿就已经将那时她要的服饰给准备好了。 明珠惊讶于他们的速度,也对五日后便要到来的大婚之日抱着忐忑的心情。 倒不是因为她紧张或是害怕,于她而言,她同太子殿下即便是不举行婚礼也没什么遗憾,她担心的是,现今并非太平时期,大婚那日必定混乱,也不知究竟能不能顺利进行。 想着,三人便不知不觉到了御花园的听风湖,明珠瞧着这湖便想起了那日差点小产的事来,下意识就想转身走另外一条小径。 谁知她才刚抬脚,身后就传来一道并不友善的声音。 “我当是谁这么大阵势,在这御花园里的排场都快赶上皇后娘娘了,敢情是咱们的新进太子妃啊。” 如此冷嘲热讽的语气,怕是傻子都听得出来,而声音,更是明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 转身,唇边勾起一抹微微的弧度,“原来是林小姐,还真是有缘,在这里也能遇上。” 按理说,林西岳是新进的秀女,是不能擅自离开秀女所在的地方的,明珠想,会在这里遇上,怕是她又动用了跟皇后娘娘之间的那亲戚关系吧。 林西岳是个心眼儿多的,即便别人说的话并未有其他意思,她都能把人家的话揣摩出各种意思,更别说明珠话中的刻意表现得那般明显。 她嘴角的讥诮变得越发地大,带着灵芝上前,笑了笑说:“可不就是有缘么,你看看你身后的路是不是很窄?你知道这叫什么么?这叫冤家路窄。” 明珠闻言哂然,倒是顺着她的视线往后看了看,“的确挺窄的,不过本宫同林小姐是不是冤家可就不好说了。” 她在旁人面前是不会用这种自称的,她觉着怪别扭得慌,但在面对自己不喜的人时,别扭就别扭吧。 林西岳的脸色在听到明珠的自称后僵了僵,而后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说道:“是不是冤家我不管,现在我要从这里过去,麻烦你让开一下。” 哼,不过就是个平妻女而已,有什么可得意的,郝正纲那老头子现在可是被关着,她身后的后台都快垮了,保不准明儿个弘璃就把人给送出宫了。 “大胆!见到太子妃不行礼就罢了,还如此无礼,你以为你是谁啊?” 花椒一向就维护明珠,尤其是她也清楚林西岳的人品,所以这时候看她出言不逊,忍不住就站出来帮明珠说话了。 林西岳被他吼得一愣一愣的,反应过来后才瞪大了眼指着花椒的鼻子骂:“好啊你,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区区一个奴才也敢在这儿冲我嚷嚷,狗仗人势是吧?!” 经她这一说,花椒气得一张脸都红了,张嘴就要反击,然明珠一抬手,将她给制止住了。 “林小姐,不对,现在应该叫你林秀女了才是。” 明珠刻意将“秀女”两个字强调了一番,成功看到林西岳脸上的愤愤不平之色后笑了笑。 “其一,本宫的婢女是人,不能用‘东西’一词来形容,林秀女也是饱读诗书之人,怎能犯这等连小孩都不会犯的错。” “其二,花椒就是仗的本宫的势,而本宫,便是仗着殿下的势,殿下上头也有娘娘跟皇上顶着,换句话说,花椒仗的是皇上皇后的势,林秀女可是对皇上跟娘娘的用人之法有何独特见解?” 口舌之能罢了,谁不会呢对不对? 林西岳本是想过来好好鄙视明珠一通,谁知自己却被说得无言以对,既是把皇后跟娘娘搬了出来,她若是再说,岂不就是对帝后不敬? 这可是万万不能的。 “你少吓唬人了!”林西岳冷哼一声,将明珠从上到下打量一番。 “有什么了不起的,你家那老头子马上就要垮台了,以后看你还有谁撑腰,我还是那句话,弘璃是我的,不是你这种人可以拥有的,你别以为凭着两个野种就能把弘璃给抢了去,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 上次没有将那个小野种给解决了是她的失误,不过在她这里失败永远只能有一次,下一回,那个小杂种可就没有那么容易逃脱了! “你这个不要脸的疯婆子!你敢不敢再把刚才的话说一遍?!你说谁是野种?!” 明珠的脸色才一冷,花椒就已经挽着袖子上去了,就差没把口水飙到林西岳脸上。 “你干什么?!离我们家小姐远点!” 灵芝这个时候自然要护主,但她却也不敢真的对花椒怎么样,因为她知道,花椒背后有个太子妃,而太子妃的背后就是殿下。 她不过是个下人,要把这两个主子给惹着了,可不会像她家小姐那样容易脱身。 所以她只是轻轻推了一下花椒,想着这样就算了,但花椒不比青椒跟明珠,她是个火爆脾气,灵芝这一推,把她的火气给推大了不少。 随即她拽着灵芝的衣领也是一个推搡,“怎么?不服气啊?不服气你咬我啊,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就跟一条疯狗似的逮谁咬谁,你们主仆俩都一个德行,讨人厌!” “花椒!”青椒想过去劝阻,但她还未来得及上前,林西岳就已经一把将花椒的头发给扯住了,只听得花椒一声惨叫,她扯着人的头发就不松手。 “郝明珠,这就是你带出来的丫鬟,她自己都说了,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谁给你的胆子让你纵容这贱婢在这宫里撒野的?你自己说,是要我把她带到皇后干娘面前,还是你自己把人在这儿给惩处了?” 正文 第二百七十八章 落水,自不量力林西岳 林西岳在说完这些话后再看明珠时脸上的神情明显是带着倨傲的,那样子就像是在说:呵,我可是皇后娘娘的干女儿,你算得了什么东西? 早在她开口骂侮辱凛儿的时候明珠的火气就已经冲上脑门儿了,现在又看她这么对待花椒,明珠眼中的寒意越渐地大,恨不得把人马上冻成冰渣子似的。 “我就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 被林西岳揪着的花椒此时此刻不能动弹,但她也不是吃素的,抬起两只手逮着林西岳的那只手就开始挠。 “啊!”林西岳发出惨叫,但却没有因此而松手,相反抓得更紧了。 她看着自己平日里精心呵护的手此时手背竟然被人给抓出了血痕,甚至上面的肉皮都快被抓烂了,林西岳睚眦欲裂。 “你这个贱婢!”她嘶喊一声,抬起另外一只手就冲着花椒去。 “花椒!”青椒看到这里也急了,随行的宫女更是吓得有的捂住了嘴。 一个是新进宫的太子妃,从刚进宫开始就受得太子殿下的独宠,这是万万惹不得的。 一个是皇后娘娘的干女儿,从小便被皇后娘娘疼爱,与太子殿下之间更有兄妹之情,更何况此人原本就是个不好惹的。 现在两人相撞,未曾想竟是有过节的,这二人相争,还真没有人敢上前说什么。 眼见着林西岳那有着长长指甲的手就要打到花椒的脸上,小宫女们不由得发出轻呼。 明珠的唇抿得死紧,下一刻,攸地上前,一把就将林西岳的那只手给抓到了手里。 “谁?!”林西岳猛地扭头,才看清来人是谁,不想她还没有骂出口,就觉那只揪着那贱婢的手腕传来一阵钻心之疼。 一道惨叫声后,林西岳不得不松开花椒的头发,然她那只被人捏着的手却没有被放开。 “郝明珠!你竟敢跟我动手?!” 对于明珠会武这件事林西岳并没有惊讶,毕竟是将军府的姑娘,会点武也算不得什么。 她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被娇宠着长大的姑娘,就算再泼辣那也不可能真的比得上人家会武的力道。 于是这会儿林西岳感觉自己的那只手手腕都快被人给捏碎了,喊出的话中居然有些颤抖。 “本宫跟你动手,是看得起你。” 面上的笑已然收起,冰冷的语调让青椒跟花椒都为之一怔,这……这是他们家小姐? 明珠却是已经管不了这么多,她能忍着别人对她的侮辱,却半点都受不住别人对凛儿的侮辱,那孩子受得苦已经够多了,今生今世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再让他受到丝毫的伤害。 即便只是口头上的几句话,在她这里,也是绝不会被允许的! 想着,明珠加大了手中的力道,在林西岳的惨叫声要出口之前抬起另外一只手对准那张画着精致妆容的小脸就是一巴掌。 只听得“啪”的一声,清脆响亮,仅仅一巴掌,就打偏了林西岳的头并让她被打的地方很快就红肿了起来。 “这一巴掌,是替你父母教育你,教你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明珠冷冷地哼了一声,而后眯了眯眸子,在众人错愕而震惊的注视下再次对准那张脸打了下去。 “啪!” 还是那个地方,不过两巴掌,那张脸的半边就有些怵目惊心,不敢让人直视了。 明珠在打完第二巴掌后并未松手,而是冷淡地看着那被她打肿的半边脸,道:“这一巴掌,是为了本宫的婢女而打,林秀女可要记住了,本宫身边的人不是你想动就能动的。” 说完,将那已经被打得又疼又懵的林西岳重重甩开,随即在心里冷哼一声后转而看了看花椒,而后对身边的一名小宫女说道:“请御医到惜珠宫来。” 小宫女闻言当即就从方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应了一声后急急忙忙地朝御医苑去。 这个样子明珠自然也就没有了逛园子的心思,便对青椒说了要回去的话,然后忽视一旁的主仆二人,直接带人绕过了她们打算回去。 林西岳被打得脸上火辣辣得疼,脑子里更是嗡嗡作响,压根就没想到自己会被打,还是被她最恨的人打! 她一时被打得懵了,好一会儿都没反应过来,甚至连灵芝过来关心她都不曾有反应,直到明珠感觉到身边有人走过,看到那抹熟悉的衣角后她才猛然反应过来。 抬头,咬牙切齿地瞪着那已经背对着她往回走,看上去像是若无其事的背影,林西岳的五脏六腑都快被气炸了。 想她林西岳从小就是家里最小的一个女儿,上有一个姐姐宠着,兄长惯着,父母对她更是疼爱,还别说她还有一个从小就认了的皇后干娘。 哪怕是那个人,对她也是呵护备至,连一句重话都不曾对她说过。 这样的她,何时受过这么重的伤?更何时被人这么打过? 一时间,反应过来的林西岳脑子里满满地都被仇恨所占据,看着那越渐远去的身影,她想也没想,张嘴便是一声嘶喊。 完全没有了淑女该有的仪态,狠狠地朝明珠冲去,连撞倒了那些宫女们都丝毫不在意。 “小姐!”灵芝急急慌慌地喊了一声,却哪里是她能阻止得了的。 “太子妃,”青椒皱着眉,想也没想就护在了明珠身前,但不过才站过去,身子就被人给推了过去,而那推她的手正好就是要被袭击的人。 不等青椒做多想,林西岳已经冲了过来,眼看着就要把太子妃给扑倒,后者却依旧面不改色。 只见她以极快地速度闪身到那已经抓狂的人的身后,抬手将其腰带从身后一扯,下一刻,直接把人拎起来往边上一扔。 “啊——” 这一道齐刷刷的尖叫,包括了林西岳本人的,也包括了在场的除了明珠以外的人。 “噗通!” 重重落水声响起,所有人都被明珠的举动给惊呆了,哪里会想到大病初愈的太子妃竟然还有这等身手跟神力,把人拎起来不说,还就这样把人直接给扔到水里去了! 这……这简直就是…… “小姐!小姐!” 尽管林西岳会水,但说到底也是被人给扔下去的,得有一个缓神的时间,看上去便像是要溺水一样,灵芝吓得脸都白了跑到湖边去一个劲地喊,连自己会水这件事都忘了。 明珠眯了眯眸子,很随意地拍了拍手,就像在拍掉手中的脏东西一样。 她看着那在湖中挣扎,但明显没有生命之忧的人,勾起了一抹冷笑:“林秀女若是喜欢在那待着,那便多待上一会儿,记得起来后可别忘了去母后那里告本宫的状,说本宫欺辱你。” 说罢,不屑地哼了一声后转身就走,直到走了好几步了那些被她的举动惊呆的宫女们才反应过来,赶紧地小跑跟上。 而林西岳在水中扑腾了几下后便停了下来,她湿漉着一身,瞪着那渐行渐远的一行人,胸口气得上下起伏,而后双手打在水面上。 “郝明珠!你给我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啊——” 这一声狂躁的嘶喊声响彻在听风湖上空,阵阵回声传到了已经走远的一行人耳中。 “太子妃,真的不会有事么?怎么说也是皇后娘娘的干女儿,您这样做,怕是伤了娘娘的面子。” 青椒虽吃惊于自家小姐的举动,但更担心的是这件事要是被皇后知道了,怕是不好交代。 明珠闻言看了她一眼,心里的气也在这个时候渐渐消了。 她岂会想不到这样做会下了娘娘的脸子,只是那林西岳说的话跟做的事实在过分,她是真的忍不住了才会那样做的。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这句话说得是一点都没错,有的人就是那么自以为是,就知仗着自己的身份在人前耀武扬威的,她不动作,那便只有被人欺的份儿。 想罢,明珠在心里冷嗤一声,“母后那里我会去说的,她要状告便去告,我若害怕就不会那样做了。” 不过话虽这么说,她自己其实心里也没那么大的把握就认定皇后娘娘不会听林西岳的。 而且今日之事,想必一会儿就会在宫里传遍,这事儿啊,是一定还没完的。 想了想,明珠在心底暗自撇了撇嘴,带着自己的丫头们回了惜珠宫。 到了惜珠宫后御医已经在候着了,明珠让御医替花椒看了看脸上的伤后又让他给自己给把了把脉,确定花椒脸上的伤跟自己都没有什么事后才放下心来。 刚才那样费劲,对于她这个大病初愈的人来说还是有些吃力的,于是在送走御医后明珠便去了寝殿,准备看看书休息一下,顺便等着永安宫的人来叫她。 只不过小半个时辰,她正昏昏欲睡,便听得寝殿外就响起了宫人对太子殿下行礼的声音。 不由得扭头看了过去,片刻后就见那身着月白色纹竹锦服的玉树兰芝般男子从外面进来,脸上的笑…… “爱妃,来让本殿香一个。” 男人一进来便没个正形,明珠才刚过去想说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他便已经一把给抱了上来,嘴里还带着一股子像是梅花糕的味道就凑了过来。 正文 第二百七十九章 悍妃,去讨回公道 “殿下……” 明珠无奈地侧过头,伸手便去推他,无意碰到了他光洁的脸,指尖有些微烫,她赶紧着把头偏了过去。 郎弘璃不依不饶地硬是在她脸上啃了一口,成功看到她脸上淡淡的粉色后笑得跟一只偷腥的猫一样,“我说心肝儿啊,咱们这都老夫老妻了,你还是这么容易害羞。” 每每让他看了都忍不住想要一口把人给吞掉! “谁……谁跟殿下老夫老妻了?” 明珠红着脸瞋了他一眼,然后扒拉开他放在她腰上的手转身往座位上走,不去理会。 郎弘璃嬉笑了两声,上前从后面一把将人抱住,侧头把气哈在她脖子上,唇角的笑有些邪气,“瞧你这羞样儿,你还不知道吧,你这悍妃的名头可是在宫里传遍了。” 想他方才本是约好跟顾天祥那混蛋对弈的,不想却在半路听到他的太子妃在宫里发飙的事,甚至还有人传言说他娶的是悍妃。 这等好玩的事情怎么能被对弈这种小事给耽误了呢? 这不,他特意回来看看他家这位悍妃究竟现在是个何等模样。 明珠要掰开他手指禁锢的动作顿住了,消了脸上热度微微侧头,“悍妃?” “对啊,”郎弘璃有些贪婪地嗅得鼻间这好闻的气息,下意识地就在那白玉般的小巧耳垂下舔了舔,在明珠颤栗前开口。 “你打林西岳的那两巴掌可是又狠又准,还把人给直接扔湖里去了,爱妃,告诉本殿,你还有哪一面没有让本殿看到,嗯?” 不行了,他真的爱死了她这一身的馨香,爱死了她一天天的变化。 明珠怎会听不出他这话里的撩拨跟调笑之意,没出息地脸红后一把将他给推开了,而后往椅子上一坐,没好气地抬眼看他。 “殿下尽知胡说,那也不是我愿意那般做,只是她故意说话激我,还羞辱凛儿,这口气我自是忍不下,便是出手了,殿下莫不是还要怪我将你那干妹妹给伤到了?” 说完后,明珠在心底狠狠抽了自己一大耳刮子。 心道她这是说的什么话啊,怎么跟无理取闹的小姑娘似的,而且听这话,说得她像是在吃味儿似的。 心下觉着难堪,明珠便假意拿起了书垂眸不再去看他。 郎弘璃见状忍不住笑,但却还是把关键的地方给抓住了,俊眉一蹙,走过去把书给抽出来,“她羞辱凛儿?怎么回事?” 那可是他跟她的小崽子,谁准许人羞辱了? 明珠见他关心起凛儿来,也就把心里的那点难堪给放到一边,但也不希望他为此而动气。 于是叹了声气后道:“算了,事情都过去了,殿下不必费心。” 这话太子殿下就不爱听了,什么叫他不必费心?好歹他是崽子的父亲好么,自个儿崽子都被羞辱了,他怎么能坐视不管? 于是他把明珠从位置上拉起来,紧箍着人让她在他腿上坐着,瞪着一双凤眸看着她。 “说,到底怎么回事?” 他的脸上没有方才的玩笑,明珠对上那双好看的眸子,犹如陷入一潭深渊之中,知道她若不说,他怕是不会甘休,何况就算她不说,回头他问了别人自然也就知道了。 想了想,明珠瘪嘴绞上了他腰间玉佩的穗儿,垂眸道:“能怎么侮辱,当初外界有何传言殿下不是清楚么,无非便是凛儿并非我跟殿下的孩子,是我同别人生的。” 而后看了看还平坦的小腹,抬头勾了勾唇,把他的手拿着轻轻放在上面。 “有人还说,现在的这个也不是殿下的孩儿,许是我偷人得来了。” 她说得轻巧,水汪汪的杏眸都笑成月牙了,可郎弘璃听得却想把这说话的人给掐死。 手下便是她平坦而柔软的小腹,郎弘璃缓缓压住内心的怒意,抬眼没好气地道:“亏得你还笑得出来,这是偷人得来的么?我是你偷的汉子?” 好,很好,林西岳那臭丫头,现在竟然也学会那一套了,看来他不好好教训教训她,她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了。 明珠看出他隐忍的怒意,但却被他说的话给逗笑了。 郎弘璃瞪了她一眼,低头在她的唇瓣上咬了一口,明珠的脸还没来得及红,男人就起身放下她拉着她就往外面走。 “干什么去殿下?”他板着脸把她往外拉,明珠看得一头雾水。 郎弘璃闻言停下,冷冷地眯了眯眸子后说:“去把你这个悍妃的名头坐实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拉着人就走。 什么?去坐实她悍妃的名头,这…… 明珠被他拉着走,心想她是不介意为了他跟凛儿被人说成悍妃,到底人本来就是她打的,而且在两日前也的确是她手刃了她那同父异母的亲大姐。 但……但这应该不需要刻意去坐实吧? 只是太子殿下压根就没有给她多想的机会,绷着一张俊颜气呼呼地朝永安宫去,路上也不管明珠怎么安抚,那张玉面上的冷冽就是没有消散。 可见方才在惜珠宫的时候他是一直忍着火气的。 明珠见劝不动,也就只好由着他,不过为了他能不把自己给气到,太子妃还是小小地讨好了一下下。 太子殿下是个见好不收的人,自然乐于自家心肝儿柔情的安抚,所以到了永安宫的时候太子殿下的脸色也缓和了不少。 “干娘,您一定得替西岳做主啊干娘……” 还不知太子爷已经携妻前来的林西岳此时此刻已经在永安宫沐浴完毕,并换好了衣裳,也梳妆打扮好了,这会儿正跟皇后坐在一起,抱着她的胳膊撒娇似的摇晃着。 安红豆今日闲来无事,不对,可以说自从怀孕后皇帝不让她出宫开始,她每天都很闲。 一个时辰以前她本是想去惜珠宫看看儿媳妇的恢复情况的,且她也想知道同样身为狼族的儿媳是不是有什么变化。 可惜的是她的脚都还没迈出永安宫的大门,她的这位干女儿就哭着被人给湿漉漉地扶着来了。 这可把她给吓坏了,她同林西岳的娘柳叶已经二十多年的情分,可以说若没有柳叶的话她当初也不会那么幸运。 所以对于闺蜜的这个小女儿她是打从心底里疼爱的,看她的脸又红又肿,身上还一身的水,跟只落汤鸡一样,她心里自然是担心的。 于是便让人先带她去洗浴,又叫了御医来给她看了脸,本是想说依着她林西岳的性子怎么会在宫里被人弄成这副模样,谁知等知道事情的真相后她就说不出话来了。 “干娘……” 林西岳看安红豆稳如泰山一般地坐着,不由得又喊了一声,红着眼眶说:“西岳知道西岳不该说那些话,但那也是因为我喜欢弘璃啊干娘,怎么说我现在也是弘璃选进来的秀女,以后跟她一样也都要伺候弘璃的,她现在就这么对我,以后……以后我可怎么办啊?” 那种女人究竟有什么好的啊?分明就没有她年轻,没有她好看,还那么野蛮粗俗,怎么可能配得上弘璃。 安红豆无奈,感觉心里万马奔腾。 “西岳,不是干娘说你,”她侧了侧身子看着林西岳,无奈道:“明珠性子好,但不代表她没有脾气,她喜欢弘璃不比你少,你那样说,就是再好脾气的人也受不了啊。” 那种什么“我才是最喜欢xx的人”“你这个老女人要姿色没姿色,要身材没身材的,也想跟我抢xx”之类的话,她可是在电视剧中看到不少。 没想到到了这儿还真有人这么说,怎么就这么像当年她刚进宫那会儿惠妃那些人说的话。 当初她听了气得不行,皇帝更是因此把后宫给解散了。 若不是答应了东岳要让西岳在宫里长长教训,这种事怎么着也不会发展成这样。 “干娘的意思,全是西岳的错了……” 林西岳小模小样地垂着眼帘,一脸委委屈屈的样子,看得安红豆说是也不对,说不是也不好。 “干娘,您也帮着她说话是吗?”林西岳抬眼,眼眶红红的,似是马上就要掉出眼泪来。 而下一刻,她的确哭了出来,甚至边哭,嘴里边说。 “她究竟有什么好的,你们都要站在她那边,弘璃是这样,干娘您也是这样,难道……难道在你们心里,我同你们十几年的感情,就比不上一个刚进宫的郝明珠吗?” 安红豆头大了,她不擅长安慰人,尤其是这种小姑娘为了情爱而哭哭啼啼的。 “不是的西岳,不是我要帮着谁,而是……” “我知道,”没等安红豆的话说话,林西岳便抽泣着说:“我知道干娘不疼我了,不爱我了,弘璃也是……跟人孩子都这么大了却还一直把这件事瞒着,我那么喜欢他,他却为了一个老女人不给我好脸色,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你们要这么对我,我……” “做错了什么?” 冷冽好听的嗓音从门口处响起,带着熟悉不已的笑意,让正在哭泣的林西岳身躯一僵。 “弘……弘璃……” 来人依旧是那副让人神魂颠倒的容颜,只那红唇边的冷笑让她忍不住发抖。 正文 第二百八十章 下跪,林西岳不得了 “弘璃,明珠,”安红豆也在看到两人时微微怔了怔,但之后想想这件事估计早就在宫里传开了,依她儿子的性子,定然是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母后,”明珠恭恭敬敬地对着安红豆福了福身,后者当下起身,扶着她的手道:“你身子刚好,不必在乎这些,坐吧。” 边说,她边同明珠一道往边上的座位上去,而林西岳见她起来自然没有坐着的道理。 抹了抹眼泪有些怯怯地看着站在屋子中间的男人,咬着唇上前,“弘璃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 “我的是哪样?”郎弘璃打断她,垂眸看着她反问。 林西岳的面上划过一丝难堪,不知该怎么去回答他这个问题,安红豆扶着明珠足坐下后终究还是不忍心。 “弘璃,西岳她知道错了,你就不要……” “母后,”郎弘璃侧头看向她,“你以为她当真知道错了么?看母后这般该是还不知她究竟对宝儿说了什么话了。” 知道错了? 呵,真是好笑,林西岳以前就是这样,自己做错了事是永远都不会觉得自己是错了的。 就好像在她这里,她不会犯错似的。 安红豆愣了愣,听出儿子话中有话,略微疑惑地看了看林西岳,然后扭头看了一眼明珠,最后把视线定格在郎弘璃身上。 “西岳她……她对明珠说了什么?难道不是……” 转向面上有些不自在的林西岳,安红豆这才觉得自己应该是被骗了。 郎弘璃冷笑一声,别有深意地说道:“她对宝儿说了什么她自己心里清楚,林西岳,你可真敢啊,你以为本殿真的不能把你如何是么?” 他自己在意与人之间的关系就算了,他最不喜欢的是别人主动来跟他套关系。 别看林西岳在旁人面前表现得那么无理,但在郎弘璃面前她要扮演的始终都是乖巧懂事的,所以在郎弘璃说完这话后她的眼泪顿时簌簌往下掉。 “弘璃……弘璃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她上前一步,想要去抓男人的袖子,不想却被他给硬生生躲开了,她的手在半空中顿了顿,然后抹上脸。 明珠的那两巴掌不轻,她的脸从那会儿起就一直都肿着,如今红肿着半张脸,脸上又泪痕斑斑,加之那悲戚的小表情,看上去的确楚楚可怜。 安红豆看着于心不忍,即便已经猜到她可能说了些不该说的,但还是忍不住开口劝说道:“弘璃,我看还是算了,怎么说她也算是你的妹妹,现在成这样她也不好受,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西岳性子骄纵,她虽未曾亲眼见过,但还是从她的言行举止中看出了一些。 不过即使她再怎么样,明珠不也有这小子护着么,没有出什么意外便是好的了。 但她这么想,郎弘璃可不这么想,在他心里,他家宝儿自从跟他进宫后就没过什么安生的日子,且他自己还总是伤着人。 所以他早就在心底下定了决心,一定不会再让她在宫里受半点委屈半点意外。 因此安红豆的话才一说,那张脸立马就垮得跟什么似的,毫不留情地对安红豆说:“母后,你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如果你被人欺负了,父皇却点头说就这么算了,你心里会怎么想?” 太子殿下向来都知道自己的父皇母后有多恶心人,所以才会故意这么说。 果不其然,安红豆在听了他这话后顿时哑然,无言以对。 心道依皇帝陛下的脾气,怎么可能就这么算了。 郎弘璃见状冷哼一声,“这不就是了,你自己都没话说了,难道还要我忍气吞声么,你知不知道这女人当着明珠的面辱骂凛儿是野种,换成别人骂我是野种,你开心么?” 果真是颗蠢豆子,他父皇叫得一点都没错,只长厨艺不长脑子的蠢母后! 安红豆哪里知道自己已经被儿子在心里狠狠地说了一通,只听他这么说后她的心一揪,下意识地就扭头看了看明珠,然后不可置信地转向林西岳。 “西岳,弘璃说的是真的?你真的这么说了?” 先不说她听了心里都有气,就说明珠前世是如何宝贝那个孩子,而那个孩子又是如何得来的,更别说他还吃了那样的苦头。 若换做是她,这会儿估计都闹上了,怎么可能还心平气和地坐在那里。 林西岳经她一问,脸上出现慌乱的神色,却也知道这个时候她若一味地否认只会让她在干娘跟弘璃心里的印象更加地不好。 所以在快速地一番思考后林西岳“扑通”一声跪在了安红豆脚边。 “西岳,你……” “干娘,对不起,西岳的确骗了您,”她啜泣着,悲伤的视线往郎弘璃脸上抬了抬,最后抓住了安红豆的裙摆。 “可是干娘,我……我也是因为心急才说出那些话的,真的,干娘您一定要相信我,我绝无半点伤害她……伤害明珠姐姐的意思。” 她神情悲伤,并没有像那种特别急于撇清自己的人那样哭着喊着,边哭边小声地说,在外人看来能让人心生同情。 明珠看着她演,却是不得不佩服她这转变,就好像先前在湖边冲她嚷嚷的不是她本人似的。 比起郝明珍的冷眼瞪人跟郝明瑶的哭天抢地,这位,好像也是个高手。 不过再高的高手在郎弘璃面前演戏都是无济于事的,因为他只要认定了一件事,那这件事就一定是这样的。 他若开始讨厌一个人,只会越来越讨厌,不会因为几句话就改变此人在他心里的印象。 所以在林西岳说完这些话后,安红豆还没来得及开口,他便先说话了。 “说吧,是要本殿让人送你出宫,还是你自己出去?” 言下之意便是,他不会再留她在宫里了。 林西岳一听,双眼瞪得大大的,眼泪不要钱地往下掉,更是可怜兮兮地摇头。 “不要弘璃……不要赶我走,求你了,不要送我出宫好不好?” 她好不容易才进来,明明就只有几天就可以从兰沁殿出来,然后属于她的院子,有她的封号,马上就可以等待他的临幸。 她怎么能……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出宫呢? “不送你出宫,难不成还要留着你继续做伤害明珠的事?”郎弘璃冷嗤,一甩衣袖坐到了一边的椅子上。 站得久了,他的腿好像都有些麻了。 都怨林西岳,因为生气,他的气血涌动,再这么一站,不麻才怪。 林西岳心慌不已,见他似是铁了心要赶她出宫,这回是真的眼泪掉下来了。 她转而抓着安红豆的衣裳,哭泣道:“干娘,您帮我说说话好不好?我不想出宫,我……我想留在宫里,您让弘璃不要赶我出去好不好……” 分明就是一件小事,分明她才是受害者,为什么偏偏这两个人都向着那个老女人! 安红豆也很无奈,她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西岳有多喜欢自己儿子她怎么会不清楚,只是这强扭的瓜确实不甜,她总不能任由事情这么下去。 但西岳的性子她也清楚,只怕是今日真将她送出宫去,以后就别想有平静日子过了。 想罢,安红豆在心底叹了一口气,欲开口说话,谁知她还没开口,林西岳接下来做的事却让她忍不住瞪大了眼。 “明珠姐姐,”林西岳跪着走到明珠跟前。 没错,她是跪着走过去的,中途就算差点被裙子给绊倒,她也丝毫不在意。 待走到明珠面前后停下,她一脸悲伤,似是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而后冲明珠磕了两个头,再抬起头来,额头上都是红的。 “明珠姐姐,我知道……我知道是我不对,我不该……不该对你说那些话,你大人有大量,就看在我不懂事的份上原谅我这一回好不好?西岳求你了……” 说着,又要冲明珠磕头,站于一边的灵芝心疼自家小姐,也顾不得是否失礼,上前便将林西岳的动作阻止,自己冲明珠磕了好几个响头。 “太子妃,您大人有大量,我们家小姐已经知道错了,您就原谅她这一次吧,奴婢给您磕头了!” 说着,小丫鬟当真就冲明珠“砰砰”磕起了头。 真的,明珠震惊了,她没有想到林西岳竟然能够做到这个地步。 林西岳有多娇蛮她是见过的,可偏偏就只是为了留在宫里就做出这种向仇人下跪磕头的事来,这简直…… “你求她也没用,”太子殿下从来是个没有同情心的人,在他这里,错了就错了,就算知错悔改,那也还是错了。 林西岳一听,心头早已恨得是咬牙切齿,可偏偏她现在不能发作,只得装作一脸悲凉地看着刚刚回神过来的明珠。 “明珠姐姐……我求你了……” 她哭得说不出话来,甚至悲伤地捂住了嘴,而灵芝也在一旁哭作了一团。 明珠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紧抿地唇微微有些松动,却不知为何体内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流窜,让她忍不住在这个时候兴奋了起来。 “殿下,”下一刻,她抬眼朝男人看了过去,待他看过来后说道:“既然林秀女已经知道错了,不若这回便算了。”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一章 算了,又生气了? 嗯? 郎弘璃因她的话疑惑了。 先前动手打人的是她,把人扔进水里的也是她,那就说明在这件事上她是很生气的。 而且这女人分明就侮辱了她跟孩儿,他带她来是让她把悍妃这名头坐实的,可不是为了表现她的宽容大度啊。 明珠从他的神情中看出不解,怎会不知他心中所想,可偏生她就是不想如此容易地就让林西岳出宫去了。 一来,林西岳此番不用想也知道定然不会是真的知错,她之所以这样都是为了能留在宫里,至于留在宫里做什么那也不用说了。 她如此大费周章,甚至不惜对她下跪磕头,这就说明这个林西岳已经不能用“高手”来形容了,她能屈能伸,此番屈辱,不管出宫与否,她都是会把这笔账算到她的头上的。 在宫里,还能让竹青或者旁人将其监视,出了宫,那可就不是这么简单的事了。 二来,她倒是很想知道接下来的林西岳究竟会以何种方法对她展开报复。 思及此,明珠对太子殿下温柔地笑了笑,“得饶人处且饶人,殿下,林秀女之所以这般想留在宫里,那也是因为她对殿下用情至深,说明她是真心喜爱殿下的,殿下又如何能当真把人给辜负了,依我看,此事还是就此作罢吧,就当我替林秀女要个恩典可好?” 说完,林西岳,灵芝包括安红豆眼中都透出了明显的错愕,但片刻后便就都转向太子殿下,而明珠便趁着这个时候冲太子殿下挤了挤眼。 郎弘璃心中正在酝酿火气,心想他心里分明就只有她一个,她这样说难道不是把他往其他女人面前推么,还恩典,恩典个屁啊! 然这会儿一看她为此都冲她抛媚眼儿了,他这心也跟着飘飘忽忽了。 于是心里就有了一个声音说:心肝儿做事向来不会莫名其妙,他才不会相信她真的愿意把他让给其他女人,嗯哼,一定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对,就是这样。 想到这,郎弘璃便先是没好气地瞪了一眼明珠,然后心头气哼哼看向那个跪在地上,正假装可怜兮兮地看着他的女人。 好吧,既然是他心肝儿开口,那这次就先这样,以后再犯事他一定不会再听她的了! 见他半天没说话,林西岳心里是紧张的,翕了翕唇,想叫声弘璃。 明珠一直看着她,知道她要做什么,便抢先在她之前咬了咬下唇,“弘璃……” 喊完之后明珠立马就在心里鄙视自己了,啊!听听她都喊了什么啊,为什么会用这种声音?这是她的声音吗?! 看,他在笑,一定是在笑话她! 林西岳因为明珠把她的台词抢了,这会儿正气得心肝儿直疼,然郎弘璃却因为这一声差点就把持不住没抑制住身上小小弘璃的冲动。 瞧瞧那张泫然欲泣的小脸儿,那快渗出水意来的眸子,眉眼间透着一股子妖艳跟妩媚。 面若桃李,樱唇轻咬,语气娇柔而充满着蛊惑,他的心肝儿究竟知不知道自己这样他会受不住的啊! 为了不当众出糗,太子殿下狠狠地瞪了一眼罪魁祸首,换了一个坐姿冷着脸开口:“罢了,既然你开口,那就算了。” 当众勾引他,一会儿再算账! 他的话一出,林西岳就如临大赦,最后一滴眼泪从眼里夺眶而出,开口就要说话。 “你若要谢,便谢太子妃吧,”郎弘璃不想听她说什么,更加不想听到自己不想听的话。 对于这个从小就很照顾的干妹妹,他已经没有以前那样的耐心了。 林西岳一听,放在身前的两只手捏得死死的,指甲几近陷进肉里,但却不得不点头,转身冲明珠低头道谢。 “明珠姐姐大人大量,西岳没齿难忘,请受西岳一拜。” 说完,就又要像方才那样磕头,明珠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后假装弯腰虚扶了一把。 “林秀女不必客气,你我以后都是要一起伺候殿下的人,希望以后能好好相处。” 才怪。 林西岳听她张口闭口都是“秀女”,恨不得将一口板牙给咬碎了。 但奈何她现在却一点能力都没有,唯有选择忍,小不忍则乱大谋,这个仇她先记着,有朝一日她一定会讨回来的! “不过……” 就在林西岳被自己丫鬟扶起来的时候,就听自己的仇人又开口了,安红豆跟太子殿下也因明珠的这两个字而吸引了注意。 明珠轻笑,瞧着林西岳那张快肿成猪头的脸,说:“不管如何,宫里本就有的规矩还是要遵守的,林秀女虽说是母后的干女儿,殿下的干妹妹,但现在到底还是在学习宫规期间,如此这般地在后宫中行走,怕是有些不妥,母后,您以为呢?” 言下之意便是林西岳虽说是皇后的干女儿,但到底现在也只是个秀女,没有任何的称号,也还是兰沁殿的人,若不守宫规便在这宫中行走,这是于理不合的。 安红豆虽也因没有将林西岳赶出宫而松了一口气,但她的孙儿受辱,她心里多少对林西岳是有气,如今明珠这么一说,她自然点头。 “那是,”她看着林西岳,道:“西岳,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有些规矩必须要懂,这段时间你就在兰沁殿好好反省,不可随意出来走动,知道了么?” 这种坏榜样,要是被其他人知道了,都该说她纵容她了,皇帝陛下也不会给她好脸色。 林西岳一听,脸霎时就白了,却是不得不点头,“是,干娘。” 不走就不走,反正她也没想着这段时间再把麻烦惹到自己身上,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会记住姐姐的话,一步一步慢慢来的! 林西岳退下后,安红豆到底还是觉得自己对不起儿媳,便有些愧疚地坐到明珠边上,拉着她的手问:“难为你了,也是我先前没有想到这一点,让你跟凛儿受了委屈,对不起明珠。” 亏得她还是从现代来的,竟然连林西岳的那点心思都看不出来,还真是枉费以前看了那么多的小说跟电视剧了。 明珠温和地笑了笑,轻轻捏了捏安红豆的手,“母后不要这么说,没什么为难的,这跟您没任何关系,倒是我……” 她笑得不好意思,“把林小姐打成那样,母后您不会怪我吧?” 会不会跟别人一样,觉得她是悍妇? 安红豆闻言轻笑,看她如此眼中带着小心,不免心疼,“你这孩子,瞧瞧你说的什么话,被人欺负了最好的方法当然是欺负回去,我怎么会怪你,来,让母后看看看手有没有打伤?” 说着,还真把明珠的手拿起来看。 明珠被她看得不好意思,却又不好把手缩回来,正要说话来着,然那兰花香突然就变得近了,抬头一看,太子殿下不知何时已经到她们跟前了。 郎弘璃伸手便把明珠给拉起来,揽着她的腰把人带到跟前,一副宣誓主权的样子。 安红豆蹙眉,想说这是做什么,只她才张嘴,太子殿下就说了。 “母后,今天的事既然是宝儿说情,那算了就算了,但我说什么都是不会跟她有什么的,林东岳说的那事儿儿臣看着不成,改明儿个你自己跟人好好说说吧,我不想管她们家的事了。” 让林西岳进宫的确是他点头的,但那前提是林东岳那家伙说是要她进宫来伤了心自己回去的,可他刚才可一点都不觉得林西岳那家伙有何伤心的。 相反,他有种预感,林西岳是不会就这么算了的,当然,既然他家宝儿要把人留着,那便留着,但如果下次又犯事,他可就不会再听谁的了。 安红豆也知道他指的什么事,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心想这事还真不好处理。 二十多年闺蜜的女儿,喊了她十几年的干娘,她怎么舍得跟忍心把这份感情给斩断。 明珠看她面上无奈,她也有些难为情,不由得转了转心思,道:“母后,您也别太为难了,相信林小姐此次后应该不会再跟以前一样了,您还有身子,不要太过操心劳累。” 安红豆看儿媳如此乖巧懂事,心下更是降低了对林西岳的好感,笑了笑想说几句话,然太子殿下却不给她这个机会,以明珠疲惫了为由拉着人就走了。 出了永安宫,太子殿下便松开明珠的手气鼓鼓地走到前头,明珠在后面喊了好几声他都不停。 知道他这是脾气上来了,明珠无奈地摇了摇头,给随行的青椒使了个眼色后便假意不适地蹲下身子,口中喊着“肚子不舒服”之类的话。 太子殿下的身子先是僵了僵,最后转身看明珠面露痛色,顿时就把脾气放到一边了,急急慌慌地过去一把将人抱了起来,边往惜珠宫的方向去边着急地让人请御医。 明珠把要去请御医的人喊了回来,搂紧他的脖子,点了点那翘挺的鼻子。 “殿下不生气了?” 郎弘璃见她脸上没有了方才的痛苦,又说这样的话,先愣了愣,随即察觉自己被骗了,整个人都不好了,当即就把明珠放下来板着一张脸转身就要走。 正文 第二百八十二章 闯入,哪里来的美人? 明珠眼疾手快,一把就揪住了他的袖子,红着脸给青椒挤了挤眼,青椒立刻就很懂地转身带着一干随行的人远离了二人好一段距离。 确定他们都看不到后明珠才晃了晃太子殿下的胳膊,软软地开口。 “殿下,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她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惹这别扭的人生气了,但巴结讨好总归是没错的。 郎弘璃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表示自己的不满,然后没好气地看着她说:“勾引我也是没用的,你这样只能说明你做贼心虚,我是不会再上你的当了!” 说完,又是一声哼,抬手就要扒拉开明珠的手。 然明珠把他的袖子揪得紧紧的,他没能给扒开,便侧过身子不去看她。 明珠有些懵,因他的话红了脸,有些结巴地说:“我……我哪有……我都不知殿下在生什么气……” 什么勾……勾……引,这说的都是些什么话啊…… “你敢说你没有?”太子殿下冷傲地侧目过来,哼了哼说:“你现在是好了,把我弄到手了就不管我了,还把我推给别的女人,真是长本事了,你是要我跟别的女人相亲相爱是吧?行,我现在就去买醉,不对,我现在就去找女人!” 说完,太子殿下又给哼了一声,抓着明珠的手腕一个巧劲儿就把自己的袖子给解救出来。 “殿下,”明珠哭笑不得,还没来得及说别的,那别扭的男人就已经离她一丈之远了,最后渐渐消失成一个点,再最后转弯,一个点都没有了。 明珠站在原地,手腕处还留有他的余温,可偏生那人却已经不在跟前了。 青椒从远处看到,小跑着上来问:“太子妃,殿下这是真生气了?” 以前不是也争过嘴,怎么这会儿都到了转身离开的地步了? 明珠无奈长叹,收了那只手放在身前,“算了,先回去再说吧。” 她算是听出来了,那人不是无缘无故的闹别扭,方才她在永安宫说的那些话,他点头同意后她以为他便是懂了她的意思,如今看来,好像根本就不是她想的那么简单。 他在男女感情方面本来就少一根筋,有时候如果不说得一清二楚,只要他想到一点的不是,那他就要把这一点放大再放大,最后完全侵占他的心。 这一回,恐怕也是这样了。 心下无奈又觉着好笑,明珠带着青椒回了惜珠宫,之后便让竹青去找了找人,知道他这会儿正在跟澈王爷发牢骚,稍微也放了心。 用过午膳后明珠试着睡了会儿,这一次还是没有在梦中遇上她娘,就好像那一次于她而言真的是梦一样,这几回睡觉都没有再出现这样的梦境。 这固然是好的,但却也是不好的。 明珠这几日除了休息外想的最多的就是这件事,国师说了,她娘善于隐藏自己的气息跟气味,隐藏后就跟普通人一样,即便是狼族人,也不会嗅出她的味道。 这便是最让人害怕的地方,敌在暗我在明,兴许她娘已经在这宫里了,只是没有人知道她藏在什么地方,又或者她也跟竹青他们一样会易容之术。 若真是那样的话,找起人来可就真的如大海捞针了。 沉重地叹了声气后,明珠想也没想出个什么所以然来,索性便不再去想,恰巧凛儿从弘宸宫来,她便一门心思陪孩子。 殊不知她方才的猜想已然成了事实,吟风,自那场梦境后,便已然藏匿在宫中。 而此时,她正在一个任何人都想不到的地方——月笙苑。 “疼……疼疼,你轻点!” 吃过午饭后的林西岳此时此刻正坐在自己屋中的软榻上根据御医的吩咐让灵芝将她脸上的药膏洗去再擦拭第二回。 只是灵芝手中的方帕才刚碰到她的脸,就让她给嚷嚷了起来。 “小姐,您忍着点吧,您这样奴婢根本无法下手。” 灵芝停了动作,看着自家小姐脸上的红肿自然也心疼,但奈何这疼不疼的问题也不是她能控制的。 林西岳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然后咬着牙死命地忍着,待灵芝将她的脸清洗干净又抹上清凉的药膏,这才缓解了她脸上的那股灼热感。 “郝明珠那个贱人!她还真敢!” 脸上的疼缓解了,那张嘴便又开始了,随之脸上的神情也变得狠毒阴沉了起来。 灵芝把水倒了回来,进门就听到她家小姐又气上了,忙把门给关上,压低了声音劝慰。 “小姐,您可当心着些,可别被人听了去,再传到殿下耳朵里去了。” 她知道,她家小姐在意的永远都只有太子殿下一人,旁人不管如何说,她都不会在意的。 事实证明灵芝想得一点没错,一听要传到那人耳中去,林西岳下意识就抬手捂了捂嘴,但片刻后却瞪了一眼灵芝,也跟着压低了声音。 “郝明珠那个贱人,居然敢这么对我,她以为她是个什么东西,不知廉耻的臭婊子!” 要不是情势所逼,她怎会冲那种人下跪,等着吧,今日她林西岳是跪了她,但有朝一日,她不仅会让她郝明珠跪在她脚下,更要让她给她提鞋舔脚! 身为大家闺秀却把脏话说得这般炉火纯青,在她身边跟了十年的灵芝已经见怪不怪了。 “小姐,您这回可千万要忍住,绝对不能冲动行事了。” 身为下人,该劝的必须要劝,否则要遭殃可是连在一起的。 林西岳看了看她,把自己的袖子都快撕烂了,“不用你来说,我自己知道。” 从今天来看,那个臭婊子的确是个不好对付的,她跟她以前认识的那些人都不一样。 往日不管在哪里,只要知道她身份的人都会看在她是皇后娘娘干女儿的份上对她恭恭敬敬客客气气的,别说脸红了,就是一句不该说的话都不敢说。 可那个老女人不仅给她难堪,甚至还动手打了她,然皇后干娘却还帮着她说话,至于那个人,就更别说了,一直都站在她那边,这足以说明那个老贱人的手段有多高明。 吃一堑长一智,在一个地方摔一次就行了,她林西岳是不会再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灵芝看她虽嘴上这么说,但表情看着却不像是这么回事,不免有些不安。 想再劝说两句,谁知她才张了张嘴,屋子内间便传来一道轻微的响动,主仆俩皆是一震。 两人面面相觑,林西岳想说让灵芝进去瞧瞧,只话未出口便见屏风那头似是隐隐约约有道人影在动。 “谁?!” 她也不是被吓大的,见状后立马从软榻上下来随手就抄起了身后的花瓶,而灵芝则下意识护在她面前忐忑地看着那扇屏风。 主仆二人正是紧张,不想里面却是传来隐约的笑声。 声音娇柔而飘渺,如枝头那灵动的黄鹂之音,更胜似曲中天籁,只那一声,便让人浑身有种发软的感觉。 “真是可怜啊,”好听的女音发出一声哀叹,“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喜欢一个人却爱而不得,还要跟其他女人争抢,真是可悲啊,可悲……” 女子声音固然好听,即便是一向自负的林西岳也不得不承认这说话之人拥有一副好嗓子,但这并不表示有着好听嗓音之人说的话也好听。 林西岳眯了眯眸子,抓紧手中花瓶,冲那不现身的影子的说道:“你是谁?!何必装神弄鬼,出来!” 在兰沁殿住着的人除了她就是那四人,但那四人都没有这样的声音,这就说明她这屋里在她不在的时候被人给闯进来了。 林西岳的话引来那女声的一道娇笑,而紧接着屏风后面的影子也跟着动了。 女子的轻笑声渐渐近了,随之而动的是那身着雪色衣裙的盈盈身姿。 只见那现身之人面若皎月,行动处似弱柳扶风,眉目如画顾盼生姿,螓首蛾眉复恃倾城之姿。 “好美……” 灵芝看得有些呆了,除了素有第一美人的倾城郡主外,出来的这位是她见过的人当中最漂亮最好看的,以至于让她情不自禁地就说出了口。 吟风盈盈一笑,对于人的称赞很是受用,“多谢。” 但她倒是受用了,有些人却因此而不高兴了。 回过神来的林西岳没好气地瞪了灵芝一眼,“多嘴,退下!” 竟然敢当着她的面称赞别人好看,简直不成体统! 自尊心作祟的林西岳已经忘了自己脸上的伤让她现在跟好看一点都沾不上边,她推开灵芝,上前一步盯着吟风看。 “你是谁?在我屋里做什么?” 虽说这女子长得的确是挺美的,但京城中何时有这等容颜的女子?若是早有,就这姿色不是早早地就把那个郎倾城给比下去了。 吟风无视她眼中的审视跟打量,自顾自地莲步轻移,走到那刻着精致雕花的梨木椅上,抬眼轻笑道:“林西岳小姐是吧?我叫青玉,初次见面,多指教。” 她用了以前曾经用过的名字,眸中视线刻意往茶几对面的位置上指了指,那一身浑然天成的优雅气质让林西岳心里不舒服到了极点。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三章 出谋,吟风的打算 “什么青玉白玉的,我不认识你,你来我屋里做什么?” 在自己屋子里林西岳当然不会客气,她走过去一屁股坐到位置上,也同样很不客气地看着吟风,如是说道。 吟风眸中的嫌弃一闪而过,但却并未做过多的计较,依然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林小姐还真是性情中人,说起话来这般直白,”她垂眸,顿了顿,再抬眼,眸中有着些许的讥诮,“难怪那人不喜欢你。” “你!”林西岳气得当即就站了起来。 吟风哂然,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道:“林小姐何必动气,我说的不过是事实罢了。” 林西岳对这个初次见面就如此说她的人极为不悦,气得胸口上下起伏,开口就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用不着你来说,你给我出去!立刻!马上!” 今天她是犯太岁么?怎么来一个跟她作对来一个跟她作对! 吟风把她的怒气看在眼里,却是丝毫都不为所动,反而坐得越渐得悠闲了,她笑了笑说:“男人不都喜欢温柔小意的女人么?林小姐这样,你以为他现在不喜欢你,以后就会喜欢你吗?” 尤其是狼族的男人,他们天生就喜欢娇弱的女人,因为族中的女性鲜少有性子温柔的。 林西岳这回可真是气得不轻,她喜欢郎弘璃,最忌讳的就是别人说郎弘璃不喜欢她这种话,而吟风刚好一来就犯了她的忌讳。 双拳一捏,林西岳想也没想就大步走到吟风面前,抬手就要打下去,不想却被后者一把给抓住了手腕。 “脾气不好不是你的错,但,随意动手打人可就是你的不是了。” 手中力道一重,在林西岳疼得龇牙咧嘴之时又松手。 “小姐!”灵芝大惊失色,忙过去查看,但却被林西岳给甩开了。 “你究竟是谁?你到我屋里到底有什么企图?”连着两次都被人给捏手腕,林西岳感觉自己的手都快被人给捏断了似的,以至于气焰小了不少。 吟风很满意她现在的反应,悠然地从袖中拿出一放手帕来擦了擦手,然后扔在桌上。 这一幕把林西岳给刺激到了,这个女人的样子就像是在说她的手有多脏似的,简直就是在羞辱她! 欲发作,谁知那女人却在这个时候开口了:“没有什么企图,就是想来看看会喜欢那个负心人的姑娘是个什么样子的。” 她故意轻描淡写,却被林西岳听得清楚。 “负心人?什么负心人?”神经立刻紧绷了起来,脑中出现一个想法,但她却不敢去承认,便看着吟风问:“你认识弘璃?你跟他什么关系?!” 说起来,这女人长得这么好,而弘璃的容貌也是天底下极好的,难道他们真的…… “你不是已经想到了么?”吟风不给林西岳反驳自己想法的机会,毫不掩饰地说道:“男人跟女人还能有什么关系,无非就是那点事罢了,你不是也对他有那意思么?” 果然! 林西岳感觉自己气血上涌,脑中“嗡”的一声,身子更是不受控制地晃了晃,灵芝见状忙过来将人扶住,而这回林西岳没有再把人给推开。 她看着吟风,难以置信地捏紧藏在袖子下的双手,“你是说,你……你跟弘璃……” 不……不会的,弘璃洁身自好,怎么可能跟那些花花公子一样处处留情呢? “没错,”吟风颔首,将她的震惊看在眼里,却是道:“如你所想,弘璃同我有过一段情,而且,我们连最亲密的事都做过了。” “什么?!”林西岳深受打击,几度站不住,看得灵芝心里发慌,却同样震惊不已。 在她们眼中,太子殿下平日里虽如孩童一样没个正形,但却是个不好女色的人,甚至于那么多的女子当面对他表白心意,他都果断拒绝,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然如今有了一个郝明珠就算了,有了一个四岁的孩子也就算了,可如今却又来了一个女人,还是一个有着这般倾城之姿的女人来说她跟他发生过关系。 这简直……简直就…… “你不信也没办法,这是事实,”吟风轻叹,摊了摊手表示她的无奈。 林西岳浑身的力气感觉都被人给抽光了,此时她看着吟风,竟突然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弘璃……她的弘璃…… 吟风看她这般深受打击的模样心里觉得可笑,但一想到自己的计划,她却是不得不这样。 “不过你也别这个样子,”她长叹一声,抬起水眸看着看过来的林西岳,说:“男欢女爱这种事本来就是你情我愿,当初我跟他年纪都小,少不更事的,谁想那么多了,他也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人。” 为了她的女儿,为了女儿能心甘情愿地跟她走,即便是跟狼族那臭男人扯上一点关系也没什么。 “你……你什么意思?” 林西岳不懂了,这个女人的样子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是被弘璃抛弃的样子,还说这样的话。 她究竟是何意? “没什么意思,”吟风一脸无所谓,“我也住在宫里,不过我跟他现在已经没有关系了,就是听说今天有人为了他受了委屈,就才打听到这里来的,想看看我是不是能帮上忙。” “你也住在宫里?”林西岳蹙眉,心情渐渐平复,在灵芝的搀扶下坐回了位置,边道:“你住在宫中哪里?我怎的没见过你?” 她从小就经常出入皇宫,可以说对宫里已经熟悉不已了,但她却没听说过有这号人物。 “这个当然不能告诉你,”吟风故作神秘,“我在宫里这件事没人知道,今日虽说来见了你,但你也不能把见过我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若不是为了女儿,她何必来这满是狼族人臭味的地方待着,这个时候即便是想杀了那些可恨的男人也不能轻易下手。 明珠知道了立马就能知道是她做的,在带走明珠之前,她是万万不能打草惊蛇的。 “我凭什么要听你的?”林西岳已经恢复了平常的样子,不以为然地看着吟风。 “这么多年我都没听说过有你这样的人在宫里,现在突然出现又不让人知道你的事,不是有鬼是什么?” 吟风闻言,眸中的寒光闪了闪,但很快就掩饰下去了。 她理了理衣袖,挑眉说:“哦?是吗?如果你要把我的事告诉别人也无妨啊,前提是你可就不能知道怎么样才能让弘璃对你动心了。” “什么,”林西岳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你方才说什么?你有能让弘璃对我动心的法子?” 不会吧,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弘璃连碰都不愿让她碰一下,即使破天荒地让她靠近,那也是出于对她的关护,一点男女之情都没有。 “没错,”吟风在心底冷嗤,却是说道:“说就没有,不说就有,反正我是好意来看你的,你不领情就算了。” 说着,她装作一副作势要走的样子。 林西岳见状忙起身拉住了她的袖子,有些僵硬地赔笑道:“青……青玉是吧,我……我没有其他意思,真的,我只是对你的出现有些怀疑罢了,你先别走,我们坐下来好好聊聊。” 说完,林西岳冲站在一边已经处于茫然状态的灵芝狠狠地使了一个眼色。 灵芝回过神会意过来,也忙笑着过来,站在吟风面前说:“是啊是啊青玉小姐,我们家小姐没有其他意思,您快些坐,奴婢这就去准备茶点,您坐,您坐。” 灵芝边说边将人往位置上带,而后一阵风似的就跑了出去准备点心。 初步计划成功,吟风自是没有理由走,便顺了林西岳的意重新坐回位置上。 林西岳赔笑地也跟着坐下,顺着这形势说道:“让青玉小姐费心了,你放心,你来我这的事我绝不会对别人说半个字,当然,我那丫鬟也不会。” 管他呢,反正只要能让弘璃喜欢上她,要她做什么都行,再说了,这个叫青玉的长得这么好看,万一弘璃再见到她后又对她生了心思可怎么办? 她可没有蠢到又为自己制造出第二个情敌的地步,一个郝明珠已经让她很不舒服了。 吟风很满意她的表现,未将她的小心思拆穿,道:“那就好,我也是听说你跟现在的太子妃不对盘,今天被欺负了,所以就来看看,我这人啊,最见不得的就是这种恃强凌弱的事。” 她听说是这女人先招惹明珠的,明珠反击才把人打成这样,不过现在为了她的计划,就得先委屈一下女儿当一当那恶人了。 说起这个,林西岳顿时就对眼前这个名叫青玉的女子生出好感来,咬着下唇抬手抚上自己被打的地方,一副要哭的模样。 “也就只有灵芝跟青玉小姐才明白我心里的苦了。” 人人都说她不对,现在总算来了一个说郝明珠的,她怎么能不触动。 吟风闻言差点没笑出来,但她却不得不强忍了,又从袖子里拿了一方手帕出来递给林西岳,边说:“林小姐别难过了,这世上啊就是有那种人,现在她欺负你,等你得宠之后,你再欺负回来就是了。” 正文 第二百八十四章 送药,各自的打算 林西岳一听这话,更加感动得不像话,当下就握住了吟风的手,说:“青玉小姐,你刚才说的话都是真的吗?你真的有办法让弘璃喜欢上我?” 真的,只要是能让弘璃喜欢上她,让她做什么她都愿意! 吟风从林西岳的眼睛里看到了那浓烈的期待,心底唏嘘,却是忍不住感叹。 这世间的感情不就是这样么?当初在得知他已经有妻室的时候,她的心不是也痛得无法呼吸,最后甚至甘愿跟别人共事一夫么? 想到往事,吟风有些想笑,心头却是不乏苦涩。 林西岳见她没回答她的问题,心底不由得有些慌了,捏了捏她放在茶几上的手,“青玉,你怎么不说话了?果然还是不行是么?” 吟风闻言这才收敛起心思,反手将她的手覆在手心下,拍了拍,“你先别急,我方才不过是想起了一些事,我说有法子自然便有法子。” 说着,她笑了笑,在林西岳激动的时候面上露出了几分难为情,而后说道:“不瞒你说,当初弘璃一开始也是不喜欢我的,所以我就……” 不好意思地笑笑,话虽未说完,但其中的意思却很明显。 林西岳先是愣了愣,有那么片刻没有反应过来她的意思,随即在看到吟风脸上那可疑的红晕时脑中一个激灵,这才反应过来。 “你……你是说弘璃当初也是不喜欢你的,是你用了你的法子才让他……” 些许的不确定,毕竟眼睛前的这个女人长得这么好,就方才那一脸红的模样,即便是她同样身为女人看了心头也有些砰砰乱跳。 弘璃就算再怎么对女人不感兴趣,面对如此美人也应该有一点感觉才是,哪怕一丁点啊。 吟风从她的神情中读懂她的意思,觉着好笑,却还是红着脸点了点头。 林西岳的眼睛睁得更大了,不敢相信这么一个美女在眼前,弘璃竟然会不为所动。 不过眨眼后,她的想法就又不一样了。 她的弘璃本就不凡,岂是能和那些庸俗的普通男人相比,她不就是因为这样才喜欢他喜欢得无法自拔么。 如果他真跟那些臭男人一样见一个喜欢一个,那就不是她的弘璃了,也就不值得她喜欢了。 思及此,林西岳满心得意,为自己喜欢上的不是个平凡男人而感到深深的自豪。 吟风见状莞尔,待灵芝将茶点端了进来放下退出后她才从袖中拿出一个黑色的小瓷瓶。 林西岳心头一紧,有些忐忑地问:“青玉姐姐,这是……” 女人之间的感情就是来的快,不过片刻的功夫林西岳就把方才还吵着要赶出去的人叫上了姐姐。 吟风自然不会介意她的叫法,于她而言人类的女人也是虚伪的,她只需要利用,不需要深交。 “这便是我给你说的那药,”微微将瓷瓶上的木塞稍微打开了一个小缝,然后凑到林西岳鼻子下方。 一股淡淡的沁香顿时就顺着那缝从瓶子里散发出来,林西岳不由得深吸了一口。 “青玉姐姐,这个药叫什么名字?你从哪来得来的?” 林西岳伸手接过来看个明白,不想才刚抬手对方就已经把手给缩回去了。 林西岳在心底暗自瘪了瘪嘴,心想她不过就是问问罢了,用得着这么防着么?再说了,这药不是迟早都要给她的。 吟风无视她眼中那一丝丝的不满,轻笑道:“这可是我自己做的,市面上是买不到的。” 她的血,除了她自己能取到,别人是休想从她这里取得她身上一滴血珠子的,当然是她自己做的。 林西岳一听,莫名有些失落,但为了能将药拿到手,她便没有表现出来,殷勤地做出吃惊的模样,道:“哇,青玉姐姐自己做的啊,好厉害?” 吟风观察人类观察了好多年,对她这虚伪的细微表情却还是看得出来的,心中嘲讽一笑。 “也就你会觉得厉害了,”她说,“这要是被别人知道可就成了那下三滥的手段了,你可千万得记住我刚才说的话,不要被人给发现了,最好了确定只有你们俩独宠的时候才动手。” 否则若是被其他人给发现了,那她的血可就白流了。 林西岳一心想把这般的神药拿到手,自然连连点头,“青玉姐姐你放心吧,我一定按照你说的来做。” 弘璃,她的弘璃,再过不久就能真的成为她的了。 一想到这,林西岳就止不住心里的悸动,恨不得现在就去给弘璃喝下瓶子里的东西。 吟风未将小瓶儿就此给她,而是先用那双好看的眼睛将林西岳再次打量了一遍,越看眉头越蹙得紧。 林西岳从自己的幻想中走出来,发现自己正被人那样盯着,一股不悦升了起来,却是疑惑道:“青玉姐姐,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真是个无礼的女人,难怪弘璃不会喜欢她,长得好看有什么用,一点规矩都没有。 哪像她啊,不仅长得好,在外更是规矩有礼,从小可就被长辈们夸奖。 如果是她,再加上这个青玉给的药,弘璃一定会识得她的这些好,以后定然会变得跟她喜欢他一样的喜欢她。 心里的算盘打得啪啪响,然吟风却在这个时候一盆冷水浇了下来。 “我看你现在还是好好把你的伤养好吧,换成我是男人,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都会倒胃口,更别说弘璃那么挑剔的人。” 她此番回来本是想先把女儿带走再找身处皇室的狼族人报仇的,但未曾想女儿跟狼族的那臭男人扯上了关系,甚至还为了那个臭男人不愿意跟她走。 所以她这两天一直在暗中观察并打探那个男人的事,自然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明珠的外表并不突出,这也是她奇怪的地方,只是她在走之前并没有见过族中雌性跟人类男子生下的孩子是个什么样子,所以就不知道明珠这样算不算正常的。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那个男人那般挑剔,却偏偏看中了并不是很漂亮的明珠。 这其中一定是因为他早就发现明珠的身份,想把人绑在身边满足他的贪欲! 这样的男人就该去死! 林西岳当然不知道坐在她面前的人心里抱着这么恐怖的想法,只听她这么一说,林西岳脸上的笑顿时僵在了嘴边。 虽对青玉的话感到极其的不满,但却在手抚上自己还有些烫的半边脸时心里对这个让她变成这样的人恨得牙咬咬。 “郝明珠那个贱人!总有一天,我会把今日她给我羞辱还给她!不对,是让她承受比这难堪百倍千倍的羞辱!” 等着吧,有朝一日能她得宠了,她一定会让她郝明珠生不如死! 吟风虽的确有让自己的女儿做那恶人的打算,但却在听到眼前这人对她女儿的辱骂时冷了脸色,眼里的寒光一点都不掩饰。 林西岳抬眼对上的就是这张方才还笑意盈盈,此时此刻却突然变色的脸,后背一凉。 “青玉姐姐,你……你这是做什么?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难道又是她身上哪里不对了? 青玉没有因此而收了脸上冰冷的神情,反倒冷冷地开口道:“满口污言秽语,难怪他不会对不动心。” 要不是为了计划,就这种敢当着她的面侮辱她女儿的,早就一口吞下肚了! 林西岳神色立马就僵住了,面上的难堪一闪而过,没有被打的那半边的脸也红得要滴血。 问她听到这样的话气不气? 废话,她当然气,气得不得了,若换成以前,敢说这话的人早就被她一个巴掌招呼了。 可偏偏这个女人说的却是一点都没错,弘璃不喜欢太过粗鲁的女人,更不喜欢出口成脏的,所以这些年在他面前她愣是一直提醒着自己不要犯他的忌讳。 即便是心里再气,也必须得等到回家后才敢关着门发泄,这也是为何几次三番在他跟那个老贱人在一起的时候她没有把心里的不悦发泄出来的重要原因。 因为她知道,如果她当着他的面说了,那她估计以后就从此不会有机会再见到他了。 然而这回,那个老贱人却把她说的那些话给他说了,所以他才会生了要赶她出宫的心思,所以,这一切都是那个老贱人的错! 林西岳恨得咬牙切齿,却为了药,讪笑着看着吟风,面上带着不自在。 “青玉姐姐说的是,以后我会注意的,青玉姐姐还有什么高见,我一定都听你的。” 为了能让弘璃喜欢上她,拼了! 吟风心底冷哼,没有再说什么,只将要注意的又对林西岳说了一遍后便将小瓶儿给到了她手中。 林西岳可算是拿到了药,心里别提有多开心,“姐姐”“姐姐”地喊得可勤快了。 送走吟风后灵芝从外面进来,看自家小姐已经高兴地在屋里手舞足蹈了,不由得有些迟疑,“小姐,那个青玉我们根本就不认识,她的话真的能信吗?” 她怎么觉得有些不对劲呢? 林西岳正高兴着,自然不会管这么多,抱着瓶子亲了几口,说:“有什么不能信的,我都不认识她,难不成她还有理由害我不成。” 何况她才不管那么多,她要的从来都只有她的弘璃。 正文 第二百八十五章 劫持,奇怪的孩童? 正是因为你都不认识她,所以她就更没有帮助你的理由啊! 灵芝在心底反驳,想再说些什么,然林西岳看她要开口,立马就摆了摆手。 “行了,别说了,我现在有点累了,想休息一下,你去外面守着吧。” 说完,不给灵芝说话的机会转身就走向了里间,灵芝喊了她一声,没得到回应,无奈地在心里摇了摇头,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 “太子妃,殿下让奴才来给您说一声,他今晚就不来您这里了。” 晚上临近睡觉时间,明珠正在想往日这个时候那人早就在她这里了,今天却迟迟没有过来,难道还在因为白天的事生气吗? 她才刚想一会儿,外面来人就说小肚子来了,且小肚子一进来就说某人不会过来。 明珠顿时在心底有了猜测,心底无奈,但面上却有些不自然地对小肚子笑了笑,不确定地道:“小肚子公公,殿下可是在生我的气?” 难道这回是真的给气到了? 不然怎么会明知现在有她娘的威胁却还能放她一个人? 嗯……她……她是不是想得有点多了…… 小肚子对这个容易害羞的太子妃很是有好感,想起自家爷的那狂妄自大,越发地觉得这姑娘进宫实在是把人给委屈了。 想着,小肚子脸上的笑也就更柔,更大了,“太子妃安心,殿下并未生您什么气,只是明日便是那北疆皇子来访,殿下此时正在与天祥公子议事,暂脱不了身,太子妃若是有事,不妨给奴才说,奴才这就回去转达。” 小肚子说的这是实话,虽太子殿下的确是在气明珠白天说的那些话,但他转身就去忙正事去了,即便是想来也来不了。 明珠一听心里放心的同时却有些不好意思,连连摇头,说:“多谢小肚子公公,不过不用了,我只是问问而已,没什么事,劳烦您跑一趟了。” 小肚子是宫里的老人,又一直伺候着殿下的饮食起居,明珠对他是抱着敬意的。 把人送走后明珠回到内间后忍不住长叹了一声,想到近日发生的种种也没什么睡意,便让青椒拿了绣棚给她打算把要给凛儿做的鞋子给完工了。 只是她才刚让青椒下去休息,忽然间不知为何内殿的窗户便被一阵厉风给刮开,而后面上一凉,还未看清是什么东西,她就被什么东西给捂住了嘴。 而后只听得“呼”的一声,她便从内殿被那东西给带了出去陷入一片黑暗之中,而那东西的速度是她从未见过的快,简直快得肉眼无法捕捉其行迹。 面上被风刮得生疼,好像还触碰到了树枝之类的东西,差点就把她的眼睛给戳到了。 明珠在片刻的慌乱后立即压住那股不安,恢复冷静,随即就闻见边上似是传来了淡淡的香味,而这种香味是她很常见的脂粉味。 因此不是她那个来去无踪影的娘。 放下心的同时,明珠紧抿了唇,知道自己的双手并没有被束缚,只嘴上那团东西实在是让她不喜。 于是在这极快的速度之中,明珠咬紧牙关,有些吃力地抬手利落地把嘴里的东西一把给扯了出来。 “你是谁?!” 速度太快,风声也大,她的声音尽管不小,但听在她自己的耳朵里却只有一点点。 黑暗中,本是伸手不见五指的,但随着她这话的一喊,眼前竟然渐渐跟有了光似的,面前的景象也渐渐在这淡淡的浅黄色光里呈现出来。 “哟,可以啊,在我的速度里竟然还能动作,真不愧是怪物。” 明珠看清了,抓着她一只胳膊在疾驰的人跟她想象中的大不一样,此人身量矮小,看上去似是只比凛儿高不了多少。 且那一张脸也还带着婴儿肥,看着像个七八岁的小姑娘,甚至连声音都跟女童一模一样。 明珠在记忆力快速搜索,确定自己没有关于眼前人的记忆,便眯着眸子盯着这人的侧脸。 “你就是谁?要带我去哪儿?” 说她是怪物,那就是已经知道她的事了,但显然,这个人不是她娘派来的,如果是她娘,此人不会这么称呼她。 铃童见她这般如临大敌的模样,心里升起一股满足跟自豪感,她发出银铃般的笑声,说:“先别着急,等到了地方你自然就知道我要带你去什么地方了。” 当然,是你该去的地方。 不过这话她可不能现在说,现在在她跟前的可是个怪物,万一说了把这怪物给惹急了,在她飞行的途中就乱来的话,可是很麻烦的。 明珠看她分明长着一张小姑娘的脸,眼中却带着不符合她容貌的邪气,放在袖中的手不由自主地捏紧。 也不知是不是她想多了,自从殿下喝下她的血,她娘又入了她的梦开始,她的体内时常都会感觉到一股躁动跟热度,甚至浑身充满了力量。 就像现在,她方才看了,她们现在的确已经出了皇宫,且正身处山林之中,鼻间处都是青草树木跟泥土的味道,而她正被这人死死地钳制住了一条胳膊。 她能清楚地感觉到来自被她钳制住的地方的疼痛,换做以前,这个时候的她根本就使不出劲来,更别说还能在如此快速度下睁眼。 种种迹象表明,她的身体是发生变化了没错,但她却不确定自己有没有把握从此人的手中逃脱。 “咦?怎么不说话了?” 铃童眨了眨琉璃似的眼睛扭过头来看明珠,以为她会挣扎或者继续质问,谁知现在却一点声音都不吭,不由得有些奇怪。 眼珠一转,“你是不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明珠收起打量她的视线,对上那双孩子一样的眼睛,淡淡地道:“在你耳边叨叨你不觉得吵我自己都觉得聒噪。” 不做徒劳之事,保存体力。 铃童皱眉,不解地看着她,边带着人走边说:“你可真奇怪啊,这么乖地就跟我走?你不是怪物么?为什么不反抗我?” 她跟师父在山上从小就学得一身本领,对于世间这牛鬼蛇神的那些事自然是相信的,但她却还是没有真正接触到妖怪什么的,只熟知阴间的那些玩意儿。 师父说要她下山助那个将军一臂之力,帮他解决掉他身边的怪物。 现在看来,怎么这个怪物看上去这么弱不禁风,比起怪物更像一个真正的人类,师父他们是不是搞错了? 明珠不知她心里想的什么,只听她这般小孩子似的语气有些好笑,挑了挑眉道:“反抗有用么?” 与其因为反抗而从这高空中掉下去伤到孩子,还不如等到她要去的地方后让她带她落下。 何况,她现在还不想反抗,她想知道这个人究竟是谁,又会是谁派来的。 铃童以为她害怕了,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骄傲地哼了一声。 “算你还有些自知之明,不过你放心,你不反抗的话就不会有痛苦,我的手向来很快的,会让你没有痛苦地去极乐世界。” 明珠紧抿着唇,在听到她这话的时候体内有股渐渐她熟知的气血上涌,垂眸。 她的手! 依旧是她熟悉的那个样子,但那指甲未免太长太尖了,她记得自己分明前两日才剪过指甲的。 不对!与其说是指甲,何不如说那更像是尖爪! 先前给殿下和凛儿修剪他的爪子时她见过,隐藏在他们那雪白绒毛下,看似柔软的爪中的就是这种白色却又近乎于透明的利爪,当时她因好奇不过轻轻碰了一下就立马被扎出了血。 国师说她体内流的是始祖圣雪的血,自然属于狼族中的一员,且她已经觉醒了,就跟凛儿一样,难道……难道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导致她现在也跟那父子俩一样有自己的利爪?! 但是不对啊,侧目看了看自己的另外一只手,没有丝毫的变化。 这是怎么回事? 明珠想了想没想出什么结果来,还在心底琢磨着,耳边就响起了身边那人的声音。 “好了,我们到了。” 话才刚落,明珠还没来得及抬眼,她就感觉束缚在胳膊上的力道突然就这么松了。 而她,就这样被那个有着一张孩童容貌的人从高空中给扔了下去。 “啊——” 强烈的失重感让明珠下意识地就惊呼出声,耳边风声呼呼作响,是她下落的声音。 抬手不禁抚上自己的小腹,明珠一咬牙,眼见着就要落到地面,她使劲咬唇,在即将落地的瞬间抱着仅有的一丝希望对着那凹凸不平的地面就是狠狠一撑。 本以为胳膊会因此而折断,甚至她都已经紧紧闭上眼睛了,然身子突然的一轻让她诧异地睁眼,发现自己刚才往地上的那一撑竟然让她的身子似乎变得轻巧起来,此时又回到了半空中! “哟,真的是怪物诶,有意思!” 铃童诡异一笑,在说完那三个字后快如闪电般地冲明珠这方俯冲下来。 不好! 明珠领教过她的速度,知道自己若真被她给撞上,只怕是就真的完了。 千钧一发之际,明珠体内气血翻涌,双手捏紧,试探性地往半空中的另一个方向翻身。 正文 第二百八十六章 心思,两边画风不同? 让她没想到的是,她竟然真的做到了! 耳边是那人从她方才所在的地方掠过的声音,伴随着凌厉的风声,可见其速度与力道分明便是想要了她的命。 “啧啧,真是失误,失误啊……” 铃童咂了咂嘴,丝毫不给明珠喘息的机会,在发现自己的攻击被躲开后,她当下足尖朝地面一点,重新回到半空中,朝着刚稳住身形的明珠而去。 然这回,明珠清楚地看到她手中那一抹泛着寒光的银色。 明珠来不及去想究竟怎么才能运用她身为狼族人的能力,此人速度极快,没有她可以多想的时间,所以在看她从她冲来的时候,明珠凭着本能躲避的反应旋身。 本只是想试试的,谁知居然再次成功了,而铃童因为又一次的失误失有些失去耐心。 在明珠才刚躲开她上一招的攻击后她一刻都没有停,直接转了方向继续将自己手里的匕首往明珠的心口送。 也不知过了多久,明珠一直处于守跟躲的状态,她没有时间去反击,也不知此人的弱点是什么,除了躲,别无他法。 铃童显然没想到明珠竟然有这等体力跟速度能躲开她的攻击,一次两次是意外,但三四次甚至更多次就不能再用意外来说了。 在明珠又一次的躲开她后,铃童气的牙咬咬,在半空中一停,看着稳住身形的明珠说:“喂,你这样不行啊,要么跟我打,要么就让我把你杀了,你这样一直躲躲藏藏的算什么?” 她什么时候这么窝囊过,这要是被师父知道了,一定会笑话她的。 明珠闻言哑然,强忍着体内紊乱的气息,面无表情地开口:“躲躲藏藏是不算什么,但你想杀我也得让我死个明白,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将我劫到此地,又为何对我下杀手?” 她想不出来会是谁,这个人的速度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在交手的途中,她知道自己身为狼族人本身的速度便是很快的了。 但这个人却是比她还要快,好多次都是她险些躲过,差点就被她的刀给刺中,如果再这样下去,对她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 藏在袖中的手缓缓移到腰间,入手微凉的触感让她的心稍微安了安,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想打扰他办正事,但…… “你的问题怎么这么多啊,”软软的小女孩声音透着不耐,铃童叉着腰看着明珠。 “死要死得那么明白做什么?别忘了你是个怪物,怪物是不能存活在这世上的,你们只会为祸人们,我这不是要替天行道除了你么,也好让人们安心地生活啊,赶紧地,乖乖受死吧!” 说完,她勾唇一笑,嘴边划过一抹冷意,扬起手中的刀子就冲明珠掷了过来。 刀尖直直地飞过来,带着一股破势之气,快得明珠没时间开口再说话,一个闪身,从半空中落到地面,不得已闪身进入丛林之中。 她发现了,那个人的速度在林中比在空旷的地方慢上一些,想来是受了林中的那些树的影响,而相较于刚才那片乱葬岗,在林中她才更有躲藏的地方。 凭着记忆提高自己的速度,明珠听到来自身后的人的生气喊叫的声音,却是一刻都不敢回头,因为她一个回头很有可能就会让自己被抓住。 可是怎么办,她现在好像除了那个办法以外再没有别的方法了,她还没有掌握到身为狼族人的技巧,如果一直拖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思及此,明珠狠狠一咬唇,一只手放在腰间,摸到了那个东西。 “顾天祥,你说,换成是玦兄长说这样的话,你会不会生气?你说!” 此时,弘宸宫,已经谈完正事的太子殿下在听完小肚子的回话后便将人打发出去,然后就把白天在永安宫的事说给顾天祥听,完了还要人家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 顾天祥已经开始打哈欠了,为了北疆大皇子的事他最近一直在跟礼部转悠,跟着那礼部尚书一起早早地就在准备要给北疆大皇子的接风宴。 加之刚才又集中精力地想了那么多事,他现在已经是精疲力尽了,但一听到那个“玦”字,他顿时就来精神了。 “他敢?!” 好不容易才把人弄到手,如果他敢把他再推开,他一定……一定!一定不会放过他! “那不就是了!” 太子殿下没有去计较顾混蛋这一刻的威风,刻意把他被自家兄长打得哇哇叫的事给忘记了,像是找到了志同道合的友人,当即拍手。 “你说说,当着本殿的面还说什么以后会跟人一起伺候本殿,这话她也敢说出口,若不是不想她动了胎气,本殿当场就……就……” 扬起手,作势要一巴掌下去,但话却又舍不得说出口,尽管只是说说,可一想到那张小脸,他……他就下不去手! 顾天祥这个时候没有像平时那样调侃,因为这种事他以前经历得可多了,这种痛,只要他们这种深深爱着的人才能体会。 所以他觉得,太子殿下说得对! “慢着慢着殿下,你先别激动,”天祥公子难得正色劝慰,“家暴是不好的知道吗?千万别信什么‘打是情骂是爱’的屁话,听话,你要冷静。” 虽说对他而言他家夫人怎么样打他都是因为对他爱得深沉,但他不能啊,那可是他辛辛苦苦才追到手的,不能就这么毁在家暴的手上。 当然,前提是他能暴得过他夫人。 “哼!”重重地哼一声,郎弘璃就差没把脸给朝着屋顶了。 太子殿下现在可威风了,看在外人眼里就跟他真舍得把他口口声声挂在嘴边的心肝儿宝贝怎么样似的。 顾天祥看好友兼主子处于怒气中,开始出主意。 “殿下,我觉得这就是你惯的,你告诉我,平时是不是表现得特意在意她,一副没了她你就不能活的样子,有没有?” “咳!咳咳!”刚端起杯子往嘴里送茶的郎弘璃经他这一说差点把自己呛出个好歹来,好不容易缓过气来,他没好气地瞪了一眼说话的人。 “谁……谁在意了?!谁……谁没了她就不能活了?!你……你别瞎说!” 他才不是那种会黏人的人呢,他大兴太子兼大兴第一美男子才不是那么没种的人! 他只是……他只是…… “行,我知道了,”顾天祥没有去拂他的面子,假装没看出他就是那个意思。 “殿下你听我说啊,”他睁大他的狐狸眼,一副很有经验的样子。 “这人啊,绝对不能惯,你没有那样就是对的,否则太子妃一定会觉得你没了她不能活,你非她不可,所以才敢说出要把你往别人身边推的话。” “这样,你们不是只有五天就婚礼了么?你就趁着这几天冷落她,不要同她讲话,也不要去她那里,没事可以去看看你的那些秀女们,看一眼又不会怎么样。” “嗯……消息得传进太子妃的耳朵里,你得让她明白你的重要性,让她知道你不是非她不可的知道吗?这样她就会倍加珍惜你!” 这个,怎么意思听着这么熟啊?他怎么觉得自己好像从这个人这里听过类似的话? 算了,不管了,反正他就是靠着这样的法子才把人追到手的,放在那个人身上有用,放在别人身上一定就更有用了。 郎弘璃显然已经忘记了自己当初就是这么出了他以为的损主意而反倒把人给撮合了,现在轮到他自己,他听着好像的确有那么一定的道理。 “说的没错,”他若有所思地点头,凤眸里头一次因为他家心肝儿而有了算计的神色。 “看来本殿平时当真是太宠着她了,都快上天了,这一回,一定得让她好好反省反省,不然还真当本殿好欺负似的。” 显然,太子殿下也忘记了平时一直都是他在欺负明珠,人家明珠压根就连一声都没吭过。 “没错没错。”顾天祥得意地抱臂,不禁想到自己把人追到那天的情形,那天啊,他…… “殿下,太学府的人来寻顾大人了。” 小肚子的声音中断了顾天祥要开始的回忆,郎弘璃开口让人进来。 顾天祥看到来人后蹙了蹙眉,“不是让你在外候着么,进来作甚?” 来人为顾天祥的随从顾顺,进来的时候就神色不对劲,现在一听自家主子的话后就更不对劲了。 “公子,玦世子刚才进宫来找过殿下了。” “什么?!”顾天祥立马就跳了起来,心想他一直都在这啊,也没看见人啊。 顾顺看到自家公子这般兴奋的神情,瞬间有些同情,“但,世子爷刚才已经走了。” 而且脸色还不好。 “为什么?”顾天祥停下了要出去的脚,垮着肩看着顾顺。 顾顺同情地看了看他,说:“属下不知,只是世子爷脸色不是很好,公子要不要出去……” “呼”的一声,顾顺的话还没说完,那道紫色的人影就已经追出去了。 顾顺习惯了这种形式,也就见怪不怪了,给太子殿下行了礼后便也跟着出了弘宸宫。 送走顾天祥后太子殿下连着在椅子上哼了好几声,换了好几个坐姿,发誓这次一定要忍住,反正她的锦囊在他身上,有情况的时候他会第一时间赶去。 但如果要他…… “弘璃,弘璃,殿下,听得到吗?我在距离皇宫百里外的乱葬坡,快来救我!”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七章 现形,明珠的打斗 “宝儿!” 郎弘璃方才还在想这回他是不会主动去找她的,谁知才想到一半,耳边就响起了她急切的声音,像是在喘气,听上去却又有些微弱。 他当即“腾”地站起身来,连小肚子都没叫就直接出门往惜珠宫方向去。 怎么回事?她的声音听上去怎么这么急?难道是吟风那个老妖婆正在强行带她走?! 可是为什么,手里就是她的锦囊,为什么锦囊一点反应都没有? 一刻也不敢耽误,郎弘璃一听到熟悉的声音就把方才想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不过眨眼的时间便到了惜珠宫,一落地便直接往里面去。 守在外面的青椒在看到太子殿下的突然到来后吓了一跳,上前就要行礼,谁知一阵风过,人已经推门而入了。 “殿下!”青椒转身连忙跟上去,却在刚进屋就被男人转身那一脸怒容给吓白了脸。 “人呢?!” 大开的窗户,凌乱地躺在地上还没做完的鞋子,空无一人的内殿,看得青椒捂嘴六神无主,跑过去便喊道:“太子妃!太子妃!” 怎么会…… 她明明就一直守在外头,知道这两天不太平愣是不敢合眼,为什么还会…… “该死!”郎弘璃气急败坏地一甩袖子,而后在青椒慌乱的注视下从窗户分身而出。 青椒在站在原地红了眼眶,却是不敢把这事给声张出去,她家小姐说了,这段时间一定要小心行事,说是有大小姐那边的人来寻仇。 要是被皇后娘娘知道了一定又会操心,若是动了胎气可不是他们能担待得起的。 可现在…… 慌张担心之下,青椒只好去把花椒喊醒,然后又去弘宸宫叫上她们信赖的小肚子公公一起找人。 而这厢,郎弘璃飞出皇宫后于空中化形,双耳隐约现于发中,雪白毛绒尾巴在身后晃动。 他眸中银光乍现,御风而行,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循着他宝儿的气味以及她说的方向而去,只瞧着林中雪色身影一闪而过,他将速度提到极致,生怕自己慢了一步。 “哈哈!跑啊跑啊,我看你还能跑多长时间,哈哈……哈哈哈!” 这头,铃童一直紧紧追着明珠不放,林中的树木减慢了她的速度,但却丝毫没有耗费她的体力,要比耐力跟体力,她可是能胜得过她师父的。 她倒要看看,那个怪物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明珠没有去理她那明显的挑衅,若说不紧张那是假的,可现在她除了逃以外别无他法。 此人下手极为狠准,加上那惊人的速度是她这个初次觉醒的狼族人如何都对不上的,她肚里还有孩子,她不能在没有确切胜算的前提下跟那个人硬碰硬。 但…… 担忧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明珠不得不担心在这种剧烈的窜逃之下腹中胎儿是否会因此而…… “喂!你真的是怪物吗?!”后面的人一点都不嫌累地边追人边嘲讽,“怪物就该有爪子啊,你的爪子呢?还有尾巴,你不是应该有尾巴吗?快变出来让我看看!” 师父说了,郝正纲身边的是一只狼怪,是能变化的,可她怎么不见这个人变啊? 明珠因她的话咬紧了牙关,那一口一个“怪物”的声音让她体内的怒火越渐地高涨。 是了,她现在总算体会到那个时候他被她看到原形时的怀疑跟疑问,还有那一丝从他眼中透露出的慌乱。 怪物怪物,那个时候的他应该很怕她也会那样叫他吧? 母后说得没错,身为狼族的他们强大而美丽,可在人类眼里,他们不过是怪物,是不该存在于这个世上的物种。 就像她一样,今日的她就跟狼族中的新生儿一样,在面对知道她身份的强大人类时,他们肯定也跟她一样地无助和恐慌,以及无能为力。 人类的确是智慧的存在,她当人类当了两世,足以把人性这种东西看得透彻。 可是为什么? 人分好坏,狼族中人自然也分好坏,为什么一定要赶尽杀绝?为什么就不能给他们留一条活路呢? 难道就只是因为他们是兽,对他们产生了威胁,所以才要这样对他们吗? 这一刻,明珠好生的茫然。 “哈哈!怪物,你没有体力了吧?你看你,都慢下来了!” 小孩子的嘲笑声在林中回荡,明珠垂眸,她的速度的确慢下来的。 但,绝不会是因为体力不支! “怪物怪物的,你喊着不累吗?” 脚下是树叶跟泥土被她踩踏的声音,心里是从未有过的愤怒。 “诶?”铃童因她突然停下来的动作而吃了一惊,也跟着停了下来,“你干什么?难道已经自暴自弃,要准备被我杀了吗?” 她都还没玩儿够呢。 “被你杀?” 明珠冷笑,眸子里泛起了浅浅的金黄色,在这漆黑的夜里显得尤为清晰和美丽,但同样危险。 铃童敛了敛嘴角的笑,站在树梢上看着她,语气也跟着冷了,“怎么,怪物总算要露出真面目了,这是要跟我认认真真来一场了?” 明珠眯着眸子,只觉体内的血气不停地在流动,而下一刻,她双脚离地,带着几丝绒毛的尖耳从发间缓缓伸出,曳地的罗裙下渐渐伸出那毛绒雪白的尾尖,而后猛地甩出,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 铃童看得有些呆了,真的是狼……真的是狼怪! 师父没有骗她,师父没有骗她! 明珠双手成爪,尖锐的爪子在那微弱的月光下泛起了寒光,她勾唇,将太子殿下那股邪气学得淋漓尽致。 “究竟是我被你杀,还是你被我杀,你给我看仔细了!” 气沉丹田,她厉呵一声,泛着浅金色银光的眸子里带着前所未有的狠戾,一股凌厉之气出于指尖,那尖尖的狼爪朝着那黑衣的小人抓过去,带起了铺天盖地的落叶。 铃童心中一紧,警铃大作,在那双利爪即将抓到她心口的时候攸地闪身,风驰电掣般旋身出现于明珠身后。 手起刀落,眼看着手中的刀刃就要砍下那被她攥入手中的尾巴,明珠猛地一个回头,柔顺的尾巴便从铃童手中抽了出来,在空中猛然一扫,强势的力道便冲铃童的脸上去。 铃童暗道不妙,在发丝与那尾巴接触到时蓦地从原地躲开,那尾巴扑空,最后打在了方才她所在的位置后面不远处的大树上。 只听“砰”的一声,那里粗壮的树枝便发出一道沉闷的响声,随着明珠收尾的动作而从树上掉落了下来,在林中引起骚动。 铃童不由得唏嘘,再抬眼看向明珠的时候眼里多了几分谨慎少了刚才的嘲讽。 “没想到你还真行啊,差点就上你的当了。” 说话,她轻轻一勾唇,随即身子快速一闪,毫不留情地朝明珠这边俯冲了过来。 明珠眸光一凝,不再像之前那样闪躲,眉头紧蹙,端端盯着那道闪现的身影瞧,视线所到之处恰巧便是铃童飞过的路线。 千钧一发之际,就在铃童手里的刀尖已经距离明珠的心口只有一寸之时,原本站着一直未动的人却突然在这个时候飞快抬手,而后一把正好就抓住了铃童拿着匕首的那只手。 铃童脸上划过一抹错愕,却在片刻后转瞬即逝,利落地抬起另外一只手,袖中依旧藏着一把利刃,划破空气朝明珠的脖子上刺去。 不得不说此人的身手实在是利落极了,若是换成平常人只怕是早就在于她刀下了。 明珠庆幸自己在这之前便觉醒了本性,否则若真还是以前那样,估计现在早就成了乱葬岗上其中的一员了。 电光火石之间,明珠将头轻轻一侧,躲开铃童那只手的攻击,而抓着她手腕的那只手则狠狠一个使劲,“咔嚓”一声,是骨头断裂的声音。 铃童闷哼一声,不顾被明珠折断的手腕在空中一个翻身,双脚即刻就冲明珠的胸口重重踢来,明珠不得不松开她,然后连退数步。 铃童趁着这个时候旋身翻转,也后退到离明珠有些距离的树梢上,捂着她的断手处。 “有意思,真有意思,”她发出咯咯的笑声,也不知是因为兴奋还是因为疼,她的身体竟有些颤抖,伴随着她唇角诡异的笑,看上去略微恐怖。 明珠不想在这里跟她耗时间,只是她有些纳闷的是以前对着玉佩唤了他的名字后他几乎不到半刻钟的时间就能到,今日为何都这个时候还未曾…… “哈哈!哈哈哈!” 孩子似的笑声在林中响起,惊动夜晚的平静,也打断了明珠那一刹那的思绪。 再抬眼,那人竟又朝着她这边来了。 这人还真够顽强啊,明珠心想,不得已,只好撇开心思继续迎战。 飞舞的漫天青丝,随之而舞动的柔软罗裙,美丽而妖娆的雪白尖耳,身后毛绒的大尾跟那双眼中诱人的浅金色,如同正随着月光舞动身姿的夜间精灵。 一道灼热却又已经隐去气息的视线随着那道身影一上一下,郎弘璃感觉自己要沦陷了。 他的女人,不知何时,已经变得这么美了。 正文 第二百八十八章 杀生,铃音之死 他来了好一会儿了,从她还没有化形的时候就来了。 看到她有危险,他几乎本能地就要现身,可偏生他才刚准备到她身边,她就停下来了。 她生气了,总是温柔的眼睛里像是燃烧着火焰,让他有些心惊,也忍不住止住了要下来的步子。 他看着她化身,也从那个时候惊觉她跟他是一样的种族。 她跟他一样一尘不染,跟他一样有着化为半兽的能力,有利爪,有长尾,有跟他相似的耳朵,但她的眼睛是浅金色的,跟他的淡银色完全不同。 他们狼族中人会根据体质的不同呈现出不同的眸色,无分好坏与能力,仅仅便是一个人身上的特征罢了。 他跟父皇一样都是银色,只是父皇的颜色比他的要深上许多,而他是浅浅的。 就因此父皇在他还幼年的时候骗他说这跟能力有关,说那是因为他是父亲,本事比儿子的大,那自然颜色也就深了。 那个时候他不懂,所以信以为真,直到长大后才明白眸色的不同跟一个人的能力大小是没有关系的,但他因此而不喜欢他的颜色,总觉得就是比不得父皇。 可现在,他的女人在他眼前展示出了她那美丽的颜色,神秘而优雅,就像是带着让他不可抗拒的力量一样让他根本就无法移开视线。 以至于他想就这么暂时看着,看看她究竟有多大的本事,看她是不是能靠自己的能力把那个身材矮小的讨厌女人给收拾了。 这便是他久久没有出现的原因,而明珠是怎么都不会想到的。 在她初次化形与人战斗的时候,她求救的人就站在不远处一直静静地看着她。 “嗯!”铃童一声闷哼,大股鲜血从她被撕裂的胳膊上洒出来,浓郁的血腥味顿时充斥在空气中。 明珠利落地闪过,避免自己的身上被沾染上她的血,而她因为是第一次用她觉得有些奇怪的爪子,所以下手并没有轻重,定睛看时才发现她把人家的胳膊抓得是有多严重。 “该死的畜生!” 铃童这回没有了刚才的淡然,她的眼里现在是滔天的怒意,身上被攻击而受到的伤害让她整个人处于暴躁之中。 至今为止,她所接下的任务哪一次不是她一招毙命的,一个个的不都应该乖乖地站在原地等着她下手去杀他们,然这次却是遭到了前所未有的阻碍。 原因却仅仅因为这个半人半兽的怪物! 她可是专门克制怪物的,没有人跟野兽能比得上她的速度,也没有人能承受得住她的一招,可偏偏就是这个该死的母畜生! 竟然让她连连受挫,实在是该死! 明珠其实还在因将她重创内心而划过一丝丝不该有的愧疚,而因方才看到的血肉翻飞差点让在孕期中的她当场吐出来。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这个有着一张娃娃脸的女人不仅出招狠厉,嘴巴更是越来越不饶人。 “畜生?”她的身子隐隐颤抖,却不是因为铃童身上散发出来的凌厉的气息。 “你骂谁是畜生?” 雪尾在身后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刚刚将铃童抓伤的爪子上还在往下滴血,明珠一步步,一步步朝着那道小小的身影走去,眸光的颜色深了不少。 “这里除了你,还有谁是畜生?”铃童冷笑,手中攥着一物,就等着那半兽的人走近后朝她撒过去。 “令人作呕的怪物,真不知道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种恶心的东西存在,”铃童为了让她走得近些,说着话激怒她,当然,其中不乏的确是她生气了。 “人们应该想不到吧,他们舒舒服服住在皇宫的太子妃竟然会是狼怪,你说,不知道从你肚子出来的那个小畜生是不是也跟你一样也是这副鬼样子呢?” 她指的是凛儿,而凛儿,是明珠最不能触碰的禁忌之一。 铃童的话才刚说完,根本不等她反应过来,那原本还走得很慢的人却突然就不见了。 而就在她为此警惕的时候,明珠已经从上方俯冲下来,双手成爪,带着强势的风朝铃童的脑袋抓去。 铃童感受到她的气息后猛地抬眼,赶忙闪身而躲,将手中已经准备好的东西朝明珠撒去。 “当心,”落玉似的声音在这林间陡然响起。 明珠以为铃童又扔出了什么新武器,正准备徒手接下时突然便将这好听的声音收入耳中。 紧接着不等明珠欣喜地往他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身子就落进一个温暖而带着满怀沁香的怀抱,随之而来的还有他那柔软的大尾将她裹住的触感。 “殿下?” 明珠习惯性地揪住他的衣襟,意外发现他竟然化形来的。 铃童大骇,空气中那扑面而来的冷冽之气让她心中警铃大作,知道这是来了一个狠角色,便不敢轻举妄动,只后退数步后飞身于树梢之上观着眼前情形。 郎弘璃揽着明珠从方才那被撒了东西的地方掠过,带起阵阵香风。 明珠见他到来,自然是喜不自胜,只是刚准备说话,就觉鼻子里像是吸进去了什么东西,呛得她略微难受,也跟着轻咳起来。 郎弘璃凤眸一扫,在铃童身上冷冷地停留片刻而后将明珠的下巴捏住把自己的唇给印了上去。 柔软温热的触感,熟悉不已的气息让明珠顿时就愣住了。 这……这是做什么?怎么一来就……就…… 正怔愣中,口中便不知被他喂食了什么,还未来得及多想便感觉到他把那东西在她的唇边给咬破了,淡淡的药味瞬间便充斥在嘴里。 而随着他濡湿灵巧的舌轻轻一推,明珠还未做反应就把那东西给吞了下去。 再抬眸,他已经松开了她,而他的喉头似乎也动了动,像刚刚吞了东西。 “殿下,我……” “此事回头再说,”明珠想问她吃下的东西是什么,只话才刚出口就被男人给打断了。 郎弘璃一手搂着明珠,于半空中停下,美丽的雪尾在空中划过同样美丽的弧度,毛绒而未尖的双耳给他漂亮的脸增添了几分妖娆。 “人类,想好怎么死了么?” 他用冷冽又好看的眸子看向下方处的铃童,分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却让铃童后背发凉。 但铃童也不是被吓大的,从小到大她见过的野兽跟恶人可是数不胜数,总是从各种死人堆里出来的她才不会被这区区的两头畜生而吓到。 “我当是谁,原来是我们大兴的太子殿下,”她忍着身上被明珠打伤的剧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看着那妖孽男子。 “看来今天要收获不小了,没想到我们的太子殿下跟这怪物一样,也是个不折不扣的怪物呢。” 明珠因为郎弘璃的到来而将心放进了肚子了,还想着接下来他会怎么做。 然一听到铃童的话后明珠就沉默不了了,她一咬牙,狠狠地看着铃童,道:“你骂谁是怪物?” 今天晚上,她听得最多的就是“怪物”两个字,但不管那个人怎么骂她,她都能听过就算了,可偏偏那可恶的女人连他都不放过,果然还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吗? “你说谁是怪物?”铃童未将明珠的怒意放在眼里,自尊心不允许她在这个时候服软低头,“一头公的,一头母的,半人半兽的,难怪你俩能看对眼,敢情就是两只畜生要交……” “闭上你的臭嘴!” 比起方才自己体会到的他的不易,明珠感觉自己这个时候的脑中一片空白,更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怒吼,一把将放在腰间的大掌扯开,她想也没想就冲那嘴欠的人冲了过去。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他的样子不能被人看去,也更不能被人这样辱骂,他那么好,比所有人对她都好。 没有人可以侮辱他,没有人可以在她面前说他的半句不是,谁都不能,谁都不能! “宝儿,”郎弘璃伸出去的手停在了半空中,鼻间的血腥味好像越来越浓。 那道在他看来无比美丽的身影就那样从他怀里冲了出去,优雅的大尾在空中划出漂亮的弧度,而那双浅金色的眸子也比方才还要来的耀眼。 她在生气,在愤怒。 他清楚地看到她是以何等的速度将那身材矮小的怪女人捉到她的手中,然后看她那娇嫩却锋利的爪子陷入了那个女人的皮肤来。 嘶喊,惨叫,怒吼,挣扎。 不绝于耳的凄厉之声在整个林间响起,从最初的高亢到渐渐虚弱,最后什么都没有了。 而那个为了他奋不顾身的女子却还扬起她那双沾满鲜血却依旧美丽好看的手。 “不准你骂他,不准你骂他,不准你骂他……” 没有怒吼跟嘶喊,她一下又一下地将爪子陷进已然没有声息的那句身体中,口中一直淡淡地念着这句话,如同魔障一般。 郎弘璃站在高处看着这一幕,鼻头就那样酸涩了,眼眶也那样热了。 在意识到她那近乎于癫狂的行为开始,他就是这样了,连他自己都不懂这是为什么。 不想她的手因此而受到伤害,美丽的人从空中闪身而下,落在依旧疯狂的人身后,而后伸手一把将其扯进了怀里。 “够了宝儿,她已经死了。” 正文 第二百八十九章 糟糕,怎么变回去? “不准骂他,不准……” 明珠的声音在撞进熟悉的怀抱时戛然而止,她有些失神地任由他抱着,满是鲜血的手没有像平常那样马上揪住他的衣裳。 她怕脏了他。 “宝儿……” 郎弘璃紧紧地将人抱在怀里,喉头哽咽的他恨不得此时此刻就在这里要了怀里的人。 他何德何能,竟然让怀里这个女子痴念了他两世。 一世,她承受他的欺辱,为他产子;二世,她不顾他的混蛋依旧一心一意为他着想,处处护着他,此时更为了他做到这地步。 这样的人,要他怎么去冷落,怎么去同她置气。 明珠被他抱得都快呼吸不过来了,但一想到他刚才被人那样说,她心里就难受到了极点,闷在他怀里有些想哭。 怎么办?有人知道了她的身份,就表明这世上的确是有人晓得他们狼族人长存在的。 今天是这个奇怪的女子,那明天,后天呢? 是不是以后就真的再无宁日,他的身份跟样子也会像今天这样被人给看了去。 光是一想到他会受到别人那样的辱骂,明珠的身子就控制不住地抖了起来,压抑的哭声也大了不少。 郎弘璃以为她哪里受了伤,吓得六神无主,松开人就道:“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我把你弄疼了?你有没有受伤,有没有?!” 边说,他边熟门熟路地去解明珠的腰带。 明珠这个时候当然也就忘记了害羞这回事,抬手往脸上擦了一把,摇头,“没有,我没有受伤。” 郎弘璃不信,非要看个究竟,明珠更想哭了,猛地抬头看向他,眼泪从两边流下来。 “殿下,我害怕……” 透着几分无奈,哪里像方才把人差点剁成肉泥的人,只看了那水盈盈的眸子一眼,郎弘璃的心就化成了一滩水,想也没想就遵从本能地吻上了她。 “唔……” 明珠措手不及,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亲她,想伸手推拒,却又记起自己的手是脏的。 “抱着我,”从来就爱干净爱得不得了的郎弘璃这次却没有嫌弃她的手上沾的是别人的血,微微将其松开,用那低沉的嗓音去蛊惑总是受他牵制的人。 但这回,明珠没有听他的话,缩了缩脖子后摇头:“不要,手是脏的。” 话才落,男人却一点都不温柔地拿着她的手往自己腰间一放,随即一个转身,将人给压到了身后的树干上,有些急切地把自己送到她唇边。 周围萦绕着他的香味,下意识揪紧了他的衣裳。 两人都还是半兽形态,明珠是不知如何将自己的耳朵跟尾巴收去,郎弘璃则是不想将其隐去。 身后雪白的大尾有意识地绕到身前,将垂在地上的地面一条尾巴勾起来,轻轻摩挲轻抚。 大掌在她的身上走,所到之处让明珠忍不住瑟缩,更是情不自禁地便随着他的动作而发出了声音。 惊觉后脑中思绪轰然倒塌,却是来不及躲开,双唇便再次被男人给攫住了。 身体开始变得不像自己的,就如同先前跟他亲近一样,熟悉而猛烈的感觉,让明珠的神经突地一紧绷,想也没想就侧头将他的吻给躲开了,然后气息不稳。 郎弘璃只当她是害羞,想继续将那美味给吃进嘴里,不想却被她捉住了即将往下的手。 “殿下,你是不是又被控制了?” 明珠还没缓过气来,双颊通红,紧紧地抓着男人的手看着他,想到几日前的那次,依旧有些后怕。 郎弘璃从她眼中看出了小心跟担忧,意识到自己过于激进了,不由得觉得好笑。 却是舍不得地不顾她的躲避硬是又在她的唇上啃了一口,这才压住了体内的躁动将人松开。 明珠暗暗呼了一口气,这模样让郎弘璃不禁勾起了唇,揪了揪她的鼻子便道:“好了,回去吧。” 出来的时候没有给小肚子说,加之她那丫头好像被吓得不轻,若再不回去怕是要翻天。 明珠反射性地颔首,却在垂眸看到自己的双手时后猛地将自己的手从他手里抽了回来。 “殿下,我……我……” 还是那双爪子,再垂眸,也还看得见尾巴,而边上不远处就是那个已经看不出原形的人。 明珠想吐,却又吐不出来,她怎么都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在短短的几天的时间内连杀两人,更没有想过会用这样的方式把人给杀掉。 但她真的记不清楚了,当时被这个小孩子一样的女人气得不行,一心想让她闭嘴,却在被他拉起来后才发现自己已经把人的性命给了结了。 还是用这种残忍的方式,而她,还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也能化形了。 “怎么了?”郎弘璃现在心里柔软得不行,见她这样,便低头轻声问她。 他的声音让明珠安心,却又不安心。 “殿下,她……她怎么办?”不敢忘那边再看一眼,怕自己忍不住呕吐。 郎弘璃无所谓地看了一眼,眨了眨眼说:“让她就这么待着吧,反正这山里的野兽也多。” 估计一会儿就连骨头渣都不剩了。 明珠看他说得如此淡然,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但却不得不把自己的另一个苦恼说出来。 “殿下,我……我该怎么变回去啊?” 当时因为愤怒就没想那么多,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也跟他一样能化形了,但现在怎么办?她压根就不知道要怎么变回去,难道要她就这么跟他回去吗? 郎弘璃被她这一脸无助的样子给逗笑了,但无疑却是喜欢的。 视线将她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他无奈摇头,在明珠的头上弹了一指头,“傻瓜。” 刚觉醒的狼族人不知道怎么在人形跟狼身之间变换自如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完全没必要这般的苦恼,且向来狼族人的好奇心便重,若是得知自己觉醒,便会想着让自己化形。 只需秉着心中所想,闭眼,放松身体,将灵气散于四肢百骸再在脑中形成自己的模样便能幻化出自己想要的样子。 若是想全然变回狼身,那就更简单了,只需在脑中想着自己原身的模样即可。 当然,不排除狼族人在兴奋的时候会显现出自己原身的某些形态,就如同他总是受不住她的诱惑那样。 可是…… “殿下,灵气是什么?” 明珠听得有些懵,根本就不知道他口中的灵气究竟是什么,她身上有灵气吗? 郎弘璃“扑哧”一声没忍住,笑了。 明珠面上一红,揪着自己的袖子不知道该怎么去做。 完了,他一定觉得她很笨,变得出来变不回去,就算说了也无济于事。 “我的宝儿啊,你怎么能这么可爱?”男人又把她给抱住了,一只手肆无忌惮地在她身上摸来摸去。 明珠羞红了脸,一把抓住那作怪的手瞋着他说:“殿下尽知胡来,眼下可如何是好?” 笑话吧笑话吧,反正她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去化形,方才在脑子里想了想她原本的样子,但根本就把尾巴跟爪子收不回去。 郎弘璃自是不想把自家宝儿给逗弄得不开心,顽皮地吐了吐舌,然后在明珠未曾反应的情况下突然就俯身到她面前。 “那,就由为夫来帮为夫的宝儿。” 磁性而性感的嗓音,不同于他说笑时的清亮,让听的人心中一酥。 却是不给明珠说话的机会,低头就把唇给印了上来,修长的手指更是直接摸上了那柔软的耳朵,而他身后的雪尾再次勾住了明珠身后的柔然。 明珠身子一个紧绷,就要伸手推他,不想还没抬手,他就松开了。 “好了,”他歪着头,像个献宝的孩子,眸如星辰,好生得意地双手负手看着明珠。 明珠讶异地睁大了眼,有些不信地垂眸往自己身上看,又抬手摸了摸耳朵,发现真的好了! 耳朵变了回来,尾巴也没了,手,手也是正常的! “殿下,你好厉害,”明珠毫不掩饰对男人的称赞,眼里都是仰慕,“你是怎么做到的?” 连她自己都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他却能把她给变回去,当真是太神奇了。 “哼,”太子殿下骄傲地扬了扬下巴,却是说出让明珠愕然的话,“秘密,不告诉你。” 瞧瞧,他家宝儿多崇拜他,简直就把他当偶像了有没有,虽然母后说他是京城大多女子的偶像,不过呢他现在却只想当宝儿一个人的偶像。 瞅着她那双仰慕他的眼睛,他高兴,他才不要告诉她方法呢,不然万一以后不崇拜他了怎么办。 明珠的嘴角几不可见地抽了抽,然却将他无可奈何,且现在好像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好吧,”认命地没有再去追究这件事,明珠掩住口鼻靠近了他,“殿下,我们回去吧。” 这里太难闻了,再不回去她又要吐了。 郎弘璃看她不舒服,皱了皱眉,把人揽进怀里后抬眼朝那伤得没了原形的人身上看了看,随即在明珠看不到的时候张嘴,无声地做了一个嘴型后便抱紧了人提气飞身前往皇宫。 而就在他们走后不久,安静的山林中开始了躁动,渐渐的,浓郁的野兽腥气占据了他们方才所在的地方。 正文 第二百九十章 问话,你爱我吗? 回到惜珠宫,俨然一片慌乱,但明珠浑身都沾满了铃童的血,这个时候的她怎么能被人看到,于是最后便以被仇人掳去而经太子爷救下为借口把青椒跟花椒糊弄了过去。 这个仇人自然就是要帮郝明珍报仇的人了。 小肚子知道事情应该不会这么简单,但他却也没有多问,在意识到自家殿下有赶人的想法后便吆喝着青椒花椒下去准备洗澡水给两位主子沐浴。 等到明珠把浑身是血的衣裳换下来后他又找借口把两个丫头给支走了,选择自己将那衣裳给处理掉。 等一切收拾好下来已经过了子时,小肚子知道今夜两人出去定是遇上了不平常的事,为了保险起见,他便将青椒二人打发去休息,选择自己在外面守夜。 而屋内,两人已经在床上,但却是明珠坐着,太子殿下躺着。 “殿下,我按照你方才说的方法做了,可是你看……” 自己是狼族人这件事明珠已然渐渐接受,但现在的问题就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化形。 分明就是按照他的说法浑身都放松了,也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自己的四肢百骸,体内的确是有股奇怪的感觉,但她就是想了自己要化成的样子也变不成那个样子啊。 郎弘璃就那样躺靠在床上看着她,脑子里是她今晚的样子,嘴角的弧度怎么都收不住,想得入神,也就没听到明珠的话。 明珠被他看得浑身都不自在,向前扯了扯他的袖子,“殿下,你有听我说话么?” 她脸上有花儿不成?一直看…… 郎弘璃从今夜所见的美景中走出来,对上的便是眼前一张双颊微红,正不好意思地看着他的小脸。 想起今夜她的作为,他心里一软,伸出长臂把人拽了过来。 “殿下,你干什么?我……我要问……” “嘘,别说话,”郎弘璃抱着人将下巴抵在她头顶,“让我抱会儿。” 没有戏弄,也没有玩笑,他的声音里透着属于他的温柔,又像是透着疲惫。 明珠的动作戛然而止,当真没有再动,只微微抬了抬眸子看到他的下巴,小声问道:“累了就睡吧殿下,我没事的。” 为了守她,他连着两晚都没睡觉了,她不愿他这么受累,却总是抵不过他的出其不意。 郎弘璃勾着唇,在她刚沐浴完不久还散发着清香的头发上亲了亲,微沉了声音:“无碍,我不累,只是想这样抱抱你。” 明珠的心因他的话陡然一跳,情不自禁有些紧张地捏了捏他的衣裳,想再说些什么,但最后只动了动唇,话却没有说出口。 屋中陷入安静,灼伤的烛灯耗着它有限的生命,熏香淡淡,随着从那微开窗户吹进来的风飘忽不定,却又充斥在整个屋中。 静谧的屋子里,明珠靠在他宽阔有力的胸膛上,也不知是因紧张而羞红了脸,还是被这隔着衣物都能感受到的来自他的温度而烫红了脸,甚至连手心都开始冒汗。 但无疑,此时此刻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她虽紧张,却也安心。 郎弘璃听出她那加速跳动的心跳声,想起她在他面前时的样子,似乎总是这么容易紧张害羞,是因为喜欢么? 应该是的吧,母后说姑娘家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男子也不例外,在心悦之人面前便会变得不像自己,就像他一样。 他不会紧张,而不会害羞,但他在她这里就跟平时在别处不一样。 想逗她笑看她脸红,想亲近她拥抱她,更能毫无忌惮地化形后要求她抱。 她总顺着他,分明就羞得不行却又不得不接受他那些无理的要求,之后却也从来没有怪他的意思。 今晚,她为了他发狂,为了他变得那般的美丽,直到现在,他的心都平静不下来。 “宝儿,你……”良久后,郎弘璃松开她,脸上划过一抹不自在。 明珠抬头,眨了眨眼睛看着他,“怎么了殿下?” 他今晚好像有些不对劲,从回来开始就一直都不怎么说话,但又看不出是不高兴。 郎弘璃对上那双杏眸,忽然间心头猛然一跳,耳根处微微泛起了红,垂眸,咬着下唇异常小声道:“你……你爱我吗?” 爱,不同于喜欢的一个词,母后说只有更深沉的喜欢才能称之为“爱”,宝儿说过喜欢他,但却从没说过她爱他这样的话,是喜欢得还不够吗? 但今晚她…… 明珠经常会跟不上太子殿下的思维,因为他的思维实在是跳跃得太快了,往往上一刻在说的事下一刻从他嘴里出来的就不是这件事了。 所以在看到太子殿下显露出这般类似于小女儿姿态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不是害羞,而是怔愣。 郎弘璃没有马上得到她的回答,心里顿时就一紧,抬起头来瘪着嘴看着她。 “你……你还不爱我,是么?” 那就是喜欢得还不够么…… 明珠撞进了那双犹如清潭一般的眸子里,却从那眸中看到了盈盈的水意,她的心跟着一紧,想也没想,下意识地就点头,略微有些慌地拉住了他的手。 “殿下你别哭,我……我爱,我爱……我……” 说出来才惊觉自己回答他的是什么问题,脸上顿时变得滚烫,拉着他的手就如同碰到了烫手山芋,让她胆怯地想要缩回去。 她……她……她这都是说的什么啊?!怎么能这么不矜持呢?这话…… 郎弘璃哪里会让她这个时候把手缩回去,一听她爱他,内心雀跃不已,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欢喜,双手紧紧地握住那欲缩回去的小手,双眼冒着星星。 “宝儿,你说了!你说你爱我了,你爱我,对不对?!” 喜欢是什么,他不懂,爱又是什么,他更加地不懂,但他知道听到她这么说后他很高兴,前所未有的开心! 明珠被他的大掌给握得紧紧的,手心的汗因此而冒了出来,撇开视线不敢去看他。 “殿下,你别……小声点,会……会被人听到的。” 这么大的声音,外头还有人,他…… “我不管,”郎弘璃置气一般地说了这么一句,然后不顾明珠的推搡把她狠狠地按进自己怀里,高兴而激动地说:“你说了你爱我了,可不许反悔。” 反悔? 明珠推不动他,索性也就不推了,只听他这孩子气一样的话,心头一跳却是又忍不住笑。 这种事,哪是能反悔的,她从一开始的惊鸿一瞥到后来的喜欢,再后来表现得那么明显了,他难道还看不出来么? 她……她岂止是爱他,该说是早就爱得无法自拔了。 “你说啊,”太子殿下的心思哪有姑娘家那么细腻,压根就不懂得看气氛的他在没听到回答时又把那嘴给撅起来了,“快些说,说你不会反悔。” 明珠忙把自己心里的触动收起来,咬了咬唇红着脸垂眸,“嗯……不反悔。” 尽管只是很小的一声,但郎弘璃却因此而笑弯了眼,翻身一把将人压到床上,跟一只大狗子一样往明珠的脸上,脖子上舔。 明珠被他舔得湿漉漉的,又痒,一时没忍住就笑出了声,伸手推了推他脑袋,想说她怕痒。 只是她的话还没说出口,那兴奋地舔着她的太子殿下便抬起了那双好看的凤眸。 “宝儿,我好高兴,谢谢你,谢谢你爱我,我……我也爱你!” 说完,他咧开嘴笑得欢喜,低头就对准眼下的那双唇印了上去,跟个孩子一样胡乱啃。 明珠有些失神,任由他从她的唇上一句往下,眼眶不受控制地就热了,但随即却又笑了。 他也爱她啊…… 算了,管他是不是真的这样想,总归是说出这句话了,左右他心里定然是喜欢她的就行了。 羞涩而满足地勾唇,明珠伸手阻断了太子殿下继续往下的动作,在他不悦地注视下捧着那张俊脸亲了上去。 两人腻歪了会儿,最后太子殿下把明珠撩拨得浑身发软才把人给放了,虽然他是很想继续下去,但他家宝儿的身子却不容许他胡来。 明珠红着脸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含羞带怯地瞪了他一眼,郎弘璃就是喜欢她这样。 低头又要作势亲上去,明珠把手抵在他胸前不让他继续,而后心思一转,抛却心里的那些羞涩转移了话题。 “今晚的那人,殿下你觉得会是谁派来的?” 说起这个,郎弘璃嘴边的弧度也敛了敛,继而捏住她的手放在心口处,若有所思道:“若想的没错,不是你娘,那便是郝正纲了。” “他?”明珠愕然,“殿下是如何猜是他?” 虽说不排除这种可能,但为什么郝正纲会选择在这个时候派人来杀她呢?而他,又为何非得杀了她不可。 怎么说她也是他的亲生女儿不是么?难道就非得赶尽杀绝才行么? “不是猜,是肯定,”郎弘璃垂眸对上她的眼,而那双眼中的诧异他看得明显。 “肯定……”明珠觉得身上有些凉,刚才被他撩拨出来的悸动不过眨眼的功夫就没了。 正文 第二百九十一章 再见,郝明瑶和玦世子 郎弘璃看她这样,把人往身边带了带,看着她说:“还记得么,那个女人称我们怪物。” 确切地说,从一开始她就知道明珠真正的身份。 明珠也想到了这一点,不禁捏紧袖子,看着眼前这张俊脸脑中猛然一个激灵。 “是了,我想应该就是他没错。” 当时在定安塔,不得已说出她娘入梦的事,但却没有将她娘跟郝正纲之间的事说出来,所以这人不知道情有可原。 但她却想起来了,她娘告诉过她,说当时郝正纲就是因为看到她的原身才觉得自己被欺骗了,才从那开始便冷落她。 这也就是说,郝正纲是知道吟风的身份,也知道她的身份,所以他才会…… “所以他才会让人来杀你,”说到别人对他宝贝在心上的心动了杀心,郎弘璃的语气瞬间就变了。 明珠捏了捏他的手,心里不知何种滋味,但又想到一些问题不得不说出来。 “既然他早就知道我娘的身份,要杀我趁早不是更好,如何一定要等到现在?而且根据那个女人的说法,郝正纲的目标从一开始就只有我,殿下的出现是个意外。” 那女人说没想到他跟她是一样的,这也就是说殿下的事他们压根就不知道。 想到这,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她先前还一直在想要是他也暴露了那可怎么办。 她这么一说,郎弘璃又情不自禁地想起了晚上那会儿的情形,心里有些悸动,但光在这里说也不是事儿,便给明珠掖了掖被子。 “好了,睡吧,事情究竟如何,以后总会知道的。” 从山林中临走之际,他将林中野兽唤出,想必现在那个女人的身体早就进了它们口中。 派出来的人踪迹全无,郝正纲定然会想得到已经遇害了,以他对郝正纲的了解,在明知危险存在的情况下,老东西是断然不会坐以待毙的,因为他会觉得他的安危受到了威胁。 因此,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结束。 不过,也是时候行动了。 第二日,因为北疆大皇子的到来,所以郎弘璃早早地就交代青椒她们照顾好还在睡的明珠,自己则在惜珠宫换上朝服去早朝了。 百里苍携厚礼前来,今日的早朝时间便长了许多,两国友好相交,朝臣自是乐见其成。 太子殿下也一改往日的悠然自得,对这个“十年未见”的皇子表示赞赏,但视线却有意无意地朝他的脚上看去,眼中是两人才懂的揶揄。 百里苍一早上都强忍着心中怒意强颜欢笑,虽然确切地说他根本没笑几回,但心里对这个太子的火气却是实打实的。 因此两人一下朝便在私底下切磋开了,最后若是除去太子殿下不用操控术,两人应该算是平手。 “行啊你傻大个儿,”郎弘璃接过了小肚子递过来的湿方巾在脸上手上擦了擦,然后很哥们地一掌拍到百里苍的肩膀上,“十年不见,功夫见长啊。” 不过再怎么长还是比不上他就是了。 百里苍嫌弃地瞥了他一眼,将用过的湿方巾放回宫女所端的托盘里,冷哼一声说:“彼此彼此,殿下也不差。” 奶奶个熊的,虽然这个人给了他那愈合伤口很快的神药,但方才这一折腾,他的脚现在还疼。 郎弘璃从他紧绷的脸上看出明显的不悦,心底得意,笑着把人带进殿内,又让小肚子去准备茶点,两人撩袍而坐,总算要开始谈正事了。 百里苍看了看坐下后就跟大爷似的翘着二郎腿把自己靠得舒舒服服的人,皱眉道:“今晚的事,你确定万无一失?” 他倒是知道这大兴太子的本事,只是对方现在这个样子真的让他很难相信。 郎弘璃打了一个哈欠,就算是他,连续三晚不睡觉身体也会疲惫,但这并不影响他精神上的坚韧。 “你不信本殿?”他挑眉,很不喜自己被怀疑的这种感觉。 百里苍抿着唇没有说话,但也没有否认。 郎弘璃轻笑,不以为然地吃着小肚子让人端上来的糕点,唇边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晚上,北疆大皇子的接风宴,明珠身为太子妃自然要出席,但因念及她身子不适,所以也就没有怎么着盛装,只简单地挑了件好走路的裙子,再点上精致的妆容便算完事。 前世明珠没有机会见到北疆大皇子,毕竟迎辰宴那件事后她就一直被关在府中不准出门,外面的事也就一无所知了。 所以这回,她对这个素未蒙面的北疆皇子倒是有几分兴趣,到底是能跟那人谈到一起的,想必也定然是个好相处的。 但明珠的这个想法并没有在心里维持多久,当然这只是后话。 从惜珠宫出来,明珠带着青椒跟花椒往长明殿去,凛儿这段时间一直都在永安宫,这个时候自然也就跟皇后在一起。 越接近长明殿便能隐约听到从那方传来的说话声,看样子应该是来了不少人,明珠不想去得晚了,于是就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谁知她才刚走几步,就听到不远处好像有人说话的声音,而方向正好就是她要去的。 心下狐疑,明珠就带着青椒两人一起往那边走去,不一会儿就看到前方的一行人,看穿着打扮该是今日来参加宴会的官家夫人跟千金。 “你们看啊,她不就是嫁给那个傻子的郝明瑶么?丈夫都没来,自己却打扮得跟只花蝴蝶似的,准备又勾引谁呢。” “可不是么,要说那葛家三少也是可怜,本来脑子就不好,还娶了那样一个人,我听说啊,她跟葛家的那个四少爷有不正当关系!” “葛家四少?就是那个葛弈栖?” “谁说不是呢?你别忘了当初代替三少去娶亲的就是葛弈栖,这嫂嫂跟小叔子,啧啧。” “要真是那样可就有好戏看了,想当初那件事闹得这么厉害,她竟然还不知道收敛,真不知道将军府怎么会出了这个一个人,瞧瞧那二小姐,人家现在可是太子妃了,比其他小姐都过得好。” “可不是么,这人与人啊就是不同,要是我有这么好的运气就好了。” “行了你,走吧,宴会马上就开始了。” “走走走……” 一行人你一言我一语,始终都看着前面的她们并没有发现身后还跟着一行人。 “真是一群嘴碎的,”待人转弯,花椒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转而看向明珠,道:“太子妃,她们就是喜欢私下嚼舌根,您别把她们的话放在心上。” 谁听不出那些话里带着一股子明显的酸味儿,这不就是不认同她们家小姐现在的位置么。 明珠闻言轻笑,“当然不会,只是没想到她们讨论的竟然是郝明瑶。” 想想自从郝明瑶出嫁,她好像就没有再关注她的消息了,因为一心一意对付跟郝明珍周旋,时间一长也就把这个人给忘了。 不过听她们这话,好像郝明瑶进了葛家后的确跟她当初想得差不多,还是个不消停的。 就是不知道她们的话里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了。 “太子妃您看!那……那不就是三小姐么?!” 刚从御花园拐着出来走上去长明殿的宫道上,花椒眼尖地看到远处小小的两个人影,指着其中一个压低声音惊呼。 明珠不得不承认花椒的眼力实在是好,那么远的距离都能看清。 “呃,她怎么跟玦世子在一起……” 眼尖的花椒发出疑问,明珠定睛瞧了瞧,还是看不清,便也就没想着偷偷打探什么,带着人光明正大地走了过去。 反正她们也是要经过这条路的,只没想到郝明瑶还真是大胆,在这种公然的场合下竟然敢跟男子这般面对面,她不会忘记自己已经成亲了,到现在还惦记着玦世子吧? “葛少夫人,敢问您这是……” 郎倾玦身为恭南王府的世子爷,今日的这种场合自然是少不了他的,但因今日那人一直缠着他,导致他现在来得迟了,不想却是在这里被曾经的郝家三姑娘拦住了。 现在看着她递到他面前的那个荷包,郎倾玦下意识地就皱了皱眉,礼貌地问道。 面对曾经喜欢的,现在依旧忘不了的心上人,郝明瑶通红了脸,抬眼对上那双好看的眼睛,道:“前些日子,多谢世子爷相救,这……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望世子爷收下。” 嫁给葛弈成是她迫不得已,府中人虽的确将她伺候得好,婆婆对她也好,但她的丈夫终究是个傻子,一个傻子能有什么指望,她的心一直都在这个人身上。 原本以为她不会再见到他,不会再跟他有任何的交集,不想却在前些日子无意在街头相遇,而他,将她从危险之中救了下来。 她该说这就是缘分么?是老天可怜她,念及她对他的这份情,所以才让她跟他有了第一次的拥抱,让她跟他再次有了交集。 郎倾玦跟太子殿下不同,他虽没有跟女子好过,但也知道女子这般神情是为何,心中不免膈应,却是没有表现出来。 笑了笑说:“葛少夫人言重了,举手之劳而已何足挂齿,男女有别,葛少夫人还是将此物收回去的好。” 正文 第二百九十二章 相求,郝明瑶的苦楚 郝明瑶一听,神色顿然一变,眼神开始慌乱,急切地解释:“世子爷,我……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只是想感谢你,我……” 怎么办?他会不会觉得她太不矜持了? 可是她……她真的有些等不住了,葛弈成那个傻子根本就什么都不懂,别说疼人了,就是平时的吃穿都要别人伺候。 她郝明瑶从小就发誓要嫁给自己喜欢的,又一个疼她的丈夫,他葛弈成算什么东西,跟玦世子比起来,他压根连给人舔脚趾的资格都没有。 她不能子啊御史府一直待下去,她要出来,她要成为玦世子的女人,只要嫁给了这个男人,她就不必受人白眼,更不用怕郝明珠那贱人了! “我当是谁在这,原来是世子爷和三妹妹。” 明珠走近时刚好就见郝明瑶说的那些话听了进去,心中些许猜测,想到玦世子跟天祥公子的事,不禁莞尔。 不得不说这郝明瑶还真是大胆,在这里跟男子单独说话就算了,看这样子是还要把她手里的荷包给送出去,却不知她面前的人实则早就有情投意合的人了。 “太子妃,”郎倾玦冲明珠拱了拱手,明珠对他点点头,笑着道:“玦兄长不必多礼,想必殿下他们已经到了,您有事便先去吧。” 玦世子比太子殿下大一岁多,她跟他虽没有过多的接触,但看得出来这人是个温和的人,据殿下说幼时经常受伤,但往往有时因化形不稳定而不能请御医来看,因此只得将人带到定安塔中请国师大人医治。 玦世子疼爱堂弟,因此于十岁开始便跟着人学医,从那以后太子殿下跟其他狼族人受伤有什么不便的都是靠他医治。 对于玦世子,明珠感激于心,自然就不想他被郝明瑶所纠缠。 郎倾玦何等聪慧之人,岂会不知来人是刻意制造机会让他脱身,心中自是感激,便冲她抬了抬手,而后看向郝明瑶礼貌地笑了笑,同时婉拒她的心意,之后绕过她往长明殿去。 “世子爷!”郝明瑶不甘心,转身喊了一声,却不见人回头,捏着那荷包红了眼眶。 明珠侧身,往她手上看了看,又见她脸上似乎比起出嫁前圆润了些,唇红齿白珠圆玉润的,哪里像是过得不好的人,想来那御史夫人该是因为三少爷的原因对郝明瑶极好的。 “郝明珠,你这是什么意思?” 视线从那道身影中收回,郝明瑶收起荷包转身看着明珠,眼神愤愤。 “大胆,谁准你直呼太子妃名讳的!”花椒一如既往地维护明珠。 明珠抬了抬手,制止了她要继续说下去的话,笑着看着一脸指控的郝明瑶,道:“三妹,好久不见,你的胆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大,你知道自己刚才在做什么吗?” 在大兴,女子送出去的荷包便代表着她对男子的爱意,若是已有婚约的男女私下送送东西那没什么,但若是已婚的,那可就麻烦大了。 郝明瑶看着明珠,忙把袖子里的荷包藏得更加严实,说:“我做什么轮不到你来管,男欢女爱这种事本就是自由的,你别以为现在你是太子妃就能一手遮天!” “男欢女爱?”明珠觉得这是自己近段时间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女是爱了,可你觉得人玦世子真的欢么?” 喜欢一个人是没错,但看她现在这样分明过得很好,为何就偏偏要这般执迷不悟呢? 郝明瑶被明珠说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一口气憋在心里不得抒发,然袖子底下藏着的荷包被她拿在手中,让她想起了自己之所以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完全都是因为眼前这个女人,可偏偏她…… “二姐,”刚才嚣张的人不过眨眼的功夫就换了一张悲戚的脸。 明珠不由得怔愣,心想这郝明瑶又在打什么主意,她不是最看不顺眼她的么?现在却这么喊她? 郝明瑶捏紧了荷包,红着眼眶看着明珠,语气有些哽咽。 “二姐,我知道,我知道我这样不对,可是……可是……”眼泪随着她的垂眸而掉了下来,“可是我能有什么办法,喜欢一个人不就是这样么?葛家是对我好,可……可葛弈成终究不是我的良人啊二姐。” 她抬头,眉眼处已经没有了往昔的清高和傲气。 “现在的生活的确不用我操心什么,但他是个傻子啊,二姐,你能想象吗?他连吃饭都要我喂,如厕都得要人脱裤子,穿衣服就更别说了。” 她刚刚嫁进葛府的时候什么都不懂,也什么都不知道,娘在前夜里说的那些事当晚洞房根本就用不着。 她的新婚夫君根本就不管她,盖头都是她自己掀开的,而他呢? 撅着屁股在趴在床上,数着喜娘洒在床上的花生,数完了就一把扔到地上,有的还甚至打到了她脸上。 她怎么都想象不到自己的身子竟然会给了一个只知道数花生跟遵从本能的傻子! 没错,他又傻又不知道疼人,只知道遵从他的本能折磨她,以至于她在第二天连床都下不了他却还一直烦着她。 想她郝明瑶还在将军府的时候虽说只是个庶女,但却从来没有受过什么委屈,更别说被人这么对待了。 而这一切,只因为她嫁给了一个傻子! “二姐,你知道我现在过得有多痛苦吗?” 她把手放在了心口,紧紧揪着衣裳,表情痛苦,“我承认,我承认先前的一切都是我的不对,我也知道错了,二姐,我求你,求你能不能看在姐妹的份上绕过我,放我出来吧!” 尊严算什么?面子又算什么? 这些虚无的东西哪里比得过她逃离那个地方重要,哪里比得过她追求那如玉般的男子重要,她不要把自己葬送给一个傻子,说社么都不要! 郝明瑶的一番话让明珠久久没有说话,不是没得说,是不知道该怎么去说。 是她狠心么?不,她并不狠心,当初的情况她不过是为了自保,替自己报仇罢了。 郝明瑶过得不好才是她的最终目的,即使知道她在葛府有人伺候着,公婆也不刁难,但只要葛弈成在的一天,郝明瑶就不会过得安稳。 这便是她要的结果,也是她最初想要的效果。 可是为什么,在亲耳听到郝明瑶说出这话的时候她的心里莫名地有些不是滋味呢? 郝明瑶看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丝毫不为她说的话所动,掩在袖中的手越渐收紧。 她苦笑摇头,似是有些认命,“算了,想必二姐现在也不想看到我,我就算说得再多也无济于事,只是今日之事还希望二姐不要说出去。” 说完,不等明珠说话,她就垮着肩转身,抬手往自己脸上抹了抹朝着长明殿的方向走去。 “太子妃……”青椒看着郝明瑶的背影,有些担忧地转向自家看不出什么情绪的小姐。 明珠闻言扭头看了她一眼,随即淡淡一笑,“走吧,宴会马上就开始了。”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更别说这里的“人”还是郝明瑶,谁知道表面如此一套,心底里又想的是什么呢。 走在前面的郝明瑶集中注意力听着身后的动静,知道后面的人也跟着过来了,她的唇抿得越发地紧,想她刚才都已经把话说成那样儿了,郝明珠那贱人竟然不为所动。 呵,还真以为自己现在是太子妃就开始拿乔了么?真是可笑。 等着吧,她会靠着自己的能力出来的,只要她出来,她就一定不会让郝明珠过安生日子! 想罢,郝明瑶愤愤地攥紧被人拒绝的荷包,大步前往宴会所在地。 明珠走在她后面,看她加快了速度,感觉到已经被她熟悉的那种凉意,心底哂然。 果然啊,什么叫狗改不了吃屎的本性,郝明瑶就是个活脱脱的例子,她倒要看看她接下来要做出什么样的令人吃惊的举动。 一路无言,索性剩下的路程也不远,不过小会儿的时间就到了长明殿,被邀请的朝中大臣及其妻女也都到得差不多了,明珠刚到便被太子殿下接到了台上,如同上次一样跟帝后二人坐在一起。 随着宴会的渐渐开始,明珠也见到了传闻中的北疆大皇子,本以为能跟那人聊到一块的也会是跟玦世子以及天祥公子差不多类型的人,谁知却全然不同。 尤其那惹人的高大身材,让明珠连连在心里咋舌,心想这北疆皇子未免也太高壮了。 且那一张脸还绷得紧紧的,不苟言笑的模样简直就跟她身边的这位是截然相反的两个人,她简直就不能想象这样的两个人会谈到一起。 太子殿下往边上瞧了一眼,正瞅见自家心肝儿看别的男人竟然看得目不转睛,当下心头就不舒服,手臂一伸,稳稳地揽住了明珠的腰,然后力道不大地掐了一把。 明珠微微吃痛,身子一僵,红了脸侧目瞪他,却又不敢在这个时候开口说话,于是只能任由那只不规矩的手在她身后揉来揉去。 正文 第二百九十三章 求亲,当众要人 百里哥哥大混蛋! 坐于下方的郎倾城,两只手紧紧地揪着桌布下方的流苏,眼睛看的是站在中间的高壮男子,手底下却把那流苏有一下没一下地狠扯着,酒香把它们当成正在跟皇帝说话的百里苍。 臭鸡蛋!烂鸭蛋! 亏得她这十年一直都念着他,谁知他一来就在大街上戏弄她不说,甚至前夜还闯进她的闺房,对她做了那等轻薄的事后就一句话都不说的走了! 对!没错!他走了! 分明主动亲她的人是他,可最后却跟她有多脏似的,不仅仅在他那嘴巴上抹了好几遍,还一言不发转身就从她闺房里跑了! 一开始说她香的人是谁?!一开始抱她的人是谁?!混蛋! 这种人怎么可能是她的百里哥哥,她的百里哥哥才会这么对她! 越想越气,郎倾城恨不得现在上去就是一口,差点因为力道过大就把整张桌布都给扯了下来。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皇帝陛下在上头感慨,以赞赏的目光看着百里苍,说道:“十年不见,孩子们都长大了,小苍今年也二十五了吧?” 小苍,十年前百里苍来大兴的时候皇帝陛下就这么叫人了,十年后还是如此。 百里苍的脸色僵了僵,余光猛地捕捉到听到这话后捂嘴偷笑的太子殿下,虎目往那方向一瞪,在看向皇帝,脸色又恢复了方才的模样。 “皇上说的是,小侄今年二十有五”他对着皇帝陛下恭敬地抬了抬手。 因为皇帝当年有恩于北疆,所以对这位百里苍是心存感激,加之他跟自家老头子也谈得来,十年前来大兴的时候曾以叔侄相称,十年后依旧不变。 “嗯……”皇帝沉吟,点了点头后一脸若有所思地把视线往右方的众位身上扫了一眼,随即道:“二十五,是时候成家了。” 成家?! 皇帝的话不仅让在心底跟百里苍较劲的郎倾城猛地抬起了头,也让在场的人纷纷将视线定在了百里苍身上。 大兴跟北疆的关系在场的朝中大臣们都是知道的,但撇开两国关系好这一点不说,就论他大兴的实力,应该不该至于跟北疆这样的小国联姻吧? 而且这一回北疆大皇子来访的原因也不明确,到目前为止,除了皇上跟太子殿下,其他人一概不知这北疆皇子为何会突然来大兴。 朝臣们想的是政治上的东西,但郎倾城想的就不一样了。 成家!她的百里哥哥要成家! 这也就是说,她先前想的全部都是错的,百里哥哥的确还没有成亲,她还是有有机会的! 不……不对,什么机会不机会的,她才不稀罕呢,百里哥哥早就不是当年的那个他了,现在的他变得一点都不好,她才不要嫁给他! 百里苍侧目,看到的便是那个小人儿把脑袋垂得低低的样子,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皇帝刚才说的话。 但不知为何,他看到她这种漠不关心的反应后心里升起了一股怒火。 不知是谁口口声声说喜欢他,还把初吻都留给他,可她这是什么反应?难道一点都不关心他要娶亲的事吗?就算他娶别的女子她也不在乎么? 很显然,百里大爷这会儿已经忘了前天晚上是如何把人家姑娘亲了以后就跑了的事。 百里苍不开心,他感觉自己被一个小丫头给耍了,亏得他那晚回去之后一整宿都没睡,脑子里全部都是小丫头的影子,还有她那柔软的触感。 更害得二十五年来一次都不曾有过自渎经历的他当晚使用了他的右手! 然这丫头现在偏偏一点都不在意! 好,很好,不在意是吧?那他就偏要她在意! 胸腔被怒意占据,百里苍顺着皇帝的话开口,说道:“皇上说的是,父王早年也催过此事,只小侄心有所属才一直将婚事拖到现在,此番前来便是想让皇上做主,应允小侄的亲事。” 什么?!北疆大皇子此次前来只是为了让皇上允婚?! 这是怎么回事?他看上谁家姑娘了? 百里苍的话让在场的朝臣们升起了各种猜测,而那些官家千金们更是各有反应,从而小声地议论了起来。 “天,原来北疆皇子来我们这是为了娶亲啊?对方是谁啊?” “别是我吧?我不要啊,听说北疆的男人都会打女人,这北疆皇子长得这么壮,要是被他一巴掌打下去,岂不得要人命?” “他长得好凶,吓都被吓死了,谁会嫁给他啊?” “……” 郎倾城就坐在这些小姐们的边上,虽没有围在一块,但她听觉敏锐,把那些姑娘们说的好全然收进了耳朵里。 若换成以前,有谁敢说她百里哥哥的坏话,她一定第一个不会原谅他。 但今天,郎倾城慌了。 心有所属……他说他心有所属…… 是在这里已经有喜欢的姑娘了吗?是谁?既然这样,前晚又为何要对她…… 抬手,轻颤地摸了摸自己的唇,郎倾城的心里除了慌乱外渐渐升起了一股火气。 好一个百里大混蛋,既然都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为什么还要来招惹她?! 真当堂堂倾城郡主好欺负么?! 气极的郎倾城为了不让自己的表情被人看到,低着头垂眸把双手捏成了拳,想着只要百里大混蛋敢在这里说出其他姑娘的名字,她就飞上去一拳打肿他的脸! 别以为他看上去比她强大得多,把她郎倾城惹急了,她才不管他是谁,照揍不误! 百里苍又往这边看了过来,他本以为自己这么说,那小女人怎么着都会在意,毕竟他可是她口口声声念叨的百里哥哥。 然让他没想到的是,那该死的小东西竟然还把头低着! 呵,好啊小东西,原来先前说的那些话当真是哄骗他的,怕是早就知道他的身份,所以才故意说给他听,才故意耍他的吧? 很好,没良心的小家伙,我倒要看看你能稳到什么时候! “哦?还有这等事?”皇帝陛下也是个演戏的好料子,这种事他最喜欢做了。 于是假装不知地往底下环视一圈,好奇道:“能让小苍中意的姑娘想必定然与众不同,你且说说,你心所属的是哪家姑娘啊?” 大兴皇族不是普通人,皇族中的姑娘又少,所以大兴皇室一般不会将姑娘嫁到京城以外的地方,更别说嫁到别国了。 所以在场的人们在皇帝陛下问出这话后下意识地就往对面的千金们身上看去,甚至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边上的倾城郡主。 毕竟在他们心里早就默认了皇上是绝对不会把倾城郡主嫁出去的。 郎倾城岂会感觉不到现场的骚动,即使低着头,她也能感觉到皇叔在说完这话后人们齐刷刷地看过来,却没有一个人往她这边看的。 她揪着一颗心,突然间心头的火气就没了,不知为何,取而代之的是略微苦涩的味道。 是了,她怎么忘了,她不仅仅是皇族人,她还是狼族人,她的身份是绝对不能被人类知道的,别说百里哥哥看上的不是她,就算是她,她也不能离开皇族远嫁。 因为她不能保证出去后便能以皇族为后盾在发生意外后掩饰自己的身份。 所以她……她…… 百里苍往她这边看了一眼,下颚紧绷,随即转身便对皇帝说道:“小侄斗胆,向皇上及恭南王爷,王妃,求娶倾城郡主。” 低沉的声音响起,中断了人们的猜想和郎倾城那窒息般的感觉。 什么?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求娶惊到了,在场无一人不目瞪口呆,完全没想到这北疆皇子要娶的人竟然是京城第一美人倾城郡主! 明珠也被眼前的情况给惊到了,没想到北疆皇子来求亲就算了,这求娶的人竟然还是倾城,这未免让人匪夷所思,她怎么看都觉得郡主跟这皇子不搭啊。 “哦?”皇帝一脸兴致,侧目往恭南王郎宸南以及其王妃梅花蕊脸上看了一眼,而后飘向同样目瞪口呆抬起头来的郎倾城。 “原来,小苍心悦的是倾城这丫头?” 不错不错,就是要这样,按照计划一步步地来。 “是,”百里苍大方承认,目光缓缓移到错愕的郎倾城身上,虽没有再说话,但眼神却坚定不已。 郎倾城乱了,她装进了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嘴唇轻颤,抓着裙子的手也跟着发颤。 他说什么?他喜欢她? 真……真的吗?她没有听错么? 可是…… “哈哈……”正想着,上方的皇帝发出爽朗的笑声,他看向郎宸南跟梅花蕊,道:“恭南王,王妃,你们听到了么?小苍要求娶倾城丫头,你们觉得这事如何啊?” 他反正是没有任何意见的,不过这件事虽说皇弟知道,但弟妹不知道啊,人家现在求娶他们的女儿,总得问问人家父母的意思。 郎宸南知道自家皇兄跟皇侄的打算,所以面上并未表现出多少吃惊,而是选择看向了爱妻跟女儿。 梅花蕊也很惊讶,她没想到百里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求娶她女儿。 身为母亲,女儿自是有什么话便会对她说,她当然知道女儿从小就对北疆大皇子念念不忘,小女儿的心思她自然看在眼里没有当真。 说到底她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哪里舍得真让她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 正文 第二百九十四章 拒婚,丰富的心理活动 然而没想到的是,这事儿竟然真的…… “王爷王妃,”梅花蕊还在吃惊,众人也在瞠目结舌后小声地议论了起来,然百里苍却在这时转身,左右朝郎宸南和梅花蕊拱了拱手表示行礼。 但对就坐在梅花蕊身边的郎倾城这个时候的他却没有去看。 “大皇子,”郎宸南自然抬手还礼,而梅花蕊也收起心思对百里苍微笑着颔首。 百里苍依旧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他看着二人,沉声说道:“小王唐突,请王爷王妃勿怪,没有事先将此事告知二人,是小王的不是,但请二位相信,小王对郡主爱慕已久,真心真意,望恳请二位能将郡主许于小王,感激不尽。” 嗯……应该是这样的没错吧,他应该没说错什么话吧? 只是那混蛋太子,他做什么一定要把那个本子上的话写成这样,爱慕已久…… 他就不能换个词吗?! 许是没人想到北疆的大皇子兼第一个被封王的皇子对他们的郡主有这等感情,所以这回他们的惊讶程度不亚于方才听他求娶的时候。 这次的百里苍说完这些话以后他们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连说话也忘了。 而梅花蕊更是吃惊地看了看他,然后不知所措地把视线转向对面的郎宸南,事关两国友好关系,这个时候自然要由郎宸南来说话。 就算她心里不怎么确定,那也是回去后要说的事了。 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郎宸南并未表现出多少吃惊,只眸子微微张大了些,却是很快就恢复了。 他起身,淡笑着冲百里苍抬了抬手,而后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已经处于震惊状态回不过神来的郎倾城,最后把目光定格在百里苍身上。 “大皇子客气了,”他道,“倾城能得大皇子的喜爱是她的福分,大兴与北疆素来友好,若是此番能让两国友谊长存,那自然是甚好,只是本王这女儿从小娇生惯养,怕是习惯不了贵国的环境啊。” 知道归知道,但象征性地基本问题还是要问的,当然,这是郎宸南事先并没有当着皇帝跟太子表现出来的。 也就是说,这该是他临时提出来的问题。 但,太子殿下何许人也,身为郎家一员,他早就把家里每个人的性格特点都研究得彻彻底底,会出现这种情况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 所以,在他给百里苍这个木头写下的她母后口中的那个叫做剧本的东西时,他在里面就把这种情况给分析了。 因此面对恭南王这委婉要拒绝的话,百里苍是面不改色心不跳,没有一丁点紧张。 “王爷放心,”他往郎倾城的方向瞥了一眼,随即说:“郡主千金之躯,下嫁小王自是委屈,但若王爷王妃及皇上能首肯,小王定当不会让郡主受半点委屈,她在王府如何生活,便是去了北疆也如何生活,小王定不会怠慢郡主,还请几位成全。” 最后的一句他说得极为恳切,拱手低了头便没有抬起来,看得在场的人再次怔住。 这是何等深的感情啊,作为一国皇子,竟然把姿态放到如此地步,甚至把话说成这样,这…… 郎宸南愣了愣,北疆大皇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是再清楚不过,然现在却把话说到这个地步。 难道真如弘璃所言他对倾城是真心诚意,还是此人太过深沉,是为了让大兴助他复仇? “这个百里苍,还不错嘛,”眼下的情况让位于上方的郎弘璃勾唇轻笑。 明珠闻言扭头,看着他的侧颜,小声问道:“殿下,他说的莫非是真的?” 北疆大皇子喜欢倾城郡主,这是何时的事? 那郡主呢? 不由得朝郎倾城所在的位置看去,郎弘璃别有深意地扭头看了她一眼,而后捏了捏她的手,“看着吧,好戏还在后头。” 嗯? 明珠收回视线,扭过头时却见他已经把目光转向了下面的百里苍身上。 不明白他这话里的意思,明珠只好噤声,好好看着底下形势的发展。 “好!好好!”皇帝陛下的连声叫好打破了殿内片刻的沉寂,也打破了短暂的尴尬。 皇帝笑得爽朗,带着欣赏的目光看着百里苍,又看了看边上的郎宸南跟梅花蕊,视线在还未从方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的郎倾城身上转了一圈。 “好个小子,真有你的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朕若不答应,岂不显得朕没有人情味了?宸南,你说呢?” 他看向郎宸南,兄弟俩之间一个眼神交流,郎宸南便勾唇笑了笑,颔首道:“皇兄说的是,能得大皇子的喜爱是倾城前世修的福,臣弟就这么一个宝贝闺女,自然是希望能找一个知道疼她的,臣弟想,大皇子应该不会出尔反尔吧?” 一句反问,看似是在说给皇帝陛下听,实则却在说这话的时候看了一眼百里苍,摆明了恭南王爷这话是在问他。 百里苍抿了抿唇,而后颔首,承诺道:“王爷放心,小王定当对郡主不离不弃,绝对辜负。” 郎宸南一听,微微点了点头表示满意,皇帝见状后一拍巴掌,当即就道:“好!既然如此,朕就依你,赐婚于你与倾城丫头,望你能不负今日所言,也望两国友谊长存!” 偌大的长明殿,响起了皇帝陛下悦耳又爽朗的笑声,众臣在片刻的诧异后纷纷起身对着上面的皇帝参拜。 “皇上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男子们都起身这样了,右方的夫人小姐们自然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坐下,也都跟着起身。 而方才那些担心自己会被赐婚跟北疆联姻的姑娘们也在这个时候松了一口气,露出了放心的微笑。 梅花蕊虽觉着此番决定过于草率,想为女儿说几句话,但事情都发展成这样了,她也没个说话的好时机,只好把心里的想法压下去,跟别人一起站了起来。 但,有一人始终是坐着的。 “倾城,快起来!” 看女儿还跟一尊大佛似地坐着一动不动,梅花蕊不禁扯了扯她的衣裳,小声提醒道。 但那坐着的人就跟没有听见似的,依旧坐着不动,就在梅花蕊蹙眉要再拉她起来时,那不动如山的人突然就“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我不嫁!” 坚定响亮的一声,让眼前这欢乐的气氛顿时就凝住了,人们的话说到一半便戛然而止。 在场的人包括上面的几人以及百里苍全都因这突然的变化而怔愣住了,尤其是百里苍。 他的额角在听到这一道反抗的声音时陡然抽了抽,然后扭头看向郎倾城,放在两侧的手渐渐收紧。 郎倾城咬了咬下唇,逼着自己不去在意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强烈气息,猛地抬头看向皇帝,道:“皇叔,我不要嫁他,请您收回旨意!” 凭什么?前夜里明明都那样了现在却说喜欢她,当她是傻子吗? 想起那天夜里他的反应,好像一切都是刚刚才发生的,他的神情,那么清晰浮现在眼前,就如同她是什么脏东西一样。 这样的反应,哪里是喜欢一个人该有的,她的百里哥哥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少年。 而且她刚才也想到了,大兴比北疆强,他是北疆的大皇子,是最能继承皇位的人,与强国联姻来壮大自己国家的实力,这点道理她还是能想明白的。 只是她就不懂了,皇族中的女子分明就没有嫁到外地的先例,父王也说她的身份不适合嫁得太远。 可是为什么,他跟皇叔现在都点头了,难道他们不疼她了吗? 皇帝陛下皱眉了,太子殿下跟他动作同步,父子俩的神情如出一辙,都不是很明白现在的变故是为何。 小姑娘从小就“百里哥哥”“百里哥哥”地叫,从几岁开始叫到十几岁,身为家人,这事他们是知道的,不然也不会这般轻易地就同意。 虽其中的确不乏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但最重要的却还是晓得这二人的心思才会下这般决定,然现在是怎么回事? 她不嫁?? 于是整个大殿因郎倾城的这句话而再次陷入安静之中,明珠最先反应过来,她见底下郡主神情忿然,且方才分明还瞪了一眼那大皇子,那一眼,足以说明二人之间是有事的。 见边上的人还在惊讶中,明珠忙悄然伸手过去拽了拽他的衣袖,郎弘璃微惊,这才反应过来。 扭头看了她一眼后便用传音术将他那愣神的父皇喊醒,然后跟底下已经反应过来的郎宸南开始交流。 太子殿下:“皇叔,那丫头怎么回事?我们不是说好的么?” 恭南王:“我怎么知道?我们说好又没有同倾城那丫头说好。” 皇帝陛下:“那现在怎么办?那丫头不是从小就百里哥哥长百里哥哥短的么?为何朕现在让她嫁给她心爱的百里哥哥她反倒不愿意了?” 太子殿下:“就是!” 恭南王:“我怎么知道!皇兄你是皇帝,这种情况难道不该你说话了吗?” 皇帝陛下:“朕说?朕要说什么?逼她嫁?” 太子殿下:“父皇!你怎么这么笨,问啊,赶紧问她不愿嫁的原因!快!” 皇帝陛下:“逆子!你敢骂朕笨,信不信一会儿就宣布传位给你?!” 太子殿下:“父皇,我错了……” 正文 第二百九十五章 失窃,虎符被盗 嗯咳! 皇帝陛下在心里咳嗽一声,先是瞪了一眼在一边瘪嘴表示不满的太子殿下,然后看向郎倾城,朗声问道:“倾城丫头,你要朕收回旨意,那你可知君无戏言这句话?既是不想嫁,那便将原因说与朕听听。” 都怪弘璃这臭小子,说什么赐婚这事一定能行,这下好了吧,搞砸了吧? 臭小子! 郎倾城哪里知道这事儿先前早就是自家父皇跟她家皇叔以及堂兄商量好的,此时此刻她心里满满的都是火气。 皇帝的话一说,她立马就往百里苍那张紧绷的脸上看了一眼,她立马就道:“皇叔息怒,倾城并非罔顾圣意,而是倾城与大皇子素未蒙面,何来感情一说,能得大皇子青睐的确是倾城之福,但倾城已经心有所属,是万不能嫁给大皇子的,所以,请皇叔收回成命!” “扑通”一声,郎倾城当着众人的面跪下,神情凝然坚定,丝毫不像是在说谎。 然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跳得是有多快,有多难受,但与其让他因为政治将她娶回去厌恶,何不如就此把这段孽缘给斩断了,长痛不如短痛。 “郡主……” 明珠的心跟着她的动作一紧,却是不知原来倾城郡主有心仪的人,但现在是怎么样,那大皇子刚才还说了那样的一番话,如此岂不是难堪? 下意识就朝百里苍看了过去,却在看到那张冷脸后后背一凉。 百里苍在片刻的错愕后胸腔已然被怒火而占据,额角青筋暴起,下颚绷得像是马上就要爆发一样,风雨欲来。 郎倾城大着胆子一个劲地在心里自我安慰,让自己忽视那道强烈的视线,盯着上面的皇帝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只是皇帝还没开口,外头忽而传来一阵骚动吸引了他的注意。 “皇上!皇上不好了!出大事了!” 一名御林军满脸急色地外面进来,而阻拦的人面上惶恐,还没请罪就见皇帝脸色一冷,“何事喧哗?” 不知道他现在心情很不好啊? 那名御林军跌跌撞撞地跑到台下,“扑通”一声跪下,慌乱地开口:“不好了皇上,御书房……御书房失窃了!” “什么?!”包括皇帝,底下所有朝中大臣都纷纷错愕。 “千真万确皇上,”那御林军连连点头,就像马上要哭出来似的,“葛大人已经让人搜捕过了,可是……可是……让那贼人给逃了!” 话落,在场朝中大臣再次发出震惊声,而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顿时让宴会陷入了混乱中,郎倾城起身,刚站稳身子就觉面上一阵风刮过。 郎弘璃已然从台上跃了下来,他站在那人面前,冷着脸问道:“何物失窃?” 闻言,那人哆哆嗦嗦,看看他,又看看皇帝,战战兢兢地开口:“回殿下,是……是……是虎符!” 说完,那人猛地把头低下,不敢抬头去看面前的人。 于他来说,太子殿下发火不比皇上来的轻巧,更何况虎符还是重要之物,若是当下就治他们一个看守不利的罪,那可就是死罪啊! “什么?!虎符被偷了?!” “究竟是何人所为?竟然敢闯入御书房偷东西?!” “虽说只是一半,但那也是至关重要的,没有那一半就拼不出完整的虎符了,这……” 一时间,大殿群臣议论纷纷,无一不担心虎符的下落。 皇帝黑着一张脸,欲开口下令,然有人却是比他的动作更快。 “来人!即刻封锁宫内各个出口,一只蚊子都不能放过!恭南王世子即刻随本殿抓捕贼人!” 话落,那一道杏黄色身影如同一阵风掠过众人,随即便见恭南王世子郎倾玦紧跟其后。 众人诧异,为太子殿下的当机立断而咋舌,明珠站在原地,看着那道身影快速消失在长明殿,交叠在身前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紧。 出了这等事,宴会自然进行不下去,每个人的心都悬在喉咙里,想着究竟是谁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来皇宫行窃,还偏偏是在御书房。 皇帝的御书房里向来都放着重要物件,是整个皇宫中最为重要的地方,那里放着的除了虎符这等重要兵力物件之外还有一国之君的玉玺。 现在他们担心的除了虎符之外,都还在想是不是还有其他东西被窃,若是那样的话,问题可就麻烦大了。 郎倾城这个时候也把刚才的事放到了一边,心里着急,下意识地就往那高大的人方向看去,不想却发现殿内早就没了他的影子。 百里哥哥! 难道……他也跟出去了?! “将军,出事了。” 大牢里,昏暗的牢房与烛火通明的长明殿截然相反。 郝正纲背对着牢门坐在凳子上,因为铃童的杳无音讯心里正烦躁着,听到这话后拳头一捏,头也不回地问道:“何事?” 来人一身黑衣,说话一直低着头,闻言后上前两步凑到了他跟前,耳语一阵后又退开。 “你、说、什、么?!” 郝正纲瞋目切齿,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从嘴里咬出来的。 黑衣人的头垂得更低了,“将军息怒,敢问将军,接下来要如何行动?” 郝正纲怒极,额角青筋暴起,袖子下的双手已然握成拳,“钱横那蠢货,谁让他那么做了?!” 林城跟周方清那两个蠢货还没解决,现在却是连钱横也做出这等蠢事来,一个个的,是都想坏了他的事吗?! 面对盛怒的主子,黑衣人选择沉默。 郝正纲气得恨不得现在就让人把他从这鬼地方带出去,然可惜的是他不能! 给鞍国那蠢货带去的消息虽收到了回复,谁知却是被告知国主下令将行动延迟,明珍被砍头,派出去的铃童到现在都没有消息,可想而知也是遇难了。 他这边的形势显然越渐的不利,这种情况下最好是以不变应万变,只要等到鞍国那边行动,他就能让皇帝把他从这里放出去。 谁知都这个时候了,钱横那混蛋居然又给他出纰漏,还入宫行窃,他是有几个脑袋掉! “砰”的一声,气极的郝正纲一拳砸到边上桌子上,而后怒然起身,从怀中掏出一物交到那人跟前,“你且带着它出去,切记一定不要被人发现,待此事一过我会给你消息。” 那人垂眸,待看清他手中之物后迟疑,“将军,这……” “拿着!”郝正纲把东西往他怀里一塞,对上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道:“现在就只有你在我跟前了,这东西务必要保管好,这是命令,听清楚了么?!” 另一半虎符在御书房失窃,而行窃的人又蠢到让人认出他真面目的地步,想必皇帝此时已经是勃然大怒。 不管钱横会不会被逮,一会儿他都会被皇帝的人叫去,若真没有将那半虎符寻回,皇帝一定会从他身上打另外一半虎符的主意。 皇帝从来阴晴不定,即使以他的身份来他不能轻易将他如何,但搜身这种事皇帝却是干得出来的。 他本是觉得把东西随身携带才是最安全的,如今看来却是不得不暂时把这一半的虎符交由惊魄保管。 惊魄是铃童的师兄,本事比铃童大上许多,交给他该是放心的。 惊魄抿唇,接下那东西后放进怀中,低头道:“是!” 郝正纲的唇抿成一条线,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后便让退下,自己则坐回了位置开始想接下来的应对之策。 “你们!去那边!你!去那,其他人跟我走!” 大牢外,找人的行动还在继续,郎弘璃眯了眯眸子看着四处搜寻贼人的御林军身影,继而扭头跟郎倾玦对视一眼,看向同样跟来的百里苍。 三人相视一眼,眼中有着只有三人才明白的深意,郎弘璃暗自勾唇,对那些正在进行搜捕的人说道:“好好找,务必要仔细,明白吗?” “是!”御林军齐刷刷地转身回答,又齐刷刷地转身继续寻找,干劲十足。 郎弘璃收回视线,冲其他两人点了点头,随即以肉眼不可见的鬼魅速度同百里苍一起消失在夜色之中,留下的郎倾玦则带着行人往皇宫的东南方向去。 他闻得见,来自名叫钱横的人身上那清晰的臭味。 “皇上,那我跟明珠也先带凛儿回去了。” 长明殿,因着事发突然,宴会中止,官家夫人跟千金们在得到皇帝的应允后相携离去,安红豆牵着凛儿,身边便是明珠,这个时候她们也不好在场。 “嗯,”皇帝处于盛怒之中,也就没了平日里来得温和了,用鼻子“嗯”了一声便跟大臣们说话去了。 安红豆跟明珠对着他的背影福了福身,婆媳俩带着凛儿出了长明殿往永安宫走去。 路上,安红豆不免担心,“他们应该没事吧?” 那三人都不是常人,要抓一个人应该没什么问题,但钱横是郝正纲的人,难保不会跟郝正纲一样身边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人,万一…… “母后放心,”明珠搀着她,温声安慰道:“殿下跟玦世子武艺高强,不会有事的。” 还有那百里苍,方才她看得清楚,百里苍出去的速度丝毫不比玦世子慢,想来也定是个高手,何况他身上还带着一股不该属于人类的气息…… 正文 第二百九十六章 中计,谁真谁假 “太子,北疆皇子?” 距离京城已经百里有余的惊魄到底是被人拦截了,他自认速度极快,不想这世上居然真的有人能赶得上他。 但这二人,为何会一起前来,且将军将虎符交由他一事旁人根本不知,他们是为何…… “怎么,见到本殿跟皇子很吃惊?” 郎弘璃站在路中间,勾唇轻笑,随即冲惊魄伸手,“拿来。” 他的笑挂在唇边,看上去牲畜无害,可就是那样的笑以往不知迷惑了多少人。 惊魄在郝正纲身边非一朝一夕,相反他是在郝正纲身边待得最久的人,也是最清楚太子殿下性格的,现在看着那张脸上的笑,他知道他与太子势必会有一战。 但无论怎样,他得到的命令是保护虎符,即使自己丢了性命,也绝不能失了将军交给他的东西。 因此,在面对明显的两大高手,惊魄也未有丝毫慌张,只往那只伸出的手上看了一眼,假装不知地道:“殿下这是何意?” 漆黑的道路中,惊魄因自小练武而夜能视物,郎弘璃与百里苍则是因种族关系。 两人将惊魄的反应看得清楚,却是一点都不着急,带百里苍来完全是因为他灵敏的嗅觉能嗅出此人的气味。 郎弘璃见他不愿把虎符交出来,伸出去的手指尖轻轻动了动,而后收回来,笑着说:“看来,你是不想把东西直接交给本殿了,本殿想让你少吃些苦头都不行,真是枉费本殿的一番苦心啊。” 说完,不给惊魄说完的机会,攸地上前。 惊魄双眼一眯,动脚准备躲过他这般直接的攻击,谁知他才刚像平时那样准备闪身,不想脚下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缚绑住似的竟然不能动弹。 郎弘璃一声轻笑飞身而上,惊魄暗叫不好,只还未行动便觉面上忽而一凉,一股劲风袭往怀中,下意识就去护着怀里的东西,不想却还是晚了一步。 郎弘璃与他擦肩,于他身后落了下来,手中赫然持有一物。 惊魄大骇,顾不得脚上被束缚,猛地气息下沉,将力量集中于脚下,想以此将脚下的缚绑给挣脱。 “没用的,”郎弘璃晃了晃手里的东西,抬眼,依旧是那副笑脸,“本殿知道你很强,动起手来一定很麻烦,所以就只能委屈你在那站着了。” 没有人能挣脱得了他的操控之术,他也不打算浪费自己的时间,毕竟从这里皇宫的距离不近,他可不想回去得晚了让别人说他堂堂太子殿下抓一个小贼都得要这么长时间。 惊魄不信,又使劲动了动,却还是将脚下那看不见的绳索挣脱不开。 郎弘璃的话让他抿紧了唇,抬头冷冷地看了过去,“你们早就知道将军会把东西交给我。” 不然怎么可能有这么巧的事。 郎弘璃闻言笑笑,看他一直扭头往他这边看,难得好心情地生起了同情心,迈步重新走会了百里苍那边。 “是不是早知道这回事,本殿可没时间给你解释。” 郎弘璃在百里苍边上停下,将到手的东西收进怀中,然后右手轻抬,不过轻轻一指,惊魄就被一道无形的绳索给绑得严严实实。 随即他再将手一收,人立刻就被他给拽到了百里苍面前,要不是百里苍躲得快,没准还会来个正面近距离接触。 “妹夫,帮本殿把人扛回来,”说完,迈开步子就消失在了黑夜中。 百里苍自是不会愿意被他如此使唤,奈何太子殿下的那声“妹夫”叫得他心甚欢。 于是冷冷地看了一眼咬牙切齿的惊魄后便没有去计较他堂堂北疆皇子被人使唤的事,随手只轻轻一拎就把惊魄给拎了起来。 “殿下跟世子怎的还没回来?不知道把那贼人抓到了没有。” “看那北疆皇子也不见了,想是跟殿下他们一道去了。” “也过了好一会儿了,按三人的能力,这会儿也该回来了……” “……” 距离发现贼人到现在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这半个时辰里大臣们是如坐针毡。 一方面担心太子殿下等人没有把贼人抓住,当真把虎符给失了;另一方面则是担心上面的那个帝王会随时发怒。 不过好在他们的担心并未持续多长时间,因为外面的人已经进来通报,说是殿下跟玦世子以及北疆皇子把那偷盗的贼人给抓到了。 众人闻言纷纷欣喜,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都想着那贼人会是谁,竟然敢胆大到如此地步,然而在看清贼人时,众人的神情再次僵化。 “钱横?” 皇帝坐在宽椅上,微眯了眸子看着底下被绑得严严实实的人,语气中透着冷冽,摆明了比起方才,现在的他才是最为生气的。 钱横,郝正纲的副将之一,同现在被关在牢中的林城一样,是郝正纲的左膀右臂。 但相较于林城来说,钱横是那种不爱说话但心却很细的,因此也比林城更得郝正纲的心。 他长相斯文,乍一看不像武将倒有些文人气息,按理说此人是不会跟林城那般冲动行事,今日又为何会来宫中从御书房中偷走虎符呢? 但不管是何种原因,皇帝此时此刻内心都被怒意给占据了,因为,几次三番的,他的威严已经被郝正纲的人挑衅得彻底,身为帝王,这是绝不被允许的! “父皇,儿臣已将虎符拿回,请父皇过目。” 郎弘璃站于左侧首位,他的话落后高成便轻手轻脚地麻利地下来,将他手中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接过后上去递交到了皇帝面前。 皇帝垂眸看了看高成拿上来的东西,凤眸中一抹凌厉一闪而过,下一刻,只听“啪”的一声,椅子扶手被他拍得震天响,众人纷纷垂眸低头。 “好你个钱横!”皇帝凤眸盛火,厉声道:“说!谁给你的胆子让你到朕的御书房行窃?!” 老虎不发威,当他是病猫不成? 区区一个郝正纲,给他几丝颜色他倒是给他开起染坊来了。 钱横被抓,心中自是有气不甘,尤其现在在他面前的还正是将他救命恩人关进大牢的人,心里为郝正纲不平,胆子自然就大了,对皇帝的语气也没了往日的恭敬。 “没人给我胆子,是我自己要来拿走虎符的,”他看着皇帝,没用敬称,“皇上不愿放将军出来,末将只好自己想办法救将军出来。” 拿走虎符,那他便有跟皇帝交换的筹码,只要将军被放出来,他再把虎符交给他,那样就能号令八十万大军,届时皇帝也就再也不敢对将军如何了。 “什么?”皇帝感觉自己听到了笑话,“你说你要自己想办法将郝正纲从牢中救出来?” 这人是不是傻?郝正纲那可是戴罪之身,人证物证俱在,且作证的还就是他自己的得力助手林城,这难道还有假不成? 他已经由私盐整个儿由头拿到了一半虎符,另外一半若不是没有好的由头也不会等到现在,依现在这小子的话,他莫不是还以为郝正纲是被冤枉的吧? 钱横没有想这么多,于他而言,郝正纲不仅仅是他所拥护的人,更是他的救命恩人。 当年,若没有他的救命之恩,这世上早就没有钱横这个人存在了,所以不管事情是不是那样,他都不能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恩人被关在牢里甚至还有生命危险。 想到这,钱横心里便无所畏惧,他看着皇帝,梗得脖子说:“将军为大兴尽心尽力,对皇上更是忠心耿耿,皇上不念及将军于大兴的功劳,但钱横却不能做那无情无义之人。” “钱将军,你……” 众臣怎么也想不到平时看上去温温和和的人会做出这等荒诞又冲动的事来,且还这样对皇上说话,不是找死是什么? “呵呵,是么?”皇帝怒极反笑,唇边的弧度让下面的人不寒而栗,“不想做无情无义之人,便想从朕这里拿走虎符,钱横,你可真是好样儿的。” 真当这虎符就是他郝正纲的所有物了么? 钱横不为所动,越看那上位之人心里越是有气,他冷哼一声,“这虎符本就该是将军所有,皇上无非也是从将军手中抢过来的,我不过是物归原主,有何不敢?” 这几句话,犹如一块巨石投入湖面之上,在人们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历来,大兴有过无数位的将军,哪一个不是对大兴忠心耿耿鞠躬精粹,却是没有一个敢真正将虎符捏在自己手里,说那是他自己的东西。 然而如今这钱横却是不要命地把这话都给说了出来,即便是皇帝不发话,在场的忠臣们也听不下去了。 “钱将军,请慎言,”最先说话便是丞相秦环,他在皇帝发火之前侧身看着钱横。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郝将军都是皇上的臣民,更别说本就是皇上赐予将军的虎符,钱将军此话不妥。” “没错,”御史葛覃附言,“郝将军会在大牢之中,相信钱将军不会不知缘由,钱将军此番,犯的可是杀头的大罪,还不快快向皇上认罪。” “是啊钱将军,快认罪吧。” 众臣连连点头,生怕上面的人下一刻就发火,那可不说说着玩的。 正文 第二百九十七章 护驾,事情还在继续 “我没错,有何罪要认。” 钱横一点都不领情,在他看来,即使郝正纲涉嫌私盐事件,又或者说他在私盐事件上插足,那也不至于削他手中的兵权,更不至于一直被关在牢里。 钱横想,郝将军为大兴辛苦多年,难道这么多功都抵不过那一点点过么? “钱横,你!” 御史葛覃被他这话给气到了,心想他们一番好意,这人竟是不领情。 “说的好,”郎弘璃上前走了一步,轻笑地看着钱横,“进宫行窃不是罪,以上犯下不是罪,出言不逊也不是罪,本殿就想问了,在钱将军心里究竟把君臣之礼置于何处,又把大兴律例置于何地呢?” 果然这世上什么奇怪的人都有,就跟他母后说的那样,钱横这样的应该是三观不正吧。 面对眼前这个总是脸上带笑的太子殿下,钱横下意识地抿了抿嘴,倒不是他有多害怕,只是他知道太子的性情比皇上的还要不定,而且喜欢整人,没准下一刻他就被他给整了。 所以对于太子殿下的问题钱横并没有回答。 郎弘璃笑了笑,继而转身面向皇帝,抬手道:“父皇,此人目无王法,依儿臣看,单凭他区区一个副将,想是还不敢做出贸然做出进宫行窃这等事,既然他口口声声维护郝将军,那此事便与他想要维护之人脱不了干系,不若就此将郝将军带上来与其对质。” 激怒钱横,这样他的计划才能一步步完成得更好。 “不!”钱横“腾”地从站了起来,不顾君臣礼节冲郎弘璃大声说道:“此事与将军无关,殿下勿要血口喷人!” “放肆!”秦环厉声呵斥,让边上还未反应过来的两人将钱横重新押住并让他跪下,“皇上殿下面前,不得无礼!” 钱横被摁在地上,动两下没有挣脱开,白皙斯文的脸上浮现出因激动而显现出来的红晕。 皇帝怒不可遏,当即抬头,“来人!把郝正纲给朕带上来!” 皇帝这回是真的被气到了,换成平时他怎么都会称呼一声“郝将军”,现在却是直呼姓名。 钱横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到底还是忌惮的,尤其是边上就站着那个笑面虎,此时正用那双眸子直直地盯着他看,他的后背一阵凉意。 郝正纲料到自己会被带到皇帝面前,所以在人来的时候他一点都不吃惊,倒是庆幸自己早有打算把东西交给了惊魄保管。 郝正纲想,以惊魄的速度,这个时候应该已经走了很远了吧。 身上没了那个东西,郝正纲自然要担心的事也就少了一件,只是路上一想到钱横做的蠢事,他还是不由得在心底给气上了。 到了大殿,郝正纲也料到会是什么场景,于是他按照早就想好的一进门便露出一副惊讶的神色,看着跪在地上的钱横道:“钱横,你这是……” “将军!”钱横一看到郝正纲便急切地想要说话,只他要说的话还堵在喉咙里上方就传来一声巨响,是皇帝拍椅子扶手的声音。 “好你个郝正纲,先是林城,再是钱横,你当真是没将朕放在眼里,跪下!” 皇帝平时不这样发脾气的,他整个人总是懒懒的,做什么都是能点头的绝不开口,能说一个字绝不会说两个字,即使发脾气,那也经常是冷冷地看上人一眼就让人不敢说话了。 然而这回,皇帝不仅发怒了,还咆哮了这么多,足以可见他的怒气有多大,而且那可是郝正纲啊,即使已经没了一半的虎符,在牢里也待了这段时间。 但终究镇国将军的头衔还是在的,且郝正纲还与在外同太上皇游历的太后是义兄妹的关系,换句话说皇上也得喊声义舅。 然现在却是让人跪下,这…… 显然这是郝正纲也未曾料到的,他想他再怎么样也是镇国大将军,从把虎符接到手里开始什么时候对皇上下过跪。 如今这般,不摆明了是要落他的脸子么? 郝正纲的难看脸色在场的人看得清楚,但朝中大臣这个时候也不好说话,倒是郎弘璃,见郝正纲一脸诧异地看着自家父皇,在心里翻了一个大大地白眼。 “郝将军,你没听错,父皇就是说的让你跪下,”他笑得跟一只狐狸一样,丝毫郝正纲跟钱横向他投来的充满怒意的视线,“怎么?郝将军还没听清吗?” 如此明显的提醒郝正纲怎么会听不出来,但他却并没就此跪下,而是在片刻的愣神后看向皇帝,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况只是跪,但皇上,可否给臣一个让臣跪的理由?” 这话听着也没太大的毛病,毕竟钱横行窃事件还未证明与郝正纲有直接关系。 但皇帝现在正在气头上,哪里会再像以前那样顾及郝正纲的面子,只听他冷哼一声,冷笑道:“朕是皇帝,你是朕的臣民,跪朕还需何理由?朕做事,何时事事都要跟你说理由了?” 老东西,还要理由?呵,这个理由就是你无法反驳的! 皇帝的话让在场的人瞬间醒神,是啊,坐在上面的人是皇上,是大兴的一国之君,所有人见到他都理应跪拜,这本就不是什么需要理由的事。 郝正纲哑然,翕了翕唇最终还是没有把话说出口,挺直了腰,放在身侧的手死死捏成拳。 “是,”随着他沉沉地道出这个字,众人便见他撩袍而跪,同钱横一起面向皇帝跪下。 “将军!”钱横脸上依然没有方才自己面对时的淡然。 郝正纲闻言看了他一眼,“闭嘴。” 他会这样,不知道是哪个蠢货害的,现在竟还有脸跟他说话。 众人见状心里纷纷思绪各异,不由得将视线转向上方的帝王,想着接下来会如何。 皇帝瞧着眼下情况,冷哼一声后沉着脸让人将今晚发生的事告诉郝正纲,最后问道:“你说,这件事是不是跟你有关?” 郝正纲早就想好了说辞,面对皇帝的质问倒也不慌,“皇上明鉴,臣近日一直在牢中反省,不曾与外界外来,也无人探视,此事并不知情。” 这是事实,钱横会进宫偷窃虎符,不在他的计划之内,或者可以说,钱横这个人都不在他的计划之内。 但皇帝却是不会这么轻易相信,他冷着脸,说:“他是你的副将,一向都是听你的,进宫行窃是大罪,没有你的命令就算给他一百个胆子朕也凉他不敢,还不如实招来!” 郝正纲额角的青筋跳了跳,拱手道:“皇上息怒,臣不曾做过的事如何让臣承认,身正不怕影子歪,皇上又有何证据证明此事与臣有关?” 又来了,又是这副他不能将他如何的神情,皇帝看着那张脸心里的火气就蹭蹭冒,更是把不在场的太上皇狠狠骂了一通。 心想当初若不是他那父皇下旨让郝正纲直接继承郝老将军手中的虎符,现在估计也就没这回事了。 那个老头子,一天就知道给他找事! 想着,皇帝心里更加烦躁,就要说话,谁知这时钱横却开口了:“我说了,这件事跟将军没关系,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不要冤枉将军!” “钱横!”郝正纲心里那叫一个气啊,心想他以前怎么没看出钱横是个这么蠢的人。 “钱将军还真是条汉子,”郎弘璃怕自家的老头子气出个什么好歹来,上前挡在钱横面前,勾着唇让左右两边人把他松开。 “你说我们冤枉了将军,那你倒是拿出证据来证明此事跟你家将军无关啊。” 郝正纲不是喜欢讲证据吗?那就讲啊。 钱横愣住了,本就是擅自行动的他哪里来什么证据证明将军的清白。 郎弘璃见状轻笑,“既然拿不出证据来,那就说明此事不完全与郝将军无关,本殿想想啊,你进宫行窃乃死罪,以下犯上乃死罪,你犯的全部都是死罪,你说你都是要死的人了,这命令你做事的郝将军他会被判个什么罪呢?” “什么?!”钱横大骇,心里莫名一紧。 郎弘璃看了一眼他边上的郝正纲,转身对皇帝说道:“父皇,既然钱将军拿不出来证据,就说明此事的确与郝将军有关,身为镇国将军却知法犯法,儿臣建议,没收其手中虎符,收回兵权以儆效尤。” 这是个由头,却也不是由头。 太子殿下话一出,满座哗然,皇帝眯了眯眸子,沉思片刻后颔首,“太子言之有理,身为一国将领心术不正,纵容下属知法犯法,如此这般已然没带兵资格,郝正纲,交出虎符,朕饶你不死。” 郝正纲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额角的青筋毫不掩饰地暴起,但想到自己的虎符早就让人送出去了,内心无惶恐,抬眼道:“皇上,臣……” “昏君!” 没有人押着的钱横在郝正纲才刚刚开口的时候突然就从地上站了起来,然后二话不说,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下从袖中拿出一把匕首,咬牙切齿地沿着石阶冲向皇帝。 “将军为大兴鞠躬尽瘁,你却要这么对他,你这个昏君,我要杀了你!” 狠厉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群臣纷纷震惊不已,秦环当即大喊:“来人!护驾!” 大殿顿时乱成一团,郝正纲也因一时惊愕而站了起来。 郎弘璃唇角的笑敛起,换做平日早就第一个上去了,然这个时候的他却站在郝正纲面前没有任何动作。 正文 第二百九十八章 搜查,东窗事发 百里苍看了一眼郎弘璃,两人迅速交换眼神。 随即只见一道身影快速从太子殿下身后闪过,那已经跑到石阶上正拿着匕首往站起身的皇帝身上刺去的钱横不过眨眼的功夫就被那道身影给重重甩到了石阶下,发出“砰”的响声。 众人皆浑身一震,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上了,御林军齐刷刷进来,一个个脸上神情凝重焦急,想着究竟会是谁竟然这么大的胆子敢行刺皇上。 然到了后定睛一看,哪有什么行刺皇上,分明就是北疆皇子站在皇上身前,而太子位于郝正纲面前镇定自若,丝毫不像经历了皇上惨遭行刺的人。 “皇上,您没事吧?”太学士顾深上前,担忧地问道,其他人也纷纷用关切地眼神看着。 百里苍转身对着皇帝拱了拱手,然后走了下去。 而下面的钱横被进来的御林军押得严严实实,许是方才的那一摔将他摔得重了,所以这会儿他也没像方才那样开口说话。 郝正纲这会儿的怒意已经滔天了,下颚的两边骨头似是隐隐跳动,唇也紧抿着,眼睛就盯着被押着的钱横。 该死的蠢货!他究竟想怎么样?! 进入大牢这件事之后的计划他没有给林城与钱横两人说,就是怕知道的人越多对他越不利,谁知这两蠢货一个比一个蠢! 郎弘璃将他的神情尽收眼底,唇角勾起若有若无的笑,转而看向钱横,还没说话就听上方的皇帝发火了。 “好啊,好一个昏君,”皇帝怒极反笑,心中早就是怒不可遏。 凭着他的功夫,就算来一百个钱横也不会是他的对手,然他是皇帝,是这大兴的一国之君,不管事实如何,不管哪位在位者,他们最忌讳的就是威严受到挑衅,就是有人骂他昏君。 而这两样,钱横全部都占了,而且占得彻底。 “皇上息怒,”秦环上前,本是想劝慰,谁知才刚开口就被皇帝给瞪了过来。 “息怒?你还叫朕息怒?”皇帝勾着唇,凤眸中怒意尽显无疑,“朕要如何息怒?!朕是皇帝,朕自十五登基到现在,为了一天天的破事儿朕操心得少吗?!现在倒好,不过为了区区一个镇国将军,朕就要担上这昏君的名头,好,很好!” 话落,只见他衣袖一甩,身后椅子立刻应声变得粉碎。 朝中大臣纷纷噤声,除去一干重臣,皆不敢言。 “既然朕是昏君,那好!朕今日便将这昏君做到底!”皇帝眸中含着怒火,视线猛地看向郝正纲。 郝正纲后背一凉,暗道不好,欲开口劝慰,只还没说话就被皇帝的话给截住了。 “镇国将军郝正纲心术不正,纵容下属进宫行窃,行刺朕,且不知悔改,即日起革去将军一职贬为庶民,即刻上交虎符打入大牢听候发落!至于钱横……” 皇帝眯了眯眸子,唇边勾起冷笑,“凌、迟、处、死!” 一个字一个字地从那张好看的嘴里咬出来,一些胆小的御林军瑟瑟发抖。 然皇帝虽说是盛怒中做下的决定,但朝中大臣们无一人反对,这个时候出来说话,无一就是找死。 更何况皇帝说的话一点都没错,他所作所为朝中人都是看到的。 虽平日里性子阴晴不定,总是一副慵懒没有干劲的模样,但他的政绩却是摆在那里的,不然大兴如何会发展到如此强盛的地步。 也正因为如此,他平日里做什么朝臣们若是有想法也都只是随意提提,实则没有真正想要阻拦的意思。 然就是这样的一位君主,竟还有人骂他昏君,这事换做任何人都忍不下这口气,更别说是本就自尊心强盛的皇帝陛下。 “皇上!”郝正纲总算是有些慌了,他板着脸,道:“此事当真跟臣无关,您不能冤枉了臣!” 皇帝已闻言视线凌厉地看了过来,冷笑道:“无关?冤枉?” 真是好笑。 “在这里,不存在这回事,”他看着郝正纲,说:“朕是昏君不是么?昏君做事是不会讲究事实如何的,虎符,你交是不交?” 有了昏君这个名头,郝正纲即便想再为自己辩解,那都是无济于事。 但虎符他早就让惊魄带走了,别说他不想交,就是想交,也没法在这个时候拿出来啊。 皇帝见他不说话,便是以为他不想将虎符交出,神色一冷,“来人!给朕搜身!没有就去郝府,今夜子时之前朕定要看到虎符,如若不然,杀、无、赦!” 最后三个字说出来时饶是郝正纲也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蠢货,当真是蠢货!他就说了皇帝是惹不得的,先前一直不对他出手,完全便是看在他手中虎符的面子以及虎符后的八十万大军之上。 然现在虎符少了一半不说,他的兵权被削了一半不说,这会儿竟是直接革职查办,即便真的有维护他的人,在出了钱横这等事后就是想说也说不清道不明,不占理啊。 因此,郝正纲这会儿是有理说不清,吃着哑巴亏却不知要如何才能为自己辩解。 “启禀皇上,将军身上没有虎符!” 搜身的人很快就把郝正纲的身上摸了一遍,如实汇报后却遭皇帝一记冷眼,“你在说谁?” 那搜身的人虎躯一震,忙改口道:“启禀皇上,此人身上没有虎符!” 好险好险,差点就没命了。 皇帝冷哼一声,这才没有去计较那名御林军说错话的事,随即看向郝正纲,道:“说,虎符在哪?” 郝正纲捏紧了拳头,太子就站在他面前,他知道,他是一直在防着他,所以他现在不能如何,但虎符已经被送出去的事也是万不能说的。 为今之计只有先被关进牢中,然后提前计划,让人将他从牢中直接救出去,届时皇帝没有那一半虎符,就算想号令八十万大军也是无方的。 思及此,郝正纲打定了主意不开口,死死捏着拳看着皇帝。 皇帝眯了眯眸子,也没有再问他,而是看向秦环,说道:“丞相,朕命你即刻带人上郝府,务必将虎符找到!” 秦环受命,当即应声,然后带着一干人马出了长明殿往郝府去。 郝正纲见状沉声道:“身正不怕影子歪,草民不曾做过的事草民如何承认,皇上如此,就不怕天下人笑话吗?” “谁敢笑话?谁要笑话?!”皇帝勾唇,继而双手一抬,盛气凌人,“朕乃皇帝,收回兵权何错之有?你们说,朕可有错?!” 他把话头转向其他大臣,面上是只属于帝王的威严之色,只一眼,便让人不敢直视。 “未曾……”众臣异口同声,看得郝正纲差点一口气憋着没上来。 郎弘璃看着眼前情形,若不是碍于地点不适宜,他都想拍手叫好了。 郝府在听到有人敲门时大多人都已经睡了,主母被休,一家之主还在牢里,府中大小姐又遭斩首,接二连三的打击已经让孙氏喘不过气来了,哪里还有心思参加什么宫宴。 郝明珍自被秦菁送回郝府后就一直被安置在堂屋中,眼下郝府已经是一片白色了,孙氏让人看了日子,决定再过两日便出丧。 因此秦环到时只看到了在堂屋守灵的以及其他一干下人。 “来人,搜。” 问清郝正纲所在的院子后秦环便带人直接往东苑去,府里的下人都被这突然来的阵势给吓坏了,飞也似的赶往北苑找到孙氏。 “老夫人不……不好了!丞相大人带人去老爷的院子搜查了!” 孙氏一听,睡意全无,赶紧着带着赵嬷嬷一起前往东苑见到秦环,看着儿子平日里整洁的院落现在已经变得混乱一片,孙氏深受打击。 “秦大人,敢问小儿究竟犯了什么罪要让大人来搜查?”孙氏走到秦环面前,如是问道。 秦环见到她微微抬了抬手,道:“妹夫大逆不道,纵容下属进宫行窃,行刺皇上,如今皇上大怒,已将其革职,命本相前来搜得虎符,还请老夫人勿怪。” 说完,便对进去里面的人道:“找仔细了,一个角落都不许放过。” “是!” 齐刷刷的回应将孙氏震惊的思绪拉了回来,忙道:“大人,这……这一定是哪里搞错了,我儿他……他怎么可能让人行刺皇上,这……” 秦环闻言看向她,道:“朝中众臣所见,不会有假,这里人多,还请老夫人移到别处,免得误伤了您。” 说着,他便喊了人过来将孙氏请到旁处,而这个时候听到消息的姨娘跟其他院落的下人们都来了,看到眼前如此阵仗都纷纷吓白了脸。 水姨娘假孕的事还未揭露,如今秦菁走了,她算是府中深得老夫人心的,因此在看到眼前阵势后她在震惊之后走到孙氏跟前。 “老夫人,现在要怎么办?” 话虽这么问,但水姨娘却在心底咋舌。 还真够狠的,当初辉煌的郝府现在是死的死走的走,而今就连这当家的都被革职查办。 不得不说,她当初跟人是跟对了的。 孙氏这会儿心里也慌,但终究是老人,比起其他人她很快就镇定了,脑子飞速地转了转。 随即一个激灵,道:“明珠在宫里,她该是清楚此事的,我……我现在就进宫一趟!” 正文 第二百九十九章 求助,孙氏的无奈 围在孙氏身边的人一听,也都恍然大悟似的想起他们还有一个二小姐在宫里当太子妃,顿时心里都松了一口气。 提到明珠,水姨娘的心紧了紧,她眼珠一转,趁着孙氏转身往北苑走的时候跟了上去。 “老夫人,现在看时辰已晚,天黑路滑的,妾身实在放心不下,不若让妾身陪老夫人一同前去吧?” 自从二小姐进宫,她也很久没见到人了,眼下秦菁已经被休,假孕这件事也就没有必要了,但上回带进去的消息收到的回复是等。 她是想等,但肚子却等不了,且现在看这形势该是郝府气数要尽了,她想,如果可以,她…… “你身子不便,就在府中等着就是了。” 前面院子已经交给管家看着了,孙氏急匆匆往北苑赶,准备收拾收拾就进宫。 水姨娘一听,捏着袖子的手紧了紧,忙道:“眼下这情况妾身如何能安心等下去,老夫人,就让妾身陪您去吧。” 说着,她的声音里便带着哽咽,抬眼又乞求似的看了一眼赵嬷嬷,想让赵嬷嬷也帮着说话。 赵嬷嬷于心不忍,就在孙氏开口要拒绝时说道:“老夫人,姨娘也是出于一片好心,平日里她与将军感情甚好,现在将军出事,想必心里也是急的,就让她一起去吧。” 赵嬷嬷的话让水姨娘感激不已,当下更是眼泪汪汪地看着孙氏。 孙氏停下步子扭头看了她一眼,顾及她腹中还怀着儿子的骨血,最终还是于心不忍。 约莫半刻钟后,两人跟赵嬷嬷一起前往皇宫,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每个人都是愁眉不展,都未曾想到会突然来这样的变故。 …… “此话当真?” 明珠还在永安宫陪皇后,听完竹青的话后不禁吃了一惊。 竹青点头,“是的太子妃,这会儿丞相大人应该早去了将军府,皇上还在发脾气。” 进宫行窃已经是死罪了,更别说还行刺皇上,那可是几个脑袋都不够赔的。 “他怎么样?有没有哪里受伤?”安红豆因为担心,一时忘记皇帝陛下本身就会武功这回事。 竹青忙着劝慰:“娘娘放心,皇上没事,是北疆皇子护的驾。” 不过想来这估计也是他们家殿下安排的吧,两人当时的眼神交流她看得清楚。 “小苍护的驾?”这个倒是安红豆没想到的,她方才走的时候也没怎么注意。 竹青又点了点头,把自己得到的消息仔仔细细说给了二人听。 两人听后先是对视了一眼,眼里都带着诧异,没想到今晚的一个接风宴到最后居然演变成这样。 明珠在片刻的讶异后猛然想到那个时候那人说的那句话,心里似是想到了什么,却又不敢确定,毕竟这件事看上去分明一点别人插手的痕迹都看不出。 如果真的是她想的那样,他是怎么做到的呢? “太子妃。” 正想着,外面响起青椒的声音,明珠应了一声,之后就听青椒说:“老夫人现在惜珠宫,说是有事想见太子妃。” 祖母? 明珠微鄂,不曾想老人家的动作居然会这么快,来找她,想必定是为了郝正纲的事。 “现在时辰也不早了,她会选择这个时候来找你,应该是为了郝正纲的事吧,”安红豆也想到这一点,却是并不在意,“去看看吧。” 明珠暗自深吸一口气,心里也有了想法,便起身对安红豆行礼后就带青椒花椒往回走。 刚到惜珠宫门前就见苏叶正等在那里,明珠进门后直接跟着一道去了正厅。 “祖母,”见到在屋中来回踱步的老人,明珠笑盈盈地过去喊了一声。 “参见太子妃,”水姨娘看到明珠后连忙行礼。 明珠在看到她后眼中划过一抹讶然,很快恢复如常叫人起身,孙氏因为心里急,看到她也就忘了行礼这回事了,开口便道:“明珠,你爹的事你都知道了对吗?” 老人家神色急切,明珠一开始本是想假装还不知此事的,但一看到老人这样心就软了。 “祖母您先别急,”她扶着老人到一旁坐下,柔声道:“方才一直在永安宫,这事我也是刚刚得知,具体如何我也不是很清楚。” 孙氏怎么可能不急,她紧紧抓着明珠的手,说:“这事难道是真的吗?你爹他……他真的让人进宫行窃,还刺杀皇上?!” 自己的儿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最清楚不过,她知道他野心大,论忠心丝毫都比不上老郝。 但行窃跟刺杀圣上这种糊涂事他怎么可能做得出来,她是不清楚他究竟在打算些什么,但这两件事她是如何都不信的。 明珠不忍心伤老人家的心,但却不得不告诉她一些实情。 “祖母,或许说出来您不信,但那进宫行窃跟刺杀皇上的人是钱副将,他跟父亲的关系,祖母您难道还不清楚么?恕明珠说句不该说的,若没有父亲的授意,单凭钱副将,他敢做出这种事吗?而且……我听说父亲不愿交出虎符。” 没错,她打从一开始就没想着帮郝正纲说半句好话,因为她知道,不管她说什么,到最后老人家还是会要求她帮忙。 孙氏的脸彻底白了,身子晃了晃差点就从椅子上滑了下去。 明珠将她的胳膊紧紧挽住,柔声安抚:“祖母您别急,想是父亲该有他自己的考量,所以才不愿交出虎符,但他怎么说也都为大兴立下汗马功劳,皇上是不会真将他如何的。” 革职,收回兵权,对于一个让人在皇上眼皮底下行窃刺杀的人来说,这惩罚已经算轻的。 但即使皇上再想动郝正纲的性命动手,现在也还不到时候,过激的行为会引起郝正纲曾经带过的那些兵的反抗。 身为帝王,就算盛怒,这一点他也考量得十分清楚,不若如此,早该是一命了事的事。 但孙氏不这么想,在面对儿子的过错时她首先是个母亲,因此明珠的话对她来说并未起到多大的作用。 “这可如何是好?明珠,你……你可有办法救救你爹?!” 不愿交出虎符,那个逆子在想些什么她总算是知道了。 明珠知道她会这么说,但还是稍微怔了怔,然后苦笑:“祖母,您也太看得起孙女了,这么大的事,我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如何能救得了父亲。” 孙氏闻言面上一怔,随即一把抓住明珠的手,眼眶微红。 “孩子,祖母晓得,晓得你这些年过的苦,这都是祖母跟你爹的疏忽,但……但他终究是你爹啊,你总不能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被关进大牢,有杀头的可能,你就看在我这老太婆的面上在殿下面前替他求求情吧,好不好?” 她就这么一个儿子,难道真要她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明珠这下为难了,一来她很不喜老人家说的那话,她并不赞同类似“他是我爹,我就要怎样”这样的话,因为她并没有说“他是我爹,就应该对我怎样”这类的话。 但二来若说她看到老人家这样心里不触动是不可能的,可她能有什么办法,别说在殿下面前说情了,就是今晚这事都很有可能是殿下自己安排的,她要怎么说情? 孙氏见她不说话,便是以为她不答应,“腾”地起身拉着明珠的手,说:“孩子,就当祖母求你了。” 说罢,弯腰就要跪。 “祖母使不得!”明珠哪里敢受她的跪拜,忙起身把人扶起来,水姨娘也在这个时候过去,扶起了孙氏后面色凄然地看着明珠。 “太子妃,妾身深知妾身不该在您面前多言,但老夫人也是一片苦心,将军若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您让老夫人过得去,妾身也求您了,救救将军吧!” 说完,水姨娘便拉着明珠的一只手在她面前跪了下去。 明珠蹙眉,却是感觉到手心一阵异样,便捏了捏手,让人将她也扶起来。 想了想,明珠面色为难地叹了声气,之后握着孙氏的手,道:“这样吧祖母,现下情况我定然是说不上话的,还得等殿下回来才行,待他回来,我便将事情问清楚,届时看是否能为父亲说上几句话,您看成吗?” 郝正纲不能救,但孙氏却不能拒绝,先把话说到这里,也省得老人过于操心。 孙氏一听,脸上瞬间就好看了许多,双眼含着泪花,连连点头:“好……好,不管能不能成,只要你肯帮着说话,谢……谢谢你明珠,谢谢……” 老人家边说边将她的手捏得更紧,明珠心里不是滋味,嘴角僵硬地扯出一个弧度,之后又劝慰了好一会儿才算把人给安抚得差不多。 三人走后明珠从袖子里拿出水姨娘塞给她的小纸条看了看,随即就给烧了。 竹青从外面进来,正好看到她的动作,不由得问道:“太子妃,那水芸儿说了什么?” 明珠抬眸看了她一眼,轻叹一声。 “能有什么,不过是让我想办法将她跟明瑚从郝府带出去罢了。” 当初用情至深的人在受过情伤后伤口就算再愈合,也不会再回到从前了,水芸儿想明哲保身不过为人之常情。 正文 第三百章 温情,劳累后的休息 “那太子妃怎么想?让她出府?”竹青走到她跟前,如是问道。 明珠擦了擦手,又叹了一声气,“她本性不坏,现在将军府自身难保,像陶姨娘那样的人早就起了心思想走了,再留人也没什么意思。” 何不如让人走了,也免得万一以后落得个抄家什么的下场。 秦环没有在将军府搜到虎符,皇帝勃然大怒,说郝正纲有意将虎符藏着不愿交出来。 这个时候别说皇帝了,就是那些大臣们也各种猜想,尽管在郝正纲手中的只有一半虎符,但那一半找不着就意味着皇帝无法调动那八十万大军。 八十万大军的兵力于一个国家而言并不是小数目,郝正纲不愿交出,又从他府中搜不到,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对皇帝生了二心,所以早就做好了将那一半虎符藏着的打算,以此来对皇帝产生威胁。 皇帝大怒,当下就下令将郝正纲打入死牢,并由太子负责审问虎符下落,至于钱横,受鞭笞之刑后丢入死牢于三日后凌迟处死。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钱横一家被下令满门抄斩,没收其宅邸及所有家财,郝府更是当晚就被重重御林军包围封锁。 明知得知消息后本是打算等太子殿下回来后问问情况,但不想等了整晚都未将人等到,第二日他回来时已经是早朝过后的事了。 “怎么在这睡着了?” 郎弘璃一进门就看到一晚上没见的人这会儿正趴在桌子上睡着,光看姿势就知不舒服,小声嘀咕后准备把人抱到床上去。 明珠恍惚间听到他的声音,揉了揉眼就醒了,“殿下……” 因为刚睡醒,所以声音有些沙哑,郎弘璃又见她眼下有一抹青色,不由得蹙眉摸了上去。 “这是怎么回事?你莫不是就这样睡了一晚?” 昨天夜里因为连夜处理钱横跟郝正纲的事,他带着锦囊一时就忙得没有时间。 今日上早朝的时候老头子还在发火,不得已只好在下朝后去了一趟永安宫,让母后帮着劝劝。 明珠清了清嗓子,端了青椒早就准备好的漱口水漱了漱口,而后擦了擦嘴没有回答郎弘璃的问题,而是问道:“殿下用早膳了没?没有我便让人准备。” 因为等他在这里坐了一整晚这种事多丢人,她才不会说出来。 郎弘璃看她要起身,长臂一伸就把人给拉到了腿上坐着。 “殿下,”明珠动了动,脸上开始有了热度。 “别动,”郎弘璃将她箍紧,深深地吸了一口她身上的香味,将脸埋进她怀中,闷声到:“好累,让我抱抱。” 虽说一百多里的路对他来说没什么,但在这之前他已经是好几天都不曾合眼了,昨晚又更那些人周旋了一整晚,精神上难免不会疲惫。 明珠见状,即便脸上红霞满布,却也不忍心当真把人给推开,便只得让他这样抱着,抬手想去摸那一头顺滑的黑发,但又碍于羞涩不敢。 男人就像是感觉到她要做什么似的,突然抬头抓起她的手往自己头上放。 明珠脸一热,哪里敢真的就这样放上去,忙想了想转移话题,“那个……殿下若是……若是觉着累的话先去床上睡一会儿吧,现在……现在是白天,我没事的。” 担心他会怕自己遇上她娘什么的,明珠把最后一句补充上。 郎弘璃看她小脸通红,连说话都结巴上了,心下觉得可爱又好笑,昨夜带来的不好心情一扫而光,现在满满的都是她的模样。 “你……你别这样看着我……” 明珠揪着他的衣襟不敢与那双能蛊惑人的眸子相对,总觉得一对上他的眼她的心就扑通扑通不受控制,这种感觉,简直就……就让她…… “我这样看你,不喜欢吗?” 对于自家宝儿害羞的模样郎弘璃从一开始就喜欢得不得了,现在随着每日相伴,那种喜欢只增不减,情不自禁地便想多看看她脸红的样子。 伸手摸上了那带着热度的脸,他的声音变得低沉醇美,嘴里吐出的每个字都那么暧昧。 明珠呼吸有些急促,扭过头拿开他的手,“殿下累了,快……快去休息。” 好烫,他的呼吸喷到她脸上,好烫…… “我现在就在休息,”郎弘璃按住了她的那只手,凑过去在她颈间嗅了嗅,“只要你在身边,我无时无刻不在放松休息,一晚上没见,爱妃可有想我?” 扑通……扑通……扑通…… 他的气息那么清楚地喷洒在耳根处,脸上以及颈间,明珠感觉自己的心都不是自己的了,压根就控制不住那跳动的频率。 “殿下,你别……” “让我亲亲,嗯?” 男人侧头,正面与她近距离相对,灼热的气息中带着淡淡的兰花香。 明珠下意识就咬紧了下唇,往后缩了缩脖子想躲开他的逼视。 只她的动作还未做出来,男人便轻轻地凑了过来,如同羽毛一般将一个柔和的吻落在了她的唇上。 明珠嘤咛一声,他趁此机会将那灵活的舌伸了进来,缠着她不放。 良久后,郎弘璃将人松开,看她似是连气都换不过来了,当下好笑地勾起了唇,指尖摸着那红润的唇,轻笑道:“爱妃,这可不行,以后再学不会换气可是要受罚的。” 明珠一听,面上几乎渗出血来,瞋了某人一眼后索性扑到他怀里去不看他。 郎弘璃好心情地笑出了声,抱着人腻歪了好一会儿,最后想起了事,垂眸问道:“听说祖母昨夜来找你了?” 说起正事,明珠也就把害羞的事给忘了,她从他怀里起身,点了点头:“是,她听说郝正纲被革职,还犯了大罪,便来让我救他。” 郎弘璃闻言挑了挑眉,笑道:“那你想如何救他?” 明珠知道他分明就晓得她对郝正纲存着什么样的心思,现在却还故意这么问,便在心底哼了一声,说:“我能如何救,还不得来求殿下你。” 郎弘璃被她这话逗笑了,摩挲着那小下巴,轻笑一声,“本殿可不是求了就会答应的,得看爱妃准备如何求了。” 说话间,眼中风流尽显,透着一股子邪气。 明珠一羞,抓住他的手正色道:“好了殿下别闹了,你告诉我,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他一夜未归,期间一定又发生了其他事。 郎弘璃不高兴又说正事,瘪了瘪嘴明显有了脾气,但还是把情况给明珠大致说了说。 无非便是郝正纲不承认,跟他费了一些口舌,再就是连夜捉拿钱家人,没收钱家家财充公的事。 明珠光听着就觉得累,心疼太子殿下的同时不禁想到前天夜里的事来,抿了抿唇看向太子殿下,问:“殿下,我想去看看他。” 郝正纲知道她的身份却不公开,这其中的原因是什么? 而他,有对吟风动过情吗? 郎弘璃看了她一会儿,轻声问:“要我陪么?” 明珠本还因为他不会答应呢,没想到这么痛快,抿嘴笑了笑,红着脸说:“要,不过殿下要先睡一觉才行。” 闻言,郎弘璃撇了撇嘴,在那红彤彤的脸上啃了一口,“跟你在一起,一点都不觉得累。” 明珠不想承认自己没出息,但终究还是没出息地脸红了,但却不得不瞋他一眼,挣扎着要从他腿上下来。 “那我自己去,不需要殿下陪。” 郎弘璃一听,顿时就急了,瘪着嘴拉着她不让她下去,撒娇道:“好嘛好嘛,我的好宝儿,我现在就去休息,你陪我好不好?” 明珠最觉得好笑的就是他能在前一刻撩动她的心,后一刻却又跟个孩子一样让她心软。 又暗暗在心里骂了一声没出息,明珠最后还是点头陪太子殿下一起休息。 约莫一个时辰后,太子殿下神清气爽地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起来,发现说要陪他的人根本就不在跟前。 以为她又被人给掳走了,心下一急,鞋子都没穿就往外走,恰逢明珠端着膳食进来,差点撞个正着。 “你去哪里了?!”顺手就把她手里的东西给重重地放到桌上,太子殿下气急败坏地跺脚。 明珠先是愣了愣,却在看到他微红的眼眶后突然明白了过来,忙温柔地笑了笑。 伸手拨去他脸上凌乱的发丝,又看他没穿鞋,心中微疼,拉了人便往床边去。 “让殿下担心了,对不起,方才我看殿下睡得沉,便以为还要一会儿,就去御膳房给殿下做了点东西,想让你睡醒后用。” 前些天闲来无事便想着让皇后娘娘教她厨艺,现下虽不会什么大菜,但一些家常小菜也还是可以的。 郎弘璃又高兴又不高兴,待鞋子一穿好就把人一把给抱住了。 “以后不许这样一声不吭就从我身边走开了,知道吗?” 他不想再看到她发生任何的意外。 明珠身子僵了僵,听出他语气中的霸道跟担忧,鼻头一算,哄孩子似的在他背上拍了拍。 “好,以后我去哪儿都跟殿下说,我们现在先吃饭,好不好?” 正文 第三百零一章 厨艺,装委屈 太子殿下吸了吸鼻子,委委屈屈地“嗯”了一声,明珠看他这小模样心里发软,忍着笑起身拉着人到了桌前。 到了桌前坐下,太子殿下看了看桌上的几盘小菜,眨巴着眼睛问:“你说这是你做的?” 蛋包豆腐丁,醋溜白菜,鸡蛋卷,葱香小排,野菌乌鸡汤。 都是极为简单的家常菜,模样看上去虽不甚多好,但闻着却别有一番味道。 明珠听了他的话后往桌上看了看,不好意思地脸红了,微微颔首,“嗯……” 她知道,这些菜的样子实在不怎么的,那个蛋包豆腐丁,因为掌握不到火候,所以鸡蛋跟豆腐都被她弄得有些老了。 葱香小排也是,忘记母后上次说的要用多大的火了,最后出锅的时候有两个都焦了。 果然,任何东西都不是一朝一夕能学成的,就几个小菜她都能做成这个样子,不知道如果真要做到母后的一半她要学到什么时候。 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很少要人伺候,郎弘璃看她不动手,舔了舔嘴唇自己给两人盛了两碗乌鸡汤。 明珠微慌地从他手中把小碗接过来,抬头红着一张脸说:“要不……还是让青椒她们重新从御膳房里拿吧……” 她这样的,她怕他吃了拉肚子…… 郎弘璃已经抱着碗要开口喝了,听她这么说,不由得疑惑扭头看向她,“既然都做好了为何还要重新去拿,不吃多浪费,我还想尝尝你的手艺呢。” 我没有什么手艺可言…… 明珠在心底小声地说,很是紧张地看着他连汤匙都没用就直接捧着碗送到了嘴边。 带着野菌清香的乌鸡汤肉跟鸡肉虽说是熟了的,但却没怎么入味儿,喝进嘴里只能感觉到明显的咸味儿,除此之外便就是葱花的香味。 郎弘璃喝完咂巴了一下嘴,俊眉又皱了皱,随即没有说话拿起筷子往其他菜的方向夹去。 看他分别将桌上的几样小菜都尝了个遍,脸上的神情实在不能看出那是因为好吃才那样的。 明珠看得心颤,咽了一口唾沫后见他还没说话,最后终究还是忍不住问道:“不……好吃,对吗?” 瞧他那模样,好像都快吃哭了,真的有这么难吃吗? “嗯,”明珠刚心理活动结束,太子殿下就毫不留情地发出一个音节,让明珠最后一丝丝的期待都落空了。 “我就知道……” 怎么可能好吃,她才不过学习几天,估计除了咸味儿就没别的什么味道了。 郎弘璃见她这么沮丧,心里猛然愧疚,忙放下筷子,笑着伸手揽了她的腰,说:“别难过,也没有特别难吃,你刚学做,做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跟他一样,不管学什么只需看一遍就能熟记于心。 虽说他是不想打击他的心肝儿,但他的嘴已经被母后给养叼了,平时用膳若不是母后做的,实在吃不下去便会自己动手。 只是跟她在一起的近三个月都一直有事缠身,以至于他都没有给他家宝儿做一桌像样的膳食,他决定,等到这段时间过去了他一定好好教宝儿厨艺! 明珠不知道身边这个人还会厨艺,听了他的安慰后心里并未觉得舒服,轻轻叹了一口气说:“不能吃殿下还是别吃了,免得吃坏肚子,我让人撤了重新上吧。” 说完,抬眼便看向了外面准备开口喊人。 “不要!”郎弘璃一把捂住她的嘴,瘪了瘪嘴说:“我就要吃你做的。” 说完,松开明珠后不等她说话便“咕咚咕咚”一大口就将碗里的鸡汤喝的一干二净,然后麻利地又给自己盛了满满当当的一碗珍珠米饭,拿起筷子就大口往嘴里拨。 “殿下,你慢点,”明珠感动不已,见他这种吃法难免会噎住,不禁小声提醒。 “你也吃,”郎弘璃停下动作,毫无形象的包着一口米饭含糊地说。 他的嘴角还沾着一粒米饭,明珠下意识地便用手给擦掉,而后点了点头。 刚开始她还并不相信自己煮的有特别难吃,但等到自己去尝的时候才发现,这菜真的下不了什么饭。 不是咸了就是淡了,要么就是一股焦味儿,根本就已经不能称之为能下饭的菜了。 然而再看身边的男人,不知何时他竟又盛了一碗米饭,还不停地催促她吃,看他那吃得一本满足的模样,就跟面前正吃的是何等的美味似的。 莫名地心里一动,鼻子又是一阵酸涩感,明珠不想在他面前丢脸,赶紧着低头拨碗里的米饭。 吃过饭后,两人在院子里散步消食,打算过一会儿就去牢里看郝正纲。 郎弘璃牵着明珠的手,想起前夜的事来,不放心她的身体,便问道:“你现在感觉还好吗?身体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 明珠微怔,看他眼中关心,心头一暖,回答道:“没什么,殿下放心。” 孩子现在还没闹她,她也没觉着有哪里不舒服。 “哦……”太子殿下微微点头,之后便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凑到明珠耳边小声说道:“昨儿下午我去定安塔了,说起你不会化身的事,七爷爷他……” “殿下,你!” 这让明珠再次想起自己连着在他面前化形的事来,简直就是丢脸,羞赧地瞪着他,想说做什么把这事也跟国师大人说,多丢人啊。 郎弘璃却是丝毫不在意,他撇了撇嘴说:“这有什么,我这不是担心宝儿的身子么,七爷爷说了,若你当真无法化形,想来该是跟晶血草有关,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明珠越听越觉着没面子,红了脸甩开他的手不愿同他说话。 郎弘璃嘴巴一瘪,双目水盈盈地看着他,委屈道:“宝儿讨厌我了……” 又来了! 就一眼,明珠就只看了一眼,她的内心顿时被愧疚跟负罪感占据得满满的,当下就自己主动地拉住了他的手,说:“没有,殿下,我……我没有讨厌你,我……” “你就有!”郎弘璃吸着鼻子,眼眶红红的,还抬手往眼睛上摸了摸,“我知道,你是始祖的女儿,比我……比我要来的高贵,你现在一定是瞧不起我,所以都不想听我说话……” 他越说,脑袋垂得越低,还用手把明珠的手给掰开,转身就往回走。 明珠一听,这怎么得了,论起高贵,除了帝后二人,谁比他来得还要高贵了,这话可不能乱说。 想着,明珠在他转过身的时候因为一时心急一把就从后面把他给抱住了,脸贴在他宽阔的背上。 “殿下你别走,我……我真的没那个意思,没有瞧不起你,也没有不想听你说话。” 她只是觉得自己身为狼族人连化身这种事都不会,要说被瞧不起的该是她才对。 背对着她的太子殿下很是得意地挑了挑眉,暗自在心底不知道哼哼了多少次了。 小样儿,让你甩开我的手,看吧,到最后心疼的还不是自己,还不是要我抱。 明珠没听到他说话,以为还在气着,忙松开手转到他面前,抬头看着他,急切地说:“真的殿下,你信我,我真的没别的意思,别生气了好不好?” 郎弘璃早在她要转过来的时候就收起了眼中的得意,此时可怜兮兮地垂眸看她。 “你说的都是真的?” 明珠连连点头,就差把头上的珠钗给点下来了,“真的,全都是真的。” 她可是从来都不会骗他的。 太子殿下吸吸鼻子,指了指自己的唇,“那你亲我一下,亲了我就相信你。” 嗯哼,看你以后还敢不敢甩开我的手! “这……”明珠环顾四周,看现在不仅是白天,甚至他们还在外头,一颗心顿时又是小鹿乱撞,哪里敢在这里亲他。 “我就知道,”太子殿下不要脸地,咳!是很委屈地垂眸,“你是为了不想我生气才故意那么说的,你……唔……” 话未说完,脖子被那双柔软的小手搂住,唇上便是来自她的香味,温暖而柔软。 明珠从他眼中看到了自己,片刻后缓缓将人松开,咬着下唇不敢去看他。 “这……这下殿下该相信了吧?” 心跳加速,连脸上都烫得突突跳,明珠想,究竟什么时候她才能在面对他的时候不这么紧张…… 对于明珠的主动献吻,郎弘璃意犹未尽,但做戏要做全套,这个时候如果化主动为被动是会露馅儿的。 于是他舔了舔唇,笑得跟个要到糖吃的孩子,“嗯,信你了。” 明珠差点再次陷入他的这个笑中,忙咳嗽一声,“好了殿下,时间不早了,我们出去吧。” 她还要去弄清楚那两件事呢。 太子殿下如愿以偿,心情大好地带人去大牢,但要到关押郝正纲的地方时他便让竹青陪着,自己则拐了一个方向去别处了。 “你来做什么?” 对于明珠的到来,郝正纲面上并未表现出任何情绪,只淡淡抬眼看了她一眼。 这种反应明珠不是头一次面对,只让她不得不佩服的是,郝正纲在分明知道她身份的情况下竟然还能做到如此面不改色。 她该说他胆子大,还是根本就没有将她跟她娘放在心上呢? 正文 第三百零二章 父女,藏在心里的感情 “父亲遭罪,身为女儿,自然得来问候,”明珠收了心思,看着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笑了笑,“不过,父亲这是不欢迎我来么?” 连着好一段时间的牢狱生活,即便是郝正纲似乎也没有受到多少优待,比起以往,脸上的颧骨突出了不少。 郝正纲抬眼看进那双带笑的眸子,心头陡然一动,连他自己都不知为何,明明这么不相似的两个人他总能看成一个人。 是因为时间太久,所以他已经忘了她的样子,而他自己却不自知么? “我是不欢迎你,”他收了思绪,冷冷地道:“你不还是来了?” 明珠闻言轻笑,轻叹一声说:“好像确实没错,父亲不欢迎女儿来,女儿却还是来了。” 刻意说了两个“女儿”,本是想观察郝正纲的神情变化,可惜的是他依旧面不改色。 明珠侧头给竹青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后便退下隐藏于暗处。 郝正纲看在眼里,再看明珠的时候眼中带着不解。 他这个女儿,当真是越来越有当年那个人的做派了,当年的那人也是这样,表面看上去柔柔弱弱,但只要是她下定决心的事,她做起来丝毫不含糊。 明珠对上郝正纲的眼,收起了唇角的笑,“父亲,前夜里要杀我的人,是不是你的人?” 郝振刚早就知道她来定然是不会有什么好事,却是没想到她会提及这事。 双眸眯了眯,他想到了她会来这里的原因,“铃童是你杀的。” 没有疑问,带着一种肯定的语气,那双深邃的眼睛看上去冷冽了不少。 本就已经想到这件事是面前这个人做的,可明珠的心却还是没来由地痛了痛。 收紧掩在袖下的手,明珠唇角勾出一个弧度,“原来她叫铃童。” 还真是个跟她容貌相符合的名字,只可惜那张嘴里却说不出什么好话。 郝正纲抿紧了唇,四目相对,片刻中都无人开口,而后还是明珠先打破沉默,她道:“为什么?” 郝正纲眸中阴鹜一闪而过,“你指的哪件事?” 是得知她身份却迟迟没动手,还是分明是父女却还要反目成仇? 明珠的心又紧了紧,她怎会看不出他眼中的冷淡跟疏离,不由得觉得好笑,她在心底深吸了一口气,再抬眼,眼中已经是一片清明。 “你知道她的身份,当初为何还要继续留她在府中,既然觉得我是怪物,为何不早早地就将我掐死,偏生要到这个时候才动手?我不懂,你究竟在想些什么。” 她不懂?郝正纲心里有些凉,这一刻的他有些想笑,但却明显又笑不出来。 怎么可能懂得了,连他自己都不懂为何当初没有将那只雪白的,在他面前睡得毫无防备的狼给杀死,别人又怎么会想得明白呢? 他想,如果当初他真的动手了,眼下这一切兴许就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了。 太子会对他穷追不舍,他知道,很大部分是因为眼前他这个女儿。 他想,若当初就将这个女儿扼杀在摇篮里,估计他早就已经达到目的了吧。 明珠看他不说话,也没再接着问,她知道郝正纲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若想说,该是当初在书房的时候就说了。 于是她想了想,准备换一种方式。 “父亲你知道吗?”她在牢门前踱步,最后停下,“娘她没有死。” “什么?!”刚才还一副绝不开口的模样,此时却表现出惊愕来。 明珠抿了抿唇,端端看着他的眼睛,说:“我说,我娘吟风,她没死,她还活着。” 她骗过了所有人,却在所有人都以为她已经死了的时候再次出现了,然而最近几天她又销声匿迹,竹青暗中带人在宫中找寻了好久都没把人找到。 当真如国师大人所言,圣雪始祖的确善于藏匿自己。 郝正纲感觉自己被雷给劈中了,脑中轰然作响,好一会儿才想起该怎么说话,“她没死,你是怎么知道的?” 不可能……不可能的,当初他分明亲自确认过,她的确没有了呼吸,连心脏都没跳了,而且还是他亲眼看到她被装进棺材里,然后在那个大雨天里被掩埋到了地下。 “看来父亲也没想到,”郝正纲的神情让明珠此时此刻一点想笑的心情都没有。 相反,她好像从他的神情中看到了她从未想过的东西。 郝正纲没有说话,他看着明珠,知道她今天来不会只是告诉他关于吟风没有死的事。 明珠自然也不会让他失望,她轻叹一声,开口道:“不瞒父亲说,是娘自己找到我的,她要我跟她走,跟她一起离开京城,你还不知道吧,其实她这十七年一直都活得好好的,而且……” 明珠故意顿了顿,就见郝正纲脸上的神情在她停顿的时候凝了凝。 “而且她这十七年里,一直都在想着父亲你。” 这是实话,她娘吟风独自一人在林中怀念,黯然伤神,直到把这个男人忘记了才敢重新回到京城来面对。 被狼族中人封为始祖的吟风,有着那般倾国倾城之貌的吟风,却为了区区一个人类男子而伤透了心。 郝正纲该是有多幸运,得到了世间人都得不到的那颗心,却偏偏又给丢了。 “你……你说她来找你了?”从没想过会听到她活着的消息,郝正纲的表情比平时丰富了很多。 “嗯,”明珠颔首,“父亲,我想这事你应该清楚才是,娘她毕竟不是普通的人不是么?因为你知道我们的身份,所以你才会派人来杀我,你觉得我是……怪物,对么?” 说到那两个字的时候明珠的心莫名不是滋味,那种感觉就像是在说那人一样。 而她,本没有这个意思的。 郝正纲没料到她会直接来跟他谈及这件事,更加没想到他念着的那个人还活着。 片刻的诧异后郝正纲又恢复了平时的模样,他负手而立,与明珠对视,道:“难道不是么?这世上,本不该有你这样的存在,你的存在,只会给人带来恐惧和不安。” 是的,他还曾做过一个梦,梦见这个女儿在得知她的母亲是因他伤神而死后化身为恶狼将他吞食。 那个梦太过真实,让他醒来后几欲到她院中将她杀死,而直到现在,他还清楚得记得当时她在梦中时候的样子,清楚地记得她说的那些话。 “不该存在么……”明珠觉得好笑,而她也真的笑出了声,却是忍不住问道:“既然如此,父亲为何要留我到现在,在你心里,娘也是怪物,是么?” 不!她…… 郝正纲想说她不是,吟风怎么可能是怪物呢? 她那么美,那么温柔善良,她怎么……怎么可能是怪物。 只可惜,一切都成为过去了,他不是没有害怕过吟风有朝一日会对他不利,但他却是如何都放不下那个人。 许真的是他的错,是他当年太过偏执,若他当初没有那样对她,现在可会是另外一种情形,然世间没有后悔药,他从一开始便对不起她,也就没想着她会原谅他。 “或许是吧,”将视线看向别处,郝正纲身上的戾气少了不少,“你长得一点都不像她,没有她的善良,也没有她的温柔,会留着你,许是因为你是她生的。” 铃童迟迟没带回消息的时候他就想到了,站在他面前的并非善良的吟风,她是能手刃同她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十几年的姐妹的人,是能眼睁睁看着他被太子送进大牢而无动于衷的太子妃。 她与吟风最大的不同便是,她于郝家,于他,不存在任何留恋和感情。 而这一切,便是他一手造成的。 “是么,”明珠闪了闪神,没有再说这件事,而是抬头道:“父亲,交出虎符吧。” 郝正纲前一刻心里还有所感慨,想着他究竟要不要再让人对他的这个女儿动手,吟风回来了,会来找她该是心里还惦记着他们的女儿,他如果再动手,定然会惹吟风伤心的。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她下一刻说的话竟是让他交出虎符。 “呵,这才是你今日来的目的吧,”他冷笑一声看着明珠,眼中已然没有了方才的柔和。 明珠并不否认,“女儿今天来的目的不止这个,但其他的我已经知道我想知道的东西了,父亲,交出虎符,让郝府免受祸害,祖母年事已高,你也不想她为了你的事还处处求人吧?” 郝正纲会不会死,这与她无关,她关心的只有在郝府的那位老人。 提及母亲,郝正纲自然触动,但这并不代表他就会轻易将虎符交出去。 他冷哼道:“别以为你娘回来了便能护着你,未将你公之于众是念及你娘的情面上,别得寸进尺。” 果然啊,他就是喜欢不了他这个女儿。 明珠捏紧衣袖,同样抿紧了唇,嘴角下拉,“在父亲眼里,我有得过寸么?若不是祖母连夜前来找我同殿下为你说情,你以为我愿意来这里,不得不说,我娘离开你是她这辈子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 正文 第三百零三章 谈论,世事难料 “你还真敢说,”郝正纲紧绷了脸,放在身后的手在此时捏成拳。 明珠知道他现在处于盛怒中,同样也证实了她心里的猜想。 郝正纲并非不爱吟风,相反,他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爱,之所以没有将她扼杀,不出意外也是因为对吟风留着情分吧。 只是世上没有那么多如果,看吟风的样子,显然是对郝正纲已经死心了。 “父亲是当真不愿交出虎符了,是吗?” 最后一遍的确定,明珠想,她答应老人家的事她是做了的,就看郝正纲会在家人跟野心上如何选择了。 不过这种事,按郝正纲的性子,应该不用选就知道了。 郝正纲冷哼一声,没有再跟明珠说话,这就是他的回答,明珠知道了答案也就没有再追着问。 从牢里出来,明珠路上有些感慨,突然间很想知道郝正纲变成这样以前是个什么样子,他跟吟风相处时又会是个什么模样…… “镇国将军郝正纲被革职,不愿交出虎符,其野心昭然若揭……” 最近总是出皇榜,而且出的还都是大事,今日的皇榜一出,早早地就有一圈人围着,识字的人念着皇榜上的字,还没念完就已经有人惊呼讨论了起来。 “怎么又是郝正纲,这段时间一直都是有关他们郝家人的事,他们家是不是撞邪了?” “撞没撞邪不知道,但你们看啊,不愿交出虎符诶,这说明什么?” “还能说明什么,身为镇国将军,手握重兵,连皇上平时都礼让他三分,这种情况除了想谋权篡位还能有什么?” “啧啧,这位兄台,你还真敢说,不过的确也有些道理,连皇上都说其野心昭然若揭了,还不愿交出虎符,啧啧,胆子还真大。” “我就说,今儿一大早从郝府门口经过时就看到士兵将郝府包围,原来是为了搜寻虎符,还有那钱家,昨儿个可是连夜抄家,哭天喊地的,昨晚我愣是没睡。” “别说钱家了,钱横不就是郝正纲的副将么,进宫行窃行刺皇上,这两样可都是诛灭九族的大罪,皇上只下令抄家已经算仁慈的了,我看啊,他们就是狼狈为奸,想对皇上不利。” “唉,世事难料,谁会想到原本以为忠心耿耿的人会做出这种事,也难怪皇上生气了……” 人群中,人们还在摇头晃脑的议论,虽说也有人站在郝正纲那边,帮着郝正纲说了些话,但到底只是很小的一部分,且被站在皇帝一边的人们说了一番后他们连话都说不出了。 百里苍位于人群最后面,视线从皇榜转向那一个个将皇榜上的内容讨论的热火朝天的大兴子民,心中感触,不禁暗自长叹,继而转身负手离去。 “爷,今日我们不进宫么?”奶牛跟在百里苍边上,如是问道。 百里苍闻言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悠哉悠哉地继续逛街,“暂时不进,郎弘璃那小子今日该也是抽不开身。” 他也落得个自在,跟那小子说话,他浑身都不舒坦。 奶牛闻言“哦”了一声,随即就勾唇笑了,他说:“不过大兴太子的办事能力的确是很强,只一个晚上就处理了了这么两件大事,果然不愧是爷愿意深交的人。” “多嘴,”百里苍斜眸冷眼瞪了他一眼,奶牛瘪了瘪嘴没有再说话。 但即便面上不承认,百里苍心底却不得不承认那个看似吊儿郎当的人做起事来的确麻利,且到现在昨晚他做的那件事皇帝至今都不知实情。 想要演好一出戏,那就要瞒过自己身边最亲的人,那样才能让这出戏演得更逼真更能让人信服,不过皇帝也不是个好惹的,但愿郎弘璃那小子这回别把皇帝真给惹急了。 目前的情况便是,郎弘璃实则已经拿到了那块完整的虎符,除去极少部分拥护郝正纲的,他所带的那八十万大军皆是见虎符便见军令,届时郎弘璃便能直接统率。 这个时候也就不用再畏惧鞍国攻来这厢跟鞍国有勾结的郝正纲会从那八十万大军身上作梗了,现在他要做的就是赶紧把那小丫头给搞定,这样才能有由头跟大兴一起对付鞍国。 但,要怎么样才能把那丫头给哄好呢? 他连原因都找不着啊…… “找到了找到了!” 百里苍心里正犯愁,突然就听到前方不远处似是传来曾经听到过的声音,抬眼一看,不正是那丫头身边的那个叫……叫什么麻椒还是辣椒的丫鬟么? “大……百里少爷好,”麻椒上前,先冲百里苍福了福身,然后微微有些喘气地说道:“奴婢可找到您了,百里少爷,我们家小姐想见您。” 想见他? 百里苍浓眉一皱,吓得麻椒差点就缩脖子,正准备解释一番,不想男人却道:“带路。” 麻椒一听,顿时松了一口气,二话不说连忙给百里苍带路。 再说从牢里出来后回宫的明珠跟太子殿下,因着郝正纲的事现在正是闹得沸沸扬扬之际,太子殿下也相对比平时更忙了些,因此将明珠送回惜珠宫后他便回了弘宸宫。 郝正纲手中的那半虎符而今在他手里这件事只有他,百里苍跟玦兄长以及顾天祥知情,惊魄在他手中,包括郝正纲在内的其他所有人都不知实则他已经把虎符拿到手了。 自然而然的,传到外界去的消息也会是这样:郝正纲派人进宫想要偷得另一半虎符,事迹败露,恼羞成怒刺杀圣上未遂,被贬庶民却不愿交出虎符。 所以现在于鞍国而言救出郝正纲还是很有必要的,毕竟他还牵制着大兴八十万的兵力不是么。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故意让郝正纲被他们救走的时候,至少也得等他跟宝儿大婚之后才能发动兵力。 思及此,郎弘璃眯了眯眸子,对着空无一人的屋中喊了一声“竹夜”。 “殿下,”竹夜出现在屋里,对郎弘璃恭敬地行了抬手礼。 郎弘璃看着他,道:“通知其他人,最近不必过于隐藏行迹,最好让那些人知道郝正纲身边有你们的存在,明白本殿的意思么?” 郝正纲身边的能人有多少,分别的能力是什么他早就调查好了,而他派出在暗中看守郝正纲的恰好便都是克制那些人的。 不管是郝正纲自己安排好的,还是鞍国跟他商量好的,这时候想要从牢中救出郝正纲? 他只想说两个字:没门! 无论如何他跟宝儿的大婚都绝对不能被这些事而影响,从得知她因为他承受过那样的痛苦后他就发誓要给她一个完整而盛大的婚礼,没有人能来碍事! 送走竹夜后,郎弘璃又去了景龙宫,他家老头子因为郝正纲的事现在是一触即发,不管是谁都能成为他的发泄对象。 他必须得去好好安抚安抚,不然万一等到他家老头知道事情真相后跟他没完可就麻烦了。 因为这件事的突发,明珠也知此事事态严重,这个时候定然是不会允许再出别的乱子的。 因此她想了想,现在郝明珍已经死了,按照她得来的消息该是明日就出丧,秦菁届时定然会到场,而如今郝府被封,郝明珍要想浩浩荡荡的出丧怕是不行了。 但如果放置得久了也不是问题,眼下马上就入夏,东西能放的时间有限,府中人应该也不想整日里面对的都是一股异样的味道,既然郝家人不能送郝明珍走。 那能送的,也就只有两个人了。 “竹青,”心底考量了片刻,明珠叫出了暂时恢复暗卫身份的竹青,随后将写好的纸条交到她手里,“麻烦你去将军府跑一趟,将此信交到祖母手中。” 郝明珍的丧要出,秦菁要死,依旧按原计划执行,只是她的动作要快,而且要隐蔽。 竹青看了看手里的书信,就算看不到里面的内容大致也猜到可能有什么计划。 于是迟疑了片刻,竹青道:“太子妃,眼下不过三日就是您跟殿下的大婚之日,要不要把计划什么的推迟……” 明珠知道她的考量,但她也有自己的考量,“正因为只有三日,便更要抓紧行动,我不想他以后还为我的事操心。” 郝正纲的事会直接引发大兴与鞍国相对,此后便可能无平静之日,他有他的大业,总不能时常都为了她的事费神。 竹青闻言动了动唇,却是没有再说什么,道了声“是”后就闪身消失在了惜珠宫。 送走竹青后,明珠以想孩子为由让青椒从永安宫把凛儿接了过来。 现在对她来说凛儿可以算作是她的前辈了,小家伙化形的时候丝毫不费劲,想什么时候变就什么时候变,反观她,压根就掌握不到精髓,所以她得请教请教,也免得有什么意外情况时拖了后腿。 小凛儿一见到自家娘亲就亲热地扑了过来,用圆圆的脸一个劲地蹭明珠的脸,边说:“娘亲,凛儿也想你,你不知道,你不在,凛儿吃饭都不香了。” 明珠听他软软糯糯的声音,被他的话给逗笑了,抱着小孩坐下,顺便让青椒出去带上门。 正文 第三百零四章 请教,不懂的事要问儿子 “几日不见,娘的凛儿都变得这么会说话了,你说,是不是专门说这些好听的话来逗娘开心?” 捏着小家伙软软的脸,连着几日来紧绷的心也跟着放松了,明珠心里是一片柔软。 小东西一瘪嘴,皱着秀气的眉毛说:“才没有呢,凛儿说的都是真话,娘亲要相信凛儿。” 明珠看他一脸较真,忍不住笑,“好好,娘亲相信凛儿,来,让娘亲看看凛儿这几日有没有好好听先生的话。” 小家伙从伤好后太子殿下就开始让太学院的天祥公子给他授课,文武一样不落,她听说小家伙这几天学得可是认真,倒是不知究竟学到了些什么。 “凛儿自然有听顾叔叔的话,不信娘亲你看着。” 小家伙从自家娘亲腿上一滑就下来了,小嘴儿一张就开始背起古诗来,背完古诗就是功夫,短手短脚的小东西一本正经,圆嘟嘟的脸随着他的动作微颤,模样可爱极了。 “娘亲,看到了么?凛儿没有偷懒。”小家伙耍了好几招后便喘着气儿站立,边喘边给明珠说话。 明珠心甚慰,拿了手帕蹲下身子给小东西擦额上的细汗,勾唇道:“看到了,凛儿果然没有说谎,来,先休息一下。” “嗯!”小家伙重重地点头,隔着茶几与明珠相对而坐,双手捧着被子咕咚两口就是一杯凉茶。 明珠看得心头发软,想起自己把小孩接过来的目的,面上不由得难为情,在心里想了好一会儿的说辞,过了会儿看小东西也休息得差不多了,明珠轻咳了两声,面色微红。 “嗯……凛儿啊,娘亲有事想问问你,”让儿子教自己化形这回事不能再丢人了,这件事绝对不能让那人知道,不若铁定会笑话她。 小凛儿哪里知道娘亲的心理活动这般丰富,他学着自家父亲的样子优雅地用小方巾擦了擦吃过点心的小手,抬起白嫩的脸蛋眨巴着圆溜溜的大眼睛。 “娘亲有何事要问凛儿,尽管说便是,凛儿一定知无不言。” 瞧瞧这多有规矩,才跟了太子殿下几日就这般的有风度,真不愧是他的崽子。 明珠在心底自豪地对崽子夸赞了一番,意识到后面上划过一抹窘然,放轻了声音说道:“凛儿真乖,凛儿不是从小就能变成小狼么?你告诉娘亲,你是怎么做到的?” 她好像不能化成狼身,就算殿下也帮不了她,但殿下却是能让凛儿化成小狼崽,能帮她化成半人半狼的模样,就跟那晚的样子一样。 国师大人说很有可能是受了晶血草的影响导致她不能全然如凛儿跟他父亲那般化形,但于她而言能化成半兽形的模样也已经很不错了,至少那样她能提高她的自卫能力。 只是让她苦恼的是,她自己连那个模样都掌控不了,多次的试验都得让人帮忙,真是丢脸死了。 凛儿不知自家娘亲这般纠结,只听了这话后便歪着头说:“凛儿想变就变了,没有什么方法呀,娘亲这话是何意?” 明珠同为圣雪狼族人的事小家伙并不知情,因此还不知道自家娘亲也能化形。 “想变……就变了啊……”明珠垮了肩,总觉得自己从凛儿这里也学不出什么了。 心中不禁有些沮丧,小家伙看他家娘亲好像不开心,便从椅子上滑下来走到她面前趴到了明珠腿上,说:“娘亲别不开心,你若想看小狼,凛儿这就变给娘亲看。” 说完,他转了转葡萄似的大眼睛,站直了身子,眼睛一闭,不过眨眼的功夫,白光微闪后比人的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小狼崽子就出现在明珠面前。 “凛儿,”明珠看得喜欢得紧,一伸手,小崽子就跳到了她怀中,抬头往她下巴上舔。 “呀!”小崽子刚舔了舔,突然就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似的,瞪着四条小腿儿便从明珠怀中给蹦跶下来了。 明珠疑惑,“怎么了凛儿?” 小凛儿蹦跶下去就转身抬头看着明珠,视线往她肚子的方向瞥了一眼,说:“父亲说了,娘亲现在肚子里有弟弟妹妹,凛儿不能让娘亲抱了。” 虽然他很想让娘亲抱抱,但父亲说如果压坏了弟弟妹妹就不好了。 明珠怔愣了片刻,反应过来后忍不住捂嘴轻笑,不想告诉小家伙实则说了不能抱的那人每晚都会在她怀里窝上好一会儿才肯罢休。 不过算了,为了维护他身为父亲的颜面,这些事她断然是不会告诉小东西的。 只可惜从凛儿这儿学不到什么经验,明珠难免泄气,但一想到明天开始还有事要做,她也就没费那么多时间想太多了。 …… “老夫人,二小姐说了什么?” 郝府,孙氏坐于软榻之上,自看了竹青带给她的书信后就一直做着没说话,赵嬷嬷不禁担心地问她。 孙氏听到她的声音后先是抬眼看了她一眼,然后把信直接递到赵嬷嬷面前。 赵嬷嬷愣了愣,伸手接了过去,待看完上面的内容后便拧紧了眉头,“二小姐要送大小姐出殡?这也太……” “太让人难以相信了是么?”孙氏接下她的话。 赵嬷嬷顿了顿,明显迟疑地说道:“老夫人您也知道二小姐跟大小姐的关系,当初大小姐被斩首,不就是二小姐她……这会儿怎么会想着自己来送人出殡呢?” 大小姐被二小姐手刃这种事她一个做下人的实在不好说出口,也不敢说出口。 老夫人就算再不喜欢大小姐,但说到底也是孙女,是郝家血脉,多少心里也都是留有情分的,现在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心里哪里好受得了。 孙氏也知赵嬷嬷想说什么,但此时此刻却容不得她想那么多了,儿子还在牢中,以后的生死不知,郝府现在被封,别说他们想出去的,就是一条狗想出去都不给放行。 明珍的遗体在堂屋已经放了三四天了,再不出殡味儿就大了,想是明珠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来信说起这事吧。 想罢,孙氏便对赵嬷嬷说道:“终究是姐妹,虽不同母却是同父,明珠不是那等奸恶之人,若不是明珍咎由自取,兴许不会落到这般田地,眼下除了明珠,也没有人能将明珍送出去了。” 赵嬷嬷闻言心里亦不是滋味,“那依老夫人的意思是……” “就如信中所言,让明珠来送明珍出去吧,”沉重地叹了声气,不过短短数日,孙氏两鬓的白发又增多了。 赵嬷嬷看得心酸,收了那信轻声劝慰道:“老夫人得放宽心,二小姐不也在信中说了,她会尽全力在殿下面前替老爷说情,事情未到最后,谁又知道会是个什么样,您得保重身子才是啊。” 孙氏轻笑,斜了身子靠躺在软榻上,“不放宽心又能如何,眼下只能如此了,明珠说得没错,若郝府这番能经得住劫难,待这事情一过便让那些想出府的走吧,强留着他们也没什么用,何不如做回好人,把人给送出去。” 想老郝一生就只有她一个女人,她从一开始就并不赞同儿子纳妾,奈何郝家香火不能断,儿子又心生喜欢,她只得点头将她们抬进来。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如今树倒猢狲散,更别说那几个本还跟儿子不是夫妻,想留着便留着想走就走,她不强求,恰好经过此番倒是让她把人心都玩意儿看得更透彻了。 赵嬷嬷看她一脸惆怅,情绪低落,心里也是不好受,却是不得不问:“那明珏少爷可是万不能被云姨娘带走的。” 郝明钰虽只有五岁,但却是如今郝家的唯一男丁。 “那是自然,”孙氏看着不远处的门外,心情沉重,“云姨娘要走便走,明钰却是不能被她带走的,你这几日抽空去云姨娘那里跑一趟,把话给她说明,免得到时候又闹。” 她现在可不想再听到那些吵吵闹闹的事了,烦心。 “是,”赵嬷嬷颔首,见孙氏将眼睛闭上,她也就没有再言语。 晚上,明珠借口想去恭南王府找郡主从太子殿下身上要到了他的令牌,起先他是不给的,说太子妃的令牌她不是有么,那个也可以出去。 明珠早就想好了应对这话的理由,直言不知被自己放到了哪里,暂时还未找到。 太子殿下没有丝毫怀疑,当下就把令牌取下来给了她,还提醒她万事当心,说有事叫他之类的话,听得明珠心里愧疚不已,连说了好几个“好”。 第二日一早用过早膳后,明珠让人去永安宫招呼了一声便带了花椒一起坐上出宫的马车前往郝府。 先前只知郝府被包围封锁,但不知究竟是何等情况,等到了一看才知,皇上这回生的气的确不小。 包括郝府穿插的小巷子里都站了好几十个人守着,更别说大门后门跟围墙之上,情形实在壮观得很,但没关系,她是有令牌的人。 “太子妃,”负责在这看守的护卫统领一见到明珠便恭敬上前行礼。 明珠暗自在心底咳嗽了一声,面上镇定,随即从袖中拿出太子殿下的令牌,开口道:“展统领,本宫今日是得殿下懿旨前来送郝大小姐出殡的,需要您的人帮忙,不知展统领可方便?” 正文 第三百零五章 出殡,郝家坟园 说是出殡,实则若是按照郝府原来的安排,那则是要敲敲打打上路的,但现在这种情况显然不行。 郝府的人出不来,明珠那边又没有人帮着抬棺,不得已只好从这些守卫的人中抽几人出来把郝明珍抬到郝氏坟园中去安葬便算了事。 护卫统领展雄见是太子殿下的令牌,瞧清楚后未做拦截,随手一招便招来六人,笑了笑说道:“太子妃辛苦了,这六人可够?” 明珠一看他没做阻拦,当下不由得暗自松了口气,瞧了瞧那看上去身强力壮的六人,颔首笑道:“够了,多谢展统领。” 果然,那人的令牌就是好使,做起事来丝毫不费劲。 “太子妃不必客气,太子妃请,”展雄哪里知道自己是被眼前这位看似温婉的太子妃给算计进去了,还恭敬地朝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明珠道谢,泰然自若地带着花椒跟那六人进府,上台阶时扭头往边上某个地方看了看,在看到来人后嘴角勾起了淡淡的弧度,转瞬即逝。 “老夫人,二小姐回来了。” 早就接到消息的孙氏一早便在正厅等着明珠,赵嬷嬷在外守到人后带着人进来。 “明珠,”孙氏起身,明珠见状加快了步子上前,喊了声“祖母”。 许是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太多,而郝府现在又是这个样子,老人家心里也不好受,所以在看到明珠时不免红了眼眶。 明珠心中怅然,握住老人家的手拍了拍,道:“祖母不必担心,现在我便去堂屋接大姐出来。” 孙氏闻言连连点头,继而带着明珠跟赵嬷嬷一起前往堂屋,刚到堂屋附近,立刻就传来一股淡淡的异味儿。 明珠下意识皱了皱眉,但在见到孙氏两鬓的斑白后又立即松开了。 大大的堂屋被黑白色的凌布装饰着,屋檐上方两边挂着两个白色灯笼,上面跟堂屋正中间一样写着一“奠”字。 守着堂屋的人也都头戴白条,神情悲哀,看到明珠跟孙氏来后几人纷纷站好行礼,明珠瞧着屋中的那口黑棺抿紧了唇。 孙氏走到黑棺前,抬手在上面摸了摸,“明珍啊,你别怨祖母,眼下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你跟明珠之间的事,也都随着你走后就烟消云散了吧。” “今日她来送你出门,也是念及你们姐妹之情,你且再莫像从前那样小心计较了,若郝府能经得住此次劫难,祖母定会选日子为你超度,你,且安心地去吧。” 说罢,孙氏面一转,眼眶微红,再说不出话来,站于两侧的丫鬟们闻言小声啜泣起来,给这灵堂添了几分悲凉。 明珠今日亦是一身白裙,从丫鬟手中接过青香,对黑棺拜上一拜。 “大姐,世间因果有缘,你我姐妹一场皆是上天注定,今生不能相亲,愿来世你我二人能再续姐妹之缘。” 话落,两边人的啜泣声又大了些,明珠沉沉地叹了一声,扭头对孙氏说道:“祖母,您放心吧,我一定会把大姐安全送到郝家坟园。” 孙氏闭眼深呼吸,微微颔首以示知晓,明珠见状转身招手让那六人进来,之后六人齐力将黑棺抬起,屋中响起了哭声,辨不出真假。 一路沉重走出郝府,外面看热闹的在这时围到了两边,明珠淡淡扫视一眼走在几人最前方,周围人见状不由得小声议论。 “看,是太子妃,太子妃来送郝明珍出殡了。” “怎么是太子妃来送人了?她跟郝明珍关系不是不好么?而且还是她亲手把……” “你小声点!当心被听了去砍你脑袋!当时的事难道还不清楚么?是郝明珍把太子妃给激怒的,而且她本就犯了死罪,罪该万死。” “看来太子妃还是顾着姐妹之情,不然也不可能不顾规矩来送人,要知道再过三日就是她跟太子殿下的大婚之日,现在这样可是很不吉利的。” “是啊,如果不是念着情分,谁会来做这种事,那可是仇人诶,郝家的人能同意就说明这太子妃啊,的确是个好的。” “唉,这就叫因果报应,谁叫那郝明珍不知好歹心肠那么坏,不然怎么可能走到今天这一步,看到了么?身为亲娘这个时候却不能光明正大地送女儿走,也是可怜啊……” “也是,真是可怜啊……” 走了一段,两边人的议论声传入耳中,明珠听在耳里,朝人们所议论的另一人所在方向看去。 秦菁会来,一来是因为原本郝明珍出殡的日子就定在今日,就算没有按照先前定的日子来,她也会来看情况。 二来则是因为她昨夜里让人给秦菁捎了信,告诉她今日郝明珍会依着原日子出来,而她,就是那个送郝明珍去郝家坟园的人。 秦菁对她恨之入骨,看到此事后必然会来,当然,秦菁之所以没有当众来闹,那也是有原因的。 一路沉重,约莫半个时辰后一行人总算在郝家坟园园外止步,那里早就安排了人守着,明珠他们一到就有人上前来将抬棺的人领进去。 明珠抬脚欲跟进去,秦菁小跑着上来,大声道:“郝明珠!你究竟什么意思?” 郝家坟园位于东郊地带,因为是私人领域,到了这附近便一般没有别人来了,所以这里除了已经进去的那六人跟守园的人外就只剩明珠跟秦菁以及花椒。 明珠闻言止步,扭头看向走到了她边上的人,笑了笑说:“母亲这是何意?难道我做的还不够明显吗?” 秦菁一听,顿时咬牙切齿,“少来了,你会这么好心送明珍出来?” 昨天晚上郝明珠给她送信,不仅说她今日会送明珍出殡,还说她身为明珍的母亲可以跟她一起进郝家坟园,按理说她是被休的人,是没有资格进来送女儿走的。 但郝明珠却在信上说只要她在街上闹,她就能跟过来,且还威胁她,说如果当着众人的面闹得难堪的话她就当街让人把明珍的棺摔了,让明珍即便是走了也不得安心。 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她哪里敢不答应,这两日虽说经常会被曾经看到的明珍的那个模样吓到,但到底是她的女儿,都走到最后一程了,她怎么可能不来送。 但是郝明珠真的会有这么好心吗?主动来送明珍出来就算了,甚至还让她也来,她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明珠看她一脸防备,忍不住摆了摆手让花椒先进去,待只剩两人时明珠走近了秦菁。 “母亲,你也会有今天,想必连你自己都没想到吧?看你,怕我怕成什么样了,我不就是来送你女儿去她该去的地方么?有必要这么防着我么?” 她眼中带着明显的嘲讽,秦菁心底分明很气,但却不敢像从前那样冲上去对着那张脸给一巴掌,连她自己都不知这种惧怕感是从何而来。 捏紧拳头,秦菁一咬牙,狠道:“你这个心肠歹毒的贱人,明珍就是被你害死的,你现在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我虽不知你安的什么心,但你记住了,今天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你对我的明珍做什么的!” 这几日她想了很多,也想通了很多。 她知道,只一味地怒骂和侮辱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与其去惹直接跟郝明珠作对,因此而得罪那个不好惹的太子,还不如在丞相府养精蓄锐。 等到所有人都松懈的时候再对郝明珠这个贱人出手,她想过了,只要她活着,就一定要给明珍报仇,杀了这个小贱人! 明珠几不可见地挑了挑眉,她从秦菁的话中听出了保留,没有再像先前那样放狠话,只说不会让她将郝明珍怎样。 看来,她是想通了啊。 明珠毫不在意地扭头看向园中,笑了笑,“母亲未免太高看我了,那可是死人,我还没胆大到对一个死人做什么,今日……” 扭头重新看了过去,唇边绽出微笑,“我不过就是想做件好事,让你这当娘的送送女儿罢了。” 说完,轻声一笑,不等秦菁说话便自行走进了园子。 秦菁捏紧拳头恶狠狠地看着那道轻盈的背影,牙齿咬得紧紧的,随即在心里重重地哼了一声后也跟着进了园子。 郝家坟园顾名思义,这里的都是郝家人氏,除去抬棺做仪式之人只有郝家人以及家仆才能进入的地方,这里安葬的都是郝家的列祖列宗。 明珠小时候就想让嬷嬷带她去拜祭她娘,但去的地方却不是这里,而是距离这里不远的一个小山丘上。 小时候明珠不懂,以为自己娘是平妻就有资格进郝家坟园,后来随着年岁的长大,她便以为是因为她爹不喜欢她娘才不让她进坟园的,那时她还在为她娘鸣不平,觉得她娘的一辈子太不值得了。 后来直到近段时间她才明白,并非郝正纲对她娘没感情,也并非身为平妻的她没有资格进郝家坟园,而是在郝正纲眼里吟风根本就进不得这里。 一只兽罢了,哪里有资格跟人葬在一个地方,如此简单的道理她却是花了这么长的时间想知道。 正文 第三百零六章 幻觉,房间里有什么? 郝明珍的地方是先前早就收拾好的,只需按照一步步来将人安置妥当就行了,秦菁没有闹,事情也进行得顺利,约莫半个时辰就将人给安置好了。 秦菁一直防备,生怕明珠会在中途做出什么事来对已经走了的人不敬,明珠看在眼里,忍不住在心里翻白眼。 从郝家坟园出来时已经快午时了,因为一路有那几个护卫,秦菁到最后也没敢对明珠说什么不敬的话,明珠出了郝家坟园后就回郝府了一趟告诉孙氏事情的情况。 孙氏一听郝明珍已安然下葬心里也算是松了一口气,当下拉着明珠说了好一会儿话。 明珠回去时从未有过的小心翼翼,她上回还说自己不会骗他,这才过几天就来骗他的令牌了,要是被那人知晓,不知要同她置多久的气。 “太子妃,您不用这样,殿下整日上午都在跟天祥公子和北疆皇子议事。” 青椒见自家小姐从的时候就是一脸小心的模样,回来后时不时就会去门口看上两眼,那样子就像是很期待那人来却又很怕人来似的。 明珠被看穿心思,当即闹了个大红脸,走回屋内不再往外看了。 晚上,明珠在用晚膳前将晚上的事又与竹青商讨了一番,最后随着天渐渐黑下来,差不多也就到了时间,竹青出来给明珠打招呼。 “太子妃,我就先去了,回头再将情况汇报给您。” 明珠这会儿正在研究安红豆给她写的菜谱,正是精彩处,听到竹青的声音被吓了一跳,拍着胸脯抬头想说“好”。 谁知她才刚一抬头就看到了恐怖的东西,当场就吓得轻呼一声,然后指着那玩意儿对竹青哆哆嗦嗦地说:“竹青,你……你你你怎么不用东西包一下就拿出来了啊?” 虽说是个假尸体,但这未免做得也太逼真了,难怪上回小福子给殿下汇报的时候做出的秦菁是那样的神情。 当初她还觉得是小福子过于修饰了,现在看来,还当真是恐怖得很啊! “哦,这个啊,”竹青一脸没事人的样子抓了抓那个假尸体的头,谁知却把那个头直接给拿了下来,而刚好那脑袋的正面还就正对着明珠,两只眼睛睁得大大地,死不瞑目地看着她。 “啊!”明珠吓掉了菜谱,赶紧着捂着眼睛,哆嗦道:“快……快走吧,路……路上小心。” 竹青把头给重新安上去,挠了挠头笑着说:“太子妃,您这反应不应该啊,您忘了,当初可是您亲自把这头给砍下来的。” “啊!别说了,别说了……”明珠承认自己很没出息,一个劲地冲竹青摆手。 竹青忍不住笑出了声,抱着“尸体”拍了拍说了句“我走了”然后就没声了。 明珠揪着一颗心屏息听着屋里的动静,确定人是真的走了后才敢慢慢把手从脸上拿下来。 “对了太子妃……” “啊——” 分明已经走了的人突然又折返!而且说话的时候还把那玩意儿给挡在面前,就跟是那东西在说话一样! 明珠还从未发出过这等惨绝人寰的叫声,饶是竹青都先愣了愣,最后才捧腹大笑。 明珠感觉自己的脸都快被自己丢尽了,连忙一把捂住脸,在青椒她们还没进来之前说道:“竹青,你!还有什么事?!” 哪有一直带着那东西还玩得这么开心的人啊!简直就恶劣到了极点! 竹青笑得快喘不过来气,听外面声音已经有人跑过来了,她忙收住笑声,说:“没事……没事,哈哈……” 她不过就是第一次看太子妃还有这样的神情觉着新奇罢了,哈哈,真是没想到,原来一向看上去都很冷静镇定的太子妃也会有这种惊恐的表情。 明珠震惊了,她捂着眼睛冲还在边上人往外一指,“竹青,你走!” 竹青憋笑,抱着“尸体”凑到明珠跟前说:“太子妃这样就怕了,你不知道啊,殿下他……” “我不想知道,你走!”明珠想也没想就紧紧闭着眼睛把人往窗户边上推,而此时外面已经响起了敲门的声音。 “太子妃,您没事吧?奴婢进来了,”是青椒的声音,话才刚落就听到开门声。 竹青忍着笑抱着东西从窗户一跃而出,青椒进来时刚好就见自家小姐正背对着她站在窗前,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她赶紧过去,“太子妃,您怎么样?!” 上次自家小姐不见后殿下就命令她们务必好好守着,方才因为花椒肚子突然痛了,所以她才去帮她拿手纸,谁知才刚回来就听到她家小姐的惨叫声。 明珠其实被吓得不轻,但她不想因为这样就把青椒也给吓到了,虽心有余悸,但还是讪笑着摆了摆手。 “没事,刚刚……刚刚有一只大虫子从窗户里爬进来了,一时没忍住就……” 好吧,她就是怂了,实际她小时候因为很怕黑的缘故,胆子一直都特别小,有时候会有小丫鬟故意讲一些恐怖的故事来吓她,她几乎一整晚都睡不了觉的。 白天会不觉得有什么那是因为当时那么多人在场,加上当时她正在气头上,哪里会去想那么多。 再说了,她把郝明珍的头砍下后根本就没有去看,哪里知道会有这么恐怖啊! “原来是虫子啊……”不知情的青椒松了口气,走到窗户边瞧了瞧,自顾自地说:“夏天就要到了,的确是时候喷些药了。” 说着,她转身过来看着明珠,笑着说:“太子妃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呢,都当娘的人了还怕虫子。” 明珠本就觉得不好意思了,经她一说,脸色更红,难为情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青椒走后,明珠脱力地往椅子上一坐,想起之前在郝府为了让秦菁承认是她派人想要对凛儿不利,当时那人主张直接把秦菁抓起来让她被咬得面目全非。 她是觉得过于不合情理,不好解释好端端在府中的人会出现那样的一身伤,所以才提议用装神弄鬼的法子。 当时因为有他在跟前,所以一点都没觉得有什么害怕的,这会儿经竹青这么一吓,她才记得自己原来就是这么一个胆小的人。 不过,她仅仅只是看到那东西就成这样了,秦菁还要跟那玩意儿接触,她会是什么样子呢?想想,浑身有些发麻,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夫人,时辰不早了,还是早些回屋休息吧。” 丞相府,秦菁自从被秦环从牢里接回府后就一直被关在她出嫁前的院子里,今日她心情不好便不想待在屋子里,吃过饭后就走院子里站着。 丫鬟见状,心里虽对这个时候的秦菁很怕,但还是上前好心地提醒。 秦菁闻言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了后就进去了,回到屋里洗漱完毕,秦菁把丫鬟打发了下去,自己则坐在床上没有丝毫睡意。 是了,这种情况下怎么睡得着,不过短短两月多三月时间就发生这么多事情,明珍死了,她被休了,成淳也犯下这么重要的事,现在还不知之后会是个什么样的情况。 她与兄长彻底闹掰了,尽管现在她还在丞相府,但终究是已经嫁过一回的人,嫂嫂面上没说什么,但私下定会跟兄长说些小话。 秦家的那些亲戚们在得知她被休后的第二天就三个两个的来看她了,美其名曰是想安慰她,实则说的那些话哪里是安慰人说的。 就连丞相府的下人即便表面对她恭恭敬敬,但实则在私底下却一直议论着这件事,现在的日子对她来说是举步维艰,一点念想都没有了。 然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现在却还在宫里高枕无忧,只要一想到这,她这心里的气就怎么都咽不下去。 下意识捏紧身边的薄被,秦菁咬牙,没有去管桌上的烛火,自从经历上次被吓后,她睡觉都不敢再熄火了。 只是她才刚躺下准备闭上眼睛不去想那些烦人的事,先就在她的院子里静观其变,谁知她才刚躺下,就忽而看到对面的门板上映照出人影似的东西。 “谁?!”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后秦菁虽大惊失色,但也不至于惊声尖叫,当即从床上“腾”地起来,端端看着那道人影,然那道人影一闪而过,快得让她捕捉不到。 秦菁心头一紧,屏住呼吸没敢放松警惕,随即掀开被子穿了鞋下床,轻手轻脚地朝刚才映照出人影的那门板上走去。 “夫人,出什么事了吗?” 外面丫鬟的声音响起,让秦菁的心安了不少,她打开门往外瞧了瞧,看着眼前丫鬟问道:“刚才……你一直在外面?” 茶叶死后,她身边原本还有个茶香的,但那件事茶香后来被定了知情不报的罪,挨了板子就被赶出了将军府,如今下落不明。 而眼前这丫鬟显然是刚进丞相府不久,面相嫩得很。 小丫鬟唯唯诺诺地点头,秦菁了然颔首,让她小丫鬟继续在外守着,自己则关上门重新进了房间。 是错觉么? 怀疑地猛地回头朝刚才那地方看了一眼,没发现什么异常,秦菁一步一回头地走回床前,然后脱了鞋上床。 再看那地方,依旧没有什么异常。 果然还是她最近神经绷得太紧,所以出现幻觉了么? 正文 第三百零七章 死人,郝明珍回来了 在床上坐了好一会儿,直到眼睛都睁得累了,秦菁才在心底呼了一口气。 心想看来的确是她这些日子神经绷得太紧,每晚都没怎么睡觉,这才导致方才看花了眼,她还是好好睡一觉再说吧。 想罢,秦菁深吸一口气,继而盖上薄被躺下,本该闭眼的她刚松一口气,突然间床顶上便出现了一个将眼睛睁得睁圆的眼睛,正阴测测的盯着她看。 “啊——” 秦菁将放松下来的心顿时绷得死死的,瞳孔紧缩,连滚带爬地从床上下来。 “夫人,夫人,您没事吧?” 床顶上的那玩意儿从上面掉下来发出“咚”的一声,吓得秦菁再次尖叫了起来,而外面的敲门声此刻也加剧了不少。 秦菁就跟找到了救命稻草一样,一边大声叫着一边跌跌撞撞地往门口跑去,嘴里喊着外面丫鬟的名字。 “小桐,小桐!”秦菁踉踉跄跄地过去,途中好几次都差点被绊倒。 而那颗玩意儿虽动作缓慢,却一直跟着她,这会儿已经从床上滚下来了! “啊——” 秦菁惊声尖叫,连声音里都是颤抖的,“砰”的一声她将门打开,“小桐!啊——” “砰!” 沉闷的落地声响起,秦菁惊恐万分地看着站在门外的人。 不!那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她方才明明听到的就是小桐的声音,可偏偏现在站在门口的不是小桐!而是一具没有头的身体! 而且这身体穿的衣服是她再熟悉不过的!那是她女儿明珍的衣裳! “别过来……别过来!” 秦菁挥动着双手想要驱赶面前的东西,不想那东西竟突然发出了“咯咯”的笑声。 “母亲,你这是做什么?我是明珍啊,你做什么这么怕我?我回来了,难道你不高兴吗?” 低沉而没有丝毫的情绪,甚至连声音都是一模一样! 没有头却能说话的身体,脖子上还有鲜红的痕迹,那么整齐的痕迹一看就是被刀刃砍的。 别说秦菁本来胆子就小,就是换一个胆儿大的,在看到这样一副没有头却能说话的身子时恐怕都会被吓得屁滚尿流。 “啊!不要!”这个时候的秦菁哪里还想着是不是自己的女儿,她只看见自己被前后夹击,身后就是那颗脑袋撞击地面的声音,前面那人也还在说话。 她忍不住尖叫,抱头乱窜,不想下一刻脚边就像踢到了什么东西似的,她猛地睁眼一看。 那颗脑袋已经到了她的脚边! 紧接着,脑袋就像自己长了翅膀一样,竟然跑到了那句身体的手上,而那身体的手居然把脑袋接住,甚至当着秦菁的面直接朝她这边砸来! “救命啊!救命啊——” 秦菁连声尖叫,最后精神承受不住,当即两眼一翻,晕厥了过去。 只听“咚”的一声倒地,刚才那往她脸上砸的脑袋赫然停住了,然后攸地像是被人给拉了回去。 竹青把头从衣服里伸出来,伸长脖子往地上看了看,而后抱着那颗假脑袋捂嘴偷笑。 原本她是抱着头跟身子一起来的,但中途因为不小心把身子在树上给刮了一道,导致她扯的时候力道过大把胳膊给扯断了,所以无奈之下她灵机一动就想出了这样的一个法子。 “切,就这点儿胆子,也太没出息了。” 竹青理了理头发,本是想再鄙视两句的,但刚才被她引走的丫鬟好像回来了。 此地不宜久留,撤! 竹青提气一跃,当下便屏息飞到了横梁上,而后隐藏于烛光照不到的地方,观察下面情况。 “夫人!”丫鬟小桐从外面进来,一看到倒在地上的人吓得不轻,忙过去把人扶起来。 竹青看了看两人,继而将视线往门外瞥了一眼,算算时间,她要引来的人们也该到了。 想罢,才刚收回视线,她便听得外面一阵不一的脚步声,她不由得勾唇一笑。 嘿嘿,来了…… “怎么回事?何事如此吵闹?” 秦环跟他夫人慕容氏闻声而来,身后跟着好几个下人,那名叫小桐的丫鬟看到丞相后顿时一脸惶恐,边抱着秦菁边说:“回大人,奴婢也不知,奴婢……奴婢进来的时候夫……小姐就已经倒在地上了。” 小桐边说边要像哭了似的,而边上的慕容氏闻言则蹙紧了眉,当下便对身后的人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小姐扶到床上去。” 秦菁刚被休,回来下人们在称呼上一时还没改过来,小桐本是想说夫人的,但见丞相府真正的夫人就在这,于是忙改了口。 门外的几人在听了慕容氏的话后赶紧着进门和小桐一起将秦菁从地上抬上了床。 秦环俊眉紧皱,斯文的脸在看到秦菁头发凌乱衣衫不整时紧绷,慕容氏扭头看到自家夫君脸色不好,知道他还在为这几天的事烦心,正准备劝说让他先回去。 然而慕容氏的话还没开口,刚被抬到床上去的人才一会儿功夫就苏醒了过来。 秦菁先费力地睁开眼睛,待看到熟悉的床顶后陡然想起方才的一切,“腾”地坐起身来,开口便是一声尖叫。 “啊——” 晚上本就安静,一道小小的声音都会听得清楚更别说像她这样惊声尖叫,屋中的人都被她这突然的一声给吓到了。 慕容氏呆呆地站在原地反应不及,秦环最先回过神来,他看着秦菁眉头一皱,沉声道:“大晚上的,你发什么疯?” 自从上次在牢中兄妹俩闹翻以后秦环就对这个妹妹失望透顶,平时不见就算了,见了必定是不会有什么好脸色的。 秦菁的脑子里还浮现着方才所看到的一切,这个时候一听到秦环的声音当然攸地扭头。 也顾不得兄妹俩现在还在置气,跌跌撞撞地下床就扑到秦环身上,“哥!哥!有鬼,有屋里有鬼!” 她神情惊恐而慌乱,差点就把秦环只披到身上的袍子给拽了下来。 屋里的人都被她这话给吓到了,纷纷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秦环一把拽住自己的衣裳低头看着她,沉着一张俊脸,厉声道:“胡言乱语,我看你是睡糊涂了!” 什么有鬼,他看她是心里有鬼! “是真的!” 秦菁才不管那么多,她死死揪着秦环不放手,谨慎地往屋里看了一圈,缩着脖子说:“是真的有鬼,是明珍……明珍回来找我了,哥!明珍回来找我了!” “明……明珍?” 慕容氏胆儿也小,一听这话脸色便有些发白地看向秦环,而屋中的丫鬟在听到表小姐的名字后也都吃了一惊。 要知道表小姐今儿早上才下葬的,也还没到头七的时候啊。 秦环看屋里的气氛诡异起来,当下心里火气就上来了,一把将秦菁的手从自己身上扒开,怒道:“胡言乱语,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小柔我们走。” 说罢,也不等秦菁说话便牵上了妻子的手转身就往外走,跟他们来的人自然也跟着出去。 秦菁一看人又要走光了,她吓得不顾仪态上去抱住慕容氏的胳膊,说:“嫂嫂!嫂嫂你留下来陪我好不好?真的是明珍!你信我!” 那个声音,那张脸,还有那身衣裳,是她无论如何都不会认出来的。 而且如果不是鬼,怎么可能他们来的时候会什么都没看到呢? 只有鬼才能做到这种地步,只有鬼…… 想到这,秦菁猛地回头往床上看了一眼,果然就见床上被子上什么东西都没有,而她记得方才那东西从床顶看她的时候脸上是有血的! 如此一想,秦菁就更加确定心里的想法,更加地把慕容氏的胳膊攥得死死的。 慕容氏吃痛,却又不好当面说出来,且她看秦菁这个样子,她心里也打鼓,只好求救地看向秦环,“夫君……” 秦环心里的火别提有多大了,大晚上的闹得人府中不得安宁就算了,现在甚至还说出这种鬼话,这要是被传了出去,估计明儿个就该有人说他们丞相府闹鬼的事了,岂不让人笑话。 想着,秦环便将秦菁的手从妻子身上扒开,抬眼对负责今晚守夜的小桐说:“小姐怕是病得不轻,今晚你就在屋里好好守着,别让她又鬼哭狼嚎的。” 说罢,揽着慕容氏的腰大步就走出了房间,秦菁根本还来不及阻拦,追到门口,猛然发现外面一片昏暗,脑中立马就浮现出了刚才的东西。 一个冷颤,她转身就把小桐给抱得紧紧的,“小桐,你相信我,是真的有鬼……真的有……” 小桐被她抓得疼,被逼无奈只好出言安抚:“小姐别怕……别怕,奴婢会在这里陪着您的。” “真的吗?!”秦菁瞪大了眼,不确定地问。 小桐身为丫鬟头一次跟主子离得这么近,难免觉得尴尬和不自在,但见她这样又不好把人给推开,只好不自在地笑了笑,点头:“当然……” 她不过就只是去如厕一会儿,怎么回来就变成这样了呢? “那就好……那就好……” 秦菁这回被吓得不轻,几乎一整晚都抱着小桐的胳膊没松手,也不敢闭眼睡觉。 一闭上眼睛就是那没有头的身体和那瞪着双眼的脑袋,吓得她一晚上都冷汗涔涔。 正文 第三百零八章 内疚,承认隐瞒 “太子妃您知道吗?她当时的样子真的太好笑了。” 竹青回到惜珠宫的时候已过了晚上亥时,她将在丞相府秦菁院子里的事都告诉了明珠,还不忘附带手舞足蹈的表演。 明珠虽已习惯竹青时而这般跳脱的性子,但每次看她这样都还是忍不住笑,之后收了笑,道:“这几日,就麻烦你了。” 秦菁那个样子估计也经不得几次吓,到时候只要来最后一击,以后也就不会再担心有什么报复了。 竹青喝了一口茶润喉,听完这话后连连摆手。 “太子妃说哪里话,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这本就是我该做的,何况这么有意思的事要换成别人去做,我还不乐意呢。” 明珠哂然,正想再说些什么,外面便传来宫女们行礼问安的声音,想是太子殿下回来了。 “太子妃,我先撤了,”竹青“腾”地起身,只听衣服与空气一道轻微的摩擦声人就消失在眼前。 明珠轻咳一声尽量让自己看上去自然些,起身从内间迎出去,刚好也就看他进来。 “殿下回来了,”她上前去,感觉到他从外面带来的一阵凉意,难免心疼。 今日一天不见,不用想也知道他有多忙。 郎弘璃伸手将她揽了过去,垂眸问道:“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 明珠的身子绷了绷,很快安抚自己放轻松,但依旧有些不自然地说道:“殿下没回来……” 虽说话没有说完,但其中的意思却很明显,摆明了就是在等他。 郎弘璃听着心里甚是欢喜,轻笑着把人到怀里坐着,在无人的场合下明珠已经习惯他这样的亲近,更何况她现在心里觉着对不起他。 所以尽管还是会觉着不好意思,但却没有再像之前那样想要从他身上下来。 郎弘璃几不可见地挑了挑眉,凑过去在她身上嗅了嗅,将明珠闹了一个红脸后小声说:“宝儿这是在等我了,嗯?” 明知故问是他惯用的伎俩。 明珠缩了做脖子希望能离他稍微远一点,这样就不用控制不住地心跳加速了,但显然无济于事,她的腰被他的手紧紧禁锢,根本就动弹不得。 不得已明珠只好放弃,咬着下唇点了点头,“嗯。” 谁叫她不善于在他面前说谎,只要一说谎她就浑身不自在。 郎弘璃却只当她是害羞不好意思,一听她这声“嗯”嘴角立刻就上扬了,当即就在明珠脸上啵了一口,笑着说道:“我家宝儿真是怎么看怎么好看,知道心疼为夫。” 明珠的脸被他说得更红了,下意识伸手推了推他,不经意抬眼就撞进那双带笑的美目中,心中小鹿乱撞,她忙想着转移话题,于是立马就想到了令牌。 想着,明珠便说要去拿东西从郎弘璃腿上下来,走到内间将令牌拿出来递到了他面前。 “殿下,你的令牌,谢谢。” 好吧,现在她看到这个令牌就能想到如果他发现自己的令牌根本就在身上,还是早些物归原主,她也就不用惦记着这事了。 郎弘璃看了看令牌从她手中接过,不满地皱眉说:“你做什么这么客气?搞得跟我是外人一样,你对你的那两个丫头也没这么客气啊,难不成我还不如她们?” 还谢谢,说得这么僵硬,一点都不可爱。 明珠面上微窘,忙道:“殿下说哪里话,没有的事。” 说声谢谢而已,这本来就是应该的,如何能跟外人不外人扯上关系,于她而言,可没有比他来得更亲了。 “是么……”太子殿下撇嘴,把令牌拿在手里晃啊晃的,却不收起来。 明珠看得眼皮跳,想说赶紧收起来吧,收起来就把这事儿给过了。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太子殿下就拎着令牌的穗儿看着她,说:“不如就把它放在你那算了,以后也好方便你出宫办事。” 办事?! 明珠心里一惊,放在袖子里的手也下意识紧了紧,嘴角的笑略显僵硬。 “这可使不得,”她在心里安抚自己,面上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不自然,“殿下的令牌乃贵重之物,放在我这里万一再被我不小心给忘记放到哪儿了可如何是好,再者我也没有什么必要的事非要出宫,今日不过就是突然想出去逛逛罢了。” 说完,看他还是没有反应,明珠又道:“殿下还是赶紧将它收起来吧,时辰不早了,想必殿下也累了,还是洗漱后早些休息吧。” 应该不知道吧,她听竹青说他今日一整天都在忙,想来也没有时间去管她的事。 但显然,明珠低估了太子殿下对她的关注程度,于太子爷而言,现在他要做的事不仅仅有郝正纲这头,鞍国那边,最重要的就是他家宝儿会被那个叫吟风带走的事。 所以在保护明珠这件事上,他同样也有事没有告诉她。 因此他对她的动向可以说是了如指掌,她今日拿他的令牌出去要做什么,她前脚走他后面就知道了。 因此现在在看到明珠这么一脸不自在时太子殿下玩心大起,眨巴着眼睛说:“可我现在一点都不瞌睡,宝儿你怎么了?我看你脸色好像不是很好,病了?” 明珠闻言心里更加地紧张了,笑了笑说:“没有,殿下看错了罢了,既然殿下不困,想必也还有事要处理,我就不打扰殿下了,我去叫人准备宵夜。” 说着,明珠转身就要走。 郎弘璃起身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她的手,偏着头说:“不用准备宵夜,我不饿,倒是你,瞧瞧,额头上都出汗了还说没病,就知道逞强,一定是今日出门受了风,快去床上躺着,我让人请御医来。” 说完,也不给明珠说话的机会直接一把就将人拦腰抱起往内间走去。 “殿下不用了,我……我真的没生病,”明珠反射性地搂住他脖子,心里咚咚跳,“你快放我下来,我真的没事。” 她表现得有那么不自然么?天,这要是真把御医请来,丢脸可就丢大发了! “还说没病,”郎弘璃把人轻轻放到床上,抬手就往她额头上摸了摸,然后把手拿到她面前让她看,“瞧,一头都是汗,分明就是病了,躺好!” 他唇角一下拉,神情也变得严厉了起来,弯腰就去给明珠扯被子。 明珠忙一把抓住他的手,用手帕在他手上擦了擦,慌忙道:“我没有生病,真的,殿下。” 郎弘璃停下了动作,假装不悦地皱眉,道:“既是没生病,那你倒是说说为何会莫名生这么多汗,这还未入夏日,应该不至于这么热吧?” 说着,他还故意扭头往窗外看了看。 明珠听他这么说觉得自己的谎言好像一戳就能破,若是不告诉实话,以他的脾性,一定会让她在床上躺着,然后叫人去请御医。 不能叫御医,绝对不能叫御医! 思及此,明珠心里一狠,索性一咬牙,起身就一把将太子殿下那精壮的腰身给抱住了。 太子殿下一挑眉,在明珠看不到的地方露出了狐狸般的笑,却是假意紧张道:“怎么了宝儿,是哪里不舒服?” 如此担忧的语气,让明珠的内心简直愧疚到了极点,哪里还想再继续瞒着他。 于是想了想,明珠内疚着收了收手,闷声说道:“对不起殿下,我不该骗你的,其实……其实我的令牌没丢,今天出去也不是为了逛街。” 算了,知道了就知道吧,现在说总比以后他知道了发脾气的好,何况他本就担心她,这样瞒着他实属不该。 明珠愧疚至极,太子爷得意至极,心道:小样儿,让你以后还敢有事瞒着我,嗯哼,最后还不是得全部告诉我,哼…… “没丢?”太子殿下演得一手好戏,他将明珠从怀中挖出来,皱着一双俊眉不解。 明珠对上那双疑惑又纯澈的凤眸,愧疚感都快把她给淹没了。 她点了点头,不敢去看他的那双眼睛,双手揪着他的袖子,垂眸道:“没丢,我……我今天出去是为了送郝明珍去坟园的,只有殿下的令牌才能叫得动展护卫他们,所以我……” 抠了抠他袖子上的绣花,明珠又抬头看着他,怕他会不信连忙补充道:“是真的殿下,我不是有意要隐瞒你,你那么忙,我不想你分心便没告诉你,你别多想,嗯?” 他这人脑子通常比别人转得快,一件事不说清楚他能想到很多事来,她可不能让他误会。 郎弘璃见她如此紧张,心中优越感更盛,暗自哼了一声后嘴巴一撇在边上坐下。 “你的意思是,拿我的令牌是为了让展雄帮着抬棺了?” 明珠闻言连连点头,“嗯,是这样。” 郎弘璃气哼哼地哼了一声,哀怨地看着她,说:“你说是因为我忙才不想让我费心,但这也相当于你是为了那个已经死了的女人骗我,宝儿,你真伤人心。” 明珠一听,双目顿时睁大,想也没想抓住他放在膝盖上的手。 “殿下,对不住,我是不该骗你,但绝对没有别的意思,不信你可以问竹青。” 郎弘璃听后兴致缺缺地叹了声气,然后用手拍了拍明珠的手,说:“算了,没什么信不信的,我说过,只要是你说的话我都信,就是现在事情繁多,外面也不安生,我是担心你出什么意外。” 正文 第三百零九章 将士,饭堂的心思 他的表情柔和,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温柔的似是能滴出水来,明珠触动,挽住他的胳膊轻轻靠了上去,没有说话,然心里无疑是感动的。 郎弘璃低头垂眸,看着那一头乌黑秀发的脑袋,眨了眨眼,抬手摸了上去。 像她将他抱在怀里轻抚一样。 明珠抿了抿唇,嘴角洋溢出一丝弧度,屋中谁都没有再说话,静谧一片。 接下来的两日,郎弘璃都无闲暇时间在宫中待,虽说马上就是大喜事,但显然就现在的情形来看,稳定局势无疑是必要的。 尤其是郝正纲曾经所带的部下,虎符被盗,钱横被抓,除去民间众说纷纭,军中也早就沸沸扬扬,流言不断,这其中自然分成了三部分。 一部分是郝正纲的忠诚拥护者,坚持郝正纲是不会做出让人去盗虎符这种事的,但要说曾经身为心腹的钱横为何要如此作为,他们也说不出个什么所以然。 第二部分则是对此事抱着愤愤的态度,认为钱横是郝正纲的心腹,能使唤得动他的自然也就是只有郝正纲,再加上他平日的表现和人品。 这部分人是如何都不会相信钱横会在没有命令的前提下有所动作的。 除去上面的两部分,还有一小部分人则是处于中立位置,作壁上观,等待结果。 郎弘璃早就将如今的局势看得透彻,因此才会在第二日的一大早就带人前往军营。 当然,在此之前要想将那部分对郝正纲忠心耿耿的人的人心动摇,有些动作是必要的。 “诶,你们听说了吗?昨晚大牢好像闹得动静不小。” 一大早,天际才刚翻开白肚皮军营的汉子们却早已汗流浃背地结束了一天的晨练,此时正聚在营中边吃饭,边谈论着自己无意中听闻的事。 “听说了听说了!” 一说起这件事,立马就有人出来应声,而随着他的应声,人们将视线也聚集在了说话人身上。 “听说啊,钱副将昨晚一直在牢里喊,要求上面的人把郝将军给放了,足足喊了一晚上,到早上嗓子都给喊哑了。” “我也听说了,不过好像到半夜的时候还被带到刑房了,据说是出言不逊,在牢里就给骂上了,骂的还是上面的人。” “啧啧,钱副将平时看着不怎么爱说话,但只要事情一关系到将军,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这回将军在里面待了那么长的时间,想来钱副将心里早就沉不住气了。” “是啊,谁叫将军是钱副将的恩人呢,而钱副将又是那种滴水之恩涌泉报的人,虽平日里沉默寡言,但他跟林副将对将军可都是忠心耿耿,也是难为他们了。” “唉,就不知道上面到底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摇头晃脑,唉声叹气,一件事说完饭堂也恢复了安静,汉子们的神情也是说不出的沉重。 “太子殿下到——” 饭堂外,一声高亢的喊声之后屋内的人纷纷虎躯一震,面面相觑,似是没料到太子殿下会在这个时候来军营。 “殿下请。” 负责带路的人笑盈盈地将那尊贵之人领了进来,顿时一阵兵乓作响。 前一刻还在吃饭的汉子们慌乱地放下手中的东西从位置上站起来,整顿好衣冠朝来人行礼。 郎弘璃见状勾唇,大手一挥,“免了,不必拘谨,坐下。” 说完,他人已经走到了屋中央,捏着下巴眨巴着眼睛往将士们吃的饭食上看去。 这让那些将士们更加地面面相觑,说了让坐,然这个时候却是没有一个人敢真的当着还站着的太子殿下的面坐下。 心中纷纷疑惑,不明白这么早的时辰太子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而现在还一副兴致满满地望着他们的饭食。 那样子,怎么越看越像是对着他们的早饭流口水? 应该……不会吧? “本殿也要这个。” 就在大伙在心里对太子殿下的到来猜测不已时,那对着别人饭菜流口水的人已经伸出了手指端端就指在了桌上的那几个馒头和红薯上面。 “殿下?”那带郎弘璃进来的将士瞪大了眼,“使不得殿下,这些东西怎么能入您的口,属下这就吩咐底下的人为殿下准备早膳。” 说着就要扭头吩咐下去,只他还未来得及开口郎弘璃就将其制止住了。 “有何不能入口的,”他皱眉,往整个饭堂环视了一周,双手负后,最后将视线往众人的脸上看了一圈,说道:“在座皆为人,既是你们能吃的,本殿自然也能吃,你莫不是当本殿是那娇生惯养,不知疾苦之人?” 比这更加难以入口的他都吃过,难不成还会介意这些么? 再说了,他可不是那些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儿,何况他今儿来这不就是要拉拢军心么。 吃这个,正好。 “可这……” 依旧觉得不成体统,那人还想说什么,郎弘璃在心里瘪了瘪嘴,转身就往前面不远处的位置上走去,边道:“别这那啊的,本殿腹中可是饥得不行了,快。” 说完,撩袍而坐。 见劝不住,那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点头应下来继而转身交代人下去准备饭食。 这不禁让饭堂里的将士们狐疑不已,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 郎弘璃哂然,看着他们,笑道:“突然叨扰,看来果然还是打扰到尔等的清净了,既是本殿在此如此让尔等不自在,依本殿看,还是走好了。” 说着,起身就要走。 这可不得了,太子殿下能来军中,可是他们的福分,怎么能让人走了。 一阵慌乱,众人纷纷出言。 “殿下息怒,您能来是属下等人的福气,快快请坐,快快请坐。” 废话,就是他们走也不能让这位爷走啊! 郎弘璃挑眉看了一圈,面上迟疑,“本殿在这你们都不自在了,难不成都要站着看本殿用膳?” 言下之意不就是让人坐么? “谢殿下恩典,”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赔笑,“能与殿下一同用膳乃属下等人之福。” 边说,众人边给最近的人使眼色,示意对方等殿下坐下后也都坐下。 郎弘璃憋笑,面上却装作半信半疑的样子犹豫地重新坐回位置。 待他坐下后,方才那些站着的将士们也都纷纷谢恩坐下,而这个时候负责去准备太子饭菜的人也将东西都端了上来。 食不言寝不语,这规矩在一堆糙汉子中平日里哪里会拘泥,然而此时此刻饭堂却是出奇地安静,只听得见碗筷碰撞和众人咀嚼的声音。 而导致这种情形的原因显而易见。 郎弘璃心里憋笑憋得难受,想说方才在进来之前他们的声音老远就能听见,这会儿倒是安静得很。 想想他来此地的目的,郎弘璃暗自莞尔,随即自行找寻话题打破了这一屋子的沉寂。 一开始说的自然是无关紧要的话,类似于饭菜,平时日程,以及大伙作息等琐事。 众人刚开始讶于太子殿下的平易近人,毕竟在他们眼中那人的身份摆在那里,如何会对这类的小事关怀。 然随着谈话的展开刚开始的紧张感也渐渐随之消散,汉子们看太子如此好说话慢慢也就放松了,最后索性聊开了。 早膳结束,众将士脸上也都带着爽朗的笑,郎弘璃见状觉得是时候了,于是在结束一段谈天后他幽幽叹气,开始将话题引到自己今日来的目的上。 “说来这段时日也是辛苦你们了,先是郝将军,又是两位副将,本殿心甚痛,自认对不住尔等,今日前来不为旁的,实则是来向各位赔罪的。” 起身拱手,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垂眸,面露痛色。 突如其来的沉重让屋内的人心中皆是一紧,有人先反应过来,忙上前道:“殿下何出此言,这可万万使不得。” 不管是郝将军还是两位副将皆是经太子殿下之手入狱,这一点整个京城众人皆知。 也正因如此,众人先前才会如坐针毡,担心一个不慎便将这人给得罪了,如今闻言,怎会明白他话中意思,但显然在这件事上谁都不敢多说什么。 郎弘璃当然知道他们心中所想,于是抬首,沉叹一声后说道:“国不可一日无君,军中不可一日无将领,虽说一切皆有缘由,然造成尔等军中如此情形到底是本殿。” “尔等若有怨气,大可不必憋在心里,想郝将军与两位副将为我大兴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立下不少功劳,眼下却身陷囹圄,尔等心中有怨是自然的。” “本殿今日在这也把话给各位说明白了,三位将领的惩罚是必然的,要想他们再如从前那般重回军营是不可能的,所以……” 说着,他顿了顿,将众人脸上那微妙的神情看在眼里,随即遗憾叹气,注视众人。 “所以今日起,尔等之中若是有对此事处理结果不满的皆可无任何惩处地从这里走出去,本殿绝不追究任何一人。”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这些年他也算是把人类的这些学得炉火纯青。 身在曹营心在汉这种人他是不需要的,而他也不想留下那些人来动摇旁人。 正文 第三百一十章 策略,林西岳又不高兴了 “这……” 自古从军就是一辈子的事了,身为将士,战场便是其归宿,除非因战事致伤,否则要想从军中退出必然要受到应该有的惩罚。 无故退军乃军中不容之事,更别说想无责一身轻地全身而退。 在场的人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话,片刻地怔愣后有人开口了。 “殿下,这……这是行不通的,从古至今,哪有无故从军中退出的,更别说因为这种事,这……这……” 撇去本中立和本就对这件事抱着肯定态度的人,即便是那些本就对郝正纲忠心耿耿,心里对这件事持有怀有态度的人在听到这样的话后心里也是一番震惊,不曾料到会从太子口中听到这番话。 “没什么行不通,”郎弘璃看着他们,说:“规矩是人定的,本殿既然如此开口,便是言出必行,既是不追究那就是不追究,本殿的话,难道还信不过?” 军中哪些人是郝正纲派,哪些是中立派,而哪些又是完完全全为了大兴,他心里自有一把明镜,这回他只是想把一些人清除出去,身心不一的人只会坏了风气。 话说到这个份上,谁还敢说一句不信的话,然即便如此,也不是说走就走的,这其中大多数人都在猜度太子话中的深意。 毫无疑问,身为未来储君,他是绝不会做出有损大兴利益的事的。 于是,一时间在场的人心思各异,面面相觑,饭堂重新陷入了新一阵的沉默之中。 郎弘璃也不急,因为他知道,凡是人都会思考,而只要是人,就都会把自己的利益摆在最第一位,他们的怀疑也不是没有原因。 “殿下,”有人踌躇,也有人有了结果。 郎弘璃循声看去,只见一个身形高壮的汉子从后面站了出来,拱手开口:“殿下乃明理之人,知属下等人皆为郝将军带领多年,必为其想,但殿下忘了。” 那人顿了顿,顺带看了一眼身边的人,随即继续说道:“属下等人乃大兴子民,于将军身下也是为了为我大兴效力,或许属下这样说有失偏颇,然属下却不得不说,不管属下等人为谁带领,属下等人都是为大兴效力,而非某个人,旁人属下不知,但属下势必是要留在军中为我大兴出力!” 他说话中气十足,就如同他整个人一样,说出来的话掷地有声让人有种不由自主为之信服的感觉。 郎弘璃眯眼,将视线定格在他脸上,还未开口,便听得另外的声音说道:“祁劲说得对。” 随着声音响起,高壮汉子身后又出来一人,身形瘦削,双眼炯炯有神,似是属于精干型的。 只见他从人群中出来后站在那高壮的人身边,两眼看着郎弘璃,“殿下,属下同祁劲一样,誓为大兴效力。” 说完,他拱手垂眸,神情恭敬诚恳,不像是说谎的样子。 两人的话说完,其余人脸上神情各异,不乏蹙眉不屑,只大多在片刻的迟疑后纷纷效仿二人上前一步。 “属下誓为大兴效力。” “属下也是。” “属下一样。” “属下……” 一个一个,一声又一声,饭堂不再沉默安静。 外面的日头高照,透过窗户门帘照射进来,洒在碗筷还未被收起的桌上,漏到边上的矮凳上,将那陈旧的红漆透亮。 放在身后的手渐渐收紧,那双如清潭一般的眸子泛着涟漪,将每个人的神情深深刻在眼底,如星辰,却也深不见底。 不知过了多久,当那一声声响应落下,屋外微风乍起,吹起那掩门的帘子,再落下,屋中又陷入了沉寂之中,不同的是屋中情形一目了然。 郎弘璃勾唇,赞许之色从那大部分人身上扫过,再到不值得一提的那一小部分。 “剩下的,就是要走的了是么?” 这是最后一个,天还未亮时他就来了,将操练场转了个遍,却选择封锁他来的任何消息,为的就是想看看这样的效果是否会比将所有人集中在一起要好。 当然,也为了不耗费他的嗓子。 而现在的结果显然比他预想的都好,可以说是好到了极致。 自然,这其中究竟是有多少是真心,而又有多少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他一眼就能看穿,这对他来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让他满意的结果。 一个大势已去,一个未来帝王,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择。 众人不知这位未来帝王心里在想什么,当然也不敢去妄自揣测,也不会那么没眼力见儿地去承认什么,所以那些没有站出来的人依旧选择了沉默。 郎弘璃轻叹,微微点头,没有再追问那些人,却是从上面的两步台阶上下来,站在最先说话的那高壮汉子身前,抬手就拍上了他的肩,视线却是往身前的一干人等身上转了一圈。 就在众人以为他要开口说什么的时候他却只是拍了拍祁劲的肩而后迈步往外走去。 “传本殿旨意,凡是决定要走的皆发放白银五十两为盘缠,归还身契,从此不得踏进我大兴任意军中一步。” 话说完,他身边的人也将帘子掀起,再落下,那道身影便越渐地远去。 没有大发雷霆,也没有开口责备,就如同他先前说的那样,言出必行,甚至还发放盘缠,这不禁让那些本来还信誓旦旦的人内心动摇。 “殿下他……究竟什么意思……” 人群中有人小声出言,众人往他身上看了看,然后谁都没有说话。 “殿下,要走的人不少,您犯不着还给他们盘缠,多亏啊。”出了军营,身为太子殿下近身侍卫的陶竹替自家殿下心疼。 八十万大军,除去分散在外的六十万,光是在京城留守的就有二十万。 此番加起来约莫两万人走,每人五十两,那可就是十多万两出去了,更别说分散在外的也派去了人游说,这加起来得多少银子啊。 这不败家么? “你懂什么?这叫策略,”郎弘璃上了回宫的马车,顺带给陶竹一个白眼。 陶竹不可苟同,“您这叫什么策略,您可是太子殿下,犯不着为了他们放低自己,完全可以高压政策,本就不是您的错,他们若是敢有一句不是,那就是叛乱,处死得了。” 反正平时也没见这位主子有多仁慈手软。 “怎么说话的?”郎弘璃抬腿就是一脚踹在陶竹的小腿上,“本殿是要做明君的人,能滥杀无辜么?知道什么叫‘得民心者得天下’么?” 将人无条件放出,再发放银两作为归乡的盘缠,不论是百姓还是军中的人,都不会有人觉得他哪里做得不对。 更别说俗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软”,那些拿了他银子的人,就算出了军营,也不会有正当的由头反过来咬他一口,更别说能为郝正纲做什么了。 当然,那些拿了他的银子又不识好歹的,他就不能保证他们的人身安全了。 陶竹摸了摸小腿不再质疑,因为他好像明白自家殿下的打算了。 郎弘璃半躺在马车上,打了一个懒洋洋的哈欠,“回头安排人去换班,那老东西估计该急了,这段时间多注意点。” 他把老东西要送出去的虎符给抢了过来但却没有把消息放出去,老东西等两天没有动静,而鞍国那边没拿到他们想要的东西,毫无疑问两边都会有动作。 陶竹改了方才的迷糊模样,眼中精明闪过,颔首应下。 时间一晃两日过去,这两日郎弘璃多半时间都在外,明珠知道他忙,自然不会去追问什么,而且她自己也有她的打算是不想让他晓得的。 于是连着好几日就在两人各自的忙碌中度过,眼见着大婚典礼在即,宫中忙碌一片,有人的眼也越渐地红了起来。 “这算什么?算什么?!” 清幽苑,平静一天的院子到了傍晚传出一道杯子破碎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气急败坏的声音。 “小姐,您小点声儿,隔壁就是其他美人的院子,当心被她们给听了去。” 灵芝进屋,赶紧着把门给关上。 林西岳满脸怒容,咬牙切齿,“听到又怎么样?我就不信她们没有怨言!这都好几天了,一点消息都没有,连面都不露一个,是想把我放在这老死么?!” 好不容易坚持到从兰沁殿出来,按照原先的流程出来的当天就该是给封号的时间,然而这都过了多少天了,凭她的关系,竟然还跟那些人一样仅仅是个美人而已。 难道在那个人的心里,她就真的那么一文不值么? “小姐,”灵芝无奈,上前边收拾东西边劝说,“您冷静些,这些天宫里的事您不都看着么,殿下那边不过是忙不过来罢了,皇后娘娘不也说了,等这段时间过了自然就好了,急不得。” 过了这么几天都没有动静,她都以为她家小姐是真的冷静下来了,没想到今日不过就是出去的时候碰到了太子妃那边的丫鬟就把这几日的平静都给打破了。 “冷静冷静,还要我怎么冷静!”林西岳气不过,一脚踢倒了椅子,双眼微红。 “他忙,他是忙,忙的话不就应该把那该死的大婚典礼给取消了么?为何迟迟都不见他发话?明明都那么忙了却还不忘给那老女人去拿衣裳,他到底是忙还是闲?!” 正文 第三百一十一章 动手,是时候了结了 她姐分明告诉她,进宫后的事已经同干娘说好了,凭着她的身份怎么能跟那些女人一样的等级! 灵芝甚是无奈,她将地上的碎片收拾好,随即往门外看了两眼,而后走近林西岳,小声说道:“小姐,您急什么?那青玉不是把东西给给您了么?时机眼看着就要成熟,您可不能因一时冲动就把接下来的计划给打乱了。” 俗话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管那青玉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但只要能整到太子妃不就是好的? 她是想通了,既然已经跟小姐进了宫,小姐就是她唯一能依靠的人,只有小姐好了,她这个做下人的才能有好日子过。 所以在这件事上她必须得好好提醒她家小姐才行。 林西岳要骂出口的话在听到她的话时憋在了喉咙里,一吸气,咽了下去,顿了顿,一屁股坐回椅子上。 “把东西拿来。” 至于什么东西,灵芝一听就明白了,“是。” 话说完,人已经转身进了内间,出来时手中便多了一个小瓷瓶。 林西岳从她手里把瓶子拿了过去,小心翼翼打开上面的木塞,扑鼻而来的就是故意淡淡的幽香。 说不出什么味道,却沁人心脾,闻着甚是舒服。 “你说,这玩意儿究竟是什么?”她凑近往里面看了看,然后端详着瓶子抬眼问灵芝。 灵芝歪头,蹙了蹙眉,摇头。 林西岳也没有再问,心中难免思虑,片刻后终究还是没有去深入追究手中的东西究竟会是什么。 管他呢,左右她现在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她不能让现在的这种情况一直发展下去,若是再这样下去,她会疯的。 明日就是大婚,绝对会是个最好的时机。 太子大婚,身为主角的太子却将太子妃独自一人冷落在宫中,反而到了她的清幽苑。 呵,光是想着,她的心脏就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鼻间是那淡淡的幽香,林西岳的脑中不禁浮现出自己的构想。 终于…… 伏低做小,装模作样,她一直期望的那一天总算要到了,弘璃哥哥,她的弘璃,从明天开始就是她的了! 想到这,林西岳的嘴角便不由自主地上扬,灵芝瞅着,心里跟明镜似的,继而也就没再说什么。 …… “太子妃,这样不好吧?事情我去办就行了,明天就是重要的日子,你今晚得好好休息。” 此时,惜珠宫里,竹青看着已经穿好一身黑色夜行衣的人,无奈扶额地劝说。 入眼通红,伴随着这几日的忙碌过去,眼看着明天就是整个皇族的大好日子,宫里的每个角落早就是喜庆一片。 然而在这么重要的时刻,她面前的这位主子却还要瞒着太子殿下打扮得跟飞贼一样出宫去。 明珠拿着黑色面纱的手抖了抖,扭头看过去,“左右睡不着,不如找点事做。” 明明已经经历过一次大典,但一想到明天的场景她心里还是不由得紧张,这满眼的红,让她怎么睡得着,何况那人今晚不也还在忙。 这几日以来,竹青每日都会上丞相府一趟,准备已经做足,接下来就是最后一击,快刀斩乱麻,身为女儿,怎么着也得亲自送母亲走不是么? 竹青叹气,看她把面纱戴到脸上,知道怕是拦不住,没办法之下只好顺着她。 子时,宫人们身影匆忙,为明日的大事忙着,惜珠宫的烛火却是熄了下来。 上了屋顶,明珠拒绝了竹青伸过来的手,现在的她已经不需要在做这种事的时候还要人的带。 尽管要领还没有掌握透彻,但一回生二回熟,她总要一次次地去尝试才行。 竹青是皇族的契约人,对其中的事情自然是知道得清楚,明珠一摇头她便明白过来,于是放弃了往常那样带她走的念头跟在后面。 “明珍……是明珍……明珍回来了,她回来了……” 此时此刻的丞相府早已陷入漆黑的夜色之中,唯有一个院里的烛火还亮着。 “夫……小姐,时辰不早了,还是早些休息吧。” 连续几夜通宵不眠,院中的丫鬟们也无计可施,如今除了劝慰,似乎什么事都做不了。 自从明珍走后这菁小姐就一直是这种状态,每晚都会说自己看到明珍小姐回来了,当真是每晚都如此。 刚开始的两晚丞相大人还会同夫人一起来看看情况,还想着是不是有人刻意趁着这个时候来丞相府作怪。 身为一国丞相,平日里的一言一行都是有人看在眼里的,不管是谁,只要是和丞相府有关的,他的言行举止就都关乎着丞相府的颜面,外面等着看笑话的人多得是。 尤其是在这种丞相府嫁出去的女儿被休回来,丞相的外甥女被斩首的情况下,平时沉寂的一些人总归是有些动作的。 所以刚开始的两三晚丞相大人晚上都派人守着,暗中调查是否是跟丞相府有过节的人在这个时候使坏。 然令人奇怪的是根本就没有这回事,别说有人使坏了,就是这院子除了丞相府的人也都没人进来,调查结果自然可想而知。 所以等到小姐再说这类话的时候丞相大人在发了一次火后就再没有过来看,夫人倒是会来,但显然就算是来了也是无济于事。 菁小姐的情况反而越演越烈,找来的大夫说这是心病,心病只能心药医,自己走不出来就算用再多的药也还是无用。 “不……不能……不能睡……不能睡……” 一听“休息”两个字,本就不平静的秦菁神情一凝,犹如受到惊吓的兔子一般抱紧双腿蹲坐在床角,使劲摇头。 丫鬟见状更加不敢过去,已经连着几日都是这样了,只要有人一靠近床上的人就跟受到很大惊吓一般瞪着人,就像是要从她眼前的这张脸上看出什么端倪似的。 白日里还好,跟正常人无异,然而一到了晚上就不对劲了,所以负责伺候的人为了不让她受刺激,这个时候都不敢近身伺候。 “明珍……明珍……” 秦菁睁大眼,连续几日都不眠不休的她此时顶着一头凌乱的发警惕地看着屋里。 不过短短几日的时间,她脸上的肉已然少了不少,两边颧骨高挺,看上去仿佛老了十岁。 明珠抵达时从屋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情形,屋中的三个丫鬟都不敢靠近秦菁,劝说好一会儿后依旧没办法,三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约莫小炷香后,许是三人看着无奈,小声的商议后便和前几晚一样两人去休息,只留下一人来照看。 确定那两人走后明珠收回视线与竹青对视,两人互相使了一个眼神,竹青明白地点头。 以肉眼捕捉不到的速度闪身下了屋顶,而后只见她悄无声息地闪到那丫鬟身后点了那人的睡穴后明珠也从屋顶飞身下来。 待竹青把那丫鬟安放好转身冲明珠点了点头,明珠会意后颔首,转而看向屋内方向,再推门而入。 屋中烛火透亮,在原先一盏的基础下还多了好几盏油灯,想来是因为秦菁害怕的缘故。 明珠的视线在那几盏油灯上停留片刻,放轻脚步无声无息地进入内间,看到的便是秦菁抱着双腿蜷缩在床角,本就警惕的双眼在看到进来的人后陡然瞪得睁圆。 “你!你!”秦菁看着来人目瞪口呆,显然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看到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明珠当然不希望她声音过大把人引来,因此在秦菁要再次开口之前很快闪到她面前,抬手就用手帕将其嘴堵上,而后重重捂住。 “不准出声!” 不过手掌长的匕首从袖中陡然而出,银质的尖端在烛火的映照下泛起寒光,看得秦菁瞳孔一阵紧缩。 “唔……唔!” 你想做什么?! 明珠从她眼中看出警惕和恐惧,也读懂了她想说的话。 眉头轻挑,她压低了声音:“母亲不怕,我不会伤害你的,不过是来看看母亲近日过得可好,顺带告诉母亲一声,明日就是女儿的大婚之日,想请你去喝喜酒。” 喜酒?! 听到这两个字的秦菁攥紧手下的被子,恨不得将眼珠子瞪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的女儿死了,死在了这个小贱人手上,然而仇人却还喜事将近,这不公平!不公平! 明珠怎会不懂她眼中的愤恨,不禁想笑,而她确实也勾起了唇。 “母亲不必这样看着我,这事不是早就已经定好了的么?我是听说母亲近日身体不适,所以才想着来瞧瞧的,听说大姐回来了,是真的吗?” 谈不上蓬头垢面,却是这般的狼狈不堪,像极了当年她被她下令绑起来侮辱的样子,但却比那个时候的样子要好上不知多少倍。 秦菁不知其心中所想,只听她提及郝明珍来,心中怨恨更盛,抬手就要朝明珠的脸上抓去。 想着抓花面前这张讨人厌的脸,看她明日还如何出去见人! 只可惜的是她才刚把手抬起来,那只手就被明珠一把给捉住了,另外一只手想来掰扯不想却被上来的竹青给制止住。 “轻些,别把将军夫人给弄痛了。” 明珠轻声发话,对上秦菁气急败坏的双眼,眸子泛起淡淡的金色。 正文 第三百一十二章 深夜,秦菁之死 “唔!唔唔!” 秦菁看到了,她看到了眼前这个人的眼里的不寻常,心头不禁升起一股深深的恐惧。 明珠知道自己估计是有什么变化把人给吓到了,但无奈的是她现在还没有掌握到控制其中的要领,只得让人继续害怕下去。 “知道我为什么会选择在今晚来看你吗?”明珠选择无视秦菁的恐惧,开口问道。 当然,她也没想着会得到回答,毕竟要是一松手就让她把人给招来了可就不好了。 不等秦菁在心里多想,明珠轻哂开口:“所谓‘夜长梦多’,母亲你知道么,只有你真的不在了,我这心才能真正地放下来,听说你最近想大姐想得紧,想来也的确如此,母亲现在这副模样确实让人看着于心不忍,所以我今日,特意来送母亲去跟大姐见面。” 这样一来,她这头也算完事了,而郝正纲那边自然会有人好好收拾他,也免得她一直惦记着。 “唔!唔!” 秦菁睚眦欲裂,对着那双异色的眸子,有些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喉咙里拼命想要发出嘶喊。 小婊子是来杀她的,她要杀她! 不可以……不可以!她怎么能被这个小婊子给杀了呢?!她还要为明珍报仇,她还要拿回她本身有的东西,她不能就这么死了,不能! 剧烈的挣扎让明珠蹙起了眉,不想在她身上费力气,她索性将手一抬,直接点了秦菁的穴道,顺道把哑穴也一并给点了,然后坐到了床沿上。 屋中烛火摇曳,发出几不可闻的燃烧声,明珠端详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脑中浮现出前世种种,莫名感慨。 “想不到吧,你们也有今天,”轻嘲一笑,眼里的金色随之消失,“大姐死了,将军府现在也快不行了,母亲又是这般模样,想想着实够痛苦的,母亲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多痛苦的。” 秦菁大骇,想发出声音,想逃,想用辱骂来掩饰她的心惊,然不管她如何都丝毫不能动弹,亦不能发出任何声响。 明珠看了她片刻,之后就再没有说话,竹青在屋中动作投下的阴影时而掠过秦菁那张惨白的脸,透着一股诡异。 “太子妃,准备好了。”刻意压低的声音在屋中响起,惊动了油灯的火焰。 秦菁闻言一惊,眼珠猛地一转朝竹青方才动作的方向看去,这一看,可把她吓得心肝儿乱颤。 屋中垂下长长的白绫,是她曾经做衣裳剩下的,在没有风的屋里,轻飘飘的白绫也在飘摇,而下方,便是她平日里坐的桃木雕花凳子。 这是要做什么,只要不是傻子就都能看出来。 明珠起身走到那凳子边上,伸手摸了摸飘摇的绫带,在指尖打一个圈,然后放下。 “母亲,来,我送你去和大姐见面了。” 无视那惊恐的眼神,竹青大步上前,不过一只手就将秦菁从床上拎了下来。 不……不要……不要…… 不能动弹的秦菁在心里连连摇头,因为恐惧而产生的生理性的眼泪从眼眶猛地滑落下来。 明珠沉沉地叹一声,从凳子边走开,只一个眼神竹青就会意颔首,拎着秦菁的衣裳领子提气而上,动作利落迅捷。 不—— 无声的嘶喊刚从心间发出,秦菁的头就已经被套进了那个圈中,脖子传来的痛楚,喉间侵袭的撕裂感和窒息让她浑身颤抖。 明珠后退两步,抬头看着那张脸从惨白到紫红,一瞬不瞬地盯着。 不要……我不要死……我不要…… 秦菁的脸涨得通红,这个时候的她明明想要抬手把脖子上勒着她的东西扯开,明明想挣扎,想呼救。 可让她绝望的是她什么都做不了,不能喊不能动,亦不能挣脱。 “其实,我也没那么恨你,”明珠淡淡开口,听在秦菁耳中有些断断续续。 “我也曾想讨你喜欢,想你对我笑,想同大姐那样站在你面前,我没有娘,所以每次看到你对大姐好时我都格外地羡慕,我总在想就……为什么我没有娘,为什么你就不能像爱大姐那样爱我。” “父亲也一样,你们眼里只有大姐一个女儿,不管我怎么看着你们,你们都不曾将视线转向我,在那些孤寂的夜里我做了好多梦,梦里纷纷扰扰不知所谓……” “可惜的是,不管我在哪里,身边都空空荡荡,在那个郝府,你们才是真正一家人,我算得上什么,又能说什么。” “母亲,曾经……我是真的想叫你一声‘娘’……” 但也只是曾经罢了,在经历无数个孤冷的夜,在受过无数个冷眼后,她终究还是看开了。 这世上,有些东西不是期待就能有的,不该你的,始终都不是你的…… 秦菁的视线开始模糊,耳边发出点点的轰鸣声,窒息感如同潮水一般封闭了她所有感官,紧闭了嗅觉,听觉,视觉…… 是她看错了吧…… 那个对她下杀手的人好像哭了,她说了什么? 想叫她“娘”? 为什么…… 为什么……她明明就…… 悄无声息,这天晚上,被休离的小姐没有再闹到天明,总算安静了下来。 “走了。”上前踢倒那精致的凳子,明珠转身幽幽开口。 往事寥寥,孤夜不再,她已然不是当年少不更事的小女孩。 只是当一切都成为过去时,为何她如鲠在喉…… …… “你说她去丞相府了?” 弘宸宫,刚同百里苍商议完事回来的郎弘璃在得知自己的太子妃半夜不睡觉跑去别人家时不由得蹙紧了眉。 竹夜点头,郎弘璃紧抿了唇没有说话,片刻后看向竹夜,道:“明日你便不必跟在本殿身后,多带几个人跟着明珠,这段时间不太平。” 郝正纲派出去的人没有抵达额尔金的地方,额尔金也不是蠢蛋,自然知道途中出了意外。 他的人现在正全力守在暗处防着额尔金的人来劫狱,不仅如此,郝正纲身边的能人亦是不少,现今他身陷囹圄,那些人也已经开始有些动作。 而让他担心的倒不是这两人底下的那些人,毕竟是乌合之众,如何能同他精心栽培的暗卫相提并论。 只是让他担心的是那个人,尽管他已经采取了拖延之术,但那人性情暴烈,即便是他也难以琢磨透彻,如今这局势,难保那人不会出动。 百里苍是防不住那人的,只有他…… “殿下可是担心鞍国国主?”竹夜一语道破,引来郎弘璃一记冷眼,“就你话多。” 竹夜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没有再多言。 竹夜走后郎弘璃亦没什么睡意,倒不是因为明日的大喜之日让他兴奋得睡不着,只是一想到他的心肝儿或许会因为他而遭遇不测他的心就静不下来。 额尔金派出的前来救郝正纲的人已经在路上,在这之前势必与郝正纲的人商议过,此举只等两队人马汇合后便能将其一网打尽。 待那些鞍国人在大兴百姓面前露面,再加上之前得到的机密书信,郝正纲叛国通敌就成为铁证了,届时拿出虎符出兵,再完美不过。 而明珠身边他也派了足够的人手,沉靳那方他以自己为条件得以拖得他不发兵,即便沉靳要从鞍国赶来那也得好几天时间,足以让他给他的宝儿一个盛大的婚礼。 可是为什么……他的心会这么不安呢? “嘿!”正想着,栏杆外传来声响。 郎弘璃一个白眼过去,没去搭理来人,依旧保持着托腮的姿势。 顾天祥讪讪撇嘴,一跃坐上栏杆,嬉皮笑脸地说道:“怎么?明天就当新郎官了,高兴得睡不着了?” 郎弘璃这会儿没心情跟他掰扯,淡淡地看着远处,道:“是,兴奋得难以入眠。” “诶?”顾天祥吃了一惊,侧过来身子歪头盯着他瞧,“不对劲啊,脑子坏了不成,这一点都不像你。” 换成平时,这个时候怕是早就打过来了,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郎弘璃瞥了他一眼,又很快收回视线,没有去接他的话。 天知道他现在不安到了极点,而这种情况是他强所未有的。 顾天祥盯着他瞅了好一会儿,看他的确没什么兴致,于是也就没有再贫嘴,开口说出自己来这的目的。 “阿玦让我给你带话,明日他会亲自守着弟媳,叫你不要担心。” “兄长?”郎弘璃面上露出一丝讶色,却是没想到这小子来这竟是为了告诉他这。 “嗯,”顾天祥颔首,道:“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那沉靳非等闲之辈我们岂会不知,但你也不要忘了狼族中人也不是良善之辈,你想一个人担着所有,这不可置否,我们也不会阻止你做你想做的事,可是弘璃,偶尔依靠一下族人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顾天祥很少唤太子的名讳,于他而言眼前这人是兄弟更是他的主子,只有真正推心置腹之时他才会这么说。 郎弘璃抿了抿嘴没有搭话,不可否认,他当真从未想过让家里人帮他做什么,除了偶尔“利用”他父皇那个老头子外。 顾天祥抬手在他肩上拍了拍,“一国之君,不是单靠一个人就能撑起一个国家的。” 正文 第三百一十三章 等你,终于举行大婚了 月光黯淡,夜晚的云掩盖其皎洁光芒,周围安静得只听得见风吹过的声音。 郎弘璃拂开了肩上的那只手,扭过头去,眉目间不可一世,“没想到,身为混蛋的你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不错不错,还有救。” 顾天祥闻言一口气陡地憋在喉咙里,差点就没有把气给提上来。 他没好气地瞪了某人一眼,说道:“你滚!人家难得想创造点咱俩之间的温情美好回忆。” 臭小子,没一点眼力见儿,看不出别人的关心和玩笑啊,找抽! 闻言,郎弘璃哼笑一声,同样一跃坐上栏杆,晃荡着两条长腿,仰头有气无力地道:“烦啊,人类怎么这么麻烦?少一点心机不好么?” 想他们狼族,除去那个什么劳什子始祖外,其他族人可都是以团结和睦为宗旨过日子,哪里用得着每天这么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 “行了你,”顾天祥没好气地给了他一个白眼,说:“什么叫我们人类,比起你来,我们人类根本算不得什么好吧?我就想问了,你有在什么人身上吃过亏么?没有吧?从来都是你把人搞死,还有脸说这种话。” 不要脸…… “嘿嘿,”某人厚颜无耻地笑了两声,边打着哈欠边懒洋洋地说:“既然兄长愿意出力,那我要是拒绝也显得不礼貌,明天就看你们的了啊,我困了,睡觉。” 话没说完,人倒是下了栏杆往屋里走去。 “你!”顾天祥看他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别提有多窝火,想再说什么,然而人已经把门给关了。 混蛋,不要脸! 不满地哼哼了两声后天祥公子狠狠甩袖离去。 整夜无眠,无论明珠还是太子殿下,头一次在两个地方心思各异,而这一眨眼就到了天明之际。 宫中礼节繁琐,更别说还是皇族大婚,刚到卯时,一夜未曾就寝的明珠便开始了梳妆。 一个时辰后,好不容易将一身行头收拾妥日头也已经高照了,恭南王妃梅花蕊同澈王妃年十五也早早地到了惜珠宫帮忙,安红豆则在确定这边没什么问题后便回了永安宫开始收拾自己的一身行头。 明珠在足足被折腾了一个多时辰后才真正体会到先前的那些大典什么的根本就不算什么事,收拾妥当的她坐着就不想动了。 而因为新娘这一天不能吃什么东西,所以明珠在一个上午快过去的时候也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但想着还有一大半天,她也就只能强忍着。 快到吉时的前半个时辰孙氏带着水姨娘也到了惜珠宫,不过几日不见,老人家两鬓的白发已然增添了许多。 “祖母,”明珠在青椒的协助下拖着一身沉重的华服起身上前行礼。 孙氏消瘦了不少,双眼也没有原先看上去那么炯炯有神,尤其是在看到自家孙女这一身鲜红的行头时那双眼睛便开始变得朦胧。 “好……好……快起来,”她上前轻扶,拉着明珠的手,声音明显有些哽咽。 “老夫人,您看您,今儿个可是大好的日子,可不带这样的啊。” 水姨娘笑着劝说,这几日因为她一直都陪在孙氏的身边,现在已经深受老人的信任了,也正因为这样现在她才会在这里,否则依着她的身份是怎么都不会出现在这种场合上的。 “可不是么,来人,快给郝老夫人看座。” 梅花蕊出声,水姨娘很有眼力见儿地把孙氏给扶到位置跟前让她坐下。 明珠看着在抹泪的孙氏抿了抿嘴,心中有股莫名的感觉在发酵,倒不是因为她没有帮她为郝正纲说情。 她想:若是有一天孙氏知道了那些事都跟她有关,那时的她会是何种神情,又还会像现在这样跟她亲近吗? “孩子,你出嫁祖母也没什么好东西给你。” 孙氏带着哽咽的声音将明珠的思绪打断,垂眸看去,对方正从袖间拿出一个散发着翠绿光泽的玉镯,只看那质地便知非凡物。 “祖母,这使不得,您……”明珠缩手,想着不能收这么贵重的东西。 “没什么使不得,”孙氏硬拉着她的手将那镯子给套进了她的手腕上,而后抬眼看过去,边道:“这本就是给你们准备的东西,先前我还在想究竟什么时候能把这东西给你,瞧瞧,多合适。” 明珠的手上的皮肤向来偏白,这翠绿的颜色一上去,两者相衬,让那玉镯上的颜色显得青翠欲滴,煞是好看。 都戴在手上了,明珠也不好再拒绝,本是想开口说谢的,然只对上孙氏那双微红的眼,不过才一开口,竟是也有了哽咽的迹象。 “祖母……” 哭嫁这种事她从没有想过,因为在郝府根本没什么是值得她留恋的,而她也没有可以哭的对象。 她甚至还想过,若是等到她出嫁时哭不出来可怎么办,那不就丢脸丢大发了么? 然而现在,她同样没想着哭,心里的那份触动却怎么也控制不住,以至于开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老人家本就容易心软,方才就已经红了眼,好不容易忍着,这会儿一听明珠这一声带着哭腔的喊声,总归是没有忍住,拉着明珠的手也跟着哭了起来。 “是祖母对不住你……竟是不能……不能从郝府出去……” 作为姑娘,不乱嫁得好坏,能从娘家出去,有娘家人的庇佑总归是好的,娘家如何直接便决定了闺女出嫁后在婆家是否说得上话。 普通百姓尚且如此,更别说明珠嫁的还是皇家人,即使有太子殿下的宠爱又如何,现在就不说了,谁又能保证以后怎样。 即便太子殿下不会对她如何,然朝中的人一双双眼睛都看着,太子妃母家没有势力,又有多少人会支持,孙氏考虑的便是这一点。 明珠心中本就不好受,听闻老人的这断断续续的话后更加不是滋味,只听得“扑通”一声,双膝着地。 “祖母……祖母万万不可这么说,您对……您对明珠已经够好了……” 人都是相互的不是么? 前世,祖母也曾为她说话,也曾保护过她,是她自己将自己封闭在了只有她的世界,如若不然,怎会还有以后的事。 得不到回应单方面的给予,最后的结果只会是将人越推越远,前世的结局怨谁都怨不到孙氏的头上,这点道理她还是懂的。 “明珠……” 孙氏不知她心中所想,只听完这番话后触动不已,倾身便将明珠给抱在了怀中,祖孙俩瞬时哭作一团,屋中其他人亦是看得触动不已。 “好了好了,吉时马上就到了,今日本就是喜事,快些别哭了,脸都花了。” 梅花蕊上前劝慰,说完后扭头让人准备补妆,孙氏自然也知道这种日子不好见过多眼泪,于是忙在脸上抹了两把,放开明珠道:“好了……快去收拾收拾。” 明珠点头,带着鼻音“嗯”了一声后便在青椒花椒的搀扶下起身。 不大会儿的功夫外面就响起了鞭炮和踹拉弹唱的声音,不用想也知道是太子来接人了。 盖头盖下来的瞬间,明珠手中也被塞了又红又大的苹果,随即就听见喜娘高亢的声音响起,明珠在拜别孙氏后就在众人的簇拥和声声的乐声之下一步步走出惜珠宫。 “好……好……”孙氏走在队伍身后,眼中泛着泪花。 水姨娘感慨地叹了一声气,挽着孙氏的手扶着人往外走,“老夫人放心吧,二小姐以后一定会过得好的。” 她很庆幸当初选对了人,若是那个时候没有点头,她现在怕是已经是另外一番光景了。 接下来只要出一场“意外”,待她腹中的胎儿落下,待将军府当真倒下后她便能带着明瑚另觅他处,找一个安安静静的地方过她们娘俩自己的生活。 而这一切,都该归功于那个人。 明珠自然是不知道身后的人在想什么,现在的她入眼一片红艳,手里的苹果都让她给捂热乎了,越是走出惜珠宫,她的心便越提得紧。 最后一次了,这次之后她便当真是他堂堂正正的妻,妻…… “明珠。” 当熟悉的声音响起,明珠下意识抬眼,隔着薄薄的红色面纱,她看到了男人脸上亦是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 红衣加身,倾城又倾国,美得不真实。 这个男人,不知何时除去了眉间的孩子气,留双眸风华,浑身气质如玉,同初见的那一年一样好看,让人移不开眼。 而这一回的他,没有像平日那样唤他给她的任何爱称,明珠也是头一次觉着原来自己的名字会如此好听。 “吉时到,新娘上轿——” 喜娘的声音打断了那两道视线缠绵,明珠心里慌乱,暗骂自己没出息,再抬眼看那人,他竟勾唇笑了,而垂下的视线所到之处便是他已经伸过来的手。 明珠咬了咬唇,片刻的迟疑后将手伸了过去。 好暖…… “等我。” 郎弘璃将她送上轿,双眸染笑,留下两个字便将轿帘放下了,醇厚的声音久久在明珠耳边挥之不散,尽管没能出声,然扬起的唇角却出卖了她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好,等你。 正文 第三百一十四章 大婚,潜藏的危机 太子大婚,举国同庆,整个皇城红毯遍布,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地从正门而出,朝着京城而去,刹那间,早已在城中等候的百姓们高呼声齐齐响起,气壮山河。 明珠手捏苹果,透过时而被风吹起的帘子往外看,在看到拥挤的人潮时内心也情不自禁地跟着高亢起来。 百里红妆,人山人海。 这便是他给她的婚礼,盛大得如梦一般,她能清楚地听到人们的祝福,能清楚得感受到他们的笑意,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 不由得朝前方看去,隔着同样的红色轿帘,她必然是看不到走在最前面的那人究竟是何种神情。 但她能肯定的是,他一定也跟她一样,在笑。 “谢谢!谢谢各位!谢谢!” 是的,太子殿下在笑,他不仅在笑,还笑得很爽朗。 他坐在高头大马上,身前一朵大红花,一双眼睛都笑成了月牙,拱手朝人群中道谢,爽快得哪里像一国储君,倒是跟那土匪娶亲差不多。 然而郎弘璃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形象,在他看来,他与他家心肝儿成亲就该是这样才对。 他是一国储君,是未来帝王,他要的便是这全天下都为他娶妻而欢呼。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边的欢呼声总算渐落,浩荡的队伍绕着京城整整走了一圈,最后再从正门回到皇城。 回到皇城,再到举行完仪式已经是三个时辰后的事了,仪式结束后明珠便被郎弘璃接到了弘宸宫。 天色渐渐暗下来,殿中宾客满堂,即使不能怎么喝酒,但身为主角的太子殿下也不得不出去招待。 “不想去……” 小肚子已经在外面催了好几回了,然而某人却还赖在温柔怀中一动不动。 明珠已然褪下一身繁重,此时正坐在床前被某人缠着不放。 “殿下……” 明珠红着脸无奈地看着整钻在她怀里的那颗脑袋,双手都不晓得该怎么放了,外面还有那么多人等着,也亏得他一点都不在乎他太子殿下的形象。 “累死了……”郎弘璃嘟囔,侧过头抬眼看了过去,眉宇间的确透着疲态。 明珠怎么会不知道他最近这段时间都没休息好,今日又折腾了整整一天,不累才怪。 但又能有什么办法,该要的规矩还是得要,更何况外面的宾客还在,总不能这个时候就窝在宫里不出去,像什么话。 无奈之下明珠只好放软了声音哄道:“殿下你辛苦了,一个时辰,顶多一个时辰就好了,早去才能早回,你若迟迟不去便会回来得更晚,快起来过去,我等你回来。” 他动了动,头发滑过了她的手背,有点痒。 “不要,”郎弘璃瘪嘴坐了起来。 “殿下,你……”明珠哭笑不得,想说难不成就这样待着? 只是她的话还没说出来,双手就被太子殿下捉住了,郎弘璃低头在她手背上亲了亲,继而抬头看着她说:“不用等我,若是瞌睡了就睡,我去去就回。” 他也好几天都没有同他的宝儿好好说话了,今晚这种特殊的日子,说什么也不能被外面的那群人给缠住,务必得早些回来。 明珠虽感动,却也是忍不住笑,想着提前掀盖头已经把规矩破了,要是再坏了其他规矩,那她估计明日就会成为人们的饭后茶余了。 但若不依着他的话说,恐怕他还会在这里待上好一会儿。 无奈下明珠只好点头,郎弘璃又搂着人往她脸上啃了一口这才算完事。 送走太子殿下后明珠转身回到寝殿,青椒从外头端着东西进来,边道:“太子妃,您吃点东西也好好休息会儿吧,外头有奴婢们守着。” 明珠闻言往边上的沙漏看了看,走到桌边坐下,继而点了点头。 青椒出去时将门带上,明珠把肚子填饱后将竹青唤了下来,忍着一身疲惫问道:“丞相府情况现在如何?” 因为今天日子特殊,白天的时候也就没有时间去了解外头的情况。 竹青看她眼下一片青色,些许不忍,“太子妃放心便是,那女人的死已经被确定为自尽了,知道这事的只有她院子里的那几个丫鬟,丞相大人已经做了封口,这几日消息都不会出来。” 太子大婚乃大喜事一件,这段时间里,即便家中有白事,那也得等上三日,待这喜庆之气过去后方可公开,这是历来的规矩。 “那就好,”明珠抿唇点头,却是不由得疑惑,“怎么感觉今日你周围的人多了不少?” 她刚觉醒,虽不能像他们那样轻易感觉到周围的气息,但感官却是的确敏锐了不少。 从早上开始她就感觉到周围好似比平时多了好些不一样的气息,尽管几乎都让她摸不准方向,但能肯定的是的确多了。 竹青没打算隐瞒,毕竟她知道自己的主子非平常人。 “今日人多,殿下担心会有人趁机作乱,所以就多增派了人手,可是影响到了太子妃?” 他们暗卫从来都是隐藏着自己的气息,对人类来说,不管此人的功夫何等的高深,他们的隐藏之术也是不可能被看穿的。 但这仅仅是针对人类而言,若是换成太子殿下那般的非普通人,她这样的暗卫是断然不行的,唯有竹夜那般也同样是狼族人才能隐匿。 明珠摇头,“未曾影响,就是辛苦你们了。” 如果她能很强的话也不至于让人这么辛苦了。 竹青轻笑,“太子妃这话就见外了,这本来就是我们该做的,若不做这些,我们的存在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时辰不早了,您也趁着这会儿好好休息休息吧。” 明珠也知这会儿不是聊天的时间,于是也就没再多言,待竹青退下后她便回了床上,本只打算稍微眯会儿的,不像最后却是沉沉地睡了过去。 …… “呵,好一个大兴太子,果真是把人耍得团团转。” 弘宸宫外的屋顶,被红色灯笼熏红的天空下,一双暗金色眸子注视着那热闹的地方,眸中波光流转,殷红的唇勾起不可一世的弧度。 身边的常祁怎会不知自家主子的怒气,但却还是不得不提醒道:“主上,恭南王之子现在那女人身边,怕是不好动手。” 那双眸子顿了顿,却依旧死死盯着热闹的那处,语气中尽是慵懒:“又不让你动手。” 常祁蹙眉,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那王子那边……” “由他去,左右也成不了气候。”随着一声冷笑之后,那双眸子的主人站了起来。 “走了。”转身挥袖,只感觉一阵清冷之气,本该在眼前的人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弘郎,你要玩,我便陪你玩,只是玩完了你可得想起一些事才行…… “快快,快看我好着了没?头发有没有乱?脸花么?” 半个时辰后,御花园内未被喜庆之色照到的某条小径上,林西岳眼看着不远处的两人越走越近,她的心也跟着紧张了起来,慌乱地转身对着灵芝。 灵芝一手端着早已备好的东西,一边连连点头:“好着呢,小姐今儿个好看得不得了,殿下一定会心动的。” 林西岳闻言嘴角的弧度扬得越发地大了,抿着唇看了一眼灵芝手中的东西,心里得意一笑。 郝明珠,今天的你也该风光够了,接下来就该是你看我风光的时候了。 等着吧,我要让你知道跟我林西岳抢人的下场,老女人就该有老女人的自觉,不是么? 想着,林西岳眼中狠戾的光一闪而过,眼看着两人已经走近,她忙收了心思拎着自己的裙摆盈盈从暗处走了出去。 “该死的顾混蛋,早知道就该在他的衣裳上多画几个唇印,看他还敢不敢同郎倾凌那混小子一起坑本殿!” 啊!气死了! 顾天祥那个混蛋,一定是故意的,一定是故意想让他连洞房都洞房不了! 小肚子无语地往天上翻了好几个白眼,想说:爷,您啥时候这么脆弱了?不就是天祥公子那两人灌了两杯酒么?又没让您喝多,咋的,就那么怕今晚“站”不起来啊? “谁?!” 就在小肚子正在心底吐槽时,太子殿下的一声吼让他虎躯一震,下意识就冲到了太子殿下身前警惕地看着周围。 “谁?谁谁谁!” 敢在他小肚子总管面前搞偷袭,不想活了么?! “小肚子公公,别怕,是我……” 柔柔的声音从边上传来,小肚子眨了眨眼扭头循声看去,看清来人后两眼瞬间瞪大。 “林小……林美人?您……您怎么在这?” 美人可是没有资格来参加婚宴的,这大晚上的,不在屋子里睡觉跑这儿来做啥呢? 林西岳的神情在听到小肚子口中“美人”两个字时僵了僵,但也只是片刻的事,很快她便恢复了过来,冲小肚子笑了笑,随即将视线转向了小肚子身后那正将眉蹙着的人。 捏着裙子的手猛然一紧,林西岳挂着笑上前,小肚子这个时候自然得有眼力见儿地退到郎弘璃身后。 “弘璃,恭喜你。”林西岳停在了男人身前,抬起盈盈水眸,柔柔地吐出一句。 正文 第三百一十五章 意外,太子妃不见了 “你来做什么?” 收了孩子气的太子冷冽得仿佛那冬日里的寒冰,哪怕只是一个眼神,也让林西岳的心揪得紧紧的。 “弘璃,能不这样对我说话吗?” 林西岳放低了姿态,小心翼翼地伸手捏住了那红艳的新郎服,而这一切在她看来是要多刺眼就有多刺眼。 然而为了她接下来的计划,她却不得不让自己在他面前展现出卑微的一面。 郎弘璃今晚难得好心情,本想着回去后就能跟他的宝儿好好亲近一番,然现在他的好心情已经随着眼前人的出现快飞走了。 他不着痕迹地把自己的衣裳从林西岳手中解救出来,淡淡地扫了她一眼,道:“这个时辰你不该在这里,我让小肚子送你回去。” 说着就要开口,林西岳为了阻止他当即一把拽住了他的袖子,声音里带着一丝丝哭腔。 “弘璃,就一会儿,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就一小会儿,你听我说完话好不好?” 不是这样的…… 她的弘璃从前不是这样的,从前就算她再怎么惹他生气,他也不曾用这种语气和神态同她说话,从前的他在她面前一直都是那么温柔。 然而现在为了那个女人,他当真就这么不待见她吗? 郎弘璃应该转身就走的,今晚是他大喜的日子,他现在应该立刻马上回去看他的妻子。 然他冷情,却不无情,或许是二十多年的人类生活让他也沾染上了人类的气息,又或者是十几年相处的结果是他已经把眼前这个人当成真正的家人来看待了。 所以他才会在听到她带着哭腔的声音时顿足,才会在看到她微红的双眼时蹙眉。 “西岳,你还不明白吗?”他正视她,这一回没有像先前那样冷冷地转身就走。 “十六年,我看你长大,对我来说你就是我郎家的女儿,是我妹子,我不知你是何时对我产生不该有的感情,但我要告诉你的是于我而言我一直都是你的兄长,兄长,是不会对妹妹存着男女之情的。” 他在想,是否是之前他说得不够清楚? 那现在呢?现在他说得够清楚了么? 他头一次那般地喜欢上一个人,心眼儿小得不行,哪里能再装得下别人。 再说了,光是那人一个人他都觉得喜欢得不够,怎么还会想着把自己的感情给别人呢? 林西岳当然不懂他的这些心思,因为她本来是想把人喊住,然后动之以情的,但让她没想到的是她还未开口,那人却是先开口把话都说得如此绝情了。 若是换成之前,这个时候的她或许已经开口反驳了。 什么叫“不该有的感情”?什么叫“兄长是不会对妹妹存着男女之情”? 从很早很早开始,将两人之间的关系定位成兄妹的从始至终都只有他一个人,在她眼里,他从一开始就不是她的兄长。 而他们,也不是亲生的。 然现在,她不能这么说,也不会这么说。 要想让他承认她,要他舍弃两人之间的这压根就不存在的关系的路就摆在她眼前,她要忍,她绝不能因为这几句话就让她所有的感情付之东流! 思及此,林西岳抿着唇,强忍着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她扬起唇角,像从前那样扯着他的袖子,虽然在笑,泪珠却还是从眼眶中滑了下来。 “我知道,”她说,“我都知道,你不用再强调……因为……因为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到底在什么时候就对你产生了别样的情愫,我不唤你兄长……就是想……想让自己在你心里占据一席特殊位置……” 他那么美好,比这世间的所有男子都美好,好得好似从她记事开始就对他存着爱慕之心。 “过了年我也十六了,你总说你比我大,总是……总是以兄长自居,可是弘璃……”林西岳抬头,从她的角度仰望眼前这高大的男子。 “我从未将你视为兄长,不过……不过七岁而已,你不过年长了我七岁,何以一定要以这种关系来决定我们的关系?你该知道,我要的从来都不是你做我的兄长啊……” 喜欢一个人有错么? 她亦不想让自己在他面前如此卑微,如此不堪,可她能怎么办?她根本就控制不住这来势汹汹的感情。 若是她大哭大闹,或许郎弘璃会心生怒意,像之前那样呵斥一番后再离开。 可偏生在他那吊儿郎当的外表之下藏着一颗单纯温柔的心,他清楚地记得这孩子在刚出生时吃过多少苦,之后的日子里好几次都差点救不回来。 所以母后从小即便对他跟阿琉说,柳姨的女儿便是她的女儿,也就是他们的妹妹,他们身为兄长一定要照顾好妹妹。 所以他才会从不对她发脾气,即便再玩闹,在她面前他也永远是值得依靠的哥哥。 所以现在,郎弘璃心里有些乱,同样有些不忍,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抚这丫头。 无奈之下,他只好叹气,在林西岳再次开口前抬手摸上了她的头,如多年前一样。 “西岳,真的,我真的很谢谢你对我的喜欢,在我这里你就算不唤我的名字,你也是特别的存在,这世间不是只有我一个男子,你还不到十六,以后还会遇上很多人,他们会比我好很多倍,你知道吗?执着于我的结果便会让你错过更多的好人,这不是我想看到的。” 他已经很久不曾这么同她说话了,为什么呢?他们不该变成这个样子的。 站在一旁的小肚子在听到自家主子这番话时并未感到有多吃惊,因为他家主子原本就是个温柔的人,只是他担心的是,如此这般的好眼相劝人家未必就真的听得进去。 林西岳现在是真的想哭了,多久了呢? 她也想问,他多久不曾靠近她了?多久不曾这样温柔地同她说过话了? 当真,是她错了么? 可是,她又有什么错呢? “小姐……”灵芝上前给她擦眼泪,心里同样不是滋味。 林西岳的余光看到了灵芝手中端着的东西,心脏猛然被揪得紧紧的。 下一刻,她吸了吸鼻子,抹去脸上的泪水,仰头看着月光下双颊微醺的人,然后从灵芝手中端起了那小壶酒水。 “弘璃,我明白了,许是当真是我过于执着了,”她边说边将两只酒杯斟满,而后端起一只递到郎弘璃面前。 “今日我来,没有别的意思,只想为你送上我的祝福,不要拒绝我,好不好?” 或许今晚过后他会对她恨之入骨,又或者今晚之后,他们打破了那不该存在的非亲生兄妹的关系,他也能以看待一个女人的目光来看待她。 然不管哪一种,她都不会为此而后悔,最起码她拥有过,不是么? 然而可惜的是面前的人迟迟未曾从她手里将那杯酒接过去。 林西岳做贼心虚,见状后难免慌张,她有一瞬间避开了视线,随即黯淡了眼神,“怎么,你现在连我的酒也都不喝了么?” 难道…… “西岳,你未免太小看我了。” 在那酒从壶里被倒出来时他便闻见了,那带着淡淡甜味的,熟悉而又充满着诱惑的味道,他都不知从宝儿身上闻到过多少回了。 “什……什么?”林西岳的手微微抖起来,酒从杯里洒出来晃到了她手上,“什么小看你,我……我就是想敬你一杯酒而已……” “是么?”郎弘璃未等她把话说完,霎那间神情变得冷冽起来。 他一把抓住林西岳那只拿着酒杯的手,眯了眯眼,冷道:“说,你是不是见过她了?” 闻着味道,量应该不大,但若不是因为他体内已经有了抵制这等诱惑的能力怕是早就忍不住端过来喝了。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林西岳手中会有这东西?她又是怎么见到那个人的,难道! “你说的谁我不知道,”林西岳没想到竟然这么轻易就露馅了,慌乱之下她还想找借口搪塞过去,但郎弘璃并不想给她这个机会。 “亏得我还说了那么多废话,看来你是一点都没听进去。” 手里的力道加大,林西岳因疼痛而惨白了一张脸,灵芝顾不上手里还端着东西,随手一扔就朝郎弘璃跪下。 “殿下息怒!殿下息怒!您误会小姐了,小姐她什么都没做,她不过是知道今日是殿下的大日子,这才让奴婢准备了酒前来为殿下祝贺,求您高抬贵手,放了小姐吧!” 若是小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这做下人的可也就逃不过了。 “放了她?”郎弘璃觉得甚是好笑,甚至觉得刚才的自己就像是被人耍的猴儿一样,亏得他说了那般多的废话。 “弘璃,你……你……你相信我,我……我真的只是想来道贺的,我……” “殿下!殿下不好了!” 从弘宸宫方向传来的声音打断了林西岳要说出口的话,郎弘璃循声看去,是本该在明珠身边伺候的花椒。 看着由远而来的人郎弘璃心里猛地一抖,二话不说狠狠甩开林西岳的手,上前一步道:“何事慌张?” 不可能的,有兄长守在她身边,怎么可能有人近得了身。 正文 第三百一十六章 约定,说谎的孩子 花椒跌跌撞撞跑过来,边哭边说:“不好了殿下……太子妃……太子妃她不见了……” “你说什么?!”小肚子震惊地上前扶住快要倒的花椒,不过刚扭头,便只感觉到一阵风过,身旁的人哪里还有影子,而林西岳也因被人突然的甩开而跌坐在了地上。 “小姐,”灵芝赶忙着过去把人扶起来,林西岳顺着她的力道站起来看着还在这的小肚子和花椒,“小肚子公公,发生什么事了?郝……太子妃怎么了?什么叫……” “对不住林美人,奴才也不清楚,您还是先回去吧。” 小肚子没等她把话说完就跟着花椒一起说完话后转身就走了,留下林西岳主仆二人在原地面面相觑。 太子妃不见了…… 林西岳边想边眯了眯眼,随即心里有了打算,扭头对灵芝说道:“你,跟过去看看。” 计划什么的先放一边不说,今儿可是大喜的日子,这会儿在清和宫吃酒的人可不少,虽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若真的有什么,没准儿今儿个这大喜的日子就能变成大悲的日子了。 灵芝在旁边观察着她的神情,大概也猜到了自家小姐心里在盘算着什么,但她也有自己的想法。 想着,灵芝便颔首应声,而后在林西岳的注视下朝弘宸宫的方向去。 林西岳目送灵芝的身影消失在转弯的地方,唇角勾起淡淡的弧度。 呵,郝明珠,看来还真是天助我也,什么时候出事不好偏偏就在今天,这一开头就不吉利,以后啊,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呢。 想着,林西岳在心里冷笑一声,垂眸看向了被打翻在地上的酒壶和杯子,眼中冷光一闪,继而弯腰将那些东西捡起从来时的路往清幽院走去。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那本该消失在转角处的灵芝却在这个时候从那转弯处现出了身影。 …… “太子妃,太子妃在哪?” 以极快的速度回到弘宸宫,郎弘璃的俊脸上早已是寒冰一片,而弘宸宫里不管是殿内还是殿外,此时都已经是跪倒了一片。 尽管屋中依旧是一片喜庆之色,然这个时候却是谁都不敢出声,而本该负责明珠安危的几个暗卫现在就只剩下竹青跟竹风在这。 明珠失踪,最着急的就数竹青了,此时面对主子的怒意,她就算再难受也必须得把事情说清楚。 因此在郎弘璃的话刚问完时,竹青便以最简短的语言将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原来在吃过东西后明珠便回到了床上休息,负责其安全的几人包括郎倾玦在内自然不敢在这个时候掉以轻心,只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敌人竟然用了调虎离山之计。 来人功夫深不可测,其身上散发着豹族人的气息,这个时候自然不能大意。 因此郎倾玦便在第一时间指挥,留下三人在此守着睡觉的明珠,自己则带了竹夜跟其他两人去追那豹族人。 然而令他们没想到的是,小半个时辰过去,青椒进屋查看发现床上的人不知何时竟然被人给掉包了,床上躺着的早已不是太子妃,而是被人伪装后的假人! 得知这一情况后竹青赶忙着在第一时间让人去告诉追人未归的玦世子,并让花椒前去通知太子殿下,而弘宸宫的人也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整个弘宸宫翻了个遍,不想却还是未能将人找到。 “豹族人……” 郎弘璃听完后捏紧双拳,俨然已经顾不得殿内还有旁人在,眼中银光乍现,正欲开口,然视线一转,余光凌厉地射向床上枕头底下的一抹淡黄色一角。 他大步上前,猛地掀开枕头,不想却是发现底下原来藏着一张折叠了的纸。 郎弘璃双眸一眯,伸手就将那东西给拿到了手里,然后打开。 “说谎的孩子可不是好孩子,你准备什么时候兑现我们之间的约定呢?” 就一行字,没有署名,也没有写这玩意儿究竟是给谁的,但却看得郎弘璃双目微红。 只听“唰”的一声,那张纸便被撕得粉碎,殿内人的心也跟着这一声而揪得紧紧的,正是恐慌的时候,男人发话了。 “记住,此事暂不得声张,待本殿回来再做决断。” 说完,他未给人反应的机会,众人只听见一阵轻微的衣袖翻飞声音,再抬头,哪里还有他们殿下的影子。 殿下发话,自然是没有人敢说什么,但眼下的情况该如何是好? 一时间,拿不定主意的众人都心中忐忑不已,都把视线聚集到了跪在最前头的竹青身上。 竹青感受到来自身后的视线,尽管心里急得也想追出去,但这里却也不能不管。 于是在片刻的思考之后,竹青起身看向他们,道:“如殿下所说,今夜之事暂谁都不准多嘴,若有弘宸宫以外的人知道,你们就等着掉脑袋吧。” 这话一说,在场的人更加噤若寒蝉不敢吭声,竹青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下去,这个时候小肚子跟花椒踉踉跄跄地跑了进来,见状后走到竹青跟前。 “殿下人呢?” 小肚子看了一圈,发现从这里走出去的人一个个都神情沉重,知道事情可能不小,便在殿内看了一圈,没找到自家殿下的影子。 小肚子是太子心腹,对他当然没什么隐瞒的,于是竹青简单地把事情说了一下后道:“看样子殿下是知道掳走太子妃的人是谁了。” 调虎离山不说,他们几乎一点气息都未曾感觉到,来人究竟是在什么时候用了什么方法把人给带走的? 就说带走太子妃的那人武功高强,是异族人,但他们这留下的几人也不是吃素的。 然而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这么悄无声息地把人带走,他们甚至连太子妃本身的气息都没感觉到就让人把人给带走了。 到底会是谁,竟然有这般的本事? 屋中陷入沉默,即便是满堂的红色,也冲淡不了此时此刻的凝重之气。 “弘璃,对不住,我……” 一炷香时间后,距离皇城百里外的断情坡上,郎倾玦一行人同郎弘璃汇合,两人在这之前以千里传音之术定下了汇合的地方。 “哥,先不说这了,”郎弘璃开口打断郎倾玦的话,面若冰霜地朝眼前方向看去,同时说道:“麻烦哥你即刻回宫,然后……” 说着,郎弘璃眼珠一转,只轻轻一抬手,站在两人身后的人便只看得见两人的嘴巴在动,却是听不到二人究竟在说些什么。 “好,我这就去。”片刻后郎倾玦颔首,眼见着郎弘璃要走,却是不免担心地说道:“你一个人去当真没问题么?要不要……” “无碍,”郎弘璃看了他一眼,之后便没有再说话,在郎倾玦的目光下消失在夜色之中。 见状,郎倾玦也一刻都不敢耽误,带了人转身返回皇城。 月光皎洁,今夜的那轮圆月丝毫不受任何影响高挂于空中,月光之下丛林之中,那道矫捷的身姿以常人所不能见的速度朝着某座城去。 这个夜里,注定平静不了。 “你说什么?那个女人不见了?” 洛城边境,因为郝正纲派出来的人迟迟没有消息,额尔金的人于今夜亥时派出人进行营救。 他本是想着今夜这等特殊情况下监牢的防御定会松懈,这个时候绝对是能把郝正纲那老家伙从牢里带出来的最好时机,这样一来,他手里的筹码依旧还在。 可惜令他没想到的是,行动失败了! 没错,失败了。 他派出的精英们不仅没有把人给带出来,甚至还负伤而归,这是何等的耻辱。 他正想着让人即刻按照原先的计划将大兴太子最宝贝的那个女人和儿子劫来,这样一来他手里能牵制大兴太子的筹码可就只增不减了。 若那大兴太子对那女人和自己的儿子是真心好的话,那他就一定能牵制住他,最起码为了自己的女儿跟子嗣割让两三座城池什么的应该不是问题。 然而偏偏……偏偏在这种时候! “王子,接下来该如何是好?”身边人看着额尔金,多余的话不敢在这个时候说。 额尔金气得忍不住浑身发抖,他猛地瞪了一眼边上的人,沉声道:“还能如何?本王书信一封,你即刻启程回宫将信笺交到国主手中!” 此时不动更待何时,今晚是大兴太子的大喜之日,想必大兴朝中的那群蠢货现在已经醉倒一片了,加之那女人的失踪,想必大兴皇宫此时已然乱作一团。 太子为女人分心,皇帝朝臣因喜事而贪杯,就当郝正纲那方是提前部署好的,这个时候若是突袭,一定会有绝佳的效果! 想着,额尔金的眼中已经掩饰不住兴奋,他当即奋笔疾书,将自己的想法一一写入信中,然后将信交到自己心腹手中。 这一次,不管结果如何,他是一定要把大兴给拿下的! 思及此,额尔金脑中灵光一闪,带心腹退下后立马将在外的云锁召唤归来。 一个时辰后云锁出现在帐中,额尔金眯了眯眼,将早已拟定好的计划扔到云锁面前。 云锁会意后重重点头,抱拳道:“王子放下,属下这回绝不辱使命!” 说罢,她转身出帐,一身黑衣同这夜色合为一体。 正文 第三百一十七章 相处,沉靳与明珠 头……好痛…… 耳边是一边寂静,然脑袋却沉如千斤,明珠有一刻的错觉,以为这个时候还在梦中。 但手腕处传来的疼痛感却清晰地提醒着她这好似不是梦…… “嘶……” 明珠动了动,总算将沉重的眼皮给睁开了,可入眼的陌生环境却让她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淡淡熏香萦绕鼻间,入眼便是边上的浅青色金丝床帐,正随着她的动作微微动了动。 放眼看去,室内摆放的并不是她所熟悉的桌椅,但毫无疑问的都是珍品,却是跟弘宸宫的淡雅有着不一样的格调。 明珠只看了一圈便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这不是弘宸宫,也没有满目的红,而她的双手此刻正被缚绑在后,双脚亦被拇指一般的铁链给绑着。 没错,不是一般的绳子,而是铁锁。 明珠想笑,千算万算,没想到还是出了这等事,看样子这带她出来的人是知道她也是狼族人的身份了。 只是不知道这里究竟是哪儿,而带她来的人又是谁?殿下是否已经知道了? “吱呀……” 正想着,忽然传来的开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随之而来的便是那淡淡的说不出是什么味道的香气,其间伴随的不容抗拒的气息让明珠本能的绷紧了神经。 “醒了。” 来人一袭紫色华服,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生得风流韵致,那一身贵气的紫色锦袍将其面容衬得卓尔不凡,出口的嗓音微沉。 明珠看着他,捏紧了缚绑在身后的手,警惕道:“你是谁?” 在脑子里搜寻了一遍,并没有任何关于这个人的记忆。 只她的问题并没有立马得到回答,那个生的风流韵致的男子进来后便在屋中的雕花椅上坐着,之后就端端看着她,丝毫不觉着自己此举有何不妥。 明珠与那双桃花眼对视,不知为何心跳竟是莫名加快,而这种加快的心跳与她跟那人相处时并不一样。 或者可以说,这是出于野兽本能地对比自己强的畏惧。 后背下意识地一凉,明珠几乎屏住了呼吸看着对面打量她的人,对方不说话,她亦没有随意开口。 屋中安静得没有任何声音,那本该令人舒心的淡淡熏香此时此刻却让人心中渐渐升起一股焦灼之感。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男子的神情总算有了变化,只见他剑眉轻挑,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化解了方才那双深潭般的眸子里的冰冷之气。 “弘郎的眼光真是越发地差了,孤还以为是位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儿,却是没想到竟是如此平庸,可惜了……” 若是让人难以自拔的美人也就罢了,这等平凡的女子一抓一大把,还真是难为他亲自将人带回,要知道除了美人,他可是从不碰那蒲柳之姿之人。 若说在他开口之前明珠不知他是何人也就罢了,然他这一开口,再不明白的人也都能会意过来。 “你……您是鞍国国主?” 意识到这种可能后明珠心中警铃大作,脑子里一个大胆的想法闪过,却是不敢在心里真正确定。 今日是她跟那人的大婚之日,然现在她却是被他给带到了这里,先不说这里究竟为何处,就说鞍国国主此举的意图,难道…… “看来,他是连那件事都跟你说了。” 沉靳唇角的弧度更大了一些,但看在明珠眼里却不是那么回事。 正是不知接下来要如何接话时,就听那人开口继续道:“可惜了,刚成亲便要被休离,未免太过悲戚了。” “休离?”明珠身后的手紧了紧,警界地看着他,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难道不是?”沉靳敛了敛笑,道:“他既是已然将孤与他的事告知于你,你便应该知道,弘郎与孤早已在十八年前就注定了,你莫不是还在希冀着什么?” 若不是想看看那小子究竟给他玩什么花招,他也用不着等到现在。 可惜的人,这世间不管是人类还是其他,都喜欢得寸进尺,他分明都已经给了他时间了,然而他却再次地欺骗了他。 当真是,以为他好欺负呢。 明珠却是不知沉靳与郎弘璃之间究竟做了什么协议,但可以肯定的是她在听完他的话后心里不舒服到了极点。 “国主此话怎讲?”明珠假装不知,问道:“什么叫您与他十八年前就注定了?” 那人虽没将事情全部告诉她,但她清楚的是那人无论如何也不会跟这鞍国国主说的这般。 沉靳把手靠在扶手上,撑着头悠哉地看着明珠,笑着说:“他不是都将事情告诉你了么?如何还有此问?看来你不光长得不行,就连脑子也不行啊。” 他就说依着那小子的性子怎么可能如传闻中的那样对一个女人痴迷,看样子还是为了摆脱他啊…… 明珠怎么会看不出他眼里的轻蔑之意,心里莫名一口气堵着,她笑了笑说:“小女子愚钝,还请国主明示。” 沉靳闻言拢了拢眉头,有些不信面前这女人在明知他是一国之主的情况下竟然还能如此面不改色地同他说话。 还是说,现在的她只是在强装镇定,其实心里对他早已是畏惧不已? 想到会是这样,沉靳不屑地哼笑一声,开口道:“既然如此,那孤便同你说明,弘郎注定是要在孤这皇城里生活的人,娶妻于他而言是没必要的,你,不过是他要给大兴人的交代。如此说,你可明白?” 交代? 明珠有些懵,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对此,沉靳更加地对她不屑一顾,他懒懒地靠在椅背上,说:“他需要子嗣,明白?” 撇开现在的他可以不对大兴动手,所以大兴需要继位者。 明珠看着那双眼睛,这才明白过来他话里的意思,片刻的不满后她笑了笑,说:“原来是这样,殿下需要子嗣,所以才选择了我,也就是只要有了子嗣,他就会跟国主您在您的皇城生活,国主是这个意思么?” 这未免,也太好笑了。 沉靳闻言没有点头,也没做回答,不说话的他显然肯定了明珠的说法,而那眼神就好像在说:看来你也不是那么蠢。 明珠哂然,已经熟悉了这屋内气息的她好像也没有方才那么紧绷了。 她动了动身子,铁链随着她的动作发出声响,在这安静的夜里显得刺耳。 “那敢问国主,”明珠看着他,说道:“既然您与殿下约好,那现在又为何要将我带到此处?莫不是您又改变了想法?” 闻言,沉靳嘴角的笑几不可见地僵了僵,随即他冷哼一声,面色冷冽起来,却是没有回答明珠的问题,只道:“不过一个工具罢了,也想同孤的人在一起,当真是可笑极了。” 他不过是用这女人把那人给引过来罢了,这女人,还真够自以为是的。 想着,沉靳冷哼一声,给了明珠一个凌厉的眼神后便要起身。 “国主,”明珠见状喊道。 沉靳已经站了起来,闻言后驻足往她那边看了过去。 明珠对上他的眼,抿了抿嘴后说道:“在国主眼里,殿下到底是什么?” 十八年,一个人能对另外一个人执着十八年,不可否认其心里的确是有这个人的,如果只是一个收藏品,这鞍国国主未免执着得过分了。 她知道那人的容貌的确是百年难遇,但如果就因为一个人的容貌而执着近二十年,是不是太不合乎常理了。 要知道对方可不是一个普通人,难道就为了自己的爱好不惜让整个国家担上风险吗? “是什么?”沉靳显然没想到她会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眉间的褶皱又深了不少。 “是,”明珠看着他说道,“您说十八年前您与殿下便注定了,小女子斗胆问一下,您所说的注定到底指的是什么?是他注定这一生都要做您的收藏品么?还是说,您对他的执着不过是建立在您对大兴的执着?” 没错,表面上说着要将大兴太子作为收藏的目标,实则却是在觊觎太子背后的整个大兴,既是一国之主,这一点是必然的。 只是在这国主心里,究竟是前者更为重要一些,还是后者更为重要一些,又或者,他的野心让他将两者都纳为了计划之中? 屋里的气氛在明珠问完这话后瞬间就变了,明珠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身上的寒毛不受控制地竖了起来。 沉靳眯了眯眸子,唇角唯一一点的弧度也跟着没了。 “谁给你的胆子?”他不答反问,身上王者之气尽显。 明珠咬了咬唇,目光并未因此而闪躲,她道:“国主勿恼,小女子不过是想确定一下罢了,您贵为一国之君要什么没有,为何一定要执着那位?若真将其收藏,以后国主打算如何安置他?难道当真要将其困于您这皇城一辈子么?” 她不懂,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嗜好。 还是说,真如郝明珍说的那样,实则这鞍国国主对那人存着那样的心思? 沉靳的神情在明珠说完话后怔了怔,随即很快恢复,他冷笑一声,道:“你懂什么?孤想要的东西,从来就没有得不到的,弘郎是大兴也是,告诉你了又何妨,孤要弘郎,也要大兴,别以为自己在他身边待过就自以为是!” 说完,他冷冷地看了一眼明珠便转身走了出去。 正文 第三百一十八章 过招,沉靳的收藏 明珠看着他离开房间,随即又听到他对外面人交代了要将她看好之类的话,之后就是他走远的脚步声,直到完全听不到声响明珠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使劲动了动手脚,显然只是无济于事。 明珠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红衣,再看屋里的情形,不免有些焦急。 虽说按照现在这种情况来看那鞍国国主应该不会对那人怎么样,但按照那人的性子来说却不是轻易就能把这件事算了的。 难道真的要因为她一个人就点燃这场战争的导火索么? 郝正纲那边的情况究竟如何?他的计划又到底进行到了哪一步,事发突然,她会不会成为他计划中的累赘呢? 想了很久,明珠心里懊恼不已,想着若是自己不睡过去,是不是就没有这一出了?又或者她能像他一样强,也就不会被人轻而易举地就从宫里带出来了。 越想越觉着自己懊恼,也就不想再顾被铁锁拴住的疼痛了。 是了,她必须要从这里出去,绝对不能成为拖后腿的,就算不能帮上什么忙,她也绝不能成为他的累赘! 思及此,明珠咬紧牙关,闭上双目开始在体内酝酿着自己的力量。 而这一头,从关押明珠房间出去的沉靳出来后便回到了自己的寝殿,屏退了殿内的宫人,殿内的气息和声音瞬间就没了。 撩袍坐于软榻之上,沉靳心里莫名开始烦躁起来。 他不喜欢人近身伺候,也不喜欢人在他的寝殿里留宿,几十年来,他从来都是前往那些女人的宫里去临幸她们,从不曾将人带到他自己的寝殿。 因为在他看来,那些女人不过是为他繁衍后代的工具,无论是不是同族人,他都不慎喜爱。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十八年前那一天遇上的那个粉雕玉琢的孩子,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就那样把人给带回来了。 的确,那孩子的容貌让已经见惯了美人的他惊为天人,他爱好美的事物,喜欢收藏美物,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开口同那孩子说话并有了收藏的想法。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他后来竟然把人带回来了,甚至还不惜亲自动手为其沐浴,也头一次没有因他的触怒而真正动怒。 他不是很能明白那时的感觉,也没有去深究。 他有很多子嗣,无论哪一个都是青年才俊,卓尔不凡,却是没有一个的容貌能比得上那小子的。 圣雪狼族人生来就有着一副好皮囊,郎宸北是,郎弘璃更是。 他因爱好美物,所以要将这天下美物都纳为己有,他要收藏的东西,要得到的东西从来都逃不过他的手掌心。 早在父王还在世时便想将大兴吞并,可惜的是那个时候实力不足,他费尽心思将鞍国百姓的心聚在一起,日夜不停地规划一切,更不惜以身犯险招贤纳士。 十几年过去了,鞍国兵力强盛,豹族族人也越渐地壮大起来,有了同大兴对抗的实力。 他早该动手的了,早该让大兴成为他的囊中之物,也早该让那小子置身在他引以为傲的收藏品之中的。 然而连他自己都不知怎么就迷了心窍,不想在他幼小的心里留下创伤,不想这件极致完美的收藏品染上瑕疵。 他其实从来都不会在乎别人的想法,收藏品更不会。 作为收藏,他们只需要美就行了,无关乎内心,只要他看着养眼就行。 他不是那种细腻到去在乎自己收藏品内在的人,哪怕将其内心伤得遍体鳞伤,对方也得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供他观赏。 可是自从遇上那小子后就开始变了,他没有在这十八年里发兵,从那只言片语的书信里感受他的不羁和狂妄。 他想,只有那份不羁和狂妄跟他相配,这件收藏品才是完美的。 所以他跟他讲条件,低声下气地哄着他,等着他,以为他真能如同他在信里说的那样,只要他不对大兴动念头,他就会主动到他的皇城里来。 十八年,整整十八年,从那小子懂事以来他不知都送了多少封信过去了,尽管回信不多,但字里行间却坚定了那小子的念头。 所以他才会在分明能行动之际下令延迟出兵,为的就是让那小子相信他这件收藏品对他这个主人来说有多重要。 只可惜的是,他不仅没有到皇城里来,甚至还想着成亲,甚至跟那丑陋的女人有了孩子。 不能原谅,这绝对是不能原谅的。 他的收藏品开始有了瑕疵,不管是不是为了子嗣,他的收藏品都已经有了瑕疵,不仅有了瑕疵,甚至他还有将这点瑕疵扩大的趋势。 这是作为主人的他绝不能允许的,不管是郎弘璃还是弘郎,这一生都只能做他的收藏,和他的狂妄一起供他观赏消遣。 所以,那个女人……是绝不允许的存在,绝不! 思及此,沉靳眸中金光一闪而过,面若冰霜,抬眸正欲唤来人,不想他才刚抬眼殿内空气便涌动起来,其中夹杂着他熟悉不已的香味。 双眸微眯,沉靳目光一转,而后“腾”地起身,衣角翻飞,刚抬手便稳稳接住朝他而来的一道掌风。 顷刻间殿内桌椅翻到,在这夜里发出巨大的声响。 “国主!”殿外守卫手忙脚乱地走到门口欲推门而入。 “不准进来!”挡下势态凌厉的攻击,沉靳头也不回地朝着外面冷道。 国主发话,那些人自然不敢就这么闯进来,但看屋里的势头,外面的人一个个都面面相觑,想着里面究竟会是什么情况。 只听“砰”的一声,那名贵的在这天下只此一件的寒木龙床被震得粉碎。 郎弘璃着一身红衣飘然立于殿内上方,停下攻击后从上方徐徐而下,一双美目满是怒意,“沉靳,把人还来。” 他在皇城找了一圈都没寻着他家宝儿的气息,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这老家伙做了什么手脚,不然不可能一丁点气息都寻不到。 “几年不见,你倒是出落得越发精致了。” 沉靳没回答他的话,只用那双惑人的桃花眼盯着他瞧,记忆中那张还带着婴儿肥的脸如今已经好看得让人窒息。 究竟是他过于偏激,还是这小子本就长着一张祸国殃民的脸? “我再说一遍,把人还来。” 郎弘璃冷冷地看着他,心里早已被愤怒占据,却不得不保留着仅有的一丝理智告诉自己,眼前的男人不是他一个人能对付的。 这种感觉简直糟糕透了,就如同多年前为了不让百姓陷于战争不得不在这个男人面前松口一样,无力而愤怒到了极点。 “你在害怕我,”沉靳觉着对面人那身红衣看着刺眼极了,所以他尽量不让自己去看。 郎弘璃捏紧了袖子下的手,努力在心里深呼吸,并告诉自己绝对不能动怒,不能冲动,兄长已经在着手准备了,不管怎样至少要等到那边传来消息才行。 想到这,郎弘璃闭了闭眼,再睁开,以平静的语调说道:“把人还来,我就不走了。” 眼下能稳住沉靳的也就只有他了,现在距离天亮只有两个多时辰了,额尔金派去救郝正纲的人已经抓着,只需等到明日一早揭穿郝正纲与鞍国的串通,他们就可以发兵了。 忍住,一定要忍住! “你是说,用你来换那个女人?”沉靳紧抿了唇,掩住眼里不易察觉的怒意。 郎弘璃心急,自是没有心情去在意对面的人眼里那被掩饰的怒意,他看着沉靳,说道:“不是换,你要收藏的一直不都是我么?对她,我想你应该没有兴趣才是。” 对不起宝儿,我不是故意这么说的。 沉靳的唇抿成一条线,没有去否认,却也没有说话。 他看着郎弘璃,从头到脚,然后开口道:“换下你的那身衣裳,我看着碍眼。” 郎弘璃气结,想说这是老子的喜服,老子就不换! 然事实却不允许他这么说,他不能在不知他家宝儿身在何处的情况下让她有任何一丝的危险。 想着,郎弘璃深吸一口气,随即一闭眼,周身一道白光消散,再睁开时身上的红衣已经被褪下,剩下白色底衫。 “她在哪?”除去红衣的他面不改色地看着沉靳,袖下的拳头早已被他捏得死死的。 沉靳看在眼里,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按理说一向不听话的人现在总算听了他的话,他该欣慰才是。 然而事实却告诉他,他一点都不高兴,不仅不高兴甚至已经被现在的情况气得心尖儿乱颤! “过来,”沉靳压住心底的怒气伸手,和十八年前一样。 只不同的是那个时候的沉靳是笑着的,站在他对面的还是个小孩,而现在的他没有笑,对面的人也已经不再是小孩。 郎弘璃看着那只手,打从心底里厌恶,沉靳没有催,只伸着手静静地等着。 郎弘璃的手紧了松,松了又紧,最后再松开,上前一步,将手放到了沉靳手里。 霎时间,他的手被沉靳紧紧握住,冰凉与温暖相融,就好似方才的打斗根本不存在似的。 “你要带我去哪?”走之前,郎弘璃想再次确认。 沉靳顿了顿,之后头也不回地拉着人往外走。 “你若不想见那个女人也大可跟我去别的地方。” 正文 三百一十九章 毁约,逃走的人 郎弘璃一听,没有再说话,只捏紧了另外一只手跟着沉靳往外走。 “国主,”守卫一直在外面,看到自家主子拉着一名男子从寝殿出来心里都震惊不已,想着方才国主进去的时候都是一个人,怎么这会儿就牵出来这么一个美人。 郎弘璃不喜欢被人这么看着,搞得就跟他是沉靳养的小白脸一样。 所以在众人都把视线停住在他身上时他扭头冷眼一瞪,浑身都散发着一股“再看就把你们眼珠子挖出来”的气息,看得守卫们赶紧着收回视线。 沉靳倒是不甚在意,甚至还在将唇角勾起了一个若有若无的弧度。 …… “嘶……” 这一头,明珠揉了揉好不容易才挣脱的手脚,想着那国主应该是早就调查过她了,不然不会选择用铁链绑着她。 但显然那国主有件事算错了,虽说她的确与狼族人有差异,不能化形本事也小,但怎么说也是有经验的,尽管力道控制不住,但还好最后把手脚上的束缚给挣脱开了。 那鞍国国主很显然虽然将她当做狼族人困住,但却还是轻视了她。 小心翼翼地把睁开的铁链放到床上,明珠轻手轻脚走到门口,往门上戳开一个小孔朝外面看去,发现外面守卫森严,要想直接从大门出去是不可能的了。 猫着腰重新回到屋里,明珠又往窗户外看了看,发现窗户外是个小院子,也有人守着。 想了想,明珠回到屋里从桌上拿了两个茶杯,然后走到窗户边,边看着不远处守卫的位置边将窗户纸用茶水全部润湿后抠出一个能将手伸出去的洞。 “哐当”两声,她将茶杯通过那个洞扔了出去。 “谁?!” 守卫警惕的声音响起,窗户外的影子明显动了起来,那一块地方也明显亮了很多。 明珠不敢多耽误,她趁着这个时候轻手轻脚,但速度却很快地把窗户打开,从屋中一跃而出,再用极为利落的手法把窗户关上,最后提气一跃上了屋顶。 “怎么了?” 负责守门的其中一人绕过走廊转到了屋子后面,询问正在查看动静的两人。 那两人看了一圈没看出什么端倪来,摇了摇头后便继续回到各自的位置站着。 明珠猫着腰趴在屋顶上,因着下面的动静而松了一口气,为了掩人耳目,她还故意把床上伪装成她在睡觉的样子,还好没发现。 心里不由得呼了一口气,明珠收回视线抬眼往周遭看去,这里完全就是陌生一片,她压根就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去。 管他呢,至少得先离开这个地方。 想着,明珠便起身飞身往边上的大树上跃去,然而让她想不到的是,不管她怎么走,走哪个方向,最后回到的必然还是她刚才出发的地方。 这是怎么回事? 明珠不明所以,垂眸看着熟悉的场景,眉头皱成了疙瘩。 难道是鬼打墙了? 她皱眉想了想,觉着不应该这么凑巧才是,什么时候不打墙偏偏这个时候,难不成连老天都跟她作对? 不应该啊…… 想了想,明珠转了转眼珠往周围看了一圈,最后决定再走走最后一个没走过的方向,可惜她前脚走,后脚沉靳就带着郎弘璃过来了。 “国主。” 门外的守卫眼观鼻鼻观心地没有在被沉靳带来的郎弘璃身上多做停留,只行了礼后就转身把门给打开了。 郎弘璃没有迟疑,在门被打开的同一时间,他迅速甩开了沉靳的手长腿一迈走进屋子。 他闻到了熟悉的气味,说明人的确就在这间屋子里。 “宝儿,”他进去先喊了一声,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郎弘璃不禁疑惑,往屋子里看了一圈后从里屋走出来,冷道:“我要见的人呢?她在哪里?” 果然是设了结界,方才没到这间房间附近的时候一点气息都没有,现在却闻得清楚。 可是,人呢? 沉靳眉头一凝,并未回答他的话,而是往屋里走去,待走到床边将那鼓起的被子掀开后他的神情陡然一变。 “来人!”头也不回地喊了一声,外面的人一刻也不敢怠慢地就进来了。 沉靳转身,双手负后,冷眼道:“人去哪了?” 那个女人,应该没有能力把铁链给挣脱开才是。 “人……人……”进来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一脸茫然不知所措,随即只听“扑通”几声,进来的守卫纷纷跪下。 “国主饶命!国主饶命,属下等人一直守在外面,不曾见过有人出去啊!” 沉靳闻言抿唇,只轻轻一挥手,那干人的身子便全部往一边偏去,只一瞬间所有人就都翻了白眼晕死了过去。 郎弘璃见状更加气结,他看了看沉靳,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娘的,算他鬼迷心窍,竟然会相信老东西会真的带他来见宝儿,演得这么逼真,这绝对是老东西跟他的人串通好来演的一出戏! “站住!”沉靳沉声一呵,瞬移到郎弘璃身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让开,”郎弘璃面色如冰,眸子里泛着浅浅的银色,那是属于他的颜色。 沉靳有一刻的愣神,反应过来后一把抓住了郎弘璃的手腕,狠道:“你不信我?” 郎弘璃吃痛,狠狠甩开他的手,冷笑一声说:“你有什么理由让我信你?” 他要的只是他家宝儿的平安,其他都可以不要。 沉靳从得知眼前人大婚开始就憋在心里的怒气这会儿一听这话终究还是忍不住爆发了出来。 他衣袖一挥,房门“砰”的一声被重重关上,同时一道浅金色的光从他周身散开来,霎那间在屋子里形成了一张结界网。 郎弘璃抿紧了唇,雪白的大尾自身后现形,“被我揭穿了恼羞成怒,想将我也困于此处?” 未免也太小看他了,他是不想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把宝儿陷入危险之中,但这并不代表他畏惧沉靳。 “那个女人真这么好?值得你这样。” 沉靳动怒了,他的确是想弘郎自己到他的皇城来,将那个女人带来也是为了把他引来,然现在他人来了,却是这种态度。 说实话,他很不高兴。 郎弘璃闻言冷笑,道:“她好不好我知道就行了,十八年了沉靳,你就不能消停么?” 就说是为了图他身后的大兴吧,你要出兵就出兵,那头也早就准备好了,但能不能不要再为了他做这等不必要的麻烦事啊? “不能,”沉靳毫不犹豫地给了回答,他一步步往郎弘璃跟前走,之后停在他面前,道:“我已经给了你这么长时间了,决定也该下来了,弘郎,做我的收藏不会痛苦的。” 他分明对他那么好不是么?不然怎么会依着他的意思等了这么十几年。 郎弘璃无语,他往后退了一步,说:“我不明白你怎么就这么想让我做你的收藏品,沉靳,我虽不是人类,但我也是一活物,你若真心喜欢我,又何必一定要将我困于一隅呢?” 沉靳没有断袖的癖好,这一点他是清楚的,而在他之前被沉靳收藏的男子们当真是锦衣玉食地在皇城里被伺候着,他们要做的是就是供他观赏,仅此而已。 但遗憾的是他郎弘璃跟那些男子不同,他乃堂堂一国储君,乃圣雪王族之人,怎会同那些人一样甘心当豹族人的玩物。 “是那个女人对不对?”沉靳的神情变得阴沉,“她孕育了你的子嗣,你对她动了情,所以你改变了想法,你不想到我身边来了,是么?” 为什么? 明明说好的,说好的只要他不干预大兴那头的事,只要等他将贼人铲除他便跟他一起的,说好的有了子嗣后就放开手中大权隐退的。 明明是他在先,那个女人在后的不是么? 郎弘璃看出了他眼里的怒气,警戒的同时觉着甚是可笑。 “沉靳,话不能这么说,在我们的约定之上我可从不记得有将我妻子掳来这一条,是你先出手,违反约定在先,怨不得我,让开。” 他还要去找他的宝儿,没时间在这浪费口舌。 “弘郎,你可想清楚了,”沉靳一改在书信中的调侃语气,此时的他双眸微赤,尖锐的兽牙随着他说话时的动作露了出来。 “我说过,她就在这间屋子里,眼下无人是她自己逃走了,但她是走不出我的结界的,弘郎,我不曾对你说假话。” 之所以不急着去找人就是因为他知道那个女人无论如何是走不出他设的结界。 然而弘郎,为何总是不信他的话呢? “这个世界上,假话说得多了就成了真话了,”郎弘璃迷眸冷笑,双耳已在说话的同时现形。 沉靳绷紧了下颚,面无表情地道:“看来,我们的约定今日必然要被毁了。” 他决定了,保全身心又有什么用,他早该清楚的,面前这人不是那么好驯服的。 “这一点,你心里不是最清楚么?”郎弘璃亦不退让,“因为我,从未想过要同你约定什么!” 话落,身为雪白的大尾陡然幻形,朝着那发着淡金色光的结界一甩,刹那间雷声大作,屋中房门“砰砰”作响。 正文 第三百二十章 过招,被抓住的明珠 “好,”沉靳站在原地纹丝不动,他抬眸看着眼前一切,垂在两侧的手捏紧后松开,“十八年,既然你全当我在欺骗你,那我便是在欺骗于你好了。” 从今往后,他沉靳不会再为区区一件收藏品做到如此地步。 电光火石间一银一金交相辉映,屋中物件无一不受两人对峙所影响,从外面赶到的守卫们都被自己眼睛所看到的景象给震惊在了原地。 尽管因为结界的关系普通人类看不出幻形后的他们,但两人之间地动山摇的打斗却让赶来的人咋舌,而这也是他们头一次看到自家国主与人打斗的模样。 狠戾,迅猛,敏捷,招招凌厉,甚至连刮到人脸上的风也似是能将脸皮给撕扯下来一般。 不得不说邪灵豹族的招式的确比圣雪狼族的要狠戾得多,几乎招招致命不留丝毫情面,而身为豹族的他们天生就在速度上占着优势。 郎弘璃光是防御就已经应接不暇更别说还要攻击,看来,他果然还是小看沉靳了。 身为邪灵豹族的王,能在短时间内将不团结的豹族聚集成一股力量不是一般的族人能做到的,何况在资历上沉靳足足比他长了二十多年,光从力道和速度上来讲他完全处于劣势。 “砰!” 一招不慎,被那带着飓风而来的豹尾给甩了出去,郎弘璃的背撞到墙上,钻心的疼。 “嘶……”他倒吸一口冷气,却是顾不得疼痛,双手成爪,尖锐的爪子从墙上划过留下几道深深的抓痕。 沉靳眸子一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直朝郎弘璃而去,然后一把扼住他的咽喉。 这场打斗,其结果显而易见。 “我说过,你是逃不过我的掌心的,”沉靳扼住他的咽喉,手中细腻而温暖的触感让他有些舍不得放手。 他的收藏,本该属于他的收藏,为什么要跟他作对?安安心心地坐在那里看着他不就好了?为什么非要他动手呢? 郎弘璃不懂他的执着,也不想去懂,他瞪着那双美目看着沉靳,嘴角处渗出一点猩红。 “我从未想过逃,”他看着沉靳,说道:“十八年前是,十八年后还是如此,沉靳,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你这样活着有意思吗?” 都说小孩子的直觉是最准的,那个时候他不觉得沉靳是坏人,所以才会跟着他走。 即便后来他作为太子被那般羞辱他也不觉得沉靳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混蛋,他记得他抱他时的温柔,记得他那个时候的柔和眼神,记得他给他沐浴时的无奈和忍耐。 如果真的是坏人,怎么可能有十八年的时间让他羽翼丰满,所以他那个时候他才没有让父皇发兵,为百姓,也为沉靳。 鞍国与大兴的矛盾早在先祖父那一代就已经结下了,两国之争是必然,他阻止不了,也没想着真能阻止得了。 只是他从没想过会以这种方式来激发两国之间的矛盾,点燃连接两国的导火索。 沉靳的手有了松动的痕迹,然下一刻他却加大了力道,看着那张脸在他面前渐渐变红。 “有意思……没意思,只有我说了算不是么?”他说,另外一只捏着郎弘璃胳膊的手紧紧攥着。 “这世上,从没有不争取就能得来的东西,身为异族人的你不应该最明白的么?知道我为什么这般爱好收藏么?知道我为何对喜爱的东西这般执着么?” 两百年,他在这世上活了两百年,从无到有,整整两百年,然而世人知道的他却只在这世上存在了短短四十多年。 为什么?一个活生生的生命,为什么分明两百年的存在却只在人们眼中存活了四十多年? 郎弘璃没有说话,实际上他也不好开口,沉靳的力道太重,另外一只手转移到他的尾巴上握住了被圣雪狼族奉为命脉的地方。 “不是我,也会是别人,”沉靳的语气开始变得平稳,他对上郎弘璃的眼睛,好像从那双好看的眸子里看到了别的什么似的。 “我也想过好好活着,也想过以异族人的身份走在人群中,昂首挺胸。” 是啊,那个时候他不也同这小家伙一样好看得让人爱不释手么。 那个时候的他,以自己的容貌为骄傲,并非觉得自己独一无二,但却是独一无二的,就连那个人不也这样说么。 沉靳是这世上最美的男子,以后长大了定然了不得。 他沾沾自喜,在人群中昂首阔步,那时城中无一不知沉公子大名,掷果盈车何人不羡慕,连他都以为自己会一直这般简单地活下去。 “然人类这东西是信不得的,弘郎,人类是信不得的,能相信的只有我们自己,郎宸北不知那是他蠢,可我不一样,我能护你周全,在我这里你不用害怕有朝一日被人类知道身份,不用担惊受怕地生活,你要锦衣玉食我给你,你要的女人我也给你,留在我身边好不好?” 他的语气开始放软,捏着雪尾的手渐渐变成了轻抚。 郎弘璃不是很明白他这种转变,只不知为何,他分明不是优柔寡断的人,却还是会在看到他眼里的水意后微微触动。 “你先放开我,”他皱了皱眉,抬手将沉靳的手往一边掰。 沉靳松了力道面对他,目光未曾从那双眸子里移开过半分,他从那双眼睛里看到的自己依旧还是百年前的模样。 “你凭什么只有你才能护我周全?”郎弘璃孤冷地看着他,鼻间隐约嗅到了一抹熟悉的味道飘过,然后停下。 抬眼,果不其然。 谨慎如沉靳,哪里不知他这一点小动作,眸子一抬,入眼的可不就是还未来得及躲藏的明珠。 郎弘璃心下一惊,本是想用传音术让因“鬼打墙”而归来的明珠先不要现身,谁知他还未来得及说话,沉靳的手便已经朝被他们打穿的屋顶出招了。 “啊!” 明珠轻呼一声,下一刻就被一股强大的吸力而拖拽到了屋里,随即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禁锢在了墙上动弹不得。 “沉靳!” 郎弘璃沉声一喊,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朝沉靳攻去,可惜他才刚动一步,那比他快了一倍不止的沉靳就已经再次限制住了他的行动。 “不要伤害他!”正挣扎的明珠见状后连声惊呼,看着被扼住喉间的郎弘璃一颗心脏差点没从喉咙里跳出来。 “你!”郎弘璃虚晃一招,打算从沉靳手中脱身,谁知才刚动手就像是被沉靳看穿了一样。 “我说过,你斗不过我。” 沉靳面不改色,只脸上的神情相比方才又恢复了之前的阴沉。 明珠也顾不上那强大的气息带给她的恐惧,她看着沉靳,双眸泛起浅金色光,“国主,我劝你尽快停手,他可是大兴太子!” 该死! 兜兜转转,最后还是回到了这里,本没有打算再在这里打转的,谁知那该死的破地方就跟存心跟她作对一样,怎么转都转不出去。 他一定是为了她才来的?只有他一个人吗? 该死!要不是她的话,没准他就不会…… “大兴太子又如何?”沉靳未将明珠的话放在眼里,他眉头轻皱,道:“你不是逃走了么?怎么?莫不是被孤吸引,舍不得走了?” 闻言,明珠气结,想说若不是她走不出去,哪里会让两人都陷入如此境地。 “沉靳,你嘴巴放干净点!” 郎弘璃眸子一眯,趁着沉靳的注意力正停留在明珠身上之际抬手便将利爪扣在了沉靳的手腕处,再狠狠一掰,隐去大尾,瞬移到明珠身前护着。 “殿下!”明珠轻呼,用视线把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在看到他脸上的血痕时体内气血突然翻涌起来,被控制在墙上的双手竟在这时开始幻形。 “宝儿,”郎弘璃一把捧住了她的脸,急切道:“怎么样?有没有受伤?他对你做什么了?” 明珠闻言连连摇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没……没有,殿下我没事……倒是你,你……你受伤了……” 都怨她,都怨她,要不是她…… “呵……” 一道冷哼声打断了二人的对话,也让郎弘璃清楚地意识到两人现在的处境。 “还真是恩爱得很啊,”沉靳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两人,之后将视线定格在郎弘璃脸上,“弘郎,看来你和这个雌人类的关系的确很好,我都在想究竟要不要棒打鸳鸯了。” 郎弘璃闻言忙站在明珠跟前将人护得严严实实,“沉靳,方才你说了那么多,我虽不知你究竟为了什么,但我郎弘璃不需要你护,你与人类关系如何那是你的事,你干涉不到我,你若敢动明珠分毫,我定不会饶你!” 他怎么样都无所谓,但要是伤害到他的宝儿跟孩子,他就算不要这条命也要将老家伙吞入腹中! “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沉靳忽视他眼中的恨意,唇角的笑渐渐僵硬。 郎弘璃抿唇,“是。” “好,”沉靳的笑彻底消失。 下一刻,只闻空中一道惊雷落下,原本好端端站在面前的人竟是不知为何消失不见了。 正文 第三百二十一章 冲破,战争即将开始 “殿下当心!” 一阵风刮得脸上生疼,明珠清楚地感觉到一股热流从额头流下。 风驰电掣般,她捕捉到那道有着高贵斑纹的野兽从眼前掠过,抬起了那厚实的爪子。 不……不可以…… 眼看着那道身影就快躲避不及,而那巨大的兽爪眼瞅着就要落到他身上,明珠心里就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他不能受伤,绝对不能! 这么想着,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明珠只觉浑身一股灼热感袭来,体内血气翻涌,完全不受她的控制,随即只听“铮”的一声,沉靳压根不将这声音放在眼里。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就在他即将对那闪躲不及的郎弘璃下手时,身后突然一阵劲风朝他袭来,他下意识地闪身,却不想还是未能逃过那道劲风的波及。 “殿下!”明珠慌张过去查看郎弘璃的情况,双目赤红,甩着身后的雪白大尾朝他过来。 郎弘璃已然找了位置稳稳落下,见她也化了形,心中一紧,正欲伸手将她卷入自己身边,孰料他还未来得及动手,方才因为闪躲而稳下来的沉靳神情一凝,毫不犹豫地朝着明珠的后背攻去。 “宝儿!”郎弘璃瞳孔紧缩,手指一弹,用操控术将卷住明珠的腰,然后重重一拉把人扯到了自己身后。 而恰在此时,沉靳的掌风已经落下,郎弘璃双眸微眯,一跃而上,硬生生接住了沉靳这一招攻击。 只是接下沉靳这分明使尽了全力的一招后郎弘璃瞬间感觉喉间一阵甜腥,一股温热控制不住地从嘴角流出。 明珠惊恐地瞪大双眼,不敢相信在她眼里强大得所向披靡的人在沉靳面前竟然这般的艰难。 怎么办?她到底要怎么办?然而眼下这个时候根本就没有时间让她想这么多。 顾不得多想,明珠一声厉呵,遵从身体的本能,神情凌厉,在沉靳即将朝郎弘璃伸手之际,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闪身到郎弘璃身前,在沉靳的掌风下来之前将人给拽到了别处。 “殿下,你怎么样?还能坚持吗?” 沉靳招招致命,然而她能做的却只有带着身边人拼了命的闪避,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去赶上沉靳出手的速度。 她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逃,带着他逃,就算拼了她的命,也绝不能让他有事! “咳……咳!” 郎弘璃咳出一口血,顺着明珠的方向在早已残破不堪的屋子里四处躲避,而出招的沉靳也是一言不发,甚至连气息都没有丝毫的加重。、 明珠看着他嘴边的鲜红颜色越渐地扩大,心里已经急得不行了,可怕的是竟然连一点办法都没有。 焦急之际,明珠在带着郎弘璃再次躲开沉靳的攻击后使劲一咬牙,抬手就在手腕上用自己已经幻形的利爪在上面划出一道深深的伤口,再猛地伸到郎弘璃嘴边。 “唔!” 郎弘璃没料到她会突然这样,瞪大了凤眸有着一丝不解。 “砰!” 两人被沉靳的掌风双双扫落,明珠忍住浑身疼痛死死拽着郎弘璃不放手,边道:“别想那么多了,快喝!” 她体内流的是始祖之血,有长生不老治愈伤势的作用,既然国师这么说过,那她也就不用去考究这话的可靠性了。 尽管这人能体内已经能抑制住对她血的渴望,但这跟治疗他的伤势没有任何关系,只要他能好,那他们就还是有希望从这个国主手下逃走的。 想着,明珠又催促了一遍。 郎弘璃在片刻地迟疑后没有拒绝,因为在他看来现在一丝一毫都犹豫不得,稍有不慎他们就很有可能死在发了疯的沉靳手里。 思及此,郎弘璃飞身搂住明珠的腰,一边竭力避开沉靳的攻击,一边用力吸食着鲜血。 淡淡的甜腥味抵达喉间,那股热流下去的瞬间,他的周身开始泛起了浅浅的白光。 “殿下……”明珠有些错愕,心里说不出的感觉,想着是不是自己的血起到了治疗效果,又想着会不会适得其反,把他的身体反而弄垮了。 沉靳挑眉停止了攻击,确切地说他在之前都未真正对那人下杀手,如若不然怎会让他们在自己面前逗留这般长的时间。 他不喜的,只是那个女人罢了,然不管他要如何对待那个女人,弘郎都会来阻碍,不得已只好决定限制弘郎的行动。 但目前是什么情况?为何弘郎在喝下那女人的血后便成了如此模样,他似乎能清楚地看见弘郎身上被他伤过的地方正在不治而愈。 是那个女人的血在起作用么? 难道调查有误,那女人…… “啊——” 响亮的嘶吼声将其猜测打断,方才浑身泛着光的人在饮下明珠的血后此时不仅恢复了伤势,甚至出现了让人不可思议的情况。 郎弘璃感觉到体内有股力量似是要冲破他的身体一般,即便他想压制那股力量,他也全然压制不住。 而这一次与之前情况不同的是,他的思绪完全清晰,知道眼前是什么,自己在做什么。 “殿下,你……” 明珠感受到揽在自己腰间的手在片刻间加大了不少的力量,双眸的银色中更是掺杂着幽绿的光。 郎弘璃听到她的声音没有答话,只垂眸看了她一眼后便将人紧紧搂在怀里,而后立于空中,视线直直地朝沉靳射去。 下一刻,就在明珠想说趁此机会赶紧走的时候,郎弘璃以之前前所未有的速度往沉靳的方向去,巨大的雪尾在空中现形,带着强劲的风在半空扫过。 沉靳微眯了双眸,做好接招的准备,然让他始料未及的是,那人此时攻击的力道,无论是速度还是技巧或是力量都远远超过他本身应该能达到的范围。 或者可以说,此时的弘郎才应该是他该有的状态,才足以跟他这豹族之王过手。 如此一想,沉靳的唇角不由地勾起一抹嗜血的笑,而他在接下郎弘璃的攻击后出的招并非针对与他相对的郎弘璃,而是在很明显着往他怀里的明珠袭去。 意识到他的意图后郎弘璃的双目被浓浓的怒意充斥着,他边与沉靳过招边沉声道:“沉靳,你最好打消你的念头,有我在,我是绝不会让你伤她分毫的!” 说完,从喉间发出一道只属于野兽的沉沉警告声,顷刻间他们所在的整个屋子全然化为废墟。 从一开始就站在外面的守卫,以及被这强烈的打斗引来的宫人都被这激烈的打斗给震到了数丈之远,整片屋子所涉及的范围超过了沉靳之前的预想。 明珠被恢复后的郎弘璃给惊到了,她从未想过直接喝下她那么多血竟然会有这等效果。 但物极必反,虽她的血有治疗强效作用,若是不加以控制,只怕是等到这一切超过殿下所承受的范围后他整个人也会跟着垮掉。 想着,明珠赶紧着死死攥着郎弘璃的衣裳,在那两人都被对方的攻击给震开之际猛地抬头对郎弘璃大声道:“够了殿下!此地不宜久留,眼下不是分胜负的时候……” 想了想,明珠觉着这么说起不到什么作用,于是她心思一转,挪了一只手紧紧捂住腹部,道:“再在这停留下去只怕是孩儿难保,殿下,你……” 她的话还未说完,那本该出手的男人猛地收了招式,一个瞬移躲开沉靳的攻击后神色复杂地垂眸看了一眼明珠,眼神忽然就有些慌乱。 明珠冲他点头,以表示自己没有说谎。 郎弘璃的心跟着紧了紧,而此时的沉靳在听到明珠说的那些话后本就不爽的心情更加不爽,他抿紧唇,二话不说将利爪抓向明珠。 郎弘璃冷冷抬眼,凌厉地将手一挥对上了他攻来的一招,随即抱着明珠一跃远离了沉靳。 “沉靳,我自认敌不过你,”他站于空中,垂眸看着底下,道:“但你记清楚了,下次再见,我定会取你性命!” 说罢,他未给沉靳任何说话的机会,眼中银光一闪,大手猛地朝前一挥,端端将沉靳布下的结界打破了一个窟窿,随即带着明珠消失在夜色之中。 他一走,周围也的声音也渐渐落下,沉靳没有去追,他看着结界上的那个大洞双眼隐去了光芒,唇角那嗜血的弧度却并未因此而消散。 看来,的确是他小看那个女人了,由此来看,弘郎能有这样的能力跟那个女人有莫大的关系,他势必要去好好查查那女人的身份了。 只是弘郎…… 沉靳收敛了嘴角,双手负后,未曾搭理已经回过神来冲过来询问的守卫们。 “国主,大王子有信来报!” 从洛城来的额尔金护卫胆战心惊地上前,生怕自己一个不慎就将这让人后怕的人给惹怒。 沉靳收了心思,垂眸瞧着匍匐在地上的人,冷道:“发兵,寅时三刻取下晃关。” 那护卫顿时松了口气,抱拳应下后起身便快马加鞭前往洛城。 沉靳轻叹一声,忽然间有些恍惚。 十八年,似乎两者都没有真心相对,那小子在想些什么,而他,又在想些什么呢…… 正文 第三百二十二章 出兵,终于开战 出了鞍国皇城,郎弘璃一刻不停地带着明珠紧跟着出了鞍国领域,最后停在了一处森林之中。 明珠以为他身体不适,不由得担心道:“殿下……殿下你没事吧?” 郎弘璃闻言摇了摇头,低头看怀里的人还是兽耳雪尾的模样,他抿了抿唇伸手将她的形态掩去,之后眉头一皱,伸手覆上明珠的肚子,慌张道:“痛不痛?有没有怎么样?” 说完,他又觉着不对,一把将明珠打横抱起后哭丧着一张脸说:“都怨我,若是早些找到你带你走,也不用连累你了,坚持一会儿,我这就带你回去找七爷爷!” 话落,当即深吸一口气抱着人就要走。 明珠见状后不免心疼,忙从他手上跳下来,吓得郎弘璃瞪大了眼睛,当下就要训斥,明珠忙道:“殿下别担心,我没事,不信你看。” 说着,明珠抢在郎弘璃开口前在他面前转悠了一圈,的确不像是有事的样子。 见状,郎弘璃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却是蹙眉道:“既然无事,那你还……” 方才的情况他大致猜到了原因,他想,若是按照刚才的势头,想必定是能给沉靳狠狠一击,若不是因为担心他家宝儿,他也不会…… “殿下,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万事急不得,”明珠劝说道,“你也看到了,那鞍国国主非等闲之辈,此番光是他一人便让你我二人吃尽苦头,若真将他惹急,待他引来其他人麻烦不就大了?别忘了,在那里的只有你我二人而已。” 她就不说了,她连沉靳的一招都接不了,倾城郡主说狼族的雌性是花瓶这话果然不是说着玩的。 她想,如果不是因为她体质的不同,恐怕早就因为沉靳方才的攻击没了。 “哼,我才不怕他,”郎弘璃嘴硬,不愿承认自己技不如人,然而这个时候的他恐怕已经忘了他在沉靳面前都早已承认他敌不过对方了。 明珠哂然,暗自在心里摇了摇头说:“时辰已经不早了,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也免得被人追上来。” 鞍国国主的本事不小,如果真追上来麻烦可就大了。 郎弘璃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却是没有再说什么,当即带着明珠朝皇宫方向飞去。 而此时,洛城那方的额尔金已经得到了出兵的指令,这会儿正蓄势待发,整顿兵装准备前往晃关一举进发。 “报——” 清和宫内,皇帝正准备携安红豆离席,不想外头急急慌慌传来的通报声却打破了殿内的喜庆之气。 “皇上,大事不好了!鞍国……鞍国太子正举兵攻打晃关,此时已经距离晃关二十里地不到!” “什么?!”众大臣纷纷震惊,醉意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给冲醒了。 皇帝闻言蹙眉,脸上却是没有丝毫的担忧之色,像是早已料到了似的,他道:“对方多少人马?” 闻言,来人回答道:“启禀皇上,晃关以东二十万,以北三十,以西二十,总共七十万大军!正往我大兴晃关进发!” “什么?!七十万!这……这这这……” 众臣被这数目给吓到了,尤其眼下还是晚上,晃关地处盆地,夜战完全不占优势。 “皇上,这……怎么这么突然?弘璃不是说……” “你先回去,”皇帝拍了拍她的肩,然后吩咐高成将人硬给带了下去,随即将视线看向秦环,道:“太子现在何处?” 臭小子,一定是他又做了什么把沉靳那老东西给逼急的事。 秦环处变不惊,不似其他人那般慌张,他上前拱手,恭敬道:“回皇上,殿下一个时辰前回了弘宸宫,这会儿想必应该……” “皇上,”正说着,殿外忽然传来声音,众人循声看去,原来是今日因有事不能前来的恭南王世子郎倾玦。 “阿玦?”恭南王不解皱眉,显然有些吃惊。 “父王,”郎倾玦进来先是朝各位大臣作了作揖,而后抬头看向上位的皇帝,说道:“晃关那头已整装待发,随时准备迎战,城中六十万大军也已准备就绪,请皇叔下旨增援。” 晃关是鞍国进发大兴的必经之路,而在这之前太子郎弘璃早就做好了随时迎战的准备。 大兴没有主动发兵,并非坐以待毙,而是在寻找一个能向百姓有个交代的机会,而现在距离天亮已经不到两个时辰,时机俨然已经成熟,也就没什么再顾忌的了。 “哦?”皇帝挑眉,却是不曾料到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自家的那小子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世子爷,您是说殿下他……” 在场的朝臣显然更加没想到最近分明已经发生了这么多事,他们的太子竟然还有时间做这些准备,当真是未雨绸缪,这未免太不可思议了。 郎倾玦颔首,“不瞒各位,今夜鞍国国主曾亲自来访,殿下早已跟他交过手,此时正在回宫的路上,今夜之战已然成了必然,还请各位大人调整好心态。” 鞍国国主跟太子之间的事已经不是什么让人稀奇的事了,沉靳早在十几年前就放出豪言要让大兴太子成为他骄傲的收藏。 一国之主有如此癖好,就算不想让人知道也难,更别说他自个儿还主动说出这话。 所以在听闻鞍国国主在今夜曾来访时众人心里除了震惊外也没有多想,更加没往太子妃会被那鞍国国主给带走的方向去想。 而郎弘璃原本也没打算让明珠被人带走这事让大伙儿知道,因此郎倾玦所说也就只有部分。 皇帝凤眸微眯,并未对此置否,然心里却嗅到了异样的味道,他的视线从众臣脸上扫过,最后停在郎倾玦脸上。 “恭南王世子听令,朕任尔为征北大将军,即刻起率兵前往晃关增援不得有误!” 这话一出,整个清和宫的气氛只在一瞬间就全然变了,众人脸上哪里还有一丝醉意。 郎倾玦临危受命,朝皇帝恭敬一拜,“臣领命!” 说罢,郎倾玦转身就走,留下殿中众臣难免还是忧心忡忡。 皇帝看了看他们,叹了一声气后挥了挥手,说道:“除太学士丞相外,其余人先行回去,待明日早朝再行议事。” 说着,转身就要走,然还是有些不甚放心,“皇上,鞍国那方想必定不止七十万大军,晃关不过二十万将士,臣等担心增援的七十万怕是不够,郝将军之前带的兵……” “郝将军?”皇帝顿住了脚步,回头看向那说话之人,笑道:“朕可不记得有什么郝将军,御史大人莫不是喝醉了?” 御史闻言一惊,瞧着那双眼睛瞬间后背冷汗直冒,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因一时担心而说错了话,忙道:“皇上恕罪,臣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在想郝正纲先前带过的那些兵该如何下令,虎符……” 在军中,见虎符才如见圣令,对于将士而言只有听令于持有虎符的人,然现在即便是找回了那被钱横盗走的半块虎符,但另外半块呢? 御史的话虽未说完全,但在场的人都是心知肚明,皇帝当然也知道,但他却没多说什么,只看了看诸位便说道:“此事明日再议,朕现有事要与丞相及顾大人商量,尔等先行退下。” 说罢,挥一挥衣袖转身下了台阶继而离开清和宫,太学士顾深及丞相秦环紧跟其后,留下的众人面面相觑后也陆陆续续离开。 “如何?可有受伤?” 受命的郎倾玦出了清和宫后在去军中的路上偶遇带明珠回来的郎弘璃,见他身上有血迹,不免担心地问道。 郎弘璃闻言摇了摇头,道:“准备好了?” “嗯,”郎倾玦颔首,随即看向明珠,歉意地说道:“明珠,对不住,是我太大意了。” 会提出负责新晋太子妃的安全也是因为他对自己的身手很肯定,然他终究还是过于高估自己了,不曾想过竟是中了那调虎离山的计谋。 如若不然,也不会让刚嫁到他皇家的弟妹就受到苦难。 明珠有些不好意思,她连忙摇头,安慰道:“世子不必自责,这事与你无关,我还要说些谢谢才是,辛苦你了。” 要论本事,这位世子爷跟太子殿下应该不相上下,她听说在圣雪狼族之中,除了皇上跟国师外,本事就数玦世子和殿下较为拔尖。 然他们都没料到的是沉靳会亲自出马,这才有了今夜这一出,不然也不会这么麻烦。 看来,要想真正将鞍国击垮,势必得将鞍国国主先行打败才行。 “好了,”郎弘璃不想这二人在这客套浪费时间,便对郎倾玦道:“兄长且先行前往军中,我得去交代一些事,随后你我城外汇合。” 郎倾玦听完点了点头,后跟明珠打了声招呼后便急匆匆地走了。 郎弘璃将明珠送回弘宸宫后因担心会再次被突袭,不得已只好将十九王妃墨泽请来护着,之后他换了身衣裳,跟早已在外候着的百里苍汇合后前往御书房。 至于郝正纲那边,他则让竹夜带人将抓到的额尔金派出的那些自杀未遂的人连同郝正纲一起被带到了京城中心的菜市口。 鞍国出兵晃关,曾经的镇国大将军叛国通敌证据确凿,这可是拿回虎符发兵的好机会。 正文 第三百二十三章 失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太子妃……太子妃,您……您没事吧?有没有受伤?可……可把奴婢给担心死了……” 回到弘宸宫,太子殿下前脚刚走,花椒就抱着明珠哭了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看得明珠又感动又无奈。 青椒见状放心地呼了一口气,伸手把花椒拉开,“行了,好在太子妃没事,我去打水让太子妃洗漱,你伺候着换衣裳,今天是好日子,别哭哭啼啼的。” 说完,青椒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神情里划过一丝不自在,她看向明珠,有些迟疑。 明珠给花椒擦了擦眼泪,见她如此,不由得笑了笑说:“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花椒闻言抽了抽鼻子看向青椒,不明白这个时候有什么可说的,太子妃都平安回来了。 青椒摇了摇下唇,往明珠跟前走了一步,迟疑后开口道:“今晚发生了这种事,现在连太子都去了御书房,小姐,你心里可别有什么其他想法。” 主仆三人说真心话时也就没顾宫中的那套规矩了。 明珠在片刻的怔愣后反应过来,忍不住笑道:“瞧你说的,我能有什么想法,难不成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今晚殿下能否回来就寝?” 虽说今晚的确是大日子,但谁会料到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再者,也没人想出这种事。 青椒闻言,这才真正放下心来,“那就好,奴婢还想着今晚这种特殊的日子,殿下不回来,宫中难免会冒出闲言碎语来,奴婢也是担心小姐伤心。” 就算事出有因,大婚之日太子殿下未能与太子妃同房这种事怎么说也不吉利,保不准会有人嚼舌根,她这也算是先预防预防。 明珠莞尔,轻叹一声道:“这有何可伤心的,谁人要说便让他们说去,左右影响不了我什么就是了。” 说完,她不再在这件事上多说什么,青椒见状也就没有再深究。 “对了,”往寝殿走了几步明珠停下步子转身,问道:“小主子现在可还在永安宫?” 先前在清和宫时见他在皇后娘娘跟前规规矩矩的,之后听说被紫鸢姑姑带着回了永安宫,不知这会儿可有睡下。 “是,小主子是在永安宫,听闻皇后娘娘方才回去了。”花椒边找衣裳边回答说。 明珠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但走进内室后却隐约不知为何还是放心不下,于是在换了一身衣裳后她就让青椒前去永安宫看看。 自从上回凛儿被秦菁的人从宫里带走后她心里就一直后怕,之后不管去哪儿小家伙身边都不会离人。 最近因为忙别的事她都已经连着好几天没有跟凛儿好好待过了,也不知那孩子会不会多想什么。 想着,明珠心里更加内疚,在青椒出门前把人给叫住了。 “若是睡了,便抱过来吧,左右今晚也就我一个人,就给娘娘说我想凛儿了。” 偏殿有十九皇婶在,沉靳在来过一回后想必也不会再亲自上阵第二回,她这儿也算是安全的了。 想着,明珠便催促着青椒前去,青椒自然是不会耽误,应了声后朝永安宫小跑着过去。 “怎么样?找到了吗?” 安红豆回到永安宫已经有一小会儿了,然现在不仅衣裳没换,甚至回来后连气都没有喘上一口就给急上了。 紫鸢紧咬着嘴唇摇头,双眼微红,看样子都快哭出来了。 “娘娘,您……您说小主子会去哪了?要是……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该怎么向太子妃跟殿下交代啊……” 说着说着紫鸢当真哭了起来。 安红豆看着心里也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她拍了拍紫鸢的肩,咂了咂嘴,道:“先别哭了,眼下当务之急是把人给找到,就算不好交代,也总得交代才行,这可不是件小事。” 先前在宴会上她看小家伙睡眼朦胧,就让紫鸢带人先回来了,刚才回来后她就想着去看看小家伙睡得怎么样了,谁知进了内殿后根本就没找到小家伙的影子。 床上窝里,整个寝殿都找遍了就是不见小东西,他的鞋子跟衣裳也跟着不翼而飞,而紫鸢也是这个时候才得知原本应该在寝殿的人却不见了。 “娘娘,我……我……” 紫鸢哭了出来,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她脸色发白,话也说不出来。 安红豆看着于心不忍,一方面担心孙儿,另一方面也不想紫鸢因为这件事过于自责把身子给弄垮了。 于是想了想,她将紫鸢扶到一边,说:“你现在这样也做不了什么,先冷静冷静,明珠那头我叫人去说,今晚本就乱,先不要惊动太子跟皇帝,你也别太着急,既然连衣裳鞋都不见了,很大可能也是他醒来后自己出去了,凡事往好的方面想。” 说完,安红豆拍了拍紫鸢,转身让人前往弘宸宫。 只是话虽这么说,但她心里怎么可能不着急,本来一个好好的日子,最后不仅变成了鞍国突袭晃关,不得不打仗,现在竟然连小家伙也跟着不见了。 说好的黄道吉日,这算是什么黄道吉日啊! “娘娘,太子妃身边的青椒姑娘来了。”正想着,宫女从外面进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安红豆闻言一惊,二话不说就跟着那宫女出去了。 青椒还未发现异常,见皇后竟然出来了,忙行礼,“奴婢给娘娘请安,太子妃让奴婢前来……” “别说,你先跟本宫进来。”安红豆往青椒身后看了看,随即很快地说完这话后转身就往身后的寝殿走。 青椒不明所以,但见皇后娘娘似乎有些急躁,便也不好多问,只得跟了进去。 进了寝殿后安红豆转身看向青椒,开口说道:“有件事本宫要你回去跟你家主子说一声。” 不想让人操心也不得不让人操心了,也不知那孩子是什么时候不见的,明珠既也是狼族人,让她来找小家伙应该比她们这些普通人要来得快得多。 青椒似乎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娘娘,什么事?” 安红豆深吸一口气,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大致给青椒说了一遍,青椒听完后不由得捂嘴轻呼:“娘娘,您……您是说小主子他……他不见了?!” 天啊,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先是她家小姐,好不容易找回来,怎么现在又是她家小主子了? “嗯,”安红豆心情沉重,焦灼又无奈地叹气说:“本宫这边的人已经在全力找了,但终究没什么线索,本是打算让人去告知你家主子,正好你来了,眼下你快些去弘宸宫将你家主子叫来,先别声张。” 今晚宫中本就乱,要是被有心人知道了可就麻烦了。 青椒连连点头,正欲转身便见紫鸢从外头进来,一看到青椒就控制不住地抹起了眼泪。 “对不住青椒丫头……都是我不好……是我太大意了,不然也不会……” 这都怨她……都怨她…… “紫鸢姑姑……”青椒蹙眉,面对紫鸢心慌又不知所措。 安红豆把紫鸢从青椒身边拉开,“好了紫鸢,别耽误时间了,天马上就亮了,让青椒丫头先去把明珠找来了再说。” 青椒闻言忙点头道:“是啊紫鸢姑姑您先别着急,奴婢现在就去找太子妃过来!” 说完,她拎起裙摆就冲出了屋子,安红豆目送她离开后安抚了会儿紫鸢随即继续跟着信任的宫人找人。 明珠得知消息时正想着在鞍国皇城所遇上的事,然青椒回来后的一番话让她彻底没了心情去想那些事。 她顾不得多想,也顾不得什么该有的规矩和礼节了,给小肚子打了声招呼后便带着花椒青椒二人前往永安宫。 到了永安宫,安红豆刚将寝宫又给找了一遍,见她来了后就给紫鸢使了个眼色,紫鸢会意后忍着想要给明珠道歉的想法把青椒花椒给带了出去,随后又进来了。 “母后,听说凛儿不见了!” 明珠几乎一路飞驰而来,连口气都来不及喘就到了安红豆跟前。 安红豆给她拍背顺气,“嗯”了一声后没再说话,心里的内疚沉沉地压着她,让她没有脸面正视自家儿媳的脸。 明珠慌张地往寝殿内看了一圈,努力让自己冷静。 安红豆抬眼看她,想了想后说:“你也是狼族人,所以我想是不是有什么方法能找能找到凛儿,上回……上回弘璃不就这么做过么?” 明珠一听,瞬间恍然大悟:是啊,她也是狼族人,上次那人说狼族人觉醒后都会传音之术,尽管她本事不大,但总归觉醒了,不管是不是有用总得试上一试。 想着,明珠便冲安红豆点点头,以眼神安抚红着双眼的紫鸢,随即闭上眼睛,开始在心里喊着凛儿的名字。 安红豆跟紫鸢两人都不敢在这个时候打扰到她,几乎屏住呼吸看着她,生怕一个不留神就将人给打断了。 明珠在短暂的惊慌失措后也渐渐让自己平静了下来,凭着本能试着激发狼族人的传音术。 “我就说最近总有种怪怪的感觉,原来是你在作怪,将本公子带到外头来,你意欲何为?” 就在明珠她们正在努力找寻小家伙身影时,那本该在寝殿睡觉的小东西正不可一世地站在树梢上俯视着下方这段时间假扮宫女的云锁。 正文 第三百二十四章 危险,初生牛犊不怕虎 云锁不曾料到自己带出来不是那个在宫里规规矩矩,在皇后皇帝面前乖巧柔弱的小公子。 现在站在树上的那小家伙活脱脱就是个顽劣的二世祖,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五岁不到的小子竟是会是这副模样。 甚至就在方才,差点就让她给毁容了。 但吃惊归吃惊,她的任务是把这小子给带到王子面前,以此来当做与大兴交战的筹码。 因此,片刻的惊讶后云锁笑了笑,朝凛儿伸手,“听话,下来。” 她易容在这小子跟前潜藏了好几天,目的就是为了今天,可不能就这么前功尽弃了。 凛儿咯咯笑了两声,看了看云锁伸出来的手,奶声奶气地说道:“芍药……嗯不对,你已经不是芍药了,所以本公子没必要听你的话,你说,你究竟是谁?” 此人走路无声气息平稳,不像是平时在宫里的其他人。 当时他本是瞌睡的,但终究还是抵不过本能,在这人将他从被子里挖出来之前特意事先把衣裳跟鞋子穿好窝上了床。 果然如他所想,此人一直都在紫鸢姑姑身后鬼鬼祟祟,就等着他睡着后把他从皇奶奶的宫里带走。 但父亲说了,皇奶奶跟他们不一样,他在皇奶奶身边就一定要保护她,所以他不能把危险带给皇奶奶,也不能带给紫鸢姑姑,而今天是父亲跟娘亲成亲的好日子,他更加不能去打扰到他们。 他是狼族人,岂是普通人能够相提并论的,这一回,他要靠自己的力量打倒坏人! 云锁感觉好笑,也当真笑了,她说:“一口一个‘本公子’‘本公子’,小小年纪口气倒是不小,我劝你还是尽快下来的好,不然等我上去捉你,可就不是那么好受的了。” 她就算再不济,至少也还是皇室暗卫,对付一个小小孩童自然不在话下。 凛儿不以为然,或者可以说他早就做好了准备,要知道这段时间父亲给他的训练可不是白训练的,先生也不是每回都带他去斗蛐蛐。 “这话应该是我说给你的才是,”他负在身后的小拳头已经捏得紧紧的,身后的小尾巴也藏在云锁看不见的地方一摇一晃。 云锁往天上看了一眼,觉着时辰不早了,她若再在这耽误下去,即便回去了也无颜面对其他伙伴。 想着,她神情一凝,眼中冷意横生,“我数三下,你若再不下来,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罢,她伸出手指,“一……” 话音刚出,凛儿脸上的表情跟着一变,不等云锁数第二声,他从低咆一声,攸地从树上陡然而下,小身子以极快地速度朝云锁伸出的手上扑去。 “啊!” 只听得一声闷哼,一阵剧烈的疼痛从手腕处传到云锁的浑身,让她不过瞬间就被冷汗浸湿了后背。 尽管躲过了小东西的攻击,但让云锁胆颤的是她刚才伸出去的那只手,断了! 没错,当真断了! 甚至她连骨头断裂的声音都没听到,她的手就这么血淋淋地掉落到了地上! “你做了什么?!” 云锁的声音都跟着变了,她怎么也没想到眼前这看着牲畜无害的小家伙竟然会有这样的速度,他的速度完全可以跟她相比,或者比她更快! “还能做什么?” 小东西哼了一声,又以很快的速度飞到了另外一棵树上,不可一世地说道:“是男人只需要记住一就行了,你不是要来捉我么?来啊。” 父亲说了,是男人就得够强大,是男人就只需记住一就行了。 他承认自己之前胆小懦弱,但那是因为他没有父亲,现在就不一样了。 他有个足够强大的父亲,父亲说了要把他的本事全部给教给他,以后就得他来保护娘亲了。 云锁疼得浑身冷汗直冒,她强忍着疼痛面色狰狞地看着凛儿。 现在的她已经管不得什么任务不任务了,断手之痛,她势必得为自己报了! 想着,云锁从自己身上狠狠一撕,扯下来一块布利落地把断掉的地方给绑上,随即两眼一眯,朝着凛儿所在的方向连发数枚暗器。 只听“噔噔噔”几声,凛儿凭着敏锐的听觉和嗅觉找到空气那细小的流动之处,很轻易地就躲开了云锁的暗器攻击。 云锁冷哼一声,趁着暗器将其注意力分散的时候闪身到凛儿跟前,然后一掌重重拍下。 凛儿无暇分心,一个不慎被云锁给拍落到地面,眼瞅着就要落地摔个大跟头,加之云锁从上至下接踵而来的攻击,凛儿暗道不好。 几乎在云锁的掌风落下的同时他双眸一闭,小小的身子瞬间化成一只雪白小狼,惊险地躲开云锁的凌厉掌风。 “什么?!” 云锁大吃一惊,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收手后连揉了眼睛好几下,确定自己的确没看错。 没错,变了……变了! 刚才分明就是个小孩子,不过在她眨眼的瞬间,竟然变成了一只小畜生!这……这…… 凛儿心中懊恼,想着娘亲分明告诉他绝对不能在外人面前变身的,可是现在他不仅变了,甚至还是在坏人面前。 完了完了!他是不是要被这个坏人带回去煮了吃了?! 他不想被吃,也不能被吃啊! 四脚着地,变成狼身的凛儿动作起来更加利落了不少,他稳稳地停在地上,在云锁吃惊的瞬间对云锁发起了攻击。 是了,要想不被吃,只有先解决了眼前这个坏人才行。 先生说了,这个世界本就是弱肉强食的,活下来的只有强者,不是这个女人吃他,就是他吃这个女人! 云锁正处于震惊之中,不曾想下一刻眼前一团黑影闪过,紧接着面上一震刺痛。 这个时候的她哪里还有心情去想别的,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她所带出来的不是什么正常人,这是个怪物,是个真正的怪物! “滚开!”云锁内心愤恨,但却开始恐惧。 她以最大的力气抬手往自己脸上招呼去,狠狠地把凛儿给扔到了两丈之远。 “嘶……”凛儿的背脊受到重创,痛得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但还没完,他还没能把这个女人给解决掉,看了他真身的人绝不能活着回去,否则他会给父亲和娘亲带来很大的麻烦。 想着,凛儿忍着痛利落翻身站稳,在云锁露出浑身杀意的时候他也做好了拼命的准备。 云锁恐惧,也愤怒,更恨。 想她在鞍国皇室做了十几年的暗卫,虽出的任务不算最多,但哪一回不是成功完成。 可是就在这几个月,就是这几个月,自从她开始奉命对付郝正纲的二女儿开始,她的任务似乎总会受到阻碍。 先是郝明珠,现在又是这个小畜生! 她不管!她不管!人也好,怪物也好,只要是妨碍她完成任务的,她都不会放过他们! 心里越恨,云锁的眼神变得越发地狠戾阴沉,对凛儿展开的攻击也招招致命。 凌厉的掌风劈开了林中的树木,而随着一人一兽的打斗,林中陷入了风沙之中。 凛儿到底是个孩子,也没有实战经验,十几招后终究还是败下阵来,眼瞅着光靠自己的力量不能对抗坏人,小家伙开始急了。 他一急,心里下意识地就喊道:“娘亲!娘亲!娘亲救我!” “砰!” 身后一棵树因为凛儿的躲避被云锁劈断,倒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响声,好几次,凛儿的尾巴都险些被云锁给逮住。 “小畜生!你跑不掉的!”云锁发出得意的一笑,紧接着便将手中暗器全数朝凛儿发去。 凛儿要躲暗器就躲不开她本人的攻击,一个不慎被飞来的小刀给定住了尾巴,小小的身子也跟着那力道端端被钉到了身后的树上。 “啊!”凛儿发出惊呼声,弹着四条小腿儿不停地挣扎。 云锁因为他的出声落地后怔了怔,最后内心的恨占据了恐惧,她一步步逼近凛儿,阴测测地笑了:“没想到,这世界上当真有这等怪物存在,今天我算是大开眼界了。” 话说完,她亦走到了凛儿跟前,无视那挣扎的雪白小身子,触及到自己已经断了的手,云锁双目赤红。 下一刻,她从身上拿出匕首,以嘴咬开刀鞘,而后阴沉一笑,朝着凛儿的脑袋狠狠地扎了下去。 “娘亲——” 凛儿惊恐万分,瞅着那泛着寒光的刀尖刺来,他发出了惊慌的喊声。 “嘭!” 只闻一道重物碰撞声,凛儿的鼻间传来一股浓浓的腥味,夜能视物的眼前更是一片鲜红。 “凛儿!”急切的呼喊声从斜上方传来,伴随着云锁的闷哼声,凛儿抬头一看。 “娘亲!” 娘亲!当真是娘亲!娘亲来救他了! 明珠心惊胆战,从上方下来后差点没站住脚,她顾不得去查看云锁的情况,一阵小跑到了凛儿面前将扎在小东西尾巴上的刀给拔下来,激动之心难表。 “凛儿,娘的凛儿……” 天知道在赶到时看到他差点就被人给杀了的时候她的心跳都快停止了,还好……还好…赶上了…… 凛儿的两只前爪紧紧地抓着明珠的前襟,害怕的他找到了依靠,带着哭腔喊了好几声“娘亲”。 正文 第三百二十五章 离别,等我回来 明珠感觉到怀里的小东西在颤抖,心疼得不行,抱着小家伙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直到小东西自己把脑袋从她怀里探了出来她才猛然记起边上还有另外一人的存在。 “娘亲,她……她死了吗?” 凛儿眨巴着一双圆圆的眼儿,瞅着被明珠扔过来的短刀钉在树干上的云锁。 明珠闻言低头看了一眼凛儿,然后抱着他谨慎地朝云锁那边走去。 方才来时因为看到的情形过于严峻,她也未做多想便将随身携带的匕首掷了过去,如今一看,那一刀好像并不轻。 “娘亲,她好像死了,”凛儿皱着鼻子嗅了嗅,没感觉到生命的气息。 明珠定睛一看,果不其然,好巧不巧地她扎的地方就在她的心口处。 “嗯……”明珠沉吟,抬手捂住了凛儿的眼睛。 小家伙却一点都不在意地把他娘亲的手给拿开了,没有了方才的惊恐,睁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娘亲,我们现在要怎么办?就把她放在这儿吗?” 这里有其他动物在,如果放在这里是不是这个坏人就会被吃掉? 小家伙的反应让明珠微鄂,再看那已经失去了生命气息的人身上的伤,明珠不由得拢了拢眉头,扫过云锁断了的那只手,问道:“你弄的?” 刚才在来的时候就闻见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她还当孩子遭遇了什么不测,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 凛儿咂了咂嘴,目光在云锁身上停了停,最后犹如做错事的孩子一般扭头看着明珠。 “她想把凛儿带到别处去,她是坏人,娘亲应该不会怪凛儿吧?” 现在的他压根就跟方才当着云锁的面叫嚣的人全然不一样,若是云锁此时还活着,定然会为之咋舌的。 明珠看着他已经变过来的圆乎乎的小脸,尤其那脸上还有血迹,她心疼都来不及,怎还会怪他,“既是坏人,凛儿做的便是对的,你没事就好。” 小家伙一听,心里顿时雀跃了起来,再看云锁失去血色的那张脸时不由得在心底狠狠鄙视了一番。 哼!叫你做坏事!这下知道本公子娘亲的厉害了吧?活该! 明珠自然不会知道自家的崽子这个时候是什么心理,她看着眼前的情况抿了抿嘴,心有余悸地紧了紧抱着凛儿的手,之后并未再说什么,继而转身就走。 “不管她了吗?”凛儿疑惑地问。 明珠没有停下,她边走边说:“一会儿会让人来收拾,凛儿跟娘亲先回去。” 先前她还以为云锁是郝正纲的人,之后让竹青跟踪调查后才晓得原来是鞍国太子那边的人。 今晚先是她被鞍国国主劫持,后又有凛儿被云锁带走,不管是不是巧合,那父子俩都想着用人质来限制那人的行动,当真是卑鄙到了极点。 不过还好,还好她瞎猫撞上死耗子,本只是试试而已,没想到真的听到了凛儿的声音,也好在她来得及时,否则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越想越觉着气愤,明珠抱着凛儿也加快了步伐返回宫中。 回到永安宫,安红豆跟紫鸢见母子俩都平安无事地回来,别提有多激动了,紫鸢当即就给明珠跪下,自责不已。 小家伙最近一段时间在永安宫跟紫鸢相处得甚好,这会儿见她这样,他幼小的心灵满是自责。 “紫鸢姑姑,对不起,”他从明珠怀里下来,小小的手儿摸上紫鸢的脸给她擦眼泪,边说:“凛儿知道坏人在,凛儿不想她伤害到姑姑跟皇奶奶,所以凛儿是自己跟着她去的,让皇奶奶和紫鸢姑姑担心了,对不起。” 小小的人儿一脸难过,脸上还沾着已经干涸的血迹,在他白嫩的脸上显得惊心怵目。 紫鸢平日里就疼爱他,方才已然难受得紧,孰知这会儿这小东西竟然这般懂事地说出这番话来,紫鸢更加忍不住,一把将小孩给揽进怀里。 明珠在三人说话之际让竹青带人去将云锁的尸体从林中带回来,进来后见三人苦作一团,又感动又是好笑。 一阵折腾后天边都渐渐露出了白肚皮,而宫里的人几乎都彻夜未眠。 太子从郝正纲派出去的人手里早早地就已经取得了虎符,皇帝在得知这件事后虽表现出了生气,但最终还是没有跟郎弘璃计较。 毕竟在他的预料之中,自己的崽子是个什么样子他自己怎会不清楚,只是令他不高兴的是这小子做完事后竟然也没想着告诉他,竟是将他跟那些个大臣混为一谈一起都欺骗了。 太子殿下在商议完事情后自然不忘哄哄怒火中烧的皇帝老子,从御书房出来时天边正好放白,而郎倾玦率领的将士也在这个时候前往城门。 郎弘璃在安排好由丞相秦环带人去当众揭穿郝正纲叛国通敌一事后便回到了弘宸宫,恰巧这个时候明珠也带着凛儿从永安宫回来刚洗漱完毕。 “父亲!”小家伙看到太子殿下立马就从自家娘亲身边给跑开了,展开双手朝太子殿下伸手。 换成平时太子殿下这个时候一般都会故意错开,然后用他的那套“男子汉是不需要人抱”的道理教育小家伙。 但今天却是不同,小家伙一扑过去他便稳稳地接住了,但却不禁纳闷地问道:“小懒虫,今日怎的起这么早?” 别说他了,就是他平时这个时候也不见得起床。 明珠听后心里一紧,刚想开口,便听凛儿说道:“凛儿想父亲了,所以就过来了,怎么?父亲不想看到凛儿吗?” 娘亲说了,他被坏人带走的事不能让父亲知道。 明珠可算是松了一口气,笑着走过去伸手:“父亲累了,到娘这儿来。” 昨日折腾了整整一天,晚上又发生这样的事,通宵未眠,不累才怪。 凛儿听话地点了点头,却也没有到明珠怀里去,明珠不由得失笑,随后让青椒跟花椒把小孩给带了下去。 待孩子走后,明珠收回视线看向郎弘璃,本有一肚子话想说,最后却化成了一句“用膳了么?” 郎弘璃听后叹了一声,上前去一把将人抱住,把脸埋在明珠肩头,几乎整个身子都靠在了明珠身上。 明珠心疼,抬手在他背上拍了拍,“我听说要出兵了,殿下何时出发?” 大兴跟鞍国这一战不可避免,加之昨晚又发生了那件事,怕是他不去都不行。 郎弘璃本来就觉得难受,昨晚大好的日子没能让人安生,今儿本该陪着她的,却是不得不离开她跟孩子,如今见她这般懂事,他心里更加堵得慌。 “你是不是在怪我?”他闷闷地问。 明珠拍在他背上的手顿了顿,笑了笑说:“殿下说笑了,国家大事,我哪有什么理由怪你。” 再说了,他不同样也是迫于责任,迫于无奈么。 郎弘璃没有说话,过了会儿后他将人松开,双手搭在明珠的肩上低头攫住了她的唇。 明珠脸上的温度因为他的动作而上升,却是没有推拒,一吻结束后太子殿下一改往日的调侃,抱着人说:“等我回来。” 此去光是路上便得需上半月有余,他得随军一起,不能再像先前那样一个人行动,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但沉靳也不是省油的灯。 战事之后就是豹族与狼族之间的争斗,势必会是场恶战,而他除了应战之外别无选择。 所以,连他都不知这一去究竟何时才能归来,甚至如今他连一杯茶都不能同她一起敬。 明珠在听闻战事一触即发时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知道他身上的担子重,所以没想着在他走的时候还让他担心她跟孩子。 然而现在不过四个字,却让她喉咙开始堵塞。 为了不动摇自己的决心,明珠轻轻把他从身上推开,伸手触及到他的脸,笑着说:“殿下放心,我就在宫里哪儿也不去,你出去了万事小心,凡事要跟世子商量,如果有时间就捎信回来,没有就算了,战场上万不得我行我素,明白吗?” 说起来,这还是两人从这一世见面后到现在最长的一次分别,她怎么跟个老妈子似的。 郎弘璃拿着她的手亲了亲,点头:“嗯,我知道。” 他会尽量争取早些回来,无论如何,都得赶在她生产之前结束同豹族之间的战事。 温情的时间总是过得太快,两人都未曾多说几句话,外面的就有人开始催促了。 明珠把他从身边推开,“殿下,该走了。” 郎弘璃不悦地瞪了她一眼,随即低头在她脸上落了一个吻,最后笑弯了双眼。 “我走了,可别太想我啊。”说完,他冲明珠挥了挥手,继而转身往外走去,再也没回头。 明珠跟到了弘宸宫门外,看着他连收拾东西和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看着他加快的步伐跟越渐变小的背影,最后再成为一个点消失在她的视野之中。 一直忍着的泪意最终还是充满了眼眶,而只有这个时候,她才敢承认自己有多担心他。 “为什么出城去送他?” 安红豆从另外一边过来,方才的一幕她也看到了,有些忍不住地问道。 正文 第三百二十六章 主意,她也想出一份力 “母后,”明珠扭头看向她,抬手抹了抹眼角,继而无奈地笑了笑:“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越送越舍不得,何必。” 何况也不是生死离别,无需这样去计较,她也不想弄得跟再也见不到了似的,不吉利。 安红豆闻言轻叹一声,看了看自家儿子离开的方向,明珠看着她,问:“父皇这会儿正在送他们,母后不去看看?” 安红豆收回视线往里走,边道:“就像你说的,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再者我对战事什么的也不感兴趣,都是他们大老爷们的事,没必要矫情着去给人添乱子。” 儿子也不是头一回去做这等不让人放心的事,她只管相信就是了,若真有了不好的结果,只能说一切都是命。 明珠莞尔,往那处看了看后收了目光跟安红豆一起走了进去。 “母后怎的想起过来了,左右一会儿我也得去永安宫给您请安敬茶。”走在路上,明珠不由得问道。 安红豆跨进门槛,说:“反正睡也睡不着,我都习惯了小家伙在我那了,一时不在倒是不习惯得很,再说也担心你们这边,所以就过来看看,你怎么样?真的没受伤?有事可千万别瞒着,现在弘璃不在,我得把你照顾好才行。” 凛儿是在她宫里出事的,她心里怎么过意得去,眼下形势危急,若换成普通人也就算了,然那豹族却并非普通人,因此宫中形势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们最好还是在一起比较好。 到了屋子里,明珠交代人准备茶水,不免笑道:“母后说哪里话,就算要照顾也是我照顾您跟父皇才是,母后坐。” 安红豆颔首坐下,得知凛儿这会儿正让花椒陪同着睡下后她才稍微放了心,只想起事情来不由得问道:“那女的你打算怎么处理?直接埋了?” 竹青已经把那女人的尸体带了回来,她才发现自己宫里的人竟然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就被人给替换了,而真正的芍药此时却不知去处。 明珠想了想,眼里的寒光转瞬即逝,“左右现在也开战了,就是让鞍国太子得知她的死讯又能如何,不过给殿下平添麻烦。” 安红豆明白似的点了点头,说:“的确是,如果那鞍国太子知道他的人已经死了,保不准一气之下又做出什么更加卑鄙的事情来。” 明珠闻言点头,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边上的人扭头看了过来。 安红豆说:“既然如此,那就直接让人处理了,那边的人等不到人回去也就明白了,这样还能拖上几天。” 明珠摇摇头,说:“母后此言差矣,就照您说的能拖几日便是几日,但殿下他们行军在途中足足有半月有余,总是拖不到半月的,若是额尔金提前得知云锁已死,保不准会在途中设下什么埋伏来宣泄他的怒气,所以此举不妥。” 虽说云锁很有可能在额尔金心里也不是那般重要,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们得面面俱到才行。 安红豆一听,似乎是这么个道理,但她想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能怎么办? “人都死了,咱总不能再造个人来给他送过去吧?再说了,本来就是他卑鄙在先,我们不过是反击罢了,有理有据的,怕什么?” 好在她的孙子没事,要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恐怕现在就不是在这里坐着谈论要不要把人如何了,先不说太子,就说皇帝那性子,立刻马上就能打到人家门口。 明珠见安红豆急了,安抚道:“母后先别急,此事我已经有了主意。” “什么主意?”安红豆紧跟着就问。 明珠笑了笑,说:“云锁死了,正好给我们制造了机会,他的人既然能混到我们中间的,我们的人又如何不能到他那头去呢?” 这样没准还能为这次的战事尽一点绵薄之力。 安红豆讶然,“你的意思是……也让人乔装后混到他们中间去?” 这……会不会过于冒险了? “是,”明珠颔首,说道:“这是一个契机。” 安红豆依旧怀疑,她说:“那凛儿的事你打算怎么说?要知道凛儿不过是个孩子,那个云锁如果就这么空手回去了,那必须得要个合适的理由把任务的失败蒙混过去啊。” 明珠自然想到了这一点,她笑了笑说:“母后不用担心,这点我早就想到了。” 安红豆蹙眉,不是很能理解,无奈之下明珠只好把自己的想法大致给她说了一遍。 …… “王子,您……您看着……这……” 洛城帐中,有着云锁容貌的人此时面前正摆着一具小小的雪狼尸首,而她脸上露出一丝明显的恐惧。 额尔金今日心情甚好,一来是因为他家老子总算应允出兵了,二来则是因为他们凭着兵力优势已经将晃关逼得无路可走。 虽还未达到他家老子说得将晃关拿下的地步,但眼下他的士兵已经在距离晃关城十里外驻扎,只要将粮草补给完毕,待将士们休息妥当后再行朝晃关进军,拿下晃关可就是一朝一夕的事了。 因此心情很好的他在未看到“云锁”将他要的人带回去时他也并未马上动怒,而是看着“云锁”面前的那具尸体,问道:“这是何物?” “云锁”闻言看了那物件一眼,随即将视线定在额尔金脸上,恭敬地说道:“回王子,属下本带着那孩童归来,不想那孩子醒来后趁着属下出恭之时逃走,属下追上后本欲将其打晕带回,谁知……谁知他竟幻化成了这等模样窜逃,王子息怒,属下未能从猛兽口中将其救下,只带回了这个,属下知罪,甘愿受罚!” 虽不明太子妃为何要她这样说,但既然太子妃这样吩咐,那她便如此行动就是。 此时,头一次被郎弘璃安排到明珠身边跟竹青一起本是负责保护明珠安全的竹婉并不知这看似荒唐的理由实则在额尔金这里却是特别具有说服力的。 不为别的,就为额尔金本身就是异族人,而他的这个秘密,是他的那些暗卫们都不知情的,也包括云锁,所以云锁在看到凛儿变身时才会那般的惊恐。 当然,明珠并不知额尔金这边的情况,她不过是把两种情况都考虑进去了。 额尔金并未怀疑竹婉话中的真假,一来是因为为了让身为豹族的额尔金信任,竹婉在来见他之前事先已经到过云锁住的地方沐浴后将身上的一切都换成了云锁的。 二来则是因为额尔金原本就知道大兴皇室跟他们一样乃非人类的存在,所以在他看来身为郎弘璃的儿子是异族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大兴太子是个厉害角色,然他的儿子竟然会这么经不住折腾,看来老天还真是站在他这头的。 想想,额尔金面上假装惊愕一番,而后装作若有所思的样子说道:“算了,此事回头再说,把东西放着就退下吧,本王还有事。” 竹婉闻言装作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开口问:“王子,属下不明,为何好端端的人会变成这等模样?王子莫非已经料到会是如此?” 当然,会问出这话也是太子妃事先预料好的。 额尔金因竹婉的话心里升起一丝不满,但却又不好发作,只好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身为我鞍国皇家护卫,怎的连这道理都不懂,若事事都像你这般计较,本王还能做得了什么?” 他不能想着把郎家一家子的事捅出来,凡事都是相互的,他若想着利用这一点让圣雪狼族的人被人类所灭,那就代表着他们豹族的存在也不会久了。 在这一点上,异族人往往都是一个想法,这世上魑魅魍魉处处皆是,然却都是小众,真正占主导的还是人类,他们惧怕人类,却不得不依靠人类生活。 想想也真是够可笑的。 竹婉见效果已经达到也就没再多嘴,行了礼后便从帐中退了出去。 待人走后,额尔金起身走到那小狼尸体跟前蹲了下来,用手掂了掂,最后冷笑一声,很是嫌弃地把那具小尸体给扔到了一边。 罢了,死了就死了,左右他们也不会知道是他的人做的,就算做不了人质,最起码能给大兴太子以沉重打击也是好的。 现在,他倒是很期待那大兴太子在听闻自己崽子的死讯后会是什么样的神情…… “太子妃,竹婉那头很顺利。” 从洛城回来的竹青将那边的情况一一汇报给明珠,明珠听后不由得勾起了唇。 “现在那鞍国太子的注意力都在夺取晃关上,想来也不会在这件事上多留意,眼下有十九皇婶守着,你就多注意注意竹婉那头。” 竹青颔首,“太子妃放心,我们定当多加小心。” 眼下虽有竹言在敌方军中,但额尔金身边却无人,眼下额尔金全神贯注在夺取晃关之上,正好给他们安排眼线提供了绝佳的好机会。 不得不说,太子妃这个机会抓得极好。 正文 第三百二十七章 找茬,直呼殿下名讳 “你说说你有什么用?让你去打探消息,你就这么给我回来了?!” 清幽苑里,灵芝昨晚回去的时候林西岳熬不住困意已经睡下了,所以直到今儿个早晨,林西岳才说开了话。 灵芝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说道:“小姐,奴婢当真没有骗您,是弘宸宫真的没发生什么事,您怎么就不相信奴婢呢?” 弘宸宫是太子殿下的地方,太子妃又如此的受宠,她们私底下做做手脚也就算了,要是连新婚之夜都上门找茬,被发现了她还得费口舌。 她还没蠢到那个地步,明哲保身这种事她还是懂的。 林西岳在气头上,根本就不听灵芝的话,她气呼呼地说:“你当我耳聋啊?我还没到七老八十的岁数,昨晚我听得清清楚楚,那个小贱人说的分明就是太子妃不见了,你现在跟我说没这回事。” “你当我傻啊?还是说你收了那个老女人什么好处,她把你给买通了?你说!她给了你什么好处?!” 边说,她还边上前一把捏住灵芝的胳膊,咬牙切齿。 灵芝被她捏得痛了,往后缩着身子,哭丧着一张脸委屈道:“小姐,您误会了,奴婢跟太子妃未曾接触,哪里来的收好处一说,奴婢对小姐一直都是忠心耿耿,十年了,小姐难道这一点还信不过奴婢么?” 她根本还什么话什么事都没做,只凭着这么一点就说她被收买了,这十年,她做的一切难道就凭着这一点就化为乌有了么? 林西岳动了动唇想继续说什么,但见灵芝的一脸委屈和微红的双眼后她要说的话没有说出口,倒是松了手,面上有些不自在。 “也……也不是不信你,”她讪讪地说,撇开视线没有去看灵芝,“就是……=就是昨晚我明明也听得清楚,说什么那老女人不见了,你现在告诉我没这回事,让我怎么信嘛?” 烦死了,早知道她就自己去了,计划好的一切被打乱,以后她又要找什么机会才能再去见弘璃嘛…… 灵芝揉了揉自己的胳膊没有说话,即使只是个下人,她也是有脾气的,她从没想过自己伺候十年的人竟然这么不相信她。 林西岳看她没说话,脸上神情更加不自然了,片刻后她装作不在意地说:“你去准备准备,一会儿我们就去弘宸宫。” 既然没有那回事,那她倒要去看看那老女人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去……弘宸宫?”灵芝迟疑,不明白这个时候去找人做什么。 林西岳恨自然地白了她一眼,说:“你糊涂了,人家现在可是太子妃,从身份上来说你家小姐我可是低了别人不只一点两点,小的给大的请安,这不是很正常的么?” 说到最后,林西岳的嘴角处勾起一抹冷笑,几乎咬牙切齿地说出最后一句话。 灵芝见状不禁打了一个寒颤,想了想说:“小姐,这样不好吧,您没必要这般地委屈自己。” 否则在那边受了气,回来又得闹一通,最后倒霉的还不是她这个做下人的。 林西岳当她是为她抱不平,心里因方才对她吼这件事有了愧疚。 于是她柔和了脸上的表情,走到灵芝跟前拍了拍她的肩,说:“也就你为我着想了,放心吧,你小姐我是不会委屈到自己的。” 灵芝垂眸看了看那放在她肩膀上的手,心里莫名不是滋味,之后也就再没有说什么,按照林西岳的吩咐准备了几样点心跟从林府带进宫的绣品,早膳后主仆俩一道前往弘宸宫。 两人到弘宸宫外时明珠刚好跟凛儿一起用完早膳,听到林西岳来后不免有些惊讶。 因先前花椒跟林西岳发生过不愉快,所以明珠让她带凛儿下去玩,身边只留苏叶和青椒。 林西岳跟着前来引路的宫女进了弘宸宫,看着满目的红心里恨到了极点。 她想,这一切原本应该是她的才对,她从小的愿望就是长大后嫁给弘璃,他是太子,是帝王,那她便是他命中注定的太子妃,皇后。 然而这一切到现在都变了,原本该是她的东西眼下却都成了别人的,这叫她怎么能不恨! “林美人,到了。”正想着,引路的宫女停在外殿门口提醒她。 林西岳闻言后收起心思,见青椒正往她这边笑着,林西岳原本不舒服的心里更加不舒服了。 她没有对青椒回以笑,却是把下巴扬得更高了,如同一只高傲的孔雀。 青椒清楚她心高气傲,自然不会在这方面计较什么,规规矩矩地见礼后就带着林西岳跟灵芝往殿内走去。 虽太子殿下不在宫中了,但毕竟是新婚第二日,包括给帝后二人敬茶,即使只有明珠一人,她也在这之前做得一丝不苟。 因此此时的她着一身正式宫装,从头到脚亦是太子妃的行头,林西岳见着不禁捏紧袖中双手,即便心里恨到极点,却是不得不承认这样的事实。 然让她奇怪的是,在来弘宸宫的路上她发现今日宫中的侍卫好像少了不少,按理说今日本该是热闹的一日,现在看着却冷清不少。 而且,弘璃人呢?大婚第二天,怎么就只见这个老女人一个人在这? 她一进来眼神就四处瞟,虽不是很明显,但明珠却看得清楚,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后宫不得干政,宫人更是不可私下议论前殿之事,林西岳不知大兴跟鞍国的战事已经打响也在情理之中。 见不到她想见的人,今天是注定要让她失望了。 想罢,明珠笑了笑,开口道:“真是稀客,林美人怎的想起到本宫这里来了?” 两人先前已然撕破脸,现下也没必要再装什么好姐妹,明珠知道她这样说林西岳会不高兴,然她还是这么说了,为的就是给林西岳心里添堵。 果不其然,林西岳方才打量的眼神因明珠的话僵了僵,再看向明珠时气得指甲都陷入了掌心。 “姐姐这话说的,”她强忍着心头怒意上前,冲明珠福了福身,笑着说:“虽说你我都是弘璃的人,但怎么说你也比我年长,你与弘璃的大好日子,我这做小的理应来恭贺才是。” 说着,侧了侧脸示意灵芝将她们带来的东西带上来,边笑着说:“没什么好东西,还望姐姐不要嫌弃才是。” 说话间,青椒过来从灵芝手里把东西给接了过去。 明珠看了看,继而笑笑说:“林美人客气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哪里犯得着破费,快坐。” 姐姐妹妹的,她在跟郝明珍周旋时已经听得够多了,她现在是一点都不想听到这样的话。 林西岳不喜欢现在的头衔,那她就偏要这么叫。 林西岳的嘴角再次僵了僵,但却不得不在心底努力提醒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小不忍则乱大谋…… “谢谢姐姐了,”她谢过后坐下,从头到脚将明珠打量了一遍,而后看了看殿内,说道:“话说回来,今儿这般的日子怎不见弘璃?” 终于,她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因为她实在是太想他了。 明珠几不可见地挑了挑眉,装作惊讶地看着她,说:“怎么?林美人难道不知道?” “什么?”林西岳一脸懵。 明珠闻言皱眉叹了一声气,神情略微担忧,“昨夜我大兴晃关被敌军突袭,殿下今日天不亮就领兵出征了,如此大的事,本宫还当林美人早就知晓了……” 说到后面,明珠的声音变得小了,脸上亦是满脸惆怅。 “什么?!”林西岳当即“腾”地站了起来,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她,说:“你说弘璃……弘璃他出征了?!” 怎么会…… 分明昨儿个她才见过他的,那个时候的他哪里像是会出征的样子。 再说了,打仗这种事不是有那些将军就行了么?怎么还会让他堂堂太子去,他……他根本就没有告诉她…… 明珠叹气,感慨道:“打仗这事说不准,早些时间倒是知道殿下每日为政事忙碌,却是不知原来形势已经这般的严重了,林美人不知情也不奇怪,毕竟……后宫不得干政。” 然即便再不能干政,她还是知道了,不仅知道,甚至还对此事熟知一二。 而她要告诉林西岳的就是她与她这个美人是不一样的。 “他……”林西岳的身子险些站不住,她翕了翕唇,不敢相信自己满心期待的人竟然就这么离开了。 出征……那得要多长时间才能回来? 她得要多久才能见到他…… 明珠状似悠闲地喝了一口茶,假装没看到林西岳那副深受打击的模样。 片刻后她放下杯子,看着林西岳说:“不过话说回来,林美人,你眼下也算是殿下的人,总是直呼殿下名讳怕是不好吧?” 好吧,她承认是她心里不舒服了,算她小心眼儿。 林西岳还在打击中没有回过神来,一时反应不及,神情茫然地扭头看过去,“什么?” 明珠无奈,只得再将话说一遍:“本宫说,在宫中直呼殿下名讳乃大不敬之罪,林美人以后还是多注意注意,免得落人口实。” 正文 第三百二十八章 惩处,明珠打了林西岳 林西岳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眨了眨眼,不敢相信地看着明珠,然后又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你说什么?我不能唤弘璃的名字?” 说什么笑话? 她从小除了“弘璃”就不曾叫过他别的称谓,老女人现在是什么意思?难道要她跟她一样叫弘璃殿下? 有没有搞错?她跟弘璃可不是这么生疏的关系。 林西岳诧异的神情落到明珠眼里,明珠在心底笑了笑,最后微微颔首。 “没错,”她笑着说,眉宇间少了几分往日的温婉,多了几分沉稳和不可抗拒。 “林美人身为殿下妾侍,从规矩上来说是不能唤殿下名讳的,林美人既是官家闺秀,这点规矩应该清楚才是。” 这话一说,站在一旁的灵芝脸色骤变,不说了解,只要是知道她家小姐的,谁不知她家小姐对殿下痴情,且从小也只有她家小姐才会直呼殿下名讳,这可是朝中官家千金们众所周知的。 眼下这太子妃不仅句句都提到小姐的身份,甚至还不让小姐唤殿下的名讳,这……这可是…… 如灵芝所想,明珠的话先是让林西岳怔愣了片刻,许是没想到会有人说她的称呼不对。 但片刻后她就反应过来了,林西岳只觉心里一颤,甚觉可笑,而事实上她也的确笑了。 她看着明珠,讥讽地勾起了唇,“我算是明白了,太子妃的意思是我的身份不如你,你是妻我是妾,像我这种怎么能叫弘璃的名字呢,你是这个意思吧?” 终于撕下你的面具了。 明珠心底暗道,随即点头,虽没有开口,但意思却是表达得很清楚。 林西岳见状彻底不打算装了,两人相对视了片刻,谁都没有说话,殿内气氛渐渐变得沉重起来。 灵芝见状暗道不好,忙往林西岳身边靠了靠,然后用手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子,想提醒她不要冲动,一定不能冲动。 只是灵芝的动作才刚停下就被林西岳给重重地甩开了,只听她不屑地哼笑一声,继而上前一步,看着明珠,带着嘲讽的神情。 “小姐!”灵芝低声喊了一声,显然得不到回答。 “你还真敢说,”林西岳不顾灵芝的阻拦看着明珠。 明珠也没打算息事宁人,她笑了笑,说:“林美人这话说的,本宫有何不敢说的?” 林西岳心里的怒火因为明珠的自称更加高涨,她捏紧双手,冷笑了一声说:“郝明珠,你能不要这么给脸不要脸么?给你好脸色你还蹬鼻子上脸了是么?” 从小到大,不管是干娘干爹还是弘璃,谁对她这么说过话过?她在他们面前都不曾受到丁点的委屈,为什么要在这个老女人面前受委屈? 明珠眯了眯眼,脸上的笑意同样一点点凝固,青椒见状暗叫不好,为了避免争执,她微微上前一步,轻声说道:“林美人莫气,太子妃并未有其他意思,这只是规矩罢了,还请……” “闭嘴!” 青椒的话没来得及说完就被怒气冲冲的林西岳给打断了,后者瞪着她,就跟看仇人一样。 “你算什么东西?!”林西岳瞪着青椒,斥道:“不过区区一个下人,主子说话的时候有你说话的份吗?!我倒是不知道原来太子妃就是这么教自己跟前的下人的!” 她现在正在气头上,看到谁不顺眼就说谁,青椒平白无故给吼了一顿,要说的话也没有说出口。 但林西岳觉得这样还不够,她看了一眼明珠,像是故意说给她听的一样。 “想是太子妃这身份尊贵的人太忙,连教育下人的时间都没有,我这个做妹妹的倒是不介意帮她管管下人!灵芝,给我掌嘴!” 殿内的其他宫人因为她这话顿时就给愣住了,同样愣住的除了青椒外还有灵芝本人。 “小姐,这……这使不得……” 灵芝为难地看了一眼青椒跟明珠,想说就算是下人,那也是太子妃跟前的下人,什么时候轮到她这个美人身前的下人掌嘴了,这可是不符合规矩的。 然而这个时候的林西岳哪里会听她这话,她只是看明珠坐在那里没有说话心里便更加地肆无忌惮,压根没想到自己这样做合不合规矩。 于是在看到灵芝畏畏缩缩的样子时,她毫不留情地扔了一句“没用的东西”后就自己上前走到了青椒面前,抬手就朝青椒的脸上招呼去。 青椒没有躲,眼看着这一巴掌就要狠狠地打到青椒脸上,然下一刻,手腕处的疼痛让林西岳瞬间变了脸色。 “郝明珠!你做什么?!放开我!” 不应该的,她根本就没看出这个老女人在使劲,为什么她的手会这么疼? 明珠冷哼一声,在林西岳说完这话后轻轻一甩就把她给甩退了好几步。 “你!”林西岳捂着手腕站稳身子,脸色涨得通红。 “林美人,本宫本不打算多话的,”明珠收了手,似笑非笑地看着林西岳,说道:“但林美人好像没搞清楚自己的立场跟身份,本宫便趁着今日好好给林美人说说。” 林西岳不喜面前的人这么一副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样子,心里不舒服到了极点。 “我看你才是没有搞清楚自己的身份!”她不顾手腕的疼大声冲明珠吼道。 明珠挑眉,慢慢走向她,“哦?那林美人说说,本宫怎的就没搞清身份?你现在又是以何种身份跟本宫说话?” 林西岳咬紧下唇,本来就大的眼睛在听到明珠的话后瞪得更大了,心下一狠,道:“什么身份?呵,你这话问的还真奇怪,你不知道我是皇后的干女儿么?你一个罪臣之女,有什么资格跟我讲身份?!” “罪臣……之女,”明珠重复她的话,却是并未因此而有什么变化,她笑了笑,说:“说得没错,我的确是罪臣之女,但那又如何?皇上跟殿下并未因此降罪于我不是么?” 今日一早,郝正纲跟鞍国相通的事已经被公之于众,现在满大街讨论的都是这件事,叛国通敌之罪,无疑是该满门抄斩的。 而这也让她明白了那人为何会将她跟他的日子选在公布之前,为何一定要坚持不延迟大婚的日子。 林西岳闻言后气得眼红,她冷笑一声,说:“的确,干爹确实没有降罪于你,但又怎样?就算没有降罪,你也摆脱不了你这罪臣之女的身份!区区一个下贱之人竟然也敢这样跟我说话,给脸不要脸,像你这种人,给我提鞋也不配!” 只要她把这件事给她娘说了,她娘只需要稍微对干娘提一提,干娘就会给皇帝干爹吹枕边风,届时,多少个郝明珠都不在话下! “是么?”明珠不以为然,林西岳看得心里的火更加旺盛,她冷哼道:“弘璃对你不过就是一时新鲜罢了,你还当真以为他会一辈子都站在你这边么?比起你,我跟弘璃在一起都十几年了,你觉得他会为了你舍弃我们十几年的感情么?别痴心妄想了,你这种人是不配得到弘璃的爱的!” 只有她……只有她才是最爱弘璃的,也只有她才是最配得上弘璃的人,他们从小就注定了不是么? “小姐,别说了……”灵芝觉得自己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上了。 善于察言观色的她怎么会看不出眼前这太子妃不是个好对付的,而且看上去像是真的生气了,依着她家小姐这种说话百无禁忌的性子来说,只有吃亏的份。 明珠抬眼瞥了一眼边上的灵芝,最后把视线定格在林西岳脸上,面无表情地开口:“那依你的意思是,只有你才配得上殿下了?” “那是自然!”林西岳丝毫不觉得有何不妥,甚至高傲地扬起下巴。 明珠笑笑,“既然你要这么认为我也无话可说,我只问你一句,你是承认你是母后干女儿的身份,还是承认你是殿下的妾侍林美人?” 林西岳被她的话问的莫名其妙,但很快反应过来,“那还用说,我自然又是干娘的干女儿,也是弘璃的人。” 明珠哂然,“那就好。” 林西岳看她转身重新回了位置,没再说其他,不由得一头雾水,刚想问她想做什么,不想回了位置的人却在这个时候开口了。 “林美人不知宫规以下犯上,来人,带下去重责二十大板。” 听上去没什么语气的话却让林西岳主仆俩全都愣住了,林西岳瞪大了双眼,扭头看了一眼进来的两名宫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 “郝明珠,你这是什么意思!”她挥手甩开了过来抓她胳膊的人,睚眦欲裂地看着明珠。 明珠眨了眨眼,道:“什么意思?不就是你看到的意思,有什么不明白的?” “当然不明白了!”林西岳的音调又高了几分,她道:“你凭什么叫人打我?!你有什么资格让人打我?!” 爹娘的打她都没有挨过,凭什么要挨这个贱人的打?! “出言不逊,罪加一等,再加十板子,”明珠平淡地说,眼看着林西岳又要骂开,明珠抢在了她的前面。 正文 第三百二十九章 不服,吟风来了 “其一,既为母后干女儿,那就是殿下之妹,与本宫也算是妯娌关系,本宫便是你嫂嫂,嫂嫂管教妹妹有何不妥?” “其二,既是殿下妾侍,身份便在本宫之下,理当受本宫管教,你出言不逊以下犯上已经违反规矩,本宫教你规矩罢了,又有何不妥?” 面不改色地说完话后明珠看向边上被林西岳推开的两名小太监,开口道:“别愣着了,拖出去。” 话落,那两人立马诚惶诚恐地答应。 林西岳一听,双眼睁得更大了,本打算再像刚才那样把人给推开的,但这回她动作慢了。 “郝明珠!你敢?!” 甩开的动作做了好一会儿,除了胳膊处传来的痛感外她根本就丝毫没有把人给推开,林西岳瞬间就怒了,带着威胁地冲明珠喊道。 明珠未搭理她的话,只摆了摆手示意人将她给带下去。 “郝明珠!你敢打我!你个不要脸的老女人!” 林西岳不会功夫,在挣脱不得的情况下只有被人给拖着走,边走嘴里边骂,没有一丝大家闺秀的样子。 “不知廉耻的狐狸精!要姿色没姿色的丑女人!今天你要是敢打我,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郝明珠!你听清楚了没?!快让人放了我,不然我让你好看!” 尖锐的叫骂声在弘宸宫里显得格外响亮,放眼整个弘宸宫里整个殿内都回荡着她的叫骂声。 灵芝整张脸吓得惨白,哆哆嗦嗦地想让自家小姐闭嘴,最后却“扑通”一声跪在了明珠面前,连着磕了三个响头。 “太子妃息怒!太子妃息怒!小姐她……她……她只是一时害怕,绝对没有侮辱您的意思,还请太子妃大人有大量,不要与小姐计较,您要打就打奴婢吧!奴婢甘愿受罚!” 完了完了,她就说要出事,明明这么长时间都忍了,怎么就忍不了一时,就喜欢逞口舌只能呢? “灵芝!不准你给跪她!不准跪那个贱人!” 林西岳压根不将灵芝的好意放在心上,她现在早就已经被怒意冲昏了头脑,哪里还管得了什么后果,且她也不想管什么后果。 因为在她眼里,她是帝后的干女儿,她的爹爹是西驿区管辖总督,她的娘亲跟皇后是手帕交,她的身份就在那里,怎么可能是一个罪臣之女能比得上的。 所以她不怕,她怎么可能怕这个又丑又老的下贱之人呢?! “小姐!”灵芝感觉自己眼前都快黑了。 她想:她这究竟是造的什么孽啊?!怎么从前没发现她伺候了这么长时间的小姐到了这个时候会变得这么蠢呢?! 明珠眯了眯眼,眼神变得冷冽不少,灵芝想继续说些什么,只是还没开口就听那坐着的人笑了。 “灵芝,看来你家小姐并不领你的情呢,”她看着灵芝说道。 “太子妃……”灵芝诚惶诚恐地看着她,不知道这个时候该说什么好了。 收回在灵芝脸上的视线,明珠目光一凝,如霜一般直直地朝林西岳射去,“带下去!再加十板子!” 加上刚才的十大板,一共就是四十大板了。 灵芝的脸变成了茄色,而林西岳更是难以置信,只还未来得及再多骂几句就被人给彻底拖了出去,后面那骂骂咧咧的声音听得就不甚清楚了。 紧接着板子打在肉上的声音传进了殿内,林西岳的叫骂也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她痛苦的惨叫声。 灵芝无力地跌坐在地上,害怕地看了一眼明珠后跌跌撞撞起身朝外面跑去。 明珠看出她的意图,神情一凝,毫不留情地粉碎了灵芝的打算,“不准替代,否则再加二十。” 灵芝的脚步僵住了,动都不敢动,虽她早就知道太子妃的确是个不好对付的,但她却从没想过竟然当真会这般的不留情。 但眼下这情况,这里最大的就是太子妃了,且她方才说的那些话本就有理有据,根本找不到反驳的点,若她现在想皇后娘娘前来救下她家小姐,或者代替她家小姐受罚,最后吃苦的终究还是她家小姐,只会连累到小姐。 于是思来想去之后,灵芝强忍着出去的想法捏紧了双手听着从外面传来的惨叫声,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明珠看了看她,却是没有再说话,但面色还是稍微缓和了不少。 只见她坐在那里,悠然自得地端起茶杯轻啜,甚至还让青椒给拿了书过来,伴随着外面的惨叫声,她的表情看上去竟然没一丝波澜,看得灵芝的心不断地打颤。 渐渐的,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林西岳的惨叫声也跟着渐渐落下,直到最后再也听不到他的声音。 灵芝终究还是忍不住了,她慌张地跑出去,一看到已经闭目不醒奄奄一息的林西岳瞬间就被吓到了。 “小姐!小姐!” 灵芝把林西岳从长凳上扶下来,都不知道该把手放在哪里,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把她的伤口弄痛了,而林西岳身后的那处被红色染了的地方也让灵芝有些不知所措。 明珠从里面出来,垂眸往林西岳身上看了看,随即只扔下一句“带她回清幽苑”就转身进了殿内。 灵芝抽抽搭搭地哭,吸着鼻子道谢后带着林西岳一起出了弘宸宫。 回到清幽苑,因为林西岳只是美人,所以请不到御医苑的正式御医过来,灵芝只有拿着美人的牌子请见习大人来。 见习御医走后半个时辰,在灵芝提心吊胆中林西岳总算渐渐转醒。 “小姐!”灵芝见她醒来,一颗心总算是放进了肚子里。 “嘶……”林西岳只轻轻动了动身体就被身后钻心的疼差点疼得叫出了声。 “小姐,您快别动了,”灵芝赶紧着说道,“御医说了,您这伤不轻,至少也得一两个月才能下地行走,否则可就落下病根了。” 别说四十大板了,就是一个板子她家小姐都不曾挨过,眼下一来就四十,换做一个男人估计都受不了。 林西岳一听,只觉后面的痛感又加重了,不得已之下只得规规矩矩地趴在床上一动不动。 然等她想起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时,林西岳脸上的神情不由得再次狰狞了起来。 灵芝见状后心里一紧,“小姐,您……” “郝明珠那个贱人!”不等灵芝把话说完林西岳就已经骂开了,“她以为她自己是谁?该死,竟然敢让人打我,当我林西岳好欺负的不是?去!把干娘请来,这一回,我一定要让那个贱人尝尝苦头!” 上一次若不是因为弘璃在,干娘也不会故意站在那个丑女人那边帮着说话,现在弘璃不在宫里,干娘也就不用再顾及什么了,她一定会为她做主的! “小姐,奴婢觉得……觉得还是算了吧,到底是皇家新媳,即便是娘娘,也不见得会因为这事就对太子妃怎么样,况且……况且……” 灵芝欲言又止,最后下定决心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况且这次也的确是小姐您有错在先,弘宸宫里那么多人看着,娘娘她……” “你什么意思?!”还是没等灵芝把话说完,林西岳扭头恶狠狠地瞪着她。 “你的意思是这次的事都是我不对了?!吃里扒外的东西,你说!你说我哪里说的不对了?!你现在也站在那个贱人一边了是么?!” 咬牙切齿的摸样,看得灵芝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小姐,奴婢……” “看来,你还没有你家丫鬟聪明。” 灵芝正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道温柔的女声从屏风内传了出来,两人闻声后都下意识一惊,扭头一看,就见一熟悉的面孔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是你?”林西岳忍痛眯了眯眼,确定了来人后放松了下来,“你来做什么?” 青玉,一个容貌足以称得上倾国倾城的女人,按理说她最见不得的就是这种比她还要美的人出现在她面前。 但没办法的是这个青玉本来是应该能帮到她的,只可惜上次的计划还没开始就被人中途给打断了,说起来,她那计划的不成功还是那贱人做的好事! 灵芝起身去给青玉倒茶,后者从屏风后出来径直走到床前,而后看着林西岳的摸样惋惜地叹了一口气。 林西岳不高兴了,“你什么意思?” 因为计划的不成功,她对青玉也不像之前那样尊敬了。 青玉,也就是吟风,她选择性地无视了林西岳不敬的语气,笑了笑说道:“事情我都知道了,没想到你会败成这样,所以我才说你竟是还没你家丫鬟聪明。”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她本还打算着利用她来离间那个狼族男人跟明珠之间的关系,看来是她太高看这个人类了,简直就蠢得跟一头猪似的。 林西岳不甘心,她道:“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我?这是我的事,跟你无关!” 她做事,还不需要一个外人来指指点点。 “是么?”吟风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而后道:“那听你的意思是,现在是不需要我的帮助了是么?” 她故意将这话说得别有意味,林西岳一听,立马就谨慎了起来,问道:“什么意思?难不成你有主意帮我报仇?” 正文 第三百三十章 圈套,林西岳不行了? “你以为呢?”吟风不答反问,听上去更为神秘。 林西岳在心底转了转心思,再说话,语气柔和了不少,“你一定有办法帮我的是么?你不是也看不顺眼那个女人么?” 她说得别有深意,灵芝生怕她现在这个状况再说错什么话把这青玉也给得罪了。 不过好在灵芝担心的事没有发生,吟风并未因林西岳的话不满。 虽方才在屏风后听到这女人那般辱骂她的女儿,但眼下并不是暴露身份的时候,这蠢人还有得可以利用的地方。 想着,吟风掩去眼底的那抹冷意,哼笑一声在边上坐下,而后说道:“方法自是有的,就不知你愿不愿意配合了。” 林西岳一听,整个表情都亮了,激动得牵动了伤口,差点疼得她叫出声来。 “快说!什么办法?需要我做什么?!” 只要能把那个老女人给整到,只要能报新仇旧恨,要她做什么都可以! 吟风见她如此激动,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皱,说道:“此事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就是你得想办法将她引至此处,她来了,我便自有办法了。” “引她来?”林西岳不明白,“你打算做什么?如果我真的把她引过来,你打算怎么做?” 眼下她刚从弘宸宫回来,还是这种状况,这般情势下要想把郝明珠给引过来,似乎…… “怎么,你不相信我?”吟风不不答反问。 林西岳轻轻摇头,却是说道:“不是不信,关键是你总得给我一个理由吧?我总不能什么都不知道。” 吟风并不打算把事情给她说清楚,见她这样,她状似无奈地叹了声气,道:“既然如此,我也没必要费心了。” 说着,她站起来转身就要走。 林西岳见状急了,“别……别走,嘶!” “小姐!” 林西岳想去抓吟风,不料触动了身上的伤口,疼得她眼看着就要掉下床,灵芝眼疾手快地过去一把稳住了她。 吟风听到声音后顿足,她扭头,道:“怎么?你不是不愿相信我么?” 林西岳在灵芝的帮助下调整好位置,忍着让她龇牙咧嘴的疼看着吟风说道:“我信,我信还不成么?” 算了,左右此人能帮到她就是了,相信与否又如何呢,只要她们的目标都是一样的。 吟风哂然,转身重新回了位置。 林西岳看她回来,心里不由得松了口气,随即说道:“什么时候引她来,现在么?” 虽说不想见到那个老女人的脸,但能让她这么快就得到报应岂不是一件快事。 吟风怎会不知她所想,点了点头没说话。 林西岳眯眼,暗自转了转心思,已然有了一个主意,随即她对灵芝招了招手,在她耳边低语一阵。 …… “太子妃,您说娘娘到底是怎么想的啊?”从永安宫出来,方才一直没有机会说话的青椒这会儿总算有机会开了口。 “既然当初也是不想林小姐进宫,那为何又放她进宫了,且还是殿下钦点的,奴婢不懂。” 她家小姐在送走林美人后便自行到了永安宫说是给皇后娘娘请罪,虽话是这么说,但无论如何都是林美人理亏在前,娘娘又不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怎会真的说她家小姐的不是。 明珠笑了笑,说:“有何不明的,你没见母后也很无奈么?殿下跟我说过此事,说是那林美人的姐姐特意跟他聊过这事,目的就是为了能让自己的妹妹看清事实,不再执迷不悟。” 想她家那位也是藏不住话的,尤其是在感情这件事上,他从来都不藏着掖着。 想到这,明珠不禁想到了两人相处时的情况,然再看眼下的形势,不免有些感慨。 也不知他现在走到哪里了,晃关那边的情况究竟如何…… “臣妇见过太子妃。” 正想着,突然传来的打招呼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明珠收起心思一看,迎面不远处正站着两人,皆弯腰福身正对她行礼。 “原来是葛夫人,”明珠上前两步对着站在前面的人虚扶一把。 没错,说曹操曹操就到,方才不过刚聊到此人,本尊就出现在她面前了。 林东岳,林家长女,林西岳的姐姐,嫁给了葛御史家的长子,眼下的御林军总督夫人。 “没想到在这遇上太子妃了,”林东岳起身笑笑,眉宇间沉稳温和,“看来太子妃也是刚才干娘宫中出来。” 与林西岳不同,林东岳完全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当然,明珠也并不想去深入了解这个人。 据她所知,林东岳并不是坏心眼的人,而她这一身的沉稳老练的气质,并非她本身就是如此,而是长年在大宅中生存已经根深蒂固的了。 明珠笑笑,颔首说道:“闲着无事,想着母后也是一个人便过来瞧瞧,葛夫人也是来看母后的?” 这么长时间,她果然还是不习惯跟别人相处。 林东岳勾唇,“最后干娘身子不适,家母也是异常担心,但差臣妇前来瞧瞧,也是最近孩子得了病,不若早就来瞧人了。” 明珠闻言明白似的点了点头,想说母后这会儿正好有空,只她的话还未出口,对面不远处就急急慌慌地跑来一人,一到她面前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你……” “太子妃!太子妃,求求您救救我们家小姐吧!奴婢给您磕头了!” 来人可不就是林西岳身边的灵芝,只见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当真朝明珠磕了三个响头,看得在场的几人一头雾水。 明珠皱眉,低头看着她,“什么情况?起来说话。” 不过一个时辰而已,又出什么事了? “太子妃!”灵芝没有起来,她扯住了明珠的裙摆,哭得一塌糊涂,“太子妃,求您救救我们家小姐吧,她……她……她快不行了!” “什么?!” 震惊的几道声音,包括了林东岳两人跟青椒,连明珠也略感震惊。 “大……大小姐……” 灵芝抬头看向林东岳,脸上神情万分难过,一直压抑的哭声让人为之动容。 林东岳看着她,沉声问道:“什么叫‘不行了’?你把话说清楚。” 这也是明珠想问的话,那四十大板根本没有打完,只打了二十板子人就晕过去了。 方才她让花椒去御医苑了解了情况,去过清幽苑的御医说情况并不是很严重,只需静养即可,怎么到现在就变得如此严重? 灵芝狠狠往脸上抹了两把,看了看林东岳又看了看明珠,开口道:“方才……方才御医走后小姐就……就一直高烧不醒,嘴里……嘴里一直喊着殿下跟太子妃,奴婢……奴婢本想再去请别人看看的,然小姐的身牌却是不能请老御医来,奴婢……奴婢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太子妃!求您救救小姐吧!” 说完灵芝又要磕头,明珠给青椒使了个眼色,青椒在她头着地前将人给扶了起来。 林东岳还不知林西岳因为冒犯明珠而受了责罚,所以灵芝起来后她立马就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 灵芝瘪了瘪嘴,没回答她的话,只用不知所措的眼神看了看明珠,显得局促不安。 林东岳不蠢,看到这大致也猜到了自己妹妹这事应该跟太子妃有关,因此她聪明得没再追问,只神情比起方才凝重了不少。 她道:“太子妃,恕臣妇失礼,臣妇想去看看她。” 虽说的确是想她进宫来看清事实,但也没想着真让她出什么事。 明珠这个时候自然不能说什么,刚想点头让青椒拿着她的牌子去请御医,灵芝在边上说话了。 只听她说道:“太子妃,您……您去看看小姐吧,她方才一直都喊着您跟殿下,奴婢不知道小姐到底怎么了,奴婢真的怕……” 她没把话说完,眼泪一个劲地往下掉。 明珠还未答应,林东岳就看了过来,“太子妃……” 若是没有碰上林东岳,那还好说,她只需找了御医过去看看就行,然现在林东岳在这,怎么说面子上也得说得过去,且她是不信林西岳那样就不行的,其中一定有什么原因。 想着,明珠给了灵芝一个安抚的眼神,开口说道:“别急,本宫随你去一趟。” 她倒是要看看,林西岳到底要搞什么幺蛾子。 “谢谢……谢谢太子妃……” 灵芝松了一口气,她生怕太子妃不答应,她不想把自己陷得太深,但她也不能不听她家小姐的话,还好……还好成功了…… 路上,林东岳聪明地没有问,明珠自然也没有说起这事,约莫小炷香时间一行人抵达清幽苑,灵芝急急慌慌地率先进门。 明珠和林东岳紧跟着也进了门,本想去看看林西岳究竟是真的严重了还是装的。 然而还未等到明珠看清屋中的情况就听到身后传来什么物件倒地的声音,她下意识回头一看。 “葛夫人?”林东岳跟她的丫鬟双双倒地,明珠上前两步,还未弄清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就又听到后面传来一道声音。 她扭头一看,带她们进来的灵芝也倒在了地上,而床上的林西岳规规矩矩地躺着,丝毫没有动作的模样。 正文 第三百三十一章 争执,你要跟我走! 怎么回事? 明珠瞬间警惕起来,一步步朝着林西岳床前去,而就在这个时候屋子的门被“砰”的一声给关了。 明珠心中一紧,谨慎地打量屋里的情况,冷了声音:“谁?!别装神弄鬼,出来!” 话落,明珠明显感觉到屋内一阵清凉从面上划过,紧接着一股异香飘进鼻间。 嗯? 眉头一皱,还未等明珠想起自己曾经在哪里闻见过这种味道,耳边就传来了一道温柔的声音。 “不用紧张,是我。” 话音一响起,明珠的心一紧,随即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这一看,她下意识地捏紧了双手,未曾想过竟然会在这种地方看到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是你?” 来人一身雪白曳地裙,身段柔美,面颊倾城,乍一看不过十七岁的女子,此时正轻笑着,两颊酒窝浅浅,看上去水灵灵的,不正是她那想将她带走的娘么? 吟风款款上前,并未去计较明珠没有喊她,她走到明珠面前,先是从头到尾将人打量了一遍,而后抬手把她的手放在了明珠的肩上,神情柔和。 “一段时间不见,你倒是瘦了些,怎么不好好照顾自己?” 她看着明珠,眼中透着担心。 她在看人的时候明珠也在打量着她,心里的警惕自然是少不了的,尤其还是在这种状态下。 因为上次沉靳的事殿下特意在弘宸宫加派了人手,除了竹青和另外两名暗卫,十九皇婶都被他叫来保护她了。 但到底是长辈,她怎么能真的麻烦他呢,所以今日从永安宫出来她坚持让人送十九皇婶回了王府,眼下这种情况,想必是她这娘早就发现了她身边暗卫的存在,不然这个时候竹青怎么会不现身。 思及此,明珠在心底有了想法,没有去推开吟风的手,只回头看了看倒在地上的两人和床上的林西岳。 “这是怎么回事?都是你做的?” 虽然感觉很浅,但她还是能感觉到周围好像有一股淡淡的光将这间屋子给包围着。 结界? 吟风听她问起,也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看,而后见她轻轻勾了勾嘴角,说道:“放心吧,她们只是昏过去了,不会有生命危险。” 明珠闻言紧了紧放在袖子里面的手,重新看向了吟风,“你这是什么意思?” 而且,她是怎么知道她心中所想的?难道会读心术不成? “没什么意思,”吟风放开手笑了笑,说:“别担心,你是我女儿,我不会将你如何的,只是想找个机会好好跟你聊聊罢了。” 好好……聊聊? 明珠几不可见地挑了挑眉,打从心底里不相信吟风这般的费尽心思就只是想跟她说话。 她想起来了,殿下之前在走的时候好像提起过林西岳跟吟风,但并不清楚他想说什么,当时正值帅兵出城之时,她也就没有心思去多问。 不过以现在看来,她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是你让林西岳把我叫到这里来,”肯定的语气,没有一丝疑问。 吟风勾唇,看了一眼床上的林西岳,也没隐瞒,点头道:“是我。” 也多亏了林西岳,她才能这么顺利地见到她女儿。 明珠抿唇,开门见山地说道:“你想跟我聊什么?” 虽是母女,却从未相处过,心里难免膈应得慌,尤其是她还知道她的这位母亲现在正在屠杀狼族之人,自然更加亲近不起来。 吟风皱眉,终究还是在意明珠对她的态度,她道:“你就这么不想看到我?” 好歹也是母女,难道她就这么惹人厌? 明珠暗自深吸一口气,微微后退了一步,开口道:“并不是,只是不知你我之间有什么可聊的,我想,你应该不会只是想聊聊这么简单吧。” 不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她很清楚地知道此时此刻站在她面前的人并非等闲之辈。 吟风唇边溢出了一丝苦笑,她道:“没想到,原来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 明珠没有接话,只淡淡的看着吟风,尽管表面看上去风轻云淡,然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现在的心里有多紧张。 如果只是武力的话,她并不害怕,怕的就是对方不以武力来带她走,而是像上次那样用她所不知道的法子,让人防不胜防。 “跟我走,”片刻的沉默后,吟风的声音响起。 明珠一惊,更加谨慎起来,“我想上回我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 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跟她走的,何况还是在现在这种危机的情况之下,她说好的要在这里等他回来的。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吟风也不恼,只看着明珠,淡淡地问道:“这里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这么不舍。” 她不懂,分明她才是受伤的那一方,为何她的女儿却是不站在她这一边。 “什么都好,”明珠肯定地道,“要我离开这里,我做不到。” 这里有她的丈夫,孩子,她没有理由跟别人走,也不想跟别人走。 吟风眉头僵了僵,在明珠未反应过来之前一把抓住了她的肩头,神情变得凌厉起来。 “我是你娘,是给了你生命的人,难道在你心里我一点位置都没有么?你宁可跟你娘的仇人在一起,也不跟我走?” 想是真的生气了,明珠能明显感觉到从自己肩头传来的微微痛感。 “仇人?”她皱眉,无视传来的痛感看着吟风,道:“你的仇人不应该早就被你杀光了才是么?现在这儿,哪里还有你的仇人?” “怎么没有?!” 说起这个,吟风的情绪激动了起来,她捏紧明珠的肩,说道:“几千年过去了,你以为现在的狼族都是些什么人?他们都是那些该死的人的后代!他们身上流的是仇人之血,他们都是我的仇人!你是我女儿,你的体内流的是我的血,你就应该站在我这边才对,明珠,你该站在我这边啊!” 说着,她使劲晃了晃明珠的身子,神情哪里像方才见到时温柔。 明珠抬手将她的手给扒开,后退两步,认真道:“当初给了你痛苦的那些人已经死了,你为何一定要将你的仇恨延续到现在?后辈人何来的错处?” 吟风一听,笑了。 “后辈之人,何来的错处?”她看着明珠,笑得惨淡。 “你问我他们的错处?呵呵,我不是都说了么,他们体内流的是那些人的血,因为他们是那些人的后辈,所以他们打从一开始就错了,从一开始他们就是我的仇人,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明珠看着她,越发地觉得眼前人陌生。 不应该的,她的生母不该是这样的人才是,嬷嬷说过,她娘是这世上最温柔的人。 所以打从很小开始她就认定了她娘应该是温柔的,美丽的,善良的。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现在出现在她面前的竟然会变成这样? 是她从一开始就想错了么? “你这是迁怒,”明珠摇头,“你的遭遇的确让人难过,但要杀的人你已经杀了,仇也该报了,再执迷下去只会让你更加难过,为什么不愿意放过自己,也放过别人呢?” 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或许是因为她没有经历过跟她娘一样的遭遇,但总归手上已经沾染了那么多的鲜血,差不多也该够了。 “放过他们?”吟风的眼睛开始泛起淡淡的红光,她笑,“你让我放过他们,那他们呢?他们何曾想过放过我?这么多年来,若不是我隐藏得好,你以为我还会活命?我放过他们,谁来放过我?!” 当年将她软禁起来,将她作为他们利益的工具,当着她的面杀死小决的时候怎么没有人出来说让他们放过她? 明珠抿紧了唇未去接她的话,因为现在的吟风明显已经听不进去她说的话了,说再多只会更加将人给激怒。 想了想,明珠转移了这个话题,她道:“你要如何想都是你的事,我是不会跟你走的。” 说完,转身欲走,吟风见状迅速拦在她面前,“今天你是跟也得跟,不跟也得跟,由不得你!” 没有完全的准备,她怎会让人将人给引来,她还不信了,她这个当娘的会拿自己的女儿没有办法。 “你想强迫我?”明珠捏紧袖子,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吟风轻哼一声,没有回答她的话,只眯了眯眼就让明珠瞬间觉得一阵头晕。 明珠的心下意识一紧,想也没想就一把将面前的人推开,然后屏息提气,朝着门外飞身而去。 “呵……” 吟风一声冷笑,不过瞬间的功夫就移到了明珠面前,抬手就要朝她的后颈砍去。 明珠不管如何躲,都比不过她的速度,尤其她还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手脚渐渐开始无力,想必从在见到吟风开始,她就已经在她身上动了手脚了。 如此想着,面前一道人影闪过,眼看着就要被砍中后颈,忽然一道强劲的风从边上袭来,不等明珠反应过来看,吟风率先躲开了。 “谁?!” 只听吟风厉声呵斥,下一刻,明珠的身子被一阵力道给拖拽到了别处。 正文 第三百三十二章 人质,被劫持的皇后 “十九王妃?您……您怎么来了?”稳住身子后明珠看清来人后不由得吃了一惊。 他们在一个时辰前才在永安宫见面,之后她就让人把人给送走了,这会儿怎么会出现在清幽苑? 来人正是墨泽,方才他的确已然离开宫中,然在路上忽而感觉到宫中有异象,这才让人调头返回,没想到却是真的出事了。 “是你?” 吟风未曾见过墨泽,但她却是知道墨泽这个人的,要想顺利地杀掉仇人,就得先调查他跟他身边接触的人,吟风会知道墨泽自然在情理之中。 听到声音,明珠看了过去,只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吟风就又开口了:“一个大男人被人这么叫,还真是臊得慌。” 如此带着蔑视和嘲笑的话没让墨泽变脸,却是让明珠变了脸色。 她看着吟风,开口道:“请你注意你的言辞。” 原本十九皇婶和十九王爷就不容易了,现在却被人当着面说得这么直白,这不是侮辱是什么。 吟风轻笑一声,因为明珠为墨泽说话而恼怒了,“这话该我说才是,明珠,你是我女儿,眼下却跟外人来对付我,你心里还有我这个娘吗?!” 明珠哂然,觉得有些好笑,只是未等她开口,边上的墨泽便抢先一步,他道:“不劳始祖大人忧心,眼下您还是先考虑您自身情况为好。” 他就说气息有怪,没想到还真是她,想来国师也该知晓了。 吟风心里先是一惊,听了墨泽的话后不由得朝周围看了看,在发现周围再无旁人后不禁又松了一口气。 “是么?”她笑了笑,随即下一刻就变脸了。 只听“唰”的一声,从她袖间猛然甩出几丈长的白绫,带着凌厉的风朝墨泽席卷而来。 “十九王妃当心!” 明珠反射性地就想去帮墨泽挡住吟风的攻击,不想却是她还未来得及动,墨泽却抢先一步将她给推开并仅用一只手就挡住了吟风的攻击。 “哼!”吟风冷哼一声,并不将墨泽的拦截当做一回事。 紧接着,只见她不断挥舞袖间的白绫,周遭的空气瞬间翻涌,那些从她袖间出来的白绫如同一条条白色巨龙不断朝墨泽而去,空气振动的声音更是如同那龙鸣一般,让人的耳膜为之一振。 明珠到底是刚觉醒的狼族,在这般的战斗面前就如同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一般,她只觉得自己不仅仅是耳膜被震到了,甚至连心都快被这声音给震出来了。 很显然,她抵挡不住吟风的能力,而她也不知道吟风竟然还有这样的能力。 墨泽快速将明珠带到角落里,随即跟吟风陷入打斗之中,不过好得是吟风在这周围设了结界,普通人是无法看到里面的情况,在外人看来这儿很是平静。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墨泽竟然找到了这里,她自认她的结界已经做得很好了,先前连狼族自己人都不知她在哪里设了结界。 只要在结界里,按理说是不应该被人给发现的,为何还会…… “始祖大人,这个时候分心可不好。” 墨泽的声音打断了吟风的思绪,下一刻,只听“唰唰”的好几声,那些被吟风操作着的白绫便变成了一块块碎步在空中飘落下来。 吟风不敢再有其他想法,与她知道的消息不同,传闻中十九王妃虽是个男子,但却是个实实在在的病秧子,且先前从画像中来看的确是一副病恹恹的模样。 然现在看来,事实好像并非如此,不仅不是病秧子,甚至可以说此人的能力绝对是在她之上的。 思及此,吟风转眼朝明珠所在的地方看了一眼,紧接着将其挥出的白绫化为利剑毫不留情地朝墨泽袭去,顷刻间四方剑如雨下。 就是现在! 趁着墨泽抵挡她的剑时吟风看准时机变身,身后的尾巴不过瞬间就延伸到了明珠面前。 眼看着就要将被她所散发的灵力而震慑住的明珠卷到身前,墨泽大手一挥,一股强劲的黑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吟风的尾巴攻来。 “砰!” 黑白相撞,巨大声响将结界内的清幽苑震得尘土翻飞。 “噗!”吟风因为这一击受到重创,不得已收回大尾,嘴角渐渐渗出鲜红。 明珠因为这一声响动短暂地回过神来,眼下的情况让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什么捏住了似的,揪得她差点喘不过气来。 再看过去,那一黑一白的两人已经从地上转战到了空中,而吟风那雪白的飘逸身形让明珠不禁咋舌。 力量,震慑…… 这是她第一次有这种感觉,在这之前,不管是她自己战斗还是跟随那人一起战斗,她从不曾有过这样的感觉。 前所未有的力量压迫,前所未有的震慑感让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停留在了原地。 谁说狼族女子只是花瓶,谁说狼族女子不擅战斗。 墨泽是凶兽,从他身上散发出的是能封住人行动的凶兽之气,或许她的无法动弹有一方面是受了十九王妃的影响,但她相信更多的是她从那道白色身影身上感受到的来自狼族始祖的震慑力。 多年的战斗,近万年的销声匿迹,究竟是她勤奋的结果还是她体内的果实在起作用? 正想着,从空中赫然传来的一道压力降她的身子狠狠往下一压,若不是她在这之前化形,只怕是早就站不住了。 “明珠!” 正不知该如何打破眼前的情况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明珠一惊,猛地扭头朝身后看去。 “母后?父皇?” 来人可不就是帝后二人。 “明珠,”安红豆松开抱着皇帝的手跑到明珠面前,将她扶着,关心地道:“怎么样?有没有哪里受伤?” 换做往常这个时候本该给皇帝行礼的,但眼下这种情况明显已经不会去计较这些个虚礼了,明珠担心安红豆受到影响,忙转了个身将人护在面前。 “母后,您跟父皇怎么来了?您不能到这来。” 就算是她在这种情况下也难以镇定,更别说母后还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 安红豆摇头,看了一眼正冷眼旁观的皇帝,说:“放心,有你父皇护着,不会有事的,倒是你,脸色这么不好,可是哪里受伤了?” 她这一说明珠才发现从她的身上好像正散发着淡淡的光,想必这便是父皇加的护罩了。 如此一来明珠也就放心不少,她微微侧身,看了看正打得难舍难分的两人,摇了摇头说:“我没事,就是他们……” 说着,明珠像是想到了什么,扭头看向安红豆,问道:“母后,您跟父皇是怎么知道这事的?” 她记得没错的话这里是有结界的,而且她的结界应该是专门防狼族人的才是。 安红豆闻言低头看了一眼明珠身上,说:“你父皇说你锦囊的气息变了,这才找到这的。” 说着,明珠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看她一直挂在身上的锦囊,不曾想到原来这里面还有这样的诀窍。 正想着,握着她手的那双手突然就松了,明珠正想问怎么了就见安红豆从她身边走开后直接走到了皇帝前面,开口冲上面的人喊。 “吟风!你别白费心思了!明珠是不会跟你走的!今天你也别想从这里出去!” “母后!” 明珠心里一紧,想说这种情况下就不要去刺激人了,因为她看得出来,父皇虽说没有上前去帮忙,但从他紧锁的眉头看得出来,形势好像并不乐观。 吟风,也就是她娘,之所以会被称为始祖,不仅仅是因为她吃了雪晶果能幻化成人形,还因为…… “区区人类也敢口出狂言,找死!” 只听一声中气十足划破天空的怒喝声后,连皇帝都还未来得及做任何反应,方才还在说话的安红豆就被瞬移过来的那道白色身影给掠走了。 “母后!” “豆子!” 皇帝跟明珠异口同声,然他们都未来得及做任何动作吟风就已经带着人飞到了半空中,而这个时候因为有安红豆在,墨泽也不能贸然出手。 “唔!”被吟风抓住的安红豆刚被吟风给捂住了嘴,同时比划在她脖子上的还有吟风化形的尖锐利爪,只轻轻一点,安红豆的脖子上就出现了一个鲜红的点。 “吟风,你敢!” 爱妻被夺,皇帝这个时候也不镇定了,但暴脾气的他却没有就这么冲上去。 “有何不敢?”吟风立于空中,一面防着不远处的墨泽,一面看着皇帝,“要想这个人类活命,都不准再动!” 她于最初时防御失误,导致身体受损,虽不至于败下阵来,但若是那皇帝跟这个不男不女的一起上,就是她也不能保证能完胜。 所以这个时候只能采取措施,也好在这个蠢女人出来了。 “你!”皇帝气极,却是真的没有动。 始祖之所以会被称为始祖,不仅因为她的血于狼族人和世间而言是珍贵的,更因为雪晶果给她的能力。 吟风,在未化成人形时便是狼族中速度最快的雌性,而吞服雪晶果后更是可想而知。 除去这点外,最大的原因还是她化身后的形态跟力量,可以说,放眼现在,她从来都是狼族中兽形最大的狼族人。 再加上速度和能力,若真打起来,即便是他这现在的狼族之王和十九婶联起手来也未必战胜得了,更别说还有可能伤到他的蠢豆子。 正文 第三百三十三章 带走,跟着吟风一起 “吟风,把人放了。”周身被黑气缠绕的墨泽立于空中,冷冷地对吟风说道。 闻言,吟风轻轻冷笑,尖锐的利爪只稍稍一用力就让安红豆感觉到一股钻心的疼。 “你!”皇帝抬手,示意墨泽不要轻举妄动,看着吟风的眼神里满满的都是怒意,他道:“你到底想做什么?快把人放了!” 该死!早知道就不带这蠢豆子来了,若不是看不得她凄凄惨惨在宫里担惊受怕的样子,他也不会一时心软就点了头。 明珠咬紧唇看了一眼皇帝,随即在吟风开口前说道:“你要的不是我么?你把母后放了,我跟你走。” 看得出来父皇也有顾虑,这说明他们是知道她娘的实力的,若真硬来,怕是会酿成惨剧,何况母后腹中还有孩儿。 但若是换成之前吟风在听到明珠这话时必定会高兴,然现在却不同。 在她看来,明珠之所以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仅仅只是为了从她手中把这个人类救走罢了,还有…… “母后?”她觉着好笑,而她确实也真的笑了,或自嘲或苦涩,又或者愤怒。 “从见面到现在,你连一声‘娘’都不曾唤过,却唤这个人类做‘母后’,明珠,在你眼里,我可是连这个人类都比不得?” 声音不大,但却振动着结界中的空气,也振动了明珠的心,她动了动唇没有去接话。 吟风不依不饶,她非要听个明白,于是她又问了一遍:“你说!在你心里我是不是比不得这个人类?你是愿意叫这个人类母后,还是唤我一声娘?” 是,她承认当初在离开郝府时她心里一心一意你念着的都是那个人,对孩子实在不曾上心。 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离开后的日子里,她越发地后悔自己当初没有将女儿也一并带来。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她渐渐担心起来,担心她会跟她一样遇人不淑,担心她会遇上狼族那些可恨的人,也担心她会陷入不知名的危险。 所以,十七年过去了,她终究下定决定来将她带走。 然令她如何都想不到的是,她的女儿至今连一声“娘亲”都不曾叫过,甚至还以这种方式面对她。 难道……就真的不能给她一个赎罪的机会,就真的不能给她一次当娘的机会吗? 越想,吟风的内心越悲哀,看着底下的皇帝跟身前这个人类的神情也越发地变得愤恨起来。 她笑了,她道:“郎宸北,几千年前,你们为了一己私欲让我身陷绝境,几千年后,你们又想用同样的方式对待我的女儿吗?身为狼族之王,如此作为难道你就没有一点羞耻心吗?!” 她认定了,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只要是狼族人,是不分前代还是后代的,因为他们骨子里流的都是一样的血。 一样的无耻,一样的绝情,一样的卑鄙下流! “无稽之谈!”皇帝嗤之以鼻,他道:“朕何时有过想伤害尔等之心?莫要将你的揣测放在朕身上,快将人放了!” 简直了,他会是那么卑鄙的人吗? 长寿? 那种东西他已经有了,为何还非要去追求更永久的生命?好几百年的日子,曾经他还在想该如何度过这无趣而漫长的日子,直到有了这颗豆子,他才觉得生活并非那般无趣。 但无论是个人还是两人,过长的生命看到的只是这世间的沧海桑田,花开花落,充斥着他们生命的更多的便是这世间的兴盛衰落,人生人死。 这样的日子,再来个几百年几千年又有什么意思呢? 吟风不知皇帝心里所想,在她看来这只是皇帝想让她放人的说辞罢了,所以她冷笑一声,道:“说得好听,当年你们也是这么说的,最后还不是露出了真面目,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 皇帝气结,额角开始往外爆青筋。 明珠看得真切,她知道皇帝的脾气不好,能忍到现在一来是因为实力悬殊问题,二来则是因为母后还在她娘手里。 当然第二点才是最重要的一点,她也不想有人因为她的事受到牵连。 想了想,眼看着皇帝就要开口,明珠装作没看到的样子抢先一步往前走了一步抬头看着吟风,放柔了声音。 “娘,娘你把人放了好不好?是女儿的错,女儿这就跟你走,只要你把人放了,我绝不反悔。” 她娘的最初目的就是来这将她带走,眼下也只有这样才能平息她的怒火。 明珠态度的转变让方才还一脸凛然的吟风脸上出现一丝错愕,她垂眸看下来,“你……你叫我什么?” 是她听错了吗?她喊她…… “娘,”明珠捏紧双手又喊了一声,“你是我娘,我不喊你娘喊你什么?你放心,这不是骗你的,只要你把人放了,我立刻就跟你走。” “明珠?”墨泽眉头轻皱,并不赞同她这缓兵之计,方才他在来的途中已经让人去通知国师了,想必要不了多会儿就能抵达此处,若真的…… “你说的可是真的?”未等墨泽做多想,吟风便朝明珠开了口。 明珠闻言点头,“女儿怎会欺骗娘。” 几乎就在她说完话的同一时间,霎时间空气涌动,安红豆被吟风像扔抹布一样扔到空中,皇帝心下一急,飞身上前将人接住。 而就在此刻,明珠才刚把话说完身子就被一阵力道给狠狠往上卷,待反应过来时她已经站在吟风身边了。 “明珠!”墨泽上前,想将她从吟风身边带过来,只他方才一动,吟风就挥动衣袖将结界给打开了。 “你们若是想惊动这里的人类,大可追上来。” 说着,吟风撂下这句话后不给明珠说话的机会,伸手一抓她的手腕就带人御风而行,转眼消失在清幽苑的上空。 “明珠!明珠!”安红豆跟皇帝落到地面后见明珠被带走,焦急地想要去追,然皇帝伸手将其拦住,还未来得及说话,宫中侍卫就过来了。 无奈之下墨泽也只好落地,跟皇帝说了声后便前往定安塔方向。 安红豆看着墨泽离开的方向忧心不已,“皇上,明珠会被带到哪儿去?” 都怪她,都是因为她,要不是她的话,明珠也不会为了救她答应跟那个女人走。 “还问!”皇帝没好气地瞪着她,说:“知道是自己的错就好好闭嘴!早知道就不带你来了,再有这种情况,看朕不好好收拾你,回去了!” 说着,也不等安红豆了,气哼哼地一甩手就转身出了清幽苑。 安红豆瘪嘴,小跑着跟上前去,扒着他的袖子告罪:“皇上息怒,是我不对,都是我的错,绝对不会有下次了,你就行行好告诉我,明珠会被带到哪去吧?那个女人看着那么厉害,万一明珠有危险……” “管好你自己就好了,”皇帝丝毫不给她情面,冷哼一声后不再搭理身边的人。 安红豆无语,因为她知道皇帝如果不想说某件事,他就真的不会说,所以无奈之下安红豆只好放弃追问。 …… “你打算带我去哪?” 这一头,被吟风带着显然已经走出百里的明珠总算找到机会开口了。 吟风的速度放慢了许多,听到明珠的话后扭头看了她一眼,却没有做任何回答。 明珠缄默,见她不回答也就没再问,任由陌生景致从眼前一闪而过。 约莫半个时辰后,牵着她手的人总算有了停下来的想法,最后两人在一处没什么人烟的山顶停下。 草木茂密,山势陡峭,放眼望去,山下情况一览无余。 “这里就是槐花坡。”明珠还在看情况,边上响起吟风的声音。 “槐花坡……” 原来这就是之前这人曾经提到过的地方,但她记得她说过这地方距离京城有两千多里的路,难道这会儿时间她就带着她走了这么长的路程? “我知你不是真心。” 在明珠还在观察这里的情况时吟风又开口了,明珠闻言扭头看向她。 吟风看了她一眼就把视线移开了,她看着远处,也不知目光究竟放在了何处。 “那个人类很好吗?”她问。 明珠愣了愣,片刻后反应过来,轻轻“嗯”了一声。 吟风轻笑,带着一丝自嘲,“所以你宁愿牺牲自己,也要救她是么?” 明珠没有给肯定回答,却也不予否认,吟风笑出了声:“你以为我不知道么?唤我‘娘’,用自己来换那女人的安全,你以为我不明白你是怎么想的么?其实我都知道……” 这话,也不知是说给她自己听还是说给身边的人听,明珠从这些话里听出了一丝落寞。 “既然如此,”终究还是忍不住接了她的话,“你为何……” “为何还要选择相信是么?”她的话被吟风截住,明珠哑然,算是默认。 吟风轻叹,一阵风吹起了她的衣袖,飘然欲仙。 “我不想再一个人了,哪怕只是谎言,有个人能骗骗我也是好的。” 近万年的孤寂,她好像也有些厌倦了。 明珠的心因为她的话被狠狠揪紧,翕了翕唇,“是不是……旁人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无论狼族还是人类。” 正文 第三百三十四章 意外,传播开的瘟疫 吟风回头把视线放到了说话人的脸上,看了好一会儿,最后颔首。 “是,都不会信,包括你。” 明珠因她的话紧了紧袖子,却是没有再开口,因为吟风的执念太深,就算她说得再多,只要她的想法不变就都是无济于事的。 吟风之后也没再说什么,两人心思各异地在山顶站了好一会儿吟风就将明珠带到了她所居住的屋子里。 若有若无的白光,伸手就能感觉到阻碍,是结界无疑。 吟风走后明珠试着去破她设置的结界,但显然是徒劳。 先不说她不知该如何去破除吟风的结界,她的手只放上去便能明显感觉到从上面渗出的源源不断的力量,那是她无法冲破的。 眼下她能做的只有等了。 …… “王子,还要继续攻城吗?” 此时此刻晃关这头,额尔金的营帐已经迁移到了距离晃关城只有二十里的地方。 只是他们没想到的是,他们要攻的城竟然在一夜之间不知为何就染上了瘟疫,这不禁造成鞍国将士慌乱。 额尔金面色不虞,听完这话后一掌拍在面前的桌上,道:“攻!为何不攻?父王命我等务必在天亮前将晃关拿下,如今都几时了,你们竟然连一个小小的晃关都攻不下来,现在还跟本王在这谈攻与不攻的问题,不想活命了是么?!” 老头子发话,结果事情没办成,想也不用想这会儿肯定气上了,如果他不能在今日之内将晃关拿下,只怕那老头晚上就得找他的麻烦。 光是一想到自家那老头奇怪的性子,额尔金的头就大了。 “但……但那瘟疫……”提出这事的副将有些惶恐。 额尔金不以为然,他冷哼一声,道:“什么瘟疫,本王看未必是真,世上哪有如此巧合,雕虫小技,也只有你们才会信,传令下去,此乃谣言,若有人轻信谣言动摇军心,届时军法处置!” 他才不会信会有这般巧合的事,早先在做调查时根本没有的事,才一晚的时间是传了出来,不是谣言是什么。 话都这么说了,旁人再多说也无济于事,于是在傍晚之际,额尔金的将士再次对晃关发起了突击,两军交战,晃关依旧无人出战,仅仅在城墙防守。 跟上一战一样,这回的鞍国依旧没有如愿以偿地拿下晃关,整整一个多时辰的防守战晃关仅仅折损兵将几十,然鞍国将士损失却是成千上百。 “王子,不好了!不好了!” 傍晚,刚发出撤兵消息的额尔金心里正火大着,这会儿来说消息的人显然是在火上浇油。 “何事慌张?”额尔金忍着心头的火皱眉看着来人,紧锁的眉头彰显着他的不满。 那人见状更加战战兢兢,上来就跪在了额尔金面前,磕磕巴巴道:“回王子,不……不好了,我们……我们的将士有人染上瘟疫了!” “什么?!”额尔金还未来得及说话,站在边上的几位副将就先出声了。 那人抬头看了几位几眼,随即连连点头,道:“回……回几位将军,我们的将士染上……染上瘟疫而来!” 那人像是怕得不得了,边说,他的身子还在便抖。 额尔金终究还是镇定不了了,他双目睁圆,一把抓起了那人的领子,厉声道:“休要胡言!如今这个季节何来的瘟疫!” 如今夏季已经过了,那分明不过就是晃关传出的谣言罢了,怎么能信! “是……是真的!”被抓着士兵战战兢兢,“是真的王子,三营,五营还有九营,已经确诊了,王子……王子若是不信大可跟属下前去!” 话落,屋内的几人都面色凝重地互相看了看,额尔金抿紧了唇,重重地哼了一声后将人给甩开人的衣领,二话不说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去。 “带路!” 他倒要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大夫……大夫……快来看看,我……我好难受……” 营帐里,确定染上瘟疫的人被安排躺着,每人的脸上都透着非正常的红色,有人的脸上身上甚至已经开始长开了脓包并开始溃烂,而出现类似症状还未确诊的人已经把队伍排到了营帐之外。 额尔金来的时候还未进帐门便被人给拦到了门外,“王子,您不能进去,里面……” “躲开!”额尔金正在气头上,哪里还会在意这么多。 他推开面前的人大步上前一把抓住了离他最近的一位看上去似乎染上瘟疫的士兵,一双虎目狠狠地将人打量了个遍,然后又把人给狠狠甩开,再去看另外的人。 “王……王子……” 被他抓着的士兵战战兢兢,心里有对自身瘟疫的恐惧,也有对面前之人的恐惧。 “滚!” 额尔金气急败坏,心底的火没处发,只得迁怒到这些士兵身上,那人被他给重重推到了地上愣是不敢起来。 “王子,”军医从营帐里出来,才刚行礼就被额尔金给打断了:“你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有这么多人感染瘟疫!他不信,这么巧合的事! 军医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不比那些年轻的士兵在面对额尔金时的慌张,他显得泰然自若。 只听他道:“回王子的话,这疫症跟晃关城内眼下所闹疫症相同,怕是不好医治,还请王子勿要进去。” 额尔金一听,双拳被他捏得死死的,随即伸手就把老军医给拽了过来,“不好治也得治!治不好提头来见!” 说完,将老军医一扔,哼了一声后转身就走。 该死!该死该死! 先前的调查里根本就没有瘟疫这回事,他还就真不信了,好端端的一个城会在一夜之间被瘟疫袭击,还这么快就传到了他这军中来! “病来如山,王子,您也不要为这事动气,既然如此,想必就算大兴的援军到了也是无法进城的,我们……” “你懂什么?!”额尔金,猛地扭头看向身边副将,“老头子的脾气你还不清楚么?他要本王天亮前取得晃关,可现在呢?现在别说拿下晃关了,就是自己人都给栽进去了,你要本王如何回复?” 还以为会是个好的表现机会,谁知这晃关的防守这般的严固,昨夜突袭时竟无缘无故冒出那么多士兵,看着就像是早就做好了迎战准备似的。 然而在这之前他派人做过不少调查,并未收到任何晃关做迎战准备的消息,如若不然,他也不会采取夜袭的方式进军。 副将被他这话说得无话可说,额尔金重重哼了一声,沉着一张脸回了自己营帐。 “出来,”刚到帐中他便将隐藏在暗处的人喊了出来。 一道黑影一闪而过,出现在帐中面对额尔金恭敬地单膝跪地,“王子。” “准备得如何了?”额尔金看着一身黑衣的人,开口问道。 那人低头,声音里没有丝毫情感,“回王子,已准备妥当,请王子指示。” “很好,”额尔金总算松开了眉头,嘴角勾起一道冷冷的弧度,随即招手将那人给招到了耳边,一阵耳语后那人颔首恭敬地退下。 待那人走后,额尔金的眼神再次变得阴沉起来。 想用瘟疫这种东西来拖住他们的行动,好等到援军的到来? 哼,真是想得简单,只要援军不到,就凭着晃关城内的那点兵力和百姓又能撑得了多久,别说援军不能到了,就是能到,就晃关城内现在的情况相信不过几日就会自取灭亡。 要知道他这头可是有七十万大军,死个几万又有何影响,做大事者不会在意区区几万人马。 郎弘璃,别以为本王子不知道这都是是你在搞鬼,本王就不信了,你还能上天了不成! 想着,额尔金的神情变得更加狠厉。 …… “殿下,晃关来消息了。” 距离京城百里外的阳城脚下,郎弘璃收到在晃关城内的狼族人传来的消息。 郎倾玦闻言后骑马走了过来,待郎弘璃收起信件时问道:“如何?可是计划已经通了?” 郎弘璃在掌心将信件焚烧殆尽,看向郎倾玦点了点头。 郎倾玦见状了然,轻笑一声后道:“看来,我们得加快脚步才行了,敌人还是得自己赶走才有成就感。” “没错,”郎弘璃跟着一笑,“不过在这之前,兄长还得随我招待一下我们的客人。” 让七爷爷把从京城去晃关这条道给改了还真是妙极了,不仅缩短了进军时间,也能让他们好好招待招待远道而来的客人,还真不失为完美。 “你的意思是这附近……” “非也非也,”郎弘璃打断郎倾玦的猜测,给边上的副将交代了一声后就借口出恭下了马带上郎倾玦往另外一条路去了。 “原来,你让纳兰一行人走另外这条路是这个目的。”消失在将士的视野后郎倾玦也想到了这一点上。 没有普通人在,兄弟两人自是隐瞒身姿,皆御风而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一个方向进发。 郎弘璃捂嘴呵呵笑,像个得逞的孩子,“也有兄长想不到的事,真意外。” 正文 第三百三十五章 突袭,敌军的刺杀部队 郎倾玦无奈,“你啊,什么时候行事才能稳重些,尽做些孩童动作。” 也是他有一身的本事,否则若换做别人指不定被说道成什么样了。 郎弘璃听完丝毫不介意,他冲郎倾玦眨了眨眼嘿嘿笑了两声,随即两兄弟就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加快了前往目的地的速度。 约莫半个时辰左右,前方不远处的一行人让郎弘璃勾起了唇,“到了。” 话音才刚落,空气的流动顿时有了变化,两人感觉到后相视一笑,继而身形一闪,隐藏了气息朝着那处飞速前进。 “谁?!” 正逢转弯,从边上的山坡处忽然出现好些蒙面黑衣人,走在最前面的几名将士见状纷纷驻足,警惕地看着来人,做好迎战准备。 然他们的话并未得到任何回答,只见陆陆续续好些蒙面人随着打头几人的出现蜂拥而出,且个个身手矫捷,从那山坡处下来后便朝着他们的队伍直冲而来。 “有敌军!有敌军!保护殿下!” 随着最前头几人的话,士兵们纷纷做好戒备,将身后的马车团团围住。 然这番举动却是清楚地告诉了对方太子殿下就在那辆马车里,于是在士兵们还未全部到位时,那行黑衣人二话不说直接就朝马车飞身过来。 “保护殿下!” 中气十足的一声吼后,双方都亮出了武器开始打斗,然就在这个时候那些黑衣人傻眼了。 按照得到的消息,大兴太子率兵从此处经过,为避免与其交战损失过大,且为了速战速决,王子特意调派了他们豹族暗杀队,为的就是给对方以沉重打击。 然现在的情况却让人琢磨不透,面前的这些被他们袭击的将士竟然也不是普通人,而他们在此之前竟然连一点气息都没有察觉! “头儿?!” 对方身手矫捷,此时此刻才能感觉到来自他们身上的野兽之气,而这种气息是他们熟悉的——圣雪狼族! 从人数上来说对方就已经占了优势了,更别说他们看上去就像是早就知道他们要来似的,个个都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他们这边的人愣是攻不进去。 暗杀部队首领自然也知道眼下的状况,然命令在身,无论如何他们都必须以执行任务为首要原则。 所以几番交手后,尽管他们在数量上并不占优势,且跟对方的人本事也是不相上下,但他们却并没有撤退的意思。 一个手势,豹族这方的攻势加强了不少,圣雪狼族这方自然也不甘落后,褪去沉重的盔甲,他们的动作迅猛了不少,双方杀得天昏地暗,纷纷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朝对方进攻。 郎弘璃跟郎倾玦站在山顶之上,甚是满意地看着底下的情况,“兄长,你说,若是咱没有提前让七爷爷改变地势抄近路,依着原来的队伍,此时是不是该是尸横遍野了?” 郎倾玦闻言看了他一眼,而后把视线移到了下面,道:“自然,除了个别,人类不都是脆弱的么。” 郎弘璃听后咂了一下嘴,“也是,人类太脆弱了。” 该死的额尔金也太卑鄙了,竟然连偷袭这种事都做得出来,真是不知羞。 “好了,早些收网吧。”郎倾玦打断了太子殿下在心底的抱怨,抬起视线一瞧,就见他边上的这位兄长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也是,”郎弘璃颔首,也不想在这里耽误太多时间。 于是在山下双方正打得火热之际,郎弘璃后退几步给自家兄长腾出位置来。 郎倾玦眯了眯眼,双眸泛起淡淡的幽蓝色光,只见他双手缓缓平举从身前划过,手指成结,口中念念有词,瞬间从这一方地势之下从下到上开始被一道暖暖的浅黄色光包围。 “怎么回事?!” 地动山摇,别说打斗了,双方人员连站都站不稳,额尔金派来的暗杀部队即便伸手在敏捷,在这种情况下也是难以立足。 蒙面的领头人厉眼一扫,端端瞧见了山顶的那道人影,双眸红光闪现,暗叫不好。 “撤!”他一挥手,没有丝毫犹豫地对手下的人下令。 然而可惜的是,在这种地动山摇的情况下他们的动作也被限制了不少,哪里还有方才来时的利落。 不等他们从那道浅黄色光上跃过,那包围的速度就在一瞬间将他们头顶上空整个给合上了,顿时就形成了一个半圆的强力结界。 “该死!”暗杀部队的人试着去突破结界,但上前的人不仅没有伤到结界分毫,反而还被结界给弹了回来,身上都受了不一的伤。 “哈哈!” 郎弘璃发出爽朗的笑声,待郎倾玦收手后他从山顶一跃而下,无视对方警惕的神情,悠然自得地打量他们。 “没用的,”他摆了摆手指,笑得狡黠,“本殿兄长的结界至今还无人能破得了,本殿劝你们还是别浪费力气了。” 说着,他弯腰从脚边捡起一块石头,当着众人的面朝结界扔去。 只听“当”的一声,那块石头不仅被弹了回来,甚至在众人的注视下变得粉碎,风一吹就没了。 豹族人见状纷纷面面相觑,尽管没人发出声音,但从他们露出的那双眼睛中看得出来有了犹豫。 他们收到的命令是在这段路上阻碍敌方援军前进,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敌方似乎早就已经料到他们会来,先前的一切不过是他们做戏给他们看的,这…… “你是他们的头儿吧?” 就在暗杀一行人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太子殿下看着那位体型看上去格外高大,而眼神在相比之下也比较冷静的人,问道。 风死眯了眯眸子,未回答他的话,也没有掩饰眼中的防备。 郎弘璃见状轻笑,他拿了小石子在手里玩,边笑着说:“你不用这么看着本殿,本殿并没有要你们命的打算,你应该也没有想对本殿动手的打算。” 从那人的眼睛里他看得出来,他方才的举动的确让对方的心慌乱了,但他并不认为作为首领的人会这么轻易就对他们这边产生惧意。 所以,得讲究方法。 “你想如何?”风死看着对面看上去吊儿郎当的人,冷冷地开口。 郎弘璃扔掉了石头,只轻轻一勾唇,一道无形的线便从他手中射出,快得风死根本来不及闪躲,下一刻,他的身体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紧紧捆绑住一样动弹不得。 “头儿!” 边上的人见状纷纷上前,郎弘璃优雅地动了动手指,说道:“都不准动。” 他才刚一勾手指,风死身上就好几道被捆住的痕迹,那样子就像是再动就要被勒死一般。 如此一来,对面暗杀部队的人就都不敢轻举妄动了。 风死身为头领,自然不会就此甘心,他暗自运气,想试着挣脱身上的束缚,只可惜他越是使劲,越是挣脱,他身上的勒痕就越紧。 郎弘璃摇了摇手指,开口道:“本殿不是说了么?别白费力气了,还是说你想就这么被本殿的银绞丝给绞死?” 说着,又动了动手指。 风死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看着郎弘璃,冷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是他大意了,竟中了这等埋伏,这大兴太子果然跟王子说的一样不好对付。 不,这还是他们王子并未料想到的。 郎弘璃噘了噘嘴,而后笑着看了看边上的黑衣人,悠哉悠哉地说道:“不想怎样,不过是想跟你谈谈条件罢了。” 风死眯眸,不甚理解。 郎弘璃也不卖关子,他看着对方,道:“回去告诉你们王子,就说你们已经完成任务,敌方损失惨重,几句话的事对你们来说应该不难吧?” 他的话一说完,周围就陷入了沉寂之中。 “想得美!”风死还未开口就有人先一步开口了。 是站在风死边上的一人,只见他怒目看着郎弘璃,说道:“要杀就杀,何必浪费口舌!我等忠于鞍国,忠于王子,我等的心岂是尔等能玷污的!” 说完,他冷哼一声比划好招式朝郎弘璃攻来。 郎弘璃眼中的冷光闪了闪,不过轻轻一抬手,那飞上来的人就四分五裂,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 剩下的人惊骇,不曾想自己的同伴竟然被这等残忍地杀害。 郎弘璃挑眉,对掉落在地上的尸体不屑一顾,只伸手接过边上人递过来的手巾擦了擦手。 “原以为会是怎样聪明的人才会被额尔金派来,原来不过也是蠢人一群。” 大家伙一同被骂,心里自然不舒服,但有了前车之鉴此时就算有人心里不满也不敢贸然上前。 风死往地上看了看,冷冷的眸子里依旧没有一丝波澜,只将目光对上了郎弘璃的。 郎弘璃收起嘴角的弧度,开口道:“想好了,死,活,就看你们怎么选择。” 身上那无形的线好像随着他的话慢慢收紧,风死不怕死,他也不是害怕,他只是在心里衡量。 身为野兽,向来都只遵循弱肉强食的生存原则,他不忠于任何人,只忠于生存法则。 “好,”在良久的沉默后,风死开口,他看着郎弘璃,眼里的光渐渐变得赤红。 “放了我,凭真本事说话。” 正文 第三百三十六章 轻敌,瘟疫蔓延 “哦?”郎弘璃挑眉,感觉听到了有趣的事。 风死没再说话,也没解释,只用那双野兽般的眸子冷冷看着。 “头儿?”边上的人不甚理解,“头儿,难道你真的要答应他这种条件?你真的要背叛王子?” “是啊头儿,”有一人说,另外的人也跟着看了过来,“这可是大逆不道的罪名,头儿,你可得想清楚啊,否则……” “你们想跟他一样四分五裂就上去给那个太子打。” 风死没给明确回答,却是连眼珠都不曾转一下就道出了残酷的事实。 边上的人一听,要说出口的话都憋在了喉咙里。 他们是王子培养的暗杀部队,是战斗部队,哪一个不是有一身的本事,就说刚才冲出去的那人,正好便是他们一队的队长。 可就是一队队长到了这个男人面前都毫无还手之力,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就算他们真要跟这个男人硬碰硬,也不见得能讨到好处。 认识到现状后一时间大伙都无话可说,郎倾玦皱眉,走到郎弘璃边上,不赞同道:“你我没时间在这里耗。” 他应该知道,就算不用回去回,也丝毫不影响他们的作战计划。 郎弘璃嘿嘿笑两声,冲自家兄长吐了吐舌头,道:“一会儿赶快些就是了,没事的。” 说完,也不给郎倾玦说话的时间便看向了风死,说道:“先说好,本殿若是胜了,你欲何为?” 这支暗杀部队的能力并不弱,而身为队长的人他看得出来能力更为突出。 风死没有犹豫,“输了,悉听尊便,但我若赢了……” “悉听尊便。”郎弘璃未等风死把话说完便接下了同样的话。 郎倾玦不赞同,无奈道:“弘璃,你……” “兄长,你先去歇着。”郎弘璃根本不管这个多,上一次跟沉靳的一战让他了解到自己跟他的实力差距有多大。 他要提升自己的能力,要不断地变强,只有变强了才能保护他想保护的人。 而变强的唯一办法就是战斗,不断地战斗。 郎倾玦没办法,只好摇了摇头顺着他,选择在一边观战。 郎弘璃收了操控术看了看风死周围的人,风死见状环视了一圈,冷道:“擅自出手者,死。” 说完,他没给人说话的机会上前两步跟郎弘璃相对而站。 郎弘璃此时也收了唇边的笑,屏住气息感受来自风死身上的那股野兽之气。 只一眨眼之间,风沙漫天天昏地暗。 双方的速度快得惊人,旁观的人几乎捕捉不到其两人的身形,双方的动作利落迅猛,下手不带丝毫犹豫,就跟下一刻就能将人的命给要了一般。 而在这时郎倾玦也才真正了解到风死的力量,他想,方才若不是他们先下手为强将人给困住,只怕等到这位首领出手,他们狼族这边的人未必能抵挡得住。 在此地的都非普通人,郎弘璃也不必刻意去隐藏自己的真身,风死亦不曾保留。 不多会儿时间,两人脸上就都带了伤,看得一旁的郎倾玦眉头皱得紧紧的。 约莫两刻钟过去,随着各自最后一击的攻势,双方的动作定格在了对方先前站的位置,结界内的风也在这个时候停了下来。 “弘璃,”郎倾玦上前抬头,在看到从郎弘璃利爪上流下来的血时不免担心。 “头儿!”豹族这边的人也都纷纷上前,看着半空中的两人。 “我赢了。”郎弘璃背对着风死,头也不回地说道。 风死没动,他站在原地发出几不可闻地一声轻笑,最后终究体力不支从空中落了下去。 的确,单从力量上来说他比这位娇生惯养的太子殿下大了不止一倍,但从招式来讲,这位太子殿下的招式却比他灵活了许多,且攻击的方式也是出乎意料。 不得不说,这位太子殿下有一颗很聪明的头脑。 “头儿!”豹族人在下面把风死接住。 郎弘璃从空中缓缓落下,因为体力的透支让他一下来就靠在了郎倾玦肩上,他看着地上躺着的风死,“你输了,还记得我们的约定么?” 风死没给明确的回答,只看了看他边上的郎倾玦,随即在属下的搀扶下站起来转身。 郎弘璃也没再继续说什么,只扭头看了一眼自家兄长就让郎倾玦明白了过来。 紧接着他的手一挥,那道浅黄色罩子就被撤去了,风死扒开了手下的手,回头看了一眼后下令跟自己手下在瞬间消失在郎弘璃等人的视野之中。 “胡闹,”待人走后郎倾玦才出言责备,却不忘给郎弘璃疗伤。 郎弘璃讨好似的笑了笑,受伤的地方疼得他龇牙咧嘴。 “你怎么就能确定那人会遵守承诺?”治疗的同时郎倾玦不解地问道。 郎弘璃看了他一眼,摇头,“不确定。” 郎倾玦:“……那你为何还……” 郎弘璃笑了笑,说道:“兄长,你就是这样,做什么都要讲究个明白清楚,这世间的事不是每件都有它的理由,有时候相信自己的直觉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不过,像他兄长这种不喜动武的人应该是不会明白他这种心情的。 郎倾玦被郎弘璃堵得无言以对,最后干脆也不跟他扯这件事了,待治疗好伤势后二人便在交代了事情之后原路返回去追大部队了。 …… “头儿,这样做真的好吗?” 眼看着就要到军营,跟风死一起的人不免担忧起来。 风死闻言后头也不回地说道:“几个伤亡而已有何不可的,还是说,你们想让我出尔反尔?” 不服从的人只有除掉才不会威胁到自己,这是生存法则不是么? 方才问话的人在听完他这话后便没再做声,谁会活得不耐烦了出来反抗,因为他们知道如果当时不是首领的话,他们现在哪里还会在这里。 就在刚刚,对此事有异议的几人已经死于首领之手了,他们还没蠢到火上浇油的地步,何况既然跟了头儿就得遵守这里的规则。 风死斜眸看了看跟着他的人未做多说,那双深潭一样的眸子在见到那越发接近的营帐时更深沉了不少。 额尔金在感受到风死归来的第一时间里就屏退了营帐中的人,“回来了。” 风死闻言现身,额尔金在看到他身上的那些血迹时眯了眯眸子,问道:“如何?” 风死抱拳垂眸,“不负使命。” 额尔金一听方才还凝重的脸上顿时就绽放出了光彩,只轻轻摆了摆手就让风死退下了。 “郎弘璃……” 风死走后额尔金的神情变得阴沉起来,但随即却是勾起了一抹冷笑。 瘟疫? 呵,这种东西身为鞍国未来帝王的人怎会惧怕,现在援军不到,晃关城内只有那么点人,死得差不多了也就懒得让他们动手了。 要知道他们这头可足足有七十万的兵力,就算染上瘟疫死上了十几二十万人那也是不足为惧的,他就不信了凭着他堂堂大王子的本事连一个区区晃关城都拿不下! 想着,额尔金唇角的弧度扩大了不少。 “王子!” 营帐外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额尔金听闻后立马收了笑将人叫了进来。 进来的是他的副将,与白天时相反,此时他的脸上带着一丝丝喜色。 “何事?”额尔金挑眉。 副将贝尔一脸喜色地上前,说道:“正如王子所料,晃关城内的人果然坚持不下去了。” 闻言,额尔金的脸上也跟着露出了一丝几不可见地笑意,他道:“什么情况?” 贝尔放下头盔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消息来报晃关城内此时正处于一片混乱之中,老百姓正强烈要求开城门,说是要出来寻医,听说已经闹成一团了。” 这不正是他们要的效果么? 他们攻不进去,那就让敌方自己开门出来,不得不说他们王子这一招以静制动的法子当真是好极了。 “那就让他们闹去吧,”额尔金靠坐在位置上,前所未有的自在。 贝尔不明白了,“王子,此话怎讲?我等为何不趁此机会准备,待城门一开便一举进攻,如此一来拿下晃关城岂不是不在话下?” 闻言,额尔金轻笑,他不甚在意地看着贝尔,说道:“贝尔,你以为他们会这么轻易就开门?你当那些守城的都傻么?” 能将防守战打得那般得得心应手足以可见他们的实力不凡,若真正面针锋相对,也很难保证他们能一举将城池拿下,这个时候还不如多等些时间。 贝尔皱眉,“大兴不是常以百姓为基本么?末将听说只要是百姓要求的,他们大多都会有求必应。” 难道这回不是了? 瘟疫可不是个小病,单靠这种边境城内的大夫怎么能治得了,更何况他们百姓的田地好些还都在城外,总得要粮食不是? “说你蠢你还不乐意,”额尔金白了贝尔一眼,“事关整座城池的得失,大兴那些当官的又不是傻,这个时候听百姓的不就自取灭亡了?你且等着就是,要不了几日晃关城就是我等的囊中物。” 等到城内的战力因粮草不足瘟疫成灾丧失战斗力后他们再一举攻城,轻而易举。 他还就不信了那大兴太子能在短短几日内从那么远的地方赶来,就算赶来,面对的也只有一座已经被他们占领的空城了。 正文 第三百三十七章 敌袭,火烧粮草 “殿下,竹言传来了消息。” 晚上,已经带着队伍追上大部队的郎弘璃等人在晏城驻扎营地,方才用完膳,随行的副将上官封就从外头进来。 郎弘璃从他手里接过信笺,看后勾唇一笑将信笺焚烧殆尽。 “信上怎么说?”进来的郎倾玦跟上官封打完招呼后如是问道。 郎弘璃闻言看了过来,抬手示意二人先坐,随即将竹言在信上提到的事大致给两人说了说。 上官封听后面上不由得哼笑,“殿下果真料事如神,若不是早先有准备,只怕慕容那方如今就真陷入苦战了。” 瘟疫,百姓闹事,这些不过是混淆敌军试听的招数,为的就是等待援军的抵达。 而关于行程这方,太子跟国师又早已商榷好了,由国师改变地势,将原来的五百里行程变得只剩下一百里的路程。 百里,依着他们的脚程不过几日就能抵达,而晃关城内的瘟疫足以能拖到他们抵达。 在此期间故意让敌军以为他们援军这方已经被他们偷袭成功被迫堵在了路上,如此一来就算是因为瘟疫不能贸然攻城,鞍国那方也不会急在一时。 相反,他们会因为百姓因瘟疫闹事而卸下防备,更坚定地以为城内瘟疫会造成晃关城内内讧,加之疫情长期得不到医治,晃关不久就会因此而丧失战斗力。 如此一来,他们就能捞现成的,而这个时候,正好就该是鞍国王子得意之时。 “让他们得意去吧,”郎弘璃笑了笑,说道:“这会儿笑得多厉害,两日后哭得就越厉害,上官。” “属下在。”上官封恭敬道。 郎弘璃看着他,交代道:“即刻给慕容香书信一封,就说……” “你怎么就这么确定沉靳不会让额尔金硬攻?”上官封走后郎倾玦不禁问出心中疑问。 说到沉靳,郎弘璃的眉头不受控制地皱了皱,随即却又松开了,“他不会的。” “为何?”郎倾玦不明白。 “直觉。” 郎倾玦:“……” …… “国主,王子那边……” 此时,鞍国皇宫,面对向来随性的国主,底下的人就连开口都要在心里思量好一会儿。 沉靳已经醉了,他今日白天喝了整日的酒,眼前看什么都是模糊的,他只看得见底下的人嘴巴一张一合,却不知他们在说什么。 “国主……” 底下人面面相觑,这种情况从未见过,更不知该怎么做才好。 “什么?”沉靳迷迷糊糊,并没有发火。 无奈之下底下人只好把晃关的情况再一一汇报一遍,只可惜久久没得到回答。 “瘟疫啊……”也不知过了多久,上面的人总算开口了,“好……好……等……” 底下的人说了有关战术的问题,本是想问如此可行?不想却在得到这几个字的回答后上面的人就不省人事了。 “这……”相视无言,无奈之下几人只好先行退下。 然就在他们走后,本闭着眼睛的沉靳却在这个时候将双眼给睁开了,只眼中不似往日清明。 这个时候,明明不该在此借酒消愁的,可偏生脑子里总是浮现出几百年前的事,扰乱他的思绪,也乱了他的心。 “来人!” 一闭眼,再睁开,已经是清明一片。 “国主。”总管从外面进来,毕恭毕敬。 沉靳冷眸相待,“传令下去,即刻让茧里带兵前往晃关,务必查清疫情原因,如实汇报。” 这天底下从来就没有巧合这种事,有的只是刻意安排。 “还有,”在总管转身之际,沉靳在此开口,“让雪云一同前往。” 总管闻言连连应声,自是一刻也不敢耽误转身就出门传令去了。 由于晃关瘟疫的原因,鞍国这边也被感染了很多,如今染上瘟疫的人已经增至上万。 这种情况下按理说本该是火烧眉睫的,但连着两日下来额尔金不仅没因此着急反而气色越发得好。 晃关城内的疫情在这两日不断加剧,百姓闹事的情况也越发地严重,沉靳派遣的人还未抵达,额尔金每日犹如隔岸观火一般地盯着晃关城内的情况,却不知他的情况已经早就被人掌握在手中。 “殿下,慕容那边已经准备妥当了。” 第三日晚,眼看着距离晃关只有不到三十里的路程,但郎弘璃跟郎倾玦还是一致决定在晃关背后三十里外安营扎寨。 “妥当了就干吧,”郎弘璃没当一回事,这会儿正忙着往宫里写信报平安。 上官封见他心思不在这上面上也就没再说什么,得令后回到自己营帐中将拟好的书信交给不下带到了慕容香手里。 慕容香接到命令时刚吃完一只烤鸭,丝毫不像是身在瘟疫满城的人。 “殿下说可以行动了?”他用手巾擦了擦嘴,疑惑地从心腹手中把信函接了过去,看了之后未等心腹说话便自行起身,而后吆喝上其他人大摇大摆地从屋子里走了出去。 夜黑风高,今夜的云层似乎特别厚。 子时,本该是夜深寂静的时候透过朦胧的月光几道矫健的黑影一闪而过。 不到一炷香时间,方才还被夜色染得漆黑的天空忽然间就变了颜色,艳丽得如同那六月间的夕阳。 “不好了!不好了!着火了!着火了!” 随着一阵慌乱地叫喊声,那几道黑色的身影不知何时早已隐藏在了远处的草丛中,和黑色丛林混为一体。 “王子!王子不好了!” 额尔金还在美梦中,他梦见自己不仅将晃关拿下,甚至攻进了大兴的京城中并将皇帝从那高位上给逼了下来。 不仅如此,他还梦见自己将大兴太子给擒拿并亲自送到了老头子面前,老头子大悦,当即就将皇位传给了他,第二天他便登基称帝。 从此以后,他就是鞍国的皇帝! “王子!王子快醒醒!不好了!” 副将进到帐内,见自家主子竟然还在呼呼大睡,顿时也顾不得什么礼节不礼节了,上前到床边将额尔金摇醒。 “嗯?” 额尔金迷迷糊糊,今晚因心情好不由得多喝了两杯,眼下还未醒酒,醉眼朦胧。 贝尔气急败坏地狠狠地将他摇了摇,同时在他耳边大声喊道:“王子!着火了!我们的粮草烧起来了!” 这一生中气十足,是贝尔卯足了劲儿给吼出来的。 额尔金只觉自己脑中嗡嗡作响,一时间竟反应不过来,待反应过来时下意识地就想将贝尔吼一通,不想却在透过门帘看到外面的火光时傻了眼。 “发生什么事了?!” 他总算醒了过来,也顾不得自己耳边仿佛还在作响,“腾”地掀开被子就从床上下来大步流星地走到门口撩开帘子往外看。 贝尔紧跟着上前,将方才的话又给说了一遍,额尔金这才搞清楚状况,一张脸顿时黑了下来,他抿紧了唇,扭头冷脸看着贝尔,道:“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地为何会着火?” 贝尔也着急,他皱紧了眉头,说道:“属下亦是不知,眼下正在查明情况。” 额尔金气得不轻,随即没有再多问,大步走出帐内到了粮草存放的营帐之前。 原本心里还抱着应该不会太严重的心理,谁知到了才发现存放粮草的那几个营帐几乎全部都烧了起来! “谁?!今晚谁当值?!” 他看着好几个营帐的粮草在火光中燃烧殆尽,终究忍不住咆哮了起来。 不等人回答,刚好一个士兵提着水桶从他面前经过,他二话不说地就把面前的士兵给揪到了面前。 “说!今晚是不是你当值?!” 那士兵手里的水桶因为他的动作掉到了地上,脸上顿时惶恐,“王子……王子饶命王子饶命!今晚……今晚并非小的当值……小的……” 那士兵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额尔金给一把狠狠推到了地上差点就被火舌染上。 “来人!” 额尔金的声音响彻云霄,他怒目瞪着眼前情形,吼道:“将今晚当值的给本王绑上来!” 说完,重重地哼了一声后转身就往自己的营帐中走去。 贝尔见状在下令让人快些灭火后便让人将今晚的负责粮草当值的小兵绑到了额尔金的营帐中。 被绑的五人一进到帐中看到额尔金那张怒火中烧的脸就开始瑟瑟发抖起来。 “说!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着火了?!是不是你们玩忽职守?!” 粮草啊!那可是粮草啊!整整几十万大军要依靠的东西啊! “王子饶命!王子饶命啊!” 被额尔金这番阵仗吓坏的五人哪里还有其他心思,纷纷开口道:“小的们哪里敢啊!小的们今天一天都一直好好地看着粮草,方才一发现火苗就让大伙忙着救火了,只是……只是小的们没想到这次的大火竟然烧得这么快!王子!小的们真的什么都没做啊!” “是啊是啊王子,小的们一直坚守阵地,没有偷懒啊王子!” “是啊王子,小的们……” “够了!”额尔金受不了几人叽叽喳喳的,眼下他就觉得心里一股气,哪里还会听那么多,几人的话才刚说完,他立马就把目光看向了贝尔。 “把这几人拖出去砍了,本王不想看到他们!” 正文 第三百三十八章 三天,突袭成功 “不好了!王子,大事不好了!” 就在额尔金怒火正旺盛的时候,又有人从外头进来,边跑边说,但进了营帐后还没来得及说别的话就被额尔金一掌给打到了地上。 “吵什么吵?!不想活了?!” 他这个会儿正愁没有一个能撒气的,该死的!竟然还敢说什么不好了,还有什么情况能比现在还要糟糕! 被他打倒在地的士兵依旧是一刻也不敢耽误,尽管心里怕得要死,要他知道要是这件事不说的话只怕是别说他了,就是他们负责放哨的整个营的人都活不成! 想着,那士兵便从地上跌跌撞撞地爬起来,跪到了额尔金面前,诚惶诚恐地说道:“王子,是真出事了!晃关!晃关开城门举兵攻过来了!” “什么?!”额尔金双眼顿时鼓得睁圆,声音更是不由得提高了好几个调。 士兵连连点头,身体跟着他颤抖,“是……晃关朝咱们这边攻过来了!” 这可不得了,额尔金哪里还有什么心情管粮草的事,他在听完士兵的话后想也没想就一脚把士兵给踢到在了地上,然后袍子一撩大步冲了出去。 “贝尔!贝尔!” 帐外,火光漫天,一阵阵烧焦的味道传到他的鼻子里混淆了他的嗅觉,源源不断的黑烟升至上空,继而消失在黑色的夜空之中。 “王子!”贝尔当然也知道了此事,出现在额尔金面前时已经整装待发,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额尔金心里堵着一口气,贝尔还未走到他跟前他便大步上前,吼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才不是还来消息说没问题么?!” 先是粮草被烧,现在又搞突袭,什么城中内乱,瘟疫蔓延,难道这些消息都是假的?! 贝尔怎会不知他现在心里急躁,但现在却不是急躁的时候,于是忙道:“王子,此事有待从长计议,末将已经准备好了,请王子下令即刻迎战!” 突如其来的夜袭,还是在这种糟糕的情况下,就算他们这头在人数上战有优势,他也全然不能保证他们真的能打胜仗。 额尔金气急败坏,然现在除了迎战外还能有什么法子。 “出兵!” 随着一声令下,贝尔应声后转身带着自己已经整装好的将士出兵迎战。 “冲啊——” 伴随着震天的助喊声,伴随着敌军那头的熊熊火光,晃关将士一举进发,在隆隆的鼓声中冲向敌军。 “殿下,”方才还在三十里外的太子殿下此时却是已经站在了晃关城墙上,晃关城副将封成站在其身后一同观战。 郎弘璃看着不远处的形势勾了勾唇,随即扭头看向边上的郎倾玦,笑着说道:“哥,你说那蠢王子这个时候会不会后悔极了?” 后悔等了这么几天,后悔自己竟然真的相信了前线报回来的消息。 “战场上,不可轻敌。”郎倾玦并未像他那样表现得轻松,只看着城下的形势淡淡地回了一句。 郎弘璃知道自家兄长是个什么样的性子,也就没有再继续说什么,只他心里无疑是高兴的,倒不是他真的轻敌,只是眼下的情况早已在他的预料之中。 晃关城内的兵将并不多,加起来只有不到十万的量,即便对外声称有二十万,然实际却并没有那么多,这只不过是说给鞍国那边听的。 而对于鞍国掌握的那些情况,瘟疫,城中内乱,这一切不过是让额尔金等人掉以轻心的计策,当然,如果额尔金不是那么自负的话这一招是行不通的。 为了能不让他们那般容易地就攻进城内,晃关城底下的那道门上可是让他们给做了手脚的,否则按照他们那样的攻击那道城门早就被攻破了。 而那些负责在城墙上打防守战的足足就占了晃关城兵力的一半,相当于他们从一开始就只做了打防守战的准备,目的就是为了能让额尔金在失败的同时因过于自负而丧失攻城的机会,这样一来就给了他们足够的时间来部署今晚的这一切。 “王子不好了!敌军已经攻进我军中心了!” 额尔金披肩上阵,却是挡不住晃关将士如猛虎般的士气,不到半个时辰,额尔金这头临时布置的阵营就被打得七零八落,死伤士兵不过短短半个时辰就到达到五万多。 而因为粮草被烧的缘故,他们这边的军营也在这场战事中陷入了一片火海中,一时间,额尔金这头早已混乱一片,哪里还谈得上什么阵型。 “滚!给本王……” “王子,敌军援军到了!” 额尔金怒气正盛,此时心里就想着自己被摆了一道,哪会这般轻易地就撤兵,然就在他开口说继续出击的时候另外一位副将贝金急匆匆从前方赶回,将刚得到的消息告知。 “你、说、什、么?!” 额尔金已经气得额角青筋暴起,说出的话几乎都是一个字一个字咬出来的。 贝金面色沉重地颔首,告诉他没有听错。 “王子,”贝尔这个时候从前方赶来,身上虽未负伤,但看脸色情况并不好,他道:“敌军攻势太猛,我军已经快陷入他们的包围圈了,再不退兵,怕是会损失惨重!” 他们这头虽说几位将领跟对方的几位将领一样都是异族人,但怎么说也只是少数,光靠他们几个是打不了胜仗的,更别说他们的将士原本就在没有准备还被火烧粮草的情况下出战。 额尔金不甘到了极点,双眸因怒气而隐隐泛起了油绿的光,然眼下除了退兵却是再无他法,硬攻只会如贝尔所说造成更为严重的损失。 思及此,额尔金心里就算再不甘心也只有将心一狠,狠狠道:“撤!” 说完,他一打马鞭掉头就走,留下的几位将领赶去前方将军令传达,遂率兵撤离。 “退兵了退兵了,”站在城墙上的郎弘璃在看到敌军撤兵的阵仗时一副笑得犹如小人得逞一般,甚至还拍起了手。 郎倾玦扭头皱眉,“弘璃……” “好了哥,我知道了,不说就是了。” 太子殿下没等自家兄长把责备的话说出口就开口将话给截断了,继而扯了扯郎倾玦的袖子,说:“别板着一张脸了,这可是好事一件,走,下去跟慕容香喝一杯。” 郎倾玦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这等情况……”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这种情况怎么能喝酒呢是不是?”太子殿下再次很有自知之明地打断了玦世子的话。 郎倾玦欲言又止,最后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跟着他下了城墙。 “殿下,世子爷!” 一炷香时间后慕容香率兵回城,见到郎弘璃跟郎倾玦的第一时间就把他的大嗓门儿发挥得淋漓至尽。 “慕容将军辛苦。”郎倾玦抱拳在太子殿下之前跟慕容香打招呼,并以眼神示意自家这个不正经的弟弟不要尽说一些废话。 郎弘璃在领悟到自家兄长眼神的意思后要说出口调侃的话硬生生给吞进了肚子里,转而上前拍了拍慕容香的肩,笑道:“辛苦了辛苦了,快坐。” 慕容香也是狼族人,是狼族中人少有的生得这般高壮的,以前太子殿下可没少拿这事说事。 “哈哈!没想到您二位这么快就赶来了,我还在想是不得再多等几日。” 待众人都坐下后慕容香用他的大嗓门儿开头,几人针对之后的战事做了周密详细的分析跟商讨。 最后若不是郎倾玦说要想打好胜仗就必须得先休息好,怕是太子殿下跟慕容香能说一整晚。 第二天一早,出去探查的人回报额尔金率兵退了二十多里,相当于又回到了最开始的地方,这可把郎弘璃给笑坏了,他几乎能想象得到那个鞍国王子那张气急败坏的脸。 “七万,不是个小数目了。”赶来的上官封在得知昨夜一战的结果时不由得发出感慨。 昨夜的一场战事损失鞍国兵力七万,虽看着不是很大的数目,但在双方交战中哪怕只是一兵一卒也是必要的。 然眼下他们要的却不仅仅只是让鞍国退兵这么简单,既然鞍国是抱着侵占大兴领地的想法前来进攻,那他们也没必要只守着这块地方。 郎弘璃想,他是不知沉靳在知道此事后会采取什么行动,但毫无疑问的是两军交战,到最后都是你死我亡,最后他与沉靳终将会在战场兵戎相见。 与沉靳交战就相当于狼族与豹族的开战,届时…… …… “吱呀” 门被打开了,跟过去的几天一样,每到用膳的时间房间的门就会被打开,明珠下意识抬头看去。 “你打算一直关着我吗?” 三天了,她被她的这位娘带到这里已经过去三日,每天一日三餐到了时间就会送来,也会在晚上给她准备沐浴的东西,包括换洗的衣裳,也会为她准备书,或者刺绣一类的东西,但不管怎样她就是出不去这道门。 她不是没有试着从这里传音回去,但显然徒劳,别说传音了,在这结界里她就连化身都做不到,从一进来开始就处于一种失力的状态。 正文 第三百三十九章 救人,国师与吟风 “出去了,然后呢?”吟风将饭菜放在桌上,本人也跟着坐下,遂看着明珠如是问道。 明珠抿了抿起身走到桌边坐了下来没再说话,这些天,她会按时吃饭睡觉,不为她自己也得为了肚里的孩子。 其实她是知道吟风的回答的,所以她没有多问,只是想知道她还要在这被关多久。 “三天了,他们若想来救你早就到了,”吟风看着她说,“你莫不是还在想他们会来救你吧?” 她预料的从来都是没有错的,尽管是同族人,但他们却跟她是不一样的。 多年前如此,多年后亦然如此,不管经过多少年,不管他们是不是当年的那些人,只要他们的体内流的是那些人的血,那他们的本性就不会变。 一如既往的忘恩负义,一如既往的自私自利! “之前你杀死族人的时候也布置结界了?”明珠没去接她的话,而是问起了别的事。 吟风先是愣了愣,但很快反应过来,点了点头表示默认。 明珠抬头看了她一眼,心情复杂地没再说话。 也难怪了,就算是吟风,要想无声无息地杀掉自己的那些本事不一的同族人想必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从她在结界的这几天可以看出吟风的这个结界有让人失去能力的作用。 如此一来,她要想从这里出去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相对的,十九王妃就算跟人一起来救他,若是中了这个结界也被消去了力量,那不麻烦了? “你放心,”吟风以为明珠是在担心自己的能力会不会因此而消失,于是解释道:“此结界是不会影响你以后能力的发挥的,只要你……” “只要我安安心心答应你不再回去,跟你生活,你就会放我出去了是么?”明珠放下碗筷看着她问。 吟风对上那双与她自己相似的眼睛,心里百感交集,却是点了点头,“嗯。” 她费尽心思把人带出来不就是想让女儿跟她一起生活么? 可是为什么,现在她明明就把人带出来了,她这心里却一点欣喜都没有,难道在她心里就真的没有一丝丝位置是给她这个做娘的么? 明珠抿唇,对面人脸上的那抹复杂没有逃过她的眼睛,但她能有何办法? 尽管的确没什么感情可言,但到底是她亲生的娘,她也想跟她好好相处下去,能跟她一起生活可是她从小的愿望。 然眼下的情况却不容她想得那么简单,在狼族人和生母之间她毫无疑问是选择狼族人的,她不想她娘成为众矢之的,哪怕她已经酿成了不可挽回的错误,她也不想她再这样继续下去。 只可惜的是,她劝不听,说不通,她能做的也就只有像现在这样待着。 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十九王妃他们是绝对不会像她娘所说的那样放弃救她的。 “你吃吧,我出……” 吟风本缓缓起身打算出去的,然她的话还没说完脸色便变了。 明珠心中一紧,“怎么了?” 吟风听到她的声音一惊,像是刚反应过来似的,笑了笑说:“没事,刚想起有些事忘记做了,你吃饭吧,一会儿我再来。” 说着,她就像很着急似的转身从屋里走了出去,明珠看着她匆匆离开的背影不由得眯了眯眼,继而起身走到了门边透过门上的那一丁点缝隙往外看。 本是想看看究竟出了什么事了,但无奈的是她身在内院,根本就瞧不见外面的情况。 “没想到,你倒是追来了。”吟风到了自家院子门口,见到来人后不禁冷笑。 墨泽淡淡勾唇,道:“太子妃在此,自然是要来的。” 若不是要想对应之策,也不必费上这么几天时间。 “呵,来了又怎样?”吟风不以为然地看了看墨泽跟他边上的两人,道:“别忘了这里是我的地方,想从我这里带人,痴心妄想!” 就算破了她设在外面的结界又能如何,她可不会蠢到在明珠房间设同样的结界。 “是不是痴心妄想此时做决断还过早,”墨泽未将她的话放在眼里,说完这话后便看向了边上一人,道:“倾城,去将太子妃带出来。” “是!”跟着两位大人一起来的郎倾城一听这话立马就兴冲冲地往里面冲。 “休想!”吟风对三人的无视很不高兴,见郎倾城就要进去,她面色一沉,抬手就将袖间的白绫朝郎倾城攻去。 “去吧。”墨泽一个弹指,将力道注进空气之中把白绫给弹了回去。 郎倾城见状“嗖”的一个变身就顺着边上的树爬上了屋顶,吟风一恼,伸手就要去阻拦,谁知却被墨泽的招式给拦住了去路。 “让开。”吟风冷冷地看着拦着她的人,内心的怒火已经高涨到了极点,周围的树受到她灵力的影响唰唰作响。 墨泽不为所动,只眸子一斜看向那一身雪白满头银发的人,“大人。” 狂风乍起,飞沙走石,本该凌乱了人周身的风却似有意识一般绕过了那一身白衣的人,甚至连他的头发丝都不曾吹动。 吟风目光一凝,沉声道:“你是谁?!” 在她所了解到的消息中,郎家应该没有此人才是,不过…… 她倒是听说有一位国师存在,却是鲜少人知道他的相貌见过他的容颜,难道这便是人们口中所说的国师? “我是谁,你该是猜到了,”国师在风中站立,丝毫不受周围影响,一双清冷的眸子里看不出一丝的情绪。 吟风直觉此人不好对付,道:“我是不知你有何本事,但眼下这事不是你能管的,我劝你还是死了这份多管闲事的心!” 此人无声无息,浑身看着似是没有什么灵力,但不出意外方才破坏她外面结界的就是此人,她得当心才是。 “此言差矣,”国师淡淡一笑,开口道:“本座虽不出塔多年,但终究也是皇家中人,明珠乃皇家儿媳,与本座亦是一家人,何来闲事一说。” 当然,他是皇家中人这件事也只有自家人才知晓,旁人自是不知他与太上皇乃亲兄弟。 “看来,今日你们是非要带明珠走了。” 尽管里面的结界还未感觉到被破坏,但眼下这情况对她来说并不秒,吟风想,看来今日势必得有一战了。 “言重了,”国师笑笑,风轻云淡地说道:“本座无意动手,此事也还未到非要动手才能解决的地步,你若……” “休想!”未等国师把话说完吟风便出言截住,“别以为花言巧语就能骗过我,既然与郎家是一家人,那便也是我猎杀的对象,你且休要多言,看招!” 说罢,她不给国师说话的机会,转而飞身就朝国师所在的方向攻去。 国师莞尔,面对来人攻势并未有一丝慌张,只可惜地摇了摇头便抬手朝吟风的方向一指。 指听“砰”的一声,忽然间本什么都没有的空中赫然出现一口若有若无的大钟以及其利落的速度从上盖了下来。 不好! 伴随着那口大钟落下,吟风感觉到一股强大的灵力从其中涌现出来,她暗道不好,谁知却还是慢了一步。 随着那声巨大的响声,吟风感觉自己耳边嗡嗡作响,下意识地想将那口以灵力形成的钟从自己头顶掀开。 谁知她的手方才碰上去就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灼热,并将她整个人都给弹了回去,吟风一个不慎被弹回来跌坐在了地上。 “这是……” 她没有失去力量,但却无法再动弹,只要她意图掀开困住她的这东西她的力量就会被那一层淡淡的类似于结界的东西给弹回来。 她用多少灵力去撞击就会被反弹回来多少,以至于她根本不敢轻易作用。 “这并非结界,”国师淡然地往前走了几步,边道:“本座知你擅结界,且结界形式多样,即便是本座,也未必能全然解开你所有结界。” 吟风一听勃然大怒,狠道:“这是什么?!你到底耍的什么把戏?!” 这么多年了,她还从未失过手,却没想到这人方才挡住她布结界的动作后竟然还将她给困住了! 与她的大怒不同,国师的脸上却是带着喝茶时的悠然,道:“也不是什么把戏,不过是将你的结界强化制成盾罢了。” 若非为此,亦不会时隔三日才到此地。 “盾?”吟风伸手去触碰,却在刚碰到就被那股灼热感给弹了回来,她忙护住那只手,气结地看着外面的两人,道:“卑鄙小人也配为一国之师?明珠被你们骗得还不够么?究竟要怎样你们才能放过她?若是要血,我这里多得是,我不准你们伤害她!” 她试过了,她出不去,是真的出不去。 她不知道这个盾究竟是怎么制成的,看似无害,实则却在不断地消耗她体内的灵力,她能感觉到自身的灵力不断往外流失。 卑鄙!卑鄙! “此言差矣,”国师看着她,面无表情道:“我等从未想过伤害谁也不曾想过取谁的血,吟风,你执念太深,万不可再执迷不悟,也免得今后自取灭亡。” 正文 第三百四十章 归来,什么叫是非善恶 “自取灭亡?”吟风觉得甚是可笑,她看着国师,道:“说得好听,无论是否自取灭亡,那都是我自己的事,你们管不着,倒是你们。” 说着,她往墨泽身上看了看,一声冷笑从唇边溢出,“几千年不曾回族,却是不知原来圣雪狼族已经堕落到这般地步,竟与这凶兽狼狈为奸,你跟这凶兽前来寻人,却说没有伤害谁的意思,你当我是傻子吗?!” 圣雪狼族乃瑞兽一族,与凶兽全然是两个相反的存在,多年前,狼族人不少都成了凶兽的口中食,现下族人不知除掉这等凶猛的孽障,竟然还让其做了皇家人。 果然啊,从那个时候开始圣雪一族就已经堕落成不像样了,如此这般,她更加不会放心让明珠被他们带回去了。 “你非傻人,却错得离谱,”国师看了一眼身边的墨泽,轻道:“世间万物,哪来如此明白的是非善恶。” 就如同当年将其伤害的狼族人一样,瑞兽不全然善良,亦如同凶兽也有被感化的时候一样。 是是非非,黑白曲直,哪有那般明显的界限。 “呵……”吟风还想说什么,却在看到跟随郎倾城出来的明珠时捏紧了拳头。 “国师大人,王妃。” 明珠出来后冲两人行了礼,在看到被困住的吟风时不免惊讶。 方才就在她纳闷外面出了何事时房间的结界突然就散开了,紧接着倾城郡主就开门就来了。 吟风的结界属于阴性,纯阳的灵力是无法将其打破的,因此要想彻底将她的结界打破只有将阳性灵力融于与其一样为雌性的倾城体内,由此再以融合的灵力与其结界相碰撞,阳性灵力足够强大方可打破其结界。 “明珠,你不能跟他们走!” 吟风一时忘记自己的处境,上前就想阻止,却被外面的灵力罩给弹了回去。 明珠见状上前隔着那层淡淡的白光与其相对,开口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 她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三人,遂说道:“我想让你亲眼看到,如今的狼族人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些人了,国师大人他们并非是想利用我才来救我的,我不想你,一直活在仇恨之中。” 语言总归还是太过苍白,她知道此番回去后吟风避免不了被囚,但即便是这样,她也想让她亲眼看看。 看这眼前的人已经不是当年的狼族中人,如果能让她放下仇恨,她愿意跟她一起度过那被囚的日子。 “明珠,你!”吟风没想到明珠连话都不想听她说完,一时气急,竟说不出话来。 明珠看了看她,然后转身看向墨泽跟国师,“大人,王妃,有劳您二位了。” 她虽知道她的这位娘不好对付,但却没想到竟然让国师大人亲自出马了,眼下要想将人带回去,怕是也只有国师大人才做得到了。 “无碍。” 国师冲她点了点头,随即在吟风开口说话前闭了双目,抬手在胸前成结,继而只见他动了动唇,那困住吟风的钟罩便如同有生命般渐渐缩小,连着里面的吟风也跟着一起变小。 “这……”明珠不由得一惊,不过眨眼,那口钟便缩成了巴掌般大小,国师一伸手它便飞向了他的掌心。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不过小手指一般大小的吟风被困在国师掌心之中,明珠看到她去撞击那时而显形时而隐去形状的钟,最后却被外面的罩子给弹了回去。 如此反复几次后里面的人便像是失去了力气一般跌坐在国师的掌心中不能动弹。 “大人,我娘她……” 当面喊着别扭,这个时候却下意识地就喊了那个称谓。 国师将掌心合上,淡淡地道:“无碍,只暂时让她睡过去罢了,时辰不早了,先回去吧。” 说罢,也不给明珠说话的机会,不过眨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只余留淡淡清香。 “七爷爷跑好快!”郎倾城把手放在额头上做眺望状,憋着嘴不满地抱怨道。 墨泽垂眸看了她一眼,遂双手负后看了看明珠,道:“走吧。” 说完,也“蹭”地就消失在了两人面前。 “皇奶奶!你带带我们啊!”自个儿跑这么快,不知道她们根本就追不上他们的速度啊! 明珠哭笑不得,伸手理了理郎倾城因方才的风被吹乱的头发,笑着说:“我们也走吧。” 她被带到此处,想必宫中母后和青椒她们也都着急等着,得尽快回去才行。 郎倾城扭头看了看她,最后瘪嘴点头。 当初吟风带她来的时候不过用了一个多时辰的时间,然回去时却是用了差不多整日,明珠跟郎倾城回到皇宫的时候感觉自己浑身的力气都快耗尽了。 然当初她娘在带着她的时候不仅那般快的速度,甚至连气儿都没喘过一声,明珠想,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实力之间的差距吧。 “明珠!” “娘亲!” “太子妃!” 回宫的第一时间明珠跟郎倾城并没有到弘宸宫,两人直接到了永安宫,而明珠刚到永安宫门口还没来得及进去迎面就传来了三道齐刷刷的声音。 “母后,凛儿?青椒,花椒,你们……你们怎么在这?” 幸好二人没在永安宫门前下来,否则被不知情的人看到了还得了。 “娘亲,你可算回来了!” 小家伙迈着小短腿扑过来,明珠赶紧着把他给接住,再抬头看过来的三人,见她们一个个双眼都红红的,心里顿时百味杂陈。 “母后,”她抱着孩子站起来看着经青椒扶过来的人。 安红豆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了,天知道她这三天是怎么过的,她只要一想到明珠被抓全是因为她的错她这心里就怎么都放不下,晚上哪里还合得上眼。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放了下来,安红豆却是没有再多说什么,拍了拍明珠的手后就带人转身往里走。 “母后,林小姐怎么样了?” 把在槐花坡的情况说了后明珠便想起在这之前的事,她想,如果不是林西岳这一出的话,或许事情会发展成另外一种形势。 “别跟我提她,”说起林西岳,安红豆刚勾起的唇角就拉了下来。 明珠有些不明所以,当初她在打了林西岳后就到永安宫来把事情给说了一遍,虽说没有请罪的意思,但好歹也是母后的干女儿,怎么着也得让她老人家心里舒坦。 那个时候母后在得知这件事时都未曾这般神情,怎的现在却…… “太子妃有所不知,”紫鸢见自家主子情绪不好便自行给明珠解释道:“林美人在三天前就出宫去了。” “出宫了?”明珠皱眉,有些不太明白其中的意思。 “是,”紫鸢垂眸看了看自家一脸不满的主子,继续说道:“此次事件说到底林小姐大部分也在于林小姐对太子妃您的态度,娘娘的意思是如果再放任她在宫里,不知以后还会闹出什么事来,所以便将此事给林夫人说道了一番,将人给送出宫去了。” 紫鸢边说不由得想起了当天把人送出去时的情景,现在想想,如果真的由那样的人成了他们的太子妃,宫里以后的日子可就不是这么好过的了。 “这样啊……”明珠明白地点了点头,却是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了安红豆,开口道:“母后,对不住,都是因为我,要不是我的话您跟林小姐也不会……” “瞎说什么?”安红豆不赞同地看着她,说:“这关你什么事?当初让她进宫本来也是看在她娘的面上,我本还想着对她娘不好交代,让弘璃给她一个名分,却不知原来她是这样的人,对你无礼也就罢了,竟然还想着跟别人联手对你不利,越想我就越气。” 亏得她一直都以为那孩子是个好的,即便平时的确是有些脾气,但终归也只是孩子气地闹一闹,她以为等她吸取教训了就会好的,所以才会在上次的胡闹中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谁知那小丫头不吸取教训也就算了,竟然还在弘璃走的第一天就上门找明珠的茬,最后甚至还想着联合别人一起害了明珠。 也得亏灵芝那丫头最后私下里把这事给她说了,否则她还会被蒙在鼓里,以为当真是上了那吟风的当,事后想想若不是她存了害人的心又怎么可能被吟风利用。 安红豆的反应让明珠更加地明白了过来,于是为了不在这件事上把人给气到,她忙安抚道:“母后您别气了,总归这事也已经过去了,我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么,您可千万别再自责了。” 安红豆一听,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连着几日都不曾好好休息的她如今见人回来了心也总算放了下去。 这人一轻松就容易疲惫,所以两人在说了会儿话后明珠便让紫鸢将人扶进去休息了,自己则带着凛儿跟青椒花椒两人回了弘宸宫。 …… “什么?!你说她回来了?!” 半个时辰后,林府,西岚苑,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林西岳连自己身上的伤都忘了,“腾”地从床上坐起身来瞪大眼看着前来汇报消息的灵芝。 正文 第三百四十一章 怒火,林西岳被训 “小姐,您当心些。”灵芝过去扶她,想说自己都这个样子了难道还要追究这件事吗? 林西岳一把将灵芝给推搡开,咬牙切齿地看着她,说:“这都得怪你!我身上有伤,你不就得代替我看着情况么?!现在好了,被人给摆了一道不说,那个老女人一点伤都没有受到,你要我这一身的伤白挨么?!我被送出宫来对你有什么好处?!你怎么一点都不为我着想!” 她被送出宫,现在多少人看她的笑话,要知道当初进宫前她在别人面前可是把话说足了。 说什么进宫后不久她就一定能成为弘璃的太子妃,还说什么弘璃一定只会宠她一个人。 为什么? 因为她跟弘璃是一起长大的啊,弘璃待她是最特别的不是么? 如果连她都不能独宠,那还有谁有这个资格呢? 可是现在呢? 她本以为至少也会给她一个响当当的名分,不想却是什么都没给就把她给送出来了,甚至在这之前她还在那个老女人手底下挨了打。 为什么?凭什么?!她不甘心!不甘心! “小姐,您……您做什么把一切都怪在奴婢身上?”灵芝被她推开后便不敢上前,站在原地委屈地看着她。 “当初……当初奴婢不是都告诉你了不能轻易相信别人的么,您不听,您……” “好啊灵芝,”没等她把话说完林西岳就瞪着她说,“你的意思是现在的一切都是我的错了?是我把我自己害成了这个样子,是我没有让你在宫里享到福是么?” 灵芝惶恐地摇头,忙道:“小姐,奴婢……奴婢当真没有这个意思,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 “不是这个意思还能有什么意思?”林西岳看着灵芝冷笑,似笑非笑地说:“我早就看出来了,你根本就不是真心想要帮我在宫中寻得立足之处,你就笃定了弘璃不会将我纳入宫中是么?” 为什么? 她明明都那么努力了,明明都付出那么多了,为什么就没有人看到她的真心呢? “小姐,奴婢真不是这么想的!”灵芝无可奈何,“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急切地说:“奴婢跟了小姐这么多年,是不是真心为小姐,小姐您难道还看不出么?那天奴婢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晕过去了,您怎么就不相信奴婢呢?!” 只不过是她醒来的时间比小姐早,难道就凭着这一点肯定她心里有鬼宁愿帮着外人也不帮自家主子么? “别跟我说什么信不信,”林西岳撇开了视线,眼里被恨意充斥着,“我信你如何,不信又如何,左右我不是都被赶出宫来了么?以后你也就不用担心会因为我的关系被牵连了,这不是很好么?” 只是郝明珠,她是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就算了的,她这几十板子的仇,她一定要找个机会报了,否则她就对不起她自己! “小姐……” 灵芝不敢再说什么,却不是因为被说中了心思心虚,实在是她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这样? 从前,小姐跟太子殿下还好的时候哪里会有这么多的事,然而现在呢? 殿下就连出征这么大的事也都没有告诉小姐,两人的关系就因为她家小姐的执着才变成了这样,为什么她本人却是一点这种意识都没有呢?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让她家小姐明白强扭的瓜不甜呢? 而她之所以会在私下把小姐对太子妃的态度告诉皇后娘娘,目的就是为了能不让她家小姐一错再错。 为什么,她家小姐却一点都不明白她的心思呢? “你又在做什么?” 灵芝正感到无力之时,门口忽而传来一道声音,她扭头一看,随即赶紧着起身上前,“奴婢见过夫人,见过大小姐。” 来人可不正是林西岳的母亲柳叶以及林东岳么。 柳叶着一身靛蓝色锦裙,修长的身姿被腰间的绣花腰带勾勒出窈窕身形,头上梳着妇人髻,面上未施粉黛却依旧清秀。 尽管年过四十却丝毫不显老态,眉间的褶皱透出她现在的不耐心情。 “娘,大姐。”林西岳见两人进来,脸上方才还阴沉的神情立马消散,看上去就仿佛方才冲灵芝发火的不是她一样。 “感觉怎么样?伤口还很疼么?” 林东岳进来便走到床边面色担忧地看着她,如是问道。 林西岳先是偷偷看了一眼神色不佳的柳叶,然后把视线撇开看向林东岳,瘪了瘪嘴地点头:“还有些痛,不过过几日应该就能好了。” 如果是在柳叶不在面前的情况下林西岳是万不会当着林东岳说这种话的,她娘虽看上去模样温顺,但这十里八街的谁不知道柳叶当年可是实打实的“假男子”。 也就只有在他们爹面前才会像个女人,其他时候可是无人敢惹的,尤其是在教训他们这些子女的时候手下可从来不会留情,所以她对她娘从来都是畏惧的。 林东岳岂会不知自家小妹对他们娘亲的畏惧,但方才她们娘俩已然在外站了多时,小妹说的那些话别说娘亲听了会发火了,就是她听了都替她着急。 “怎么?舌头被猫叼走了?”柳叶进来后便寻了处坐,继而面无表情地看着林西岳,“方才不是说得挺厉害的?我都以为你伤全部好了,怎么这会就又疼了?” 今天,她可是特意给店里告了假去了宫中一趟,目的就是想跟太子妃好好谈谈,希望这件事能就这么过去了,毕竟还是孩子她娘,说到底也不是真舍得她再出什么事。 林西岳翕了翕唇,怯怯地看着柳叶,“娘……” 完了,刚才的话都被娘给听去了? “你喊爹都没用,”柳叶毫不留情地瞪了她一眼,一拍边上的茶几,厉声道:“林西岳,你到底还想怎么样?这回给你的教训还不够么?你非得闹得你爹娘脸上颜面全无你才安心么?!” 红豆因为在宫中不好经常出来,所以店里的事她就负责得多些,早年生了小的后就觉得有老大跟着帮着带,自己在店里待的时间便多了些,因此忽视了对小的的教育。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这孩子竟然给她玩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害得她当真以为她从小便是个听话懂事的,如果不是这接二连三地闹出事来,她估计到现在都还被蒙在鼓里。 若真那样一直下去,她简直不敢想象会闹出什么乱子来! 林西岳被柳叶一吼,顿时就红了眼,本想为自己辩解,然柳叶却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早先我给你说了多少遍了,弘璃对你没有那方面的心思,他不是你能想的人,你怎么就是听不进去呢?现在好了,这会儿街上都还有人在议论林总督的女儿在宫里不安分被送出宫这事,你高兴了?欢喜了?” “也是皇后疼你,否则就你的那些心思你以为还会这么平安无事?这些年给你请的那些先生都白教你了!一个姑娘家,连最起码的矜持都不懂,就你这样还想跟弘璃在一起?你都替你臊得慌!” 柳叶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她从小无父无母,从遥远的地方逃难来到京城后被一对好心的好夫妇收留,她不懂什么大道理,但她却自认为是讲道理的。 她跟红豆几十年的交情不是只说着玩的,从她姐因为陷害红豆被皇帝斩杀开始她就认定了她跟红豆之间的姐妹情。 她从来都是将弘璃当成自己的儿子对待,要不是这些东西瞒着她报了名参加选秀,若不是东岳在那之后告诉她西岳在吸取教训后就会认识到错误,她怎么可能由着她进宫去。 林西岳心里本是害怕柳叶的,但柳叶的一番话却直戳她的心窝子,让她的理智顿时就崩塌了。 她气哼哼地看着柳叶,也顾不得身上的痛了,开口就道:“什么叫你替我臊得慌?!我就这么让你觉得丢脸么?我怎么了?我怎么就不能跟弘璃在一起了?你宁愿帮外人也不帮我,我还是你亲生的么?!” “西岳……”林东岳听了这话皱紧了眉头,扯了扯林西岳的袖子想阻止她。 但林西岳现在正在气头上,哪里还会管得了这么多,她继续说:“从小到大你究竟管过我什么了?你既然知道我对弘璃的心思,为什么还要帮着外人一起来欺负我?我知道,你说这些做的这些不都是为了讨好干娘跟那个老女人么?!我就不信你不想傍着干娘他们过更好的日子!” “啪!” 她的话才刚说完,方才还在位置上坐着的柳叶却已经出现在了床边,脆生生的一巴掌打偏了林西岳的头。 “你说我做这些都是为了讨好你干娘?”柳叶觉得不可思议,她有些不敢相信这些话是从她这个平时乖巧懂事的小女儿口中说出来的。 她看着林西岳,甩了甩手打麻的手,道:“原来我在你眼里就是如此不堪的人,我知道了,既然你这么想我也没办法,你说我不管你,呵……好得很,林西岳,既然你觉得你说得都对,那我无话可说,从今往后我再不会管你的破事,你想如何,便是如何。” 正文 第三百四十二章 放下,林东岳的劝慰 说完这话,柳叶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不同以前还会教训这番,这回的她转身走时却是显得格外的平静。 林西岳怔了怔,直到那道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都还没反应过来眼下怎么会变成这种情况。 “西岳,你太伤娘的心了。”片刻的沉默后林东岳皱眉开口。 林西岳听到她的声音后木讷扭头,有些不知所措,“姐……” 从小到大她跟她姐最亲,是以什么话都会告诉她,然现在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林东岳看她这样,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继而捏住了她的手,说道:“为了你的事,娘刚从宫里回来,听说这次的事情连国师都出塔了。” “什么?”林西岳愣住了,一来是没想到娘竟然会为了她的事特意进宫,二来则是因此事居然还劳烦了国师大人。 “嗯,”林东岳点头,继续道:“虽具体事宜并不清楚,但是国师跟十九王妃亲自前往才将太子妃给救了回来,娘为了这事特意进宫求得干娘跟太子妃的原谅,西岳,你也该好生体谅体谅娘的苦心了。” 虽说跟皇后的关系很好,但自家女儿在宫里惹出事导致太子妃陷入危险的境地,这件事若是换做别人,无关关系好坏想必都不会这么简单地算了。 林西岳抿了抿唇没有说话,林东岳轻叹,道:“你给我说说,当时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说着,林东岳扭头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灵芝,对林西岳说:“灵芝什么都没对我们讲,你别总是把自己的情绪发泄在她身上。” 这算是在帮灵芝说话了,灵芝闻言后很是感激地看了看林东岳,恰巧林西岳这个时候看了过来,她心里一紧,忙低下头。 林西岳见状心里堵得慌,遂摆了摆手装作不耐地说:“下去吧,这里不需要你伺候。” 灵芝抿了抿嘴,看了一眼林东岳后便行礼退下,顺带将门也带上。 灵芝走后林西岳才开口说话,她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指,边说:“我知道,她也跟了我这么长时间了,说没感情是假的,只是姐,我是真不甘心,凭什么我就不能跟弘璃在一起,而那个女人却可以……” 脸上隐隐作痛,不用想也知道肯定肿了。 林东岳听她说话声音都变得低沉,不由得摇了摇头,说道:“西岳,缘分这种东西不是光靠时间长短来决定的,你的确跟太子的时间很长,但他对你没有那份心思,也就是你们无缘,再像之前那样纠缠下去只会将你伤得更深。” 林西岳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紧,想到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人连一个正眼都不给她了,她的心就一阵阵揪着疼。 她要的不是他们现在这样,她要的是如从前那样能站在他身边看他笑,听他说话,伸手便能感受到他的存在。 可是现在…… “你也不是孩子了,”林东岳看她不说话,知道她心里也有自己的想法,于是继续说道:“放弃一个喜欢的人是很难,但也比不得从此两看相厌的好,你难道当真想以后他见了你就绕道而行,横眉冷对么?” “不!我不要!”林西岳下意识地就否定了。 她受不了,她怎么可能受得了呢? 光是他不看她,不同她说话她就痛苦得不行了,她怎么还能忍受得了他跟她如同仇人般的相处。 “所以呢?”林东岳捏了捏她的手,“姐姐知道你喜欢弘璃,但如果你一直都抱着这样的心态,我想弘璃是不会高兴的,若你当真伤了太子妃,等到弘璃回来,你觉得你要面对的会是什么?” 会是……什么? “为什么……那个女人……究竟有什么好的……” 眼眶热热的,眼泪有些不受控制地就从里面掉了出来,林西岳想不通。 “姐,你知道吗?我特羡慕你跟姐夫,”眼泪模糊了视线,她现在心里剩下的好像不是怒也不是恨,而是另外一种情绪。 “你们青梅竹马,心意相通,姐夫宁愿放弃一切都只要你一个,我也知你在御史府跟那些八婆周旋不易,可是你有姐夫啊!” 她抬头,眼泪散落到手背上。 “姐夫从小就爱慕你,将你视作珍宝,就算你在那里有万难,只要姐夫爱着你,你就是幸福的不是么?可是为什么……” 她吸了吸鼻子,喉咙堵得难受。 “我跟他也是青梅竹马,他是跟我在一起时间最长的男子……我看了你跟姐夫便想着自己是不是也会这么幸运地跟他走到一起……” “他是那般的好,好得我都快以为他不是常人,好到我以为他便是那谪仙下凡,这样的男子谁不憧憬?我为了他……为了能让自己足以配得上他,琴棋书画厨艺刺绣无所不能。” “姐,我难道不好吗?是我不够漂亮,还是我做得不够多?为什么……他宁愿原则别人也不多看我一眼……” 说着,林西岳抬头看着林东岳,眼里尽是悲戚。 问世间情为何物,林东岳怎会不知自家小妹现在的心情为何,想当年,她不是也曾一度因为误会陷入过绝望么。 “小妹,”伸手把人抱到了身前,林东岳摸着她的头发,“不是你不好,也不是你不好看,只是你不是他命中的那个人,世间男子并非只有他一个,你不该为了他而否决所有人,这样苦的只有你。” 要放弃一个喜欢的人究竟有多难她怎么会不懂呢。 “几个人的痛是痛,一个人的痛也是痛,长痛不如短痛,既然对方已经做了选择,我们就没必要再去追寻明知的答案,其实你心里也清楚的吧,他不喜欢你的事实。” 这话才落,林西岳就放声哭了出来,揪着林东岳的衣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是啊……他不喜欢我……他不喜欢我。” “他只将我当做妹妹,他喜欢是那个女人……他跟别人生了孩子,他抱的也不是我!” “他不喜欢我……我怎么会不知道!可是怎么办,姐,我爱他啊……” 因为爱所以选择忽视,因为爱所以选择装傻,因为爱所以想让他多看她一眼。 因为爱,所以她才想……即便跟别一同拥有他,又有何不可…… 可是她的心,为何会这般的痛…… “傻瓜,”林东岳心疼地抱着她,“真正的爱有时候并不需要拥有,爱是成全,也是放手。” 就如同她当年一样,若不是他攥紧她的手,她就真的放弃了。 “姐!”林西岳说不出话来,抱着林东岳哭成了泪人。 一个时辰后。 “娘,”从林西岳院子出来林东岳在花园的水池边找到了柳叶。 柳叶闻声并未回头,只静静地看着湖中的锦鲤。 林东岳上前,握住了她的手,“娘你别想太多了,小妹她那只是一时气话,等她想通了就好了。” 柳叶动了动眼,转而看了一眼她,遂沉重地叹了口气,“她若是能想通就好了,要知道明珠肚子里还怀着皇嗣,若当真有什么差池你以为我们林家真能脱身?” 红豆的话好说,但皇帝跟太子那边的话可就不好说了,尤其太子那头,她不觉得那孩子会在他们跟自己妻儿之间选择前者。 林东岳也意识到了这件事会导致的后果,抿了抿嘴没说话,随即在片刻的沉默后松开柳叶的手。 “好在此番没出事,想来小妹这回也该吸取到教训了。” 她的话,应该是听进去了的吧。 “但愿。”柳叶看着水池中间轻叹。 …… 晃眼几日过去,太子妃在清幽苑被人劫持的事除了在场的几人和林家人知道外宫中其他人的记忆都被国师给清除了,也因此避免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但因为这次事件安红豆始终都放心不下,硬是让明珠哪里都不许去,必须得在宫里好好休息。 明珠拗不过,加之也是好心一片,无奈之下只好将去定安塔看望吟风的事延后。 但过了几日后明珠就待不下去了,尤其在得知郝正纲的问斩时间后她更加坐不住了,于是就在几日后的午膳后带着青椒前往了定安塔。 “您说她已经几日都不曾进食了?” 到了定安塔拜见国师后征得国师的点头流萤便带明珠往关押吟风的地方走去,途中听到吟风近况,明珠不由得皱眉。 “嗯,”流萤点头,带明珠走进了塔内的底下,“师父将她的灵力封住了,眼下她就算有力气也出不来,这几天都是我在给她送饭,但每次她都不会吃,也不说话。” 说话间,两人进了关押吟风的房间,与普通屋子不同的是这里四处都充斥着灵络,明珠刚一进来就感受到一股沉沉的压抑感。 “你当心些,”流萤回头提醒,“那些都是师父的灵力形成的络,你刚觉醒灵力还很低,碰了会承受不住导致身体受损的。” 明珠闻言点头,随即就听流萤继续解释说:“不过你也不用担心,虽说师父将她的灵力封住了,但有师父的灵络护着,她即便不吃不喝也不会造成什么影响,这边。” 说着,流萤带明珠进了里间,刚一进去就能看见那口困着吟风的大钟,若有若无的白色灵罩让明珠感受到了一股很强的灵压。 正文 第三百四十三章 因果,跟吟风的谈话 “明……明珠?” 即使不能使用灵力,但吟风却依旧能感受到明珠进来,一时不由得怔愣。 流萤的视线在两人之间往返了一遍,而后看着明珠说道:“我先出去,有事叫我。” 别人母子俩的谈话她就犯不着在这里碍眼了。 “有劳了,”明珠对流萤点了点头,遂流萤便转身带上门出去了。 流萤走后屋内便陷入了沉寂之中,两人相顾无言,最后是吟风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寂静。 “你怎么来了?”她看着明珠,如是问道。 明珠抿了抿唇,却是并未回答她的问题,而说道:“听说你已经连续几日都不曾进食了。” 简单的一句叙述却是也没有多问什么。 吟风坐在地上,听了她的话后自嘲地笑了笑,“我有无进食你会关心么?还是说你今日前来就是为了来跟我说这种事?” 好几天了,她还以为真的就这么被人仍在这里不闻不问了。 明珠将她唇角的那抹自嘲看在眼里,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在心底暗自深深地叹了一声气后,她说:“民以食为天,我知你本事大,但却也是血肉之躯,万事别跟自己过不去。” 方才她去见国师时有说起关于她娘的安置问题,国师虽未给肯定答复,却是很明确地告诉她,吟风残杀同族,已然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要想从这里出去是万万不可能的。 吟风不知明珠心里在想什么,只听她这么说后觉得甚是可笑。 “别跟自己过不去?”她轻笑,眼中带着嘲讽,却好似又有淡淡的哀愁,“还有比眼下这等情况更糟糕的么?” 说完,她未等明珠开口便抬眼看了过来,“在见到你之前我从不曾想过长大后的你是这等模样。” 明珠不甚理解,“那在你眼中,我该是何等模样?” 她曾无数次想象过自己的母亲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却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原来竟是这样的出身,而她的母亲跟她所嫁之人的家族居然也有这么深的渊源。 吟风唇角依旧挂着浅浅的笑,只笑意一看便不达眼底。 “我想,你该是温柔善良的,”她直视明珠的眼,说:“李嬷嬷说会好好照顾你的。” 李嬷嬷是她从街上捡回去的流浪人,没儿没女,因为机缘巧合她看着可怜便把人给带回去了,自此便一直跟着她,伺候她。 “你说嬷嬷?”明珠的心猛地一抽,却是觉得有些可笑,“嬷嬷的确教我要善良,我也从不曾违背她的意思。” 如果不是嬷嬷,她兴许也活不到遇见他的那个时候。 只是人这一生光温柔善良有什么用,还不照样人善被人欺么? “不曾违背?”吟风挑眉,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明珠毫不犹豫地颔首,“我不知你眼中的温柔善良究竟是怎么定义的,但我不明白你为何会想着我要做一个温柔善良的人,你觉得你自己善良吗?” 她不懂,为什么在她母亲眼里她就一定要是个温柔又善良的人,她自己所做的那些事压根跟着两个词没有任何关联不是么? 吟风被明珠的话给问住了,心里却是不免有些恼意,她皱了皱眉头,说:“至少不会联合别人一起对付自己母亲就是善良的。” 亏得她一心一意为她着想,到头来却还是得不到肯定,早知如此她又何须回来。 明珠哂然,倒不是觉得面前的人可笑,而是觉得她说的这话有些让人发笑。 “你还是不懂,”她看着吟风,略微感慨地说:“如果在你眼里我如此做是错的,那我便是错的,该说的话我也说过了,多说无益,能不能想通还是得靠你自己,既然你认为我非良善之辈,那我便做了那恶人,只是……” 说着,明珠顿了顿,继而看着吟风继续说道:“有一点我希望你能明白,我并非联合旁人一起对付你,我只希望能让你亲眼看看他们是否是如你所说的那种人,既然多说无益,那便用你的眼睛去看,你的眼睛该是最不会欺骗你的。” 国师没说要如何安置她娘,却是说不会有性命之忧,如此一来她也就放心,剩下的就等世间来向她证明一切吧。 “事到如今,”吟风的恼意更盛,连语调也沉了不少,“你还在为他们说话,莫不是你非要看我死在他们手上你才会罢休?” 她好歹也是她的娘,为什么她能够做到这一点,难道在人类当中的这十几年,她连最基本的母女之间的情谊都给抛却了么? “你要如何想是你的事,”明珠也不想为自己辩解,只看了她一会儿后便在她开口前告诉了她一件事。 “后日午时,郝正纲于午门处斩,他知道你还活着。” 郝正纲叛国通敌,与敌国勾结一事已经被公之于众,现在外面的百姓们整日的饭后茶余谈论的无一不是这件事。 郝府因为这事已经被御林军严守,别说有人想从里面出来了,就是一只老鼠他们也不会放过。 当然,叛国通敌乃诛九族的大罪,后日郝正纲处决之时便是郝府被抄家之时,盛极一时的镇国大将军府也该从这里没落了。 “你……你说什么?”吟风的神情在听完明珠的话后顿时变得不可思议。 明珠并不介意将方才的话重复一遍,且她本来也就是打算来这把这件事告诉她的。 吟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感觉自己的心跳突然就急促起来了,手心有些发凉,心也有些凉。 “成淳哥……” 她垂眸看着自己的裙边,不曾想竟然有人在她面前再次提及那个人,而她自己竟然还会因为他的名字而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为什么…… 她的心不是早在离开他的时候就已经死了么? “你还想着他,”明珠毫不留情地揭穿了她的心,那双温和的眼睛就像是能看透人的内心一样。 吟风一惊,抬眼对上那双眼睛时忽然有些不知所措,“你……你都知道了?” 她跟他的事…… “知道了,”明珠点头。 吟风的脑子顿时变得一片空白,霎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当年她假死离开郝府时一心一意想的都是那个人,甚至连孩子都就这么放在了郝府,所以……所以现在她的女儿才会…… “我从未怪过你,”明珠光看她的神情就大致猜到了她在想些什么,见吟风诧异抬头,她不由得在心里轻叹了一声。 “感情这种事经历过的人都知道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她看着吟风,说:“当时若不是你心里苦,也不会做出那样的决定,但有件事我却不得不告诉你。” 吟风因为她的话心里猛地一揪,“什么……?” 她的这个女儿,好像比她想象中的更不简单。 明珠淡淡地看了看她,下一刻开口道:“我想你该晓得的,他怕你这件事。” 这话一说,屋内似乎比先前更加沉寂了,安静得连彼此的呼吸声都感觉不到。 吟风万万没想到时隔多年,有人在说起这件事时竟然又将那把利刃狠狠地戳进了她的心窝子里,而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她跟他的女儿。 “但他也是爱你的,”就在吟风感觉失去浑身力气的时候,罩子外面的人又开口了。 吟风抬头,翕了翕唇却是连话都说不出来。 爱……爱吗? 明珠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四目相对,心思各异。 也不知过了多久,吟风垂下眼帘,眼眶微热,“为什么……” 如果真的爱,为什么当初连看她不看她一眼? 为什么……要在得知她身份的那一刻转身离去,又为什么,在她分明伤心之际转向了另外女人的怀抱? 难道这就是人类所说的爱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先前所理解的爱便是错的了,而这样的爱,她好似无法接受。 “后日午时,我会跟你一起去午门。”明珠在她沉浸在自己思绪中时开口。 这是她今日来定安塔的目的,也是她能为他们两做的唯一一件事。 她的确非良善之辈,到了这个时候都不曾有过一丝丝想要救郝正纲的心,她的心眼就是如此得小,她的心就是如此得狠。 在经历前世的种种后,她今生就从未有过一丝放弃让郝府败落的心思,即使他们都有过难过的往事,却还是不能阻碍她报仇的心。 “什……么……”吟风再次诧异了,未曾想过竟然会听到这样的话。 明珠没打算解释,她只把视线撇向了别处,说道:“你好好休息吧,后日我再来接你。” 说完,她转身就走。 “等等!” 吟风伸手,一时忘记自己身处何处,不小心被困住她的罩子的力量给弹到了地上。 明珠顿足,未曾回头。 “多余的话就不用说了,世间万物皆有因果,非我心狠手辣,而是这果便是如此。” 说罢,她没有留恋地走了出去,独留吟风跌坐在地上看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 “因……果吗?”那道身影消失在她的视野中,吟风的唇动了动,却是有些不明白。 正文 第三百四十四章 相见,吟风与郝正纲 从屋子出来,明珠跟国师和流萤打了招呼后便带着在外候着的青椒往弘宸宫走。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快到弘宸宫的时候青椒终究还是忍不住担心地问道:“小姐,你没事吧?” 私下里因为明珠的坚持,青椒两人还是叫的小姐。 明珠听到她的声音后扭头看了看她,然后叹了声气,摇头说:“没事。” 她不过是有些感慨罢了,没想过在多年后见到自己从小期盼的人时却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青椒垂了垂眼帘,想再说些什么,最终却只动了动唇把到喉咙的话给咽了回去。 一日过后,明珠在将凛儿送往太学院后便带着青椒花椒二人前往定安塔接人去了。 在带吟风从出塔前明珠特意又去见了国师,之后便由流萤将两人送出了塔。 “流萤姐姐,这……当真没问题么?” 让青椒和花椒看着人,明珠回头看了看那道若有若无的罩子以及吟风手腕上戴着的银色镯子,不放心地问。 流萤忍不住捂嘴笑,“你就放心吧,师父说可以那便是可以的,她是出不去师父的灵罩的,且方才不是说了么,不仅如此,她手上戴的那镯子也是封她灵力的,双重保险,万无一失。” 想想她师父是谁啊?那可是她相公,是大兴的国师,百姓的信仰,他说的话还能有错? 明珠看她一脸得意,不由得觉得好笑,再次确定后心里也就放心了不少,随即在和流萤说完话后明珠便带着吟风上了马车前往午门。 车内,吟风看向明珠,咬了咬唇,开口道:“为什么要这样做?” 越是相处她就越发地步能明白这孩子心里的想法,她为何会对自己的父亲这般仇视,为何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父亲被问斩连眉头都不眨一下,又为何要带她过去。 她离开的这些年,郝府究竟发生了什么?而这孩子又经历了什么? 明珠看到了吟风眼里的探究,但她却没给明确的回答,只笑了笑说:“不为什么,只是想到你可能想见他罢了。” 临时起意,哪会有那么多的原因。 吟风不信,她皱眉带着探究的眼神看着坐在对面的人,若有所思地问:“你恨他?” 这个“他”是谁自然不用考究。 明珠斜眸,定定地看了看她,最后把视线转向别处没有说话,吟风见她不回答抿了抿唇也就没有再问。 因为她现在的心情好像容不得她去想这么多。 十七年了,不知不觉她离开他都有十七年了。 十七年前,她分明都已经绝望了,如若不然也不会决定忘记他,然后从他身边离开从此一个人过。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她会在明珠提起这事的时候没有拒绝?为什么不仅对他没有恨意,甚至还有一丝丝的期待,又为什么在得知他要被问斩的时候她的心在这十七年间又一次地痛了起来? 难道……她到现在都还在念着他,想着他吗? 成淳……成淳哥…… 明珠没再听到她的声音,不由得斜眸打量过去,在看到她紧捏着袖子的手后明珠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却是没有说什么,只收回视线静静地前往他们的目的地。 还真是这样,感情这种事与这个人的好坏无关,与他所做过的事情也无关。 爱过便是爱过,即使早已做了断绝的决定,却还会在听到他的名字,听到与对方有关的事后不自觉地紧张慌乱。 说到底,不论始祖与否,如果没有经历过那些事,她母亲吟风也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 只可惜了她不明白,郝正纲虽然爱她,但他对她的恐惧却多余对她的爱,否则当初也不会冷眼相对。 可有时候她却又想不明白。 既然郝正纲惧怕吟风,为何会在分明得知吟风身份的时候没有叫人将其抓获,而是放任其在府中,伤透了她的心呢? 她不明白,所以她想今日去看看。 想看看两人若是见面,究竟会露出何种神情,露出何种感情。 “太子妃,到了。” 两刻钟后,车内的沉默被外面的声音打破,明珠扭头朝吟风看去,正巧对方也看了过来。 “我们下去吧。”明珠说了这么一句后就先掀开帘子走出了车厢。 吟风坐在位置上没有动,她双手放在胸前,不自然地捏着自己的手指,看着明珠迟疑地说:“我……我就不下去了吧,在这里看看就行了。” 她的心快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了,是十七年后再次见面的紧张,也是在这种情况下见他的心痛。 “怎么?”明珠不解地看着她。 吟风捏紧了手,神色慌乱,此时的她哪里还有面对墨泽时的那股凌厉之气。 “我……我……” 为什么……为什么要在这种情况下见面,他的模样变了么?他会看到她吗?他…… “你若不想见,我们这就回去。”明珠大致也看出了她内心的纠结,但不远处马上就要把人带上去了,若再磨蹭下去只怕就没时间让他们见面了。 “不!”一听说要回去吟风下意识地就起身朝明珠伸手,说完后却又觉得不妥。 明珠笑了笑,朝她伸手,“这便是最后一面了。” 吟风紧张的心因为明珠的这句话猛地一震,再看那张脸上的温和神情时却是觉得手心有些凉。 明珠没再说话,只伸了手静静地等着,而不远处午门的地方早已围满了人。 “啧啧,这镇国大将军到这也是到头了啊……” “是啊,谁会想到呢,虽说殿下跟世子爷已经去晃关增援了,但战事如何还未知晓,谁会想到我们的镇国将军竟然会与那鞍国往来,真是造孽啊。” “果然这人啊,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亏得我以前还挺支持他的。” “只苦了将军府的其他人了,听说现在已经全都被囚禁在郝府了,就等着今晚抄家呢。” “这有什么苦的,谁晓得郝正纲做的这些事他们府里的人知不知情,若是知情的那就是活该!” “说得也是……” “……” 一声声地议论声传进耳朵里,尽管对此事并不知情,但吟风心里却不由得升起了怒意。 明珠自然也听到了人们的议论声,但她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就重新把视线定格在了吟风的脸上。 吟风紧了紧双手,遂顺着明珠的手从车厢走了下来,与此同时一身白色囚衣的郝正纲也被押到了刑台上。 吟风下车后站稳身子,不过方才抬头便隔着人群准确无误地看到了那张对她来说无比熟悉却又好似陌生的面孔。 “成……成淳哥……” 还未从明珠手里抽回来的手在见到那张面孔时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掌心的温度也渐渐消失,连声音都不由自主地跟着轻颤。 明珠的手被她掌心的温度凉了凉,松开手后没有再往前走,而是选择远远观望。 四十多的男人还是那张沉稳冷静的脸,就好似今日的事跟他无关似的,高大的身躯只站在那里便给人一种压迫感。 即使他身穿囚衣,即使他不再威风,他那张好似不为任何所动的脸却依旧不怒而威。 “成淳……成淳哥……” 周围的人在郝正纲被带上刑台的那一刻就安静了,秋风好像也在那一刻停了。 头顶晴空万里,蓝天白云,麻雀忽而掠过划破平静,越过那人所在的上方,不做丝毫停留。 吟风的手在抖,唇在抖,连那长长的睫毛也跟着在抖。 说好的只在这里看看的,说好的不会再为他哭的,说好的将他忘他一干二净的。 可是……可是她在做什么…… 心里,眼里,脑子里,她身上的全部器官,所有感官都在这一刻被那张脸占满。 她的双脚不受控制地就朝着他所在的方向去了,周围的人看了过来,惊叹哪里来的如此绝色美人,然,她却听不到看不到管不着。 “太子妃,这……”站在明珠身后的花椒在看到吟风朝着刑台走去时不放心地开口。 “无碍。”明珠轻轻摇头。 旁人看不到她却是能瞧见的,国师的灵罩随着那人的动作也跟着她,而她手腕处的镯子也跟着泛着浅浅银光。 她出不去的,也无法从这里逃离,在她身上的禁锢不是靠她就能打破的。 不为别的,只因困住她的并非仅仅国师施加的灵力,最重要的便是萦绕在那灵罩上的那些情丝,而这灵罩的名字便叫做情笼。 只要她娘对那个男人还存在一丝丝的感情,她就永远都无法打破这个名为情笼的灵罩。 她不知国师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但毫无疑问的是这一点足以将她娘困住一辈子了。 郝正纲从未害怕过,从未畏惧过,他生为男儿自有一身男儿气魄。 然他却从未想过自己的这一身男儿气魄在看到心爱之人的真身时被击得粉碎。 “成淳哥……” 那绝色女子走到了刑台之上,行刑官的动作在看到不远处的太子妃时顿住了。 清幽的淡淡香气随着这一阵的威微风传入鼻间,那女子当着众人的面走到了跪着的男人面前,然后蹲下。 正文 第三百四十五章 重逢,当年没有说出口的话 “成淳哥……成淳哥……” 即使如鲠在喉,即使心如刀割,她都还想再多唤几次他的名,得到他的回应。 郝正纲怕了,他的心跟着这一声声分明不大的喊声崩溃,瓦解。 他不再沉稳冷静,不再处变不惊,不再威慑众人。 “吟……儿……?”许久不曾开口说话的唇有些干裂,连带发出的声音也有些干涩沙哑。 然就只这一声,眼眶一直在打转的眼泪却因此而滚落,顺着那苍白的脸落到地面。 吟风怎么也没想到再次见面他会叫她的名字,她记得,从知道她身份的那一刻起他就不曾喊过她,一声都不曾。 “成淳哥,”未见的时候她刚开始并不适应,总会不自觉地就开口说话。 对着空气,花草树木,想象成他的样子,一句一句地说着,然现在分明见到了,而他本人就在她面前,她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吟儿……吟儿……” 干裂的唇微微颤抖,郝正纲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胸腔内的那颗东西从看到她的那一刻开始就飞速地跳动着。 他以为在做梦,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 可偏生她是那么得真实,依旧如当年初见时美丽。 “成淳哥!” 当男人的唇中再次溢出她名字的那一刻吟风再也忍不住地扑过去一把将男人给抱住了。 加上在府中被冷落的日子,快十八年了,她已经十八年不曾触碰到他了。 底下的人们诧异了,他们怎么会想到在郝正纲行刑之时竟然会突然出现这么一个人来,甚至两人还这般得亲密。 然现在不管底下的人如何震惊疑问,吟风都管不了这么多了。 而她也不想去管别人如何,她现在心里眼里满满的都是眼前这个男人的影子。 “成淳哥……成淳哥……成淳哥……” 她抱着因为她的到来而震惊的男人,一声又一声地轻声呼唤,好似要把这空白的十七年都填满一样。 情笼随着吟风的动作将看不见它的郝正纲也笼罩了进去,温暖娇软的触感真实得可怕,郝正纲愕然地垂眸扭头看着紧紧抱着他的女子,恍惚间鼻头酸涩起来。 “你……你怎的来了……” 得知她未死的那一刻他是震惊的,也是欣喜的,同时也放心了。 只让他没想到的是她来了,在他没有奢望再见她一面的时候来了。 吟风哭得更厉害了,她放弃了隐忍地哭泣,改为放声大哭,双手紧紧攥着男人的衣裳,连带他披散下来的头发也攥得死死的。 郝正纲吃痛,却毫不在意。 他想回应她,想拥抱她,想像当年那样为她擦干眼泪。 可他做不到,他的双手被缚绑在身后,他连拥抱她都做不到,何以还能触碰她的脸。 “为什么……为什么!”吟风哭喊着,抱着男人的身体使劲摇晃,“你不是怕我吗?!不是恨我吗?!不是不愿再见到我吗?!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哽咽…… 又为什么要喊她的名字…… “十八年……”她攀着他,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十八年了,为什么你就是不能从我的脑子里出去……为什么,要那样对我……你说,为什么要那样对我……” 生为异族是她愿意的么? 他们分明那般亲密,那般相爱…… 十七年后的第一次质问,郝正纲的腰板没有如当年那样挺得笔直,他任由身前的女子抱着他,扯着他的头发哭得撕心裂肺。 “吟儿……” 可他说不出来,而他又要说些什么? 说他当时是真的害怕过,说他在害怕之后便不知该如何面对她,说他其实也想正视他所看到的,却因为自己的胆小懦弱而选择了却步。 还是该说他在看到她冰冷的身子后就后悔了,后悔不该那般对她,后悔不该因自卑选择将她推开,不该觉得自己配不上如此善良美丽又如神祗一般的存在。 还是该说他将她的死归于他们的女儿身上,甚至还想将一切的罪名都让那个无辜的孩子承担。 或者该说,他已经懦弱到不敢让他们的女儿知道真相的地步。 “我知道我不好……”吟风压抑了哭声,在男人耳边嗫嗫。 “因为是异族,所以不该妄想让你接受……因为不是人类,所以不敢让你知道。” “你害怕……你恐惧……我怎么会不知道,可是……可是你怎么不想想我怎会害你……我,我爱你啊成淳哥……我爱你啊……” 她来自雪上之巅,生来被人们信仰,她是瑞兽,是带给人平安吉祥的祥物,因误食雪晶果得以化为人形,从此失去自由被囚一方。 没有人听她说话,没有人遵守她与他们之间的约定。 她的周围总能听到不同的哭喊求饶声,她的鼻子总能嗅到那些人类的鲜血味,她的身边总是一片漆黑看不到光。 好不容易逃脱牢笼想为因为她死去的小决报仇,却不想再次因雪晶果陷入长年的沉睡。 而他,是她醒来后看到的第一个人类,也是第一个说她弱小朝她伸手的人。 他神情坦然一脸正气,与她所见过的任何人类和族人都不同,所以她伸手了,从此以后连身心也一并给他了,却不想到最后却败给了一杯酒。 “为什么要那样对我……” 所有的坦白到最后都只化为了一句为什么。 被绑在身后的手死死地攥着,郝正纲的心几度因她的话炸裂,他狠狠地将喉头的哽咽往肚里咽,在怀中女子说完话后微微后退想看清她的脸。 只可惜她将他抱得太紧,他的视线无法触及到那张十几年不曾见到的脸。 于是他只得侧头在她耳边轻道:“吟儿……吟儿,让我看看你,让我好好看看你……” 情愫来得太快太突然,让他舍弃了本该属于他的泰然自若处变不惊。 吟风的眼泪因为他这话掉得越发得厉害,却是听话地松开了手改为捧住了他的脸。 “成淳哥……” 他老了,沧桑了,却也更沉稳了。 他的眉间不再明朗,他的眼睛比那些年更加深邃,却依旧好看得紧。 郝正纲眼眶微热,在清楚地看到面前人的模样时,他的眼角终究渗出了泪意。 “吟儿,你……” 她还是那副模样,尽管经历了十七年,然岁月却未曾在她脸上留下丝毫痕迹,就如同他们初见时那样,美得不像样。 吟风捂嘴,害怕自己在他面前哭得一塌糊涂,却不知自己早就泪流满面了。 郝正纲动了动手,却依旧无法拥抱眼前人。 底下的人开始议论: “这姑娘谁啊?和郝正纲什么关系?” “没见过,也没听说过郝正纲还有这么个女人,这么好看的姑娘要在京城估计没人不知道吧?” “这姑娘什么身份?为何她上去了没人阻拦?不会是皇家中人吧?” “我看不像,你看她那一身行头,哪里像皇家中人的行头。” “那会是谁?” “……” 人们的议论声传进两人耳朵里却没引起两人的注意,负责今日行刑的刑部尚书苏尚仁抬头看了看天,见时辰未到也未追究,只看了看不远处站着的人心中略微感慨。 十多年前,相传将军府新进了一位美人,血气方刚的郝少将军为了这位美人不惜放弃自己的身份也要将美人纳为平妻。 很多人都在想这位美人究竟美到了何种地步,竟然能让向来对儿女私情不在意的郝少将军如此倾心。 人们争着抢着到那郝少将军面前阿谀奉承,说尽了他的好话就为见这位美人一面。 只可惜郝少将军将其视作心头宝,从不曾让外人见到她的容颜,即便外出也时常左右相伴并以头纱遮面。 如今他算是知道了原因了,如果换做是他,他也不愿让此等美人被人觊觎。 郝正纲一开始还不知不可能出现在这的人为何会出现在他面前,直到他越过吟风耳边看到了不远处的明珠才恍然明白过来。 原来如此,是那孩子…… “你……你不是要好好看我么……我就在这里,成淳哥,我就在这里……” 千般怨言,万般想要知道当年原因的吟风此时却是不想追究那么多,她捧着男人的脸将唇咬得紧紧的。 郝正纲看着她,即便视线开始朦胧,却也不愿眨眼。 吟风哽咽出声,模糊的视线顺着那双深邃的眼睛往下,到了那干涸的唇边。 “对不起吟儿,我……” 郝正纲想说他对不起她,当年不该那样对她,不该推开她伸过来的手,然而他才刚开口,剩下的话就被这十几年不曾触碰的柔软给堵在了喉咙里。 两唇相触,即便只是浅浅地印在上面,也让郝正纲的心如刀割般疼。 眼泪顺着脸颊到了唇边,苦涩从此蔓延到心里。 十七年后,身为男儿的他重新尝到了眼泪的味道。 而这回,不再是他一个人的,还有她的。 “大人,时辰到了。” 那两人在刑台上一动不动,同样颜色的衣裳让两人似是成为一体。 师爷提醒的声音让苏尚仁收起了感慨的心思,抬眼看了看不远处的人,点头示意后伸手将刑牌抽了出来。 “哐当”一声落地。 苏尚仁开口:“时辰到,行刑——” 正文 第三百四十六章 殉情,郝正纲之死 “不!不要!” 边上的人上来要将吟风从郝正纲面前拉开,吟风连连摇头,身子一扑重新将面前的男人紧紧抱住,眼泪随着她的动作甩落到男人的脸上,身上。 “不要行刑!我不要他死!”吟风抱着郝正纲扭头冲前来拉她的人哭喊,遂回头看着面前的男人,连连摇头。 “成淳哥,我不要你死,你不要死……不要死……” 不要…… 她感受到了,他是记得她的,是爱她的。 他说对不起了,她唤他吟儿了,他不是那绝情之人,她要听他说话! “吟儿,”一颗颗冰冷的眼泪落到脸上,郝正纲的心如虫噬一般。 他后悔了,他真的后悔了。 千不该万不该,他当年就该把话说清楚的。 什么名誉,地位,身份,权势,哪里比得上眼前这个女人重要。 “对不起吟儿,对不起……” 他想抱她啊。 被绑在身后的手拼了命地挣,却终究挣脱不了。 “成淳哥……成淳哥,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不会让你死的……” 吟风边哭边躲开旁人伸过来的手猛地回头看向站在人群外的明珠,带着重重的鼻音喊道:“明珠!明珠你救救你爹好不好?算娘求你了!娘求你了!救救你爹……只要你能救他,娘发誓不会再对他们出手,娘发誓……娘求你……” 她不要报仇了,不要再杀戮了。 同他在一起的那两年她隐去自己的气息在人类间徘徊,也不曾对狼族人出手,那两年的她似乎连报仇一事都忘了。 与仇恨比起来,哪里比得上他来得重要! “什么?!娘?!” 底下的人瞬间震惊,哪里能想到这位美若天仙的女子竟然是郝正纲的妻子,也是当今太子妃的娘,太子风岳母大人?! 这……这也太令人难以置信了吧? “吟儿,不要这样,不要这样……”郝正纲好想用双手将她拥进怀里,好想替她擦去眼泪,可惜这些事他偏生做不了。 他堂堂七尺男儿在看到心爱的女子为他这般央求人时竟是忍不住眼中的泪意。 “不要……”吟风哭着看着他,颤抖的手摸上他的脸,哽咽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成淳哥,我们和好好不好?我们回到当初好不好?我们什么都不要了,我也不要报仇了……我们走得远远的,好不好……?”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他究竟犯了什么事,为何十几年不见他竟落得个杀头的罪? “吟儿,是我……是我对不起你!”郝正纲闭眼,不敢去看那双美丽的眼睛。 眼泪随着他闭眼的动作从他脸上滚落到吟风的纱裙上。 吟风摇头,嘴唇被她咬出了红痕,想扭头再去求那站在原地不动的人,谁知却被人紧紧攥紧了胳膊往边上拖。 “不!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失去了灵力的吟风终究也只是个普通女子,哪里挣得过两个大男人,两人只肖稍稍用劲便将她从郝正纲面前带开了。 “吟儿!”郝正纲挪动了双腿想上前去制止吟风被伤害,谁知他才刚动就被边上两名狱卒给押住了肩膀。 吟风拼命想要挣脱两边的束缚,但显然是徒劳,她被人押在边上,眼睁睁地看着行刑的人举起了手里那把明晃晃的大刀。 “不!不要!”吟风撕心裂肺地哭喊着,从来就未曾想过自己再次见到他时竟然会是在这样的一种情况下。 明珠隔着人群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知为何心里却丝毫都不为所动。 吟风也在这个时候看了过来,她哭喊着:“明珠!娘求你了!救救你爹吧!救救他吧,娘……娘给你磕头了!” 说着,吟风当真不顾两边人的束缚“扑通”一声朝明珠站的方向跪下了。 人群中顿时就炸开了锅,纷纷扭头看向那个地方,脸上都带着不可思议的神色。 那样子就好像是在说这一家人究竟发生什么情况了?为什么太子妃会带着这么一个女子前来刑场?太子妃又究竟会不会救郝正纲呢? 人们的视线全都朝这边聚集了过来,而吟风在这个时候已经朝明珠的方向磕了一个头了,仅仅一个,就让她额头上出现了一块红痕。 刽子手举着刀本该在这个时候砍下去的,但却被眼前的情况给吸引了注意力,不由得有些迟疑地看向了苏尚仁。 郝正纲的心在滴血,他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手狠狠地攥着,让他几乎快喘不过气来。 “吟儿……吟儿你不要这样,你……” 就在他正为心爱的女子这番动作感到心痛的时候,忽然间空气涌动,天上的太阳也被在此时飘过来的太阳给遮住了。 “有人劫法场!” 随着一道中气十足的喊声后,人群外突然不知从哪里就窜出来好几个黑衣蒙面的人。 他们手持暗器,一现身便先冲人群发射了好些,人群顿时就乱了,人们纷纷抱头尖叫四处逃窜。 苏尚仁“腾”地起来看着这一群来路不明的黑衣人,神情镇定沉稳,只听他道:“天罗地网!” 话一落,眼看着那几个黑衣人已经到了刑台之上,谁知竟从刑台外围突然出来好些身手矫健的身着灰衣的人,只见他们一出现就朝刑台中间撒开了一张密集的网。 几个利落的翻身,灰衣人便摆好了阵型,而那些黑衣人显然措手不及,正巧就被逮了正着,即便是想逃,也因那张网是钢丝铸成而无计可施。 “你们……”郝正纲动了动唇,绑在身后的人在看到眼前情况时不禁收紧。 该死!竟然这么容易就被逮住了! “眼下是行刑时间,不能因这点差错就耽误时辰,带下去稍后再审。” 苏尚仁在安抚了台下的百姓后便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郝正纲,随即摆了摆手让手下把那几个束手无策的人给带了下去。 “这……”吟风愣住了,但很快却是反应过来,心道这该是来救成淳哥的,然而没想到却失手了。 苏尚仁重新做回位置,台下的人群也渐渐安静了下来,尽管心中都是波澜起伏,但现在这个时间也不是他们谈论的时候。 “行刑!”苏尚仁眯了眯眸子看着背对着他的郝正纲,掷地有声地说道。 吟风猛地一惊,扭头转向郝正纲方向的时候刽子手已经重新举起了刀。 “不——” 男人在这个时候看了过来,没了方才因行动失败的懊恼。 他笑了,对着自己已经十七年不曾相见的心爱女子笑了。 那双眼睛与明珠这十七年所看到的都不一样,他不再那般的深不可测,不再那般的晦暗不明。 他的神情是那么的柔和,唇角的弧度是那么温柔。 四目相对,他们在对方的眼里好像看到了当年初见时的彼此。 他年轻有为正直坦荡,她窈窕倾城温柔动人。 “吟儿,我爱你。” 手起刀落,曾经被人们敬仰的战将终究一死,而他的神情是在场的人们前所未见的温柔。 “不……” 浑身的力气在这一瞬间被全部抽走,边上的人松开了钳制,吟风的心在这一刻堕入了黑暗的深渊。 她看着那滚落在地的头颅,看着那倒下的身躯,忽然间天昏地暗。 “成淳哥……”她起不来,只用双膝从她的位置朝已经死去的男人爬去,伸手抱起地上的头,爬到男人的身体边。 “成淳哥……成淳哥……” 她一手抱着男人的头,一手吃力地抱起了他的身子,然后将它们完整地合在一起,紧紧地把男人抱在怀里。 鲜血染红了她浑身的白衣,这一幕血淋淋的,却又是那般的悲怆。 “成淳哥,”眼泪止不住地滴落到已经死去的人的身上,吟风却是没有哭出声来。 她搂着他,渐渐勾起了唇。 “成淳哥,你是个傻瓜吗?我听到了……我都听到了,你说爱我,你说爱我了对不对?” “呵……我也是,我也爱你……爱得不得了,成淳哥,你且慢些走,我现在就去找你……” 说完,她小心翼翼地把男人放回地上,然后在众人不解的注视下站起身来。 转身,看向了远处的人,只轻轻一笑未做多言便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冲向了边上的刽子手,趁其不备一把躲过了那把沉重的大刀。 “拦住她!” 苏尚仁伸手让人阻拦,明珠也未曾料到她会突然这样,正欲飞身而去,却不想还是晚了。 鲜血从她的脖子上喷涌而出,在空中散落,鲜艳的颜色散开来,只听得“哐当”一声。 大刀落地,那漂亮的女子跌倒在地,却是拼着最后一口气朝男人伸手爬过去。 “成淳哥……我……我来找你了,你……等我……” 她抓住了男人还有余温的手,最后停留在他身边,一动不动。 “快!快请御医!” 苏尚仁虽不知这女子是谁,但从言语中得知她身份不凡,在吟风倒下后立马让人去请御医。 明珠跑上刑台,到了两人面前有些恍惚地晃了晃身子,遂蹲下伸手在吟风的脖颈处点了穴道,“来人,把人抬下去!” 吟风没有死,她的气息还在,尽管微弱但她却还是能感觉到。 正文 第三百四十七章 想法,去将军府救人 “太子妃,这……” 吟风被人抬下去后苏尚仁上前来,垂眸看了看地上已经没有生息的郝正纲开口问道。 明珠抿紧唇也低头看着,沉默了片刻后轻叹一声,说道:“麻烦大人,将他安置在郝家坟苑。” 按理说,这等罪臣死后是不能入土为安的,但那人在临走前就已经考虑到了她。 说怎么说也是她的父亲,他的岳父,要真做的绝情绝义也难免说不过去,所以郝正纲死后不用将其石首抛却荒野是早就安排好了的。 苏尚仁应了一声,想再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欲言又止。 从刑场回到宫里明珠直接去了定安塔,吟风在这之前已经被转送到了塔内。 “大人,请问我娘她怎么样了?” 到了安置吟风的屋子,明珠走到床前看了看,见她的脖子上缠着一圈绷带,不禁看向一边的国师大人。 国师看着闭目不醒的吟风,未曾抬眼,道:“你以为能活近万年的人会如此简单就死去?” 要知道始祖是不死不灭的存在,即便将她碾压成粉末,她也会在一段时间后重新合成。 “那……”明珠听了国师的话后忽然间不知为何心里猛地一抽,放在身前的手不由得捏紧,“那她何时会醒?” 刑台上,她与郝正纲说的那些话她全部都听到了。 最后的最后,那个男人终究是后悔了吧。 只可惜的是,不管他如何后悔,也洗脱不了他之前所作所为导致的罪名。 国师站起身来,转身朝外走去,边道:“看她的意愿,她若想醒来随时都能。” 说完这话国师也已经迈出了屋子,只留下流萤跟明珠二人在屋里沉默。 “明珠,你没事吧?”担心她会因此而受到打击,流萤贴心走到了她跟前。 明珠闻言收回跟随国师去的视线,看向流萤,摇了摇头,“没事。” 走到床边坐下,床上的人就跟睡着了似的,安安静静的,跟平时醒着的时候大不相同,而那张苍白的脸上此时带着一抹凄凉的美。 她果然是美的。 明珠心中喟叹,想起两人在台上说的那些话,心里堵得慌。 在屋里待了约莫半个时辰后明珠就出塔了,青椒在外候着,见她出来便跟了上去,走了一段路后青椒在几番犹豫后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 “小姐,你还好吗?” 明珠听到声音斜眸,“你指的哪方面?” 青椒咬了咬下嘴唇,说:“老爷和夫人的事。” 夫人没死,这事不难理解,但让她不理解的是今日夫人在台上说的那些话,她现在脑子里全都是两人拥抱的样子,那个时候她该是哭了。 偌大的皇宫,哪里都安安静静的,只听得见两人的脚踩在青石板上的声音,明珠看着远处不曾驻足。 “没什么不好的,”她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我相信因果,也只是遵从这种因果关系罢了。” 从她娘走向那个男人时她的心就乱了,倒不是心软,却是觉得他们从一开始就可以不必走到这一步。 她想,如果当初那个男人的态度是不一样的,有心爱的人在身边他这十几年该是又不一样的,又或许她与他的相遇该是以另外一种方式。 青椒没有再问,她静静地跟在明珠身后,一路无言,回到弘宸宫后明珠就把自己关进了寝宫。 竹青被唤出来时见她脸色不好,自然少不了担心,于是问了和青椒一样的问题。 明珠不想再在这件事上纠结,笑着摇了摇头后便把话题引到了别处,“郝府现在什么情况?” 从槐花坡回来后的这几天她一直有让竹青等人留意将军府的情况,因为她知道郝正纲被斩郝府垮台,孙氏此番受的打击一定不小,她担心老人家会出什么意外。 当然,也还有另外的原因。 竹青见她不想说也就没好再问,遂将郝府的情况大致说了一下,明珠听完后陷入沉思。 竹青看了她一会儿,忍不住问:“太子妃,你该不会是想……” 竹青的话未说完明珠便抬起了头,“我想救祖母。” 郝正纲犯的是满门抄斩的罪,而她因为早些时间嫁入皇家,自然被排除在外,但孙氏就不一样了,她是郝正纲的母亲,按理说当是最不能被饶恕的。 但她就是不想让孙氏就这么死了,尽管重生后她的确利用过她老人家,但老人却是真的待她好,即使到最后她并未帮郝正纲争取到什么孙氏也没有说什么。 何况郝正纲做的这一切孙氏本就不知情,若真要她眼睁睁看着老人这么死去,她做不到。 “太子妃!”竹青受到了惊吓,担心她做出什么傻事来,赶紧劝说道:“你可不能冲动啊,要知道这是皇上下的圣旨,这种违抗圣旨的事咱可千万做不得。” 即便太子妃是太子爷的心头宝,却也不能代表违抗圣旨后还能全身而退。 明珠怎会不懂这个道理,她道:“我晓得的,但是竹青祖母于我而言便是我的恩人,如果没有她,先前我在郝府不会那般的如意,她是个好人。” 且年事已高,她就算再狠的心也不忍心看到一个善良的老人被牵连甚至丧命。 “好人与否不能与此事相提并论,”竹青头一次不赞同她的话,“皇上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他本就对郝将军不满,此番能将事情解决费了不少功夫,且从律法上讲这等罪能只判个满门抄斩已经算是轻的了。” 叛国通敌,别说满门抄斩了,就是诛连九族也在情理之中。 然皇上念及郝老将军为大兴忠心耿耿,加之郝正纲在生前也曾为大兴的安定立下汗马功劳,这才将这诛连九族的罪改成了满门抄斩。 若这样还要从皇上手底下救人,不仅会触犯龙颜,也会因此而引来朝中大臣的不满,这对刚嫁入皇家的太子妃来说可谓是糟糕透了。 “我晓得……”明珠撇开视线,不想去争论什么,但心里却把主意已经打定了。 “太子妃!”竹青看她没有改变想法的意思不禁给急上了。 明珠抬手制止了她想说的话,遂说道:“我知道这样做不好,之所以会把想法给竹青你说也是因为我相信你,但我没想着让你帮着做什么,这件事的后果我会自己承担,我只希望你能不要阻止我。” 竹青是暗卫,且身手不凡,就算她想暗自行动也会被发现,与其发现后辈阻止还不如当面把这事给说清楚。 “怎么能不阻止,你这……” “别说了,”明珠侧身没给竹青说话的机会,“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这人我是救定了,你若要来阻止也没关系,只希望你能暂时不要把这事告诉别人。” 她还不想还没开始行动就被人困住出不去。 “太子妃……” 竹青皱眉无奈地喊道,想再说些劝阻的话,然明珠却是没有给她任何说话的机会,无奈之下竹青只得闭了嘴回到她自己的位置。 竹青走后明珠在屋里一直坐到了晚上,直到花椒从外面传来消息说苏大人已经带人去郝府了她才开始行动。 “太子妃。” 刚将行头收拾好竹青就出现在屋内,明珠以为她是来阻止她的,放在两侧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竹青不由得失笑,笑着说:“放心吧,我不会做什么的。” 明珠面上划过一抹窘然,动了动唇说:“那……你来是?” 现在苏大人还在路上,以她的速度怎么都来得及。 竹青走近,帮她理了理夜行衣的腰带,“既然太子妃已经做好决定了,我若再阻拦也只会让你我两败俱伤,如此一来还不好解释,与其这样还不如跟你一道去了,多一个人还多一个帮手。” “什么?”明珠略微诧异,指了指对方,又指了指自己,有些不信地说:“你……要跟我一起去?” 她还以为她说什么都不会赞同的。 竹青无奈地叹了声气,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说:“能有什么办法?你是主子,主子说的话我们这些做下人的能不听么?再说了,太子爷走的时候可交代了务必要将你照顾好,你要有什么闪失等太子爷回来了还不得扒了我的皮?” 明珠本来还挺感激的,谁知对方在说到一半的时候却把那人给扯了出来,她的脸上瞬间有些不自然。 竹青忍不住笑,“好了,走吧,不然时间就赶不上了。” 说着就要转身,明珠伸手将其拉住,面上过意不去,“你大可不必去的,我不想牵连你。” 她一个人就算之后被知道了也不会牵连到别人身上。 竹青又给了她一个白眼,“什么牵连不牵连的,别忘了你是主子,就算是你一个人去,之后被晓得了我们这些人也会被治罪,或者说你不想我们跟着你一起被治罪就不去救人了?” 明珠一听连连摇头,竹青道:“这不就是了?走吧。” 说完转身从夺窗而出,明珠在原地站了站,遂也跟着从窗户出去了。 抵达郝府时苏尚仁带的一行人还未到达,明珠让竹青帮着守着外面,自己则一路悄无声息地到了孙氏的住处北苑。 正文 第三百四十八章 伤情,死也要追寻的爱 “老夫人……” 北苑里,赵嬷嬷从外头进来,见桌上的饭菜还是没动,再看坐在床边的人也一动不动,好像从下午开始就一直是这个姿势。 赵嬷嬷于心不忍,上前喊了一声。 坐着的人在听到她的声音后动了动眼珠,“是你啊。” 长时间没说话,孙氏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沙哑,双眼也没什么神采,丝毫看不出平日里的精明。 这三个字立马就让赵嬷嬷红了眼,她上前蹲在孙氏面前拉住她的手,有些哽咽地说:“老夫人,你别这样……” 好多天了,从将军被关进牢里开始,这人就一直都提不起精神,更别说就在今天将军已经被…… 孙氏因为赵嬷嬷的动作垂眸,紧抿的唇几不可见地颤抖,“对不住了,让你跟郝家一起陪葬。” 从那不孝子进去的那一刻开始她就该清楚的,已经成了定局的事是无法更改的。 只可惜了老郝的一生清誉竟毁在了她手上,即便是下去,她也不知该如何去见老郝和郝家的列祖列宗。 她,是个罪人啊! “老夫人,你别这么说,没什么可对不住的,”赵嬷嬷吸了吸鼻子,笑着说:“老奴从你嫁进来就跟着你了,你不是说早就与老奴情同姐妹了么?如今能死在一起也算是一种缘分。” 孙氏听红了眼,无力地笑了笑抬眼就看到桌上的饭菜,不由得自嘲地说:“就要死了,吃再多又有什么用,只白白糟蹋了粮食。” 赵嬷嬷捂嘴笑,眼眶泪花在打转,“瞧你说的,做一个饱鬼总比做饿死鬼要强得多,不过你说的也是,现在哪有什么心情吃东西。” 来送他们上路的人现在应该已经在路上了,他们这一生也该到头了。 “其他院子里的人怎么样了?”孙氏垂眸看着赵嬷嬷,问。 赵嬷嬷往脸上抹了两把,起身说道:“周姨娘还是那样,在自个儿院里念经,云姨娘正哄钰少爷睡觉呢,陶姨娘听说今晚就要来了这会儿正在院子里闹腾的厉害。” “本是想让人去大学士府求救的,但没办法出不去,不过依老奴看陶家那边的人也没想着救人,至于水姨娘,听说这会儿正跟六小姐唱曲儿。” 府里的人都是知道的,他们命不久矣。 孙氏听后笑了,“倒是都安分,算是我郝家对不起大伙了,谁又会料到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我倒是觉得轻松了不少。” 过了正月的生辰她也该六十五了,老郝不到五十就走了,她也是时候去找他了。 这快二十年时间里,她老了不少,也不知他会不会嫌弃现在的她。 赵嬷嬷憋着泪意笑,沙哑着声音说:“会好的,下去还能见到老姐妹,也没什么不好。” 她这一生,无儿无女无牵无挂,早年的那个人应该在等着她去了,还有那些不幸早逝的姐妹,如今就都能见着了。 真好。 “是啊……”孙氏看着某处,视线渐渐模糊,在看到一身黑衣的明珠从外面进来时她都以为出现了幻觉。 “祖母,赵嬷嬷。” 直到听到声音的那一刻孙氏才恍然大悟,竟然不是梦?! “二小姐?”赵嬷嬷扭头,看到来人时眼睛睁大了不少,甚至连太子妃都忘叫了。 明珠快步经过赵嬷嬷面前,安抚地捏了捏她的胳膊后来到孙氏跟前把人给拉了起来。 “祖母,跟我走。”苏尚仁离这里已经没有多少距离了,她不能在这里耽误太久。 赵嬷嬷跟孙氏两人都被她的到来弄得怔愣住了,孙氏在跟着走了两步后陡然停下来拽住了明珠的手,说:“你怎的来了?你这是做什么?” 她庆幸的是已经嫁出去的两个姑娘不会受到牵连,但……但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明珠知道自己要是什么都不说的话很难把人带走,于是便想长话短说。 “我知道祖母现在一定有问题要问,但时间不等人,苏大人马上就到了,我说什么也不会让您跟赵嬷嬷就这么丧命在此地的,我已经找好了藏身之所,我现在就带您跟赵嬷嬷出去。” 说着,拉着孙氏就要走,不想却被孙氏给扯住了。 “祖母?”明珠皱眉回头。 孙氏算是明白了,这孩子是来救她的,但这种情况下她怎么能跟她走呢? “不行!”孙氏一把扒开了明珠的手,说:“既然是皇上的旨意那便是注定了的,我现在同你走了,今后连累的是你,左右都有一死,不过早晚的事又有何惧怕的,你现在赶紧给我走!” 说着就把明珠往外推。 明珠好不容易才做下这个决定,现在人都来了怎么可能说走就走。 “我不要,”她转身一把抓住孙氏的手,说:“这事本就与祖母无关,别人我救不了,但您,就算是违抗圣旨我也得把您给带出去。” 说完,孙氏正想皱眉反驳,谁知却见外头红火一片,她心中一惊,忙走到门口去看,不想却发现外头不知何时突然起了大火,其火势正猛,很快就把院子烧了一大半。 明珠瞧着眼前这火光,知道是竹青带人行动了,遂转身一把抓住孙氏跟赵嬷嬷的手,说:“您二位不必再多说了,此番前来我必定不会让自己空手而归!” 说罢,她不顾孙氏的拖拽使劲拉着两人出了屋子。 然让她没想到的是,就在这个时候竹青从屋顶下来,神色不好地说:“不好了太子妃,陶姨娘在她院子放火了,这会儿正拿着火具在府中四处点火!” “什么?!”明珠顿住步子,不曾想到那陶姨娘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想要玉石俱焚。 虽多少对不起其他人,但她真心想救的也只有孙氏和赵嬷嬷两人,且府中这么多人,她就是想救也根本无从下手。 所以她才会跟竹青想到在孙氏的院子里放一把火制造两人被火焚烧的假象,如此一来随意找两具尸体也就能糊弄过去了,但眼下陶姨娘却在府里放了火,那水姨娘跟明瑚那边…… “你快些走!”孙氏使劲挣脱明珠的手,把人往火还没烧到的地方推。 “我从来就没想让你来救我,我已经一把年纪了,死不足惜,若害了你被问罪,我就算得救了心里也不会安生的,你快些走!” 人固有一死,她已经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了,她死了没关系,但她不能连累别人! 明珠狠劲儿地摇头,不顾孙氏的挣扎抬手就朝她的后颈砍了下去。 “老夫人!”赵嬷嬷吓了一跳,忙上去查看情况。 明珠把人交给竹青,遂转身对赵嬷嬷说:“嬷嬷放心,我不会害祖母的,走吧,我们带你出去。” 说着,她伸手去拉老人的手,谁知却被赵嬷嬷给躲开了。 “嬷嬷?”明珠不解,心想难不成又要动手把人给劈晕了才带得走? 赵嬷嬷笑了笑,火红的光印在她的眼睛里,为她已经有些浑浊的双眼增添了神采,“二小姐,您带老夫人走吧。” 明珠心里一惊,上前半步,“这怎么行,我特意来救您二位的,您……” “不用说了,”赵嬷嬷微微摇头,笑着对明珠说:“我晓得二小姐的好心,也知道您会待老夫人好,这样我也就放心了,二小姐的大恩大德我想我这辈子是报不了的,您带老夫人走吧。” 明珠摇头,只还未开口便见赵嬷嬷侧身看向了院里那冲天的火光,唇角的笑意让人心惊。 “我从十岁开始就被卖进了这郝府,于我而言这里便是我的家,何况他也是在这里走的,若不是老夫人,我想我早就该去找他了,如今有二小姐给老夫人安排去处我也就没什么放不下的了。” 说着说着,赵嬷嬷转身朝明珠看过来,眼中泪光闪烁。 “二小姐,我不想离开有他的地方,我想去找他。” 四十年前,他在他们成亲的前夕丢下她走了,四十年后,她总算做好了去见他的准备,这一回,她已经不想再让他等得太久了。 明珠不知道赵嬷嬷心里的苦楚究竟是什么,但她从那双泛着泪光的眼睛里看到了名为深情的东西,然即便如此,她依旧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一个人在她面前死去,她做不到。 “赵嬷嬷,您别这样,您……” “太子妃当心!” 就在明珠想要继续劝说赵嬷嬷跟她走时,随着竹青的一声提醒她便被带离了赵嬷嬷,而她方才站的地方也在这个时候被火光占领。 “哈哈哈!哈哈哈哈!”隔着熊熊火光,三人听到了近乎癫狂的声音,“哈哈!哈哈哈!烧吧烧吧!全都给我烧吧!再烧大些!往大了烧!” 此时此刻站在北苑外手持火把的人正是已经癫狂的陶姨娘,她拿着火把四处点,丝毫不在意大火是否会伤及到她自己。 她是陶大学士府的庶女,在旁人艳羡的注视下嫁进将军府,如今却是回不去了。 娘家人没有救她的意思,她也不能自救。 既然不能活,那便一同轰轰烈烈地赶赴地狱吧! “陶姨娘!” 北苑彻底陷入了一片火海,火势迅速蔓延,明珠气红了眼,不曾想到中途有人来捣乱。 “太子妃别去!”竹青拦住了被陶姨娘气到的明珠。 赵嬷嬷看了看明珠,最后把视线定在边上的竹青身上,大火划过,竹青看到了她的嘴巴在动。 “二小姐跟老夫人就有劳你了……” 而她,终于可以去找他了…… 正文 第三百四十九章 傻子,郝明瑶的痴傻丈夫 “嬷嬷!” 明珠伸手,却被中间倒下的屋檐给阻断了去路。 竹青一手扶着昏迷的孙氏,一手把明珠往回拉,“好了太子妃,苏大人他们已经到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说罢,她冲屋顶方向打了个暗号,立马就从上面扔下来了一具替身,而原本,她们在北苑准备的是两个人的,现在多了一具。 明珠透过火光看到了赵嬷嬷转身,她想再过去的,然火势却不给她任何的机会。 从火光滔天的郝府出来,明珠跟竹青带着昏迷不醒的孙氏到了先前约好的地方。 漆黑的小树林里,一抹火光在风中微弱地晃动。 “太子妃!” 明珠与竹青刚到就听见一道压抑的激动喊声,明珠知道是谁,淡淡地“嗯”了一声便看向说话人两边与夜色近乎融为一体的两人。 “没人看到你们吧?” 此二人正是跟竹青一起保护她安全的人,按照计划,竹青同她负责将孙氏跟赵嬷嬷带出,另外两人则负责将水姨娘跟郝明瑚带出。 眼下那母女俩跟孙氏是出来了,只可惜了赵嬷嬷…… “回太子妃,没人看到。”另外两人恭恭敬敬地回答。 明珠了然地点了点头,随即看了看抱着水姨娘腿的郝明瑚,没说什么,遂率先前往她给他们准备好的藏身之处。 为了不被人发现,明珠特意将藏身之处找在了距离京城两百里开外的一处小村子里,那里本就没有多少人,且隐藏在深山之中,用来藏身再好不过。 约莫一个时辰后,一行人抵达目的地,水姨娘跟郝明瑚因为从来都不曾被人这般带着走,刚落地时差点站不住脚。 明珠跟竹青一起把还在昏睡中的孙氏带进了小木屋里,水姨娘跟郝明瑚也在其后相继进屋。 水姨娘见孙氏此刻依旧没醒,不禁忍着胸口的不适开口问道:“太子妃,老夫人这是……” 明珠给孙氏盖好被子,转身看向母女俩,“无碍,一会儿便醒了。” 之后她让竹青先出去,自己则留在屋里跟水姨娘说道:“现在的情况我想你该是清楚的,知道今后该怎么做吗?” 之所以会把水姨娘跟郝明瑚救出来原因有二,其一是因为先前曾经对水姨娘许诺过,由她来给秦菁添堵,关键时刻保她母女俩相安无事。 虽现在秦菁已死,但水姨娘在这之前也算是帮她做过事,既然对方做到了约定中的事,那她自然也不会做那出尔反尔的人。 其二则是因为孙氏虽被她救了出来,但显然她是绝对不能安排她的人来照看她的,有水姨娘在,孙氏这头也就不会缺照顾的人了。 至于水姨娘腹中在这之前还没被意外流掉的假胎恰巧可以趁着这个时候往它发生意外。 水姨娘在听完明珠的话后连连点头,压低了声音说:“太子妃放心,妾身虽未曾念过几年书,却也知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道理,今日妾身跟明瑚能逃过此劫全都是靠太子妃,太子妃的大恩大德妾身永生难忘。” 明珠因为赵嬷嬷的事心情还未恢复过来,待水姨娘说完后便没再多说什么,只微微颔首便在交代了一些事宜后出了门,继而带着她的人回了弘宸宫。 回到弘宸宫的时候苏尚仁正好已经将郝府失火的事上奏,明珠刚一回来立马就让竹青前去打探消息。 庆幸的是假尸体的事并未露馅,皇上虽对此事感到不满,但整个郝府已经葬身火海的事已成定局,即便他心中有所不快也说不得什么。 曾经威风一时的镇国将军府就在这个晚上消失,此后的好长一段时间京中百姓都在对此事议论纷纷。 不过就算人们再议论,所有的人一切也都变成了过去。 许久不曾露面的郝明瑶在事发的第二天前往宫中找了明珠,最后郝明瑶出来的时候脸上不再有以往的神采。 返回御史府的途中丫鬟云喜不禁担心地问道:“小姐,您没事吧?” 略微失神的郝明瑶在听到她的声音时恍惚了一下,遂扭头看了她一眼,好一会儿才道:“云喜,我娘死了。” 是的,她娘周芍药死了。 死在了昨夜的那场大火里,又或者如果不是那场大火的话,她会死在众人围观的断头台上。 云喜放在膝盖上的手紧了紧,动了动唇,最后说出来的话有些苍白无力。 “小姐,您节哀顺变。”除此之外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姨娘是个好人,这是毋庸置疑的,以往还在将军府的时候每回她被小姐责骂时姨娘都会出来帮她说话。 姨娘会把她亲手做的手帕送给她们这些当下人的,会把她觉得太艳丽而穿不了的衣裳也送给他们这些下人。 姨娘是个本分温柔的人,所以她跟云胡才不懂为何这样一个温柔善良的人生下来的小姐会这般的嚣张跋扈。 可是现在…… “节哀顺变……么……”郝明瑶嗫嗫。 忽然间,她的心里好像空了一块。 她嫁进御史府已经快半年了,自从进了御史府的大门她没有一天是不恨郝明珠的,没有一天是不怨她娘没出息的。 然而就算她心里再恨再怨,她也终究是害怕的。 她不敢对郝明珠出手,也不能像从前那样站在她娘面前大声地责怪她,质问她。 问她为何要那样逆来顺受地将她嫁给一个傻子,问她为何不上进些,那样她就能过上好日子了,问她为何要活得那般的窝囊,竟然连自己的女儿都保护不了。 她本是打算从御史府出走的,即便在一个月前被诊出怀了那个傻子的孩子,这也挡不住她想从御史府出走的念头。 即便她的婆婆跟小姑对她都很好,即便那个傻子也开始心疼她,她却还是不甘心将自己今后的命运全然地交到一个傻子手里。 所以她才会想从那个男人身边逃离,想从此过她自己的生活,哪怕今后她得一个人养孩子,哪怕从此不再锦衣玉食。 然而现在…… “云喜,你说……她怎么就死了呢?” 马车摇摇晃晃地走,头上的珠钗也跟着摇晃,郝明瑶感觉到自己眼眶发热,却忍不住笑了。 想她从前仗着自己跟郝明珍关系好,在府中嚣张惯了,连自己的亲娘都不曾放在眼里,而如何等到人真的不在时,她却为何会忍不住想哭呢? “小姐……”云喜心里也难受,想到从此以后都不会再见到那个温柔的人,她有些掩不住眼里的泪意。 郝明瑶见状撇开了视线,侧头透过马车帘子的缝隙朝外看去。 郝明珠说,她该庆幸她娘将她早早地嫁了出去,否则今日的她哪里还会站在这里。 那个女人还说,人都是这样,只有等到失去的时候才会懂得珍惜,说她有时间去责怪她未能将她娘救下,还不如想想从前是如何对待自己娘的。 是啊,人不就是这样的生物么,很多东西都只有失去了才明白其珍贵。 她想,若从前她能对她娘好些,能听她娘的话做个温和的人,现在的情况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如此她便不必去附和郝明珍,不必去巴结秦菁,也不会对郝明珠那个女人产生恨意,也因此所有的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了。 然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小姐,我们到了。” 不知过了多久,在郝明瑶感觉自己眼前模糊一片时云喜的声音从边上传来。 她不想让府里的人看到她这个样子,所以吸了吸鼻子往脸上抹了两把从车上下去。 只是她才刚出了车厢抬头就见一道靛蓝色身影朝她这边跑来,然后在她反应不及的时候一把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夫君?” 清秀的无关,黑亮单纯的眸子,干净得跟一个孩子一样,不是她那傻子夫君还能有谁? 葛弈成眨了眨眼睛,傻乎乎地垂眸看着她,忽然就把嘴巴瘪起来了,他说:“我起来找不到你,你去了哪里?” “你快放我下来!”郝明瑶压低声音推了推他,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葛弈成瘪着嘴抱她往府里走,他自然是不在乎此举是不是合规矩,抱着人边走边说:“我不要,娘说了你现在怀着宝宝,必须得当心。” 郝明瑶忍不住想笑,想说这会儿根本不过才两月,哪用得着这么小心,何况她现在没有什么心情跟他扯这些。 只是她还未说话,那傻子就把她放下来了,不顾身后还跟着下人,双手环住她的腰低头看着她。 “瑶瑶,你哭了。” 他盯着她泛红的眼睛,皱紧了眉头。 郝明瑶抹了抹眼睛,扒开他的手欲转身,“没有的事,我怎么会哭……” “你就哭了!”那傻子不依不饶,在她转身之际将她使劲搂到面前,捏住她的下巴逼着她抬头。 “四弟说你不喜欢我这样,说你出去了就不会回来了,瑶瑶,是这样吗?” 郝明瑶皱眉,心道她那小叔子怎么总是欺负这人,除了刚成亲那会儿,这么久以来她何时说过讨厌他的话了。 再说了,什么叫她出去了就不会回来了? 虽然她的确有这种想法,但这话对这人可是说不得的。 正文 第三百五十章 姨娘,谁人不深情? “瑶瑶……”见郝明瑶不说话,葛弈成的眼睛里开始泛起了水光,未给她说话的机会,傻子一把抱住了她。 “瑶瑶你不要走好不好?我知道我不好,他们都说我是个傻子,说我不懂事,可是……可是我也不想是这个样子,瑶瑶,只要你不走,以后你说什么我都听,不要走好不好?” 他有些急,话才刚说完就想听到郝明瑶的回答,郝明瑶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就跺脚了。 再把人松开的时候,一颗泪珠顺着他白净的脸滑了下来。 郝明瑶的心忽然一疼,鼻头没来由的酸涩,一直压在心底的情绪在看到他的眼泪后彻底爆发了。 “你……你在说什么傻话,”她扑到他怀里揪着他的衣襟哭出了声,“从今以后……我什么都没有了,没有爹娘,没有娘家,以后……我到底该怎么办……” 她想走,可忽然间不知道该去哪里了。 她不想跟这个傻子一起生活,可偏生他就是这么傻,她的心从始至终都没在他的身上,他却傻子一样地整日巴着她。 她想,如果……如果以后真的没有了这个傻子,她的生活会是个什么样子…… “瑶瑶!瑶瑶不哭!”葛弈成慌了,他手足无措地不知该怎么办,之后却突然把手放到郝明瑶的头上,学着她平时哄他睡觉时的模样。 “瑶瑶你乖,没有了没关系,小弈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还有宝宝,等宝宝出来了小弈跟宝宝一块陪着瑶瑶。” 他的手掌放在她头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明明自己都带着哭腔却还来安慰她。 郝明瑶在他胸前狠狠捶了两下,没有回应他,只趴在他怀里哭得喘不过起来,葛弈成没再说话,紧紧地抱着她任由怀中的女人把她的眼泪鼻涕擦得他一身。 鼻间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墨香,郝明瑶忽然间觉得自己有些可悲。 她想,她这十几年究竟是怎么活的,以至于到最后成了那无父无母之人,甚至连她娘临死前的最后一面都没见着。 而如今,她竟然还想着带着这个人的孩子离开他,放任没有安全感的他一个人。 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 “小姐,三小姐走了。” 弘宸宫内,花椒把郝明瑶送走后进来回复,明珠抬头看了过来,现在的她心情着实谈不上轻快。 花椒走过去,问道:“小姐,三小姐是不是又来找你麻烦了?” 刚来的时候就气冲冲的,然小姐却不让他们在屋内伺候,也不知两人究竟说了什么。 明珠摇头,微叹一声坐下,“我想,她现在也没有这份心思了。” 周姨娘死了,在她去见她的时候,那个女人一如既往的温和,只淡淡地看着她。 “姨娘,”她去的时候,那个女人正背对着门敲打着她手中木鱼,自从郝明瑶出嫁后她就是这样。 “二小姐来了。” 她停下手里的动作转身,眉宇间平静得丝毫不像是马上就要面对死亡的人。 明珠看着她,动了动唇欲开口,然那人却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 只见她淡淡一笑,开口道:“这一天,到底还是来了,二小姐今日来是来救老夫人的吧。” 明珠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不曾想到她竟然把她来的目的看得这么清楚。 “二小姐会来看我,说明您心里还记着我,”她继续说。 明珠动了恻隐之心,她道:“姨娘,要我救你出去么?” 周姨娘是个好人,即便是对她这个不受宠的姑娘也全然不顾自己的安危救过她。 然她今日前来却并未打定救她的主意,因为她不是圣人,救不了这么多人,她也还没自负到自己能救下这么多人的地步。 她只是不忍这个温和的女人不甘地死在这个地方,所以她来了。 明珠想,若是姨娘还想活着,那她或许会动摇。 然而那个女人却没有要她救她,她只在听了她的话后笑了笑,淡淡地说:“二小姐总是这样,做什么都一副淡淡的样子,我想你该是最心软的人了。” 心软……么? 明珠不觉得。 周芍药今日难得穿了一身带花的裙子,她低头看了看袖子上的绣花,说:“我从小就是胸无大志的人,也不会说话,所以从没对他说过什么好听的话,我也知道他的心从来都不曾有放在我身上。” “但我想已经足够了,我爱的男人是个痴情之人,我并没有爱错人,或许若是我能再活下去,没准我就能从对他的爱中走出来,但我现在已经不想再去惦记着他了。” “一年两年,或者十年,忘掉一个人并不容易,而我不想再活在有他的记忆力,所以二小姐……” 说着,她抬头看了过来,笑得眼中泛起了泪意。 “我不想再在他曾在的世界里活着了,我想下一世当我不再遇上他的时候我能不再如今世这般不幸,我想……要个没有他的开始。” 那时的他失去挚爱之人正是失志之时,她在家中花园里看到了满脸愁绪的他,他转身之际神情恍惚,好似将她看成了他人。 他喊了一个她从不曾听过的名字,走到她面前伸手拥抱了她。 而这,便是她与他的开端。 芍药想,如果当时她推开了他,如大姐那样对登徒子破口大骂,今日的情况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然可惜的是她与大姐的性子不同,她被他的动作惊得满脸通红,更在他带着淡淡酒气吻住她的时候从此失去了心。 够了,十几年过去,她能在有他的地方待上这些年岁对她来说已经足够了。 从今往后她可以不再想着他,念着他。 这样便好。 明珠到最后也没说几句话,她看着那个女人转身背对着她重新拿起了放在矮桌上的木鱼,而在那边上摆着的是一支精致的芍药钗。 那是那个男人因为愧疚而送给她的第一件礼物。 “小姐……”花椒见自家小姐兴致缺缺不由得担心。 明珠收起心思笑了笑,“没事,你出去,我想一个人静静。” 郝明瑶在听完她的话后没有像从前那样闹个不休,她看得清楚,那个向来嚣张跋扈的三小姐在提到自己亲娘离世时红了眼眶。 不得不说人这种生物当真可悲到了极点,当所有还在的时候,人们将他们视作理所应当。 好似自己不管做什么,说什么都是那么合情合理,从不曾感觉到自己哪里做的不对,说的不对。 然等到自己手中再抓不到什么的时候,人们的心里便怅然若失,哭着喊着问为什么。 为什么呢? 她也不知道,或许这便是生而为人的可悲之处吧。 花椒出去了,明珠拿起笔想给远在千里之外的那人写封信,然整日过去那张纸却还是空白一片。 算了,睡吧,他现在哪里有时间顾得上这头的事。 …… 晃关,深夜。 就在郎弘璃跟众将领商议完军情时忽然听人来报说下雪了,郎弘璃一听,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如今还未入冬,好端端的怎的就下起雪来了?莫不是你们看错了?” 今日距离他们逼得额尔金退兵已经过去五日,在经过两日的休整后他们出兵将额尔金的军队逼回了鞍国的边境城洛城。 额尔金军队共计损失兵力二十万有余,而此番的突袭对他们来说便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眼下对方的士兵们都已经丧失了战斗的意识,正是大举进攻的最好时期。 “殿下明鉴,”来报的人听到他的质疑后忙低头道,“确实是下雪了,且雪势很大,若一直这样下去,怕是不到明日天亮便会阻碍我军前进的道路。” 郎弘璃一听,这还了得,也不问了,双手往后一背就走了出去,郎倾玦跟其他几位将军副将也跟在他后面出了门。 漆黑的夜空看不到一丝光亮,然那一片片鹅毛般的雪花却在营中火光的映照下反射出雪白的光。 气温骤降,出来后明显感觉到一股寒意往身体里渗,而本在营中休息或守夜的士兵们也都因为这突然的降温和大雪冻得缩着脖子一个劲地搓手。 慕容香把衣裳往怀里紧了紧,瞪着一双铜铃似的眼睛,说:“娘的,这是怎么回事?是想把人冻死啊?” 虽说他是狼族人,但他现在可是人形啊,没了自己那一身暖呼呼的皮毛,他也是会冷的。 上官封不太赞同他这出口成脏的坏德行,斜眸看了他一眼后便侧头看向将眉头皱得死死的太子殿下,“殿下,眼下不过深秋就如此严寒,将士们都未曾准备御寒之物,这情况,不妙啊。” 郎弘璃当然知道这一点,他想到这一战持续的时间可能会很长,所以在来之前也已经交代好储备冬季要用的物资,现在这个时候还在路上,哪里赶得及。 想了想,郎弘璃扭头对上官封说道:“即刻给竹言稍消息问清情况,将城内能用来御寒的东西全部搬到这里来。” 这个时节不该下雪的,更别说还伴随如此严重的降温,这其中一定有鬼! 正文 第三百五十一章 怪异,豹族四神 上官封走后慕容香率人回了晃关城内一趟,将御寒用的煤炭棉衣统统搬到了他们现在的地方。 但原本驻扎在晃关城内的士兵总共不过十万,如何能顾得了郎弘璃他们带来的几十万人。 “情况不妙啊将军,”慕容香的副将急慌慌地进来,脸上被冻得通红,“太冷了,我们的东西根本就不够用,好多弟兄们都被冻得不行了!” 慕容香一听,“腾”地站起身来顺手就把自己身上的大麾给扔到了副将手里,“就这点儿冻都受不住还算什么男人!冷就起来给我跑圈去!” 说罢,扭头就跟郎弘璃说:“太子爷,我带弟兄们跑圈去了,你有事招呼一声!” 说完,也不等太子爷回答便转身大步流星地出了门,副将在对太子爷行礼后屁颠屁颠地跟在他身后也出了门。 慕容香出去后郎弘璃扭头看向上官封,“竹言的消息怎么还没回来?” 竹言早在几年前就潜到额尔金身边了,若非如此他们的计划也不会这般的顺利,只是眼下这种情况在此之前竹言却没有在消息上提到过。 上官封叹息一声,道:“殿下稍安勿躁,听说敌军昨日来了新将领,想必竹言也不好行动。” 要想让身为狼族人的竹言潜伏在有豹族在的鞍国军队本就是件不容易的事,虽已经用国师特制的药丸消除了狼族的气息,然豹族却也是小心谨慎一族,事事都得当心才行。 “啧,”郎弘璃咂了咂嘴,却是没有再催,但心里毫无疑问的是不爽,尤其是在出门后看到好些士兵都因这骤降的温度而冻伤了身体的时候,他心里开始烦躁。 郎倾玦怎会不知自家这个弟弟是个心急的人,但这种情况光着急显然是没有用的,于是在太子殿下再次从自己眼前晃过的时候郎倾玦忍不住将其拉住。 “行了,别转悠了,你要的消息该是来了。”边说,郎倾玦边以下巴指了指不远处匆匆赶来的人。 郎弘璃一听瞬间就顿住了脚步,待人过来还未来得及开口他便一把揪住了那人的领子,“说!怎么回事?!” 来人正是慕容香的那位副将,被太子殿下狠狠一抓差点窒息,还是郎倾玦将其从对方的狼爪下解救出来。 “殿……殿下……”副将把一张不起眼的小纸条颤颤巍巍的递到郎弘璃面前,“咳……咳咳!” 郎弘璃把被他抓得不停咳嗽的副将放开后把小纸条一把抓到手里,片刻后将其在手中烧成灰,同时脸色也跟着黑了下来。 “如何?原因为何?”郎倾玦见状开口问道。 郎弘璃咬牙切齿,那双眼就跟现在恨不得冲进敌营杀了片甲不留似的,“该死!没想到他们竟然用这种歪门邪道。” 说罢,他抬眼看着郎倾玦,问道:“哥,你知道雪遁术么?” “雪遁术?”郎倾玦闻言挑眉。 “嗯,”郎弘璃恶狠狠地点头,继续说道:“竹言说对方来了个叫雪云的将军,因为他的到来敌军士气大振,据说现在的状况就是那个叫雪云的家伙搞的鬼!” 该死!什么雪云,他怎么不知道这个人?! “雪云……”郎倾玦捏着下巴若有所思,随即便想起了一些事,“此人似乎有所耳闻。” 郎弘璃一听,眼睛顿时就瞪大了,“你知道他?!” 郎倾玦抬手把凑过来的人推开,遂说道:“知道是知道,但并不了解。” 郎弘璃闻言皱紧了眉头,“哥,你能一次性把话说完么?能不能不要吊人胃口?” 他现在正急着呢,做什么非得他问一句才回答一句。 郎倾玦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恰巧见慕容香也在这个时候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于是便叫住了慕容香,待一行人进屋后他便将自己知晓的一些事大致说了说。 雪云,风死,雨凝,雷震,传闻中四位拥有强大异能的豹族人,各自的名字便是其拥有的能力,与豹族与狼族的一般成员不同,这四人拥有的是能改变自然天气的能力。 此等能力别说在豹族不常见,就是这世上的所有物种也很少有这种能操控自然天气的能力,而豹族之所以会有这四人全然是因为千年前豹族以巨大的代价从万恶之源的邪灵一族手中换取了此等能力,且代代相传。 虽邪灵一族在后来被女神族给封印,但豹族拥有的这能力却从千年前开始便一代代相传,到如今依旧存在。 “风死?”郎弘璃在听了郎倾玦的话后皱紧了眉头。 他怎么感觉这个名字在哪儿听过呢? “没错,”郎倾玦颔首,“先前同你比试的应该便是其中的一员。” “对了!”郎弘璃经他一提醒顿时想了起来,“我就说怎么这么熟悉,敢情是那家伙!” 当时两人虽未自报家门,但后来在那男人走的时候他好似听到了他手下喊他“风死大哥”。 “当时不甚在意,现在想想是我疏忽了,”郎倾玦的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 郎弘璃不明白,“不对啊,哥你不是说他们拥有异能么?如此说来那风死便是能刮风的能力吧?既然是豹族稀有的异能之人,为何在那个时候他会输给我?为何他没用异能?” 难怪他在同那人过招时总觉得那人很轻似的,即便是打在他身上也感觉自己没有力度,敢情是风啊。 “非也,”郎倾玦在郎弘璃正琢磨的时候摇了摇头,“所谓风死并非因为他本身的能力是风,关键点在于后面的‘死’。” “死?”众人将视线聚集在他脸上。 郎倾玦颔首,“我也只是听说而已,并未真正见识,传说所谓的‘风死’是因他所到之处即便吹着风,风也会因为他的到来而静止,他也是因此而得名。” 风死,风见了他都会静止。 “风见了都得静止……这……”慕容香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这算什么本事?” “是啊,”郎弘璃也不禁皱眉,百思不得其解地看着郎倾玦。 郎倾玦见状不免叹气,道:“具体我也并非全然知晓,只知他真正精通的并非刺杀,而是暗杀。” 风死,传闻中能让风都望而却步的男人,所到之处无一悄然无声。 也就是将人的感官封闭起来,让人听不到看不到也感觉不到他的存在,即使再大的声音只要到了他所控制的圈子里都会被转换为无声。 “暗杀……”上官封与慕容香对视,心底都不禁升起了几丝不安。 郎弘璃在片刻的沉默后眯了眯眼,说道:“这么说的话,那他上次为何要大张旗鼓地前去袭击?” 分明就能顺利地让他们这头吃亏的。 “不知,”郎倾玦摇头,“不过倒是听说这四人的本领除了豹族首领外其他人都是不知道的,我猜,会不会是因为没有鞍国国主的命令,即便是额尔金的命令风死也未必会听从。” 能做解释的也就这一点了,别的原因他实在想不出。 郎倾玦的话一说完,屋内便陷入了一阵沉默之中。 慕容香受不了沉默,一拍桌子,大声说道:“奶奶个熊的!有种跟老子单打独斗,玩阴的算什么东西!” 他们狼族是瑞兽不错,也的确有些本事,但会这等异能的却没有,即便是通晓天文地理本事极大的国师大人也未必能操控得了自然天气。 相比之下斯文的上官封便沉着很多,他看了看郎倾玦,随即将视线转向郎弘璃,“殿下,依属下之见眼下还需将情况告知朝廷,现如今只来了叫雪云的,万一过几日那四人都到了可就不妙了。” “嗯,”郎倾玦跟着点了点头,“根据竹言来的消息可以确定对方是想等我军动弹不得了再动手,如今虽我军还不至于因为这天气动弹不得,但却是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何况,其他几人的本事我们也摸不透。” 传闻终究是传闻,至于是不是真的还得再深入探究。 郎弘璃气得肝疼,他是知道额尔金那边势必不会如他想象那般好对付,但若是能趁着对方慌乱的时候削弱对方兵力岂不是快事一件? 但谁会想到都这个时候竟然突然给他冒出什么风雨雪雷,都是些什么鬼玩意儿! “弘璃,”郎倾玦看他一脸气哼哼想打人的神情不免不赞同地喊了他一声。 郎弘璃收起思绪抬眼看了看看屋内正等着他说话的几人,无奈之下只好压下心里的怒火,道:“知道了,此事本殿会告知国师的,眼下你们要做的就是稳住军心,现在御寒物资还未到,想想法子看能不能从百姓那里取来一些,本殿会尽快想办法的。” 七爷爷改变地势的灵力已经消失,现在只有让他老人家再施展一次也好尽快将御寒的军用物资送到,顺便也必须得问问七爷爷关于那四人的事。 “我跟他们去城内,你留在这安抚将士们吧。”目送慕容香等人出去后郎倾玦叫住了要出去的郎弘璃,如是说道。 郎弘璃无奈地叹了声气,讪讪说道:“嗯,我知道了,我把事情跟七爷爷说清楚就去。” 虽他未披挂上阵,但在这里他便是主心骨,这点道理他还是懂的,只是如此一来这场战事究竟会持续到什么时候呢? 正文 第三百五十二章 得知,殿下受伤了? “师父,吃饭了。” 定安塔内,已经做好晚饭的流萤像往常一样来叫人,却见那一身雪白的人正站在窗前望着外面。 “师父?”流萤眨了眨眼走过去,歪着头又喊了一声。 国师淡淡扭头,抬手习惯性地摸上了身边人的头,轻启薄唇:“怎么?” 流萤咬了咬唇,把他的手从自己头上拿了下来,往脸上一放,眨着眼睛问:“师父可有烦心事?” 他的手好凉。 国师任由她蹭着自己的手心,轻笑一声道:“你何时见过为师为何事而烦恼?” 流萤闻言松开了他的手,踮起脚捧着他的脸,皱眉说:“在萤儿来看师父何时都在烦恼,你都不笑的。” 都多少年了,这人不仅样貌没变,甚至连这清冷淡薄的性子都没变,更甚至抱她的时候都不曾有过多的神情。 国师拿开了她在他脸上作怪的手,重新将视线放在了外面渐渐落下来的黑幕不再说话。 流萤心里堵得慌,上前轻轻圈住了他精细的腰身,把脸埋在他身前,闷闷地说道:“师父,萤儿喜欢你。” 从她见到他的第一面开始,她的视线就被这个雪一般的男人吸引了,她的眼里从来看到的就只有他而已。 但这么些年,他却从未回应过她一句,即使当年放弃救治太子的机会将她寻回他也不曾说过一句喜欢她的话。 然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她能在他身边,能听到他的声音就已经足够了。 国师淡淡垂眸看了看怀中的小女人,抬手摸了摸她的后脑勺,“嗯。” 这话,她不知都说了多少遍了。 流萤在他怀里蹭了蹭,最后抬起头来笑了笑说:“所以师父告诉萤儿在烦恼什么?萤儿也好帮师父想办法啊。” 与他不一样,她不是狼族人,也非普通人,与他相反还非善类,但就算是这样她也依旧想替他分担,如果可以的话…… 国师见她如此憨娇,不由得失笑,淡淡开口:“今日腹中孩儿可有闹你?” 流萤一听连连摇头,笑着说:“有师父的药膳怎么会再闹腾,他乖得很,师父你摸。” 四个月的身孕刚显怀,往日平坦的腹部已经有小小的凸起,流萤握住男人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腹部,笑得眼睛迷成了月牙儿。 掌心温暖,他能清楚地感觉到她体内的生命在跳动,国师的手不可察觉地也跟着动了动,却很快收了回来。 “她还是没醒。”不是疑问,却是肯定,而这其中的“她”指的是谁不用说也知道。 流萤唇边的笑渐渐收敛,有些无奈地叹气,“是啊,还没醒,师父说醒不醒得看她的个人意愿,照现在看来她估计是不想醒来了。” 两日前郝正纲被斩,前来救他的人也一一落网,大火将郝府烧了个干净,郝府上下百八十口人全数死于那场大火。 虽最终不是因满门抄斩而亡,却是比满门抄斩还要来的凄凉。 国师没有说话,他只看着窗外的某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流萤看了他一会儿,最后咬了咬唇猜测道:“师父,可是太子殿下那方出了问题?” 国师听了这话收回视线垂眸定睛看了她好一会儿,那双如深潭一样的眸子眸光微闪,“你如何以为为师在为战事闹心?” 流萤一听瘪了瘪嘴,把玩着他修长的手指垂眸说:“师父不告诉萤儿,萤儿就只有胡乱猜测了。” 说着又抬头,“太子殿下那边出什么问题了?为何连师父都这般的烦心?” 莫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还是……太子殿下受伤了?! “他未负伤,”看穿其内心的国师开口否认。 流萤闻言瞬间就放心不少,却是不解地问道:“那是何事?” 她的师父什么都会什么都知道,尽管平时他也是一副淡淡的样子,不爱笑,但她却从未见过他有真正烦心的时候。 当然除了从前被她闹得心烦意乱以外。 国师沉吟片刻,随即摇了摇头捏住了她的手,转身道:“用膳。” 既然不是告诉她就能解决的事,他也无需让那恼人的事去让她烦心。 只可惜的是吟风说的话一点没错,到头来他们狼族终究还是要利用她的,枉他身为一国之师却不得不做这出尔反尔的事。 豹族得到邪灵之力,有了掌控大自然的能力,几千年了,他本以为不会再出现了,却没想到他们还是把四神潜藏在体内的能力唤醒了。 而他这边,看来也是不得不行动了。 …… “明珠,”吃完晚饭无事的安红豆转悠到了弘宸宫。 明珠也刚吃饭完不久正带着凛儿在园子里散步,听见声音后回头,不免惊讶道:“母后,您怎的来了?” 遂看向跟着安红豆过来的弘宸宫的宫人,正欲问为何不通报,安红豆便笑着摆了摆手把人打发下去,“是我不让通报的,闲来无事便想来看看你,不必这么多礼节。” 说着冲小家伙伸手,凛儿甜甜地喊了一声“皇奶奶”就迈着小短腿颠了过去。 明珠见状失笑,上前去代替了紫鸢的位置,笑着说:“有劳母后了,本该是我去看您的,只我本还想您近日身子不利索,妄自打扰难免会扰您清净。” 快四十的人再孕难免会伤元气,也正因为这样皇后娘娘的这胎宫里的人才会格外谨慎,明珠自然也不例外。 安红豆却是不以为然,笑了笑说:“哪有你们说得那么严重,皇帝一个人大惊小怪也就算了,你们可别跟他学。” 明珠忍不住捂嘴笑,以前总听别人说帝后的感情如何如何好,一开始她还不信,后来在宴会中见识到后才信了别人的话,如今近距离生活更加确信这一点了。 她想,以后如果她和那人也能…… “那小子出去也有半个多月了,可有带消息回来给你?”安红豆的声音打断了明珠的思绪,也让她的心情往下沉了沉。 “没,”摇了摇头,明珠笑着说:“殿下是出去打仗的,又不是出去玩,估计他现在也忙,哪有时间顾得到我这头,再说了,我也不希望他分心。” 虽然这半个多月她很不习惯没有他在的日子,但只要一想到他在外忙碌她也就不会多想。 毕竟这事都不是他们能控制得了的,她帮不上忙,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在这个时候不给他添麻烦,让他能安心地在外做他的事。 如此,也能早些归来。 安红豆叹了一声气拍了拍她的手,说道:“本来都不该告诉你的,但我想还是让你知道的好。” 她也是下午从皇帝那里听来的,虽知道他们已经在想办法了,但不免还是担心。 明珠一听顿时警惕起来,“怎么了?可是前线出什么事了?” 两人停住脚步,安红豆看着明珠,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你先别急,不是你想的那样。” 尽管这样,但明珠还是不放心,安红豆也不想她去猜,于是便将自己从皇帝那里听到的有关前线战事的消息给明珠大致说了说。 明珠听完后皱紧了眉,“也就是说,现在我们处于劣势?” 她的传音术完全不精,根本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将自己的声音传到他那边去,且他会这么长时间不给她消息想来也是没时间。 但她却没想到他们竟然遭遇了这样的不顺,这个季节下雪冻人可是件呛人的事。 安红豆叹了一声气,拉着凛儿的手慢慢走着,“可以这么说,说起这个皇上也很气,现在正在定安塔跟国师商量这事,也不知道他们准备怎么做,听说对方这两日又把气温将了很多,要真就这么冻下去别说打仗了,就是行动都难。” 这种事在她遇上狼族之前是完全不信的,毕竟那只是在电视上才看得到的东西,但现在事实却就是这样。 圣雪狼族的人虽拥有异能,却还没有谁拥有能改变大自然的能力,真正能呼风唤雨的人是不存在的。 但谁会想到豹族竟然以当时百余族人的性命为代价从邪灵族那里取得了这样的能力,因此眼下即便是国师也难免不会为此事忧心。 明珠一听,眉头皱得更紧了,“这……这可如何是好……” 知道他定是忙碌得没有时间,但却不知他如今竟犯了这样的难,她应该……应该…… “你也别太着急了,”安红豆停下来安抚,“现在皇上跟国师还有王爷们已经在想对策了,想必要不了多久就能出来结果,之所以来告诉你也是不想让你一个人胡思乱想,弘璃他是因为有事才不给你消息。” 小两口刚新婚就分隔两地,说起来也是无奈,虽没传开,但宫中那些少之又少的传言还是在有些人口中说开了。 明珠心里一暖,忍不住失笑,“母后说哪里话,我知道殿下忙,哪里会去胡思乱想,只现在听他犯难,不免有些放心不下。” 她能为他做些什么吗? 安红豆心里很是欣慰,开口道:“没有多想最好,但你也别太担心了,皇上那边若是有消息我会第一个过来告诉你的。” 明珠感动不已,福了福身道:“那就有劳母后费心了。” 正文 第三百五十三章 雪云,不能消融的雪 “殿下!不好了殿下!” 翌日,天还未亮郎弘璃就被外面的喊声吸引了注意力,刚想问出了何事就见一名士兵急急忙忙地进来“扑通”一声跪下。 “启禀殿下!敌军向我方进军了!” “什么?”郎弘璃眉头一皱,“腾”地从位置上起来,正在跟他商议军情的郎倾玦与上官封也诧异地睁大了眼。 那士兵喘着气又把话给说了一遍,话才刚落就见眼前一道身影快速地一晃,再抬眼哪里还有太子殿下的影子。 “什么情况?”出去逮着正准备迎战的慕容香,郎弘璃眸光如霜。 慕容香见是他,便将要骂人的话吞了回去,紧皱浓眉,大声道:“也不知是从哪里传出去的,说我军因为天寒的关系已经折损兵将十万,那些孙子们就趁着这档儿来报仇来了,先不说了太子爷,我先下去了!” 说着,慕容香不等郎弘璃说话便大不咧咧地戴上头盔吆喝着兄弟们迎战。 郎弘璃捏紧拳头,扭头迎来刚出来的上官封等人,他即刻眯了眯眸子,冷道:“查,立即给本殿查,本殿倒要看看是谁把话传出去的。” 的确,因为天寒的缘故他们这头的将士已经折损了很多,冻病的冻病,冻伤的冻伤,别说十万了,就是二十万估计都有了。 但就是因为这样,他们才将消息封得死死的,白日城墙上的守卫兵会刻意换得很勤,以此让对方以为此次天气变故对他们的影响并未多大,双方不过是在等候时机罢了。 然而却没想到是哪个龟孙子竟然把他们这头的情况给泄露出去了! 该死! 郎弘璃越想越气,然现在却不是生气的时候,上官封走后郎弘璃便跟郎倾玦一起前往了城墙之上,而此时此刻两军已经开始了交战。 “我当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上前来跟你慕容爷爷叫阵,没想到只是个文弱书生罢了。” 慕容香披挂上阵,一身盔甲威风凛凛,他面相凶恶且嗓门又大,吼出的声音即便是在城墙上的郎弘璃等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轻敌了,”郎倾玦在慕容香喊出话后便不苟同地皱起了眉头。 郎弘璃闻言看了他一眼,却是不予否认。 位于敌军最前方的那人,只见他一身白衣似雪,就连眉毛跟头发也全然一片白,倒是与他家七爷爷有些相似,但却少了那份飘然。 难道……那便是敌方的雪云? “你且休要胡言!”敌军副将贝尔骑马立于那白衣人的身侧,一听慕容香这般狂言不禁怒道,“雪云将军岂是尔等莽夫所能比的,我看你也只有逞口舌之能了!” 慕容香一听,双目顿时瞪得宛如铜铃,他重重地冷哼一声,挥了挥手中的大斧头,气沉丹田地说道:“黄口小儿休要多言,且出来迎战!” 此话一出,慕容香身后的将士们也都纷纷出声助阵。 “哼!”贝尔不屑地一哼,朝边上一直没有说话的雪云拱手道:“大人,末将请求出战!” 雪云闻言轻轻朝他的方向斜眸,淡淡地笑了笑,颔首道:“好啊。” 贝尔一听,顿时雀跃起来,立即打马而上走到前方与慕容香对战。 慕容香重哼一声,一脚踢在马肚子上,只听身下的马长吁一声,场上的气氛顿时剑拔弩张。 在两人交战时郎倾玦的视线从慕容香跟贝尔身上转移到了一脸淡然的雪云身上。 如果人如其名,那人仅仅安静地坐在那里他便能明显感觉到来自他周身的那股寒气,甚至他发现在那人出现的同时雪降落的速度加快了不少,连形状跟大小也做了好些变化。 而底下的将士们脸上都开始出现不出程度的红色,可以看得出来他们在忍受这逐渐转冷的气温。 “龟孙子!你敢玩儿阴的!” 就在此刻,下方突然传来慕容香暴怒的声音,郎倾玦闻声垂眸。 “哼,什么叫玩阴的?”贝尔得意地骑着马后退几步看着被他伤到的慕容香,道:“这叫兵不厌诈懂吗?大老粗!” 慕容香闻言气极,不顾受伤的肩头抬手就把扎在上面的匕首给拔了出来,遂怒喝一声准备对贝尔发起攻击。 不想却听贝尔不屑一笑,开口道:“我劝你还是不要逞强得好,上面可是涂了毒的,你越是动气,毒发速度便越快,不出半个时辰你就可以去见阎王爷了。” 贝尔的话一说完,慕容香身后的将士都纷纷露出了惊慌的神色,毕竟慕容香是他们的将领,他若真有个什么万一,那不就表示这场战事就此败北了? “好一个阴险小人,”郎弘璃冷冷地看着底下,从边上的人手上一把将头盔拿了过来转身欲下去。 郎倾玦伸手将其拉住,温和地从旁人手中将自己的头盔拿了过来,“我去。” 他被任命为大将军,此次征战势必要保证手下人的安全,且对于狼族本族人的医治,这里也只有他才会。 “可是……”郎弘璃从不曾想过让向来温文儒雅的兄长上战场,因为兄长从来都不是好事之人,他最不喜的就是战事。 郎倾玦戴上头盔拍了拍他的肩,遂一个转身从城墙一跃而下。 慕容香负伤中毒,眼下也没时间让他慢悠悠地从大门出去了,其实他从骨子里就不是个循规蹈矩的人。 “世子!”副官难以置信地伸手想去抓人,却连那人的一片衣角都不曾抓到。 郎弘璃忍不住笑,“没想到兄长也有这般急躁的时候。” 副官收了手,讪讪地挠了挠后脑勺继续观望底下的战势。 “世子爷,”慕容香的嘴唇开始泛白,见郎倾玦前来,隐忍地往后退了退。 郎倾玦将慕容香的副将从马上拎下来,打马上前伸手在慕容香受伤的肩头划过。 暖暖的浅黄色光将那块受伤的地方包围,只肖眨眼的时间,那本还在流血的地方竟然就这么把血给止住了,且慕容香的脸色也逐渐转好。 “好了!”副将惊奇地睁大眼,身后的士兵们一听也瞬间都松了一口气。 “多谢世子爷,”慕容香拱手致谢,随即便又恢复了一脸精神抖擞的样子,冲郎倾玦道:“世子爷,我……” “退下吧。”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郎倾玦给打断了,慕容香不甘心,“可是……” “我说退下。”郎倾玦斜眸,淡淡的眸子里泛着旁人不易察觉的浅金色光。 慕容香捏紧拳头,为自己的战败而恼怒,却是不得不遵从郎倾玦的意思退于一旁。 “世子爷?”贝尔挑眉,将从城墙上下来的郎倾玦上下打量了一遍,最后嗤笑了一声,说:“我当是谁,原来是个郎中,怎么?如今你们已经堕落到连郎中都不放过的地步了么?” 他就说嘛,雪云大人的雪遁术可是天下无敌的,该是把那些能出战的都给冻坏了,不然怎么可能让一个郎中出来。 哼,能治伤解毒又能怎样,到最后还不是要败在他们手中! 郎倾玦未将贝尔的挑衅放在眼里,只是在贝尔即将又要开口之际他不过抬手轻轻一挥衣袖,那原本还在马背上神气的贝尔便突然从马背上飞离。 “贝尔!”贝金见状大喝一声,随即从马上一跃而起前去接被击飞的兄弟,却不想被这一击波及,人未接到,自己也差点负伤落地。 敌方将士不由得慌乱,郎倾玦只淡淡地瞥了一眼众人便看向雪云,拥有相似气质的两人四目相对,周围好似在这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雪云眯了眯眸子,雪白的长睫跟着轻颤,“妙手郎君,玦世子。” 他的声音浅浅,带着一丝丝华贵,传入耳中如同风掠过一般。 郎倾玦勾了勾唇,“谬赞,没想到竟然能在这见到传说中的雪神大人,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雪云的能力是降雪,在鞍国人们的传说中便是如同雪神一般的存在。 雪云闻言不禁以折扇掩面,轻笑道:“能得圣雪的妙手郎君称赞还真是难为情,不过我倒是想知道玦世子准备如何破我的雪遁术。” 他不喜欢血,不喜欢污秽,若是能安安静静地解决那便是最好了。 郎倾玦闻言后放眼看了看四周,有些无奈地笑道:“雪神大人的雪遁术自然是无懈可击,本世子亦不喜战事,所以特意前来请雪神大人手下留情。” 雪云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拿着折扇笑出了声。 “手下留情?”他好笑地挑眉,耳边的发丝随着他的动作滑落,“玦世子当真是个好玩的人,本司还以为你是特意来迎战的。” 郎倾玦垂眸,亦是一脸温和的笑,“商量是一回事,迎战自然又是另外一回事,若雪神大人不应允,本世子也就只好跟雪神大人讨教几招了。” 雪云的能力范围广,且据他所知,对方是能将自身化成雪的存在,而他能做的只有限制他波及的范围,却不能真正将此人击败。 雪云自是知道郎倾玦现在心里在盘算着什么,但他却是丝毫不畏惧的,因为他知道,此人是无法将他击败的。 正文 第三百五十四章 危机,世子对战雪云 “是么?”雪云笑着在心底将对方打量个遍,而后放下手里的扇子,唇角的弧度大了好些,“那可就要请玦世子手下留情了。” 说罢,他脸上的笑瞬间就收敛了起来,只眨眼间,天空鹅毛大雪纷纷落下,伴随着的还有阵阵凛冽而刺骨的寒风,刮在脸上只让人有种脸皮快被撕扯下来的感觉。 “雪云大人,”贝尔嘴角还流着血,见竟然雪云大人亲自出手,不由得想上前帮忙。 贝金伸手将其拦住,摇头:“雪云大人不喜欢被人插手。” 传说中的四人他只见过两人,一个是最不神秘的风死大人,一个就是现在的雪云大人,尽管相处的时间不长,但却能从这短短一天的时间内看出雪云大人是个不喜欢别人插手他的事的人。 若现在上前去打扰,怕是他不会顾及是不是自己人,贝尔按住心口疼痛的位置捏紧了拳头,却是不得不跟贝金一起带着身后士兵们退后。 “你们也退下。”郎倾玦任由发丝飞舞,头也不回地对身边的慕容香如是说道。 “世子爷,”慕容香不甚赞同地皱眉。 “嗯?”郎倾玦扭头看了过去,那一身浑身不容反驳的气质让即便是大不咧咧的慕容香也不由得噤声。 飞雪漫天,寒风刺骨,凛冽的风雪让在场的人几度睁不开眼睛,只见雪云只轻轻挥动了一下手中的折扇,天上雪花的落势便变得更加迅猛。 不过片刻的时间,两人之间便卷起了龙卷风般的暴风雪。 “殿下,世子他……”站在郎弘璃身边的副官在一面帮郎弘璃挡住袭来的风雪一边担心又吃力地看着底下形势。 郎弘璃的身上已经被风雪染了满满的一身雪,说实话他还从未见过这等情形,尽管不想承认,但却不得不说那个叫雪云的的确非等闲之辈,兄长真的能…… “世子爷!”眼看着那龙卷风似的暴风雪就要从正面袭击不为所动的世子爷,慕容香想也没想就上前想为郎倾玦挡住雪云的攻击。 “碍手碍脚。” 只听淡淡的四个字,慕容香的行动便被郎倾玦向后方挥来的灵力给阻止在了原地,再抬头,那本该将那淡薄的身子卷入其中的风雪竟然奇迹般地在郎倾玦面前停下了。 不仅如此,那来势汹汹的风雪竟然在他抬手摸上的时候变得温顺起来,最后渐渐落下,在郎倾玦骑的马脚边堆砌成了一堆白雪。 雪云见状,眼中明显闪过一抹诧异的神色,遂眯着眼睛看着郎倾玦,道:“你做了什么?” 至今为止,他的风雪从未有人挡住过,这个玦世子究竟是什么来头?为何和他调查来的消息不同? 郎倾玦挥手,看向雪云淡然自若地开口道:“雪神大人说笑了,在下并未做手脚,不过就是跟它交了交心罢了。” 但即便如此,回头看了看,雪云的攻击虽未伤他分毫,却也让两军的情况好不到哪里去。 他的攻击范围太大,只要发动灵力便能涉及到很多人,无论敌我。 郎倾玦想,他现在要做的并非将人给激怒,或者保他自身安危,他要做的是保证手下人能安全回城。 思及此,在雪云开口前郎倾玦口中轻轻一念,在他跟雪云以及敌军的范围之中便形成了一个偌大的浅黄色灵罩,而灵罩外的声音也随之被隔绝在外。 “这是……”雪云抬头看了看自己头顶上。 贝尔等人也因眼前的变化而略微诧异,好奇的人不禁伸手去触碰那层浅黄色的东西。 “啊!”只听一声惨叫,那本伸手去触碰灵罩的人收回手的同时竟被重重弹到地面,而那只触碰的手居然血流如注,像是止不住一般。 “这……这是怎么回事……” “不要去碰那东西!会受伤的!” “啊!啊!” “快!快用手把伤口捂住!” “啊……啊,这……这是什么玩意儿!” 收手不及的好些人都在碰到了那层浅黄色罩子后抱着自己的手痛苦地摔倒在地上,鲜艳的颜色将雪云释放出来的白雪染红。 “妙手郎君,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雪云压住心头的怒火皮笑肉不笑地收回视线看向郎倾玦,“看来,你的能力便是能将别人的能力无效化了,至于这个罩子……” 他本以为只是简单的结界,没想到这结界竟然还具有这么强的攻击力。 “雪神大人本事大,”郎倾玦依旧淡然,他看着雪云,说道:“为了不伤及我军,在下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还请雪神大人接下来高抬贵手。” 没错,他的能力便是治疗和将对方的攻击无效化,附带的还有强大的防御能力,他的这些能力在众多异族中是最温和的。 只是如果他在他的防御结界上注入攻击意念,那么他的防御也会变成攻击,即使不是主动攻击的一方,但作为防御来说却能给攻击的敌人以致命攻击。 雪云失算了,他没有料到在大兴人们口中传说的妙手郎君除了有过人的医术外还有如此让人心惊的能力。 不管对方多强大,只要他能触碰得到,所有的攻击就都成了无效,再加上他设的这个结界除了防御外还有反弹攻击的作用。 先不说他现在攻击不仅连对方的一兵一卒都伤不了,甚至还有很大可能他这头的人会因为他的攻击被牵连。 如此一来不就等于是他自己折损了军队的兵力了么? 思及此,雪云脸上的淡然渐渐挂不住了,他看着郎倾玦,道:“玦世子这般就不怕你在自己的结界内有何闪失?” 他是无敌的,没有人能碰得了他,但他的能力却是能被人碰到的,雪遁术对方不能接触很可能是因为范围太大,但在这么狭窄的范围内若是直接攻击…… “你伤不了我,”郎倾玦镇定地道,“的确,雪神大人的雪遁术天下绝无仅有,即便是我的能力也不能全然将其消除,但我想你应该想到了,眼下雪神大人跟你的人可都是在我的结界内。” 他曾试着消除雪云的雪遁术,但奈何他的雪遁术直接与大自然关联,这等非直接攻击的自然能力饶是他的能力也起不到丝毫作用。 但只要进了他的结界内,攻击对他来说完全便是徒劳。 “雪云大人,这……” 贝金听了两人的对话后不禁担心起来,尤其身后的好些士兵眼下好些都因雪云的攻击被冻得失去了知觉,贝金担心若再这样下去只怕伤不到敌方不说,自己的折损却加倍了。 雪云无视他的声音,恼怒地瞪着郎倾玦,一挥袖,冷道:“我就不信你能护得了所有人!” 话落,满地风雪再次席卷而来,却不是朝郎倾玦攻去,而是朝结界外的方向,慕容香他们所在的地方。 “我说过,这是在我的结界内。” 郎倾玦连动都未曾动一下,只看着那攻击朝他布下的结界袭去。 “砰!” 震慑人心的一道巨响在雪云的风雪撞击灵罩时发出,随着这道声音的响起,那本该朝外面攻击去的风雪竟突然转了方向,朝雪云及其身后的士兵们袭去。 雪云从马背上飞身一跃,躲开了自己那被反弹回来的暴风雪,然他身后的士兵们就没这么简单地躲开了。 不过瞬间的事,雪云身后的好些人就被他的暴风雪袭击倒成一片。 “雪云大人!”贝金跟贝尔躲开后着急地看向前方的人。 “闭嘴!”雪云怒了,衣袖一挥便朝贝金袭去一记掌风。 贝金险些被打到,好在最后躲过了。 郎倾玦见状不动声色地看着气急败坏的雪云,以商量的语气说道:“如何雪神大人?是要继续纠缠下去,还是双方各退一步。” 朝廷的救兵还未到,他们要做的就是拖延时间,尽管在此之后要面临的是更严峻的情势,但他们却是绝不能主动出击了。 雪云气极,在不甘心地几次试验后却不得不放弃对郎倾玦的攻击,当然也不得不放弃这次击退对方的机会。 “哼,雕虫小技,”撤兵前他不屑地往郎倾玦身后看了看,遂说道:“本司倒要看你们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消除不了他的雪遁术就表示他能继续将气温降低,能将这方地的雪下得最大,打不死总能冻死,区区狼族世子竟然也敢跟他叫板,他还就不信了。 想罢,雪云的折扇再次从面前划过,天空飘下的雪花便又大了,快了。 郎倾玦面上轻笑,面对雪云临走前放下的恶言与越渐低的气温他的脸上依旧没有慌乱。 待对方撤兵后郎倾玦下令让将士们相互扶持着回了城,郎弘璃从城墙上下来,往他身上看了看,“哥,你没事吧?” 很久都不曾见兄长使用他的无效化能力了,没想到还是这么让他觉得不甘心。 谁让他这些年谁的亏都不曾吃过,偏生就好几回栽到了兄长手上。 郎倾玦脱下战袍,边往屋里走边说:“我没事,就是经这么一闹伤亡又要增了,东西还要几日才能到?” 国师再次将地势改变,缩短了御寒物资的托运时间,算算时间也该差不多了。 郎弘璃跟着他走到了上位,遂坐下道:“要想全部都到位怕是还得等上两日,方才我已经让竹夜率人先去了,能先取来部分也是好的。” 正文 第三百五十五章 询问,想替他分担 待郎弘璃坐下后郎倾玦也跟着在边上坐下,颔首说:“有多少是多少,总比没有的好,你也看到了,若是照这样下去,我们的将士们是撑不了多久的。” 直接攻击他能化解,能阻止雪云等人前进的步伐,但这样的降雪量持续下去他却是束手无策的,眼下能做的也就只有让朝廷那边派来能将雪云本人困住的人了。 郎弘璃不甘心地往扶手上捶了捶,随即在慕容香等人进来前往里间走去,“我去找七爷爷。” 如果说雪,雨,雷这三人都是让人攻击不到本体的存在,那即使是他的操控术也不能将人如何,而他们狼族中人却是没有能控制这三人的人存在,唯一能信的也就只有七爷爷了。 …… “小姐,怎的还未就寝?” 晚上弘宸宫,青椒今晚当值,却见寝殿里一直亮着光,不免有些担心,便敲门进去瞧了瞧。 明珠的确没有睡意,见她进来便以下巴示意她坐了到了跟前,遂叹气说道:“睡不着。” 听了这样的话,怎么还可能睡得着。 青椒坐下,大致也猜到她在为什么烦恼,笑了笑说:“小姐不必担心,殿下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何况不是还有世子爷在一起么?他二人本事大,不用有什么事的。” 青椒自然还不知道关于自家姑爷身上的那些秘密,只当明珠是因为如今战况不佳担心太子殿下的安危。 明珠也没打算跟她解释得有多清楚,毕竟时机还未到,这个时候是绝对不能出什么乱子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她继续叹了声气,道:“然刀剑无眼,谁又能保证万无一失呢?何况你也听说了,鞍国那方似是请了好些能人异士,我等不过乃普通人,如何能斗得过那些人。” 在听了母后说的话后她便让竹青时刻注意着关于前线的消息,知道现在他们正陷入了危机之中,而此时国师也还未拿定任何主意。 皇上跟国师以及众位王爷迟迟没有做出任何决定,这不就证明鞍国那边来的人的确令人棘手,即便是他们怕是也不知该用什么样的法子解决眼下的燃眉之急了。 “小姐你就算现在在这里想这么多不也无济于事么?” 青椒何尝不担心,到底是事关大兴的大事,她身为大兴子民自然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还心安理得地过自己的悠闲日子。 只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别说他们没有能力了,就是有,这一时半会儿也到不了战场帮忙。 明珠长叹一声,终究彻夜无眠。 第二日一早,明珠方才从床上起来竹青就来了,说是今日一早恭南王爷跟十九王爷也带人奔赴战场了。 明珠一听,不由得更加担心了起来,“当真这么难对付?连两位王爷都不得不上战场。” 母后说得不是很清楚,只说了对方请来了能人异士做帮手,却不知是何等的能人,竟是连恭南王爷跟十九王爷都不得不去助阵。 竹青知道她担心,但遗憾的是具体情况她也不清楚,毕竟这种事要是都让人知道了,岂不就闹得人心惶惶了。 明珠的心开始不安起来,再三思索后她在用完早膳后就跟青椒花椒一起去了定安塔。 依旧是流萤出来接人,进了塔后直接就带人到了国师常在的七层。 见了国师,明珠正准备把想好的话说出口,然国师却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来历,淡淡地开口道:“告诉你战况也无妨,但你知道了又打算如何做呢?” 明珠没想到国师会问她这样的问题,一时间不由得有些怔愣。 国师沉吟,抬手将明珠面前的茶杯斟满,单从他的神情中丝毫看不出像是眼下为战事操心的样子。 “请大人明示。” 明珠不懂,或者可以说只要同国师说话她便随时都处于被动状态,眼前这个人的心思她实在猜不透。 当然,若是国师大人的心思连她都猜得透,也就不会被人奉为一国之师了。 国师端起那精巧的茶杯到唇边轻啜,遂又放下,道:“情势很不妙。” 此话一说,明珠的心顿时一沉。 连国师都说不妙了,那…… “敢问,如何不妙?” 他还好吗?可有受伤? “弘璃无事,”看穿她心思的国师未让她多做猜想便将事关太子殿下的情况说了出来。 明珠脸上划过一丝窘然,心底却因为这句话松了一口气。 “战争面前,不是一人相安无事便可,”国师的一句话再次让明珠的脸红了起来。 “大人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解释好像有些苍白。 “无碍。” 国师垂下眼帘,未在这件事上多说,只微微侧身,抬手朝眼前空气中划过指尖。 只肖眨眼的功夫,那本什么都没有的空气中赫然出现了一个圆形的似是镜子一般的东西。 “这……” 在看到那镜子似的东西里面的东西后明珠不由得捂嘴诧异。 “你不是想知道战况么?这便是眼下的形势。” 国师缥缈而清冷的声音划过耳边,听得明珠的心不由得跟着颤了颤。 镜中影像显现,然上面的情况却让明珠情不自禁地捏紧了放在身前的手。 皑皑白雪,分明不是下雪的季节四处却被厚厚的雪堆积,将士们清理雪时她清楚地看到雪漫过了他们的膝盖。 不管是晃关城的百姓还是安营扎寨的将士们,他们的脸上都被冻得通红,甚至四处可见因严寒而倒地不起的人们,更甚至好多百姓跟士兵们因这严寒丧命。 随着这么影像从眼前闪过,一声声来自百姓的悲痛声也跟着传到了耳朵里,明珠咬紧牙关,震惊地扭头看向国师。 “大人,这……为什么……” 能人异士,难道就是指把晃关变成现在这样的人? 国师收了能力,正了身子对上明珠的眼,“风雪雨雷,便是鞍国手中的王牌,而我狼族人,目前还未有能直接与其四人对战的人。” 解决现状不难,难的是将那四人捉住,只要未将那四人解决,即便他们再能改变现状也会是一个死循环。 明珠说不出话来了,她翕了翕唇,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为什么?豹族为何会有这样的人存在,难道那北疆大皇子也不曾提及?” 北疆大皇子百里苍也不知用何种方法说服了倾城郡主与他的亲事,大兴北疆联姻,百里苍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出兵鞍国。 因此在战事一触即发之际他便回了北疆,此时想必该是也要到晃关与殿下等人汇合了。 只是为何在此之前没有提到还会有这种情况发生? “关于豹族四神之事除了君主外无人知晓,”国师一句话便将明珠心底的疑问给解开了。 “那……那现在该如何是好?” 难道就只能这么拖着么? 明珠的话没有立刻得到国师的回答,一身雪衣的男人只用那淡淡的目光从她脸上划过,最后垂下眼下也不知在看些什么。 明珠几不可见地蹙眉,正是不解之时,那人抬起了眸子。 “吟风说得没错,”那双淡然的眼睛依旧让人看不透。 “我娘?”明珠蹙眉,不是很明白为何会在这个时候提到那个人。 快十天过去,那人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 或者该是她不想醒来吧,那个男人死了,她却死不了。 “想必你也知道了恭南王跟十九已经去支援了,”国师这次依旧没有解答明珠的疑惑,“但他们去却也只能解决部分问题,要想彻底对付豹族四神还得用别的法子。” 十九的能力乃炎性,能将那皑皑白雪融化,但却不能同那雪云一样连同本身也自然化。 宸南乃大地之力,能改地势变河道,挡住雷雨二人的能力恰好,然依旧不能同他们一般连同自己跟自身的能力融为一体。 换句话便是,那四神乃不死之身。 “别的法子?”明珠听到了重点,心中燃起一丝火苗,“大人的意思是并非黔驴技穷是么?” “是,”国师颔首。 明珠一听,不由得暗自呼了一口气,心道:还好,有办法就好。 国师虽不喜说些风凉话,却也是不得不在这个时候打击明珠,“不可高兴太早,办法是有,却要背离仁义之道。” 这也是他为何迟迟未做出最后的决定,而是只选择让宸南与十九前去暂时化解危机。 “背离……仁义之道?” 明珠的心底隐隐升起一股不安,猛地想起方才国师曾提到她娘,脑子里一个念头一闪而过,却是不敢猜测,但又不得不去猜测。 “大人,莫非……您说的办法与我娘有关?” 除此之外,她想不出为何国师大人会在方才突然就提起她娘的名字。 国师哂然,唇角勾起浅浅弧度,笑意有些凉,“你倒是心细。” 明珠忽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因为她好像想到了一些东西,让她对自己曾经说下的话有些动摇。 “怎么?可是对我狼族人寒了心?” 国师怎么可能看不透她的那点心思,唇角轻勾,明珠有些措手不及。 “大人说哪里话,”她笑得僵硬,却还是忍不住问道:“不知大人所说的办法具体是什么?” 正文 第三百五十六章 战神,传说中的女神族 国师这回倒没有再说些让明珠不懂的话,他看着对面的人,道:“你可知,这世上除了圣雪狼族,豹族及凶兽外还有其他种族存在?” “其他种族……” 明珠沉吟,想着这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世间万物,她不知道的还有很多。 “嗯,”国师应道,“若非几千年前邪灵族被封印,眼下未必会如此太平。” 邪灵族,自开天辟地以来便与他们这些瑞兽相对立,在未封印之前,瑞邪两族的战争从未消停过。 明珠明白地点了点头,国师便继续说道:“豹族之所以会拥有那等强大的自然能力并非天生,而是在邪灵族被封印前豹族首领以百余名豹族人的性命为代价换来的。” 那个时候,豹族几近濒临灭绝。 明珠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用百余条性命去换取能力,这又是为何?” 她听殿下说豹族其实同他们一样,繁衍子嗣也是很不易的,即便是生下来,子嗣的存活率也很低。 既然这样,那为什么…… “贪心不足蛇吞象,”国师轻道,“人类尚且如此,何况恶兽一族,能力于兽而言就好比钱财于人类,如此可懂?” 就如他们圣雪一族一样,当初若不是贪念,岂会因为仇恨被同族残杀。 明珠懂了,是啊,对人类而言钱财这种东西是永远都不会嫌多的,尽管有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说法。 然能做到真正淡薄金钱和名利的人又有多少呢? 只是,为了能拥有更强大的能力便用百余族人的性命为交换条件,这代价未免也太过沉重。 “如此,又有何关系呢?”想了想,明珠最终问到了重点上。 国师轻轻一笑,看着明珠道:“这便是本座要同你说的名为‘代价’的东西。” “代价?” “是,”国师起身,在明珠不解的注视下转身行至书柜前从其中拿出一卷画,遂又回到位置上,只轻轻拂袖,桌面上的差距便消失不见。 明珠不明白地看着他一系列动作,国师坐回位置后将花卷放在茶几上展开。 随着一股淡淡的清香飘过,那副花卷也被展开在了眼前,然只一眼便让明珠诧异地瞪大了眸子。 落英缤纷,草长莺飞,画中俨然一片春意盎然,然而令她惊讶的却不是上面的景致,而是上面的人。 头上金爵钗,腰佩翠琅玕,罗衣何飘飘,轻裾随风远,顾盼遗光彩,长啸气若兰。 画上的女子,亦或是男子? 无一不让人惊艳,无一不让人震撼。 她已然见过被狼族人称为始祖的倾城美人,却不知这世上竟然还有比她娘还要美貌的人。 瞧着上面的人们身上着的衣裙,似是还有男子装扮,然那张脸却辨不出雌雄。 “大人,这是?”明珠诧异地看着画中几人,不解地问道。 国师垂眸往画上看了看,轻道:“这便是女神族。” “女神族?”光是听到这个称谓明珠便感觉到了画中人的神秘。 “嗯,”国师颔首,看着画中人继续道:“世间真正的神族,瑞兽之主。” 在这世间唯一能被称作“神”的存在。 “神……” 明珠惊讶了,她从没想过原来这世上真的有神的存在,不单单只是人们心中的信仰,而是真正存在于这世上。 “但,”就在明珠为此感叹时国师再次的转折让明珠的心紧了紧。 国师抿了抿唇,唇边那浅浅的弧度似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神族,却非人类心中所信仰的神,人类总喜欢将自己的欲念加诸在神身上,却不知世间万物无论谁,只要有思想,就会有欲望,你们以为的神也不例外。” 明珠的惊讶因国师的这番话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心中微沉,因为的确如此,就如同她以为是人类的时候一样,绝望之际便会对上天祈祷,希望自己上天能帮她实现愿望。 然而到最后上天也没有实现,或者可以说人们的祈祷都未曾实现。 这世上哪有什么完全不求回报的付出,有因有果,有付出才会有收获。 原先不懂的道理如今听了面前这人的话后竟这么轻而易举地就明白了。 想了想,明珠大胆猜测,“如此说来,可是只有这女神族才能解眼下的燃眉之急?” 如果是神族,瑞兽之主,那不就有狼族没有的本事么? 国师在心中喟叹,倒是觉得有些可笑,“当年,便是这女神族将邪灵族封印在他们的领地。” 如此说来,要除掉那四人是全然不在话下的,只要想得到女神族的帮助,他们要付出的代价…… 明珠懂了,“能封印邪灵族,那四人对他们而言根本就是轻而易举。” 国师未答,只看着画中的几人略微怅然。 女神族位于天上天,自封印邪灵族后便不再降落世间,同天地而生,于天上天繁衍,死亡,尽管自古被奉为神族,却也有兴盛衰败,不得长寿,甚至连他们狼族的寿命都比不得。 明珠听完国师的阐述后顿时就明白了,放在膝上的手情不自禁紧了紧,“也就是说,若想得到女神族的帮助,我狼族要付出的代价便是……能给予他们长寿的能力?” 所以……到最后还是要利用那个人……? 国师轻笑,摇摇头有些无奈,“是啊,长寿,永不衰竭的生命。” 雪晶果,本该落于女神族手中的,谁又会料到在雪晶果成熟的当日竟被隐去气息的吟风不慎吞去,自此女神族失去了得到永久生命的机会。 也因此,几千年来每每神兽相聚时圣雪狼族都会被排斥在外,成为了神族弃子,而他们之所以会以人形栖身于人类之中也是神族给予他们的惩罚。 吟风是郎家先祖,郎家从此世世代代都要被禁锢在人类之中庇护人类千秋万代。 “那……当时我娘她为什么能逃走?他们不是瑞兽之主么?为何不直接给予惩罚?” 或许说这话不合适,但这却是明珠想不明白的事,试想,若当初直接对她娘吟风施以惩罚,后来的事不就没有了么? 当然,那也就不会有他们这些人的存在了。 国师将画卷起,边道:“所以才说,这便是惩罚。” 神族不会杀生,他们向来都是自恃清高的,在他们看来他们本身就是圣洁的象征,出身圣洁且又有世间最强大的能力,他们怎会愿意让自己的这份圣洁被染上污秽呢? 任由圣雪狼族为了自己的贪欲自相残杀,让吞食雪晶果的吟风受尽近万年的苦楚,使得仇恨遮住她的双眼,使得圣雪不得不混迹人类之间为人世间的情爱所困,忍受着身份暴露的担忧。 快万年了,于他们兽族而言,自由化为虚无,他们世世代代都要为曾经的错误赎罪。 “明白了?”国师淡淡地看着已然怔愣的明珠,“如今所有的一切,便是我等的赎罪。” 他不会对吟风如何,不是他动不了吟风,而是他们谁都没有错,他没有资格让吟风受到任何的惩罚。 吟风自己也从未曾想到自己那一天吞下的会是女神族的东西,先祖们哪里会想到自己所做的一切不过是神族对圣雪的惩罚。 他们高高在上,俯视这世间万物。 看圣雪自相残杀,看吟风痛苦仇恨,看圣雪化为人形流连人间,看族人一个个受尽人世间的所有苦楚,甚至还要承受自己神兽的身份被人类冠上妖怪的称谓。 自诩瑞兽的圣雪狼族,到头来不过是堕入人间被神遗弃的弃子。 他们,从来都不是神圣的。 明珠是真的震惊了,她从没想过这其中竟然还有这等缘由。 是啊,她怎么能想得到,如今的皇族之所以会成为人类的皇帝全都是因为她娘曾经的无意之举。 他们是在为她赎罪,他们从不曾想要对她不利,相反,不知情的人却一直都在做着伤害狼族的事。 “大人……”明珠看着那一脸淡然的人,心中升起隐约痛楚。 自由,人类尚且渴求自由,生而为兽,又如何能抑制得住本能呢? 然而他们不仅仅失去了他们该有的自由,甚至于面前此人还得一年又一年的安于这方塔中。 他,该是有多寂寥。 国师轻笑,只收起画像看了明珠一眼便道:“到如今,他们想要的依旧是永远的生命,他们不会强取豪夺,然能赋予他们永远生命的只有吞食下雪晶果的吟风,也就是,你娘。” 从先国师手中接下这国师之位后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数百年了,等着有一天吟风能归来,等着她前去女神族面前赎罪,然后他们得到释放。 明珠的心莫名慌乱,“我娘……是要把娘作为换取他们出手的条件,对么?” 国师闭口不言,明珠却是懂了。 “她……她会被如何对待?” 会死吗? “谁知道呢,”国师嘲讽地轻笑,“但有一点却是能肯定的,他们不会杀生。” 神,怎会让自己的双手染上性命。 明珠捏着袖子的手指开始泛白,两人再没有说话,静得可怕。 也不知过了多久,明珠抬眼看向国师,“如果是要长寿,我……不可以吗?” 正文 第三百五十七章 决定,殿下可安好? 国师未料到她会有此一说,淡然的眸眼中闪过一抹银光,“你?” 明珠抿紧了唇,知道面前的人虽表面看不出什么,但听得出来他语气中的诧异质疑。 “是,”捏紧袖子,明珠一咬牙点了点头,“依着大人的意思便是要想取得女神族的帮助,只有让他们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大人,恕我斗胆猜测,女神族要的并非我娘,他们要的,应该只有永久的生命吧?” 吞食了雪晶果的身体,体内的血液便有着跟雪晶果一样的作用,她不知道自己到底继承了多少,但如果可以,她想代替她娘。 非同情或心软,她只是不想在那个人醒来后依然对狼族人人抱着仇恨失望的态度。 若可以,她想等她醒来后告诉她这一切。 告诉她想要做的那些事都是错的,告诉她狼族不仅没有抛弃她,如今还在为她曾经无意识犯下的错赎罪。 “原来如此。”她的想法让国师勾起了唇。 明珠对上国师那双了然的眸子,咬着下唇垂眸想了想,遂抬头问道:“能吗?” 她有些忐忑,也有些担心国师大人会认为她不自量力。 不安的神情落入国师眼中,后者垂了垂眼帘不发一语,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却是不知他究竟在想着什么。 明珠哑然,方才那略微紧着的心这一刻渐渐往下沉。 难道……真的要让她娘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一错再错吗? 真的要……整个狼族世世代代都为那本不该承受的惩罚失去他们永远的自由么…… “即使,”正想着,对面人的声音便响了起来,明珠的心顿时又提了起来。 国师看着她,淡然道:“你会为此失去性命,你也要代替她么?” “轰”的一声,明珠的脑子犹如雷劈一般,空白的一瞬间她的心跟着摇摇欲坠。 “会吗?”她嗫嗫,手指的关节处因为太过用力开始泛白。 国师长睫轻颤,“或许。” 话落,屋内再次陷入沉寂之中,明珠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心跳如雷,却不似以往面对那人时的频率。 她……真的会死吗? “若你害怕,本座权当你方才的话没说,”国师起身,欲将画卷放回原处。 明珠见状下意识心底一急,想也没想便“腾”地站了起来,“不!我不怕!” 国师顿住脚步转身,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明珠顿觉自己失态,忙低了低头,放柔了语气,“并非怕,只是在想会以何种姿态失去。” 上一世的惨死她想起后有些后怕。 她不是她娘,没有想死都死不了的生命,她若死了那便是真的死了。 她不怕死,但却怕她死后关于他的一切,若她真的死了,他呢?他会如何?凛儿又会如何? 想到她会离他们而去,明珠的心突然就疼了起来,甚至连揪着袖子的手都开始颤抖。 国师将她的心声听得明白,收回了迈出的脚步回身面对她。 “我一个人,死不足惜,但是孩子……”下意识把手移到了还未显怀的腹部,曾经的那种窒息感让明珠的声音略微哽咽。 她不是什么伟大之人,也不会为了所谓的大义去献出自己的生命。 但那个女人已经带着仇恨活了几千年,几千年啊,她根本无法想象她是如何活下来的,也无从得知她在对自己族人痛下杀手时是怀着怎样的心情。 她说:“我不想再一个人了,哪怕只是谎言,有个人能骗骗我也是好的。” 这是一种怎样的孤寂,她当时不懂,但却在回来的这段时间后认真想过她所说的一切,而方才在得知这一切后她才彻底明白过来。 她不想让她再带着仇恨活着了,不想她醒来后的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自己在女神族手中备受折磨。 或者说,她想让曾经被遗弃的神子重新回到他们本该属于的地方,重拾属于他们族人的自由。 “决定了?” 国师的声音传入耳中,明珠的手颤了颤,片刻后抬头,“大人说过,女神族不会轻易让人丧命,如此这般,可否求大人一件事?” 国师眉头几不可见地挑了挑,“说。” 明珠深吸一口气,放下了覆在身前的手,想了想道:“若我的血真能如他们所愿给予他们长寿,而他们又不会伤我的性命,那么我想恳求大人在他们面前保住这个孩子,即使希望微乎其微,我也想生下他。” 即使她已经不在他身边了,她也要保住属于他们两人的骨血,这样即便她之后死了也不会遗憾了。 国师最后没有给明珠肯定的回答,但却也没有否定。 明珠知道,他是把她说的话放在心上了。 从七层下来明珠跟着流萤去了吟风所在的房间,流萤出去后明珠坐在床沿边看着床上双眼紧闭的人。 伸了伸手,最后握住了那放在被子上的手, 温热的。 “娘,”两世不曾喊出口的称呼,在这个漂亮的女子睡着时她总算喊了出来。 “对不起,娘,”明珠捏着手里温暖的触感,眼眶竟有些热,“我知道,你定是在怪我,怪我将你跟他拆散,怪我不站在你这头,怪我在十七年后的第一次见面就给了你这般的痛楚。” 爱一个人似乎就是这么奋不顾身,无关他做了什么,无关他曾经如何伤害,爱了便爱了。 若说当时在看到两人拥抱的瞬间她未曾被感动,那都是假的。 她是狼族人,却以人类的身份活了两世,她的心自然会因为难过的事而不好受。 然即便如此,她却是从未为自己的决定后悔过,无论郝正纲当年是抱着何种心态将吟风推开,无论他是抱着何种心态对待她这个女儿,上一世他将她当做替罪羊却是事实。 那个时候,她的痛,她的绝望都是他给予的。 或许她该感谢他在明知她身份的情况下却迟迟未对她动手,如若不然也不会以后的事了。 但事实就是如此,那个男人到最后还是葬送了与其心爱之人的唯一骨血,以那等残忍的方式将结束了她本不该被结束的生命。 “所以娘,我不会原谅他,一辈子都不会,”明珠吸了吸鼻子,捏着吟风手的那只手有些凉,“即使你这般深爱着他,即使你此生都会怨我,我也不会因此原谅他曾对我跟凛儿做过的事。” 永远都不会。 “你怨我,我半句都不会为自己辩解,”叹出一口气,明珠将自己跟国师的聊天一句句说给不知能否听到的人。 “但我希望你醒来后能放下你这千年的仇恨,即使他不在,即使女儿不能常伴左右,我也希望你能回到族人中来,希望你从此能为自己而活。” 国师说会将她的提议告知女神族人,尽管不知会如何,但做好一切打算总是好的。 拿起那只温暖柔软的手放在脸上蹭了蹭,明珠没有再多说。 从定安塔出来两个丫头因为担心在路上问了很多,但明珠却都没做清楚的解释。 回到弘宸宫后明珠以疲惫为借口将自己关进了寝殿,走到书桌前,最终拿起了放在一边的笔,终于在那张空白的纸上写下了近一个月来的第一句话。 “殿下,许久不见,你可安好。” …… “哈哈!来!侄儿敬皇叔,敬皇爷爷,请!” 距离晃关城三十里外的营帐内,郎弘璃露出了这征战三月来最爽朗的笑。 位于左上位的十九王爷在他说完话后马上就把杯子给举了起来,对在营帐内的将领们道:“来来来!大家别客气,都喝!喝!” 今日大战,大获全胜,并活捉了对方的一名主帅,一名副将,实在是可喜可贺。 “十九叔……” 恭南王浪宸南无语地看着自己侄儿跟皇叔,很想说你们二位的酒品实在太差,能不能不要动不动就装成很能喝的样子? “皇叔,别客气,来来,举杯!”太子殿下热情地以手势示意让自家皇叔举杯。 也是,三个多月了,从他家皇叔跟皇爷爷抵达晃关开始至今已经过了三个月。 尽管他们还未找到擒拿那风雪雨雷四人的法子,朝廷也未传来任何消息,但他们现在却是将对方牵制的厉害。 正应了那句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无论对方如何出招,他们这头都能接下,且还能步步紧逼。 虽说现在这持久的拉锯战也着实让人着急,但战争这种事本就急不得,再说敌方也非等闲之辈,他从一开始就已经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今日一战,因为有兄长的防御,已然将我军的折损降到最低,而又因十九爷爷的燃烧能力,现下雪云的攻击已经全然不在话下。 一名主帅,一名副将,这对交战的两军来说是何等的激动人心,何等让士气高涨,如此这般自然值得庆贺。 “战场之上,如何能掉以轻心?” 相比之下,身为本次出征大将军的郎倾玦就冷静得多,他看了一眼正要反驳他的太子殿下,遂看向众人。 “此次征战能大获全胜自然是大快人心,但诸位可别忘了,眼下情势虽对我等将士来说是处于优势位置,但于百姓来说却是水深火热。” 正文 第三百五十八章 找事,暗中打算的额尔金 雪云的雪遁术以十九王爷的云炎之术化解,雨凝雷震二人的水与雷能以恭南王爷的大地之力及他的防御挡住。 不得不说,相比刚开始来说战势的确扭转了许多。 但即便如此他却还是得说,眼下的形势对他们来说实则并不顺利。 “哥……” 太子殿下的热情被自家兄长的这盆冷水浇得彻底,拿着酒杯的手跟着放了下来,位于下方的各位将领也因他的话敛起了唇角的笑意。 “我想你们也明白,”郎倾玦看着众人,缓缓说道:“如今虽我军能将敌军全然克制,但却阻止不了因两军交战带给百姓的困苦。” 顿了顿,他道:“相信大伙儿都看到了,晃关城及洛城附近现下可以说是寸草不生,两日前的山顶崩塌已然导致百余人死亡,再如此下去只怕会让双方百姓更加难过。” 能将敌军牵制固然是好事,但那四人若一人不除,这种情况便会一直持续下去,到头来苦的并非他们这些征战之人,而是两国的百姓。 想他圣雪狼族本乃瑞兽一族,如今却是做出这等伤害人类的事,若神族追究起来…… “倾玦说的是,”郎宸南颔首,看着底下的几位狼族将领。 “当务之急还得辛苦各位在百姓方面多上心,朝廷迟迟未给结果,我等能做的就是把稳住局势,且做好善后。” 何况敌军还是不计后果的,相比之下他们的顾虑就多了好些,在这种情况下可以说他们丝毫不占优势。 郎宸南跟郎倾玦的一番话让太子殿下跟十九王爷也没了举杯的心,草草地吃完饭后一行人便开始新一轮的战术商议。 而相比他们这头的和谐,额尔金那头就显得浮躁得多了。 “三个月!三个月了!这都过了三个月了,竟然还没将一个小小的晃关拿下!你们……你们是想气死我吗?!” 营帐内,额尔金开始摔东西。 因自己兄弟被掳走的贝金此时也顾不得自己担忧的心情,上前劝说道:“王子,您且小声些,当心被四神大人听了去。” 四神,乃国主才知道的存在,不管是对鞍国百姓还是豹族人来说都是神一般的存在。 而鞍国到如今之所以能风调雨顺不断壮大国民力量,很大部分也跟四神有关,即便是王子,在国主心中的位置也未必比得过四神。 “听了又如何?!” 换做平时,额尔金兴许还会有所顾及,但现下他是真的被气到了。 原本眼看着胜局在握,谁知半路竟然冒出个两个王爷,以至于到现在过了整整三月也竟然还未将晃关城拿下,不仅如此,竟然还被父王卸下了大将军的位置! “那个雪云,他有什么本事做大将军?!”气极的额尔金抬手狠狠地指向外头,口不择言道:“一个男不男女不女的东西,竟然也敢跟本王争,他算什么东西!” 他才是鞍国王子,他才该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王子……”贝金小心翼翼地往营帐外看了一眼,正想继续安抚,然他的话还未说出来,营帐的帘子就被人从外面给撩了起来。 “本司当是谁如此盛怒,原来是我们的王子大人。” 一身雪白,进来的可不就是额尔金方才口中的雪云,紧跟着进来的还有大块头雷震,面容清秀身段却妖娆的雨凝。 “雪云大人,雷震大人,还有雨凝大人!”贝金心神一震,赶紧地上前行礼。 “呀,罢了罢了,”雨凝以袖遮面轻轻摆了摆手,遂边寻了处位置坐边看着额尔金,道:“这是怎么了?谁敢惹我们的王子大人生气,定是活腻了不是?” 贝金一听,心顿时就跳到了嗓子眼儿里,正想替额尔金说话,谁知额尔金却抢在他前面开口了。 “你们还好意思说,当初说好的助本王早日取得大兴,如今却连区区一个晃关都拿不下,你们打算如何向父王交代?!” 因为有这三神在,所以父王此番并未责怪于他,但这并不代表他就能心安理得地继续在这里耗着! 他要的不是躲避罪责,而是父王对他的承认! 只有这样他才能得到父王的信任,才能让那些觊觎国主之位的那些人刮目相看。 可现在呢? 父王将三神派遣到此不是为了助他,而是表明了对他的不信任! “王子记性还真好,”淡然的雪云站在帐中冷冷地看着额尔金,对他的怒火视若无睹,“我等可不记得何时有向王子承诺何事,我等效忠的仅国主一人。” “你!”额尔金被他的话说得一口气憋在心底。 雪云眼眸一抬,冷道:“恕本司多言,王子若是不想同我等三人一起大可返回皇城,此乃战场,非王子小时玩耍的游戏,不是你想如何便能如何的。” “就是,”雨凝妖娆抬眼,虽是在笑,眼中的笑意却带着几分不屑。 “王子心里急,我等自然知晓,但您可得想明白,打仗不是儿戏,慢不得急不得,要知道对方可是圣雪狼族,虽是被神族遗弃的神子,但也不是无能之辈,还是说王子觉得对方越弱您就越有成就感?” “雨凝,”额尔金没开口,进来后一直沉默的大块头雷震就不乐意了,“你这是长大人威风灭自己志气啊,我可就不爱听了,我等的神术岂会是那区区狼族人能比得了的?” 更别说还都是些小白脸。 雨凝闻言捂嘴轻笑,“那是自然比不得的,我不过就是说说罢了,你又何必当真呢?” 说完,又是一声轻笑,雷震重重地哼了一声后转向额尔金,道:“王子,你说的这些话我可就不爱听了,照你这意思,我们来这是来错了?” 三人的态度让自尊心本就高的额尔金气到了极点,但奈何他却不能将这三人如何。 于是,他只得强压着内心的怒意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三人,说道:“三神的能力自然无人能及,但眼下的情况你们也看见了,我等光在这耗就耗了三个月,难道要一直这样下去,然后等待敌军的援军抵达吗?” 忍,必须得忍。 “援军?”雷震哈哈大笑,仰起下巴,不可一世,“我说王子,你是在说笑呢?试问这世间还有能与我等对战的人么?” 他们是大自然的力量,大自然赋予他们不败之身,可以说着世上能打败他们的人至今还未出生。 “雷震,”雪云皱眉斜眸,随即转身,头也不回地道:“王子有何想法只管上奏国主,但要记住一点,我等的战事还希望王子勿要随意插手。” 说完,人已经出了营帐,雷震哼了一声后紧跟其后。 额尔金被他的态度气得不轻,欲开口,却见雨凝起身走了过来。 “王子,他们就两个莽夫罢了,王子可别为此伤了自己的身子啊……” 说完,雨凝咯咯笑地转身,只转身的瞬间唇角的笑就敛起来了。 “王子若是觉得我等没本事,大可自己披挂上阵,本司倒想看看王子的本事有多大。” 与方才嬉笑时的声音不同,冰冷的声音不带丝毫温度,就如同严寒中凛冽的风一般,让额尔金下意识地捏紧了拳头。 再松开时,已经是怒火中烧。 “啊!”他大喊一声,转身就将身后桌上的东西全部扫到了地上。 “王子。”贝金也不知怎么劝说才好了。 “该死!该死该死该死!” 额尔金连声怒骂,双手气得发抖的他还想再骂,然脑子里忽然灵光一动,一个想法从他的脑子里浮现了出来。 “你过来,”冲贝金招了招手,额尔金附耳耳语一阵。 贝金一听,瞬间睁大了眼睛,连声道:“王子,这……这可使不得啊!” 王子之尊,怎能做出这等夜袭敌军的事,先不说会不会被发现,这要是被国主知道了…… “如何使不得?”额尔金没好气地瞪了贝金一眼,说:“本王要做的事何时轮到你来指手画脚了?还是说,你害怕了?” 大兴太子,他老早就觉得他是个不好对付的主,上次竟还被他在战场上那般地嘲笑,这口气他是如何都咽不下的。 既然不能全军出动,那他就自己行动! “王子,这……这真使不得,要是……” “算了,”贝金的话还没说完,额尔金就出言将其打断,“不必多言,你若不想便算了,本王自己去。” 说罢,他未给贝金说话的机会便摆手示意人出去。 贝金动了动唇想劝说,却见他一脸不耐,无奈之下只好作罢,只在临走之前留下一句:“还请王子三思。” 贝金出去后额尔金冷哼一声,对别人的劝解未曾放在心上。 当夜,万籁寂静,结束了白日里的忙碌,除了在外守卫的士兵,两军的将士也都在这个时候陷入了沉睡中。 火把映出守夜士兵的身影,一道黑色身影在顺利躲开这些士兵的视野后“嗖”地窜入边上的矮丛中。 “谁?!”士兵警惕地看了过去,小心翼翼地走近后却什么也没发现。 正文 第三百五十九章 识破,王子蠢不蠢? “诶,我说你别一惊一乍的,会吓死人的。” 边上的士兵走过去,往那矮丛中看了看,确定的确没什么后不由得抬手拐了拐出声的人。 年纪不大的士兵挠了挠头,有些迟疑地道:“难道是我听错了……” “行了行了,好好看着吧。” 深夜的安静只余下火盆中的木炭噼里啪啦的声音,小段插曲后再次恢复了之前的安静。 哼,愚蠢的人类。 轻蔑的冷哼后一身花斑的鞍国王子额尔金悄无声息地躲过了守卫士兵的眼睛,隐藏自己气息,凭着敏锐的嗅觉和听觉一路很是顺利地来到了敌军太子殿下的营帐外。 呵,四神有何了不起的,若不是父王看重,他们有何资格在本王面前指手画脚。 且看着吧,本王一定会让这场战事尽快结束,也定会让你们刮目相看! 想罢,在营帐外悄然地转了一圈,确定没有人察觉到他后额尔金再次凭着自己敏捷的伸手从营帐外后面抬起爪子便撩开了帐帘。 此时刚过寅时,商议完战事的将领们此时此刻也都回到了各自营帐,长达三个月的拉锯战,即使身为异族身体也吃不消。 额尔金就是想到这一点才决定这个时间潜入,且为了保险,他还特意带上了豹族特制的迷药。 在帐内环视了一圈,额尔金心中冷哼。 圣雪狼族,什么被遗弃的神子,简直就是无稽之谈,不过都是披着人皮的野兽罢了,竟然还想着庇护这些愚蠢的人类。 虚伪! 心里极其嗤之以鼻,额尔金在环视了帐内一圈后便迈开优雅而安静的步伐朝帐内某个方向走去。 敏锐的听觉让他清楚地听见了来自那已经沉睡的人传出的均匀的呼吸声。 心中不免再次轻视,想着在这种战事紧张的情况下他竟然也能睡得着。 不过算了,这样对他来说可是好事一件,能顺利就做好的事谁会特意去想着绕弯子。 想着,额尔金便不做犹豫,小心翼翼地朝帐内的床榻而去,在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后他不由得在心里暗笑。 要说圣雪狼族的人有何可取之处,那也就只有这张脸了吧。 即便是他,在第一次见到这大兴太子时也不免感到惊讶,在见到他之前只是听说,听闻狼族人拥有异于常人的美丽,是这世间最漂亮的生物。 如此来看,也不怪他那固执的老头子对这张脸痴迷了,他想,若不是此人是他家老头先看上的,他估计也会想将此人好好收藏起来吧。 想着,在心里唏嘘一阵后闭眼,悄然恢复成人身,然后从身上拿出了一个黑色小瓶儿。 “大兴太子,形势所迫,若如不然,本王还真想再与你对饮一回。” 说完,额尔金抬手去开瓶上的木塞。 然就在他的手才刚触及到木塞时,床上原本紧闭双目的人却突然睁开了眼,泛着银色光的眼正带着笑意看着他。 “什么?!” 而额尔金大惊,一时竟是连手中的瓶子都不甚掉到了地上。 郎弘璃掀开被子,与此同时外面攸地被照得透亮,由慕容香带领的狼族人从营帐正面掀帘而入。 “你……你们……” 额尔金立刻警惕起来警戒地远离郎弘璃,捏紧双拳看着目前的局势。 不……不可能啊,方才他分明就什么都没感觉到,且他明明都已经隐藏了自己的气息了,为何还会被他们察觉?! “王子看上去好像很吃惊啊,”郎弘璃起身,身上还着一身白色里衣,但却丝毫不影响他的俊美。 弯腰捡起额尔金掉在地上的瓶子,郎弘璃一边把玩一边轻笑道:“早就听说豹族有一种迷药乃世上绝无仅有的,若本殿猜得没错,王子便是要将这珍奇玩意儿用在本殿身上是么?” 额尔金被猜中心思,不由得放大瞳孔,“你没睡!” 他隐藏了气息,被发现唯一能解释的原因就是此人从一开始就没睡! 郎弘璃忍不住笑,他捏着那小瓶摇了摇手指,道:“王子此言差矣,本殿自然是睡了,只是本殿睡觉向来有个习惯。” 说着,他抬起另外一只手,动了动无名指。 “什么?!”额尔金大惊,不自主地后退了两步。 经郎弘璃方才的动作后,本空无一物的地面上竟突然就出现了一根根细如胎发的银丝。 难怪……难怪…… “瞧,这便是本殿的坏习惯,”郎弘璃动着手指,笑得如沐春风,“本殿从小就缺乏安全感,睡觉不做点防护措施是如何都睡不着的。” 不得不说啊,这鞍国王子的脑子还真是简单。 在这种紧张的局势之下谁能睡得安稳,真当他跟他们一样自以为是随意轻敌啊? “你……你!”额尔金气得浑身都在发抖,他倒是听说大兴太子有着会操控人的把戏,但却不知道原来会是这么施展的! “啧!” 郎弘璃咂了咂嘴,额尔金眸眼一眯,以极快的速度化身。 然他快,有人比他更快! “这可不行啊王子,”郎弘璃一伸手,本在地上的银丝根根交错,在屋中形成一张密集的网,阻断了额尔金的去路。 “吼——” 被困住的额尔金发出一声巨大的咆哮声,想着此番潜入因为没有带任何人,眼下就算硬闯也得从这里出去,否则他要是被抓到,这场战也就不用再打了。 思及此,额尔金用尽全力抬起两只前爪去撕扯面前这张用银丝结成的网。 “没用的,”郎弘璃很直接地就否定了额尔金的做法,“本殿的这银鲛丝光靠蛮力是奈何不了的,王子还是死了这份心吧。” 说完,他哼笑一声,无视那花豹愤怒的眼神摇了摇手中的瓶子,说道:“也不知这玩意儿究竟有没有传说的那等神奇。” 边说,他边走向额尔金,同时手中的银鲛丝早在他动作的时候缠上了额尔金的四条腿,从而限制了他的行动。 “你……你想做什么?!” 自己族中的东西他自己再清楚不过,如果…… “本殿想做什么王子不是都想到了么?”郎弘璃走近,拿起瓶子抬手放在木塞上。 额尔金一听,一双眼睛顿时散发出幽绿的光。 郎弘璃轻笑,上前…… “王子!” 就在郎弘璃眼看着就要把那木塞给取下的时候,营帐外陡然传出一道急促的喊声。 “谁?!”慕容香猛然转身,只他还未来得及任何动作,就觉一阵凌厉的风从身前划过,直直地朝郎弘璃袭去。 眯了眯眼,为了能躲开突如其来的攻击,郎弘璃不得不侧身,却不想前来的凌厉的招式竟然直直地朝他的手攻来。 “太子爷当心!” 慕容香厉声呵斥,闪身到郎弘璃跟前替他挡住了攻击,谁知却不慎碰了太子爷的手。 “慕、容!” 银鲛丝构成的那张网从空中散落的同时郎弘璃几乎是咬牙切齿地瞪着慕容香。 “不好!跑了!”随着其他狼族将领的一阵惊呼,偌大的花豹已经以极快的速度冲出了营帐,待众人追出去时那花豹的身影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殿下!将军!” 营帐外被惊动的士兵们在这个时候涌过来,使得想化身去追击的几位狼族将领耽误了最佳的追击时间。 “大爷我当是谁,原来是你!” 还不知自己做了什么慕容香在制服了前来支援的贝金后,扭着贝金的手一掌打在贝金头上,口中骂骂咧咧。 郎弘璃近乎颤抖地呼了一口气,而后看了看被慕容香制服住的贝金,连审问的心情都没有了,重重地哼了一声后便甩袖转身。 “将人压下去,本殿累了。” 说完,也不管营帐内还有别人,“扑通”往床上一倒用被子蒙住了脑袋。 慕容香是个蠢货!蠢货!蠢货! “太子爷?”慕容香愣愣扭头,不是很能明白怎么这个时候转身就去睡觉了。 抓着人了,难道不该好好审问一番?还有,鞍国王子来偷袭这件事不追究了? “将军……殿下……殿下要就寝了,咱还是先下去吧。” 慕容香的副官,作为看清了刚才突变的人很想就这么下去,但又怕自家将军不会看眼力见儿彻底把人给惹火了,不得已只好出言提醒。 然慕容香懂不起,他大步走到床前,大声说道:“我说太子爷,这样不好吧?那鞍国王子可是跑了,您确定不让人去追?还有,这小子怎么处置啊?” 他的嗓门儿本来就大,平时说话就跟用了丹田之气似的,更别说眼下他还在因额尔金的偷袭正处在盛怒之中。 “将军……”副官战战兢兢上前,只还未来得及说话,太子爷就“腾”地起身,毫不客气地朝慕容香一伸手。 连带贝金一起,慕容香被太子殿下一袖子就打出了营帐外,然后一声惨叫后传来慕容香骂骂咧咧的声音。 郎弘璃气得往床上狠狠一捶,杀人的心都有了。 敢情他大半夜的用传音术把人给找来帮忙,结果反而失手了! 正文 第三百六十章 胖了,太子殿下嘴欠 “你这是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 好不容易从敌营逃出,额尔金因为贝金迟迟未归彻夜未眠,不想天才刚亮不久,他看不顺眼的几人就来给他添堵了。 “什么意思?”一身翠绿色纱裙的雨凝捂嘴轻笑,遂将手中明黄色的东西扔到了额尔金的桌上,边道:“王子若是没听清方才的话就自己看啊,看了不就明白了。” 说完,她娇笑一声转身寻了处位置坐下。 额尔金强忍着心头的怒意,隐忍着手中的颤意难以置信地拿起那道来自他家父王的圣旨。 “不!这不可能!” 快速地从上面扫过,额尔金猛地把那圣旨给扔到了地上,连连摇头。 “本王才是此次征战的主帅!是父王亲自任命的,他怎么可能罢黜本王的职位,不会的!这定是你们伪造的!” 从很早开始他就被人任命全权负责攻打大兴,如今都到了这一步了,他怎么能…… “伪造?”雨凝别有意味地看了一眼不言语的雪云和满脸轻视神情的雷震,笑着说道:“王子未免也太瞧得起我等了,我等就算有天大的胆儿也不敢做对不起国主的事不是?” 说着说着,她顿了顿,继而嘲讽地说:“王子您还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昨夜您自己做了什么难道还不知道么?贝金至今未归,王子以为是谁造成的呢?如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人您认为国主还会放任么?” “你!”雨凝的话让额尔金面上青一阵白一阵。 一直做观望的雪云淡淡斜眸看着已经被气得说不出话来的额尔金,开口道:“王子要如何想那是你的事,若是不信大可返回皇城问个明白,但有一点要肯定的是从今开始还希望王子不要再做出有损我军兵力的事,如若不然,出了何事我等可是不担任何责的。” 说完,雪云丢下一个冷冷的眼神便转身往外走。 雷震哼笑一声,蔑视地看了一眼额尔金,大声道:“王子大人,您还是歇着吧,哈哈哈哈!” 伴随着雷震笑声的渐渐消失,额尔金的怒气也高涨到了极点。 “啊!”他猛地大喝一声,抬手就把面前的桌子掀翻在地。 …… “小姐,最近你怎么老是去定安塔?是殿下那边出了不能解决的问题么?” 早膳后,在前往定安塔的路上花椒扶着已经显怀的明珠忍不住皱眉问道。 习惯性地摸了摸肚子,明珠笑了笑,说:“战事的事就算真出了问题我们这边又能帮上什么忙,左右也没什么事,便去跟流萤姐姐唠唠嗑,打发打发时间。” 三个多月,从那回她向国师提出那件事后已经过了整整三个月,这三月里虽她得到国师应允可以时不时地过来与流萤作伴,顺道看望她娘。 但关于那件事的答案国师却一直都未曾给她回答,也不知究竟是行还是不行。 不过好在国师既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她娘如今还好好地待在定安塔,那也就是说明那件事应该还在商议中,而她能做的,也就只有等了。 花椒不是很信,但也没有再继续追问,到了定安塔明珠先同流萤到吟风在的屋子探望,见人还是没有醒来的趋势,心里难免有些不是滋味。 流萤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想开些,她只是睡着了而已,没有生命危险就是好的。” 明珠无奈地笑了笑,说道:“是啊,她只是睡着了。” 她没想着她一定会醒来,但她却想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她。 如此,她就算离开,也不会为此事有任何遗憾了。 流萤见状不由得叹气,正欲开口劝慰一番,门外的敲门声却打断了她,“太子妃,流萤姐姐,国师有事找太子妃。” 来人是定安塔的小僮清风,屋内的二人听后相视一眼,流萤扭头道:“可知大人所为何事?” 她记得方才她走的时候师父还在为边关战事忙碌。 “小的不知。” 清风恭敬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进来,明珠不由得捏了捏手,遂起身对流萤道:“流萤姐姐,走吧。” 这三月以来她每每想见国师大人问那件事的时候都会被拒之门外,现在找她,难道是为了那件事? 心里急,连带走路的速度也快了不少。 “大人,”得到应允后,明珠推门而入,总算见到了三月多都不曾见面的人。 房间门被关上,国师依旧在往日坐的地方盘膝而坐,见明珠来时他只微微颔首,便示意明珠到他对面坐下。 明珠自是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待坐下后,还是忍不住问道:“敢问大人,此番可是为了那件事……” “不急,”国师打断她的话,饮下一口清茶后抬眼看她,“四月来,你与弘璃可有联系?” “诶?” 明珠愣了愣,没想到国师竟然会问起这事来,反应过来后赶紧回答道:“书信倒是有过几次往来,但……并未说上话。”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能与他用传音术通话,但见他没有这个意思,她也不好意思问,于是只有三次书信往来,每次寥寥几句便作罢,她知晓他忙,也就不好啰嗦太多。 “是么,”国师似是自言自语般地念叨了一声便继续喝茶。 明珠见他没有说那件事的意思,不免心里没底,见他放下茶杯,便想开口再询问一番,然她还未来得及开口便见国师抬手朝边上的位置拂过。 这是?明珠纳闷于他的动作,正不解,谁知…… “七爷爷!”爽朗的声音从那边那犹如镜子一般的地方传来,那张许久不见的脸正洋溢着明朗的笑,“心肝儿!” 明珠睁大了眼,咬着下唇狠狠吃了一惊,“殿……殿下?” 三个月前她也曾以这种方式在这里看过他,但那时却是没有声音,也不能相互说话的,而这回…… “啊……心肝儿,我好想你啊……” 正想着,太子殿下便在那头说起不羞不臊的话,明珠的惊讶一时间全被窘然代替。 好生不自在地看了看稳如泰山的国师,明珠不好意思地咳了一声,“殿下,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真是,也不看看场合,这话是能随意当着旁人的面说的么? 太子殿下才不会想这么多呢,他只看着画面里的人便止不住心头的情愫,在那头瘪嘴说:“不好,一点都不好,这里全都是大老爷们,没有心肝儿可以抱,我都快烦死了。” 边说,他还做出很是委屈的表情,看得明珠想起身就走的心都有了。 但无奈的是,她不能,何况这么久没有见,她也想好好看看他。 想了想,明珠又不自在地看了一眼对面正专心品茶的国师,最后强忍着内心的羞臊看着画面里的人,“殿下好像瘦了些。” 让他闭嘴的方式就是她这边来引导话题。 郎弘璃自然不会想这么多,因着他们已经抓获了敌军三名将领,敌方现在也不会贸然动作,好不容易商议完事,他总算有时间跟他家七爷爷联络。 好不容易才说服这老人家点头答应让他跟他的心肝儿见见,他自然不会放过任何说话的机会。 “可不就是瘦了么……” 郎弘璃瘪嘴,揪了揪自己的脸,委屈巴巴地说:“在这里吃不好睡不好,不瘦才怪,好想吃母后煮的东西,好想晚上能抱着宝儿睡。” 明珠失笑,但却忍不住心疼道:“在外不易,殿下得自己照顾好自己,就算不好吃,也不能不吃,万事定要多当心,切不可擅自行动,明白吗?” 这些话,她在信中都从未说过,怕的就是他会觉得烦。 不过还好,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他的精神还是那么好,她也就稍微放了心。 “我知道嘛……”郎弘璃垂眸,口中嗫嗫道:“好不容易才看到,也不知道说些好听的……” 天知道他每晚睡不着的时候有多想她,可她呢? 哼! 明珠的脸上划过一抹红晕,两边脸颊突突地烫,却又不好当着国师的面说他,无奈之下只好低头看了看自己隆起的腹部,笑道:“殿下难道就不想凛儿跟小家伙?” 一说起这,郎弘璃的眼睛顿时睁得老大,端端地盯着明珠的肚子瞧,发出惊叹声:“都这么大了?!” 明珠被他说得难为情,失笑着道:“殿下这是说的什么话,五个多月,自然是这样。” 尽管的确比怀凛儿时大上一些,但她却并未感觉有什么不适,反而现在吃得好,睡得好,即使心里有事也不会再有失眠的情况出现。 “宝儿,我发现你胖了。” 明珠正在想自己自从怀了小的后吃得好了,好像长了些肉,画面那头的人就已经咋呼开了。 明珠:“……” “真的!”太子爷很认真地点头,“感觉脸上有肉了。” 边说,他还边拿手捏自己的脸。 明珠嘴角的笑有些僵硬,“是么,呵呵……也是,谁让最近吃得太好,不长肉都不行啊,呵呵……” 她是对自己的身材没怎么上心,但试问哪个女子能忍得了别人说她胖?! 何况现在在这里的还不只有她一个人! 正文 第三百六十一章 犹豫,欲言又止的决定 “不过,胖一点好,”没有丝毫自觉的太子殿下在说完让姑娘不开心的话后嘿嘿笑了两声。 “之前就是太瘦了,我看了都心疼,现在看你跟崽子都好好的我也就放心了。” 明珠原本还在心里计较,想着该怎么去接他的话,然他接下来的话却让她的心突然平静下来,眼眶莫名发热。 “殿下也是,”在心里暗自骂自己没出息,明珠吸了吸鼻子笑着说,“出门在外,万事都得当心,照顾好自己,或许等殿下回来就能看到我们的孩子了。” 她早就做好了他会晚归的准备。 郎弘璃被她说得忍不住笑,想再说些什么的,谁知国师却在这个时候开口:“行了,本座还有事,就说到这里。” 说完,抬手。 “诶!诶诶,七爷爷,不要这样嘛,”太子殿下伸手在那头阻止,但显然没什么用。 画面消失,屋内也重新恢复了安静,明珠微微垂眸,窘然地没好意思面对国师,却忍不住勾起唇角。 傻殿下…… 国师往她脸上瞥了一眼,缓缓道:“如何,即使这般,也舍得离他而去?” 明珠唇角的弧度因为这句话陡然僵住,明白他指的是什么,明珠忍着心头那一抹突然冷掉的情绪,笑得生硬。 “世人终究会经历生死离别,我不过是早些罢了,想来殿下得知后也定会理解。” 她别无他求,前世今生,想得不过就是他能好好的,有了孩子的牵绊,即使届时他真的难以接受想必也会有所顾及吧。 “是么,”国师淡淡一笑,继而说道:“上次你提的事,结果出来了。” 明珠的心跟着他的话一紧,捏紧了袖子上前倾身,“怎么说” 说完,顿觉自己失礼,忙垂眸:“敢问大人,神族人如何回复?” 国师并未在意她这小小的失礼,只“嗯”了一声后道:“无性命之忧,可以。” 他已然将明珠的血与吟风体内的血做了比较,得到的结果并无差别,以此来看也就是说明珠体内的血同吟风体内的一样,都有能让人年延益寿的功效。 “是么……”明珠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但却忍不住捏紧手,“那……接下来大人准备如何做?” 女神族居住在天上天,如此也就是说她也得前往了。 “做好离开的准备,”国师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抵达之日便是神族派兵增援之日。” 女神族为战斗种族,他们生来便有着别的种族拥有不了的战斗优势,如若不然也不可能在千年前将邪灵封印,如今能镇住豹族那四人的也就只有曾经封印邪灵的女神族。 明珠了然,她明白地点了点头。 尽管早就做好了准备,但在得知结果后却还是难免不好受。 从定安塔出来,明珠没有说一句话,即使花椒担心地问了好些,她也用别的借口给搪塞过去了。 出发的日子定在三日后,在这三日里她什么都不用做,离开的理由也是由国师说出口的,她只需好好休息便可。 可是,她却如何都不能安心。 早些时间因为怀着身子的缘故由不得她的那些睡意和疲劳感奇迹般地在这三日里没有侵袭她,不管白日还是晚上,她都清醒得不像样。 “冬日的披风,鞋靴,衬裤,中衣,翻春后的常服,还有这个头饰,是他最喜欢的。” 连着三日,明珠都没有让人陪着,以疲惫为借口把自己关在寝殿内,不眠不休地把三个月来没有完成的东西全部做完,然后摆在床上一一检查。 “对了,还有凛儿的。” 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之前闲来时给小家伙缝制的衣裳,明珠把它们跟那些大人的衣裳放在一起,最后又把给肚子里小崽子的小衣裳也放到了一起。 “嗯……应该没落下吧……” 她很庆幸自己在闲来无事的便会做些绣活儿。 “太子妃,奴婢能进来吗?”正看着,外面青椒的声音便打断了她的思绪。 明珠收起视线,回头看了一眼映在门板上的人影,“进来吧。” 此去她也不知究竟要多长时间,或许从此以后都回来不了了,她也有些话想跟青椒说。 “小姐,”进来后青椒顺手将门带上,转身视线触及到放在床上的衣物,动了动唇,迟疑地走到明珠面前,“这些,是给殿下跟小主子准备的?” 明珠垂眸笑了笑,遂走过去又重新去折叠那些衣裳。 “是啊,闲着没事的时候做的,突然想翻出来看看。” 青椒听着她的话,跟过去帮着整理,却是半晌不曾接话。 明珠抬眼,“怎么了?找我有事?” 青椒顿住手上的动作,片刻后抬起头来看向明珠,“小姐,你老实告诉我,国师究竟要带你去什么地方?” 国师的话连皇上都深信不疑,又有谁会质疑呢? 可她却总觉得惴惴不安,倒不是她不相信国师,而是从很早开始她便觉着她家小姐有事隐瞒。 她是下人,即使跟自家主子再亲也还未到什么事都去追问的地步,她没有资格也没有身份去追究个彻底。 可如今看她家小姐这副架势,这哪里是去养胎,分明就给她一种此去再也不回的感觉。 青椒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在明珠开口前一把握住了她的手,皱眉,神情急切。 “小姐,奴婢自认没什么本事,不能为小姐分忧解难,但奴婢对小姐一直忠心耿耿,小姐若是不信奴婢,至少给奴婢一个准话,此番出宫当真如国师说的那般为养胎而去么?” 她跟了十年的人,怎么会不清楚她一举一动所表示的意思,可这次她是真的看不清了。 握住她的手温暖柔软,明珠的心在这一刻被狠狠揪起。 她动了动唇,想再像之前那样敷衍过去,然张嘴她才发现自己再也做不到之前那样若无其事了。 她看着青椒,淡然地笑了笑,道:“你是在怀疑国师的话有假?” 青椒一听,连连摇头,“国师做事自然有他的道理,奴婢怎敢轻易揣测,只是……感觉很不安。” 青椒说完话垂下眼帘,捏着明珠的手无意识地动了动。 明珠垂眸看了一眼,随即抬眼定定地看着她,从青椒手里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 “小姐?”青椒抬眼不解。 明珠看了她一眼,轻笑一声看向别处。“青椒,你和花椒,跟了我十年了吧?” 青椒闻言点头,“是,十年,过了年就该第十一年了。” “十一年啊……”明珠有些感慨,“不知不觉,都已经这么长时间了。” 这么长的时间,不知道她们在得知自己跟了十多年的人不是人类该会作何想。 “小姐,你到底怎么了?”青椒不明白。 奇怪,太奇怪了,现在她更加坚信自己的猜测一定是存在的,不然小姐也不会这样。 明珠扭头看了她一眼,随即轻叹一声,说道:“有些事,并非我不愿说,只是担心说出来以后你们接受不了。” 就算是跟了她十多年的人,也不能保证她们在得知事情的真相后不会害怕。 世人皆胆小,不是么? 青椒不懂,“小姐,到底是什么事,竟然会说我们接受不了,你都还未说,如何就知道奴婢跟花椒无法接受?” 她问的急,明珠却是无力地看向她,摇头:“以后总会知道的,若到了那个时候你跟花椒还愿跟着我,我便将所有全部告诉你们,现在……不行。” 明日就要启程了,她不能在这个时候闹出乱子,不管她们是否能接受,她都绝对不能轻易就把事情说出来。 “小姐……”青椒不是很能理解,起身想要继续追问。 “好了,”明珠不想再在这件事上纠结,回身看向她。 “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有国师大人在,不必担心,你想知道的事或许待我归来我便告诉你了,眼下你要麻烦你的就是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跟小肚子公公一起照顾好凛儿。” 她不在,凛儿自然会在永安宫,照顾凛儿的事也有紫鸢姑姑跟母后操心,但母后眼下也有几个月的身子,她如何好意思让紫鸢姑姑分心。 如此一来,能照看凛儿的也就只有小肚子公公跟青椒花椒二人了,兽形时有小肚子公公在,人形时有青椒花椒二人,如此一来也就不必事事都麻烦母后了。 青椒无奈地笑了,“小姐,瞧你说的这都是什么话,照顾小主子是奴婢跟花椒应该做的,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小姐既然不愿说,奴婢也就不问了,但是小姐……” 说着,青椒走到明珠跟前,再次捏住了她的手,说:“出去了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务必要注意身子,绝不能累着,若是可以,还是希望小姐能给奴婢们来信,奴婢会跟花椒一起带着小主子在这里等小姐回来。” 分明先前都已经决定好绝对不能让自己临走前露出难过的表情,但青椒的一番话却让明珠忍不住心痛起来。 忍着心底的泪意,拍了拍青椒的手背,明珠笑道:“放心吧,会的。” 正文 第三百六十二章 启程,去见神族人 “老夫人,二小姐来信了。” 夜幕降临,傍晚的林间被镀上一层金色,水姨娘欣喜地进屋扬了扬手里的信封。 孙氏正在看书,听到她的声音后扭过头来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水姨娘刚好走到跟前,撕开了信封从里面把信拿出来递到她面前。 “前几日才刚来过信,怎的又来了,”孙氏便打开折纸,边自顾自地说。 水姨娘把郝明瑚往身边带了带,笑着说:“这还不好,说明二小姐孝顺啊,时时都念着老夫人您。” “看你说的……”孙氏斜眸看了一眼水姨娘,虽嘴上不承认,但却还是因为水姨娘的话勾起了唇角。 然她打开信后看着看着,唇角的弧度就拉下来了。 水姨娘发现不对劲,忙问道:“怎的了这是?老夫人,二小姐在信里说什么了?” 除去刚醒来时发现赵嬷嬷不在外,经过三个月的时间老夫人已经渐渐把那件事忘却了,这还是她头一回看到老夫人在收到二小姐的信后露出这样的神情。 孙氏“腾”地站起身来,按在桌上的双手微微颤抖。 水姨娘被她这副模样吓得不轻,顿时也顾不得那么多礼节,伸手拿了那封信来。 “天!这……这是……” 快速地从信上扫过,水姨娘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孙氏,哆嗦着嘴唇说:“老夫人,这……这是真的吗?皇上……皇上知道我们还活着,还……还赦免了我们?!” 这……这也太让人不敢相信了,她们……她们分明就是罪人,怎么可能…… “一定是她做了什么!”孙氏捏紧双手几近咬牙说出这话。 水姨娘大惊,不敢相信地又重新看了一遍信中的内容。 是的,她没有看错,信上的确写到了,皇上已然得知她们还活着的消息,然却是已经将她们无罪赦免,只下令让她们此生都不得进京一步。 尽管如此看也是一种降罪,但比起不能活命来说不知好到哪里去了。 可……可是为什么?信上没有说明原因…… “二小姐要去别宫养胎……”水姨娘按捺住心头的疑问,嗫嗫地念着信上的内容。 孙氏听后一个激灵,“一定是……一定是被发现了,她为了保全我等三人跟皇上做了什么承诺,一定是……一定是这样没错!” 要知道她们可是犯了死罪的人啊,怎么可能说赦免就能赦免呢? 好巧不巧的,刚说了赦免她人就要去别宫养胎,至少一年内都不得相见,甚至连来信都成了困难,这不是……这不是出了什么事还能是什么?! “老夫人,这……” “收拾东西!”没等水姨娘把话说完,孙氏就转身往里屋走。 水姨娘反应不及,忙丢下郝明瑚跟上去,“老夫人,收拾东西做什么?难不成你想这个时候进京?” 孙氏顿住脚步回头看她,“不进京还能怎么做?明珠一定为了我们做了什么事,这样你叫我怎能心安理得地待在这里?” 说完,转身继续往屋里走。 水姨娘捏着信纸,跟了进去,边道:“老夫人……老夫人使不得啊,您没见二小姐在信上说,咱们……咱们此生都不得进京啊!” 尽管还不知道原因,但让她们不得进京的是皇上的意思,明知故犯,岂不罪加一等? 孙氏定住步伐,猛地回头看着水姨娘,明显一脸急色,眼眶微红。 “我的这条老命都是她救的,还怕什么怪罪?若非出了事,好端端的为何会得到赦免,她又为何会去别宫养胎,甚至连来信都会少,要说没事,我不信!我一定要进京问个究竟!” 说完,孙氏不顾水姨娘的阻拦打开柜子就收拾起东西来。 水姨娘也急,她怎么能不急呢? 把她跟明瑚从那场大火里救出来的是那个人,现在让她们脱罪的也是那个人,可上面却没说任何的原因。 老夫人说得没错,两件事连起来想,是个人都会觉得是出事了。 但信上说明日就出发去别宫,且还有国师相伴,即使国师大人有言在先,却也不得不引起人的怀疑。 可人家明日就出发了,而她们这里距离京城还有百里多,就算赶回去也是一个月后的事了,她们连进京都不允,哪里还进得了宫? 想了想,水姨娘上前拉住孙氏的手,劝说道:“老夫人,您先别着急,我知道您急,但着急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您方才也说我们现在的这条命是二小姐救的,不管究竟发生了什么,总归是她辛苦的结果,您难道忍心就这么让二小姐的努力白费吗?” “这我当然知道,我……” “您别急,”水姨娘抢在孙氏开口前继续说,“既然您也不想让二小姐的辛苦白费,那就先冷静下来,从长计议,您想想,您之前跟皇后娘娘不是聊得挺好?您看这样行不行,我们先写信回去问问娘娘,这样也好比什么都不知道就让二小姐的好心白费不是么?” 既然她们已经被赦免了,也就不需要担心行迹被发现了,如此也好过如同无头苍蝇一般贸然进京。 孙氏的神情因水姨娘的话缓和不少,在片刻的思考后她松开了扒开水姨娘的手,有些无力地垂手,“也好,就按你说的做吧。” 跟了她几十年的姐妹最后的请求便是让那孩子带她出来,那孩子又是冒着生命危险救了她这条命,她如何能不珍惜。 从醒来后得知一切时她不就决定要好好活下去么? “好,好,我这就去准备,”松了一口气的水姨娘赶紧着转身出去准备给皇后写信。 孙氏看着她出去的背影,沉重地叹了声气后也跟着走了出去。 第二日,天刚亮不久,往日里平静的早晨今日却变得不平静。 “小姐,你……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啊。” 弘宸宫外,花椒红眼拉着明珠的手,像是马上就能哭出来似的,同她一起在门口的除了弘宸宫的人外还有皇后跟紫鸢。 “行了,”明珠忍不住笑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憋笑说道:“又不是生离死别,过一段时间就回来了,多大的人了,也不臊得慌。” 国师的话,朝中无人不信,他只需说上一句命中有此一行便能堵住所有人的嘴,便能为她的离开找到一个再合适不过的理由。 这个时候国师也该到了吧。 “可是……”花椒自是不知道自家小姐心里想的什么,吸了吸鼻子还想说什么。 明珠担心国师到了会等,也就等不及再多说了,劝慰了花椒两句后便转向安红豆。 “母后,我走之后,弘宸宫就有劳您跟紫鸢姑姑了。” 她要去哪里,要去做什么除了她、国师及皇上外再无旁人知晓,即使是母后,也不知她此去会遇上何事。 安红豆连连点头,也跟着红了眼,“你就放心吧,凛儿有我跟紫鸢带着,还有这么多丫头,不会有事的,你才是要多注意才是,虽说别宫那头也有不少的宫人,但自己的身体状况只有自己知道,有什么事千万不能忍着,要说出来知道吗?” 七皇叔说不能让外人打扰,即使是她,皇上也不会让她去忤逆七皇叔的话。 何况此去也是为了今后的皇嗣,好事,她没理由去追究什么。 明珠知晓她的关心,心里不免百感交集,“晓得的母后,您不必担心。” 只可惜的是届时她能不能跟孩子一道回来还是个未知。 安红豆又交代了好些,明珠担心会去得太迟难免失礼,最后只得匆匆结束话题。 抵达宫门时国师已经在轿撵上了,皇上虽说自己不过闲来无事就来送送人,明珠却是知晓他大概在想什么。 “来了就走吧。” 国师清透的声音透过轿撵传来,明珠的心跟着一紧,不敢有丝毫怠慢,拜别帝后二人后便上了她乘坐的轿撵。 此去为了皇嗣能平安顺利诞下,乃皇族私事,自然不用大张旗鼓地迎送,明珠坐上轿撵后便跟在国师之后缓缓出了皇城。 “小姐……” 人不多的队伍渐渐消失在视野中,青椒收紧手,按捺住心底那股浓浓的不安感。 但愿……但愿真如她所想,小姐能平安归来就好了…… “害怕?” 出了京城,就在明珠不知他们究竟要去往何方的时候,国师的声音忽然从耳边响起。 扭头看了看,并未发现什么动静,反应过来是传音,明珠忙回答道:“有劳大人费心,不曾。” 害怕是没有,就是对眼前的未知感到不知所措。 此后,国师的声音未曾再响起,明珠遵循着不得擅自看外面的规定规规矩矩地坐着,只觉耳边远离闹市后便安静得可怕。 也不知过了多久,轿撵忽然就停下了。 “出来。”国师的声音清晰地传入耳中,明珠身子一个紧绷,应了一声后掀开帘子。 入眼一片白茫茫的雾,不知周围为何处,而方才抬着轿撵的人也不知去了何处。 “大人,这是?”明珠看了一圈,不甚费解地看向几欲与眼前的白融为一体的国师。 正文 第三百六十三章 神王,天上天众人 “将眼闭上。”国师未回答她的问题,只看了看眼前,轻声道。 明珠愣了愣,虽不明所以,但还是按照国师的话来做,将眼睛闭上。 闭眼后,她的听觉变得敏锐起来,但周围却是依旧静默一片,甚至连边上的人的气息都听不见。 正是纳闷不知要如何时,明珠感觉自己的身子忽而一轻,耳边一阵轻微的风声后又恢复平静。 “可以睁眼了。” 她还没怎么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国师的声音就又传入了耳中。 明珠动了动眼皮,按国师的话睁开眼,本就不知他们要怎么做的明珠在睁眼后看到眼前的情形后赫然被惊到了。 入眼晴空万里,天空中蓝天白云相间,清风拂过,带着淡淡花香令人心旷神怡。 然这并不是令明珠吃惊的,最让她吃惊的是眼前这不知是何处的巍峨庄严的宫殿。 白,入眼一片雪白。 与她所见过的皇城宫殿都不同,不同于她所熟知的碧瓦琉璃,这里的一切都是雪白的,包括那雕刻着威武巨龙的宫柱,雄伟壮丽宫殿上一片片泛着晶光的瓦片,甚至连守卫宫门的侍卫身上穿着的,都是白色的盔甲。 “大人,这……这里是……” “修琴大人。” 明珠的话还未说完前方就响起了一道清透的声音,抬眼看去,正是方才站在宫门两侧的右侧侍卫。 修琴大人? 明珠眨眼,不知这人叫的是何人,待那人走近后才知原来这“修琴大人”唤的是她身边的国师大人。 “大人这边请,神王大人已恭候多时。”那人侧身,朝两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有劳,”国师颔首,遂朝明珠这边看了一眼,明珠立即明白,待国师跟那人先行后便跟在两人身后。 眼观鼻鼻观心,纵使对这里的一切都是无知,明珠也不敢在这个时候随意四处看。 约莫小刻钟,那人将她与国师带至大殿后便退下了。 依旧是入眼的白,比起她所见过的宫殿,这里的宫殿实在是大得不像话,而他们距离上位的人的距离更是远之又远。 “这,便是你说的那人?” 过于冷冽的氛围,明珠自是不会无礼到抬眼直视上位之人的地步。 只听一道淡淡的女声,带着不容抗拒的味道,而这也是明珠头一回听到有人这么跟国师说话。 身着雪白纱裙的宫人给国师看了座,他们脸上的面具让人难以辨别出男女。 国师优雅而坐,对着那问话之人微微颔首,“这便是我同神王大人提起的始祖之女,神王也曾见过流淌在她体内的雪晶果之血,如今如此这般看,神王大人可有感觉到?” 话落后,殿内便陷入安静之中,明珠垂着眸子规矩地坐着。 半晌后,上面的声音响起,“嗯,的确。” 说完,明珠便听她说:“抬起头来。” 这话显然是对她说的,明珠闻言后不敢有丝毫怠慢,恭恭敬敬起身对着上位福了福身,“见过神王大人。” 虽然很弱,但她却还是能感觉到环绕在她周围的灵气,那种凉凉的感觉让她莫名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五个月了?”坐在上位的人跟站在殿内的宫人一样,也戴着面具。 雪白的凤凰遮面,带着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凛冽,明珠只看了一眼心脏便觉着便被人紧紧揪着。 “回神王大人,是。” 毫不掩饰的视线所触及的地方正是她的腹部。 神王在听了她的回答后似是明白似的点了点头,尽管不明显,但明珠还是看到了。 “修琴,你可要留在此地?” 在跟明珠说完话后神王直接把视线转向了一旁坐着的国师,而让明珠惊讶的是她竟然直接唤的是国师的名讳。 方才在来的途中她才想起,国师本就是皇家人,而在他那一辈的字便是“修”。 相比明珠的诧异,国师倒是显得不以为然,他往明珠站的方向看了看,然后看向神王,“待些时日。” 他还得回去给皇帝复命,总不能什么都不清楚便折身而归。 一听说国师会在这里暂留,明珠莫名感到安心。 而她神情上的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松懈却让神王看了去,只听她轻声一笑,看着国师说道:“看来,你是担心本神会出尔反尔。” 圣雪狼族以能让女神族长寿的明珠为请女神族出战的条件,然相对的却不完全出于下位,他们的条件便是保明珠及其腹中的孩儿性命无忧,并待到生产后将狼族之子返还狼族。 国师淡淡勾唇,开口道:“神王大人说笑,谁人不知神王大人乃一诺千金之人,这一点,我倒是不担心的。” 明显的客套,连明珠都听得出来,更何况能看透世间人心的女神族之王。 但她却是并未计较,只笑了笑后便说:“放心吧,本神向来说一不二,与尔等的约定自会遵守,也希望尔等能遵守。” 返还狼子,不代表连同明珠也一起归还狼族,这是之前说好的,明珠也已经从国师口中得知。 国师轻笑,看了一眼明珠后道:“自然。” 想与神族作对,不是这么简单的,千年前在得知实情后便有人意图想同神族为敌,然结果可想而知。 也是神族向来自是高傲,不会让自己双手沾血,只将那些造反之人封印而并未赶尽杀绝,如若不然,哪里还有他们圣雪存活至今的机会。 他虽身为国师,却是不能为皇族的一己之私便将整个狼族陷入万劫不复之深渊。 从始至终,明珠都未说几句话,在国师同神王说完话后她便被吩咐带到了她以后要住的房间。 依旧是清一色的白,冷冷的没有丝毫温度。 “明珠大人,请宽衣。” 服侍她的人从屏风后出来,冒着热气的浴桶为这冰冷的颜色增添了几分温度。 红白相间的狐狸面具,甚至连眼睛都遮住了,明珠不知她是如何看东西的,但她能肯定的是让这样的一个人服侍她沐浴,她晚上会睡不着觉的。 “谢谢,不用了,我自己来吧。” 早就习惯青椒花椒在身边,现在来了一个陌生人,她哪里会轻易让自己全然暴露在他人眼前。 但在屋内的人显然没这么好打发,只见她站在原地没有动,像是很恭敬地的样子,“明珠大人,神王大人吩咐了,由奴婢来伺候您。” 一个“神王大人”把明珠堵得无言以对,随即闭眼转身再伸手,“那,就有劳了。” 神族之王,连国师都不得不尊称一声“大人”的人,区区一个她如何敢忤逆,更别说他们原本就是有求于人。 认命似的由着陌生的人服侍完沐浴,紧接着便是用膳时间,即使再没有胃口,明珠也不得不逼着自己吞下去。 “明珠大人,这边请。” 吃完饭后,听闻神王大人的命令明珠被这个叫做“画屏”的侍女带着来到了她依旧不熟知的地方。 “来了?” 偌大的室内,没有任何装饰的屋子,中间一张极大的白玉桌,桌边坐着六位戴着不同面具的人,因穿着都一样,故分不清男女。 在这六人中,明珠只能凭声音和面具辨出坐在最中间的神王。 “嗯……确实是雪晶果的气息。”一道清亮的男音从神王左侧响起。 “的确,”紧接着是神王右侧的人。 “不过,她还孕育着狼族子嗣,会有所影响么?” “有身子的狼族人,能经受得住我们的灵力?” “还真是奇特的狼族人,本座却是还未见过这般平庸的圣雪雌性。” “嗯……” “……” 他们的讨论让对眼前一切都无知的明珠的心态从谨慎变成了无奈,平庸啊,这种事她自然知道。 “好了,”神王开口,几人立即噤声,就像是方才的议论完全没发生过一样。 神王的面具是正对着她的,明珠知道她是在看着她。 “带她去灵台,”片刻的凝视后,神王开口,明珠身边的人立马就走到了明珠身前,冲明珠做出“请”的手势。 “明珠大人,这边请。” 顺着她的方向看去,明珠这才看清了从淡淡雾气中出现在视野中的类似于白玉床的灵台。 跟着那人朝那方向走去,她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儿上。 国师不在此处,而能与神王大人同桌而坐的这六人想必在神族中的地位举足轻重。 现在这种情况给她的感觉就像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她便是那砧板上的鱼肉,等待她的是未知的宰割。 “请躺下。”带她到灵台的人轻声说。 明珠收起心思,应了一声后忍着身下冰冷的温度缓缓往那灵台上一台,还未等她猜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听得“叮当”的几声,她的手脚便被光束环给禁锢住了。 “神王大人?”几乎下意识的,明珠便看向曾说过话的人。 她的确做好了准备,但眼下的这种状况却让她打从心底里升起一丝厌恶和恐惧。 她不喜欢,真的很不喜欢这种被人摆弄的感觉。 “勿慌,”相比其他人的陌生,神王的语气听上去便亲切许多。 正文 第三百六十四章 瓦解,援兵来了 神王在说完那句话后明珠便感觉眼前一黑,继而什么都不知晓了。 再次醒来时她已经回到了房间,守在床边的是负责伺候她的画屏以及方才不曾见到的国师。 “大人……”开口,明珠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极其的虚弱。 “别说话,”国师伸手将矮桌上的碗端了过来,然后示意画屏将她扶起靠坐在床头。 “大人,这是?”明珠有些无力地任由画屏扶着她,看着国师朝她喂过来的黑色药汁不明白地问道。 国师将勺子送到她嘴边,边道:“你失血过多,得适当地补补。” 明珠张嘴,入嘴的苦涩让她皱起了眉,“失血……过多……” 难道他们已经从她身上开始取血了? 可为何她一点感觉都没有? “大人,我……我还是自己来吧,”意识到自己这样实在不成体统,明珠抬手想从国师手中把碗接过来。 可惜的是她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国师舀起一勺药汁靠近嘴边吹了吹,送到明珠嘴边,“无碍,算起来你还得跟弘璃一起唤本座一声爷爷,一家人在外,不必如此拘束。” 他虽未对萤儿以外的人做过此事,但如何说也是自己的孙媳妇,弘璃不在,在这里能顾着她的也就只有他了。 明珠入口一勺药,口中的苦涩蔓延,心中却升起一股淡淡的暖意,“大人……” 方才在见那六人时她虽未表现出来,但心中无疑是不安的,而在这里熟悉的也只有国师大人一人,如今她这副模样,若真只有她一人想想还真是有些可怜,而大人应该也是顾及她不喜画屏的侍候吧。 “少说话,好好休息。”将药碗放下,画屏很勤快地收拾着出去,国师看着已经躺下的明珠,开口道:“不必担心,本座会在此停留一些时日,神王大人也不是你想的那般不近人情。” 当然,利益当前,没有人不会讲人情。 明珠的心因国师的话渐渐趋于平静,抬手放在自己的腹部,终究还是忍不住问道:“大人,如此这样,当真不会影响到孩子吗?” 既然是她自己提出的,那她之后会怎么样都没关系,但孩子是无辜的,她最大的希望就是能平安地产下腹中孩儿,如此她也好跟在外的他交代了。 国师知晓她在担忧什么,理了理微乱的袖子,“安心,万事有本座在。” 尽管没有明确地肯定,但这句话对明珠来说无疑是一剂镇定药,有了这句话,她还有何可担心的。 …… “殿下,世子爷!不能……不能再打下去了!再这样下去方圆百里就都沦陷了!” 暴风雪起,滔天的雨水随着温度的骤降冻成冰雹子不停往下掉,伴随巨大的雷声大地也跟着挪动,挡住那滔滔的流水,然而却还是挡不住泄出的洪水波及防御之外的地方。 “那是我们这方能决定的么?” 郎弘璃一个利落的伸手将那成批攻来的敌军打落在地,双眸中都是愤怒。 雪雨雷三人齐上,整整五个月,双方的拉锯战已经持续五月有余,期间双方皆损失兵力好几十万,若不是有兄长的防御,他们这方的损失也不会降到敌军的一半。 然敌军好像今日已经决定破釜沉舟了,三人齐上不说,甚至连自身的损耗也不管了,不管我方如何防御攻击,对方都不为所动。 为了尽可能的不破坏百姓所在的土地,他们已经被迫退兵十里了,如今眼看着就要将本已经占据的洛城失守,他们却不能像敌军那样不顾及城中百姓的安危。 敌军攻势猛,他们若只一味地退兵,遭难的就不仅仅只有洛城边境的百姓了,而且,他也不想让敌军觉得他们比他们弱! “可是殿下……” “轰——” 鹅毛大雪纷飞的天空中猛然的一声惊雷打断了那人要说的话,也让从昨夜半夜起就开始的战争并非因方才的小插曲而中断。 白雪纷纷,伴随而来的还有不断从空中落下的冰渣子,惊雷声,地势被改的隆隆声,还有那滔滔水声,无一不让这方圆几十里陷入一片地狱般的泥沼之中。 “娘的!到底有完没完?!” 慕容香在距离郎弘璃不远的地方杀倒一片不要命的士兵,满脸血污的他在挥开手中巨斧后猛地扭头看向在后方撑着这方圆几十里的防护罩的郎倾玦。 “世子爷!不是说那边会派人过来么?!这都几个月了,人呢?!连个鬼影子都没有,不会是又坑咱们的吧?!” 五个月前,朝廷秘密传来消息说他们已经与神族取得联系,并说服神族派人过来支援封印那三人。 虽不知朝廷那头到底用了什么方法说服近万年都不曾正视他们过一眼的神族,但能听到这样的消息,对他们来说无疑是一件好事。 然而从那开始至今都过了整整五个月了,别说神族了,就是半个来增援的人他都没看到,这不是坑人是什么! 郎倾玦连着好几个月都在为防御释放自己的灵力,如今他的脸早已因灵力过度损耗变得苍白,扭头看其他人,也都因为过度的损耗导致面色不佳。 可再看敌军,因着那三人拥有自然体质,他们本身就已经成为了自然中的一部分,他们的身体不会因为灵力的释放而累垮,反而在这种恶劣的情况下,他们的爆发越强,破坏力也越强。 郎倾玦自己也很想问,从那以后国师便再未与他们联系,甚至他们连想传音回去都做不到,至今五月有余,他们就像是被朝廷抛弃了一般,连皇叔也不曾与他们有过联系。 想着,郎倾玦咬紧牙,正想对慕容香说不要分心,专心制敌,只他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听得空中隆隆不断的雷声再次响起。 本以为对方的攻击会再次加强,郎倾玦及郎弘璃等人神情一凝,纷纷做好抵制的准备,然让他们出乎意料的是,随着雷声的攻击并未在雷声之后展开。 “怎么回事?!” 大嗓门的雷震在自己出招后未得到雨凝的回应,不由得皱眉扭头朝雨凝的方向看去,谁知这一看,让他那双铜铃般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老三!” 雷震当即一声大喊,未曾想到方才还在空中安然站着的雨凝竟然被人从空中重重打落,身子犹如断线的风筝从原来的地方落下后重重地砸到了被冰冻了的地面上,然后发出痛苦的呻吟。 “啊!”雨凝一落地,当下就口吐鲜血,捂住胸口起不来。 雷震顿时怒意横生,朝空中一看,大声道:“谁?!谁干的?!” 他们拥有自然之力,连同身体一起早就化为了无形。 在这世上,也只有国主加诸在他们身上的印章能禁锢住他们的行动并杀死他们,除此之外可以说再无他们能伤他们分毫。 然方才老三的确是被人击中了,否则也不会仅仅一下子就被伤成那样,可是人呢?! 敌军那个世子爷的防御罩里还是他们这些人,场面依旧混乱不堪,眼看着就能让对方坚持不下去了,为何会突然有人将老三给击落,而他们却不知究竟是何人所为! “世子爷,这……” 慕容香举起巨斧的手僵硬地又放下,不明所以地扭头看向郎倾玦。 郎弘璃飞身而来,在郎倾玦身旁落下,警惕地看着眼下不堪入目的情况。 “哥,你看到了吗?谁做的?” 九个月的交战,前期的他们虽在掌握了化解他们灵力的法子后步步紧逼,相继占领鞍国的洛城、清城等两座城池,但却拿对方的主将无能无力。 额尔金在被撤了将军的头衔后便被下令不得干预战争中的任何事宜,接下来的交战便是他们与那三人之间的战争。 刚开始时他们似乎还顾着境内的百姓,但渐渐的他们便变得毫不顾忌,不然也不至于变成他们退兵的情况。 五个月的持久战,不管哪一场都让百姓死伤无数,尽管他们这头已经在尽力减少百姓的无辜牺牲,却依旧避免不了出现这种糟糕的情况。 他们这头并非没有尝试过去攻击那三人,但不管是谁迎战,最后都未伤及那三人分毫。 每当他们的招式看着分明就是击中了他们的样子,他们却能化成雪雨雷三种形态将自己的身体化为无形,然后再重组。 这种攻击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却并未起到任何作用,如若不然,他们这头也不会这般地吃力。 然就在方才,那个叫雨凝的女人竟然被打中了,甚至还伤得起不来,这…… “十九爷爷,皇叔,你们也没看到吗?” 见自家兄长摇头,郎弘璃扭头便问刚因为这变故而赶过来的十九王爷和郎宸南。 郎宸南闻言摇头,十九王爷却在听了郎弘璃的话后将战场环视了一圈,遂眯起了眸子。 “来了。” “来了?” 郎弘璃眨眼,正是不解,然就在这个时候,原本为了不让双方的战斗对百姓的伤害扩大而建起的防御罩竟开始瓦解! 正文 第三百六十五章 抵御,神族六王 “哥,你……” 郎弘璃以为是郎倾玦因灵力的过度损耗而倒下,心中猛地一紧,下意识就回头。 然而回头后才发现并非如此。 天空的雪还未落下便一片片消散,由雨水变成的冰渣子伴随着“叮叮”的声音在落地前粉碎,最后在众人的注视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 因为变故停下来的上官封看着眼前的一切惊讶地瞪大了眼,而就在他发出感慨的时候本也该一样诧异的普通士兵们却在这个时候纷纷倒地不起,到最后这里剩下的只有狼族与豹族人。 “当真来了。”郎倾玦收手,上前一步与郎弘璃并肩站在一起,口中嗫嗫。 本被双方的战斗损坏得不堪入目的战场随着一道白色浅光的落下竟奇迹般地渐渐恢复,凭着敏锐的听觉,原本源源不断地从百姓方向传来的哀叫声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女神……族……” 慕容香怔愣在马背上,在看到从天而降的那一个个身着白衣的人影时竟有些瞠目结舌。 “神……神族?!”雷震从震惊的呆愣中回过神来,遂立即返回到雪云身边。 雪云眯眸,警戒地看着缓缓落下的几人。 “什……么,为什么……为什么神族的人会……” 雨凝嘴角还在渗血,她强忍着身上的痛意起身跑到雪云跟雷震身边,难以置信地此时的变故,不敢相信神族竟然会插手他们之间的战争。 “雪雨雷,尔等三人可知错?” 空灵清透的声音响起,经历了五月总算降临的神族六王在半空中停下,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自己脚下的一切。 “莲……莲大人……”雨凝下意识地后退,凭声音跟脸上的面具认出声音的主人。 “还记得赋予尔等力量的是谁吗?” 继莲之后,位于莲右侧戴着一个有着一条裂缝的骷髅面具的人开口。 雷震的大嗓门在这个时候总算变小了,他看着那个戴着骷髅面具的人,额角青筋暴起,“这是我族与圣雪之间的事,什么时候轮到神族大人来管了?” 圣雪本就是被遗弃的神子,即使神族的人并未明确开口表明,但几千年来这件事却是大家都有目共睹的,早就成了神族默认的事。 然而为何……为何这个时候神族竟然会出手帮圣雪,为什么? “吾等做事,何时轮到区区邪灵一族质疑了?” 高贵不容抗拒的声音来自莲的左侧,明显的男音,只见他在说完这句话后便抬起右手朝方才说话的雷震一挥,雷震手中的武器瞬间消失不见。 “你!”雷震气结,想再说什么,却被边上的雪云伸手制止。 “大哥!”雷震气急败坏地扭头看了看雪云。 像他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人,虽早就听闻过女神一族人有关的传说,但传说终究是传说,虽早年偶然见过,却是没有显露出任何的本事,谁又能证明传说的就是真的。 雪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抬头看向空中,勾了勾唇,拱手道:“不知诸位神族大人驾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他的态度比起雷震来好上许多,神族六王的视线也因此放在了他身上。 “雪。”戴着骷髅面具的男子盯着雪云,口中冷冷吐出一字,却不是在唤雪云的名字。 雪云知晓他是在说他能力的属性,尽管心里做好了战斗准备,然面上却依旧赔笑道:“能见到神族诸位大人乃我等荣幸,就是不知诸位大人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从这六人出现开始,他便明显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灵压压着他们体内的灵力。 他想,若真动起手来,他三人绝不是这六人的对手。 但若避免不了,即便是拼死,他们也得为国主而战。 “尔等之战,生灵涂炭,尔等可知错?” 再一次问出知错与否的话,雪云脸上的伪笑也挂不住了,“神族大人说哪里话,所谓的战争并非一方便能发动的,为何听您的意思此次战争却是变成了我豹族一方知错,若非圣雪,眼下也不会变成这般不是么?” 天下所有灵物都为女神族管辖范围,豹族亦不例外。 在从邪灵族那里取得力量之前,他们豹族本也属于女神族手下,但自从他们从邪灵族手里获得大自然的神之力后女神族便将豹族从他们的神册中移了出来,从那以后他们便被归为邪灵一族。 但这并不表示他们便是被女神族遗弃的,他们与圣雪不同,他们有着圣雪没有的力量,他们本不就甘心被女神一族统领! 雪云的话让现场变得安静,方才开口的神族三人在听了雪云的话后似是不约而同地把视线转向了站在一边的郎弘璃等人。 在看到郎弘璃的那一刹那,莲的眼神明显闪了闪,随即她扭头看着雪云,清冷道:“圣雪乃本神之子,其一举一动皆为本神授意,若非尔等居心不良,何以演变成这般,还不快快认错,也免得受那皮肉之苦。” 是了,她能从那孩子身上感受到那个人的气息,果然,他也吸食过那孩子的血。 “莲……”十九王爷在听了莲说的话后难以掩饰脸上的惊讶。 他方才没听错吧? 莲,那位从前负责管理他们圣雪一族的莲大人竟然说他们是她的神子,这……这难道是说他们圣雪以后不用再…… “皇叔,她这话什么意思?” 郎弘璃不比十九王爷活得时间长,有些事即使是身为狼族人的他也未必知道。 但眼下却不是解释这么多的时候,十九王爷闻言后只扭头看了他一眼,便道:“且看着便是。” 五个月了,那边总算派人来了,只要将这三人解决了,他们的行动也就不用受到那么多的限制了。 郎弘璃见他不说,于是也只得闭了嘴。 但不知是不是他感觉错了,为何他总觉得这几人身上能感觉到他家宝儿的气息。 应该是想错了吧,上次写信回去,宝儿还告诉他自己跟孩子都很好,而且还说了好些宫里的事,她应该没机会接触到神族的人才对。 想了想,郎弘璃很快就把注意力重新转移到了神族六王跟对面的三人身上。 “听大人的意思……这是已经要把圣雪重新收回了?”雪云挑眉,往郎弘璃他们所在的地方看了一眼,说得别有意味。 雪云的话引来雷震不屑的一哼,他道:“呵,有什么了不起的,还不跟人不要的破鞋一样,能……” “一派胡言,”雷震的话还未说完,莲就出言将其打断,随即只见她一挥衣袖,雷震就被一道金色光束困住了手脚。 “二哥!”雨凝见雷震被困,下意识一喊。 雷震一声低吼,即刻挣扎起来,不想他越是挣扎,那困住他的几道光束竟缩得越发的紧。 “敢问莲大人这是何意?”雷震被困,雪云脸上的笑意彻底不见了,他看着莲,眯眸问道。 莲将手收回至身前,优雅地站着,“本神的意思本很明确,不过是为了阻止这场战争罢了。” 他神族之人,向来一诺千金,既然已经用了五个月的时间证实了那孩子能对他们神族做出的贡献,那他们也得遵守约定解决了他们的燃眉之急。 更何况,将圣雪收回神籍可是那孩子为他们争取来的。 “阻止?” 雪云因雷震的被困怒意彻底被激发上来,只听他冷笑一声,道:“你神族还是这般的任意妄为,几千年过去也不见你们对他们做过什么,现在却来随意插手他人的事就不觉得有违神道么?” 若非确定圣雪早已没有神族人撑腰,他们又怎会放手一搏。 “有违神道?”莲的声音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她看着雪云,说:“圣雪本就是本神之子,本神何时承认过本神抛弃过他们?帮自己的孩子解决困难,何以跟神道扯上关系。” 打从一开始,她就从未放下过圣雪,若非先祖规定下来,一代又一代的莲王怎会放任自己的孩子在外流浪。 所谓身不由己大抵便是如此,即使已经逝去的莲大人临死前都惦记着圣雪也改变不了既定的事实,如今圣雪终于有机会回来,她怎能不高兴。 “莲……”十九王爷皱起了眉,放在两侧的手捏成拳。 “说的倒是好听,”雪云冷笑,“如今口口声声说你们神族从未放弃过他们,那为何会等到现在才来,不过……这都已经不重要的,我等奉国主之命拿下大兴,诸位神族大人若执意要插手,那就休怪我等无礼了!” 说完,雪云脸色一变,一手拎起被困的雷震一跃而起,带雨凝一起飞身至距离莲几人一段距离的半空中。 随即见他某种幽绿的光闪现,顿时风吹怒号,整个空中都被他的白云覆盖,甚至连两边的山坡之上都被他瞬间堆积起来的厚厚风雪所覆盖! “不好!”郎宸南大骇,“范围太大,要真落下来怕是会殃及百里内的百姓,倾玦,防御!” 雪云的灵力释放幅度增大了不少,且在这长时间的战斗中他们是很明白的,光是攻击他们是不会减弱他们的灵力的释放的。 正文 第三百六十六章 退敌,难以置信的消息 “别着急皇叔,你看!” 十九王爷正是着急之时,郎弘璃扯了扯他的袖子以下巴示意他往空中看去。 闻言,十九王爷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这一看,顿时就目瞪口呆了。 翾风回雪,翩若惊鸿,不过眨眼的瞬间,神族六王便变换了自己方才所在的位置,不同动作的舞姿在空中绽开。 交错相映,六人的影子似是重叠在一起,竟是让人看出重影来。 而随着他们的舞动,一道巨大的银色罩子从天而降并以极快的速度朝大地展开而后迅速蔓延开。 奇迹般的,方才经由雪云释放灵力造成的暴风雪在经过那道银子罩子后不过眨眼的时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连一点风都没有,就像是方才的一切从未发生过一样。 雪云不甘心,扭头对身负重伤的雨凝说道:“能动就给我动起来!” 他冲雨凝喊,这还是开战以来,头一次如此失控。 雨凝心里其实还是害怕的,毕竟对手可不是一般人物,即使不曾真正见识过神族人的本事,但从他们能封印邪灵一族来看便是他们几人对付不了的对手。 更何况……她现在身负重伤,雷震也被困…… “害怕了?”见雨凝不动,雪云随即便发出一声冷笑,用阴测测的视线看着她。 雨凝心中一紧,连连摇头。 雪云很满意她的反应,继而笑着道:“不怕,那就让他们见见你的真本事。” 说完,他立马就收起了唇角的笑,眼神冷得让雨凝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不敢有丝毫的耽误,即使破釜沉舟,他们要效忠的终究是国主,当初接管这自然之力时便发出毒誓,左右都是死,不若死得好看些。 想着,雨凝即刻深吸一口气,遂压住胸口的痛意,气沉丹田,口中念念有词。 “轰!” 只听一道振聋发聩的巨响,方才还站在雪云边上的雨凝竟然在众人的注视下直接化成了滔滔洪水,伴随着雪云的暴风云。 风吹怒号的,滔天的洪水比以往战斗时的场面要震撼许多,大地在晃动,树木断折的声音清晰可闻。 水声轰轰,不仅仅朝着空中的神族六王而去,也在同时倾覆了脚下的土地。 “这……”郎宸南见状,虽心中有底,确定那六人不会让局面变成他们想象中的不堪,但面对如此变故,难免不皱起了眉头。 就在他想着那六人会采取什么样的方式化解这滔天的洪水时,那六人却是依旧不动声色地跳着属于他们的舞蹈。 而让那三神深受打击的是,饶是雪云跟雨凝的大招,在那六人所跳的那不知名的舞蹈之下也变得不值一提。 跟方才雪云的情况一样,雨凝的洪水才刚泄出,从天而降下来的那道银罩便将其轻轻松松化解。 “厉害了,”太子殿下难得称赞,扯着郎倾玦的袖子说:“哥,你说他们跳的那是什么舞啊,我怎么从来都没见过?” 连续八个多月的交战,他们用尽了法子都没能找到彻底化解对方招式的法子。 然而这神族的人一来,轻轻松松困住地方的那个雷震不说,甚至只跳了个舞就把人家的招式给化解了。 作为一头自尊心很强的狼来说,这种情况实在是让他脸上无光。 郎倾玦只看他一眼就知道自家这位堂弟在想什么,甚是无奈地斜了他一眼,“你且看着便是,其他事随后再说。” 不过不得不说他也挺惊讶的,他未曾有机会见过女神族的人,只从族中的史书记载得知过其相关的东西。 知道他们在几千年前合力封印了在人间作恶的邪灵一族,却是不知原来对他们来说会是这般轻而易举的事。 想着,郎倾玦对上面几人的敬意越发的深了。 “雕虫小技,也敢在吾等面前卖弄,不自量力。” 几道交错相映的身影并未停下,冷冽清透的男音却从几人之间传了出来。 随即,随着他这句话出口,只听一道尖锐的惨叫声,本化成无形的雨凝顿时显形,并再次受到重击口中喷涌出一大股鲜血,遂倒地不起呻吟不断。 “暗。” 高贵华丽的声音一响,几人的动作霎时间便停了下来,然六人所站的位置却发生了变化。 此时位于首位的变成了带着骷髅面具的那位,只见他朝雨凝所在的方向轻轻一指,一道白光从他指尖倾泻而出,端端朝雨凝而去。 雪云见状当即闪躲,那道倾泻的白光便稳稳落在了雨凝身上。 “啊——” 雨凝的惨叫声最终归为平静,她的身子化成了一道澄澈的水,像是有意识般地朝戴着骷髅的暗手中飞去,最后在他掌心中消失不见。 “老三!”雨凝的消失让被困的雷震暴怒,一声大喝震耳欲聋,却是无济于事。 雪云眯眸,脚下不着痕迹地往后挪了半步,脸上没有了方才的自信,“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好端端的一个人在他们面前消失不见,即使是他,也不由得有了想法。 “雪。”随着莲声音的落下,站在暗左侧的头戴雪兔面具的人便在胸前双手成结,只见他口中念了些什么,然后睁眼。 “雪归。” 略微沙哑的声音从唇边溢出,仅仅两个字,就让本准备带雷震一起逃脱的雪云在原地动弹不得。 “你!”雪云气急败坏,只还未来得及再说什么他的身体就从下到上被冰给冻住了,直到最后变成一座冰雕人像。 最后只见那位叫雪的人朝那座雕像摊手,雪云的冰雕便同之前的雨凝一样朝雪手中而去,遂消失于他的掌心。 连着两人都在自己面前消失不见,被困的雷震发出野兽般的怒吼,双目赤红地看着半空中的几人,似是恨不得将几人生吞活剥。 然他直到最后都未能为自己的手足做些什么便被名为闪的神族之人收入手中了。 不到一刻钟,敌军三主力,豹族三神就这样消失了,连郎弘璃都觉得不可思议。 就在太子殿下因此极其不甘心的时候那六人从空中稳稳落地,刚好便落在他们面前。 十九王爷拢眉看着走在最前面的人,“莲?” 莲几人面前停下,视线在几人身上环视了一圈,随即定格在十九王爷脸上,开口道:“吾等使命已成,接下来的事便得靠尔等自己了。” 他们交换的条件仅仅只是以长寿换来对豹族三神的封印,至于别的,他们没有做下任何承诺,即便她个人有心,也是力不足的。 “人类的记忆已经做了修正,尔等无需担心,”继莲之后开口的是那戴着雪兔面具的人。 郎宸南不明白,他看了看几人,问道:“莲大人,敢问您方才的话,是何意思?莫不是说我圣雪……” 应该是的吧,女神族几千年不曾过问狼族的事,如今不仅出面帮他们解决了敌军的三人,甚至还说出那种话,不怪他会往那方面想。 “便是你想的那般意义,”莲像是看透了他的内心似的开口回答。 闻言后的几人神情瞬间如出一辙,十九王爷瞪大眼,“这……这是为何?” 当初七哥说女神族会出面的时候他是怀疑了,他们究竟是用了什么法子让神族点头的? “此事说来话长,”莲没打算回答他们的话,“眼下当务之急是解决尔等面临的战事,有何疑问,待尔等回去后修琴自会将事情原委告知尔等。” 说完,未给几人再发问的机会,六人周身便升起一股袅袅白雾将其笼罩,并缓缓上升。 “不是有四人么?那还有一人呢?”在几人上升的过程中,郎弘璃赶紧问道。 他可不会忘记对方还有一个风死,尽管这次连那人的面都未曾见着,但并不表示他们就能忽视掉他的存在。 “勿要担心,”莲回道,“风不曾有邪念,随后会随吾等回归。” 说完,几人的身形变得越来越淡,最后彻底消散。 “莲!”十九王爷想再说些什么,然却未得到任何回应。 “十九爷爷,这……” 郎弘璃皱起了眉,对自己对眼前的情况一无所知表示出极其的不悦。 六人一走,原本倒在地上的士兵渐渐有了苏醒的迹象,十九王爷咽下到喉咙的疑问回身看向几人,开口道:“不明白的事等战事结束再说吧,眼下我等要做的便是御敌。” 既然第四人没有与他们战斗的打算而且还会随神族人回去,没了那三人,对百姓的伤害也就不会那么大了,他们这头自然不用如先前那样顾及。 如此一来,还是早些结束这场没必要的战事为好。 莲说的没错,醒来后的将士们记忆的确被更改了,他们脑中已然没有了失去意识之前的记忆。 包括那些异于常人的战斗方式都变成了普通的交战,这对狼族来说无疑是好事一件。 所谓的群龙无首大抵说的就是现在敌军的情况,额尔金在被撤下大将军一职后便赌气回了皇城说要问个究竟。 因此至今为止率领鞍国士兵与大兴交战的便是深得鞍国国主信任的那三人。 然如今那三人行踪不明,这对鞍国士兵来说无疑造成了人心惶惶,军心不稳的情况。 很快,原本因退兵而失去的清城再次被大兴所占,鞍国折损兵力十万有余。 正文 第三百六十七章 凝重,鞍国国主出现 “国主,大兴军现已攻占洛城,清城,涵成及湘城,若再这样下去,恐怕……恐怕……” 鞍国皇城里,负责汇报战况的人跪在大殿之下说到最后全然说不下去了。 本以为胜券在握,谁知打从一开始竟然就被敌军给摆了一道,之后谁又会想到竟然连被派出去的三神都败北了,后来指派出去的将领就更别说了。 没了三神,敌军势如破竹接连拿下他们鞍国四座城池,再这样下去,很快就会打到京都了! “这……这该如何是好啊?” “能派出去的人都去了,但还是挡不住大兴军,这……这可怎么办啊?!” “我军的兵力现已折损至三十万了,如此下去,万一……” “是啊,这……这到底该如何是好……” 满朝文武,在听完那人的话纷纷小声议论起来,但无疑每个人脸上的神情都是对这场战事的焦虑。 负责汇报的人在这种情况下也不知该如何开口才好,只得战战兢兢地时不时抬起眼帘看向上位的人,然坐在上位的人却迟迟未作出任何决断。 良久,就在大伙都不知该怎么来缓解眼下的气氛时上位的人总算有动作。 “让诸爱卿费心了,”沉靳从龙椅上站起,脸上的神情看上去丝毫不像是城池被占的样子。 “国主,”宰相身形颤颤巍巍地上前,“老臣推举和氏兄弟……” “爱卿不必多言,”沉靳抬手打断宰相的话,神情一凝,说道:“眼下情况非孤所愿见,也非尔等及鞍国百姓想看到的,目前为止我军已折损将士数目太多,想必将士早已对此次战役失去了信心。” “国主……” 这番话听在众人耳中自然惶恐,但沉靳却是毫不介意地示意众人安静,然后说:“为此,在孤看来,振奋军心鼓舞士气是眼下我等的当务之急。” “是,国主说的没错,军心士气乃战之根本。” 沉靳的话得到众人的肯定,那么现在问题就来了,该如何重振士气? 沉靳的视线在大殿内环视了一周,随即等到大伙儿都安静下来之后开口道:“从目前的战情来看,大兴之所以势如破竹,一方面是因我方的三神败北,另一方面则是因他大兴现下有十九王爷,太子及大兴皇帝胞弟恭南王助阵,相比之下,我军在这方面就薄弱许多,诸位爱卿以为呢?。” 说完,他看着在场的众人,一副等着他们回答的样子。 “国主说的是,”众人纷纷颔首,都道“有道理”。 沉靳双手负后上前道:“既是如此,孤决定,御驾亲征!” 这一天,迟早都会来,即使没有女神族的插手,以狼族跟豹族的实力,双方首领最终都会兵刃相见。 更别说在女神族插手后,他豹族便一直处于劣势地位。 他的尊严不允许他对眼前的情况不闻不问。 “御驾亲征?”众臣瞠目结舌,不曾想他竟然会提出这样的想法。 “使不得啊国主!”不赞成的人即刻站了出来,“国主乃一国之君,乃万金之躯,战场混乱刀剑无情,怎能让国主以身犯险,不可不可,万万不可!” “是啊是啊,国主乃我鞍国之主,万不能让您前去犯陷!” “没错,还请国主三思!” “……” 沉靳的话引来大殿内大臣们的一致反对,而这种情况沉靳却是早就想到了的。 他抬手示意众人安静,而后道:“没什么不能的,如今我鞍国百姓正处于水深水热之中,孤既是一国之君,便要对我鞍国百姓负责,当整个国家的人都在为战事而担忧时孤身为帝王如何能安得下心继续待在这皇城之中,还是说在众位爱卿眼里孤就该是那等坐吃等死的昏庸之君?” “自然不是!”在场的人想也没想就纷纷摇头。 沉靳见状道:“那不就是了?或者说你们已经肯定了即便是孤前去,我军也一定会输?” 众人闻言态度更加地坚定起来,连连摇头道:“国主言重了,臣等不是那个意思!国主本事大,怎会输给区区大兴!” 自己国家的君王有何本事他们虽不是全部都知道,但也晓得自家的君王并非无能之辈。 沉靳对众人的反应很是满意,随即便在众人开口前做出决断:“就这么决定了,孤会让人挑一个黄道吉日,和氏兄弟随孤一道前往。” “这……” 不能以万金之躯的借口来反驳,再一听会由和氏兄弟随行,众人一时犹豫不决,也不知如此作为究竟合适与否。 沉靳神情软了下来,说:“诸位爱卿的担忧孤明白,但眼下没有什么法子比孤亲征要来得实在,尔等觉得呢?” 几番问话,诸位大臣心里也有了底。 尽管大多心里都犹豫踌躇,但正如国主所说,眼下能重振士气的,的确没有能比得上一国之君亲征要来的有用,思来想去,众臣也就没有再反对。 下朝后常祁跟在沉靳身后,一路无言,最后终究忍不住开口问道:“国主,王子他们……” 本以为身为此次主帅的王子子安回城后悔受到责难,谁知事实却是没有,尽管下了禁足命令,却是将人移到了黑林之中。 黑林,距离豹族领地风岭最近的地方,那里没有人类居住,亦没有瑞兽出没,是一个完全属于豹族的地方。 “你想说什么?”沉靳脚下未听,反问常祁。 常祁犹豫了片刻,“国主的心思,哪里是常祁能看得透的。” 不仅大王子,连同其它王子公主也都被移到了那里,除去在朝中的几名豹族人以及战场上的豹族将领,凡是生存于人类中的族人都被国主下令返回黑林了。 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他不是没有猜测过,但却实在不愿去承认。 承认他眼前的这个人实则早就做好了败北的准备,又或者说,这个人打从一开始就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样正视这场战斗。 “你倒是会说话,”沉靳轻笑,轻佻的桃花眼渗出几分笑意,却是透着几分凉意。 常祁抿嘴不言,前面的人也没有再说话的打算。 …… “怎么,还是无法取得灵音?” 湘城这头,你已经全然攻占鞍国湘城的郎弘璃一行人现下正聚集在一起,试图与朝廷那边取得联系。 可惜的是,不管他们中间的谁试图与那边的任何人取得联系,却都无法探测到同族人的灵音。 “嗯,还是不能。”向来乐观的太子殿下此时也皱起了眉,一副兴致缺缺的病恹恹模样。 郎宸南沉吟,“这是何原因……” 从那之后又过了一个月,这一个月里他们相继从鞍国大军手里攻占了涵城与湘城,如此本是值得高兴的事,便想着派人回去送信报喜讯。 谁知他们派回去的族人却是有去无回,朝廷那头也联络不到任何人。 这种情况,要说不担心是假的。 “难道是出了什么事?”即便是十九王爷,此时此刻也不免猜测。 一时间屋内的几人神情都格外的凝重,即使他们胜券在握,却是半点喜悦之心都没有。 “要不我回去看看吧!” 郎弘璃最终坐不住了,尤其这段时间他写回去的信也没得到他家宝儿的回应,他实在放心不下。 “你给我坐下,”郎宸南蹙眉,伸手一把将他扯了下来,“身为太子,做事总是莽莽撞撞怎么能成,你现在回去了,让我等如何跟将士们交代?好好坐着!” 虽然这种情况的确令人担忧,但远水救不了近火,何况他们现在还在战场上,岂是说能走就能走得了的。 “可是皇叔!”郎弘璃瘪嘴,眉间一个大大的“川”字,“你让我怎么能坐得住,你不是也担心皇婶他们吗?” 各自在意的人都毫无音讯,这让他们这些在外的人如何能不多想。 郎宸南差点被自家侄儿的话说动,但好在最后他还是保持了理性,片刻的沉思后,他道:“算了,现在不是扎堆在这个想这些事的时候,鞍国……” “殿下,世子爷,王爷们!将军们!不好了!” 郎宸南的话还没说完,外面就传来了钟副官急急忙忙的声音,紧接着便见他跌跌撞撞进来。 “何事?”郎弘璃此时正烦着,面对如此毛躁的副官也就没什么好脸色。 钟副官喘着大气进来,吞了好大一口唾沫,急道:“不好了各位主子!听说……说鞍国国主御驾亲征来了!” “御驾亲征?”十九王爷凝眉。 “是!”钟副官重重点头,“据说很快就到了!现在汐城内士气高涨,将士们纷纷跃跃欲试,都嚷着要给我们颜色瞧瞧呢!” 汐城,他们接下来准备攻占的鞍国另一座城池。 “给我们颜色瞧?”郎弘璃感觉听到了很好笑的笑话。 的确,他承认沉靳的本事大,但若就因这样要他承认他们这边的人比不过沉靳的话,他是说什么都不会信的。 “鞍国国主亲征……”郎宸南陷入了沉思。 “果然,不会如我们想的那般轻松啊……” 意识到他们即将要面临的情况后,十九王爷不由得无奈地摇头。 如果可以,他还真不想跟鞍国国主交战呢。 正文 第三百六十八章 临盆,快要生了! 十九王爷说完后,屋内便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中,几人都是各有心思。 郎弘璃也没有再接话,他想也该是时候了,之前为了能不让郝正纲的事情牵连到宝儿,他不得不违背自己的心意在同沉靳的书信往来中想方设法稳住局势。 上回他们方才从鞍国皇城回来鞍国就来了突袭,不用想也知道上次的事的确是把沉靳那老家伙惹急了。 他能到现在才出面,想必也是做好了跟狼族一决胜负的准备了。 毕竟,就算他沉靳再厉害,没了那几人,就凭他一个人到底是势单力薄,想要战胜包括他在内的皇族人,根本就没什么胜算。 且……他还听说沉靳把豹族的很多人都已经做了转移了…… 沉靳,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 “莲大人。” 从战场回归天上天的莲从神王那儿出来后便直接到了明珠居住的地方,画屏领着她进门。 “她在做什么?”莲边走边问。 画屏带莲拐了一个弯,回答道:“还是老样子,吃过饭后便在看书,偶尔做做绣活儿。” 莲闻言后顿住了步子,看向画屏道:“没说什么?” 好几个月了,一直都重复着相同的事,不觉得闷得慌? “不曾,”画屏摇头,“明珠大人喜静,向来不喜奴婢打扰,也不曾对奴婢说什么。” 也只有在她搬出神王大人时那位大人才会允许她近身伺候。 莲沉吟,而后摆了摆手示意画屏退下,继而自行朝屋子里走去。 五个多月了,屋内,明珠坐在窗户跟前的书案前,面前摊开着一本书,却是没有一丁点的心情去看上面的字。 五个月,从她跟国师来了这天上天后已经整整过去了五月有余,而国师在此地陪同她待了三月后便回了宫里。 不过好在国师大人每个月都会抽上两日来瞧她,这倒是让在此地孤身一人的她心安不少。 但…… 她还要在这里待上多久呢? 或者,她此生都回不去了…… “吱呀” 门开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收回视线扭头看去。 “莲大人,”看到来人,明珠垂了眼帘起身,转身朝进来的人福了福身。 莲,女神族六王之人,曾一度统领圣雪狼族的人,代代相传的名字,至今已经万年有余。 而今年的莲已经一百岁了,若没有她的到来,今年该是这一代的莲寿终正寝之时。 “在做什么?”莲走到明珠面前,朝书桌上看了一眼。 除却正式场合,她的声音在平时很是温柔,若不看她脸上的面具,旁人只当是个普通的温和的人。 明珠顺着她那漫不经心的视线往自己书案上看了一眼,然后笑了笑说:“闲来无事,便想多看些书。” 或许是因为莲乃圣雪狼族的统治者,所以在国师将此人介绍给她的时候,她心里莫名觉得此人跟其他神族人比起来亲近许多。 莲走到书案前伸手翻了翻明珠看的书,轻笑着说:“你倒是看不腻,这都五个月了,就没想着多出去走走?对孩子也好。” 翻书声沙沙,明珠笑着转身,朝窗户外看了一眼,说:“偶尔会跟画屏到园子里去转,但身子太重了,总会感到累,便不想走了。” 时隔五月,腹中的胎儿也已经九月有余,按国师大人说的,最多再过十日便是临盆之际。 也许是因为近来体内的血流失过多,以至于她现在拖着九个月的身子不过才走半个时辰便会累得气喘吁吁。 莲朝她肚子里看了一眼,沉吟片刻后说道:“神王大人今日又召见你了。” 没有疑问,很肯定的语气。 明珠颔首,“是,族中今日添了好几个新生儿。” 她被召见的原因便是为这些新生儿献上自己的血。 莲抿了抿嘴,最后抬手摸上了明珠的头,语气略有感慨:“为难你了。” 五个月的等待时间,就是为了试验这孩子的血是否能起到雪晶果的作用,而试验的方法便是让那些寿命即将耗尽的神族人饮下这孩子的血,然后等。 等待本该寿终正寝的时候到来,等待到了那个时候后该发生的事。 还好,这孩子的血果然继承了雪晶果的功效,还好,只用了五个月。 “莲大人,王爷他们那边……” 明珠记着他们当初的条件,知道自己在这里的前期是定然要等上一段时间的,但她却也不能一直静静地等下去。 “安心,”莲收了手,在屋中寻了处位置坐下,看着明珠说:“想是神王大人未告诉你,今日我便已经同其他五位下去过了,你担心的事不会发生。” 明珠一听,双眸不着痕迹地睁大了些,脸上的神情明显激动,“大人的意思是,已经把殿下他们的事解决了?” 莲点头。 明珠激动得扣紧了交叠在身前的手指,喜悦之情难以掩饰。 好……真好,五个月……总算,总算是行动了,她本还在想自己究竟要等这试验等多久。 解决了就好……解决了就好…… 莲得看出来面前人的激动,她的视线往那高高隆起的腹部扫了一眼,问道:“明珠,以后你是怎么想的?” 明珠唇角的弧度顿时僵住了,她看着莲,不明白她话中的意思,心里却因这句话渐渐沉了下去,最后化成一抹无奈的笑。 “能如何想,我要怎样,会变成什么样,不都是莲大人几位跟神王大人决定么?” 她从一开始就没有选择权,甚至连国师都没有选择的余地,她在这个时候还能说什么呢? 更何况,她从一开始就做好了准备。 莲没有再说话,或者说连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去说。 在她个人看来,生老病死本就是世间万物的定律,即使是他们神族也是不例外的,长寿与否于她而言并非那么重要。 相反,她倒是觉得长久的生命带给人们的并非幸福和满足。 即使只是百年,她也觉得她看得已经够多了,若非神王之命不可违,她哪里会做出饮活人血的事,更别说这孩子还原本就是她的孩子般的存在。 “啊……” 莲正想叹气,然明珠的突然弯腰和轻呼让她来不及把那口气叹出来。 “怎么了?!”莲忙起身,上前一步将弯腰的明珠扶住。 明珠抱着肚子双腿有些打颤,下意识地揪紧了莲的袖子,咬紧牙关抬头:“大人,我……我好像不对劲……” 国师说过最多十日便是生产的时间,不难保证在这之前不会…… “不……不会是要生了吧?!”莲一听,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 她虽在这世上活了百年,但却一直都不曾与男子有过感情,更别说生孩子这种事了,即使是她,这个时候也不免慌乱起来。 明珠见状有些想笑,她强忍着腹部那下坠般的痛感,艰难地说道:“我想兴许是,大人……叫……叫画屏进来,请……请大夫……” 没错了,当年生凛儿时也是这种感觉。 “画屏!画屏!”莲一刻也不敢耽误,她一面扶着明珠一面冲外面喊道。 画屏听后当即就推门就来了,“大……” “快!快去请太医,要生了,明珠要生了!” 画屏的话还没出口就被莲给吼了一通,慌乱后画屏忙点头转身就朝外面跑去。 明珠抱着肚子揪着莲的手往里屋走去,莲慌得不知该怎么办,只好扶着她往里屋去。 明珠即将临盆的消息传得很快,不大一会儿功夫画屏还没来同莲要好的几人就来了,几人进屋后就围在床跟前,让被痛感侵袭的明珠哭笑不得。 “大人!大人!大夫和神婆来了!” 好不容易画屏的声音响起,明珠像是得救了一样,心里这才呼了一口气。 “神婆,你看……” “几位大人,明珠大人的确是要生了,还劳烦各位大人先行出去休息休息。” 莲原本还想给来的神婆和大夫说说情况,然而她才刚开口,速度很快的神婆就已经上前去确认了明珠的情况,并毫不客气地请几人出去。 没有过这方面经验的莲一听,尽管心里还有些不确定跟不放心,却不得不跟自己的几位友人出了房间。 “啊!”新一阵的痛感侵袭,明珠终究还是忍不住喊出了声。 莲几人出去后,屋里就显得安静了许多,明珠也不用再顾及什么,一边喊着一边按照神婆的指示含住了递过来的参片。 “这……这怎么喊得这么厉害?会不会……会不会有什么事啊?!” 随着一阵阵凄厉的叫声从屋内传出来,在外间的莲终究还是坐不住了,她“腾”地起身往里间的方向走。 “使不得,大人使不得。”画屏眼疾手快地上前将人拦截。 莲顿住步子,万分焦急地看向画屏,又看了看几位友人,皱紧了眉头说:“可是……她叫得这么惨,一定……一定很痛,我担心……” 生孩子当真是这么痛的事吗? 那……那以后她如果跟雪在一起了,会不会也…… “行了你,”看不下去的其中一人过来把她拉回了位置,忍不住笑着说:“瞧瞧你,就跟你是那孩子的丈夫似的,女人不都是这么过来的么?有神婆在,放心吧。” 正文 第三百六十九章 感应,与沉靳正面相对 话虽是这么说的,但莲却怎么也放心不了,这五个月来她虽跟那孩子没有过多的接触,但两人也没少一起聊天。 尽管碍于神王大人不能过于亲近,但她却是打从心眼里喜欢那孩子。 而且她那个肚子,平时她光是看着就觉得吓人,要说没事,根本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见她还是一副担心得不得了的样子,其他几人忍不住发笑,莲听后扭头瞪了他们一眼,然后继续往屋里看。 明珠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嗓子都已经叫得不能再叫了,可偏生这次的痛感比她生凛儿时来得厉害得多,她只觉脑子嗡嗡作响,压根就听不到神婆在说些什么。 “明珠大人,使不得,万万睡不得!” 屋子里被浓浓的血腥味充斥,负责护着明珠性命的大夫在感觉到她明显变得微弱的呼吸后神色忽而一变,忙加强了护罩的灵力。 “阿婆,明珠大人她……她不会有事吧?”画屏在屋里帮忙,见状后不由得着急起来。 神婆硬往明珠嘴里又塞了一片参片,顾不得去清理源源不断流出的血水,对画屏喊道:“别废话!专心点!”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明显感觉到这位大人身上的圣雪灵力在不断消失。 画屏闻言不敢有丝毫的怠慢,但眼见着床上的人连叫喊的声音都没有了,然她腹中的胎儿却是连一丝丝出来的迹象都没有,那张本就有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已经变得如白纸般惨败。 “殿下……殿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明珠感觉浑身的所有力气犹如被什么给抽走了一般,彻底让她失去了所有感官。 闭上眼的那一刹那,她自觉很没出息地想起了那个人的脸。 …… “殿下,您怎么了?” 鞍国出兵宣战,指明挑衅大兴太子,郎弘璃自是咽不下这口窝囊气,随上官封一道出战。 然方才对方刚放出狠话,本该他们这边接话的,太子殿下却忽而一惊,很是慌乱地往四周看。 “你……没听到什么声音吗?” 郎弘璃听到他的声音后不确定地收回视线,无视对面人疑惑的眼神看着上官封。 上官封被他问得愣住了,一时也忘记他们现在是在战场上,往周围看了看,然后摇头:“什么声音?有声音吗?” 除了方才跟敌军说话,他没听到其他什么声音啊。 “是么……”郎弘璃皱眉,不信地又往别处看了看。 他应该没听错啊,方才就有人叫他,而且听声音还是他家心肝儿的。 可不应该啊,他现在离她可有一千多里的距离,怎么可能听到她的声音,何况最近都不能跟宫里取得联系,看样子像是七爷爷做了什么。 难道是他太过想念她了,所以听错了? “喂!我说你们不会是害怕了吧?故意找借口转移注意力是不是?!” 郎弘璃正琢磨着,对方主将的声音就响了起来,而坐在不远处的豹车上的人正是自抵达湘城后便在这几日都未曾露面的沉靳。 太子殿下向来就经不起小兵小将的挑衅,一听这话,立马就把刚才的事儿给忘到一边了,冲那说话的豹族主将瞪眼。 “谁怕了?你们不是早早地就在喊战么?迟迟不动手,依本殿看,是你们怕了才对吧?” 怕?他?搞错没? 就算有沉靳在,他堂堂大兴太子的字典里也不会有这样的字眼。 “哼!” 那人见郎弘璃长得漂亮,加之之前的几场战役中郎弘璃一直不曾出战,因此敌军无人知晓他的本事,那人便当他是花瓶,说话自是轻浮了不少。 “长得跟娘们儿似的,我当大兴太子有什么了不起的,我看你还是投降算了,别到时候弄花了你的那张脸,那可就只有哭的份儿了。” 说完,那人还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他一笑,他边上的人以及后面的小兵也都跟着笑。 郎弘璃平时倒是不介意别人称赞他的容貌,他也喜欢别人的称赞,但却不表示他会连别人这般明显的嘲笑也会喜欢。 “哈哈哈,你……啊!” 人高马大的主将伸手正往郎弘璃的方向指了指,然而他的手才刚刚抬起,那只手就从手腕处齐齐地被人给斩断了。 随着一声凄厉的喊声,鲜血四溅。 “将军!”那人身边的副将一阵惊骇,扭头便想过去查看情况,然那头郎弘璃却说话了。 “诶?你不是爱笑么?怎的不笑了?” 他邪气地勾着唇,无视敌军小兵那一脸惊骇的神情。 “你!” 方才那嘲笑他的主将抱着自己被斩断的那只手,想再骂回去,然手腕处的剧痛却让他发不出声来,而那只断掌就那样血淋淋的躺在地上,无人敢上前去捡。 “祁猛,退下。”沉沉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前方的祁猛心中一紧,回头看去,“国主,末将……” “退下。”祁猛的话没说出来便被那看似一脸温和的人给打断了。 一股若有若无的强大灵压袭来,祁猛的额头上渗出一层薄汗,却是不得不点头,“是。” 说完,祁猛在身边人担忧的目光中打马调头,从最前面退了下去。 沉靳发话,郎弘璃没有像对别人说话那样下意识就去接,他捏紧了缰绳,抿紧唇看着那位坐在不远处车辇上的人。 他不会忘记自己曾在那人手上栽的跟头,自然不会莽撞到贸然去对沉靳宣战的地步。 “沉安。” 沉靳的视线也在那张漂亮的脸上停留,但却没有像之前那样开口跟他说话,而是头也不回地叫了身边的身穿盔甲的清秀男子。 沉安一听他的话便知是何意思,颔首后打马而上,“大兴太子,久仰大名,不知在下能否有幸与您讨教几招?” 沉安,鞍国国主胞弟,现豹族副首领,传闻中体弱多病,因此没有人知道他的真本事究竟是什么,只是没想到他竟然上了战场,而且看样子似乎并不是传闻中那么弱。 郎弘璃自然不敢大意,毕竟没有一点本事怎么可能成为豹族这等凶残之兽的副首领呢。 想罢,郎弘璃眯眸将那人不着痕迹地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遂笑了笑说:“沉安王爷说笑了,按理说我该是您的小辈,要说讨教,该是我这做小辈的向您请教才是。” “殿下!”他的话才刚说完,上官封就担忧地皱眉看了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感觉这位看似温和儒雅的沉安王爷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本殿晓得,”郎弘璃抬手制止了上官封要说出口的话,给了他一个宽慰的眼神后便看向了一脸淡然的沉安,抬手道:“王爷,请。” 这话一说,整个战场的气氛都凝重起来,包括在城墙上观望的郎倾玦跟郎宸南。 “沉安……”郎宸南翕了翕唇,抬手放在下巴下眯眸打量着那人。 “弘璃这回,怕是要吃些苦头。”十九王爷抿紧唇,神情凝重地下了定论。 郎倾玦闻言后朝他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风起云涌,方才还万里无云天上此时竟是涌起了大量的白云,遮住那耀眼日光。 风顿然沙沙作响,整个战场安静得只听得见这突然而起的风声。 对方分明就什么都没做,郎弘璃却明显地感觉到一股很强的灵压从他头顶罩了下来,让他的身子也不受控制地跟着这道灵压不断往下。 知道这样下去他很有可能被这股不知是什么的强大灵压给震慑住,郎弘璃眸子一眯,飞身从马背上一跃而上,立于半空中。 衣袂飘飘,一张张密集的若隐若现的网朝沉安铺天盖地地罩去,然就在他的那张网眼看着就要将沉安的身子包住时,那张温和的脸上却突然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 不好! 郎弘璃暗叫不妙,下意识就想收回自己那银绞丝编织成的网,不想却是晚了一步,不光是他的网,就连他自身也重重地朝地上砸去。 “砰!”方才还飘然在空中的身子猛地砸向地面,就像是被人给扔出去了似的。 郎弘璃本是想翻身落到地面的,谁知他的身体却在这个时候不受控制,方才那股强得不像话的灵压朝他整个身体压来,让他根本就没有力气去动作。 “殿下!”上官封飞身而上,着急地落在郎弘璃面前,弯腰将那狼狈的人扶起来。 “殿下,您怎么样?!”上官封扶着郎弘璃,心里着急得不得了。 要知道这可是他们的太子殿下啊,要真在这战场上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要他们怎么向皇上交代! “本殿没事……”郎弘璃踉跄起身,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充斥在口腔中。 他从未想过自己竟然这么轻易地就被根本没有出手的人弄成这等狼狈不堪的模样。 “殿下,您回城休息去吧,让末将……” 上官封本想说让他来就行了,但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郎弘璃给瞪了,“胜负还未定,你就这么轻易让本殿做一个逃兵吗?” 连沉安都胜不了,还谈什么跟沉靳对手。 “可是殿下……” “别说了。”他推开上官封,优雅地抹去唇角的血迹,双臂一伸,重新飞身回到马背上。 正文 第三百七十章 沉安,再与强敌 上官封见劝不住,只得无奈地闭嘴,顺道抬头往城墙上看去,希望上面的几位爷能给个指示。 然让他失望的是上面的几位爷根本就没往他这边看,无奈之下上官封只好担忧地回到自己的位置。 郎弘璃回到自己马背上,见对方的沉安却依旧一脸温和的笑,心里不由得咬牙切齿,却是不得不露出一个虚伪的笑。 “王爷果然好本事,让晚辈毫无还手之力。” 胸口隐隐作痛,他似乎已经很久都不曾受到这等重击了。 沉安轻笑,好似一个无害的书生,“太子言重了,雕虫小技不足挂齿,太子年少有为,我等这些上了年纪的早已比不得你们这些年轻人了。” 听听,多客套的话啊。 什么叫“上了年纪的”? 要不是对象不对,时间不对,地点场合都不对,他真想上去一把糊住那人的罪!不过才四十几的年纪就说得跟垂暮之人似的,明显就是在瞧不起他! 想着,郎弘璃只觉喉咙一口气堵得慌,却还不得不虚伪地接下他的话,“王爷哪里话,晚辈不才,还请王爷再行赐教。” 说罢,双方再次陷入剑拔弩张的氛围之中。 沉安的那双眼,尽管看上去笑意连连,但若仔细瞧必定能瞧出他眼底隐隐透着的杀意! 没错,是杀意。 那是身为兽族的郎弘璃能清楚感觉到的,而他在经过方才的过招后大致也了解到沉安的能力了。 那就是让所有物体在他的灵力控制范围内承受难以承受得住的重量,即使是他的银绞丝也能被他的重量能力影响。 想到这,郎弘璃暗自在心底深吸一口气,随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朝沉安所在的方向攻去。 沉安眯眸,郎弘璃知道他这是要出手了,于是电光火石之间,他在清楚地感觉到朝他压下来的灵压时又以极快的速度旋身朝沉安另外的一个方向袭去一记掌风。 沉安自是没想到他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会有这样的速度,且还想到了声东击西。 “果然是,后生可畏啊。” 眸光一凝,伸手抓住要割向他喉咙的丝线,沉安又以很快的速度把手松开,飞身躲开郎弘璃的攻击。 两人稳稳停在半空之中,风撩动衣摆,别有一番风景。 “看来,也有王爷能力所不及的时候。”视线从对方那渗出鲜血的手上扫过,郎弘璃笑了笑开口说。 他算是看清楚了,沉安的负重是随着他出招的方向来的,只要不正面对上他的攻击,那么他就有机会不受那讨人厌的负重感束缚。 沉安受伤的那只手几不可见地轻轻颤了颤,不由得笑了,“所以本王才说本王老了,怎能跟你们这些年轻人比。” 然,话虽是这么说的,他眼底的杀意却是更盛了。 郎弘璃抿紧嘴唇,这回没有去接他的话,随即他就见沉安朝下方伸手。 嗯? 郎弘璃看过去,正是不解,便见方才一直静静地跟在沉安身后的那名女将在看到沉安的动作后将她手中的剑朝空中扔了过去。 沉安稳稳接住,却是没有丝毫拔剑的迹象。 郎弘璃皱眉,心道这人到底想做什么?既然把剑都拿到手上了,为何不拔剑? 想着,郎弘璃便在心底转了转心思,对沉安开口道:“王爷请。” 视线盯着那把剑,其中让他拔剑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然沉安却是笑着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剑,说:“哦,你说这个啊,这个并不是用来打斗的,只是本王的一个习惯罢了,总感觉不将它带在身边便无法静下心来,太子不必在意,本王虽是长辈,却也做不出那等倚老卖老的事情来。” 说完,他又把剑给放下了,看得郎弘璃心里的那口气憋得更多了。 也不想跟他多费口舌,在简单的虚伪客套了两句后他便再次向沉安出手。 “果然还是太年轻了。”城墙上的十九王爷摇头说。 郎倾玦闻言扭头,“此话怎讲?” 他虽大致也猜到有端倪,但却不知究竟为何。 十九王爷听后看了他一眼,遂说道:“你们有所不知,这位沉安王爷别看他一副病恹恹的样子,若真论起实力来,怕是天下再找不出几个人来,尤其是他手中的那把剑。” 边说,十九王爷便伸手指了指,继续道:“知道他为何将那把剑带着却又不拔剑么?” “这是为何?”郎倾玦蹙眉。 “那是他的神器,”郎宸南在沉默后接下十九王爷的话。 “神器?”郎倾玦拢了拢眉头。 果然如他所想。 所谓神器,于有能力的人来说便是如虎添翼,而能拥有神器的人除却女神族人外只有能力得到神王大人的肯定后才会被赋予。 很显然,豹族早在千年多前就被逐出了神族,那他的神器是从何而来的? “你还不知,神器能自行认主吧?”郎宸南挑眉。 郎倾玦顿时就愣住了,虽说他知道神器在拿到手后会先驯化一段时间,驯化成功后便能让取得它的使用,反之,若是不成功,便不能让此人驾驭它。 但自行认主,这…… 郎宸南见他不解,便边瞧着下方的打斗边解释:“豹族确实是被逐出了神族没错,早年的神器也都被神族封印了,但神器本身就是有意识的存在,会被封印,一部分还在于没有令他们满意的主人出现。” 凡是有意识的存在都不会甘心轻易服从谁,这也是为何拥有神器的人都是有本事之人。 拥有神器的人死后神器会回到女神族手中,神族会在神器上加诸封印,避免在无人压制其灵气的情况下其灵气太强,泄露至人类之间影响到人类对鬼神的感知力。 但若在封印期间神器感应到能压制住它自身的灵力后便会强行冲破封印来到那人跟前,这就是所谓的“神器认主”。 很显然,神器是不分正邪的,它只需要足够强大。 显然,沉安的神器也就只有此来历了。 “这……”郎倾玦不禁抿紧唇,比起方才来,此时的他更加担心起自家那傻堂弟的安危。 十九王爷看出了他的担忧,转了转视线,正好看到他那平时宝贝自己脸宝贝得不得了的侄孙被沉安挥出的灵力正面击中面门。 “弘璃!”郎倾玦下意识便想上前。 “慢着,”十九王爷及时拉住他。 “王爷?”郎倾玦心里急,知道自己不是沉安的对手,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弘璃在自己面前受伤。 十九王爷拍了拍他的肩,而后往底下看了一眼,说:“我知道你想救他,但你可有感觉到沉安的负重已经波及到我们这边来了,你看底下的人。” 身为神族之兽,自是不能轻易伤及人类,不然也就不会出现之前那等窘迫的局面了。 且有沉靳在,豹族人自然会收敛,他们当然不必担心先前的事会重演。 但即使沉安不刻意将灵力加诸到普通人身上,以他身上的灵压来看显然已经影响到普通士兵了。 他们的脸上开始出现痛苦的神色,若有若无的灵压环绕在他们周身,若再这样下去,怕是他们会体力不支全然倒地。 “这个时候就需要你了,”十九王爷说,“你的防御普通人看不到,就算要上去解围,也得先护着底下的人才行。” 上一回同三神的打过后若不是神族人的到来,怕是死伤的更多。 郎倾玦立马会意过来,郎宸南在他走之前也开了口,“你的能力是将别人的能力无效化,正因如此你才更不能受伤,切记当心。” 儿子从觉醒以来他这个当父亲的一直觉得大儿子的能力过于温和,但想想,也只有这么温和的能力才能与他相配了。 郎倾玦给了郎宸南一个宽慰的眼神,“是,父王。” 转身从边上人手中接下头盔,郎倾玦一撩战袍下了城墙。 “你就这么放心让他去?”郎倾玦走后,十九王爷忍不住调侃起来。 郎宸南挑眉,知道自家皇叔这是在戏谑他,但却还是笑了笑说:“总要接受一些实战才行,那小子十岁时就拿到了神器,但却没有一次发挥过他手中神器的能力,此番对战能让他练练手也好。” 那小子拥有的天赋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或者说连他这个做父亲的都难以相信,那小子竟然以十岁稚龄拿到神器不说,甚至还未经过任何驯化他的神器便甘愿认他做了主人。 该说他运气好呢,还是该说他天赋异禀呢? “那孩子,还不知自己的神器能发挥到什么程度,”十九王爷摸着下巴感慨。 郎宸南觉得好笑,“我看他是连他有神器这件事都忘了,否则在面对三神时也不会那么吃力。” 神器不能轻易拿出,就如沉安不随意拔剑一样,神器一旦从主人手中得到解放,他们的灵力便会波及普通人。 那孩子从小就听话懂事,至今为止都不曾将神器拿出手过,更别说得知神器能发挥到什么程度了。 不过还好,他的防御能护着人不被灵压伤害,如若不然也不会选择让他去了。 正文 第三百七十一章 对战,世子爷本事大 “殿下!” 随着上官封异常担忧的一道喊声落下,郎弘璃整个人也如同坠落的巨石,如先前的好几次一样重重地砸向地面。 该死—— 拼了命想翻转身体,却丝毫摆脱不了束缚在他身上的那重重的灵压,就如同一块巨大的石头一样重重地压在他身上,让他别说翻身了,就是连呼吸都成了困难。 该死!该死该死! 就在郎弘璃于心底狠狠暗骂时,熟悉的气味飘过,紧接着便是一阵风。 “哥……” 抬眼,一道黑影从远处而来,不正是自家兄长还能有谁,然可惜的是他一开口胸腔就一阵抽痛,差点一口鲜血没忍住喷涌出来。 “别说话,”郎倾玦让人一开城门就直接朝自家堂弟这边来了。 别看这人平时对太子殿下冷冷淡淡的,看上去并不是很亲近,但眼下见到太子爷如此模样心里却是比谁都心痛。 “噗!咳咳!”郎弘璃被自己兄长接了下来,试图推开他开口,不想却是才一张嘴就咳出一滩血来。 “呵……”他抬手抹去嘴角的血,自嘲地轻笑。 没想到他郎弘璃也会有今天,他向来自大惯了,虽晓得自己的本事还差得远,但却总不愿承认,如今落得这般模样。 啧,还真是够难看的。 郎倾玦抬手从他头顶划过,暖黄色的灵罩便将行动不得的郎弘璃给笼罩在其中了。 “你先别说话了,好好休息,剩下的我来。” 说完,他未给郎弘璃开口的机会,起身对边上的副官交代了一阵后便转身上马来到了最前方。 然他的到来却是并未让他身后的将士们放心,试想想连他们的太子殿下都败下阵来,更别说这位看上去更加斯文的世子爷了。 要知道他们的世子爷可是为人疗伤的啊! “世子,”上官封在担忧地看了一眼身负重伤的太子殿下后打马上前拱手对郎倾玦道:“末将请求出战!” 他身为本次战役的前锋,本该由他打头阵的,最后却是让殿下出手了。 尽管他知道自己肯定敌不过敌军的那位王爷,但要让他就这么看着,他说什么也做不到! “你?”郎倾玦侧眸,温润的眉目却是丝毫不掩饰眼中的笑意,“太子都拿他无方的人,上官将军以为自己能做什么?为本世子增添负担?” 他说话向来都很委婉温和,但这回却直白得让上官封的一张俊脸通红,“世子爷……” 他都知道自己肯定敌不过的,但也别说得这么直接好吧。 他不要面子的啊? “退下吧,”郎倾玦几不可闻地在轻叹一声,遂也未给上官封说话的机会便上前冲沉安拱了拱手。 “王爷,晚辈……” “想必,你就是妙手郎君玦世子了,”郎倾玦自我介绍的话才刚开始,对方毫发无伤的沉安便勾唇笑着开口了。 初次见面,自是少不了客套几句,郎倾玦也跟太子殿下不一样,他向来不是毛躁的人,对方要同他打太极,他也便随了他,左右这样还能让太子尽快恢复。 沉安的眼睛未从被治疗的太子殿下身上移开过,他就这么看着被他打成重伤的人在那道暖黄色的灵罩下慢慢得到治愈,甚至连脸上的血都消失不见了。 “啪!啪!” 两道清脆的掌声响起,沉安在身后一干人等不解的注视下拍起了手掌。 “妙手郎君,果然名不虚传,”他道,随即却是看着郎倾玦,像个孩子般好奇地问道:“照这样看,你是不是不管什么伤都治得好?可能起死回生?” 郎倾玦皱眉,不是很理解这位王爷为何会有这等表现,按理说他的能力是什么,那鞍国国主跟这位王爷不应该早就了若指掌了么? 不过想归想,他还是笑了笑回答沉安的话,“王爷说笑了,起死回生这种事乃违背自然规律,晚辈自然是不会的。” 嗯……或者应该说他从未试过吧,至今为止,他还没有遇上非要起死回生的人。 “是么?”沉安带着明显不信的神情挑了挑眉,然后将郎倾玦从头到尾用他那毫不掩饰的目光打量了一番,说:“所以现在是由你来跟本王打是么?” 他这般轻松的态度让平日里从来都很温和的郎倾玦心中莫名升起一股恼意。 想他大兴的太子现今都已经伤成了那等模样,可这人却像是在玩笑似的。 这口气,他好似忍不下去! 想着,郎倾玦敛去眼底的笑意,唇角的笑也跟着失去了温度,“王爷本事通天,晚辈自知不如,但既然王爷都如此说了,晚辈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语毕,他敛起唇角的弧度,右手缓缓抬起。 沉安以为他是要出招,狐狸般的眸子顿时眯了眯,眸光微闪,普通人不可见的强烈灵压如同有意识般地从天而降朝郎倾玦所在的地方猛烈压下。 有了方才的观战,郎倾玦早就也摸清了沉安的出招路子,他早就猜到对方会出招。 于是特意腾出一只手来作为诱饵,在右手触及到来自沉安的强烈灵压时,左手以极快的速度抬起划过眼前。 比起治疗的灵罩,他防御的颜色要淡上许多,而与此同时,本该将他压倒的灵压却在接触到他右手的那一刻失去了它本来的强度,变得柔和起来,最后只带起了他的发丝。 剑拔弩张的氛围,两军双方都没有谁动,敌军的那位沉安王爷没动,他们的世子爷只是轻轻抬了抬手也没有再动。 方才一直受到不知何种原因影响导致头疼的士兵们面对眼前的情况甚是不解。 “哦……”收起自己灵力被化解时的怒意,沉安沉吟道,“果真如此。” 上报说大兴的世子爷能将所有人的能力无效化,起先他还不信,想他活了两百年,至今还不曾见过有这种能力的人。 如今一看,还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 郎倾玦怎会不知他在说什么,他的能力,凡是有人见着了都会有这样的反应,即使是他父王,也说至今为止还未有过谁拥有过他这样的能力。 然眼下却不是琢磨他能力的时候,对方既然能在见识到他的能力后还露出这种神情,那就说明对方的能力远在他们的预料之外,而且看他的样子似乎很有把握。 郎倾玦没有接话,沉安在说完那句话后也就收起了唇边的弧度。 遂就在众人不知眼下什么情况时,沉安抬眼看了看郎倾玦释放出来的防御灵罩,眼眸一眯,抬起手中的剑然后缓缓往下。 “啸虎,坠落。” 他嘴唇微动,悠然的语气丝毫不像是在战场上说的话,而随着他缓缓吐出这几个字,笼罩着郎倾玦身后众人的灵罩霎时间,土崩瓦解。 “啊!” 没了防御罩的众人,在沉安的灵压落下的同时被一阵强烈的头痛侵袭,纷纷抱住了脑袋。 上官封心中一紧,下意识朝郎倾玦看去,“世子爷!” 这是何等强大的灵力啊,至今为止的战争中,他还从未见过谁打破他们家世子爷的防御。 郎倾玦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只是没料到竟然会这么轻易这么快就破了他的灵罩。 但他若是只有这点能力的话,也就不会不知轻重地提出出来迎战了。 “舜华,芳华。” 温润的声音随着他双手在胸前的成结,一道比起方才来颜色更为深沉的灵罩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开。 不过眨眼的时间,身后的人们立马就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诶?!怎么回事??我……我怎么……” “你也不痛了?我,我也不痛了,这……这是……” 大兴这头的普通将士们纷纷面面相觑一头雾水,都不知现在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沉安的眸色有了变化,他抬起手中的剑做了方才一样的动作。 然这回,他的灵压未能将这道灵罩给击碎。 沉安轻笑一声,“后生果然可畏,年纪轻轻就有了神器,看来,本王低估你了。” 放眼整个神族瑞兽几族,只有神器能同神器的能力相碰撞,且不会损伤分毫。 郎倾玦没有承认,但也没否认,不得不说若不是方才父王说的那番话,他都快忘记他随身携带着它们的事了。 听着身后的疑惑声,郎倾玦开口:“王爷功夫了得,旁人怕是承受不住王爷的攻击,还请您老手下留情。” 沉安的唇角因他这话勾起一抹冷意,但面上却没怎么表现,只道:“没想到玦世子倒是有一颗温柔的心。” 郎倾玦失笑,“王爷谬赞。” 从小到大,这话他都不知道听过多少次了,温柔与否他是不甚在意的。 沉安轻笑一声,随即却是敛起笑意拿剑抬手指向郎倾玦,“好,本王便要看看,你究竟有什么本事。” 话落,郎倾玦身后方才小声窃窃私语的将士们纷纷闭上了嘴,气氛再次凝固起来。 郎倾玦亦收起笑,面对从那把剑中朝他笔直过来的强烈灵压面不改色。 “世子!”眼看着那带着杀意的灵力就要攻到他的面门,上官封下意识喊出了声。 郎倾玦眸子微眯,在千钧一发之际飞身从马背上一跃而起,躲开那道剑气般的灵力后抬手接住了从天而降的那沉重的一击。 正文 第三百七十二章 结果,国主放话了 普通人感受不到灵力,却还是被沉安释放的灵力带起的风迷乱了双眼。 一时间,在郎倾玦与沉安过招时,众人几乎都睁不开眼看清眼前形势,难免更加担心起来。 “哥……”郎弘璃身上的伤已经好了,他在副官的搀扶下回到众将士之中,却忍不住为自己所看到的捏一把汗。 灵罩外,那道飘然的身姿融化了他那一身冰冷的盔甲,一股股强大的灵压一开始只从一个地方朝那道身影袭去。 然随着自己招式的被化解,释放那强烈灵压的人明显动了真气。 于是,那飘然身姿在瞬间的时间内被四面八方滚滚而来的灵压给困在了其中,连城墙上的十九王爷也不禁在这个时候为自己的侄孙紧张。 “和你的大地之力相比,他的这能力破坏力也不简单啊。” 一个是将大地当成自己的招式,一个是破坏大地,这两个若是撞在一起,必定翻天覆地。 郎宸南看了自家皇叔一眼,不予否认。 十九王爷抿了抿唇,斜眼看着他,说:“说得倒是好听,这个时候却是比谁都担心,你这性子就跟你那皇兄一模一样。” 说几句软化感觉就跟要了他们的命一样,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郎宸南面上闪过一抹窘然,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却是没有说什么,这个时候他也没心情跟他家皇叔斗嘴。 的确,相比起来沉安的能力与他恰巧相对,他能作为武器的大地,在沉安的能力前必定会被粉碎。 不仅如此,任何人只要在沉安的能力范围内怕是都难以施展自己的能力,因为不管出何种招式,自身被重力压制了就很难将灵力释放出来。 除了那小子。 “砰!” 沉安的啸虎所指之处山崩地裂,原本在那个位置上的郎倾玦抬手化去了眼前灵压躲开了。 与此同时,他飞身闪躲轻启薄唇:“光华。” 尾音一消,无数泛着刺眼光芒的灵力之箭齐刷刷地朝沉安的方向射去。 沉安快速闪过,却还是没能避免其中一支从他的脸上划过,鲜艳的颜色顿时从他白净的脸上流了下来。 血腥味刺激了他的野性,只见他双眸泛起金色光,一个翻身后不得不以手中之剑挡开那源源不断朝他攻击来的光箭。 “砰砰”几声,大地震裂,沉安神器所指之处全然崩塌,他身上透出的杀意也越渐得浓烈。 “世子爷……”上官封同其他人一道都在灵罩之中,想出去帮忙,却又担心自己成为累赘,一时间竟只能干着急。 郎弘璃有些诧异,眼前光芒一阵阵闪过,他的眼睛竟是离不开那两道交锋的人影。 这是他头一次见识到自家兄长如此战斗,也是他头一次知道原来那个温和的人其实不知比他强多少倍。 那人的灵力被分散至多处,他不仅要以强大的灵力为这些普通的士兵做防御,还要以身犯险地使用能力去化解沉安的能力,最后还要做攻击。 他不敢想象这样的分散会耗费他多少体力跟灵力,但那个向来温温和和的人却是做到了。 不仅做到了,他还做得这般得出色。 因为他能清楚地感觉到防御着他们这些人的这道灵罩上强烈的灵压和外面他在战斗时绽放光华时的灵压带给他的震撼。 神器,根据主人的力量来决定自身的臣服与否。 主人强,神器便能将自身的能力发挥到极致,所以眼下他家兄长之所以能借着神器发挥出如此灵力完全都取决于他本身蕴藏的灵力。 “啸虎,咆哮!” 沉安拔剑了,在光华再次让他的脸受到创伤时,他的眸子被毫不掩饰的怒意盛满。 铺天盖地的,与之前的攻击都不一样,沉安这次的攻击没有方向。 它从天而降,如同天塌一般没有任何死角地从上往下,压制住空气中的所有,即便是郎倾玦也强烈地感觉到一阵窒息般的沉重感。 但他没有慌乱,尽管知道自己不将防御的灵力收回一些是抵挡不住这凶猛的攻击,他却还是不得不去堵上一把。 他的能力,消融,是只有以身体去触碰才能将其无效化的能力。 然沉安的灵压太强,别说去触碰了,就是隔着一段距离他都快站不稳了,一个不慎便会使得他的神器会被沉安的啸虎的灵压所压制,从而导致玉石俱焚。 思及此,郎倾玦捏紧拳头,死死咬着牙关,面对汹涌而来的强势攻击开口:“四华,绽放!” 话落,几近刺眼的光拔地而起,从郎倾玦怀中陡然飞出一物,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围着他转了一圈。 霎时间,他整个人都被一层淡淡的浅黄色光包围,而他的面前也在这个时候张开了一张同颜色的结界。 “哥!” “世子爷!” 眼看着沉安那攻势迅猛的攻击就要压到他的头顶,那人却是站在半空中动也没动,郎弘璃跟上官封不禁齐齐喊出了声。 就在两人睚眦欲裂,想着立刻冲出去将他拉到防御中来时,那人已经朝那道如天一般的攻击飞身而去。 “不——” 上官封赤红了眼,别说正面接住了,就是他身处防御中也被沉安那令人不可思议的攻击震慑得手脚麻木一身冷汗。 就算世子爷的无效化再厉害,但能无效化的也只有沉安的灵力却不能消除他的灵压。 那样的灵压,正面相对,真的会死人的啊! 何况……何况他的灵力还被分散…… “砰!” “世子!” 那道飘然的身影重重落下,伴随着震天的声响,地面出现一个巨大的坑,郎弘璃身后的将士们的心也跟着坠入了谷底。 “哥……哥!”郎弘璃先是有些慌得不知所措,之后猛地反应过来,顾不得多想,猛地推开身边扶着他的人冲了出去。 “哥,哥!”他的心跳得极快,踉踉跄跄的,差点在半途中跌倒,而那边依旧尘土漫天。 沉安的能力是负重,他亲身感受过那种浑身被压制,犹如一块巨石压着身体的窒息感,更别说方才沉安释放了那等惊人的灵力,那他兄长……兄长…… “咳……别……别过来!” 就在郎弘璃要抵达的时候,尘土散去,从那巨大的坑中颤颤巍巍走出一道白色身影。 身上的盔甲已然被方才的灵压震得七零八碎,仅着白色常服的郎倾玦凌乱了一头黑发,捂着胸口渐渐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沉安的灵力使得空气颤抖,余下的部分让郎弘璃仅仅靠近便险些弯下腰。 “世子爷!”上官封也带着人从防御罩里出来了,担心地看着嘴角渗血的人,捏紧拳头。 沉安诧异了,连带捏着啸虎的手都在轻颤,他看着慢慢出现在他视野中的人,难以置信地说道:“不……不可能,你竟然……” “当!” 话还未说完,他手中的啸虎便像是有意识一般自动收入了剑鞘之中,紧接着沉安便感觉不到啸虎的丝毫灵压。 “小玦,小玦,你没事吧?” 清脆如黄莺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两道小小的人影扇动着他们背上精灵般的翅膀围在郎倾玦眼前。 郎倾玦略微吃力地笑了笑,摇头:“无碍。” 沉安喊不醒自己的虎啸,抬眼气恼地看着郎倾玦面前的两个小人,恼道:“你对本王的啸虎做了什么?!别告诉本王那便是你的神器!” 他的啸虎从来都是战无不胜的,至今为止,啸虎何时惧怕过哪个神器。 然现在这般,分明就是他的啸虎被震慑压制住了! “归神吧。”郎倾玦并未马上回答沉安的话,他只抬手朝两个精灵般的小人儿伸手,遂看了一眼还在的防御灵罩。 于是,在郎弘璃及上官封和所有能看见这些东西的人震惊的目光下,防御罩化成同样两道小人儿跟先前说话的那两小只一起飞到了郎倾玦手中,最后化成一枚玉佩。 郎弘璃惊讶得连嘴巴都张开了,反应过来后忙跑到郎倾玦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怎么样哥?你没事吧?!哪里受伤了?!” 刚才,他明明就看到沉安的招式击中了…… 郎倾玦见他如此着急,心上一暖,摇了摇头,随即抬头看向缓缓从空中落下的沉安,“王爷,此番比试,看来是晚辈胜了。” 神器一旦被压制,短时间内是唤不醒的。 沉安气恼地将手中的啸虎扔给了方才的女将,一甩衣袖上马而道:“本王承认是你赢了,但本王要你告诉本王,你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他自是知道啸虎短时间唤不醒,但更让他纳闷的是对方的神器。 就凭着那么几个小东西,难道就能压制住他的啸虎? 郎倾玦闻言后垂眸看了看手中的玉佩,而后笑着说:“王爷说笑了,这并非其他东西,它的性质同王爷手中的剑是一样的。” 言下之意便是这正是他的神器,流花。 沉安不信,想再说什么,却被开口的沉靳给制止了,“沉安,回来。” 沉安皱眉回头,“王兄,可是……” 沉靳轻笑,“既然你都承认是我军输了,那便甘愿认输。” 说着顿了顿,他看了一眼郎倾玦边上的郎弘璃,很快又把视线移开,然后扫视一圈及被占领的湘城城墙上的两人。 “下回,便让孤来领教领教。” 正文 第三百七十三章 产子,有一根小尾巴 沉靳没有再说什么,他只留下这句话后便带兵转身撤走了。 郎弘璃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咬紧了下唇,扶着郎倾玦胳膊的手不自觉地收紧,再收紧。 该死!他连一个沉安都打不过,还谈什么同沉靳决断! 郎倾玦感觉到自己胳膊上的力道加重了不少,下意识皱眉看过去,一眼便将自己这个什么都写在脸上的弟弟的心思看得透彻。 “你想废掉我的手吗?”郎倾玦装作没看见的样子挑眉看着他。 郎弘璃一听他的声音顿时一惊,忙回过神来垂眸看了下去,然后猛地松手,有些慌张地问道:“没有……不是,我……哥,你没事吧?!” 该死,今天的他是怎么了,老是心神不宁出岔子! 郎倾玦见他这样,在心底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遂摇了摇头转身:“行了,我还没你想的那么弱不禁风,回城吧。” 尽管最后流花将沉安的啸虎给压制住了,但他的灵力却因此大受影响,眼下的他也做不得什么了,还是赶紧回去疗伤的好。 郎弘璃在心底狠狠唾骂了自己一顿,随即发令带兵返回了湘城。 …… “哇……啊,啊!” 天上天,雾苑,好几个时辰过去,屋内总算传来了一道婴儿的啼哭声。 “生了!生了生了!” 带着面具的莲虽看不到神情如何,但从声音中透露出来的欣喜却是清晰可闻。 只见她说完后便定住方才一直在屋内踱步的脚扭头就要往屋里走。 然许是里面的神婆感觉到她要进去,所以在眼见着莲就要伸手去推门的时候里面传出了神婆的声音。 “莲大人不可进来!还没完!” “什么?”莲放在门上的手顿时就愣住了,她有些搞不清楚情况,扭头看向身后的其他姐妹,“什么叫还没完?不是都已经生出来了吗?” 虽说神族的确不能随意粘上血污之气,但她是莲,刚好是可以驱除那些血污之气的,而且她又不是男子,哪里用得着讲究这么多。 其他几人听完神婆的话后也是面面相觑,起身边往莲这边走边相互看了看,然后摇头表示很不明白。 莲的眉头不禁皱得更紧了,却是听了神婆的话没有贸然进去。 就在她刚刚把手放下转身走了几步时屋内再次传来一道极为响亮的婴儿啼哭声。 “这?”莲眨了眨眼,很是意外。 不一会儿屋子的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画屏从里面出来,语气欣喜,“几位大人!明珠大人她……她诞下了龙凤双胞!” “真的?!”莲顿时瞪大了眼,扭头欣喜地看了看自己的姐妹,正想进去,然画屏这个时候却又开口了,“但……但……” 莲听出她语气中的迟疑,唇角的笑不免有些僵硬,“怎么了?” 应该没什么事才对,她能感觉到那孩子的灵力。 画屏抬头,迟疑片刻后说道:“但……明珠大人她……她失去了所有的灵力……” “什么?!”这次是莲同其他几人异口同声。 画屏轻轻点头,虽没有再说话,但却让莲跟其他几人震惊不已。 顾不得问画屏原因,也顾不得神婆还未开口说能进去的话,莲推开画屏便一阵小跑进了屋。 “明珠。” 她进去,血腥味已经让手脚利落的神婆处理得差不多了,然而进屋后所看到的情形却让莲跟进来的几人都顿住了脚步,目瞪口呆。 雪白纱帐的床上轻纱飘飘,上面的褥子已经由神婆施展灵力将其恍然一新了,然这却不是让人值得呆住的事。 让莲几人惊讶的是本该躺在床上的人。 狼,浑身雪白透亮的狼,没有一丝瑕疵,那一身通彻血量的毛泛着美丽光泽的狼,此时正闭着眼睛侧躺在床上,那条雪白的尾巴好似无意识地在莲她们进来时动了动。 “大人,”神婆在几人进来时并未有何慌张,她熟练地把刚出生的两小只清洗干净包裹好,然后一手一个抱着走到了呆住的几人面前。 小小的婴儿红通通的,还未张开的五官不难看出其精致。 小小的脸,小小的手,什么都是小小的,就连从小被子底下露出的小尾巴也是小小的。 等等!尾巴?! 莲的眼睛瞪得更大了,甚至都忘记要上前去查看明珠的情况。 她不可思议地伸手去翻了翻被子底下的那一点白色毛绒,触及到那柔软的触感后,万分惊讶地抬眼。 “阿婆,这……这是怎么回事?” 圣雪狼族自从能化成人形开始,以后的每一代便都是以人形诞生,但会在脱离母体后的短时间内立马化成幼崽形态,之后便必须依靠大人才能维持人类婴幼儿的形态。 可是这……这是什么情况? 这两个小家伙不仅没有化成幼崽,甚至……甚至还是半人半兽的形态,这是她至今都从未见到过的,甚至从历史记载中也都没看过这类的记录! 神婆垂眸看了看手上的两小只,遂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雪狼,开口道:“老奴也不知这是怎么回事,但能确定的是明珠大人的灵力完全被这两个小家伙抢走了,眼下,明珠大人怕是恢复不了人形。” 想她在天上天接生接了快百年,却是还未见过这种事。 莲诧异地看着神婆,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你的意思是,那孩子的灵力转移到这两个小家伙身上了?” 这…… “是,”神婆点头,“老奴猜测,这两个小家伙应该不会化形。” “不会化形?这是什么意思?”莲边上的一人在神婆说完话后疑惑地开口。 神婆看向她,道:“回情大人,就是不会像其他瑞兽族那样化成其本身的样子,怕是,这便是他们幼年形态。” 换句话说就是,以往的狼族或者别族幼时不稳定都会化成完全的兽形,而这两个小家伙不稳定的形态则是半人半兽。 几人愣住了,好一会儿都说不出来话,最后还是莲先回过神来,从神婆手里将其中一只抱到怀里,有诧异,但更有感触。 抱着其中一个小家伙走到床前,莲担忧地看了看闭眼的大狼,开口道:“看来还是受雪晶果影响了,按照她的年纪,本不是有如此体形的。” 圣雪狼族的前三十年都只有猫般大小的体形,三十岁后才会慢慢长成成年狼的体形,也就是说于狼族人而言实则三十岁才算成年的。 然现在在她面前的却是圣雪成年后的体形,这不是受了雪晶果影响还能有什么原因。 “果然,感觉不到她身上的灵力了,”情跟着走了过来,伸手在化成狼形的明珠上方感受了片刻后说道。 “嗯,”莲颔首,随即垂眸看向了手中的孩子,“看来,方才我感受到的是来自这两个小家伙身上的灵力了。” 虽然还不稳定,但隐约透露出来的灵压却跟明珠的一模一样。 “莲,我在想一件事,”情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神婆手中女婴,抿了抿唇看向莲。 莲闻言抬头,情迟疑片刻后说:“这孩子没了灵力,先不说她何时能化形,首先的一点便是,她体内……还有雪晶果的功效吗?” 情的话让屋内的几人立即陷入了沉默,莲的视线也跟着僵住。 “嗯……” 就在几人在这件事上怀疑时床上的雪狼动了。 “莲大人?”明珠开口,下意识地想起身,谁知她才一动,就被自己看到的给吓了一跳。 “这……这是?!” 为什么,她的行动变得这么不便,她的身体怎么变成这样了? 她……她应该不会化形的才对。 “你刚生产完,还是好好躺着休息吧。”莲把手里的小家伙抱到她边上,“恭喜,龙凤双胞。” 紧跟着神婆也把手里的小崽子抱到了明珠面前让她看。 看到孩子,明珠立马就把自身的情况给忘了,下意识就伸手想要去抱孩子,然伸手双手后心里猛地一抽,她又立马把变成双爪的手给缩了回去。 不知所措。 “莲大人,请……请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我……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曾经不管她怎么做,都无法成功化身。 国师曾告诉她,很大可能是受了雪晶果的影响,导致她打从娘胎开始就跟狼族的其他人不同。 她也以为就是如此,所以从那以后便没有再追究能不能化身。 可是现在,为什么她会在生下两个孩子后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以前生凛儿的时候也没有这样过啊。 莲见她这般震惊,不由得叹了声气,将神婆方才告诉她们的话给她说了一遍。 明珠听完后好半天都回不过神来,她看了看身边的两个闭着眼睛正呼呼大睡的两家伙,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向莲。 “大人的意思是,我的灵力都被转移到他们身上了?” 竟然还有这等事?那她…… 莲点头,“没错,至于你什么时候能恢复人形,或者说以后还能不能化成人形,这事怕是还得去请教神王大人。” 若是只是一时的还好,就怕…… 正文 第三百七十四章 怒气,母女面临分别 “这样啊…… 明珠沉吟,抬起陌生的两只爪子有种恍若思梦的感觉。 曾经,她为了能化身还做了好多功课,最后都无济于事,没想到现在竟然在她毫无意识的时候变成了这副模样。 而且,她的灵力被这两个小家伙…… “你刚生产完,”就在明珠心里正感慨的时候,莲在这个时候出声了,她看着明珠,说:“还是好好休息吧,我同她们先去将这事报告给神王大人,晚点再来看你。” 边说,莲边将手中的小娃娃放在了明珠的边上,轻轻拍了拍后起身。 明珠面上过不去,下意识想起身送她们,却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很是不便。 情看出了她的动作,开口道:“你不必起身,我等走了便是。” 说完,朝神婆点了点头后便先转身往外走去,莲在跟明珠点了头后也跟着出去了。 待几人走后,屋里的气氛也就没有方才那么压抑,画屏跟了明珠这么长时间,也不像刚开始那样生疏,莲她们几人一走,画屏就凑到了床边,用手指戳了戳小婴儿的脸。 “大人,你看他们好可爱啊!软软的。” 天上天偶尔也会有新生儿诞生,但神族的幼童却是与人类以及其他不一样的,他们出声后是不会啼哭的,也不会像这样闭着眼睛睡觉。 神族的小孩自生下来便是睁眼看人,且会呀呀言语,且他们的模样与人类无异,没有身后这可爱的毛茸茸的小尾巴。 于画屏来说,方才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两小只无疑是很新奇的。 “可不是么,”神婆笑得慈祥,她弯腰也跟着画屏一起摸了摸小家伙的脸,抬眼对明珠说道:“恭喜大人喜得贵子千金。” 在天上天,至今还不曾出现诞下龙凤双胞的事,身为此次接生的人,她自然是高兴的。 说起孩子,明珠也就无暇去管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样子了,虽说现在的形态不能抱他们的确有些不便,但这并不影响到她此时此刻的心情。 两个小家伙闭着眼睛不哭不闹,两张一模一样的小脸,也不知睡着的时候是在想什么,或者梦见了什么,他们的小嘴儿时不时地会嘬一下。 她不是头一次当娘,但却头一次这般的高兴,甚至比凛儿出生时还是感触。 这是她跟他在这一世的孩子,这回,她终于名正言顺地诞下了他的子嗣。 想用爪子碰碰摸上那软软的小脸,但又怕伤及到他们娇嫩的皮肤。 吸了吸鼻子,莫名的,明珠心里猛地便是一阵酸楚,眼眶不自觉地就热了。 神婆是过来人,见她如此,一眼便知她在想什么,不由得笑笑说:“大人,这可是喜事一件,可不能掉眼泪啊,您放心吧,虽说老奴也不知您何时能恢复人身,但有神王大人在,定然不会让您就这般形态的。” 明珠闻言感激地看向她,“阿婆,谢谢您。” 神婆笑了,摇了摇头后站起身说:“大人累了先休息吧,您这样想来也做不得什么,老奴先去找奶娘。” 刚出生的孩子别看现在他们规规矩矩地睡着,要不了多会儿铁定就饿得哇哇大叫。 明珠脸上一烫,低头看了看自己现在的样子,心下无奈,抬眼道:“那……就麻烦阿婆了。” 真是……怎么会这个样子呢…… 神婆走后画屏也在收拾好屋子后就出去了,明珠侧躺在两小只边上,看着看着最终还是忍不住眼泪。 许是刚生产完情绪脆弱,她竟是在这个时候想起前世自己生凛儿的时候。 那个时候,她早已从明珠苑搬到了西苑,青椒和花椒没有跟她一起,她们被勒令不准再伺候她,即便见面,也只能避开旁人偷偷来瞧她。 明珠想,那日若不是青椒偷偷来看她,怕是她跟凛儿都会有生命危险。 她担心凛儿出来的样子会跟他父亲一样,所以她不敢让青椒大张旗鼓地去请稳婆。 好在守门的护卫是个心软之人,得知她快生了时二话不说便将青椒放了进去,于是两个都不曾有过任何经验的姑娘在屋里自己接生。 她不敢喊出声来,她怕会引来别人,在未知的情况下她不能让孩子冒险,除了她向来就信的青椒。 她想,如果生下来的是跟那人那个时候的形态一样,那么她就把实情都告诉青椒。 她若是能接受,那自然是好的,如果不能,她也就只能…… 不过好在那孩子争气,出来的时候让她放心,并没有像之前母后说的那样一会儿就化身,那孩子,没有让她做出最坏的选择。 而现在,同样是在没有他在的地方诞下这双儿女,不同的是她再无前世那时的辛酸和孤苦。 “殿下……” 如鲠在喉,下意识抬手往眼睛上抹去,不想竟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恢复了人身。 心中顿时一阵欣喜,即使身子疲惫,明珠也立马坐下来看了看两小只后趴下身子抱住了他们。 然而她才刚准备松开,毕竟刚生产完,她似乎也感到了疲惫,且身下的不适让她忍不住冒冷汗。 但她方才准备躺下,屋子的门就被人从外面给打开了。 本以为是神婆找奶娘回来了,谁知进来的却不是神婆。 “神王大人,您息怒,明珠大人她……” “走开!” 画屏被进来的神王一挥袖推倒在地,她戴着面具,所以不知是何表情,但从她的语气却听得不出来此时的她心情很不好。 跟在她身后进来的则是半个时辰前从这儿离开的莲和情。 “大人?”见状,明珠也顾不得自己身体不适,吃力地起身往这边看。 神王大步走到床前,俯视着床上的两只正睡得熟的小家伙,随即就当着众人的面做出了让人震惊的动作。 伸手,将其中一只很是轻松地拎到了手里,且谈不上丝毫的温柔,小被子从孩子身上滑落一半,露出了那小小的雪白短尾。 “大人!”不仅仅明珠,莲跟屋内的画屏都惊骇地喊出了声。 被拎起来的是先一步出来的姐姐,本是闭眼睡着的她被人拎起来后慢悠悠地睁开了眼,本以为她会因此大动作而哭。 谁知这孩子只睁着那还未全部张开的眼睛转动着眼珠呆呆地看着拎着她的神王。 明珠也在这个时候清楚地看到了那双不似常人的眼睛。 浅绿色,浅绿色的瞳孔,在睁开的那一瞬间好似泛起幽幽光泽,尽管只是一瞬间,明珠却是看得分明,以至于一时间竟忘记去从神王大人手里把孩子给抢过来。 “就是他们抢走了你身上的灵力,”神王的语气听着着实不快到了极点,冷冷的语调霎时间就将明珠从惊讶中拉了出来。 “大人,大人!她还只是个孩子,请大人手下留情!” 顾不得刚生产完不适的身子,明珠起身下了床,并没有做出什么无礼的动作,只“扑通”一声跪在了神王面前。 “明珠大人,”画屏走过来跟她一起跪着,却是担心她的身子。 神王冷哼一声,没有将孩子放下的意思,放在腰前捏紧的手显示出她现在的怒意,下一刻,她将孩子扔向情。 “孩子!” 明珠心中一骇,起身便要去接孩子,然她才刚做出起身的动作,孩子就被情稳稳地接到了手里。 明珠不懂,“大人,您这是为何?” 刚出生的孩子,哪里经得起这般的折腾,有事找她就是了,为何要跟一个孩子过不去? 神王没有回答她的话,扭头把视线转向了另一个孩子身上。 明珠这回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了,跌跌撞撞过去一把就将孩子抢着抱到了自己怀中,生怕再被她给抢走。 神王的脸也跟着转了过来,她看着明珠,道:“结果出来之前,你不得离开这屋子半步!” 说完,她也没给明珠说话的机会,拂袖转身就往外走。 “大人!”明珠追上去,拦在了神王的面前,不明所以地问道:“您要带孩子去哪儿?有事……有事找我就好了,她……她还是个孩子……” “在这里,”神王没让她把话说完便开口,“没有你说不的权力,懂吗?” 不带丝毫感情起伏的声音跟以往任何时候听到的她的声音都不一样,冷冽得像是能将人给冻住一样,而在她说话的同时明珠也感觉到自己就像被点了穴道一样动弹不得。 神王在说完这句话后便直接越过明珠走了出去,情抱着孩子紧跟其后,明珠想动却动不得,红了眼看向走在最后的莲。 “大人……” 莲轻叹一声,抬手在她肩上拍了拍,“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她也不能多说,在天上天,甚至在整个世间,神王大人便是最大的,没有人能忤逆她的意思,也没有人能在她面前多言,她能做的就是尽量不让无辜的小生命出事。 “大人!”莲走后缚在明珠身上的灵压也消失了,明珠抱着怀中的小家伙追出门,却是连他们的半个影子都见不着。 画屏从后面跑了过来,异常担心地伸手:“明珠大人,把孩子给奴婢吧,您赶紧回屋子,否则……” “不!” 明珠猛地转身,眼泪终究忍不住从眼眶渗出来,她看着画屏,抱着孩子的力道也跟着加重。 正文 第三百七十五章 陨落,要消失的明珠 “是你摇响了神铃?” 莲还想再拦人的,只可惜的是她才刚伸手,神王便闪现在了她跟明珠面前,光是听着声音便知已然怒极。 明珠被她浑身散发出的怒意跟灵压震慑,手脚不自觉颤抖起来。 但即便是这样,她也没有一丝要放弃的意思,喉间就是甜腥之气,她咬紧牙关上前一步,放在两侧的手捏得死死的。 “大人,请将孩子还给我,只要您能不伤害她,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双腿发软,脑袋晕乎乎,身子摇摇欲坠的,莲看得心惊胆战,在明珠说完话后便想上前说情,只可惜的是神王这次也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 她看着明珠,看不到神情的模样让因听到神铃之声而赶过来的神族人也是噤若寒蝉。 “让你做什么都可以?”神王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连带说话的语气中都带着冷笑,“那你告诉本神,你现在还能做什么?失去了灵力的你,还能为本神做什么?” 失去了灵力的圣雪狼族放在从前便是一只普通的畜生,甚至连畜生都不如! 若不是雪晶果的影响,让它们世世代代以人形姿态存活,如今失去灵力的它们又怎会依旧保持人形姿态。 但即便保持着人形形态,它们曾经的能力也全然消失殆尽了。 向来仰仗,依靠能力的圣雪狼族,即使维持着人形它们却依旧什么都做不了,便是如同废人一般,有的甚至连生活都不能自理。 一句话便是,畜生就是畜生,长年只知依靠灵力生存,等到灵力失去的那一天,它们也不过成了披了人皮的牲畜。 明珠自是不知神王大人在心里是这么想她的,只是在听了神王的话后她本就虚弱的身子更加的摇摇欲坠,本还不愿认输的神情终究开始慌乱。 是啊,她能做什么?她还能做什么? 莲大人说她的灵力都被这两个小家伙给拿走了,现在的她不过就是一个普通人,若放在之前,这点程度的受伤和流血怎能伤害得了她。 可是现在,她光是在这里站着就已经是万分吃力了,如今的她,失去了保护孩子的能力。 难道……难道今日的她,真的就什么办法都没有了吗…… 不! 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的明珠猛地抬头看着戴着面具的神王,神情坚定。 “大人,您说得没错,或许我的确不能再为您做什么了,但万事都有可能,您不试试怎么就能确定我果真就变得一无是处呢?别忘了我是吟风的女儿,我的体内流的是她的血!” 她不能怕,也不能就这么轻易认输,她的女儿还在等着她。 前世,她没有觉醒狼族灵力,那时的她不过就是个普通人,但即便在那样的环境下她都将凛儿护了下来。 所以她相信,只要还未到绝境,她就绝不能放弃! 绝不! “明珠……” 莲要将人拉回来的手顿住了,她从眼前这人的脸上看到了一种她说不出的神情。 那是一种怎样的神情? 在她这百年的生命中,她曾数次从人类的脸上看到这样的神情,也从她的孩子们圣雪的脸上看到过这种神情。 坚定,倔强,分明连自身都难保了,他们却还在期待着,相信着,甚至在天下最伟大最尊贵的神王大人面前,她竟是也能做到这般的不屈。 难道……这便是身为母亲的神情吗? “你在怀疑本神的感知力?”神王的声音沉了好些,很明显,她的怒气又深了一层。 明珠险些站不住,画屏抱着孩子本想上前搀扶的,奈何长年对神王大人的敬畏让她情不自禁地便止住了脚步。 明珠急促地喘气,捂着胸口强忍着这副身体带给她的痛楚说道:“大人误会了,我……我并未有对您半点不敬的意思,只是想让大人给我一个机会,就当……就当我求您了……” 眼泪从脸上滑过,是热的,然风一吹,又凉了。 就像她的心一样。 她之所以会不回头地跟国师到此地,除了想为狼族,为她娘做些事外,还有最重要的原因便是女神族的人答应让她平安产下孩儿,并在之后将孩儿送回皇宫。 不若如此,她也不会这般决断地到此地。 可是现在…… 能为他生下一双儿女,她有多高兴只有她自己知道。 即使从此失去灵力,即使又从此变回普通人,只要能平安地将孩儿送回去,就算让她此生都不得再见他,她也甘愿。 可为什么……为什么事情偏生就变成了这样?本不该让那孩子受苦的,却因为她…… “你该知道,”神王看透了她的心,但却丝毫没有改变心思的意思,“在本神面前,任何人都没有跟本神谈条件的资格,你以为你是谁?有什么资格来跟本神讲条件?本神决定了的事,便是天意!” 说完,她衣袖一挥,明珠还未来得及再争取,身子便再次不受控制地被突如其来的寒风扫到了空中。 “明珠!” 莲惊骇,想飞身向前去救人,然下一刻看到的情形却让她极其惊骇地睁大了双眼。 半空中,被神王的灵力挥出去的明珠本该从空中落下的,但……但她的身子却在这个时候渐渐变得透明! “大人!”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后边上赶来的神族人都惊恐地小声议论着,莲更是猛地扭头看向孤傲地站在原地的神王。 “大人!您不能这样!”莲飞身到她面前,惊慌地跪在她面前,“您忘了,我神族人是绝不能杀生的!我们是神族啊!她是我们的孩子啊!” 千百年来,女神族被奉为这天下之神明,掌管这世间所有神兽族为人间谋福祉。 神,是慈悲的,悲悯苍生的,他们生而便不能让自己的双手沾染上性命,是从先祖时代便传下来的规矩,也是他们以慈悲为怀的自发意识。 即便孩子们罔顾神法,他们的惩罚也从不是夺走其性命。 神族人杀生,其最后的路只有一条,那便是神诛。 从此万劫不复,连同其灵魂都会被粉碎得彻底,即使是神王,也逃不过这一劫! “事到如今,连你也要忤逆本神吗?!”神王从一得知明珠失去灵力的那一刻开始就积攒的怒火终于爆发了。 她环视四下,双臂忽然展开,声音响彻整个天上天。 “近万年前,圣雪一族盗走我神族之物,实乃死罪!若非我神族慈悲,圣雪一族怎会存活至今?!几千年了,几千年来,本该属于我族人的性命就因它们不知陨落了多少!难道,你们还想继续让族人陨落吗?!” 不应该的……不应该的…… 他们原本该长寿的,祖母本不该死的,更不该死不瞑目的…… 修琴,修琴本就该是待在她身边的,可为何……为何连他也要接受惩罚? 如果没有吟风,如果不是那个女人,他们神族岂会沦落到如今这般凋零的地步? 修琴又……又怎会滞留人间,跟了那个小狐狸?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她有了能让族人永永远远延续下去,能让修琴回归天上天,能让他到她的身边,难道……难道又要因吟风的女儿改变吗?! 不!她不要! 世人皆想长久地生存着,即便是神族也不例外,但若因此就让他们神族圣洁之名受到玷污,他们又如何向先祖及历代女神族先人交代! 因此,除却少数的个别人外,其他人闻言后纷纷朝神王跪下,齐齐开口:“请神王大人三思啊!” 五个月来,那孩子几乎让他们临近死亡的每个神族人都延长了生命,而他们也都从她体内取得了鲜血饮下。 好些新诞下的神族之子也都按照规矩地饮下了带有雪晶果功效的血,且也得到了证实,那孩子的血的确跟雪晶果有相同作用。 如此,何以还要让他们神族圣洁之名沾上杀生的污点呢? “你们!”神王的话未得到族人的认同,一时气结,正要发作,然莲的惊呼声却打断了她要开口的话。 “明珠!明珠你……” 趁着神王在跟他人说话时莲飞身上前将快要消失的明珠从空中抱了下来,但她身体的某些已经变得透明而触摸不到的地方却让莲惊慌无比。 其他人也抬起头看了过来,见状后纷纷开口:“请大人收回神通吧!再这样下去,那孩子定然会殒命的!我们神族绝不能做出这种害人性命的事啊!” 一时间,整个天上天的人都聚集在了此地,你一言我一语的。 “你们……你们……” 神王难以置信地看着跪在她面前的众人,如何都想不到竟然会演变成这样。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她……她明明就是为他们着想,明明就是为了族人,为了神族的繁衍昌盛,为何……为何他们就是不能理解呢?! “大人!微臣求您了!”莲哭了,抱着已然消失快一半的明珠看向神王,苦苦哀求。 “莲……大人……” 明珠能感觉到身子变得轻盈无比,但她却不是因此而难过,她抬起近乎全透明的手抓紧莲的袖子。 “孩子……求您,救救他们……” 眼泪落下,明珠斜眸看向情跟画屏怀中的孩子,泪如雨下,然只一眼,眼前便被一片雪白笼罩。 正文 第三百七十六章 对峙,国师来了 “修……修琴?” 入眼的白,犹如一片巨大的雪花在空中消融,明珠本已经要失去的意识在最后一刻竟奇迹般地聚合在一起了。 平日里那看似飘逸的身影,如今在眼前如梦一般,高大熟悉。 “大……人……”明珠虚弱地抬起眸子,在看清来人的那一刻眼泪更是夺眶而出。 白肤胜霜雪,双目朗日月,那一身雪白衣袂随着他到来的灵压飘然如仙,除了三月前从天上天回去的国师还能有谁。 别人没想到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却在这个关键的时刻来了,大家在松一口气的同时却又对眼前的状况莫名感到紧张起来。 神王也没想到国师竟然会在这个时候上来,且一来便将她附在那孩子身上的灵力给破了。 是了,她怎么就不记得呢。 郎修琴,圣雪一族的天才,千百年来圣雪一族最强大的护族师,千百年来难得一见的能与神族人相媲美的圣雪族人,与神族唯一不同的便是他不善战。 现在他会来,想来该是早就算准时间了的。 国师在莲与明珠面前稳稳落下,没有马上同神王说话,而是转身在明珠面前蹲下,抬手从她上方拂过,一股充满暖意的光顿时将明珠包裹了起来。 而随着那道光的包裹,原本已经变得半透明要消失的明珠身体竟渐渐清晰起来,最后在众人的注视下恢复了。 神王在见到国师的那一刻是慌乱的,但眼下看来人竟是连话都没跟她说便先选择去治疗明珠,一时间,她的慌乱化为气愤。 “修琴,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男人,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他在她面前就从不卑躬屈膝,不同其他人那样,她每次都看得清楚。 他虽对她恭敬,但他的眼睛却从来看的都不是她,以前是,现在也是。 国师起身,“这句话,该是我问神王大人才是。” 转身,正面相对,四目相视,没有丝毫的躲闪。 神王放在两侧的手在面对男人时不自觉地收紧,再收紧,“听你这话,是对本神的作为不满了?” 神族之人,绝不允许血统不纯,所以她就算再喜欢,也绝对不能表现出半分。 百年过去,所以下个月她就要大婚了,身为神族之王,迟迟未婚,这对族人来说不是件好事。 但,即便这样,她也想能多见他几面,即使只是多说几句话,她也知足了。 国师能看清世人的心,却唯独看不透神族人的心,就如同身为神族之王却看不透他这个圣雪族的天才的心一样。 “我想神王大人应该还没忘记我们之间的约定吧?”国师站在那里,不卑不屈。 神王咬紧牙,开口道:“自然记得,就怕你们忘了。” 圣雪将持有雪晶果的人奉上,神族人答应替处于困境的圣雪解围,并让母体成功产下幼崽归还圣雪。 凡是同他说过的话,她怎么肯能忘记。 她就算把任何人的话不记在心上,也不可能不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那自然就是了,”国师回头看了一眼渐渐恢复的明珠,随即对神王说道:“既然神王大人还记得你我之间的约定,那么现在就由我将两只幼崽带回,至于明珠,我想现在对您来说现在应该起不到什么作用了,就算留着也无济于事。” “你别告诉我你要把他们都带走!” 国师的话才刚说完,因一时激动的神王竟是连自称都忘了,上前一步气愤地看着男人。 然国师却丝毫不慌乱,他轻轻勾唇,随即左右轻抬。 原本什么都没有的空气中赫然便出现了一张天书,而那上面便是当初定下的约定,神王的金印在上面闪闪发光。 “我想神王大人有一点忘了,”国师将灵书亮出,同时开口说道,“你我的约定中很明确地表述清楚了,圣雪将持有雪晶果的明珠奉上,神族答应解围并归还幼崽,直到让神族每人都从其身上收益,雪晶果持有者方能离开天上天,如若不然,今生都不得归世。” “神王大人,不知我可有说错?”国师顿住,用那双满目风华的眸子看着对面的人。 他的那双眼睛,好似透过那雪白的面具能直视那高高在上的人的脸似的。 神王咬了咬下唇,颔首道:“没错,的确是这样,所以现今并非本神毁约,而是你族出尔反尔!” 灵书上字字清晰,即便她想反悔,身为神族之王,也是万万不能做出这等事来的。 国师便是料到了这一点,所以在算得日子差不多时才会赶到。 他收起灵书,屹然而立,道:“既然如此,我想神王大人也应该记得,灵书上清楚地记载着若雪晶果持有者有身体不支不幸离世,神族便按照约定让其归世,而上面也清楚地记载着不得伤害其幼崽,否则约定便作废,神族的收益将尽数回归。” 也就是说,如果神族的人没有遵守约定,那么他们当初让族人饮下的明珠的血都会作废。 神王之印便有此用处,即使已经喝下含有雪晶果的血,只要约定作废,神王之印会自动将他们体内的明珠的血给抽出。 神王有一刻的慌乱,视线不由得瞟向情手中的孩子,却是硬逼着自己不能轻易就这么算了。 “一派胡言!”她甩袖,气愤地看了一眼明珠后说:“到底是你等违约在先还是本神违约在先?谁会料到她的灵力会被这两个小东西拿去,现下她体内已然没有了雪晶果的功效,不让其女替她,你倒是说说,这约定要如何遵守下去?” 她是神王,说的话自然不能出尔反尔,但难道要她就这么算了么?! 国师怎会听不出她的不甘心,但他却是不能让事情顺着她的走。 弘璃不在,他有责任和义务将他的孙媳平安地带回去,这是他打从一开始就打定的主意。 于是,国师开口道:“若我算得没错,足足五月过去,现在的神族人差不多应该都从明珠身上取得生命才是,不对,应该还差一个。” 神王本因他前半句话慌了神,因为事实便是如此,也不知是不是那孩子的体质特殊,饶是他们每日不停地从她身上提取,她也从未倒下过,仅仅一晚的时间便能恢复如初。 也是她心急,便想着能让族人快些收益,这才使得短短五个月时间便达到了现在的效果。 但还好,还好还有一个…… “所以呢?”神王恢复镇静,略带冷笑地问:“即便只剩一个,那也是我神族之人,她已然失去了她的价值,不能动小的,不就是你们违约么?” 圣雪早年被放逐,尽管没有明确除去神籍,但在神界却是大家心知肚明的。 规定就在那里,她身为神族之王,是绝不能将戴罪之身的圣雪召唤至天上天的,除非圣雪自知有罪前来赎罪。 而她第一次见到他则是在每十年对圣雪的审问上,那个时候她初继位,盛气凌人,但他给她留下的印象却从此抹除不去。 以至于让她从此对每十年一次的神审都异常期待,期待见到他,期待看到他的模样。 因为这件事,他连续在天上天住了三月,即使后来回去了,也会偶尔前来。 如果这次她就这么让他把人带回去了,那是不是就表示以后她想见他一面都难了。 一如这些年一样,翘首以盼,连话都说不上。 国师岂知神王大人对他有这等心思,只听她这么说后他殷红的唇微勾,笑着道:“神王大人,您是如何这般笃定这孩子就失去了她的价值呢?” 这话一说,不仅神王跟其他神族人,就连明珠自己都愣住了。 国师……国师大人在说什么?她都已经失去灵力了,且她的身体明显感觉不如从前了,这难道不是失去了雪晶果作用的庇佑是什么? “你在怀疑本神的感知力?”神王恢复过来,眯了眯眸子异常不悦地说。 国师微微摇头,面色淡然。 “并非怀疑您的能力,只是在这孩子身上发生了太多异常,发生在她身上的事,不是光靠感知便能笃定的,大人若是不信,大可让那位神人上前来,究竟有没有价值我们一试便知。” 若非有十足的把握,即使是他,也不得跟神族人作对,得不偿失的事他向来是不做的。 他的话让那些方才跪在地上的人纷纷面面相觑,也都等着神王大人的决定。 “大人……”明珠的心莫名提到了嗓子眼儿上。 经过国师的治疗,她身体感觉好多了,但却还是没有从前来的轻松,她担心…… “别说话,好好休息。” 国师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只说了这么一句后便目不转睛地看着神王,等着她的决断。 因神铃的响动,现在所有的神族人都集中在了这里,不论男女老少。 面对自己的所有族人,面对自己喜欢的男子,神王自是不会做出像方才那等抹杀生命的冲动决定。 即使万般不愿,她也不得不点头。 “上来!” 长袖一挥,她准确无误地将跪在人群中的一名美丽女子手中将那名刚出生的神族之子用灵力带到了她跟国师中间。 正文 第三百七十七章 试验,神王的心思 “大人,我……” 明珠在莲的搀扶下站起来,身子因方才恢复有些无力摇摇晃晃,而如今这个形势也让她不知该怎么做才好。 先前取血都是在灵室有专门的人,而她只要在上了灵台后便失去了意识,所以她不知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过来,”国师微微回头看向她,相比与神王说话时他对明珠的语气柔和了许多。 神王放在两侧的手越渐收紧,从前她恨极了自己脸上的面具,因为她是那么地想以真容出现在他面前,想让他看到他们神族引以为傲的容颜。 可现在,她却是很庆幸自己脸上的面具,这样的话,她这难看的怒容就不必展现在他眼前了。 明珠点头,一步步缓缓走到了国师身边,看了看神王,又看了看浮在半空中正睡得香甜的孩子,扭头看向身边的人。 “大人,敢问我能做些什么?” 不管到底能否行通,不试试如何能知道呢?无论如何,孩子她是一定要救的。 即使要了她的命。 国师听到她的心声,清冷的神情软和了不少,微微勾唇抬手,将掌心从明珠眼前划过,“闭眼。” 话才落,明珠便感觉自己的眼睛不受控制地就给闭上了,紧接着连五官的感知都消失了。 那一袭雪衣的男子面目风华,细腻的风从他脸上吹过,带起了那满头的银发,美得犹如一幅画。 他张开的手,白皙修长,好看清瘦的手指骨骼修长,就如那最上等的白玉雕。 神王隔着面具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紧紧咬住了下唇。 百年前,她尚且年幼,玉藻苑中,是她初见他的地方,那时心性还未像现在这般死寂,顽劣的她不慎从树上掉落,一时情急竟是忘记使用神力。 就在这个时候,便是这样的一双手,在那无人的玉藻苑中将她救了下来。 他的手微凉,带着与神族人一样的冰冷,触碰到的时候他丝毫没有闪躲,没有身为圣雪族的负罪感,也没有男女授受不亲的避讳。 他比她见过的任何人都坦荡,比她见过的任何一个男子都要儒雅美丽,有那么一刻,他给了她错觉,让她以为他生来便该是这天上天的人,而他便是跟她同一种种族。 然而可惜的是,也就只有那一次。 她触碰到了他,不似现在的这般生疏,但却只有那么一次,从那以后,她再也不曾与他亲近过,而他的眼中也除了那次外再没装下过她。 带着暖意的灵力缓缓注入那失去了意识的人的体内,一抹鲜艳的颜色也随之从她的心口处出来,像是有意识一般地从她体内转向那空中漂浮的孩子,然后渐渐融进他的体内,连最后的一丁点颜色也消失不见。 “哇!” 本还在睡熟的孩子在那抹鲜艳融进他体内的那一刻陡然发出啼哭,惊得带他的母亲连忙从人群中起身来到几人面前,在神王身前跪下。 “神王大人恕罪,小儿并非有意为之!” 孩子的声音很大,就如同是他卯足了劲儿在哭似的,与此同时,那小小的身子竟像是有长大的迹象,连脸上刚出生不久的粉色都褪了。 尽管不明显,但方才还被包裹在袖子里的小手明显就向外伸出了不少,而这,就和之前明珠还未失去灵力之前给新生儿注入自己的血时一样的反应。 “神王大人,如何?”国师未马上让明珠醒来,以自己的灵力维持着她保持站立的姿势,抬眸看着不发一语的人。 神王咬着自己的下唇,几乎都能尝到口中淡淡的甜腥味。 她早该知道的,从他这副自信满满地模样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就该知道,这是他早就算准了的,就如同他其实知道她对他的心思一样。 如若不然,他怎会如此有恃无恐。 “如此,神王大人便该放人了吧?”国师见她不说话,于是继续说道,“我想,接下来的五十年这天上天应该不会再有新生命诞生了,如此,我便将人带走了。” 话落,他只轻轻一拂袖,本该在情怀中的孩子便到了他手中。 “慢着!”她还是不想放弃。 国师抬眼,用那双似是泛着淡淡银光的眸子看着她,当真没有动作。 “我想你忘了,”神王没有去抢他怀中的孩子,努力忍着颤抖的声音说,“你我的约定中虽说过直到让神族每人都从其身上收益,雪晶果持有者方能离开天上天,但这并不代表现在,神族之生命源源不断,她便永生都不得离开!” 没错,约定上没有时间限定,现在结束了,不代表这件事就结束了。 “大人……”莲担心起来。 国师微微垂了垂眼帘,却是笑了,“没想到,神王大人的心这般的细。” 神王冷哼一声,心中却是不由得暗喜,此时此刻的她,没有了心中念及老祖宗时的怨气,现在的她只想能在以后的日子里也能看到眼前这个男人。 即使不能开口,即使以后他们的相处模式也是这样,但她只要能看见他,就足够了。 国师收起笑,再次将灵书放了出来,用那漂亮的眼睛看着正因自己的想法而暗喜的人。 “既然如此,”他说,“大人且看。” 灵书上的金印在第一次拿出时还未有什么变化,然现在却开始有了波动,而这代表了什么,没有谁比神王更清楚。 “大人动了伤害幼崽的念头,”国师看了灵书一眼,缓缓道:“如今又有了想毁约的念头,您说,这场约定究竟会是谁先违反?” 神王的金印从被打造出来就拥有自己的意识,它与历代神王心脉相连,素有监神之称。 而它也并不会因为与神王连着心脉便偏向谁,整个天上天它是最公正无私的,不用实际行动,只要稍微有了这样的念头,金印便会发动。 神王有伤害圣雪幼崽的念头在先,动手杀害明珠在后,这两者已然是在违反约定。 如今又打算以这种计较的方式来留人,这便是有违神族的慈悲宽容之道,因此神印俨然有了发动的趋势。 “这!大人,您!”莲骇然地看向神王,不敢相信若神印真的发动后会导致的后果。 跪着的众人也看到了,纷纷跟莲一样,都难以置信地看向神王,“神王大人,请您三思啊!” 众人异口同声不约而同的声音响彻整个天上天,无乱男女老少都纷纷出言相劝。 神王的内心慌了,她看着灵书上的神印,心里全然没有了方才的暗自得意,略微慌乱地看向众人。 “你们!身为神族人,现今却是帮着他族说话,你们……你们该当何罪?!” 她是有私心没错,但……但她也是为了族人着想啊! “大人……”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明珠转醒时看到的就是现场凝重的情形,然让她奇怪的是方才的她分明就被国师大人封印了感官。 听不到,看不到也闻不到,如今却是清楚地知道发生了什么。 在环视了四周一圈后,明珠在没人发话的时候开了口,“神王大人。” 神王正在气头上,本就觉得这一切都是明珠跟她娘造成的了,现在一听到她的声音更是怒火中烧,猛地扭头看了过去,用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睛瞪着她。 明珠并未因此退缩,她看了看国师手中的孩儿,然后抬眼看着神王。 “大人,我深知这事是因为我才变成这样的,所以我不希望神王大人您因此受到伤害,您……” “呵,所以你想让本神就这样放了你?”神王冷笑,未等她把话说完便开口打断了她。 明珠闻言摇头,虚弱地笑了笑说:“大人英明,将我的心思看得如此透彻,就算我想否认,这话也说不出口。” 听她这话,神王更是一声重重地冷笑。 明珠不甚在意,继续说:“虽我的确有这个意思,但我想说的却不仅仅只是这个。” 神王眼眸一横,“你想说什么?” 明珠缓缓上前,从国师手中将已然睡着的孩子接到自己怀中,咬了咬唇说:“大人息怒,我想说的是,既然我虽丧失能力但却未丧失雪晶果的作用,那以后若是大人需要,我随时都能奉上自己的鲜血,只要大人您能让我跟孩子回去。” 众人惊讶的神情随着她这话的说出在只戴着半张面具的脸上,神王自然也不例外。 虽看不到她的神情,但她后退半步的动作以及眼睛里的怀疑却表现出她对明珠这话的质疑。 明珠将众人的神情看在眼里,想了想继续说:“神印自然是不能触发的,但既然神王大人说了灵书上未有时间限定,我若就这样回去,也算是违反约定中的一部分了,所以我想,最好的解决方式便是大人您能放我跟孩子回去,以后,大人您什么时候需要我,我便随叫随到,可好?” 她承认,她想回去了,想回去等着他。 神王没料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质疑,道:“你可知你在说什么?你如何就能笃定本神会应允?” 正文 第三百七十八章 归去,圣雪仍旧是弃子 明珠心中哂然,道:“神王大人的心思我等自然不得擅自揣测,但我想神印触发对双方来说都不是好事,相信大人也不希望之前做的功亏一篑吧?” 她的话,让在场的众人在短暂的惊讶后便都一脸期待地看着神王,等着她做决定。 “大人,”因不忍见心上人为此事过于担忧,向来便是神王左膀右臂的雪在这个时候走了过来。 神王听到声音看了过去,语气异常不悦,“雪,不要告诉本神连你也要帮着他们说话!” 雪生来随性,这种情况能笑得出来的也就只有他了。 “王,”他笑了笑看着神王,说:“这孩子说得没错不是么?事情明摆在眼前,的确是您动了伤害她家幼崽的心,想要将她从世上抹除这事也不假,光是这两条便已经触怒了神印,若这样您还要将人留下未免也太不够厚道了,何况这孩子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们没有理由拒绝不是么?” 说完,雪还用那双露在外面的盛着笑意的眼睛看了明珠一眼,顺带扫过边上的莲。 雪的话让神王捏成拳的手不断收紧,却是连半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 是啊,触动神印只会让先前的一切功亏一篑,她自己怎么样都无所谓,但她不能让族人跟她一起承受千百年来等待后的失望。 他们都太想实现近万年前的愿望了,他们是战神之族,是掌管这世间一切的神族,所以他们才不能轻易殒命,他们要能力也要长久的寿命。 这不就是老祖宗临走时还惦记的事吗? 若不是因为太想实现这长久以来的愿望,若不是因为心中对他有情,她怎会以条件的形式由着圣雪来跟她神族交换,又怎会在他的算计下立下灵书盖上神印。 “大人!” 在她还在犹豫不决,不甘心的时候,其他人又开口喊了她一声。 神王闻之狠狠地瞪了一眼雪,然后一咬牙,甩袖而立,激起阵阵冷风。 “好,就依你!”这话,自然不是对明珠说的,她的视线很明显是看着国师的,“但有一点本神希望你以后能搞明白。” 国师面色如常,恭敬地站在原地,“神王大人请讲。” 神王的心因他的态度猛地抽痛,下一刻沉声道:“神族慈悲,特许你圣雪回归,然前提是她永生不得离开天上天,现下你要带她走,本神不多留,也就是说之前所做的约定一并作废,如此你可服?” 在与这个女人做下约定之前,她本早就想让圣雪回归了,但碍于祖宗定下的规矩,她不得为之。 所以在这个女人自己来请求她收回圣雪时她想也没想便答应了,所谓的条件不过是她给自己找的借口,以此也好向族人交代。 可现在,她若继续遵守这个约定,再任由他把人带走却不追究的话,历代先祖那儿势必是不好交代的。 她是神王,即使再有私心,也绝不能对不起祖宗,对不起族中的规矩! “大人,您……” “好,”国师抬手,制止了明珠想要开口的争辩,颔首道:“在这件事上的确是我族违反约定了,神王大人能不严惩已然是对圣雪最大的宽容,郎修琴在此谢过神王大人的恩德。” 说罢,他抬起双手,优雅又不失礼地朝神王作了一个揖,看得神王掩藏在袖下的手不受控制地轻颤。 随即一道重重地冷哼,她抬手朝前一挥,那本在国师边上的灵书顿时一分为二,金色波动的神印从那破碎的灵书上飞到了她面前,然后在她的面具上消融。 而此举便说明从今以后圣雪依旧是神族弃子,而神王说过的话也已经被融进体内的神印记得分明,若日后反悔,便会落得神体消亡的后果。 那张好看的脸一如当年初见时美丽,神王觉得她已经是极限了。 她想,她若再跟他对视几眼,她这露在外面的眼睛便将她的心思包裹不住了。 所以,即便如鲠在喉,她也硬生生将眼泪往肚子咽,然后狠狠转身,“摆驾灵长殿!” 郎修琴,从今往后,我月芒定要将你忘得一干二净! 带着异常强烈的灵压渐渐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雪看了一眼莲后跟情一起朝那身影消失的方向跟去。 莲这才觉得松了一口气,尽管有些遗憾,但结果终究是好的。 所以她临走前走到明珠面前,伸手在她的头上摸了摸,眼神柔和。 “回去好好休息一阵把身子养好,这个……” 边说,她边从袖子里拿出一枚刻着“莲”字的玉佩和一支莲花簪。 面对如母亲般温柔的莲,明珠的鼻头不由得酸涩,“莲大人,这是?” 莲把那两样东西塞到了裹着孩子的小被子里一并往明珠怀里拢了拢,说:“给两个小家伙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只盼望今后能护他们平安顺遂。” 圣雪依旧是弃子,只要世上仅存的雪晶果的持有者一天未自愿回到天上天来,圣雪便一如既往地要肩负着在人世间尝尽世间百态的苦楚。 而她们,日后想再见也是件难事了,神律有言,凡擅自下人间与圣雪接触之人,诛。 明珠的眼眶一热,头一次伸手抓住了莲的袖子,“莲大人,我……” 从来到天上天后,她便将自己保护得很好,从不与人多话,从不与人交心,哪怕她知道眼前这个人不似神王那般不与人亲近,她也从来都是恭敬疏远的。 可今天…… “好了,”莲笑着吸了吸鼻子,轻轻拍了拍襁褓中的孩子,又让画屏把另外一小只交到国师手中,继而说道:“时间不早了,我不能再跟你说下去了,跟修琴走吧。” 说完,她扭头看向国师,温和地说道:“孩子们以后就麻烦你多顾着了。” 她到最后还是没能为圣雪们做什么,本以为从今以后她也能像雪他们那样跟自己的孩子们亲近亲近,看来至少近几十年内这愿望都不可能实现了。 国师颔首,莲轻叹一声点了点头后转身也渐渐淡出了两人的视线,不到片刻的功夫,方才还聚集着众人的灵室外便只剩下两人及刚出生的孩子。 相处了五个多月的画屏,虽多少有些不舍,但最终还是不得不按照规矩来,跟国师与明珠行礼后也跟着众人离开了。 空荡荡的灵室外,明珠抱着孩子的手紧了紧,万分愧疚,“大人,对不住,若不是我……” 圣雪到最后怎么会依旧被他们遗弃。 国师轻笑,垂眸看了看手中半人半兽的小崽子,颠了颠,边道:“无需自责,本座早就料到了,不若也不会来,走吧,本座已经将你要回去的事告知红豆跟萤儿了。” 说罢,他悠然转身,丝毫不给明珠说话的机会。 明珠翕了翕唇,想再说些什么,但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 “我说弘璃,你今天到底怎么回事?一直心神不宁的。” 此时此刻,湘城这头,十九王爷在自家侄孙子快把他脑袋转晕时终究忍不住发话了。 郎弘璃顿住脚步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继而又开始了在屋中踱步。 不知怎的,今日一整日他的脑子里都是他家宝儿的声音,然而那声音却又听不清到底在说些什么,然他的心脏却像是被人紧紧攥在手中一般,疼得他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不若如此,他也不至于从战场上回来,商量好接下来的战事后便在此差不多转了半个时辰。 十九王爷啧了一声,起身一把将他抓住,无奈地说:“你倒是说啊,你这样我们知道你在想什么,要知道现在可是关键时刻,你这种状态要怎么迎战?” 沉靳留下那句话后便走了,没人知道他接下来会怎么做,连竹言跟竹婉也探查不到。 不得不说,沉靳眼下是他们最大的威胁,他们一定要万分当心才是。 郎弘璃怎会不知现在的情形,但他就是控制不住。 “不行!”他抿紧了唇,转身道:“不管能不能行,我还是得再联系联系七爷爷。” 这样下去只会让他更加担心宫里的情况,哪还有什么心思迎战。 “我说你……” “王爷,殿下,世子爷!有情况!” 十九王爷的话被从外面进来的小兵打断了,一时间他也就没心情去顾及侄孙子的事了。 “什么情况?”正在调理伤势的郎倾玦也在这个时候睁开眼来看向进来的小兵。 小兵大喘着气,说:“鞍国军……鞍国军他们撤了好些将士,听说是京都了!” “你说什么?!”十九王爷瞪大了眼,一把揪住小兵的领子,“你说他们减兵了?” 小兵被他这么一揪,顿时就慌了,连连点头道:“回王爷的话,属下没有撒谎,的确是撤了好多兵,现在他们城里好像就只剩下一些将领,连百姓都被送走了!” 从两军交战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三个多时辰,然就在这短短的三个时辰里,对方不仅发出了撤兵的命令,还将城中的百姓也一并也送走了,这说明了什么? 正文 第三百七十九章 开始,沉靳带来的喊战 “沉靳呢?沉靳还在城中吗?” 郎弘璃听闻情况,顿时也顾不得自己的事了,上前皱眉问道。 小兵闻言忙把视线转向他,恭敬道:“回殿下的话,鞍国国主与那沉安王爷还在城中。” 郎弘璃闻言莫名松了一口气,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已经放开小兵的十九王爷和看着这边的郎倾玦。 十九王爷放开小兵挥了挥手让人下去,遂将上官封和慕容香及其他狼族众人给唤了过来。 慕容香听后皱起浓眉,很是不悦地说:“娘的,他奶奶的又想搞什么幺蛾子?如今胜负不是明摆着么?投降不就是了,省得麻烦。” 说完,他还重重地哼了一声。 上官封无语地白了他一眼,没去理会他的话,转而看向十九王爷跟郎弘璃,说道:“现在关键就是不知那沉靳究竟有何本事,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眼下敌军将我方将领的本事倒是摸得彻底。” 后面的话不用说都知道,尽管现在的局势相比之前已经扭转,但在跟那个沉安王爷过手后世子爷亦是受到了重创,以现在的身体状况必然是不能再接着触动神器的,否则会导致身体眼中受到伤害。 更要命的是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们都不能探得沉靳的能力到底是什么。 即便是安插在鞍国多年的眼线竹言至今也没能调查到沉靳的本事究竟有多大,这就棘手了。 说起沉靳的能力,郎弘璃的唇顿时抿得紧紧的。 没错,他现在顾及的也是这个。 从上次在鞍国皇城中交战的情况来看,沉靳那时根本就未曾使力,然即便是那样他都被他压制得厉害,最后若不是靠着宝儿两人怎会那等轻易地就从那人的地盘逃出来。 且上回沉靳没有追击的心,这次却是不一样了,这次的最后,他终究是要跟沉靳对战的。 “弘璃,你怎么想?” 十九王爷看平时商议战事时咋咋呼呼的人今日却是出奇的安静,不由得扭头看了过来。 郎弘璃的思绪经他的声音给拉了回来,但兴致却高不起来,他道:“沉靳这人深不可测,任何时候都不能掉以轻心,被命令回城的都是普通将士,百姓也被送走了,他……” 难道是在护着那些不能抵御他们这些异族能力的人吗? 他果然…… “此人虽生性放浪,”郎宸南沉默片刻后说,“但他对鞍国却是真的尽心尽力,这些年来励精图治,深受国中百姓爱戴,这次事件也是。” 沉靳这人,嗜好怪异,心狠手辣,生活也向来随心所欲,但他却丝毫不暴戾昏庸。 这也是为何鞍国在自他接手后会在短短二十年的时间内变得如此壮大的原因。 于国而言,民乃根本,沉靳身为君主,将其看得颇重,不若也不会在三神被神族带走后他不仅没有动怒,甚至还大发雷霆,让京都官员火速对遭遇战事影响的县城进行救援。 “那这样看的话,”十九王爷接话道,“这回他的确是想动真格的了。” 不是人类与人类之间的战争,而是圣雪狼族与豹族之间的战斗。 郎宸南面色凝重,微微颔首,“看来是这样了。” 圣雪族与豹族不一样,他们天性温和,擅长战斗的族人实在是太少。 相反,豹族就不一样了,即使他们曾经也有神籍,但向来都不会如他们这样循规蹈矩,总会挑起瑞兽族之间的战争,且他们好战,战斗方式凶残。 以前还有神族在那管着,之后在没了神族的管辖束缚后,在一段很长的时间里,他们都在不断地挑起战争,尤其是他们从邪灵族那儿取得了力量后变得更加的凶残暴戾。 也是神族向来以慈悲宽容为神则,只以告诫为准,封印了挑起事端的主事者,但却一直没有对豹族这个种族做过任何的判决。 以神族的话说就是,这个世界上是非黑白总要对里,任何事物都没有绝对的好,也没有绝对的坏,若两者不能达到平衡,那他们所在的天下也就会失衡。 弱肉强食,这是千古不变的生存之道,而他们神族的存在不是为了消灭不正,而是为了调和,若他们轻易插手,那便是有失公允,会受到神罚的。 一时间,除了慕容香外,其他几人的面色都是异常的凝重。 转眼,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三天,这三天里,敌军泠城的人一直在不断地减少,直到最后只留下了豹族族人。 由此郎弘璃这头也最终得出了对方的确是想跟他们种族对战。 可是这三天里他们还是没能调查到沉靳的能力和计划,甚至在这等紧张的时候他们还听说那人这两日还在夜夜笙歌。 但显然,他们没有多的时间去想此现象出现的原因,既然对方已经做好了打算,他们这头自然也不能掉以轻心。 所以在得知对方这一行动的第一时间湘城这头也开始了将百姓送至安全的地方。 至于营中的那些普通将士,虽不知豹族那边是如何下的命令,他们这边则是让郎倾玦兑制了迷觉汤。 所谓的迷觉汤自是顾名思义,能让人在一段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产生幻觉,再配合郎弘璃在他们身上附的灵咒,那些被下令撤兵的士兵则会陷入环境中。 除非灵咒解除,否则他们会一直生活在迷觉汤所引发的幻境中。 “殿下,王爷!来了来了!北疆皇子回来了!” 屋内正在商议事情的几人听到外面的来报后中断了谈话,郎弘璃“腾”地起身冲了出去,在见到百里苍的第一时间就朝他的面门重重挥出了一拳。 没有预料到他会给这么一个见面礼的百里苍险些就被打到,躲过后皱紧了眉头,不能理解地看着他。 “我说太子爷,你就是这么对待友军的?” 宫中内乱,那些个罗里吧嗦的老东西浪费了太多时间,否则他也不会一回去就这么长时间。 郎弘璃冷哼一声,似笑非笑地说:“你还知道你是友军啊,本殿还以为你连一帮老头子都对付不了,回不来了呢。” 战争刚开始一个月百里苍实则便率兵前来与他们一同御敌了,毕竟对方是豹族,同时豹族的他们的确占有很大的优势。 但谁知三个月后北疆传来大乱的消息,三皇子趁着大皇子百里苍不在宫中的这段时间挑拨离间,掀起了北疆与鞍国之间的主和派和主战派的争斗。 老皇帝人老头昏,以至于大多忠臣都在这段时间内被送进了大牢,从而也让跟着百里苍出来的这些将士们及豹族战士们人心惶惶,根本无法应战。 不得已,百里苍只好带着好不容易才说动老头子点头带出来的那些将士们回北疆,而这一去就是四月有余。 依着太子殿下这暴脾气,一拳已经算是轻的了。 郎倾玦对自家堂弟这小孩子般的举动表示无奈,笑着摇了摇头将百里苍及其心腹牛奶请到了屋内。 废话未多说,加上在来的路上百里苍也了解到了一些情况,所以很快他就将眼下的形势弄清楚了。 但让太子殿下无语的是搞清楚了根本没什么用,因为连同为豹族的百里苍也不知道沉靳一直隐藏的能力是什么。 “这不能怪我啊,”百里苍那张俊美老实的脸上露出了委屈的神色,“连那帮老头子都不知道的事我怎么会晓得,我家那老头倒是知道,但一问及这,他就精明得不得了。” 以至于他都怀疑那老头子的昏庸到底是真的还是装的。 百里苍的话不禁屋内几人更加陷入了沉思,然就在这个时候,负责放哨的士兵却传来了敌军攻城的消息。 几人一听神色大变,不得不将此事暂时放到一边,由慕容香及上官封率先出城迎战。 “怎么是你们,你们大兴太子跟那几个王爷呢?怎么不出来迎战?!” 敌军打头阵的是之前从未见过的两个生面孔,一上来便气势汹汹毫不客气,其中还有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子。 慕容香一看,这就不乐意了,心想你他娘的打仗就打仗,做什么放女人上来? 他从小可是就被他娘教导,女人是用来疼的,不是用来打的,更别说还上战场了。 于是他很不满地对那喊话的人大声说道:“对付你们,哪用得着我们王爷,我慕容香就能将你二人拿下,我看你们是没有人了吧,竟然连女人都派上战场了!” 这话才刚一说,方才那个没有开口的娇小女子就不乐意了,她秀眉一皱,神色凌厉地说:“你什么意思?!瞧不起女人怎么的?!” 慕容香一口气差点哽在喉咙里没上来,他道:“诶!我说你这女人,我……” “废话少说!”女子猛地抬起手中的狼牙棒一般的武器,指着慕容香说:“本将烈焰,豹族十将排三,无礼莽汉,你且报上你的名来!” 没了普通士兵在此,双方说话自然也不用顾及太多,那女子一上来便报出了自己名讳。 所谓豹族十将,指的便是豹族中最为善战的十个人。 除去在之前的战役中败北的排七和排八的贝金和贝金外,还剩下八人,而他们排名则是按照他们的能力来排序的。 正文 第三百八十章 沉靳,你到底要什么? “你这姑娘,说话怎么这么冲呢?我好心劝你下去,你倒是骂起人来了!” 慕容香一看这人竟是这般不知好歹,不禁有些气结,自然也就不客气起来,只听他冷哼一声,道:“听好了,本大爷站不改姓坐不更名,慕容香是也!” 那女子一听,立即很是不屑地哼了一声,然后捂嘴嘲笑,“慕容香?呵呵呵,没想到你这么一个大男人竟然起这个娘气的名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女人呢。” “你!”慕容香一张脸顿时爆红,一口气堵在心里,但一转念,不屑地道:“哼!由你怎么说!好男不跟女斗!” 他娘说了,骂女人的男人不是好男人,他才不跟女人计较! 烈焰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她仰天大笑两声,随即手中武器再次朝慕容香一指,道:“好!就你了!本将定要将你打得说不出话来!” 慕容香一听,两道浓眉顿时皱到了一起,道:“本大爷从来不打女人!你!来做本大爷的对手!” 边说,慕容香便把视线转向方才喊话的那人身上。 但烈焰显然不会就这么算了,她冷哼扭头朝边上的人说:“无冰,不准动我的猎物!” 说完,她不再给慕容香说话的机会当即从马背上一跃而起,轻盈的身子如同一只展翅欲飞的鹰一般朝慕容香迅速而去。 “无礼莽夫,本将这就取你性命让你知道小瞧女人的后果!” “本大爷什么时候……” 慕容香想说他什么时候小瞧过女人了,但他的话还没说完,如同一只雄鹰般的烈焰就已经到了面前,不得已,慕容香只有出招阻挡。 上官封收回在那两人身上的视线看向对面的男人,道:“这样一来,你的对手就是我了。” 他倒是不介意自己的对手是男是女,就是担心慕容香那个傻子会因为对方是女人下不了手,他势必得快些解决了也的对手,以防慕容香那头败北。 “正好,”无冰颔首,随即在看了一眼那边的烈焰跟慕容香后低喝一声,朝着上官封方向打马而上。 “喝!” 上官封自然也不能坐着等他攻过来,当即大喝一声,骑着马便跟那叫无冰的豹族人对上了,一时间,双方大将便这样展开了对峙。 十九王爷及郎宸南父子和郎弘璃在城墙之上观望,在环视了下方一圈后十九王爷若有所思地说:“慕容香那小子,怕是要栽。” 那女子虽看似柔弱,但攻击力却是十足,且攻击的招数全然没有套路,看不出套路,而慕容香又是个向来对女人都趋之若鹜的人。 且在他在的观念中,是绝不能打女人的,光是这一点,慕容香就完全吃亏了。 郎弘璃在听了他的话后紧了紧抿着的唇,但他的心思却不在下面四人的交战上,因为有道视线,比那四人的战况还要强烈得夺走他的感官。 沉靳,那个男人就坐在他车辇之上,身下便是他的坐骑双头犬。 异常高大的身躯,脖子上方也是异常的长了两个脑袋,龇牙咧嘴的,金色的犬眸锐利得犹如利剑一般看着一切,尖锐的獠牙带着浓烈的野兽之气。 双头犬,又成地狱之犬,曾经的传说中的魔犬,乃不祥的象征,向来就是被人所厌恶的,却不知何时竟成了他的坐骑。 那个男人稳如泰山的坐在那里,抬起眸子看着这边。 四目相对,那是兽与兽之间的对视,不同的是一个的眸光冷淡平静,一个愤愤不已。 “你到底想做什么?”郎弘璃抿着唇,以两人才能听到的传音术问道。 那双眸子波澜不惊,淡淡地看着这边,同样没有开口,但声音却传了过来。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么?你想要,我便给你。” 他的语气跟他神情一样波澜不惊,却是那般的理直气壮,理所应当。 郎弘璃捏紧放在栏杆上的手,气愤地道:“我什么时候告诉你我想要这样了?是你们先发突袭的不是么?” 话后,男人的笑声传来,那双眸子里也瞬时盛满了似笑非笑。 “若你不是早已做好准备,何以会将我军逼得连连后退,弘郎,你这演技太蹩脚了。” 郎弘璃顿时一口气憋在喉咙,却强忍着内心的冲动深吸一口气说:“沉靳,有件事我不懂,我想听你的一句实话。” 男人沉默,但视线却没有移开。 郎弘璃看着他,以传音术道:“你口口声声说厌恶人类,但你的所作所为却让人丝毫不觉得你是在厌恶他们,若你真厌恶,你把他们送走的目的又是什么?” 他要他做他的收藏品,告诉他人类不可信,他为了他好,才想要让他跟他一起。 先不说他平日里如何对待他国百姓,就说这次大敌当前,他事先想到的就是将百姓转移,能做出此举的人,放在任何人身上都不会信他是厌恶人类的。 男人沉默了,他看着郎弘璃,没有回答他的话,下一刻甚至连视线都移开了。 “沉靳!”郎弘璃见他不答,险些就在档儿冲下去了。 然男人却是没有再同他说任何话,他看着不远处四人的打斗,神情认真得仿佛方才同他说话的不是他一样。 郎弘璃气结,却是无可奈何,正是窝火,底下传来了上官封的喊声。 “慕容!” 奋力将无冰击退,上官封抽着这个空档飞身而上,将从半空中落下的慕容香接了下来。 “你在干什么?!”一把推开这个高壮的汉子,上官封气急败坏得想打人。 慕容香揉了揉方才受到对方狼牙棒一记重击的脸,龇牙咧嘴地说:“她是女人,我……” “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废话,我看你是不想活命了!” 他还没说完的话被从天而降的烈焰打断,紧接着那跟在她手中的狼牙棒陡然变大,朝他们站的地方重重地打下来。 “娘的!”慕容香大骂一声,一把推开上官封迅速闪过。 只听“砰”的一声,方才他们站过的地方立马出现一个巨大的坑,连同整个地面都在震动,可见其破坏力有多大。 “你这女人,我劝你不要太过分!”拉开一段距离后慕容香的大嗓门儿就敞开了。 烈焰停在半空中,将狼牙棒抗在肩上,冷笑着说:“我看是你不要太过分了,瞧不起人也要有个限度!” “我他娘的什么时候瞧不起你了?!”慕容香那叫一个气的,粗口一个接着一个冒了出来,“你这娘们儿怎么这个不讲道理啊?你耳朵是被屎糊住了么?!听不懂人话啊?!” 敢瞧不起女人,他娘第一个削他好吗! 烈焰冷哼,轻蔑道:“本将耳朵倒是没有被你糊住,关键是你说的是人话吗?我怎么只听到一条狗在吠啊?” 边说,她还边抬手掏了掏耳朵,那样子就好像听到了什么噪音似的。 慕容香彻底被气到了,一张脸通红,想他可是堂堂圣雪战将,虽比不得几位王爷世子来得本事大,但他好歹也是一族战将,一个大男人,怎能被人这般欺辱! 思及此,他大吼一声,冲烈焰道:“好!你给老子等着!老子这就来削你!” 老娘不在这里,说起粗话来那叫一个爽啊! 面对他的暴怒,烈焰就显得镇定多了,她笑:“好啊,本将就等着你这句话呢!” 话落,她的神情也跟着一变,双眸红光一闪,朝慕容香攻去。 慕容香哼了一声,举起自己的武器迎了上去,上官封在跟无冰对战时趁着空档朝这般看了看,见状后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有心思担心那个傻子,还不如想想你自己的处境吧!”无冰的声音从高处传来。 上官封一个旋身迅速躲开,却不想方才的那招不过时对方的虚晃一招,无冰的矛就在这个时候突然转了方向,上官封走哪里,他的那把矛就朝哪里飞去。 上官封眯眸,遂拔出手中剑利落地挽出一个剑花,只一眨眼的时间他周围立马就出现好些影像,都是他本人的模样,且他做什么动作,那些影像也会跟着做什么动作。 真真假假,十几个上官封看得无冰眼花缭乱,而那本像是有意识的矛却在这个时候顿住了。 见状,上官封在心中一笑,在无冰找寻时攸地将手中的剑猛地掷向无冰。 无冰一惊,上官封的动作快得让他一时没了防备,躲开时脸颊被对方的剑气所伤一个不慎从空中跌落。 “上官应该没问题,”城墙上,十九王爷看着眼前局势很是满意上官的表现。 然可惜的是他这话才刚说完,落到地面的无冰便迅速稳住身形,抬手放在嘴边朝空中吹了一口哨子。 霎时间,本该随他落下的那把矛竟化成无数的刀片朝正俯身准备给他一击的上官封飞去。 不好! 上官封暗道糟糕,想收手抵抗,却不想那刀片带着凌厉的灵气极为迅速地飞过来将他包围,以至于他出招的机会都没有就陷入了一阵刀雨之中。 “书呆子!” 慕容香扭头大喊,却因此让烈焰钻了空子,巨大化的狼牙棒重重落下,连着他人一起砸进了地面,发出一道沉闷而巨大的声响,瞬间让人感觉地动山摇。 正文 第三百八十一章 危机,沉靳出手了 “上官!慕容!” 好一会儿过去了,两个被击倒在地的人都没有动静,一直待着观望的郎弘璃终究还是忍不住出了声。 位于边上的十九王爷和郎宸南及郎倾玦见状后也不由得担心起来。 “哈哈哈,本将还以为你有多厉害呢,没想到这般的不堪一击!” 烈焰扛着狼牙棒高高在上地站在半空中仰天长啸,下方便是她的武器砸出来的大坑,沙尘弥漫,慕容香及上官封率领的狼族士兵见他们的头领被打成这样顿时不镇定了。 “你这女人,慕容将军好心让你,你竟如此忘恩负义!” 有人站出来说话了,立即就有人附和。 “就是!我们将军好男不跟女斗,让着你,你别太得寸进尺了!” “就是就是!不知好歹的女人,我周天来跟你过几招!” 话落,族人中当即就站出了一个高壮的络腮胡子,手中拿着一把看起来便很沉的斧头。 而无冰那边也在这个时候站出了人要替上官封报仇。 然就在这个时候,被砸出的大坑上方的沙尘散开了,一道身影尽管踉跄,但却在人们的注视下缓缓站了起来。 “将军!”有人出声后紧接着其他人也都担心地看着那站起来的人。 沙尘完全散开,慕容香用力甩了甩脑袋,然后往脸上抹了一把,抹去脸上的泥土。 “你!”烈焰显然没想到中了她这一招的人竟然还能站起来,一时不由得惊讶。 慕容香抬眸瞥了她一眼,遂看向倒地不起,身上的衣裳被鲜血染红的上官封,连连啧嘴。 “啧,你看你丢人不,亏得还来提醒我,自己倒是先成这副德行了,真难看。” 说完,他抬眼看向无冰,大声道:“喂!大个子,你给本大爷等着!待本大爷解决了这个女人就来跟你过招!” 说完,他重重地哼了一声,正想转向烈焰所在的方向,然方才一直躺在地上不动的人却在这个时候出声了。 “你说谁丢脸……” 战袍已然被那些飞来的刀片给割碎了,鲜艳的红色渗透了他那淡青色书生服,文弱的脸上同样被红色沾染,竟给人一种病态的美。 慕容香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瞪大了眼看着站起来的上官封,嘿嘿笑着说:“我就说嘛,你这夺命书生怎么能就这么没了呢,哈哈哈!” 狂放的笑声哪里像方才受了那等重击的人,狼族人见自家将领没事,脸上顿时露出轻松的表情。 上官封从口中吐出一个刀片,再将手中接到的那些刀片当着无冰的面洒下,一身带血的模样让本以为他该殒命的无冰霎时间睁大了眼,道:“不!不可能!怎么可能……” 凡是中了他飞幻的人绝对必死无疑,怎么还可能将他的飞幻接住,这…… 上官封瞥了一眼已经与烈焰再次开打的慕容香那头,随即把视线落到无冰身上,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情况,连连咋舌。 “啧啧,这副模样,果然是好看不到哪里去,”说着,抬起眸子来笑得温和,“无冰将军,看来我们还是早些结束这场战争吧,不若让我娘子看到我这般模样,定然会心疼的。” “你!”无冰一听,顿时气结,咬牙切齿地看着他,道:“好一张伶牙俐齿的嘴,本将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本事!” 说罢,大喝一声,两人再次相斗起来。 如此这般让城墙上方才对局势担忧的几人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然当郎弘璃再次看向那个坐在车辇上的人时,他却怎么也轻松不起来。 他看到了,那人在见到上官和慕容相安无事时似是不耐地皱了皱眉,且现在的神情看上去也是那般的不耐。 心里不禁警惕起来,郎弘璃转了转心思,遂靠近郎倾玦耳语几句,后者在听了他的话后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他,然后不着痕迹地将视线从沉靳身上扫过。 “好,”郎倾玦点头,随即却在沉默片刻后扭头道:“不到万不得已,且千万不能贸然行事,可明白?” 自家这个弟弟跟鞍国国主之间的那点事几位长辈或许不清楚,但他却是知道得一清二楚,那两人之间的事定然要他自己来解决。 但很显然风险极大,而他的责任便是在关键时刻护他安全。 郎弘璃“嗯”了一声便没再说话,城墙下打斗激烈,慕容香这回没有再因为烈焰是女人便手下留情,步步紧逼,优劣形势一眼就能看明白。 而上官封这头,看似危险,但实则他却是将对方的攻击全然吸收到了自己手中并如数加倍返还给对方,一改最初的优劣形势,现在的情况对狼族来说很是有利。 但即便这样,也绝不能因此便抱着必胜的心态,要知道对方可是豹族,惹急的情况下什么凶残的手段都能使得出来。 果不其然,就在大伙儿正以为这番争斗势必为狼族获胜时对方两人在慕容和上官的步步紧逼后几乎同一时间化了身。 只听两道不一的兽吼声,一黑一花的两只豹子在化身后速度也跟着加快了不少。 只听空中“唰”的一声,两只健壮矫捷的豹子异常快速的闪现让上官与慕容都始料未及,一个不慎,各自遭受了一记重击,口吐鲜血。 “不好,”十九王爷眯眸,“不带灵力的攻击上官吸收不了。” 慕容人形高壮,最大的缺点便是速度,那烈焰这么一变,会让慕容陷入困境。 郎宸南抿了抿唇,遂道:“狼族与豹族的不同点还在于狼族只有成年后方才能达到他们那等体型,眼下即便上官慕容现出本身,也讨不得好处。” 这也是为何狼族人三十岁之前绝对不能在人前出现的原因,未成年的他们只比猫的形态大上一些,却全然没有攻击性。 更别说慕容的速度受限,上官的本身比一般的族人还要小上一些。 “看来,不出手不行了。”十九王爷的视线从一直在远处观战的沉靳脸上扫过。 从那张脸上,他看出了对方今日势必要一决胜负的决心。 “我去!”郎弘璃坐不住了,他向来最是护短,尤其他现在心里急着知道沉靳的目的。 “不可,”郎宸南斜眸看过来。 “皇叔!”郎弘璃孩子气似的跺脚。 这场战事持续的时间已经够久的了,他不想再继续下去,想要快点结束,想快些回去。 然郎宸南却是不赞同地皱眉,说道:“弘璃,你的孩子气也是时候该收收了,你是我大兴太子,现今将士们的主心骨,你若有个什么万一你让军心如何稳定?就凭你那小身板,你如何能保证胜得了他们?” 在大人眼里,孩子永远都是孩子,不管他先前是否从雾岭归来,不管他学到的本事多大,于郎宸南而言太子殿下都是他必须要保护的人。 “皇叔,你……” “两位且听我一言,”郎弘璃还想争,却不想被先前一直没有说话的百里苍给截住了话。 众人的目光一时便抖集中在了百里苍的身上,百里苍抿了抿唇,说:“你我两军本乃友军,先前一直都未帮上什么忙,今日一战,就让我族人去会会那二人吧,与上官慕容两位将军比起来,我族人更了解对方的招式。” 速度,攻击力,方向,只有同为豹族人的他们才更了解。 十九王爷及郎宸南一听,相视一眼,想了想后便点了头。 目送百里苍带兵出战,郎弘璃的双拳已经攥得死紧。 郎宸南斜眸看了看他,抬手在他的肩上拍了拍,“别急,总会来的。” 当年是他带这孩子去的鞍国,不若也不会有之后的事,他早就想过,依着这孩子的脾性和那人的怪癖,这件事是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郎弘璃的心顿时一紧,看向他的目光无奈而好笑,郎宸南微微勾唇,没有再说话。 事实证明百里苍说的没错,豹族的习性果然还是只有同族人最为了解,在百里苍跟自己的心腹牛奶上场替了上官与慕容后,双方的交战也达到了更为激烈的阶段。 但这样激烈的阶段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半个时辰后,就在众人眼看着大兴这头压对方一头时,在车辇上本一直没有动作的某人终究露出了不耐。 “王兄,你去哪?”沉安骑马待在车辇边,在看到双头犬动了时扭头问道。 沉靳没有回答他的话,只命令双头犬往前几步走到前方,然后抬起右手手腕,只朝那四人打斗的方向轻轻做出了一个弹指的动作。 就在这时,本还处于优势的百里苍及牛奶瞬间遭受重击,身子重重地撞击在地面上,发出“砰”的两声。 再起来,身体已然连站都站不住了。 “可恶!”已经回城上了城墙的慕容香发出怒骂。 十九王爷及郎宸南脸上露出前所未有的凝重,相视一眼后齐刷刷看向郎弘璃,异口同声地说:“你给我好好待着。” 说完,二人转身就下了城墙,知道他二人是要出战了,随性的将士赶紧跟上。 “皇叔!”郎弘璃看着二人下去,咬着牙喊了一声后扭头对郎倾玦说:“哥,我待不下去了,记住我的话。” 说完,他不顾上官封的阻拦紧跟着十九王爷和郎宸南出了城。 正文 第三百八十二章 闹剧,与国主过招 “世子爷,您怎么不拦着殿下啊,他……” 上官封气急败坏,想去拦人,奈何牵扯到身上的伤。 郎倾玦抬手用灵力将其身体渐渐包围以此而治疗,边道:“由他去吧。” 总会面对的,对方既然没有了耐性,那也就是说对方也想早早地结束这场闹剧似的战争。 “你来做什么?”出了城门郎宸南才发现本该在城墙上好好待着的人竟然跟了出来,顿时就把眉头给皱起了。 太子殿下跟个没事人似的朝他吐了吐舌头,然后打马跟在了没有说话的十九王爷边上。 郎宸南一句话憋在喉咙里,很是无语地没有再说什么。 “不知鞍国国主此举为何?”走到前面,十九王爷率先开口,中气十足。 两军交战,一开始就忌讳的就是第三者的插足,他不信那鞍国国主不明白这个道理。 方才与上官和慕容对战的烈焰与无冰已然退到了沉靳身后,巨大的双头犬雄赳赳气昂昂地站在最前方,那双绿油油的眼睛让人不寒而栗。 沉靳依旧是那副淡然悠哉的样子,听完十九王爷的话后勾唇,风流的桃花眼为他面上的优雅增添了几分邪气。 “孤没别的意思,不过是看着无趣,便想寻些乐子。” 边说,他的视线已经在方才出来的三人身上扫了一遍,经过郎弘璃时,没有像之前那样停留。 郎弘璃知道,他这是要出手了。 “呵……”郎宸南轻笑,道:“国主还真是好兴致,这个节骨眼上也不忘作乐,莫非在国主眼中,尔等先前的行为不过是一场戏?” 大兴与鞍国之间的矛盾早在祖父辈时期便结下了,至今都没有激发已经是奇迹,不过从这场战争一开始就表明了双方都不想再做这种表面功夫了。 沉靳但笑不语,却是没有否认他的话,他道:“若王爷有这种想法,那便是如此了,因此孤才在想是不是要早些结束这场闹剧。” 一个“闹剧”让平时本就有些暴脾气的十九王爷顿时变了脸色,随即他便冷笑,说道:“国主还真是看得开,即便因这场闹剧损失了好些兵力,竟然也还能说出这番话,本王还真是不得不佩服国主的肚量。” 该死!闹剧? 这不是拐着弯儿说他们堂堂瑞兽圣雪竟然连一场闹剧都搞不定么? 面对十九王爷的冷嘲沉靳并未放在心上,他只看了看这三人,然后悠哉悠哉地说:“开始吧,你们谁先开始,或者一起?” 当然,这个一起并不是指的他们三人,因为沉靳在说这话的时候视线扫向的是包括了最前面三人在内的及其身后的所有人。 他俊眉轻挑,神情没有丝毫挑衅的意味,但却成功将圣雪一族的将士激怒,纷纷双目睁圆看向最前面的三人。 “殿下!王爷,他!” 郎弘璃抬手,制止了他们要说的话,然只有他自己知道在面对沉靳时他一点都控制不住体内的那种嗜血感。 “国主这话未免太瞧不起人了,”十九王爷向来热血,也就是此次在战场上才收敛了些,可现在,他内心的蠢蠢欲动完全被沉靳给激发了出来。 随即就听他冷哼一声道:“既然国主如此胸有成竹,那便让本王来会上一会。” 郎宸南一听,皱眉道:“皇叔,还是让我……” “不用,”十九王爷没让他说完,眯了眯眸子没有再开口,只用眸子冷冷地看着对面的人。 沉靳笑而不语,却也没有拒绝,但也没改变坐在车辇上的姿势,只笑了笑说:“那,就请王爷多指教了。” 说完,他眼中含笑,像方才那样只轻轻抬手朝这边弹了一指。 无色无形,没有人看到他有释放灵力,也没人感觉到他的灵压,但只是一瞬间的时间,说时迟那时快,十九王爷猛地推开离他最近的郎宸南。 耳边一道摩擦声响过,方才他躲过的位置的后方瞬间就炸裂开了,城门边的墙霎时间垮了一个大洞,掉落下来的石头砖块化得粉碎,风一吹就没了。 圣雪族将士见状顿时大惊,纷纷面面相觑,难以置信地看着对面依旧一脸悠闲的人。 先前,即使是他豹族的三神以及前来镇压那三人的神族人在发出招式时多多少少都能让人看到他们释放的灵力。 神族的形态虽然淡,但却还是能感觉得到,然现在,那鞍国国主的攻击他们感觉不到! “十九爷爷!”郎弘璃捏紧缰绳,担心地看向险躲开的十九王爷。 耳边的发丝经方才的攻击被斩断,轻飘飘地从肩头落下,十九王爷垂眸看了一眼,握着缰绳的手收紧。 沉靳轻笑,神情略微遗憾,“嗯……打偏了呢……” 边说,他边看着自己的手,一副就像是他故意打偏了方才那一招似的。 郎弘璃气急,抬手便将那无形的银鲛丝朝沉靳射去。 不想他才刚发招,对方就像是看透了他的招数似的,下一刻,他本该无形的银鲛丝竟然被对方捏到了手里,而且力道之大。 郎弘璃眯眸,心中怒气越渐高涨,索性以灵力将沉靳手中的银鲛丝给斩断。 “弘璃,万不可大意,”正处于观察阶段的郎宸南一直看着沉靳,担心自家侄儿吃亏,于是头也不回地说道。 郎弘璃闻言后这次没有像之前那样因怒气而做出冲动的动作,他看着沉靳,心思转得飞快。 先前在皇城的时候这人并没有出过这一招,如此一来,上回在皇城时那人果然没有安心对付他与宝儿,这让他更加想不明白对面的人爱想些什么了。 但…… 心思一转,郎弘璃抬头往城墙的方向看了看,正好与看下来的郎倾玦对视一眼,后者会意地朝他点了点头,郎弘璃随即收回目光转而看向沉靳。 视线相错,那个人眼里的神色依旧让人看不透读不懂。 十九王爷抬眼,再看向沉靳的时候脸上的神情比起先前更冷了几分,他似笑非笑地道:“不愧为国主,出手就如此利落。” 方才,若是他没有躲过的话,现在恐怕已经躺下了。 沉靳的嘴角勾了勾,悠闲道:“王爷谬赞了,不过区区雕虫小技罢了,不足挂齿。” 他在笑,边笑边说出的这话让十九王爷及狼族的人心里都不舒服到了极点,那模样就像是在说他不过是小小地出了一招就让他们这般的大惊失色,明显就是在瞧不起他们啊! 然眼下的情况却是让族人没有像方才对战烈焰及无冰时气愤,不是不气,是不能贸然出言。 十九王爷轻笑一声,狠狠让自己压着心里的怒火,随即只哼笑了一声便眼眸一眯,瞬时间一阵带着灼热感的风“唰”地从人们身上刮过。 发丝飞舞,他的周身俨然出言火焰般的纹路,离他最近的族人强烈地感觉到来自他身上的灼热感。 “皇叔,当心。”郎宸南知道自家皇叔正在气头上,不若也不会一上来便触动云炎之术。 但看对面那人脸上的神情他却不得不出言提醒盛怒中的人,生怕他因冲动而扰乱了招式的步伐。 十九王爷冷冷地“嗯”了一声后便眯了眯眸子眼神凛冽地看着对面那人。 沉靳却是不慌,依旧是那副悠然微笑的模样。 十九王爷一恼,眸中赤色一闪而过,本什么都没有的中间位置攸地出现熊熊大火,且以极快的速度及攻势朝那双头犬上的人涌去。 包括豹族自己人在内的将士们见状后纷纷揪紧了心,一方是因为害怕这火会殃及到他们,另一方也是在期待这一招能打乱敌军的军心。 要是能对那个坐在双头犬上的人起作用就再好不过了。 然而让人们想不到的是,那熊熊火焰在要包裹住双头犬及沉靳的时候本没有什么动作的双头犬竟在这个时候忽然张开了那张獠牙渗人的大嘴。 “呼——” 只听“呼呼”的类似于吸气的巨大声音,十九王爷释放出来的火焰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就这么被那双头犬给吞进了肚子里! 最后,它甚至还像是吃到了什么美味的食物一般意犹未尽地用舌头舔了舔嘴巴。 双头犬的这一举动不仅仅让圣雪的将士们震惊,更让释放出云炎的十九王爷怒火中烧。 “十九爷爷,”郎弘璃捏紧了缰绳,敛去眼中的诧异看向十九王爷的方向。 至今为止,他还从未见过有人这么轻松地就将十九爷爷的云炎给挡住的人,当然,这类的兽就更不曾有过了,没想到那地狱之犬竟然还有这等本事。 十九王爷气极,却是没有再出招,只看着一脸有限笑意的沉靳,眯眸道:“国主本事大,没想到连这坐骑的也如此了不起,实在是令本王佩服。” 沉靳闻言笑笑,视线往双头犬身上看了看,然后说道:“王爷谬赞了,不过是误打误撞罢了,王爷有所不知吧……” 他顿了顿,视线定格在十九王爷身上,“它最喜欢的便是吃些莫名奇妙的东西,想来王爷的炎火太过美味,对了它的胃口了。” 正文 第三百八十三章 决绝,死亦何惧 一个“莫名其妙”不仅让本就怒火中烧的十九王爷变了脸色,也让向来好脾气的郎宸南眼神凌厉起来。 不等十九王爷说话,他上前几步,冷笑一声看了看双头犬,说:“既然如此,那便让本王来领教国主几招!” 说完,他没有给对方说话的机会,神情一凝双手在身前成结,只听“轰隆”几声,地面震动起来,对面的豹族士兵顿时就站不住身了,都不禁喊出了声,同时东倒西歪。 “砰砰”好几声,方才本还什么都没有的地面上猛然从地面身处伸出一道道尖锐的山棱,对方所在之地伴随的还有地面的移动。 “啊——” “咚咚”几声,随着大地的移动与山棱的冒出,豹族将士好些被这突如其来的尖锐顶到了空中发出一声声惊叫声。 且因地面的移动站不稳身子,一个个都倒在了地面,甚至连那双头犬都站不稳身子,而坐在上面的沉靳自然也受到了其影响,一时间不禁让从一开始就在气愤中的圣雪族人大快人心。 “哼!叫你们自以为是,这下见识到我们王爷的厉害了吧?” “就是就是!真以为自己本事上天啊,要知道我们这两位王爷跟殿下可都是我们族中的战将!” “没错没错!” “……” 这一变化让从今日一开始就积攒了颇多怒火的圣雪族人们纷纷嘲讽了起来,但郎弘璃却没有因此而感到有松一口气的感觉。 相反,他的心比方才更揪紧了。 双头犬因为地面的移动和震动站不住身子,口中发出类似于暴怒的吼叫声,声音所波及范围带着一股黑色灵气,听得圣雪这头的人不到一会儿功夫便面色难受地捂住了耳朵。 然再看豹族那头的人,却没有任何一人因它的吼叫声而捂耳的人。 郎弘璃心中一惊,忙扭头对郎宸南道:“皇叔快停手!” 对方只因大地之力的崛起而受到伤害,却不曾因那双头犬的吼叫而痛苦,相反,他们虽没有被大地之力波及,但那野兽的嚎叫却使得他们这方受到了攻击。 且他们还不知若任由那野兽继续叫下去会变成什么样,所以在那之前一定不能任由它这么叫下去。 郎宸南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嘴唇一抿,即便心中不甘却也不得就此收手。 “嗯,恭南王果然好本事。” 双头犬收了嚎叫声同时站稳了身子,坐在其背上的沉靳虽前一刻还因坐骑的不稳而晃动身子,但只片刻的时间便又恢复了方才的悠闲优雅模样。 郎宸南心中憋气,冷脸看着他,说:“国主还真是好本事,竟连这等牲畜都给驯服了,莫非国主今日是想靠这双头犬来取胜?” 心中有气,说的话自然带了明显的嘲讽。 沉靳当然听出来了,但他却丝毫都不在意,只笑笑说道:“王爷这话严重了,区区牲畜罢了,如何能奈堂堂圣雪族人如何,除非王爷觉着你们圣雪已经无用到这般地步,仅靠孤这坐骑便能压制。” 说完,他轻声一笑,让在场的所有圣雪族人都变了脸色,尤其是十九王爷。 他重重哼一声,遂不再多说话,从马背上一跃而起,只见他嘴唇微微一动,瞬时在两军中间形成一片热气腾腾的白雾,就像平日里厨房做饭时蒸笼里冒起来的水蒸气一般。 即使隔着一段距离,也能感觉到来自这水蒸气般的白雾散发出来的滚烫灼热感。 在众人的注视下,那冒着滚滚热气的白雾“腾”地飞速朝豹族军而去,圣雪这头的人也清楚了自家王爷的意图。 既然那长着两颗头的玩意儿喜欢吃火,那把火用这滚烫的水蒸气给换了,看它还怎么吃! 十九王爷正是如此想的,虽他的能力是火,但形态却有很多种,他就不信那玩意儿还能把炎雾给吞了! 白雾滚滚,热气漫天,形成的灼热将他们所在之地的温度也提升了好些。 千钧一发之际,眼看着那白雾已然朝对方滚滚涌去,而那双头犬也因灼热而后退了好几步。 可就在豹族士兵不断后退,圣雪族人以为这招可行的时候,那双头犬却停下了步子,方才吞食火焰没有张开的那张嘴张开了! 同样白色的雾气从那张嘴里喷出来,但与十九王爷释放的灵气不同的是它喷出的雾气散发着一股彻骨的寒冷,与其说寒冷,不如称之为阴冷。 “十九爷爷闪开!”察觉到不对劲的郎弘璃飞身便上前将最前面的十九王爷给推到了身后,随即嘴唇微动。 “丹朱口神,吐秽除氛。舌神正伦,通命养神。罗千齿神,却邪卫真。喉神虎贲,炁神引津.心神丹元,令我通真。思神炼液,道气常存,退!” 一声轻喝,从双头犬口中喷出的白色雾气眨眼间变为黑色,势头一转,本要朝这头袭过来的气体折返了回去,端端朝着双头犬的正面极速扑去。 “吼——” 那些黑色气体将冲击到双头犬脸上,许是措手不及,只见那庞大的身子因此踉跄地往后退了数步,而坐在它上头的沉靳因此不得不飞身而上,之后端坐于半空中。 “国主!” “王兄!” 不同的声音齐刷刷响起,沉靳垂眸,视线快速地扫过郎弘璃,然后停在了被方才那一击打得现在都还站不稳身子的双头犬身上。 眉头一皱,抬手一弹,“真难看。” 他说,收手后,双头犬已然站稳了身子,双目变得赤红,恶狠狠地瞪着那攻击他的人。 “不准动。” 沉靳看出这家伙是把人给记恨上了,开口轻斥,双头犬听了他的话后从喉咙里发出低咆声却听话地没有上前。 “方才那是什么?”被郎弘璃推开的十九王爷回到自己马背上,冷着一张脸看着从半空中落下的郎弘璃,沉声道。 郎宸南抿紧了唇,眯了眯眸道:“怕是些不干净的东西。” 圣雪狼族中鲜少出通灵之人,千百年来记载中也就只有两位,而弘璃是现在仅有的仅存能进出那个地方的族人,方才念的便是退散那些玩意儿的咒语。 十九王爷闻言后扭头看了他一眼,抿紧了唇不发一语。 郎弘璃坐回马背上与方才十九王爷的位置对换了,他捏紧缰绳看着沉靳,道:“你连这种东西都敢养,我是不是该佩服你的本事?” 双头犬,又称地狱犬,之所以会被称之为地狱犬是因为这样的东西本就是不该出现在这世上的物种,他虽在这之前没有真正见过这玩意儿,但却从很多书中的记载上看过关于这东西的东西。 因怨而生,由阴而凝,传说中它生前的主人无辜惨死,其为替其主报仇连夜咬死仇人之家整整三十口人后因重伤于火海中丧生。 那三十人死后不甘,缠着其尸首七七四十九日,最后形成阴犬,其身体因那些恶灵的影响开始变异,而它本身也彻底变成了别的物种。 再之后,它生性残忍伤害太多生灵,因此以“地狱犬”得名,后被一能人镇压在黑林,沉靳为何会与这地狱犬相遇,其原因可想而知。 只是他不清楚沉靳是如何将其驯服的,难道他也…… “闲来无事便养来消遣了,”沉靳从半空中俯视下来,似笑非笑地说:“不过太子倒是让孤大开眼界了,没想到你竟还知晓这通灵之术,果真不可小觑啊。” 他会此等异术他早就知晓,却是从未见识过,不知是个什么样子,没想到今日误打误撞见着了。 郎弘璃眼中怒意横生,双唇抿得紧紧的,随即道:“国主的嗜好还真与众不同,就算你本事通天,可曾想过这玩意儿很有可能伤到别人?” 从沉靳带着那玩意儿出现时他就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阴寒之气,比他所见过的任何一个恶灵都要来得让人忌惮,若要全然将其对付,灵力势必会受到严重折损。 沉靳的笑敛了敛,轻嘲一笑,“太子果真有一颗悲天悯人的心啊,会不会伤到别人与孤有关吗?孤只需清楚这玩意儿不会伤害我族人就行了,哪有那等闲心去管旁人如何,还是说,太子有把握从它口中救下你所有族人及人类?” 圣雪狼族为神族之子,尽管没有回归天上天,却也没有就此被剥夺神籍。 神族之子,最该忌讳的便是与其相对的阴寒之物,于他们而言,这便是污秽,被污秽沾染的神族之子是再也使不出灵力的。 “你!”郎弘璃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后气极,后道:“你到底想如何?打就打,可否不要用这等阴险的法子?!” 除了一个地狱犬还有一个沉靳和他身后众多的豹族人,他圣雪族人怎能栽在那头牲畜身上! 沉靳怎会看不出他眼中的愤怒,但他却不想就此收手。 或者说从他决定来此地时就想清楚了,过了这看似不长的两百多年后,他似乎不想再如从前那般缓缓地过下去了。 想罢,他眸中闪过一抹金色的光,遂唇边的弧度不断扩大。 他用那双金色的眸子端端看着马背上的男子,开口:“芝艾俱尽,死亦何惧。” 正文 第三百八十四章 压制,强得可怕的敌人 “你说什么?” 郎弘璃在听完他的话后后背莫名升起一股寒意,他看着那半空中的人,怀疑自己听错了。 但沉靳却是未将话再说一遍,他只轻轻一笑,便似是轻叹一声将对面扫视了一遍。 “好了,一起来吧,不若这事总是没完没了,相信太子与诸位王爷也疲了,孤亦不愿在此事上多花时间。” 说罢,他先是抬眼往城墙上望了一眼,随即忽而开口道:“孤劝你最好勿要轻举妄动,否则会变成何样连孤自己都不清楚。” 这话,显然是对在城墙上观战的郎倾玦说的,同时也是对他边上因他的话气愤不已的慕容香及上官封说的。 一句话警告了三人,不仅郎倾玦,连郎弘璃都觉得不可思议。 方才在下来之前,他本告诉兄长让他在他们与沉靳过招时用他的流花感知沉靳能释放出的最大灵力,以此他们也好再做判断。 流花乃兄长的神器,不仅能治愈防御,还能再与对方过招时探测到对方的实力,以此也好有个大概的知晓,且他亦能自己做出判断,看是否能以流花的防御将其抵御。 若是连流花都抵御不了的,那便是要另想他法了。 然而现在,他们都还未动作,对方竟然就察觉到了他们的意图。 沉靳,他究竟是强到了何等的程度? 还未来得及做多想,对面豹族的人却是做出了集体往后退的举动。 十九王爷及郎宸南也都不知其究竟要做什么,但毫无疑问的是如今已是大敌当前,容不得他们多想。 而沉靳,也没有给他们多想的时间。 “轰隆”一声闷雷,与先前与雷震对战时的惊雷不一样,或者说他就像是集合了那三神的所有力量。 伴随着那声闷雷的落下,前一刻还晴空万里的天空竟被随之而来的乌压压的乌云给遮盖了个彻底,同时伴随的还有一阵阵微风。 没错,就是微风。 没有与雪云对战时的狂风呼啸,也没有与雨凝交战时的细雨绵绵以及与雷震对战时的石破天惊。 一阵阵微风拂面而过,带着刺骨冰冷,一刮过,面部顿时像是要将面皮给撕下来似的。 圣雪狼族人生来便生存在雪山之巅,自是不会畏惧这点寒冷,只是对于他们瑞兽来说,让他们情不自禁打冷颤的不是这股风有多冷,而是在其中掺杂着的那浓浓的阴寒之气。 “世子爷,这……这是……” 城墙上的三人亦感觉到了变化,上官封本就受伤极为严重,如今再被这风一吹,他顿时整个人都哆嗦起来,甚至脸上开始出现压制不住的显形的状态。 郎倾玦这个时候也就顾不得自己先前的伤还未痊愈,当下便在上官封周身设下治愈之光,将其要显形的趋势给压了下去。 慕容香也好不到哪里去,高壮的身子站在那里分明就如同一座小山一般,但这回却仅仅只是被这风吹了吹,他便险些一个踉跄倒下。 两位主将尚且如此,更别说其他族人了,只听“咚咚”几声,城墙上的守卫们便倒下好些人。 城墙上是如此,城墙下亦然。 十九王爷瞪大眼看着一个个倒下后便不省人事的族人扭头对半空中的沉靳道:“你做了什么?!” 他就说好端端的,怎的方才对方的军队竟往后撤了好些距离,敢情是在这等着他们! 沉靳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嘘,别说话,听。” 他的声音不似方才说话时来的清亮,现在的他带着一点沙哑。 便像是晚间就寝时在别人耳边的低语似的,柔情的哪里像什么都没做便使得敌军倒下千百的人。 “呜……” 如诉如泣,如萧又似笛,浅浅的低吟声不知从哪种乐器中发出,却又像是那用歌声吸引人类的妖魅,分明犹如天籁音,却带着致命的危险一声声刺激着野兽与生俱来的直觉。 “啊!好痛!好痛!” 就在前面三人不知接下来究竟会发生什么的时候,身后的族人们陡然发出惨叫声。 猛地回头看去,除了副将营长之类的,其他人无一不抱头痛苦,且面部颜色发黑,双目赤红,片刻功夫,竟是都显出了本身。 身形不一的圣雪族人发出痛苦的低吼声,眨眼间每个族人的口中都流出了鲜血,最终倒地不起,城墙上有的守卫甚至还从上面掉落下来。 郎弘璃见状骇然,赶紧下马查看,却发现那些口吐鲜血的族人们竟然…… “死……死了……殿……殿下,死了……” 一受其影响却没有化身的大将把手颤抖地从一不动弹的族人的鼻子上收回来,面色惨白,难以置信。 郎弘璃一听,心都要凉了,他不相信。 双手近乎颤抖地走到一个个族人面前,伸手,探鼻息。 没了…… 真的没了…… 出城来迎战统共五千族人,然如今一眼望去,损失竟有三四千。 而敌军,除去方才被皇叔的能力伤到的,不过几百而已。 “怎么会?!” 十九王爷亦是一个个查看,却是得出结果后面色大变,难以置信地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随即他双目银光乍现,猛地扭头看向那半空中不为所动的沉靳,“你!到底对我族人做了什么?!你到底耍了什么鬼把戏?!” 他是感觉到了不舒服,但却没有到这等地步,他虽知道对方在玩阴的,却不知竟然! 面对敌军的失措,沉靳看起来就像是在享受,尤其在十九王爷问出这话时,他笑了。 “王爷真是高看孤了,在几位圣雪王爷面前,孤怎会耍把戏呢,不过是你族人实在太过听话,孤让尔等听,尔等便认真听了,嗯……孤是不是该奖励尔等点什么呢?” 喑哑,他的能力之一。 如天籁般的旋律,在一瞬间控制人的五感,喑哑会在此时侵入听者体内,与其血肉相融,从内向外腐蚀,最后消失不见。 圣雪族为神族之子,他们即使死后身体也不会腐烂,但即便如此,他们的命也就此休矣。 “沉靳!”向来好脾气的郎宸南此时也忍不住爆发体内的怒火。 大喊一声,身子迅速弯下,右手触地,只听“砰砰”几声,一座座带着尖锐棱角的山体从地面陡然冒出,将那退后的豹族人们一个个皆陷入了地下。 撞击,掩埋,断裂,恭南王一怒,地动山摇。 伸长的山棱朝那半空中的始作俑者攻去,对方却还是那副悠闲的样子,不过一个响指,由郎宸南释放出来的山棱尽碎。 “上!” 从方才开始便一直不曾说话的沉安趁着那些山棱尽碎之际一声令下,率领未受影响的豹族人们如洪水般朝这边冲了过来。 敌人都已经打到自己面前了,哪有不抵御的道理。 “弟兄们!冲啊!” 副将上官开为给自己兄长报仇率领不曾受伤的族人们当即迎战,一时间双方陷入混战。 百里苍见状也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率领北疆众豹族将士加入双方混战中,而十九王爷及郎宸南怒意已然高涨,飞身脱离地面,将他们与沉靳的战争带到了空中。 “啧,”沉靳皱眉咋舌,无奈摇头,“都跟他说了不要急躁……” 这话,自然是跟他那急躁的弟弟说的,然听在已然到了空中的两位王爷耳中却是格外的刺耳,那感觉便像是他狼族人损失这般大,于这个人来说仅仅是一场笑话。 十九王爷再也忍不住,双手抬起迅速在胸前划了一个圈,熊熊烈火顿时染红半边天,妖娆而凶猛的火舌朝沉靳涌去。 郎宸南亦是被怒意支配着,此时的他已经不想再去做什么观察了。 自开战以来,为了不让过多的人类受到伤害,他们大多时候都是让狼族人挡在前面,尤其他们这些将领,大兴将领,无一人为人类,为的便是能庇护百姓。 可自开战以来,他圣雪族人的损失已然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数目,今日一战,更是空前绝后。 再这样下去,他如何对得起相信他们的族人,如何对得起皇兄与列祖列祖! 思及此,郎宸南将自身灵力释放到最大,地动山摇风沙漫天,尖锐碎石只在一瞬间便结成了一座座小山飞速朝那人而去。 “呵……”沉靳轻松一笑,招手唤来双头犬,眼看着那双头犬就要张嘴。 郎弘璃在用操控术将倒下的所有族人安置到城内后转身看到的便是双头犬张嘴要吸食十九王爷的火焰并同时从另外一张嘴里释放黑气。 郎弘璃做不了多想,一个飞身来到十九王爷上方,口中念念有词,道道浅金色光自他身后发出,只听一声“缚”出口,双头犬的两张嘴立马就被闭上了。 “吼——” 骇人的吼叫声落下,双头犬巨大的身子就那样直直地从空中掉落下去,砸在地面上发出“砰”的一道巨大声响。 “弘璃!”十九看了一眼地面上像是被什么绑住的双头犬,抬头看向自家侄孙。 郎弘璃垂眸下来,想让他当心,谁知就在这个时候他感觉到一道极为强大的灵压扑面而来,还未来得及说话,十九王爷的火焰便转了方向。 一道白色身影从眼前划过,随着一阵强烈冲击,那道身影当着三人的面砸向了那由郎宸南形成的尖锐山石上。 正文 第三百八十五章 负伤,情况危急 “倾玦——” 眼睁睁看着爱子不仅为自己的皇叔挡下攻击,甚至还因此受到冲击撞到了自己用灵力包裹的山石上。 郎宸南双目赤红,飞身而上将那要掉落到地面的人接到了怀里。 “倾玦!倾玦!” 落地,郎宸南感觉自己的心被一只手给狠狠地捏着,尤其是在看到从怀中人嘴角渗出的鲜血时他都快窒息而来。 “哥!”郎弘璃大喊一声,将那双头犬彻底束缚后顾不得自己还身处与沉靳的交战中,从空中落下后跑到两人面前蹲下。 郎倾玦因受伤未穿盔甲,身上仅着一袭平时的白色常服,但现在他身上的白衣已然被鲜艳染红,刺眼到了极点。 “咳……”重伤的郎倾玦张嘴,本是想说话的,不想却是刚张嘴便吐出一口鲜血,而那白衣的颜色因他的动作又深了几分。 郎宸南抱着他,视线慌张地在他身上找寻,“倾玦……倾玦告诉父王,伤到哪儿了?!” 如果只是撞到他造出的山石上便不该有此血量的,方才……方才在那之前这孩子还帮皇叔挡了一招…… “父……王……” 郎倾玦开口,然而却半点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就在方才,尽管对方的灵力他们无法察觉,但芳华与舜华却还是感觉到了他那极速而迅猛的攻击。 他本想让流花全员去帮着未能察觉攻击的十九王爷抵御的,谁知那沉靳的灵力竟是那般的强烈,使得他的流花才一出去便受到灵压的冲击被震慑回来了。 火烧眉睫之际,他只得做出这样的决定,却没料到被那冲击给带到了父王以灵力包裹的山石之上。 现在的他,喉间灼热得一张口便疼痛得说不出话来,这具受到沉靳攻击的身体,好像也动弹不得,他知道,这次受得伤即便使用流花,也难以愈合。 “哥,哥你别说话了!”郎弘璃什么时候见过他兄长这副模样,赶紧道:“赶紧的,你快给自己治疗,快啊!” 一时情急的太子殿下哪里清楚此时的郎倾玦别说唤出流花了,就是以自己的能力治愈也做不到了。 “噗咳咳……” 说不出话的郎倾玦双目未说出一句话便瞳孔涣散,一只手抓紧正犯着急的郎宸南。 “父……王……别……别,会……会死的……找……找七……爷……” 最后一个字没说完郎倾玦便一个偏头闭上了双眼。 “倾玦?倾玦?倾玦你醒醒……倾玦?” 郎宸南抱着人,有一瞬间的空白,郎弘璃下意识便去探兄长的鼻息,在发现还有一丝气息时忙摇了摇失神的郎宸南。 “皇叔!快,快把哥带回城,快啊!” 兄长的脸色已经惨败,比他所见过的任何时间都要来的严重,但……但还有气息,只要有气息,就……就一定有办法! 失神的郎宸南一听他这话当即一个激灵反应过来,抱着人就往城里赶。 然而…… “这样可不行。” 闹哄哄的混战中,沉靳的声音却清楚地传到了郎宸南及郎弘璃和十九王爷耳中。 听到声音,欲走的郎宸南及准备送人进城的郎弘璃和十九王爷都停了下来朝他看去。 沉靳挑眉,骨节分明的手捏着下巴,视线从昏迷着的郎倾玦身上扫过,轻笑着说:“怎么说孤也是一国之君,尔等既然选择与孤为敌,哪有中途弃战的道理,即便是临阵脱逃,在孤这里,也是不允许的。” 说完,他又做出了与方才一样的动作。 有了前两次的经验后几人便抖知晓这是他要出招了,千钧一发之际郎弘璃触动操控术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将抱着人的郎宸南从腰间卷起朝城中扔去。 同时眸光一凝,左手利落往右手手肘处一放,右手双指紧闭朝地上还在吼叫的双头犬一指,霎时间那双头犬便朝这头砸来,且端端挡住了沉靳对他们发出的那一招。 说时迟那时快,郎弘璃未做一刻的停留,在那双头犬挡下自己主人的攻击后他一把推开离他最近的十九王爷,遂一个旋身,白光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仅仅眨眼时间,身后便显现出雪白大尾,双耳亦在此时化形。 “吼——” 被沉靳那无形的灵力误攻击到的双头犬发出一声惨叫后重重跌落在地上,叫声更加凄惨。 “弘璃!” 被推开的十九王爷眼睁睁看着侄儿化身,并用他的操控能力将他紧紧捆绑起来也朝城中扔了进去,情急之下十九王爷大声喊道:“放开我!你想做什么?!” 挣扎,试图从侄儿的操控术中挣脱开来,但他却忘了化为半兽后的太子殿下灵力会比平时提升三倍不止。 而他的操控术也会因此而达到另一个境界,哪里是他怒气之下能挣脱开的。 兄长受伤的模样一遍遍浮现在脑海里,郎弘璃对不远处的喊声置若罔闻。 他不想,真的不想再看到任何人在这场战争中受到伤害了,至今为止已经有那么多族人因为这场战争殒命。 他怎么对得起…… 大兴与鞍国的战争早晚会发动,但眼下这种情况却大部分是因为他与沉靳之间的纠葛。 若仅仅只因为他一人便要如此多的族人陪葬的话,他宁愿就这样随了沉靳的那句话。 芝艾俱尽,死亦何惧。 “弘郎,你这是做什么?” 沉靳的笑变了味道了,深棕色的眸子开始泛起浅浅金光,视线仅仅朝倒地不起的双头犬一看,便朝着城内的方向出手。 “沉靳,不准你再伤害我族人!” 化为半兽的郎弘璃速度也比平时快上数倍,抬手放出数张密密麻麻以灵力结成的网将那近乎于致命的一招挡下。 气血翻涌,险些就此落下。 但他知道自己绝不能在这个时候这般的不中用! “弘郎,”沉靳眯眸,因自己招数被挡,那双眸中的金色深了几分,他看着化身后的那道美丽身影,不知为何,脑子里竟出现了当年的自己。 深呼吸,压住心头那一丝丝的烦躁,沉靳开口:“你确定要以一己之力与我对战?” 面对郎弘璃,沉靳一如既往没有用和对别人一样的自称。 郎弘璃压住胸口的涌动,冷脸道:“我知道你能力强,但沉靳,你是鞍国之主,我乃大兴储君,你有义务护得你国人周全,我也有责任与义务护得我大兴子民周全。” 过了今年他不过才二十三,而对面的人却已然在这世间经历了百年。 如此的力量差距,他怎会不知。 但即便如此,他也不能做到眼睁睁看着族人们因为他,因为他的能力不足而丧生。 沉靳哼笑,带着那等明显的不屑,他看着郎弘璃,视线离不开那张年轻漂亮的脸,却不再是因为当年的欢喜,反而心中升起一股烦闷。 “护你大兴子民么……”沉靳沉吟,唇边的弧度扩大,“说得真好,幼年时却是不见你原来都此等心胸,那……你可知我的能力为何?” 好些年的调查都不曾有结果,现在却听到他本人提及,说不吃惊是假的。 但郎弘璃却没有去接他的话,而是不发一语地等着他自己开口。 沉靳垂了垂眸,遂抬眼看了一眼底下的陷入混战的人,再一抬手。 郎弘璃以为他会出招,顿时警惕地做起防备,但让他未料到的是沉靳并未对他这边出手,而是抬手转到了别处。 只见他用那修长的手朝眼前对着的山坡上一划而过,一抹淡淡的黑色近乎于灰色的灵烟便从他掌心迅速朝那山坡去,最后在那山坡上蔓延开来。 所到之处,皆在郎弘璃震惊的目光下化成了灰烬。 “亡灵,”沉靳收了手说,“为灵而生,以灵为食,万物皆为灵,皆会消亡。” 不管有无生命,他都能让其从这个世界上完全消失,这,便是他的又一能力。 郎弘璃捏紧的手在渐渐发凉,他无法想象若沉靳方才使出的是这一招,那兄长不就…… “即便如此,”沉靳见他不言语,继续道:“你也要同我为敌么?” 郎弘璃的心因他的话一紧,紧咬下唇,然后问:“沉靳,你想要大兴吗?” “大兴?”沉靳不知他为何会突然这么问。 “是,”郎弘璃颔首,“我想你应该知道,早在沁蔺皇帝那一代,两国便结下梁子了,雀鸣皇帝时便想对大兴出手,却因突染疾病而亡由你继位,三十年,两国虽谈不上亲近,却也未向从前那般剑拔弩张,沉靳,你对这种事没有兴趣的,不是吗?” 沁蔺皇帝,沉靳的祖父,算下来也该是近百年前的豹族首领了,而雀鸣便是沉靳的父亲。 本该在雀鸣时期就触发的战争,在经历了长达三十多近四十年中都未有丝毫开战的迹象,即使在外人看来鞍国与大型之间的关系微妙。 但从他这十几年的调查看,沉靳没有与大兴动手的念头,或者可以说,他所做的一切都那样的随性,让人看不透也摸不着。 沉靳垂下眼帘,无人知晓他想的什么,但再抬眼,他依旧是优雅的。 他说:“我想要的,无人能给,大兴不能你也不能,弘郎你……已经失去了成为我收藏品的资格了,明白吗?” 正文 第三百八十六章 险恶,杀尽该杀之人 郎弘璃在他提到“收藏品”三个字时下意识皱起了眉,但却并未因他这话像从前那样愤怒。 相反,他更加确定沉靳这次的目的不简单。 所以想了想,他问:“那你,究竟想要什么?谁都无法给你,难道你现在所做的一切就能给你了吗?” 这些年的调查,他没有一刻是看懂沉靳这个人的,不若也不会用那样的法子来拖住他。 沉靳但笑不语,只肖将手在眼前一晃,从他掌心出来的黑色灵烟便朝下方飞去。 郎弘璃还未来得及阻挡,一名狼族人就那样惨叫着消失在他视线中。 “沉靳!你!”郎弘璃气得话都说不出来。 下一刻,他凝住气息,双手在胸前打了一个圈,遂带着属于他灵压的网数张密密麻麻朝沉靳而去。 而在沉靳出手化解他的这些网时郎弘璃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瞬移到距离沉靳一丈之远的地方,只稍稍拨动手中那只有他才能感觉到的灵丝。 “砰”的一声,方才被沉靳使用灵力带到空中的轿撵应声而碎,沉靳自然不得已飞身而立,也跟郎弘璃一样站在了半空中。 郎弘璃并未因此停下动作,因为他知道于沉靳而言,这种程度的攻击根本对他造不成任何的威胁和动摇。 双眸一眯,身后的雪尾瞬时间飞长,巨大的尾巴只肖朝沉靳所在的方向一扫,风沙走石,被波及到的豹族人因这阵带着灵压的风卷上了天。 “呵呵,巨型化,”沉靳侧身,一边轻松闪过郎弘璃的攻击一边说:“有意思,至今为止,你族中能巨型化的怕是只有你一人吧?” 与他们豹族不同,圣雪的人三十才成年,在此之前别说这等巨型化了,就是他们豹族三个月幼崽的身型都比不上。 郎弘璃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还得顾着跟他说话,巨型化要耗费的灵力比正常身量时要大的多,更何况他在之前还维持了好些时间的半兽型。 知道自己绝对不能耽误太长时间,所以郎弘璃的攻击也加快加猛起来,索性化为本身,低咆一声,冲着沉靳狠狠抬起了爪子。 “殿下!” 忍不住带伤出城迎战的上官封在看到巨大化的太子殿下时担心地紧紧咬着下颚。 “皇叔,来一下。” 抱着郎倾玦被太子殿下送回城内的郎宸南在看到眼下这情况后心里自然也是着急的,但他却也不能放任着已然重伤的儿子不管。 于是想了想后他朝正准备再次出城的十九王爷喊了一声。 十九王爷正是着急,一听他的声音后猛地扭头,以为是郎倾玦的问题,忙几步走过来紧张地问道:“倾玦,倾玦怎么样了?!” 边说,他边伸手去探他的鼻息。 郎宸南闻言稍微把儿子往十九王爷跟前抱了抱,说道:“现在这种情况极为不妙,再这样下去只怕连弘璃都要出问题了,皇叔你帮我照看一下倾玦,我去去就回。” 说着,已经把人给交到了十九王爷怀里,十九王爷不知他到底要看做什么,但伤员已经递了过来,他自然下意识就接到了怀里。 “你去哪?”十九王爷皱眉。 郎宸南抬眼看向他,说:“倾玦说得对,那沉靳怎么说也是豹族之王,没两把刷子是不可能的,仅凭我等之力即便侥幸取胜,怕也是损伤惨重,眼下能找的人也就只有七皇叔了。” 儿子的能力他做爹的自然清楚,既然连他都这样说了,那他们若是一意孤行硬要与沉靳来个硬碰硬,怕是得不偿失。 十九王爷的神色更加凝重起来,他道:“过了这么长时间你不都清楚么?人都联络不上,你要如何将消息传回去?” 说起这个,十九王爷就有些来气,虽的确有些担心宫内是否遇上了情况,但凭着那人的本事,即使出了状况也不可能不能让他们知晓,唯一能解释的就是在族人的灵络中做手脚的便是他本人了。 先前就不说了,毕竟最后神族人来帮他们解决了麻烦,但现在可是两族之间的大战,然现在给他的感觉便是他们就像是被族中人遗弃的一般。 “且不说那些了,”郎宸南心里当然也担心这回也联系不上人,“但试试总是好的。” 说完,他没有再给十九王爷说话的机会,起身担忧地看了一眼正与沉靳交战的郎弘璃,万般忧心地下了城墙往屋中走。 十九王爷抱着昏迷不醒的郎倾玦欲言又止,“腾”地起来抱着人往军医处走。 “轰!” 城外空中,巨大的雪白大兽长长的尾在空中盘旋,犹如那晴日里的云潮,若不是如今情况危急,定是一番异常悦目的景致。 “弘郎,有勇气是好事,”面对力道强劲的攻击,沉靳只轻轻一个抬手,便仅以一根手指挡住了那攻击力十足的一招,同时再对攻击他的本体施加他的攻击。 郎弘璃已经不知几次被他那看似毫无力道和杀伤力的攻击给震得浑身抽痛了,但他却没有因此就放弃。 他在试探。 与沉靳相比起来,平时的那些训练根本不值一提,而在不知敌人详细的底细之前,他能做的只有先将人拖住。 而且从这短时间的交战来看,沉靳的能力出了他方才对族人使用过的“喑哑”与“亡灵”外,他还具有与兄长相似的能力,那就是能力的无效化。 但不同的是兄长的无效化是彻底让人的灵力攻击起不到任何作用,而沉靳的却是他会将他人对他攻击产生的灵力无效及吸收。 换句话说,他能吸收作为攻击的灵力,占为己有,与兄长的吸收及反弹相差千里。 “呵,与我对战还有心思走神,”沉靳的不悦表现在眼中,抬手挡住攻击后他眯了眯眸。 不再像先前那样陪着对方兜转,而是在郎弘璃正准备改变攻势时手腕一转,一把抓住了那条雪尾。 钻心的痛顿时从尾上侵袭着他的每一根神经,郎弘璃发出一声低吼,白光闪现,巨兽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半兽形态。 沉靳晃了晃手中的断尾,略微诧异地挑眉,“断尾?” 他怎的不知圣雪狼族的人会轻易舍去种重要的尾? 郎弘璃忍着喉头的甜腥味,冷笑道:“区区一条尾巴罢了,你若喜欢便拿去。” 该死!不管他怎么攻击,就是伤不到这人分毫,难道今日真的要折在这儿了么? 沉靳怎会看不出他那冷冷的眼眸中实则高涨的怒火,轻笑一声,将那雪白的毛茸茸尾巴当着郎弘璃的面放进了袖子里。 “既然如此,那我便不客气了。” 说完,他垂眸看了看底下的情况,好看的眉头拢了拢,抬手。 “住手!”郎弘璃一个闪现朝他这边攻击过来,不想对方却只是轻轻一挥手,他就被一道无形的灵罩给困在了其中,任凭他怎么碰撞都出不去。 沉靳轻笑,“你以为我将那些人遣送走是为了保护他们?” 郎弘璃一惊,心里陡然“咯噔”一声,“难道不是么?!” 沉靳笑得更愉悦了,他走到郎弘璃跟前,抬手放在了那道看不见的灵罩上,然后朝里面注入他的灵力。 “嘘……你听。” 一瞬间,郎弘璃听不到任何的声音,即使底下打斗激烈,他却是听不到他们的任何声音。 而是…… “啊!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杀我!啊——” “不……不要伤害我的孩子……求你了……不要……” “啊!别……别过来!别过来,啊!!!” “娘!娘……娘救我!” “儿子——” “……” 惨叫声,哭声,凄厉得狠狠地揪着人的心,那些不绝于耳的声音让突然听到这些声音的郎弘璃双手无意识地颤抖起来。 他瞪大了眼看向近在咫尺的人,开口:“你……你做了什么?” 那些人,听着那么惨,甚至他还听到了利器刺入肉里的声音,真切得就好像发生在他耳边一样。 沉靳笑,隔着那层无形的灵罩摸上了郎弘璃的脸。 “知道我为何定要你做我的收藏吗?”他问,却是不给郎弘璃说话的机会,自顾自地说:“从见到你的第一面开始,我就好像看到了我自己的影子。” 两百四十年前,他也如此人十八年前时的年纪,如他一般的孩童模样。 “你想说什么?”声音消失了,郎弘璃咬紧下颚冷冷地看着他。 沉靳的手指描绘着那精致的眉眼,眸中的金光消失了,像是在看着面前的人,又像是在看别的,眸光深远。 “杀光人类就不会有背叛了,亦不会有伤害,你知道吗,人类真不如你想得那般,或者可以说……人类便是这世间最不该的存在,你如此年幼,不该存活在人类之中。” 那只手,分明隔着一道灵罩,郎弘璃却在听完他这话后恍惚感觉到他手上那微凉的温度及近乎不可察觉的颤抖。 “两百四十年前,初化形,稚龄方五,初涉世,未知人间险恶,与人欢心遂随之,日夜相伴情愫生……” 说到这,沉靳看着他的眼忽而生出几分嘲讽,看得郎弘璃的心莫名一紧。 正文 第三百八十七章 索取,无知的灵豹 涉世未深的幼崽灵豹为了一个人类不惜伤害母亲的心也要随了那人类去。 熟不知这世间人心险恶,有些人便是那披着人皮的牲畜。 “你……你想做什么?” 依旧是那间让他觉得温暖的房间,好闻的熏香袅袅升起,与面前这人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粉雕玉琢的小孩双脚都被铁链绑着,葡萄似的大眼睛惊恐地看着蹲在他面前的男子。 “小靳,小靳你说,你说你喜不喜欢凤九?你说你喜欢不喜欢?” 男子约莫十五六岁,清秀斯文,温柔的模样跟初见时一样,但现在却让小孩恐惧到了极点。 “凤九,你弄疼我了?”小沉靳皱眉,被铁链绑着的手腕早就红了一片。 但那少年就跟没听见他的话一样,抓着两条小胳膊的手加大了力道,见小孩不回答,他的眼中的笑冷了几分,声音也提高了调。 “你说啊小靳,你最喜欢谁?陆苑说你说过喜欢她,不是真的对不对?对不对?!” 他边问边摇晃着小沉靳的身子,一点都不像平时的他。 小沉靳被他抓得生疼,两眼泪花直冒,却还不得不说:“小靳最喜欢的是凤九,小靳没有说喜欢苑姐姐,你别生气好不好?” 五月前初次能稳定自己的形态,顽皮的他背着母亲私自出了黑林,险些栽倒人贩子手里,而那个时候,救了他的便是凤九。 凤九很温柔,对他好,同他说话比母亲同他说话都温柔,还保护他,给了他好多他从未见过的东西,所以他喜欢凤九,想同凤九在一起玩耍。 可母亲说他还小,不能生活在人类中,也不能轻易相信人类,否则便会引来灾祸。 他才不信,因为凤九虽说是人类,但却从不会伤害他,还对他这般的好。 所以他觉得,包括整个豹族在内,对他最好的就是凤九了。 不然他也就不会用刚刚学到的法子隐藏了自己的气息从族中偷跑出来了。 但此时此刻的凤九让他有些害怕…… “是吗?”少年在听到他话的一瞬间脸上一片明朗,但却只是一瞬间的事,下一刻他便把小沉靳抱到面前,皱眉说:“你不会是在骗我吧?说,有没有说谎?” 小沉靳不懂,连连摇头,“我没有,凤九,放开我好不好,好疼……” 父亲乃族长之孙,他便是整个豹族族长的嫡长重孙,平日里族中人哪个见了他不是恭恭敬敬和和气气的,何时受过这等对待。 也就是凤九,换做其他人敢这么对他的,早就不知挨了多少板子了。 “不行!”少年前一刻的松动在听到他这话后又强硬起来,他把小孩抱起来放到了床上。 “小靳既然喜欢凤九,那就一直跟凤九在一起,从今天起,你不许再见陆苑了,我也不会带你去见其他人。” “为什么?我……” “你骗我的是吗?”小孩还没说别的,少年就把脸给沉了下来,然后凑到了他面前,压低了声音说:“还是小靳想让他们知道你不是人?” 凤九知道他的秘密,在他们认识半个月之后。 但凤九却从来都没有害怕过他,凤九说他就像小精灵一样可爱,逗人喜欢,所以他不会怕。 自能记事开始母亲就告诉过他绝对不能让人类轻易知道他的秘密,不然会给族人引来杀身之祸,能知道他身份的必然只能是最亲近的人,值得相信的人,且又不会害怕他的人。 当初不小心化形后凤九只片刻的惊讶后便抱住了他,直说他逗人爱。 凤九不怕他,不仅不怕,甚至还夸赞了他好久,所以凤九便该是值得信任的。 所以,他把自己乃异族的事告诉了凤九,凤九在得知后比往日里更加宠着他,甚至连睡觉都要他化为豹身。 小沉靳觉得,凤九是真正待他好的,而他也因此更喜欢凤九了。 “不可以!”小沉靳脸色被吓得惨白,连连说:“凤九为什么要把这件事告诉别人,不能的!” 会给族人招来灾祸,会伤害到疼爱他的祖父和他年幼的弟弟,绝对不可以! “那你就答应我,”少年捧着小孩肉肉的脸说,“从今天开始不准出去,也不准离开我,小靳只能跟凤九在一起,不然我就把你的事公之于众。” 眼泪夺眶而出,小沉靳觉得委屈极了,“我……我答应就是了,你别绑着我行不行,我……小靳痛……” 一觉醒来就成了这样,本该去跟苑姐姐见面的凤九也变了。 “不哭不哭。” 少年起身坐在床上,把小孩抱到腿上坐着,打开了铁链,然后捧着他的小脸亲了亲,又拿起他的小手,在红着的手腕上亲了亲。 “凤九呼呼,痛痛飞走,小靳不哭了,嗯?” 温柔的嗓音跟平时一样,小沉靳听后忍不住抽泣,瘪着嘴看了看脚上的链子,抬头。 “不行,”凤九很坚决地拒绝了,见小孩眼里泪光盈盈便把人紧了紧,说:“小靳乖,凤九也是为了你好,待在屋子里不出去就能天天与凤九在一起,亦不会让人发现你的秘密,如此便能两全其美,不是很好?” 顿了顿,他把小孩的脸捧起来,沉着脸色说:“这条脚镣便是你跟凤九的约定,若你想让凤九取下它,那便是觉得凤九不好,想离开凤九,小靳你说,你是不是想离开凤九?” 初见,这漂亮得过分的孩子便吸引了他所有的注意力,他从未见过这等好看的一张脸,而更让他震惊的是这孩子还不是人类! 他向来爱好美好稀有的事物,周边交往的也都是些玲珑剔透的人,家中珍奇之物多得数不胜数,却是从不知原来这世间还有此等上品。 他想永远留着这小东西,想看他是如何从一个粉雕玉琢的小人儿成长,而这小东西此时便有这般容颜,长大了又不知会何等令人惊艳。 小沉靳自然不知道面前人在想什么,毕竟他是真的喜欢凤九。 所以在听完凤九的话后他赶紧把眼泪憋了回去,抓紧了凤九的衣襟,说:“不是的,小靳没有想离开凤九,小靳喜欢凤九!” 少年一听,心中不免雀跃,抱着小孩又亲了好几口,随即笑着说:“那小靳还要凤九打开脚上的链子吗?” 闻言,小沉靳低头看了看,遂天真摇头,破涕为笑,“不了,这是小靳跟凤九的约定,男子汉要说话算数!” 是啊,说话算话,就这一句,从此便成为了他十年的噩梦。 “小靳……小靳,小靳你太美了……” 五年过去,当初那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俨然成年,成了名满京都的凤公子。 他变比从前更温润,沉稳,而当年的小孩也在年岁里渐渐展现出属于他的风华。 屋内,脚镣发出清脆的叮当声,初冬之日的寒气未能侵进屋内,暖炉内的黑炭燃烧着自己的生命温暖了整间屋子。 未着寸缕的洁白身子似是散发着淡淡的光泽,因难为情而透出的淡淡粉色让已然成年的男子眸光变得深邃。 “凤九,你这是做什么,让我穿衣好不好?我冷。” 沉靳不明白,为什么从两年前开始凤九对他好的方式就完全变了。 他总会像现在这样让他脱下衣物,或被他画,或被他这般看着。 五岁那年,父亲因他迟迟不归而大怒,又因他死活不愿回去彻底抛弃了他。 让母亲伤心落泪虽是他不对,但他却不能因此就背叛对他好的凤九。 男子汉,一诺千金,他怎么能在立下约定后离凤九而去呢? 可……可现在这样未免也太奇怪了…… “小靳,”男人把视线转到了他脸上,看准了那双美丽的眼睛,伸手摸了上去。 沉靳觉得痒痒,缩着脖子不让他碰,男人却不依不饶索性把人抱到了床上,然后对着那双眼睛看了好一会儿。 “小靳,你说你怎么这么好看?”他问。 十岁的小沉靳,不好意思地脸红了,他推了推男人,红着脸说:“我是男子汉,好看有什么用……” 从前就有人说他像姑娘,可他不喜欢。 凤九的手又摸到了他身上,最后停在他眼睛上。 “小靳,你说你有再生能力,那……是不是不管受什么伤都能痊愈?” 这个人,即便看了五年,他也觉得看不够,但现在,他想验证另外一件事。 沉靳眨了眨眼睛,做思考状想了会儿,说:“不知道,反正以前是这样。” 他生来尊贵,自然无人敢让他负伤,只除却训练时,但除了疼痛外他从来没吃过负伤的哭,母亲告诉他这或许便是他的能力。 “这样啊……”凤九看着那双眼,若有所思地沉吟。 “凤……啊……痛!” 眼睛处传来的痛楚让沉靳忍不住叫出了声,剥开凤九的手红着眼说:“你干什么啊?” 好端端的,做什么那么用力…… 凤九低头亲了亲他,低声说:“小靳,凤九好喜欢你的眼睛,既然都能再生,你便把这双眼睛赠予我可好?” 正文 第三百八十八章 绝望,沉靳与人类 “什么?!”小沉靳瞬时瞪大眼,惊恐地看着他,脸色瞬间就白了。 凤九温柔一笑,将他的衣裳拿起动作轻柔地给他穿上,然后说道:“小靳能再生的不是么?既然如此便不会有什么影响,凤九喜欢小靳的眼睛,想这辈子都珍藏着,给凤九可好?” 他语气温柔,就跟平日聊天一样,但听在小沉靳耳中却觉得瘆得慌,甚至后背发凉。 “不……不……”他有些害怕地后退,脱离男子的怀抱,咬了咬下唇道:“眼睛是否能再生我……我从未试过,而且……而且会很痛……我……我不要……” 他是不在乎身上有伤什么的,从小父亲便教育他男子汉绝不能怕痛怕受伤。 可……可那可是眼睛啊,要是……要是不能再生,那他……那他岂不就瞎了! “小靳,”凤九皱眉,伸手将小孩拉过来,轻哄:“不会很痛的,凤九会让小靳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凤九当真喜欢得不得了,万一哪天你有什么事着急回去,凤九见不到你的时候还能看着你的眼睛想你,这样不好吗?我这般的喜爱于小靳,小靳舍得让凤九失望吗?” 小沉靳因他的话紧绷着身子,却没有点头。 凤九见状却也不急,他抱着他低头亲吻小孩的额头,再是脸颊,又是鼻子,最后停在眼睛上。 “小靳,凤九当真好喜欢你,当真好喜欢好喜欢,你也喜欢凤九不是么?你想要凤九陪着你,凤九便陪着你,如今不过一个小小的请求,小靳都不愿满足么?” 说着,他的神情落寞,连带眼眶都红红的。 沉靳一见,也顾不得被他亲吻时的奇怪感觉忙道:“不是的,我……我没有舍不得,我只是……只是……” “凤九为了小靳什么事都能做,你想要什么我也都能给你,小靳难道一点都不感动吗?” 男子越说越委屈,搞得还是小孩心性的小沉靳心里内疚到了极点。 的确,凤九待他简直好到极致,尤其凤九在成为凤家家主后,无论何等珍奇玩意儿即便他不曾开口,他也能笑着拿到他面前。 他待他,从来都是好的。 想了想,小沉靳捏紧了小拳头,随后一咬牙,在心里狠狠下了决心,捧着凤九的脸点头:“好,我……我给你就是了,但……但你保证,一定不会让我痛的,你保证!” 哪里受伤他都能忍,就是这重要的部位,他实在不敢轻易尝试。 凤九见他点头,喜不自胜,抱着人便是一通猛亲,“放心,我怎么舍得让我的小靳痛呢。” 答应了的事就得做到,这是小沉靳从小遵守的规则。 所以尽管躺在床上,看着凤九手里那把泛着寒光的小刀他心里早就害怕到了极点,却也没有因此而退缩。 最后索性一闭眼,任由凤九将那叫做麻沸药的东西喂进他嘴里。 然而让他跟凤九都没想到的是那麻沸药对人类很是管用,但对身为异族的沉靳却只在开始麻痹了他的知觉,就在凤九的刀尖深入到他眼睛时小沉靳痛得想死的心都有了。 浑身的神经都被从眼睛出来的痛楚侵袭,反射性地挣扎,却只听得见铁链在耳边的叮当声响,他的手脚都被早就做好准备的凤九绑得紧紧的。 “啊!不要!凤九!不要了!痛……痛——” 他又哭又喊,那般清晰地感觉自己的眼睛离开了他的身体,流出的也不知是血水还是泪水。 就在他以为这场灾难即将结束了的时候,不想那利刃竟再次到了他另外一只眼上。 “啊!!” 最终忍不住疼痛的小沉靳在惨叫一声后痛晕了过去,血水顺着他白皙的脸颊流到了床上。 凤九将那脱离了眼眶便变成金色的眼睛放在紧致的瓷盘上,并未第一时间去照顾晕了的沉靳,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双金色琉璃一般的眼睛看。 “美……太美了……” 他赞不绝口,兴奋地扭头看了一眼脸上染血的小孩,却发现那双本方才还在往外汨汨流血的眼眶竟然泛起了浅浅的黄色。 凤九震惊到了极点,捧着盛着沉靳眼睛的盘子端端看着,最后兴奋地感叹起来:“妙!太妙了!” 不到一刻钟功夫,那双眼睛竟然真的复原了,凤九收回查看的手,激动得双手都在颤抖。 随即,他端着盘子走了出去,来到与人约好的院子里,将自己方才得到的宝贝展示给前来送东西的好友看。 他说:“子诉快看,我得到了一件宝贝!” 名为子诉的男子瞧见了他拿来的东西,神色不免诧异,“这……这怎的这般像天南的金琉璃?” 传说盛产琉璃的天南百年会出一次金琉璃,而得到这金琉璃的人势必会一生荣华。 因此很多人都想得到这金琉璃,然百年来却是无一人实现其愿望。 凤九哈哈大笑,“这玩意儿,可比那金琉璃来得稀奇得多啊,哈哈哈!” 子诉追问其来由,凤九却是秉着不想让屋内那人露于他人面前同时也不想让这秘密让他人知晓的想法而闭口不言。 一年,再一年,随着年岁的逝去,小沉靳渐渐知事。 他明白了凤九对他那近乎于疯狂而扭曲的执着,明白了在他十三岁那年凤九加诸在他身上的暴行是在做什么,也明白了凤九会想方设法地留下他,不过是为了满足他那扭曲的心理。 他想方设法地想从凤九手里逃脱,即使当初那般的想跟这个人在一起,也在经历了无数个痛楚的夜晚后打消了这种念头。 十岁那年的头一次剜眼并非他痛苦的终结,相反,那是他噩梦的开始。 凤九开始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研究困住他这个异族的方法,开始哄着他吞下那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开始大量往他身上注射麻沸药,开始让他对他所给的东西上瘾。 没了凤九,没了凤九给的那些东西,他就变得不再像自己,甚至不得不苦苦哀求他的给予,不得不在凤九故意推开他后舍弃一切尊严哀求他。 在那迷醉而又痛苦的时间里他忘却了他豹族人的身份,忘记了自己若真想走,当初分明只需勾勾手指头便能做到的事,后来却因吞食了太多凤九给的那些不知名的东西而丧失了他身为灵兽一族的本能。 凤九用他的眼换取财富,换取地位与权势,用他的身体换取快乐。 那人只需说上一句喜欢,只需将那如毒药般的千石散往他嘴里一放,他便连一个普通人都比不上。 十年,整整十年,连沉靳自己都不知自己的眼睛被剜了多少次,亦记不清自己在多少个漆黑无助的夜里茫然了。 他自五岁起便将凤九当做最信任的人,从八岁起便被他囚禁于一方,不谙世事的他即使不知男女之事却也从那些下人口中听到了他们不敢说出口的闲言碎语。 他是被凤九养在深闺内的宠儿,是不能见光的存在,整个凤府,都知这府中有位靳公子,却都不知他究竟长何等模样,为何会在此地。 从五岁到二十,如果说前五年是他自愿为之,那么后面的十年便是他的自作自受。 敏锐的听觉让他记起自己生来乃男子,怎能做出如女子一般的事来,怎能如一条被施舍的犬摇尾乞怜。 “知道我最后怎么出来的吗?”沉靳看着面前的姣好容颜问。 郎弘璃的心情已经不能用震撼来形容了,他全然不知眼前这个高高在上的人竟然有着这样的曾经。 男人却像是在说着别人的故事一样目光悠远。 不顾族人安危与人类为伍,伤了父亲最爱的人的心,父亲抛弃了他,放下话说从此与他断绝关系并为了防止母亲前来寻他在他身上设下灵咒掩去了他身为豹族人的气息,也让他从此不得再现出原身。 除了再生,他失去了身为灵族人的所有尊严。 不能用灵力逃离,不能以灵力抵御欲念,他就这般在凤九身边待了十五年有余。 这十五年里,他头一次意识到原来人类也不过如此,被困住了便只能被困住,而他的心也随着这十五年变得脆弱不堪,而最后救了他的,还是那被他伤了心的母亲。 “我儿……我儿靳郎,你……你怎的变成这般模样了……” 族中规矩森严,凡是让族人知晓身份的族人都会是他这般下场。 为了说服父亲,为了说服整个王族,母亲花了整整十五年时间,而这十五年,她不敢让任何人前来探望,自己亦不敢。 母亲是个坚强的女人,即使被他如此伤心,却还是坚信着他不会让她失望。 只可惜,在她看到他的这一刻时,那个女人抱着他泣不成声。 走的那天凤九刚巧不在府中,同为豹族的母亲将他轻而易举地带出了凤府。 而他,就这般轻松地逃离了那个他花了十多年时间都不曾逃离的地方。 然事情,却并未因此而结束,原因不过是因为凤九加诸在他身上的那些麻沸药和千石散。 正文 第三百八十九章 抹杀,归来的沉靳 阴寒的地牢里,那蜷缩成一团的身子被外层的那道若隐若现的灵罩护着,而走得越近便越能清楚地感觉到来自那道灵罩本神散发出的阵阵阴寒之气。 沉靳,王族中曾被遗弃的王子,带着一身人类的肮脏之气回来。 为防止他那一身肮脏之气沾染上旁的族人,他在被带回来的当天便被沁蔺王下令打入这极寒之地。 “凤……凤九,给……给我……给我……” 被千石散支配的身体在离开那个男人的第五个时辰后终于还是发作了。 沉靳的父亲雀鸣没有因妻子的苦苦哀求为他解除灵咒,现在的他依旧只是个普通人。 没了那个男人伸过来的手,没有灵力抵御,沉靳的每个时刻都像是走在地狱的边缘。 下意识便张嘴唤了那熟悉的名字,脑子里早就被幻象迷惑,哪里还记得起自己不该去想那个男人的。 “母妃……母妃救我,救我……救我……” 颤抖地抱着胳膊蜷缩在灵罩里,二十多岁的男人却还如一个孩子般流下了泪。 体内犹如蚁噬般,密密麻麻地侵袭着他的每一根神经,脸色发白,原本红润的唇变得近乎紫色,而抱着胳膊的双手更是抖成了筛子。 和过去的那些年一样。 不管他在清醒后如何想从那个男人身边逃离,等到千石散的瘾上来后他便什么都想不到了,能想到的便只有那个男人抱他时的温度和千石散带给他的舒畅。 “靳郎……我儿靳郎……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母亲过个几日便会背着父亲来看他,而他会在经历过一段很长时间把瘾忍过去后清醒过来,每每清醒时看到的便是母亲那红肿的眼睛。 “母妃……母妃!”隔着灵罩,身形颀长的男人惨白着那张消瘦而好看的脸望着外面的人,眼泪如那断了线的珠子不断从他的眼眶流出。 雀珂扑过去,隔着灵罩与儿子哭作一团。 “靳郎,你……你让母妃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你父亲与祖父是铁了心要将你放置在此处,我儿……你的命为何这般的苦……” 偌大的极寒地牢,女人的哭声将此处充斥,听在已然痛苦不堪的沉靳耳中备受煎熬。 一年,五年,十年,二十年,还是三十年…… 沉靳已经记不清自己在那地方待了多长时间了,长到他都以为自己快死了,长到他的头发已经比他的身量还长,长到他那为他哭泣了几十年的母亲最后竟是哭瞎了那双美丽的眼睛。 “你可知错?” 出来的那天,父王雀鸣已然成了豹族之王,成了统治这方人类的君,他高高在上地俯视着底下终于解除了灵咒的男人。 沉靳端端正正的跪着,根除了千石散的他被母亲的近侍梳洗后依旧如几十年前那般好看。 “孩儿知错,”他垂首,对那王位上的人前所未有的恭敬。 雀鸣对他这态度还算满意,“嗯”了一声后道:“亏得你祖父终究心慈让你恢复族籍,即日起你还是我雀鸣的儿子,但你若还想继续当你的大王子继承这个位置,我劝你还是早些打消这个念头,刻有罪人之印的王族,是没有资格继承王位的!” 父亲还说了什么沉靳没有认真听,五岁离族,二十余岁方才归来,他对着王位本就没什么意思,在极寒之牢时他便想好了,他出来后的唯一念头就是去见那个男人。 那个给予了他这近五十年痛苦的男人。 “小靳……你……你真的是小靳?!” 解放灵力的他轻而易举地找到了凤九,只与他不同的是站在他面前的已经不是当年那个风华正茂,丰神俊朗的凤九公子了。 人类就是这般脆弱,在他经历那痛苦的几十年后,他分明才重生,而这个男人却老了。 沉靳没说话,他只站在那里淡淡地看着那个曾经与他那般亲近的男人,眸子里波澜不惊,丝毫看不出他是带着杀意来此地的。 六十多的凤九背有些驼了,本在园子里与老友喝茶的他在看到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人时震惊地瞪大了眼,难以置信地将未发一语的沉靳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 沉靳任由他看,片刻开口:“凤九,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的确许久不见了,从他被母亲带回至今已过去整整三十五年,如何能不久呢。 “小靳……是小靳!真的是你!”凤九瞪大眼走近了沉靳,欣喜之情无以言表。 老友见凤九有客人,便在看了看沉靳后起身告辞,凤九见到沉靳高兴,自然没有挽留,一时间园子里便只剩了两人。 凤九挥手屏退下人,待人走后上前一把抱住了这个面相一如当年的男子,嗓音略微哽咽。 “小靳……小靳,你终于……你终于回来了,你知道我找你找得有多苦吗?” 没了这个人,他曾经换取的那些东西变得少之又少,没有了这个人,他的身体对任何男人女人都提不起兴趣,没有了这个人,他偶尔也会感到寂寞。 沉靳没有推开他,只任由他抱了会儿后开口说:“你老了。” 话落,引来凤九的一声笑,他松开人,抬头看着他,说:“是啊,老了,能不老么?三十多年过了,你却还是这般的好看。” 边说,他边用略微颤抖的手替沉靳拂去被风吹到胸前的长发,如瀑布般的秀发让他有些爱不释手。 沉靳垂眸,未将他的话听进耳中,只淡淡地看了一眼后便朝亭中的石凳走去,然后坐下。 凤九见状好生兴奋地说道:“小靳,不坐这了,这里怪冷的,我们去屋里。” 说着,人已经上前去拉沉靳的手。 “不用了,”沉靳抬手就躲开了他的触碰,抬眸看着他。 “小靳?”凤九眨眼不解,却是越看这张脸越觉得欢喜。 曾经,他是那么地迷恋这张漂亮的脸,自他不见后,他看谁都觉得奇丑无比,从四处收集的那些美人们,不管男人女人都比不得面前这人半分。 如今再见,虽没了当年的那份娇柔羸弱美,但浑身的风流韵致却是浑然天成。 尤其那双风情的眼睛,即便只冷冷地瞧着他,他那不争气的小兄弟竟开始蠢蠢欲动了。 太熟悉了,当真是太熟悉了。 曾经日夜相伴,坦诚相对,他怎会看不出男人心里在想些什么。 然沉靳却是觉得好笑极了,是啊,他当初怎么就那般地糊涂了,这个男人,从始至终看上的便是他的这副皮囊,便是他能带给他的财富名利地位及身体上的欢愉。 这人若是有半分的真心,又怎会将那近乎致命的千石散让他吞食,又怎会一次又一次地不顾他的拒绝将利刃伸进他的眼睛里。 曾经几乎日日都浮现在脑海里的记忆如今却在见到本人时紧紧地揪着他的心。 “凤九,告诉我,你想怎么死?”沉靳开口,便像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凤九愣住了,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小靳你说什么?” 沉靳眨眼,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凤九脸上的笑意顿时凝住了,他近乎震惊地看着他,不由得后退。 沉靳收回视线,边等着他的回答边抬手朝亭外指去,只听“唰”的一声,被他指向的方向陡然燃起熊熊大火。 “啊!”凤九受到惊吓,连连后退,“小靳!你……你这是做什么?!” 说着,他又扭头喊:“来人啊!快来人,走水了!” 话落,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后家丁丫鬟便跑了过来,然接下来发生的事却让凤九“扑通”一声跌坐在了地上。 “啪……啪……” 那好看的男子只朝过来的人轻轻弹指,殷红的唇轻启,轻轻地发出“啪啪”几声,过来的人便都随着他声音的落下倒下了,浑身浴血。 这还不止,惨叫后倒下的那些人身体竟腾空起来,最后移到那熊熊火焰之上,落下。 “扑通扑通”数声后是“滋啦滋啦”的肉被燃烧的声音,伴随着的还有油腥和焦味。 “啊……啊……”凤九被吓得说不出话来,扭头惊恐地看着那像是在玩耍的男子,“为什么?为什么……小靳,为什么……” 他……他不是最喜欢他的么? 他……他分明就对他那么好,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沉靳扭头,笑着眨了眨眼,说:“不为什么啊,就是突然想这么做了,好看吗?” 他在笑,那张脸因这笑让人惊艳。 凤九甚至有一刻因这笑而迷惑了,很快反应过来后他连连摇头,神情愤怒。 “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你这是在杀人!他们可都是活生生的人啊!” “啪!”沉靳弹指,将被这大火引过来的又一人致死,头也不回地说:“对啊,我自然知道他们是人,凤九也是人,所以我才来和你们玩的,几十年不见,凤九便不喜欢我了吗?起来啊,陪我玩,啪……啪啪……” 话落,随着浓浓的血腥味飘进鼻间,好看的男人发出悦耳的轻笑,遂转身看着那被他这副模样气得说不出话的凤九,修长白皙的手照着凤九从上往下缓缓抹过。 正文 第三百九十章 魔印,灵兽的暗堕 “啊……啊……啊!” 原本不知他要做什么的凤九在垂眸看到自己的脚竟开始变成粉末时惊骇地惨叫出声,而那比钻心之痛还要厉害数倍的痛楚让他几欲就此倒下。 今日天大晴,万里无云,一刻钟前微风阵阵,好不舒适。 然现在不过一刻钟的时间,翻天覆地,片片乌云如潮涌般铺天盖地,遮住温暖阳光,掩盖只属于白日里的阳光,风吹怒号,为燃烧着的火焰增加了助力。 黑发飞舞,衣袂飘飘,景象分明骇人,始作俑者却如游玩一般悠闲。 “凤九,好看吗?”他缓缓走近,“我送给你的见面礼,喜不喜欢?” 蹲下,手中折扇挑起了惊恐惊人的下巴,等着他的回答。 凤九冷汗涔涔,疼痛让他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却不忘问:“为……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你……你失踪的这些年,我没有哪一天没让人寻你……你……你却这般对我,你……啊!” 身体变成粉末消失,渐渐地竟是到了膝盖处,疼痛的凤九忍不住惨叫出声。 沉靳看着他,笑出了声,“凤九对我好,我当然知道,不若如此今日我也不会回来了,所以凤九,便让我来送你上路可好?” 边笑,他的眸中边泛起了淡淡的金色,便如那当初从他眼中掉落的金色琉璃一般。 凤九的内心升起前所未有的恐惧,他看着男子,连连摇头,“小靳……小靳你不可以,你不能……你分明是喜爱我的……我也喜欢你啊,你怎么能……” “噗嗤……”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引来了沉靳的笑声。 “嗯,喜欢,”沉靳点头,神情像极了当年的模样,“小靳最喜欢的就是凤九了,不然怎会愿意留在凤九身边,又怎愿意做你的男宠那么些年。” 男宠,或许只有他自己才知晓自己在说出这两个字时有多恨。 “幼时,我是真的喜欢你,无关情爱,”他说,“只可惜后来凤九你自己将我的喜欢染上了情爱之色,我现在却需很明白地告诉你,我,一点都不喜欢那样的喜欢,一、点、也、不。” 一字一顿,说出了曾经他怕伤到男人的心而迟迟没有说出口的话。 “知道吗?”他笑着继续说,“每每你对我做那种事时我都恨不得废了你,可怎么办,谁叫你对我好呢,谁叫我当年遇上的是你,喜欢的是你呢。” 那些年他想,只要凤九开心了,即使他痛点又算什么呢,凤九是喜欢他的不是么? 呵呵。 熊熊大火将整个府邸燃了个遍,府中男女老少在火海中凄厉惨叫。 任凭多少水,任凭怎么想办法,都无法动得了那火半分,最后连他们自己都被那无形的力给拖拽进红艳艳的火海中,悲戚无比。 双腿已经全然消失,滚滚的热度隔着亭外的湖水蔓延得越来越近,凤九内心的恐惧不断加大,加大,求生的欲望驱使他一把抓住了沉靳的衣裳。 “小靳……小靳,你向来听我的,求你……求你再听我一回可好?不要这样,我……我还不想死,还不想死啊……” 沉靳由着他扯着衣摆,只肖手指从那块衣料上划过,凤九所抓的那方衣角便落了,凤九一个趔趄险些正面扑到地面。 沉靳在他面前蹲下,抬手摸上了那已然苍老的脸,笑着说:“凤九不怕,只要看不见了就不会害怕了,我知你不想死,便不让你死,不会有事的,嗯?” 说完,好看的手指已经移到了凤九的那双眼睛上。 意识到他可能要做什么时凤九拼了命似的抓着沉靳的手往外拉,指甲将那白皙的手背抓出道道血痕却是徒劳。 “啊——” 痛楚侵袭全身,凤九浑身被冷汗打湿,感觉快要窒息,他能清楚地感觉到眼睛从他眼眶里出来,似是能听到那手指入肉的声音,痛得他血泪直流。 “看吧,”看了看那掉落在地的物体,沉靳将手上的血抹满了那沧桑而扭曲的脸,说:“看不见了就不会害怕了,我没有骗你对不对?” 是啊,看不见就不会害怕了,这话可是凤九亲口告诉他的。 如今,他这般安慰他,何错之有呢? “啊……啊……不要……不要!不要!” 凤九一把乱挥着手,声音里带着恐惧和痛苦,看不见的他哪里知道他的大半个身子都化成了粉末,随着那火焰带起的风消失在这天地之间。 沉靳敛起了唇边的笑,看那男人惊恐不已骇然无措,看那张脸从最初相遇时的清秀温和变成如今的狼狈不堪。 “呵呵……” 他笑了,声音从最初的轻笑变成哈哈大笑,最后连眼角都渗出眼泪来。 “凤九,走好。” 衣袖一挥,那粉碎得只剩下上半身的人便如此腾空,攸地投入了熊熊大火中。 三十多年了,在极寒之牢的每一天他是如何过来的只有他清楚,他对母亲的伤害有多深只有他知道,他对自己的折磨有多大,也只有他知道。 那些年,他是真的喜欢凤九的,也是真的无关情爱的。 父亲的训练太过凶残,手足之情太多冷淡,唯一能给他温暖的母亲却也只能听父亲的话。 他生性顽劣,不甘孤寂,不甘被冷漠相对,所以背着族人来到人类之中,所以他从凤九身上寻到了一种名为“温暖”的东西。 与凤九在一起时他才像个孩子,才能感觉到身为王族之子的他该有的宠爱。 所以他上瘾了,以至于后来变得从此不像他。 肉被烧焦的味道随风飘散到空中,燃烧的灰烬也随风四处飘散,占到沉靳的头发上,身上。 早年的书香世家凤家没了,曾因金琉璃闻名的凤家没了,京都最大的富豪之家凤家没了,甚至府内连一个人的尸骨都未找到。 青天白日,整个凤府燃起滔天大火,任凭外面的人如何急救,也无法将那火给扑灭,它便在人们的亲眼见证下从这世间彻彻底底的消失。 鸣安八十六年,豹族往雀鸣因病而亡,在位八十六年,对外享年一百一十二,豹龄三百九十五,传位曾经被刻上罪人之印的沉靳,次年继位改年号靳安。 新王励精图治知人善任,深受百姓爱戴,却唯独有一爱好让人不寒而栗。 “剜人双目废人手脚,剥皮抽骨挖心掏肺,只需你说一句喜欢,便没有得不到的,这就是你对人类的报复么?” 郎弘璃双手发凉,觉得自己说出这话时心都有些发颤。 沉靳收回视线,笑道:“不,不是报复,因为我喜欢啊,我喜欢他们的眼,喜欢他们的皮囊,喜欢他们说爱我的心,我只是喜欢罢了。” 没错,喜欢,他比族人都喜欢人类,喜欢到癫狂,不能自已。 郎弘璃的心发凉,他语调不稳地问:“那我呢?你收藏我的目的,难道也是因为喜欢?” 他不信。 “自然,”沉靳说,“不喜欢,便不会靠近。” 就如当年那样,若不是对那人心生亲近,哪里会让心去控制自己的身体,去靠近。 郎弘璃捏紧双拳,近乎于咬牙切齿,“然后呢?像当年那个人禁锢你一样将我囚禁在你能触及到的地方?沉靳,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这样,与那人有何不同!” 是,他承认沉靳是悲哀的。 在最天真的岁月遇上那温柔的人,从此便以为那人值得信任与喜欢,然等到的却是不断的伤害与背叛和折磨。 他从不知沉靳原来有这样的过去,亦不知在他这张好看的皮囊底下有颗破碎的心。 可错的仅仅只是那一个人而已啊,为什么要因此以偏概全,将仇恨加诸于所有人类呢? “我不需要知道,”沉靳敛起笑,神情冷漠而疏离,“人心隔肚皮,每个人都戴着面具,不似野兽般直接,两百年前我不懂他们,两百年后我也不懂,而我,也不想懂。” 这具身体,早就没有去爱人的资格,这颗心,也早就没有了感觉。 他活着,却没有心跳,想死,却又不甘,于是能做的,便只能这般苟且地活着。 “沉靳……” 瑞兽终究是瑞兽,生性善良,不管面对的是何人,对方只需露出丁点的悲戚之色,他们心里便生出了恻隐之心。 郎弘璃亦然,他看着沉靳,眼眶发红。 “沉靳……沉靳你听我说,不要再继续下去了,你这样只会增加你的罪孽,日后即便死了,也无法落得安生,沉靳,放过他们,也放过你自己可好?”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明明不是他的作为,他却好似能感觉到沉靳的心痛一样,一颗心像被人紧紧攥在手心,抽搐般的疼。 “弘郎,”沉靳看向他,眸光波澜不惊,虽没有方才的冷漠,却也疏离让人心慌。 “做不到的,”他说,“我不是你,摆在面前的都是雪白一片,堕落的灵兽只能永久的堕落下去。” 边说,他边扯开了自己身前的领子,精致的锁骨前是象征着堕落的魔印,还有那刻在他身上永世都消除不掉的罪人之印。 正文 第三百九十一章 绝境,谁才是痛的人 “沉靳,你……” 魔印,堕落的灵兽被怨灵所缠而刻下的天罚之印,这便表明被刻魔印的灵兽死后不仅不能转世,还会被永世留在三十三层黑暗中。 生前犯的什么罪孽,那么死后便会被这些罪孽缠身直到他灵体粉碎,再重合,再经历他活着时所受的一切苦楚。 如此反复,永无结束之际,即使沧海桑田斗转星移,不管过去多少年,他的惩罚都会永无止境地持续下去。 “你该明白了吧?”沉靳松开手,任由领子松散,“放不放过都是一样的结果,我停不下来。” 顿住,转身看向底下混战的人,“芝艾俱尽,死亦何惧……” 同样的话,他又说了一遍,依旧听得郎弘璃冷汗直冒,再抬眼,那人竟是抬起了手,跟方才他毁灭那些山石一样的手势。 “不要沉靳!不可以!”隔着那道灵罩,郎弘璃不停地捶打着无形的禁锢。 黑烟从男人手中缓缓升起,随即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在空中蔓延开来,直击底下的人。 没错,他未分敌我,是所有人。 “啊——” 瞬时间,本还在对战的狼族人与豹族人被那黑烟触及,纷纷发出惨叫,只肖眨眼的功夫身上就像是被一道无形的火焰给灼烧了般,化成粉末消失在地面。 哀嚎声四起,所有人都为这变故而停了手,被黑烟沾染的人,无一幸免。 “怎么回事?!”十九王爷凭着灵感迅速闪躲,将因震惊而停住动作的上官和百里苍一并给提了起来。 郎宸南神色异常凝重,“不好!这恐怕就是沉靳一直隐藏着的能力了!” 所到之处草木尽枯,如尘埃落地。 十九王爷被此等变故给惊到了,见那黑烟四处蔓延,他忙喊道:“圣雪狼族听令!所有人!即刻归城!即刻!” 然而他的话还没喊完,就又有好些圣雪狼族人及豹族成员被那黑烟吞食了,最后什么也没留下,就像是刚才那个地方本就没有过这个人一样。 “王爷……这……这可如何是好啊?!”上官站在半空中,难以想象这里一会儿功夫后变成什么模样。 十九王爷急得咬紧下唇,慌乱之中看向被困住的郎弘璃。 “沉靳!住手——” 郎弘璃已经顾不得自己与沉靳之间的灵力之差了,他只知道自己绝不能任由神情这么发展下去! 双眸被银光占满,他只觉体内热血翻腾,那种曾经只在与饕餮对战时出现的感觉又出现了,若有若无的狼形态因他的情绪不稳定时而出现时而褪去。 那道看似淡然的身影太过刺眼,郎弘璃索性将双目闭上,然后将灵力全数凝聚在丹田之上。 “嗷——” “砰!” 两道响彻云霄的巨大声响伴随着那灵罩破碎的声音炸裂开来,狂风席卷,一股强烈的灵压在人们的震撼中侵袭着他们的感官,也将那黑烟的势头彻底改变。 淡淡的黑烟因为这阵带着如此强烈震撼人的灵压而扭转了方向,端端朝释放灵烟的人蔓延了过来。 沉靳没有慌乱,他只淡淡地看了一眼冲破他灵罩的巨型雪兽,手中折扇轻扬,只轻轻一扇,那黑烟便又转了势头。 “弘璃当心!”十九王爷下意识就想上前去挡招,殊不知那黑烟竟像是有意识一般在意识到他的动作后迅速地朝他这边弥漫过来。 “王爷,快走!”上官一把推开正欲动作的十九王爷,不想却被那已经蔓延过来的黑烟给沾染上指尖。 “啊!”只肖一刻时间,他还未来得及做任何的抵抗,那只手就开始从指尖粉碎,钻心的痛瞬间让他浑身冷汗。 “上官!”十九王爷惊骇地瞪大了眼。 “王爷不要过来!”上官强忍着剧痛对十九王爷吼道,紧接着眼看着他的整条小臂都已经化成了粉末,上官当机立断,也顾不得别的了,右手举起刀就朝自己的胳膊砍了下去。 “上官,你……”十九王爷愣住了,在上官身边的族人也被他这举动吓了一跳。 同时,在众人的注视下,那条被上官砍下的胳膊就那样渐渐化成粉末随风飘散,所见之景不禁让人不寒而栗。 上官快速封住肩上的穴道,笑得惨白,“无碍,总好过就此死了。” 说话间几人又撤离了好一段距离。 “沉靳!我让你住手!” 郎弘璃将一切看在眼里,方才的情况让他捏一把冷汗,想上前去救人,奈何沉靳招式范围影响太大,使得他自顾不暇。 沉靳没有像先前那样去接他的话,站立于空中,衣袂飘飘,脸上神情淡淡的,看不出此时的情绪,但毫无疑问的是他所做的事不仅有将圣雪全灭的危险,甚至连他本族都躲不过。 郎弘璃也不知自己究竟是怎么回事,恼怒不已的同时心里却像是有一个声音在哭泣,在捏着他的心脏不停地求救。 这种感觉让他近乎崩溃,索性一甩头不再去刻意在意那让他烦躁的声音。 攸地一道极为强烈的白光乍现,他褪去巨兽形态化为半兽,将灵力全数注入无形的银鲛丝之中尽数朝沉靳攻击。 同时他半眯着眸子,双手极速从胸前划过,暖黄色灵光从指尖闪现,随着他口中的念念有词,只听得一声“束”,伴着灵力的银鲛丝陡然泛起近乎浅蓝色的光。 沉靳眯眸,抬手便想像之前那般将那朝他攻击过来的灵力抓住,殊不知他此番一碰,竟感到前所未有的灼热感,使得他才一碰上便猛地将手松开了。 迅速将自己挪远,沉靳抬手垂眸看了看,掌心传来的痛感及那块被灼烧的地方让他皱眉。 多久了,不曾有人伤到他了。 郎弘璃自然也看到了他神情的变化与他掌心处的伤,心下不由得一喜,不敢有丝毫的中断,连忙发起连续攻击。 沉靳经过方才那一下后知道自己自是不能被那灵络给缠上,于是在感受到属于郎弘璃的灵压朝他过来时,他便眯了眯眸子,食指往嘴边轻轻一放。 “呜……” 突然响起的声音如诉如泣,跟方才大战之前的一模一样,声音不大,却让底下正在逃窜的狼族豹族人陡然停下了动作。 受的影响不是很大的十九王爷及上官,百里苍等人见状暗道不妙,忙想大喊提醒。 只可惜他们方才张嘴,被这声音给控制的那些人便已经变了脸色,嘴角处纷纷渗出鲜血来。 且让人后背发凉的是沉靳所控制的那些黑色灵烟竟然能随着这声音蔓延过来。 “沉靳!” 郎弘璃怒吼一声,陡然间释放出来的强大灵压震动大地,风吹怒号的,让站在半空中的十九王爷等人险些站不住脚。 然再看底下时,那些本该被“喑哑”控制住的族人们竟突然回过神来了! “王爷,这?!”上官目瞪口呆,不明白他们殿下的灵力竟然强到这等地步,两位王爷都奈何不了的事竟然就这样…… 十九王爷即便再沉稳,也难掩脸上的讶异,“这是弘璃的灵压……” 一直都知道他是个有天赋又勤奋的孩子,却不知竟能爆发到这等程度,若真这样,是不是就表示…… “有意思,”沉靳在见识到此等变化后先是讶异了一番,后神情变得玩味起来,但眼中的淡金色光却没有再暗下去。 “不好,”十九王爷神情凝重起来,上官正想问什么不好时猛地感到后背一凉,突然的一股更为强大的灵压伴随着只有邪灵一族才有的窒息感陡然侵袭着他的神经。 所有圣雪族,包括十九王爷在内在感受到这股灵压后纷纷变了脸色,骨子里从内到外散发出的冷意让他们清楚地感觉到属于他们自己的灵力陡然像是从体内被人抽走了一般。 圣雪族是瑞族,绝不能有丝毫的污秽之物玷污,如若不然,他们的灵力将会受不住他们的控制,甚至在短时间内释放不出来! 十九王爷到底属于皇族,在能力上自然比其他普通的族人要高上许多,察觉到这一变化后他迅速触动云炎术,以自己的能力试图为族人们营造温暖。 只可惜的是他的能力终究比不过豹族之王沉靳,不到片刻的功夫就口吐鲜血。 郎弘璃的灵压也受到了控制,但由于担心族人受到重创,他哪里还顾得上自己,压住体内的不适,不得已只好与沉靳的释放出来的灵压碰撞。 一时间,空中顿时形成两道不同颜色的灵光,一黑一白,白的那方却是明显占劣势。 “砰!” 才一会儿时间,那白色的灵光便彻底被黑色灵光给压制了下去,郎弘璃只觉心口猛然一痛,还未来得及做任何反应身子便被甩出去了。 而底下受此灵压碰撞的影响,两族人纷纷发出惨叫声,一个个都捂着胸口倒地未再起来。 “弘璃!”十九王爷的身子也被这股强大的异常的灵压碰撞给甩得老远。 “咳……” 带着邪灵族污浊的灵压让先前释放灵力过度的郎弘璃眼前一片黑,终究压制不住翻涌的气血,大股的鲜血从口中喷出来。 然就在这个时候,本该承受疼痛的他却闻见一阵淡淡的莲花香,紧接着,他便落入了一道柔软而温暖的灵罩内。 正文 第三百九十二章 重逢,俩崽子的真实身份 “七……七爷爷?” 费力睁眼,郎弘璃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那道雪白得像是在发光的身影,连着头发都是雪白的,除了他那一直联系不到人的七爷爷还能有谁? 一定……一定是幻觉吧,不然……不然他七爷爷怀中怎么还抱着……一个孩子?? “还不起来?” 声音一响,让本还以为是幻觉的太子殿下顿时一个激灵,垂眸一看原来自己还保持着要坠落的形态。 原本只想试着看是否能站起来,毕竟那样的冲击,他现在整个身体都快散架了,正常情况下别说站起来了,就是呼吸都成困难。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在那道灵罩里,他不仅站了起来,甚至连伤口的疼痛都缓解了不少。 “国……国师大人?!” 国师的突然到来不仅让郎弘璃及十九王爷等几人狠狠吃了一惊,更让险些因方才那阵灵压的碰撞而丧命的圣雪族人震撼不已。 要知道平日里他们可是没有任何机会见到国师本人的。 “七……大人,您怎的……” 十九王爷想喊七哥,但却反应过来这是在外面,于是便改了称呼,只他才刚开口,负责联络宫里的郎宸南这个时候到了他跟前。 “不仅国师,还有三人也到了。” 说罢,他用下巴指了指国师边上的位置。 就在一个人等都不解时国师边上的空气竟突然裂开了一道痕,随着那道痕的裂开,从里面出来一人,让众人不禁傻眼了,太子殿下更是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宝……宝……宝儿?!” 瞧那张温和秀丽的脸,熟悉的眉眼,纤细的身段,举手投足间都已然散发出一股子成熟魅力女子美的人,可不就是他已然半年多都不曾相见的人吗?! 因为过于震惊,以至于太子殿下没注意到来人手中也抱着一个婴儿,而从国师出现开始就一直在观察的沉靳在看到明珠出现时同样也有些诧异。 要知道此时此刻此地可不是能谈情说爱的时候,这位传说中的圣雪族国师这个时候把人带到这里人,究竟是为何? “殿……殿下!” 出来后的明珠抱着孩子先是朝四周看了看,在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后心中自是激动不已。 但却又见他唇角渗血,模样狼狈,不免心里一紧,想就此到他面前,却又想起自己已经不能像从前那般御风而行了。 而她之所以能到这里,也全是因为国师,着急之下明珠只好把视线转向国师。 说起来到现在她都还有些不信自己竟然真的来到了战场,甚至还带着两个刚出生不久的小家伙一起来了,而这一切不过因为国师的一番话。 三日前,定安塔内。 “大人,您……您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叫这俩孩子是……是神器?” 因为体质特殊,所以即便没有了灵力,在短暂的几日休息后明珠也不必再像普通人那样真坐一个月的月子。 今日,她被召唤到这定安塔来,不想却从国师口中得知自己产下的这对了龙凤,竟成了神器,这……这…… 国师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继而将事情原委缓缓道出。 原来,在女神族及其所引领的神子都有机会获得神器,而神器便是这天地间只有持有灵力的人才能拥有的武器,灵力越强大,获得神器的机会便越大。 或被神族之王赐予,或经神器自身意识找寻,又或者有足够强大的灵力将自己心仪的神器驯服。 而一旦拥有了神器,持有神器之人的灵力便能大幅度提升,足够强大的甚至能一人拥有两件。 女神族当年之所以对雪晶果那般的执着除了雪晶果本身有能让吞食者获得永久的生命及能让他人延年益寿外,另一个最重要的原因便是雪晶果能将吞食者的灵力无限提升。 也就是说,有幸得到雪晶果的神,无论神族或是神子,只要发现并将运用好雪晶果,便能获得这天地间最为强大的力量。 之所以会认定刚出生的这对龙凤为神器,不仅仅是因为他们从母体夺走了受雪晶果影响的明珠所不能驾驭的纯粹灵力,还因他们本身与生俱来的神力。 拥有始祖之血与拥有圣雪狼王之血的两人结合,将雪晶果带给这对龙凤的力量提升到极致,以至于导致这对龙凤从一出生便以半兽形态存活。 且那从他们体内源源不断流露的灵压便是能使得国师的神器都毫无反应的最根本原因。 “空音,”国师抬手,朝手腕上的那根银色链子喊道,却迟迟没有发生任何反应。 空音,国师的神器,有自己的意识,圣雪狼族中唯一能化成人形态的神器,平日里即便不召唤,它也能感应到主人有想要它出现的心绪,然后幻形出现。 可这些天,空音不仅没有幻形,甚至还很明白地表现出了只有身为主人的国师才能感觉到的惧意。 “神器,只对神器产生忌惮之意。” 边说,国师将手放下,以灵力将流萤怀中的孩子移到自己面前,而随着那孩子的越接近他手腕处的链子竟开始颤动起来。 便像是人在害怕时会发抖一样,甚至到最后国师手腕上的链子直接消失不见了! “大人!”明珠难以置信地看着国师的手腕处,以为对方的神器便这样不见了。 国师却是不急,他将孩子重新放回流萤怀中,另一只手朝手腕轻轻抹过,银色的链子又出现在了他的手中,只这次的颜色却若隐若现。 “无碍,”以令咒将龙凤双胞散发的灵压隔绝,继而说道:“双子灵压与其父亲所带灵压属性一致,融合了你与弘璃的血,他们该是最能匹配弘璃的神物。” 神器以孩童形态诞生这种事从古至今都没有发生过,然不管如何不可思议,事实就是事实,空音的感应及所说的话便是最好的证明。 明珠觉得太不可思议了,抱起身旁被安置在一旁的女儿明珠感觉自己听了一则怪诞,但这两个孩子的反应却又让她不得不去相信。 除了刚出生的那一刻,两个小家伙从未哭过一声,甚至没有一次幻化成雪狼形态。 他们与凛儿的不同之处除了这一点外还有他们的眼睛,两个孩子的那双眼睛都是千载难见的异瞳,且一黑一绿。 黑得纯粹,绿得便如那上好的浅绿琉璃,一到晚上还能隐约瞧见他们眼中淡淡的流光。 明珠不懂,她抬眼看向国师,问道:“为什么……同样都是我与殿下的孩儿,为何凛儿没有这般,只是他们……” 身为母亲,即使孩子的能力再大,即使两个孩子有血有肉看着与正常婴儿无异,但一想到他们竟是被人称之为武器的东西,她的心怎么都舒坦不起来。 国师看出她的想法,解释道:“许是凛儿出生在你觉醒前,雪晶果未能得到触发,你也不必过于忧心,他们虽为神器,却也是你真正怀胎十月诞下的狼子,如今前线身陷囹圄,你要做的便是将这一双儿女送至其父身边,助其一臂之力。” 明珠一听这就要把孩子送到那等混乱的地方顿时就慌了,问道:“大人,两个孩子还这般小,即便是神器想是也不知要如何发力,而且……而且他们要如何才能帮到殿下?” 孩子与那个人,她自然希望两者都不会受到任何伤害,但这么小的孩子能做什么? 国师闻言却是笑了,道:“能起到何种作用,该以何种方式助力,单在此处谈论,即便本座也不是事事都明的,还得等到了战场后才能得知。” 于是,这才有了现在这一幕。 郎弘璃想过去,却因伤痛无法动弹,只得捂着伤处看着明珠,道:“宝儿,你……你怎的来了?这里危险,快回去!” 说罢,没等明珠回答便将视线转向国师,皱眉道:“七爷爷,你带她到这来做什么?” 情绪的变化导致他唇角的血流得更多了,明珠见了更加着急,忙道:“不管国师的事,是我自己要来的,殿下,你先别说话,我……我这就把孩子送过去。” 说完,扭头看向国师,央求他把她同孩子一起送过去。 “孩子?”太子殿下一脸懵,眨了眨眼后这才注意到他家宝儿手中也抱着一个婴儿。 看看国师怀中的婴儿,又看看他家宝儿怀中的,大不咧咧的太子殿下这才发现他家宝儿的肚子是平的! “宝……宝儿,这……这俩不会是……不会是……” 不会是他的小崽子吧?! 因过于激动的太子殿下最后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甚至连身上的伤痛都给忘了。 国师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却是没有说话,只轻轻伸手一指便将明珠与怀中的孩子一并给送到了太子殿下跟前,之后却抬眼看向了还没有出手的沉靳。 “国主大人,小两口久别重逢,还请您多担待了。” 国师一来,空中的那股来自邪灵族的污浊之气便得到净化,尽管依旧有淡淡的黑色灵烟,却让圣雪族人在窒息的那一刻得到了救赎。 正文 第三百九十三章 奇迹,俩崽子的化形 沉靳眯了眯眸子,乍地将手中折扇收起,笑着道:“圣雪族国师大人大驾光临,幸会幸会,百闻不如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啊。” 波光涌动,两人虽只这般淡淡地说这话,明眼人却是一眼便能看出两人眸光中的波诡云谲。 沉靳说完那话后视线往到了郎弘璃跟前的明珠及那两个孩子身上看了看,唇角一勾,笑着说道:“孤却是不知什么时候战场这地方连孩童都上得了了,国师大人,你可是在小瞧孤?” 奇怪,奇怪极了。 要说这种时候此人前来增援倒是说得过去,然却还带了这个女人和两只幼崽。 此举,究竟为何意? 国师怎会听不出他那轻嘲的语气,怎会看不出对方那张看似笑容可掬的脸上透出的寒烈杀意。 但他却是没有做过多的解释,只同沉靳一样浅浅勾起一抹笑,开口道:“国主言重了,本座岂有那等胆子,不过是顾惜小两口过久分离,经不得那孩子恳求罢了。” 言下之意便是他此番前来只是为了圆了明珠想带孩子来看其父亲的心愿。 但这种说辞很显然不会有任何人信的,尤其是沉靳。 他在听完国师的话后轻声一笑,随即说道:“既然如此,便是由国师大人来与孤过招了,孤是否可如此理解?” 说话间,沉靳的眸光已然变得深沉,把玩着折扇的手也停了下来。 “不行!” 这头,虽很想再同他家心肝儿多说几句话,但眼下这种局势却容不得他儿女情长,所以一听到沉靳那话他便猛地扭头看了过来。 不想却因动作太大导致牵动了身上的伤,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瞬间脸色惨白。 “殿下!”明珠一只手抱着一个孩子见状后不禁急切地喊道,随着郎弘璃一起蹲了下来。 郎弘璃忍着疼吃力地摇了摇头,抬头对明珠露出一个虚弱的笑,“无碍。” 说完,他看向国师的方向,说道:“大人,万万不可,他会……” “本座晓得,”国师抬手,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但接下来却重新看向沉靳的方向,笑着说道:“不知国主可否稍作等候?自然,这场战事本座自然不会插手。” 这话一说,下面的人不由得都把目光集中在了沉靳身上,想着现在可是在战场上,这种要求…… “当然,”就在大伙觉得他不会点头时他却颔首了,并朝郎弘璃方向对国师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那样子仿佛就在说,尽管医治,即便是治好了,也不足以能与他匹敌。 先不管底下圣雪族人如何想,左右国师是不在意这种小事的,他只朝沉靳微微颔首表示谢意,便转身走向太子殿下。 沉安见状后从地面飞身而上,来到沉靳身边,看了看对面,皱眉说:“王兄,你这是做什么?那可是他们的国师,万不能大意。” 沉靳闻言扭头看了他一眼,遂将视线转向那三人方向,眯了眯眸,“孤自然晓得。” 他不过是想看看那个国师究竟想做什么罢了,那小子这个样子,就算他赢了这场心里也不舒坦。 胜负,向来只有和高手过招才有趣。 沉安见他一副不想再说话的样子,讪讪地欲言又止,最后便没有再说什么,只跟着沉靳一起看着对面不远处的三人。 “大人,您看这……”明珠看着走过来的人,着急地开口。 国师走近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后对正要开口的太子殿下说:“可还站得起来?” 郎弘璃一听,先是愣了愣,然后咬紧牙关,在国师为他用灵力造出的灵罩中撑着膝盖吃力地试图站起来。 随着他的动作,他嘴角的鲜红颜色更加迅速地往外蔓延,甚至已经滴到了身上。 明珠一看,急得眼眶都红了,她何时见过他伤得这般重,加之两人又许久不曾见,如今一见却是这种形势,她只觉喉咙堵得慌。 “大人,殿下他……” 本是想让国师不要再这般要求了,然她才刚开口,郎弘璃的声音就响起了。 他道:“宝儿,我……我没事,你……你不要哭。” 长时间不曾联系,他本就担心不已,却又因战事吃紧,连她临盆这种大日子都忘记了,现在一见面便让她为他流泪,难受的,该是他才对。 明珠咬紧下唇,看着他费力地起来,鲜红的血染红了他胸前,眼泪不受控制地便从眼眶中落了下来,不经意掉落在左手边孩子的脸上。 “啊……呀……呀……” 小小的软糯奶音突然响起,让刚站起来的太子殿下身子猛地一震,目光下意识地就看向了自己的两个幼崽脸上。 相同的两张小脸,还透着淡淡的粉色,但却不像人类婴儿方才出生时那般的幼小,他的这两个幼崽好似比他见过的任何刚出生的孩童都还大上一些。 包括倾凌和倾城两人,而且他记得母后说过,他年幼这般大小时该是不能维持原形的。 “宝儿,崽……崽子们……” 一次给他生两个崽子已经够让他吃惊的了,怎么现在这俩崽子还跟别人不同了? 明珠吸了吸鼻子低头看了看两个小家伙,本想说怎的这个时候出声了,先前不管怎样都不发声的。 但她的话还没说出来,手中的孩子便离开了她怀中,抬眼,正是国师将孩子给抱了过去。 明珠也跟着站了起来,不知他接下来要怎么做。 国师将其中那孩子抱至自己怀中,未对太子殿下疑惑的神情做任何解释,只抬手在那灵罩上轻轻一弹便将灵罩给开了一个口。 灵罩一裂,郎弘璃瞬间就感觉自己身上的痛楚更清晰了,几欲让他疼痛出声。 而就在这个时候,国师朝他眉间抬指一点,一朵隐约的兰花便从郎弘璃眉间闪现,看得明珠瞬间睁大了眼。 以前恍惚见过那朵兰花,但也仅仅只是一眼,她便以为是她看错了,没想到真的有。 “啊……啊……” 就在她吃惊的时候两个孩子竟都在此时发出了声音,不管是国师手中的男婴还是她手中的女婴,都在这个时候叫出了声,且那小小的拳头都从小衣裳里伸了出来胡乱地舞着。 “怎么了这是?” 站在不远处的十九王爷及上官封等人不知这边在做什么,只闻孩子咿呀叫不停,便心存疑虑。 郎宸南抿紧双唇,遂说道:“皇叔做事向来都他的考量,怕是那两只崽子大有用处。” 皇兄只身下只留了弘璃与弘琉,弘琉早年得子,自然是皇室的一大喜事,凛儿如今五岁,理所应当便是弘琉身下的嫡长子,如今再添双胞自然可喜可贺。 只是这两只幼崽,究竟有何用处呢? “用处?”十九王爷扭头看过去,见他亦是一副沉思的模样,便知他怕是也在想,于是便没有再问,只扭头重新看了过去。 而就在这个时候,奇怪的现象发生了。 从太子殿下额间飞出的那滴血出了灵罩后便分成两滴,并各自朝两只正转着溜溜大眼的小崽子而去。 “啊……呀……” 在两只小崽子张嘴的同时,那两滴雪各自飞速地飞进了小崽子的嘴中,如花瓣般娇嫩的小小唇在那滴血飞进去后一瞬间变得异常的殷红。 随着两只小崽子的咂嘴,那殷红渐渐消失,最后只留下崽子们唇本身的颜色。 就在明珠与太子殿下都不解国师此举的意义时,两只本该被抱在怀中的半兽型小崽子陡然从明珠与国师手中脱离。 裹着他们的小被子也在这个时候掉落下来,明珠反射性接到手里,抬眼便见两只小崽子晃动着身后露出来的短小雪尾朝太子殿下“咯咯”笑。 明珠被震惊到了,完全不知这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因为按理说,这两个小家伙不过才出生不到十日罢了。 这个时候的孩子本就是该多睡觉的时候,即便这俩孩子与众不同,平日里醒着的时间多过睡着,但也不至于短短十日就能笑了吧?! 这……这简直就…… “去吧,”国师抬着头看着两只小崽,勾起唇轻道,衣袖一挥,两只小崽子异瞳中便散发出浅浅蓝绿色光,只肖一刻却又消失了。 跟着消失的,还有两道小小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一根根泛着淡淡白光的灵络。 “大人,孩子……孩子他们……” 明珠看了一圈,没了灵力的她哪里看得到那些灵络,一时间不由得急了起来。 “莫慌,”国师淡然道,也不知张唇对着那些灵络说了什么,只见他嘴唇微动后那些灵络便迅速汇聚成一张网朝郎弘璃包裹而去。 太子殿下被方才的一切弄得一头雾水,不明白为何他好端端的崽子竟然会在消失后化成这般模样,且还感受不到丝毫的灵压。 于是就在太子殿下纳闷之际,自身便被那些扑面而来的灵络给缠住了身子。 一瞬间,当真只是一瞬间。 原本还摇摇欲坠的太子殿下竟陡然奇迹般地恢复了!就连身上的血迹也跟着不见了! 正文 第三百九十四章 激战,神器双镜 “殿下!” 明珠惊奇地瞪大眼,见心爱的人方才还是一副重伤模样,如今却跟没事人一样站在她面前,嘴角不受控制地就勾了起来。 一眨眼,眼眶里因方才的心疼而蓄满的眼泪掉了下来。 郎弘璃满脸不可思议,看了看明珠,又看看国师,“七爷爷,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 不仅身上的伤在一瞬间恢复了,甚至连方才因和沉靳对战而损耗的灵力也都恢复了! “大人,这……”明珠抹了抹眼角的湿意也转而看向了身边的国师。 “好了……殿下的伤,好了……” 站在十九王爷身边的上官封一手捂着砍断的那只手,边瞪大眼不敢相信地开口。 “如此便好,”国师自然知道眼下这情况是个人都会不解,但现在却不是解释的时候。 转身,看向一旁同样吃惊却没有将讶异表现在脸上的沉靳,道:“多谢国主大人,接下来本座就不干涉您了。” 说罢,转而看向明珠,衣袖一挥,连同她人一并给带离了太子殿下身边。 “殿下……” 知道此时不是说话的时候,所以即使心里再不明白,明珠也没有再问,只看着渐渐远离的人,不免担心。 两个小家伙不见了,想来应该化成了她看不见的灵体,但即便如此她却还是放心不下。 毕竟至今为止国师大人都还未告诉她那两个孩子究竟会如何帮他…… “接下来,你我便只需在此观望即刻。”带着明珠远离后国师在距离十九王爷等人不远的地方停下。 十九王爷等人见状后立即赶到两人跟前,问道:“这到底是……” “世子人在何处?”国师未让他将话讲完,只淡淡地看了一眼他后就开口问起郎倾玦。 一说起这个,几人顿时也就没有了问个究竟的心思,郎宸南忙道:“倾玦在屋内!” 国师闻言颔首,做了一个带路的手势后便带着明珠跟在郎宸南身后前往城内。 明珠回头,朝郎弘璃站的方向看,咬了咬下唇,最后朝他点头,眼中的坚定让郎弘璃心头猛地一紧。 是了,尽管不知如今这情况到底是为何,但既然七爷爷有此一说,那就说明接下来他势必要与沉靳有个了断,这是他一直等着的,也是族人们一直在等着的。 不管如何,他都绝不能让族人失望,绝不能让他的宝儿白等! 思及此,郎弘璃也不再去纠结自己的身体状况到底为何发生此等变化,抬眼看向一直都不曾说话的沉靳。 四目相对,谁都没有先开口,然两人之间的气氛却比先前还要凝重,站在不远处的十九王爷及地下的圣雪族人和豹族人一时间纷纷都屏住了呼吸。 草木微动,本该混乱的战场却在这个时候出奇地安静,似乎都等着看双方谁会先动。 而让他们感觉到的不同之处则是先前灵压之差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优劣,可现在却是丝毫都看不出来。 或者可以说从双方的身上都感受不到两人的灵压,那鞍国国主会这样,该是跟他自身的控制有关,但另外一个呢? 圣雪族的人都把视线集中到他们的太子殿下身上,想不通为何他们太子殿下身上的灵压怎会在这么一会儿功夫的时间全部消失了。 究竟是受了方才那两个不见了的小狼崽的影响,还是怎样? “呼!” 就在大伙百思不得其解之时,那两人中间已然掀起一阵两股强大灵压形成的漩涡。 “王兄!”沉安被沉靳一把推开,伸手去抓,却换来沉靳一个挥袖便将他打落了下去。 几乎在同时,两人周围瞬间展开了一个大大的灵璧,将两人与底下的族人们彻底给隔开了。 十九王爷心中一紧,喊道:“弘璃,你可要当心啊!” 直到那层灵璧展开,他才感觉到来自自家侄孙的灵压,而单从颜色来看,那灵璧很明显就是弘璃凭着一人之力而造出来的。 别说其他人了,就是他也从没想到过会从弘璃那孩子身上感觉到如此强大的灵压,是跟方才的那两个孩子有关吗? “呵……”沉靳斜眸,看了看笼罩在两人周围的灵璧,手中折扇轻轻敲击,“嗯,灵压的确了得,不过,你莫不是想以这玩意儿挡住我的‘亡灵’吧?” 要知道他的“亡灵”才是真正被称为“死神之力”的能力。 郎弘璃捏了捏手心,冷笑一声道:“能不能挡住试试不就知道了?” 源源不断的灵力从他体内涌出,他能清楚地感觉到,甚至连放出这道灵璧都像是他体内的这些灵力自己有意识让他这样做的。 “父亲……父亲……” 郎弘璃正在想接下来沉靳会出的招耳边却忽然响起了这样一道小小的声音,像是两人一起,但却又像是一人。 “父亲无需担忧,”软软的声音是小孩没错,但声音却是他从未听过的。 郎弘璃浑身一震,屏着呼吸便听到那声音继续说道:“双镜乃父亲神器,会给予父亲无限力量,父亲只管放心大胆迎战便是。” 话落,郎弘璃下意识就想开口问话,不想此时对面的沉靳却在这个时候出招了。 邪灵豹族那能玷污圣洁的灵压如滚滚云潮朝底下的人群中铺天盖地地袭去,眼看着就要触碰到灵璧。 郎弘璃顾不得想其他的了,抬手便释放灵力攻击,口中道:“不可!” 话才落,他的灵力便与那滚滚的黑色灵烟混合在一起,底下人那些本要躲避的众人见状后不免多看几眼,却在看到接下来的形势后目瞪口呆。 黑白相间的颜色在灵璧里翻滚,但很快,那黑色灵烟就被白色雾状灵力给包裹住了,并很快将那黑色同化成了与之一样的白色,最终消失。 “什么?!”底下沉安见状不禁大吃一惊,“他……竟然挡住了王兄的‘亡灵’!” 亡灵,又称死神之灵,所触及之物不管生死,只要能触碰得到的东西,都会在亡灵的手下化为灰烬。 而至今为止除了神族他不知外,没有一个人能挡住。 沉靳将折扇拿在手中轻轻敲打,对于自己的“亡灵”被同化一事亦感到压抑,于是他看着郎弘璃,别有意味地说:“我说你怎的忽然变得不一样了,原来是受了那两只幼崽的影响。” 话虽这么说,沉靳心里却不禁估量:那两只幼崽该是圣雪族的幼崽不会错,方才那两条尾巴他看得分明,只是……为何那两只幼崽会变幻成那等模样,竟是还能给予力量。 郎弘璃没有去接他这话,只撇开心中疑问冷颜道:“沉靳,我是不会再让你继续伤害无辜了。” 沉靳闻言笑出了声,“好,既然如此……” 话未说完,眼眸中已然是眸光一凝,淡淡金色陡然浮现,而他手中的折扇也在这个时候“唰”地一声打开了。 瞬时间,灵璧内被迅速蔓延的黑色灵烟笼罩,那些灵烟如同有意识般地只朝郎弘璃席卷而去,沉靳在的地方丝毫不受其影响。 同时,在沉靳释放出灵力的同时,即使隔着灵璧,底下的圣雪族人也多少受到了影响。 虽不至于像方才那样直接倒地不起,也因灵璧的存在不会殃及到性命,但那种心脏被人狠狠揪住的窒息感,让族人们的脸上纷纷变得惨白。 十九王爷见状忙让众人后退,直到快到城墙边距离那二人有好一断距离后方才停下。 而因突发情况,加之在这之前沉靳使用能力一并攻击了族人,所以豹族人此时也就都没有了心思再像先前那样冲上去。 而沉安因担心沉靳,也没下令,于是一时间底下的情况就都变成了观战。 压迫,窒息,粉碎…… 身处黑烟之中的郎弘璃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了身体上,难以呼吸的窒息感,身体的骨骼像被什么东西啃着一般,咯咯作响,而沉靳的灵压所带给他的压迫也让他险些站不住脚。 眼前被黑色烟雾遮住,竟是好似还能闻见焚烧的气味。 这种感觉是郎弘璃从前没有经历过的,哪怕有着与饕餮决战的经验,也没有这次同沉靳对战来得让他不寒而栗。 那是来自兽的直觉,无关内心害怕与否他都不得不承认:沉靳,是个绝对不能小觑的角色。 但…… 闭眼,郎弘璃能感觉到体内不断流窜的灵力,他咬紧牙关,抛却一切杂念感受着方才那声音的主人带给他的力量。 随即眼眸一睁,眸中顿然银光乍现,发丝飞扬衣袂飘飘,身后本已收起的雪尾竟在这个时候陡然幻形出来,且以极快的速度迅速巨大。 紧接着只见那条雪尾往前方一甩,方才还滚滚的黑色灵烟竟被那条雪尾全数吸收了! 沉靳心中“咯噔”一声,自是不甘心,当即后退几步,紧接着侧身而躲,刚好将对方反弹回来的攻击给躲开了。 “反噬?”沉靳眯眸,却未因此便断定对方的能力。 只见他微微眯眼,迅速打开折扇加大了扇动频率,顿时从他周身又冒出阵阵黑烟并变换成各种形态齐刷刷朝郎弘璃奔去。 正文 第三百九十五章 净化,两个沉靳的出现 “弘璃!”十九王爷见状暗道不妙,想上前助阵,却被一边的百里苍给拉住了。 十九王爷回头,“大皇子?” 百里苍看向他,道:“王爷切勿慌张,既然贵国国师大人将此地交由太子,便是自有他的道理才是,何况王爷您看。” 说着,百里苍以下巴指了指不远处的形势,道:“如此来看,未必就是那国主占上风。” 十九王爷闻言顺着他的视线重新看过去。 以太子殿下的灵力制造出来的灵璧,在那等近乎于毁灭般的能力下竟然纹丝不动,而看沉靳的脸色,似乎并没有之前来的悠哉。 而沉靳身处战局,最清楚战势的不就是他自己么,既然他都露出这样的神情,对他来说,怕是的确棘手了。 如此一想,再管局势,十九王爷便压住了心头的担忧,与百里苍一同继续观战。 当自己的“亡灵”再次被对方全然吸收时沉靳的整张脸完全阴郁了起来,食指轻抬往唇上一放,那类似于笛鸣的声音便出现了。 十九王爷顿时就紧张了,以为这次会出现之前那种情况,圣雪族会再次倒下。 然垂眸仔细一瞧,族人虽能听到声音,却丝毫不像是受到影响的样子,心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却是让他更加好奇起来皇室新添的那两只幼崽。 “沉靳,放弃吧,”挥动手中若隐若现的灵波,郎弘璃冷着俊脸看着躲过他一招的沉靳说道。 于沉靳,他有恻隐之心,谁叫那个人打着打着就给他说了那般悲惨的过去。 但恻隐之心归恻隐之心,这并不代表他不会真的将其除掉,如果,他坚持执着下去的话,他…… “放弃?”沉靳笑着挥出一道重重灵波,不在意自己的灵力都被对方吸收,“对不住了,我沉靳还不知放弃为何物。” 年幼时不知,几十年后亦不知,两百年后自然还是如此。 若懂得放弃,哪里还会有现在的他? 面对不断朝自己攻击来的灵力,郎弘璃在闪躲几番后终究下了决心。 不管能不能成功,他是一定要试试的! 思及此,他迅速飞身而起,躲开沉靳的攻击后快速地沿灵璧而走,叠叠重影,速度快得连沉靳也看不出身形,一恼之下便狂乱地攻击。 此景不禁看得底下的众人纷纷捏一把冷汗,两族人各为其主忧心。 沉靳为邪灵一族,早年沾上邪灵之气便不再具有灵兽的净化能力了,不若他的灵力也不会带着这般强烈的污秽。 能与邪灵相对的也就只有净化了,能将毁灭万物的“亡灵”全然同化,郎弘璃大概猜到了那两个小家伙赋予他的到底是什么力量了。 但这远远还不够,除却这一点之外,他目前的形势完全就处于守势,要想将沉靳束缚还是得攻击才行。 而他的能力除了通灵外便是操控与巨大化了。 操控,看似是个玩笑的能力,却是最为残忍的,银鲛丝乃由他灵力所结,尽管他的灵力不是最强的,但他结成的银鲛丝的韧度即便是七爷爷也无从解释。 束缚控制,是身为生物最忌讳的,他自是不会残忍地做出让人自相残杀的事来,但若是能将沉靳彻底束缚住,再让他来净化…… 想到这,郎弘璃更加加快了自己的速度,双目紧闭,双手食指与中指迅速成结,附加净化咒的灵丝在“双镜”的作用下快速结成一张网。 “呵……单凭这把戏就想困住我?” 沉靳一眼探知郎弘璃意图,唇角一勾,“唰”地将手中折扇一开,在左手上迅速一划,掌心赫然便被开了一道鲜红的裂痕。 只见他动了动嘴唇,也不知在念些什么,下一刻,从他的掌心处陡然喷涌出一股紫黑色的东西,也不知是什么,却见那东西突然就变成了一只巨兽,且看形态像极了凶豹的模样。 “吼——” 只听得一声野兽咆哮,由沉靳掌心处释放出来的深血色凶豹便动作极速地朝郎弘璃所到之处抬起了爪子。 “砰”的一声,一声巨响将灵璧外的大地都震动了,几乎让人以为那层灵璧就要因此而破碎,使得观战的众人呼吸一窒。 这次的攻击和之前的都不一样,沉靳之前的攻击招式看上去都属温和型的,这回却很是凶猛,力道猛地让闪躲开的郎弘璃险些一个踉跄。 不过好在他很快就稳住了身形,并巧妙地利用那凶豹体型庞大有空隙可钻的弱点迅速从人形化成了小巧的兽形。 雪白小兽矫捷地躲开凶豹的攻击,再在中途迅速化为了半兽形态,嘴唇快速一动,灵咒从中溢出,被附上蓝色灵咒的银鲛丝顿时在整个灵璧中显形。 而让底下的人及沉靳愣住的不是他在这个时候将附着蓝色灵咒的银鲛丝显形出来,而是他竟然在众人及沉靳都不知情的情况下将蓝色的灵丝布满了整个灵璧。 “吼——” 又一声使大地为之震动的咆哮声响起,但这回却不是那凶豹发狂般地攻击。 “王爷快看!殿下把那玩意儿给困住了!”上官封见状已然忘记了断臂的痛,右手激动地扯着十九王爷的衣袖。 十九王爷自然也看到了,内心也同上官一样激动,但他更期待的是那两人接下来会有怎样的对决。 “收!” 半兽形态的郎弘璃稳稳站于灵璧空中,见那血豹被困住,他双眸一眯,右手猛地抬起,陡然握成拳,口中一声轻喝。 “吼!吼!”连着好几声的吼叫,不再带着之前的攻击性,而是一种近乎于求助的声音。 沉靳眸光一冷,捏着扇柄的手不自觉收紧,方才划破的手一伸,口中道:“归神!” “啊——” 几乎在同一时间,那凶豹在他刚说完那话之际突然就化成了人形,且样貌居然和沉靳一模一样,只左半边的脸被一块像是黑色的面具遮住,只看得清那只眼睛已全部被红色给充满了! “这……这是……” 不仅圣雪狼族人,连着豹族自己人都没想到他们的国主竟然还有这等能力,而这……到底是什么能力? “呵,看来,我终究小看你了,”沉靳不能让其回归,从一开始就一直镇定的神情终于崩坏了,眸中金光若隐若现。 在郎弘璃的注视下,沉靳双耳渐变,黑色的豹尾也从身后现了出来。 郎弘璃知道沉靳这回是真的怒了,心里更加警惕起来。 因为想速战速决,所以没再像之前那样去接沉靳的什么话,只见那凶豹面色痛苦,他索性朝那方伸手直接攻击了过去。 沉靳神色一变,闪身就上前去挡在了那人身后,正面直接接下了郎弘璃的那一招。 郎弘璃不解,不明白为何他会有此举,先前不管是兄长与沉安的对战,还是他将他的坐骑双头犬给击倒沉靳都不曾这般的维护过,然这次却…… “沉靳……沉靳,救我……救我!” 让人惊讶的是那人竟然开口了,尽管音色有所变化,却还是听得出来与沉靳有些相似。 郎弘璃怔住了,一时走神,险些被沉靳从正面击中。 “弘郎,放了他,”这是沉靳头一回开口要求别人做什么,也是郎弘璃第一次从他的脸上看到这等冷冽的神情。 即便是讲述自己曾经历的那些痛苦,这个男人也仅仅像是在讲别人的事一样,然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却在面对另外一个跟他有着一模一样面孔的人被困时会露出这等的杀意。 郎弘璃不明所以,却也不会被他如此模样给震慑到,他道:“你没有立场要求我做什么,要我放了他?” 抬眼朝他身后看了一眼,郎弘璃勾起一抹轻笑,下一刻却抬手敛起了嘴角的弧度。 “我偏不,”说完,在沉靳脸色陡然一变时郎弘璃朝他身后的人一个弹指,口中道:“镜花水月。”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沉靳身后的人便这样突然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沉靳猛地扭头,在发现身后空无一人时收紧了双拳,随即一个转身一刻不停地对郎弘璃发起了猛烈攻击。 即使从双胞那儿获得了力量,但面对沉靳这等有着异常强烈灵压的人的攻击还是有些吃力。 然郎弘璃还是敏锐地察觉了,沉靳现在的攻击没有再像之前那般的攻击那样带着浓烈的污秽之气。 难道…… 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郎弘璃也顾不得多想了,下意识就闭了双眸,在凭着感官闪躲沉靳攻击的同时内心暗道:“双镜,皓月。” 如刚才使用“镜花水月”一样,说出的“皓月”也是他下意识就脱口而出的,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会知道这些招式,就好像这些招式本身就是他该用的一样。 但此时此刻的情况显然不会容他多想,在他说出“皓月”后立即就收到了双镜的回应。 “了解!” 异口同声的回应让郎弘璃不由得勾起嘴角,尽管只是一试,他却不自觉相信两个小家伙。 争眸,神情如霜般的沉靳正巧带着满眼杀意攻了过来,灵力中存着隐约的黑色灵烟。 郎弘璃知道,那便是他灵力中存着的污秽,但他相信…… “沉靳,放弃吧。” 在清楚地看到那道灵力之中的污秽之气彻底消失时太子殿下再次说出了方才的话,并在同时将不满整个灵璧的灵络朝沉靳压了过去。 正文 第三百九十六章 消失,失踪的君王 “怎么会?!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在大家以为这次的撞击会再次殃及到灵璧之外时让人诧异的情况出现了。 原本攻势汹汹的沉靳此时此刻竟然被那看似一脸镇定的太子殿下给困住了手脚,即使再如何用力,都无法挣脱开那蓝色的灵丝。 沉靳额角青筋暴起,没有了平日里的优雅与淡然,现在的他满脸都是怒意。 郎弘璃将手收回,站在原地看着他,道:“不是我对你做了什么,而是你自己做你自己做了什么,刚才那人也是你对不对?” 通过刚才的对战他大概猜到了,双镜的能力乃净化。 而镜花水月则是能让人产生幻觉的能力,但这种幻觉却不是直接加诸在本人身上的幻觉,而是让他所看到的一切都变成幻境。 刚才的那人,并没有从沉靳眼前消失,他真真正正还站在原地,镜花水月改变了沉靳所见之景,待他再将那人封印行动能力然后经双镜净化了其身上带着污秽之气。 如此一来,沉靳灵力中所到污秽之气便不复存在了,换句话说那个与沉靳一模一样的人,如果他想得没错,那便是由沉靳内心繁衍出来的另一面。 也正是因为那一面,沉靳的灵力中才会带着那么浓烈的污秽,甚至比本身身为邪灵族的他们族中任何一人都要来得黑暗邪恶。 被困住的沉靳自然是不甘心的,他不顾越缠越紧的灵丝不停挣扎,双眸充血地看着郎弘璃,“放开我,放开我!” 他怎么能被抓住呢?他怎能就这般轻易地放弃呢? 毁掉人类,毁掉这世间最虚伪的生物是他此生必须要做的事,他怎能就这样在此地失败! 郎弘璃深吸一口气,挥袖,将被镜花水月虚化的人放了出来,但样子却已经不是之前的模样了。 左半边脸上的那张黑色面具在被双镜净化时便掉落,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比沉靳本人还要惨白的脸。 “你!”沉靳在感受到他的存在后就扭头看了过去,却在看到他的变化后说不出话来。 “沉靳,”那人已经没有了束缚,但走路的姿势却有些踉跄。 他边朝沉靳走去边说:“对不起,没有帮到你,对不起……” 走一步,他的身子便踉跄一下,最后“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见状,沉靳脸上浮现一丝恐慌,那是郎弘璃不曾见过的沉靳,也是底下沉安不曾看到过的兄长。 “起来……”他翕了翕唇,额角的青筋渐渐消失,但表情让人有种说不出的隐忍,他看着倒半空中不远处的人,道:“起来……我让你起来,听到了没?我让你起来!” 吼着,跟着抬头,郎弘璃看到了从沉靳眼眶里流出来的泪,然后震惊。 沉靳……那个分明就该是冷酷无情的沉靳,竟然……哭了? “沉靳……”那人着一身黑衣,长发曳地,抬头看着沉靳,不同的是他笑了,“对不起,以后……我怕是不能再陪你了,我……我能感觉到,这孩子……这孩子对你没有杀意……” 说着话,那人朝郎弘璃看过去,眼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郎弘璃皱眉,不是很明白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他猜想此人是沉靳的另一面没错,但净化后的他,为何还能拥有自己的意识? 他,该由沉靳自己支配不是吗? “不要……”沉靳的声音有些压抑,听得出来带着哭腔,“为什么……为什么……” 在极寒之牢的那些日子他有多难熬只有他自己知道,连他都不知道在那里过了多长时间,这个人就来了。 数不清的日夜里,唯有这个人会同他说话,会安慰他,会鼓励他坚持下去,也是这个人让他下了要了结了那个男人的决心。 之后的每个日子,只要有这个人在,他就不会再想起那件事,不会再回忆起那些伤痛,也不会再因那些事产生任何感觉。 是这个人救赎了他,是这个人让他重生了,不若,哪里来的现在的他。 所以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为什么?!”他大声质问,使劲挣脱着束缚着他的灵丝,全然不像是一国之君,也没有了先前的盛气凌人淡然自若。 “你……你不是很强的吗?!你不是无所不能吗?!为什么……为什么这么没用?!怎么就败了?!起来……起来!孤命令你起来!” 他怎么能没有他呢,以后……以后他怎么办?他不要再过那种日子了,他不要…… “沉靳,”那人眼中的红色渐渐消失,身体也开始变得透明,从脚开始,但他脸上却没有一丝的慌张。 “你看错了,我并不强,也……也不是无所不能,你该晓得……我便是你,由你而生,为你而死,两百多年前你将我唤出来时,你就该清楚……” 那时,被千石散与极寒之牢每日都会侵骨的罪人之罚折磨的人不知经历了多少次的濒临死亡,却又那样的不甘心。 不甘心自己就这样死了,不甘心自己竟然会因为区区一个人类死去,不甘心自己还未替自己报仇就要死去。 内心的不甘唤醒了沉睡在自己体内的另一面,从此他就不再是一个人了。 有人说话,有人安慰,有人鼓励,他将一个人硬生生分成两个人,自顾自地说话,却从未察觉那个人其实就是他本人。 他只是太痛苦太孤寂了。 “不……不是,不是……不是!”沉靳对那张有着自己一模一样的脸的人吼。 “什么叫‘你便是我,’,什么‘由你死由你生’?一派胡言!孤乃堂堂一国之君,怎会连自己都认不出?!你休要为自己的软弱狡辩,孤现在命令你起来!” 开玩笑呢,这些年陪着他的怎可能是他自己,他怎会糊涂到连自己都认不出来呢? “这么多年,你一点都没变,”那人笑着摇头,双脚已经全然透明了,“憎恨人类,毁掉人类,沉靳,这……真的是你想要的么?如这孩子所说,这些年你做的这些事可是同那人一样?” 伤害,被伤害,不管是人类还是他们异族,一直做的不都是这样的事吗? 在自以为是的喜欢里杜撰出自己的桃花源,殊不知却在时时刻刻伤害着他人,然后再落下报应。 凤九是,沉靳也是。 凤九一开始是真的喜欢沉靳的,打从心底将他视作比旁人漂亮的小孩一般对待,只可惜后来谁又会料到最初的喜欢会演变成后来的一发不可收拾。 凤九临死之际喊的也还是“小靳”,他想,那个时候的凤九该是后悔了吧。 “不要说了……”沉靳摇头,不容许掉的眼泪却不受他的控制,可他分明都忘记怎么掉泪了啊。 腰部以下全部透明化了,那人却一点不紧张,只笑着看着低着头的男人。 “强大,即脆弱,你曾看到的我有多强大,你……你自己便有多脆弱,沉靳,忘了过去吧……” 后面的透明化渐渐加快,快得连还不待人捕捉,那人便在说完这句话后陡然消失了。 唯一让众人及郎弘璃印象深刻的便是消失前的带着笑意的脸。 原来,这个男人也可以笑得这么温柔。 “不——”沉靳猛地抬头,竟当真挣断了好几根灵丝。 相对的,他身上也被灵丝勾勒出深深的血痕,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裳,脚边晕开的朵朵血水如妖艳的彼岸之花。 狂风忽而大作,刮起他因打斗而披散在肩的长发,双目竟在这时流出了血泪。 “沉靳!”身为主人,郎弘璃自己知道自己灵丝的能力,见状不免担心,然沉靳却在这个时候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哈!强大……即脆弱,强大即脆弱……” 原来,都是他的错觉吗? 原来,他也不是无所不能;原来,他也有再次被人困住的困境;原来,一切不过他的幻想…… 体内像有无数虫蚁在啃食,他甚至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筋脉骨骼断裂的声音,但他控制不住啊! 控制不住那作祟的虫蚁,也控制不住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风吹怒号,方才那般打斗都不曾惊动的天竟在此时变了天,豆大的雨点从天而降,不过片刻功夫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众人自然没料到会有此变化,一时间除了在灵璧中的郎弘璃与沉靳,底下的人都成了落汤鸡。 见状,太子殿下自然不可能就这样让其发展,便想着收了灵丝将沉靳暂困于镜花水月之中带回城内。 “沉靳,你……” 他上前,伸手,殊不知就在这个时候方才还分明失控的人周身竟突然泛起了金光。 众人皆觉刺眼,纷纷遮掩,郎弘璃双眸微眯,忍着强光带来的不适,却在下一刻看到那人竟在强光之后化成了一只全身黑亮的小豹。 约莫猫般大小,竟从能随物体大小变化而变化的灵丝中逃脱了出来! “沉靳!” “王兄!” 挣脱灵丝不说,甚至还轻松出了灵璧,郎弘璃飞身就要追,却见沉安比他还要快一步,然可惜的是那猫般大小的黑豹竟这样在众人的注视下消失不见了。 正文 第三百九十七章 协议,终于松一口气了 “如何?可有找到?” 约莫半个时辰后,冒雨等在城外的十九王爷等人见太子率兵回来便赶紧问道。 郎弘璃甩了甩被雨水打湿的头发,神情凝重道:“没。” 化身为黑色小豹的沉靳自消失在眼前后他便同对方的沉安王爷一起率兵找了好些地方。 因都是异族,自然不需要隐藏气息和速度,半个时辰下来也找了不少地方,但就是没寻到沉靳的任何气息,也不见他的踪迹。 沉安当即便下令让心腹回了皇城一趟,却也没发现沉靳有回去的迹象。 “这……”十九王爷犯难,不太明白出现眼下这种情况的原因是何。 这个时候沉安也带着自己的族人冒着大雨归来了,他的到来让等候在此地的圣雪族人立马警惕起来。 沉安嘴角一撇,没好气道:“打打打,我王兄都不见了,还怎么打?” 这话一说,顿时就让圣雪族人面面相觑,无措之下只得看向十九王爷与他们的太子殿下。 郎弘璃看着他,道:“王爷这话,晚辈可否理解为这场战事就此了结?” 碍于就是面前这人将他皇兄打伤害让人变成了那样,沉安连面子功夫都不想做了,温和的脸上冷冷一笑,似笑非笑地说:“技不如人,本王还有何话可说?” 郎弘璃一听,却是很不在意他这样的语气,于他来说,这已经算是最好的结果了,但有件事他还是要确认好才行。 “既然如此,王爷认为此战谁胜谁负,贵国几座城池如何处理?两国今后以何种方式相处,还请王爷一并说明了。” 如今沉靳不在,又未立除菌,鞍国举国上下也就这位王爷最大,如此重大的事自然要趁着人在此时谈清楚,免得以后又生事端。 沉安一听,脸上的神情僵了僵,却很快反应过来,看着郎弘璃眼神异常不善。 但下一刻却陡然抬手,掌心朝自己面前一划,面前赫然便出现一张纸般大小的浅黄色光。 “” 身后的豹族人见状脸色大变,道:“王爷,这……这样真的好吗?国主他……” 那人才一开口就被沉安一记冰冷的眼神给瞪了回去,再回头,沉安看向太子殿下,道:“签吧,本王还要去寻人,无暇同尔等去大兴了,这个的分量该是够了。” 与人类的那等普通的协议比起来,自然是刻着族印的灵约更有说服力,单凭着这个,豹族往后若是违反约定,便是自食其果。 “你……” “算了。” 十九王爷本想说这般不合礼法,不管怎么说毕竟事关两国今后的相处,且此次战役分明就是他们大兴取胜,按理该由鞍国国主亲自前往大兴交上降书。 如今虽那鞍国国主不在,自然便该由这位王爷前往,如此,多没诚意。 然他才开口,郎弘璃就抬手制止了他,回头给了一个安抚的眼神后便将那灵约移至面前,在上面刻上了圣雪狼族族印,遂两人一人各持一份。 “弘璃?”十九王爷不甚赞同,总感觉心里憋着一口气。 “无碍,”郎弘璃笑了笑,继而对满脸不满的沉安拱手道:“王爷好性情,既然如此,那晚辈就收下贵国的心意了,往后还望两国能友好相处,也望贵国能早日寻得国主。” “哼!”沉安冷冷一哼,随即轻喝一声打马而转身,一声令下,率领豹族人渐渐消失在圣雪族人的视野中。 大雨依旧“唰唰”地下,直到完全感受不到对方的气息郎弘璃才真正松了一口气,看眼前狼藉一片,不禁长长地叹了一声气。 十九王爷皱眉道:“你啊,干嘛就这么让人走了?他……他这什么态度啊?” 根本一点诚意都没有好吗?! 郎弘璃失笑,扭头看向他,说:“再纠缠下去只会变得更麻烦,这样就好。” 此次战役,双方的损失都不少,族人本就少,目前已然经不起任何折腾了,何况这次的战事并没有给他畅快感,压抑得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男人曾经历过的一切,先前的预感果然是对的。 同那个男人对战,即使侥幸取胜,他也不会有丝毫的成就感。 “也就只有这样了,”十九王爷心里不爽,但多少还是看出了太子殿下此时的低落,也就没有再在这件事上纠结。 郎弘璃因急着想知道集中在自己体内的这股力量的原因,加之也担心兄长的伤势与想见那许久都不曾相见的人,因此未在外多做停留,与十九王爷一同率领族人回到了城内。 两人连衣裳都没换便直接到了国师给郎倾玦疗伤的屋子,一进门郎弘璃就忍不住问:“怎么样?兄长的伤如何了?” 来得太快,使得门外的侍卫都还未来得及行礼声音就已经传了进来,人也跟着进了屋,让正在给郎倾玦治疗的国师当即斜眸往他身上看了一眼。 候在一旁的明珠见他平安归来,心里别提有多欣喜了,但见国师脸色不好,她便赶紧上前,压低了声音道:“殿下且小声些,大人正在为世子医治。” 在听到士兵的喜报后她恨不得出去接他归城,却也知道此时此景并非儿女情长的时候,便硬生生压住了心头的激动。 如今再见,明珠看着他那一身湿衣不自觉就皱起了眉。 “宝儿,”太子殿下见到想见的人自然高兴,不免一时声音大了些,却在忽然感觉到来自国师大人那一身的冷气后立马闭了嘴。 郎宸南于这个时候走了过来,将太子殿下与刚到的十九王爷及百里苍等人请到了外间。 大致将眼下的情况聊了一遍后郎宸南便要几人回去各自的房间,太子殿下自是不放心,问道:“皇叔,兄长到底如何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兄长受如此重的伤,说什么放宽心自然是假的。 郎宸南一听,面色沉重地叹了一口气,道:“只能说对方的攻击实在太强了,倾玦的灵脉已然被震碎,要想痊愈,难。” 灵脉震碎乃持有灵力之人的大忌,恢复得不好,很大可能从此灵力尽废。 屋里人一听,气愤瞬间沉重了起来,郎弘璃放在两侧是后狠狠捏成了拳。 郎弘璃见状抬手拍了拍他的肩,看了看几人说道:“好了,别想太多,眼下能做的也就只有看情况了,你们刚回来,先回房休息吧,有情况我会让人通知的。” 说完,扭头看向刚从里间出来的明珠,道:“明珠,你也跟弘璃回房吧,这里有我就行了。” 过来人,怎会不知小两口重逢的心情。 明珠颔首,待太子殿下又去看了郎倾玦从里屋出来后便同他一起回了房。 “殿下?” 房间门刚被关上,明珠就被狠狠地搂进了一个带着微微凉意的怀抱,混合着雨水的味道,熟悉的香味传进鼻间,让她的鼻头忍不住酸涩。 郎弘璃紧紧地把人往怀里嵌,便是恨不得将其揉进骨子里,贪婪地闻着自怀中人身上散发出来的馨香,他如获重生。 明珠被他抱得浑身疼,却没有推开他,已然顾不得他身上的雨水将她一并沾染,身后将其精壮的腰身紧紧地箍住。 “宝儿,宝儿……我的宝儿……” 男人抱着她,一双大手在她的背上,腰身上不停游走,像是在确定着什么似的,口中喃喃,如梦呓一般。 明珠本忍着眼泪在听到他这样的声音时终究还是忍不住溢出了眼眶,千言万语,竟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开口应着他。 “殿下,我在……我在……” 她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他了,却没想到如今人就站在她面前,叫她如何不感触。 确定站在他面前的便是他这些日子一直担忧不已的人,郎弘璃终究还是忍不住以他所熟悉的方式去验证,去触碰。 双唇相触,交换着彼此的气息,明珠也舍弃了往日的羞涩窘然,抬手搂着他的脖子给予他最真实的回应。 一吻结束后,两人都有些喘气,郎弘璃摸上眼前因亲近而泛红的脸,沙哑声音道:“真好,又能看到你了。” 天知道他在联系不到人时有多紧张,天知道他在战场上隐约听到她痛苦的声音时有多慌。 真好,又能看到她了,又能抱她了,真好…… 明珠吸了吸鼻子,忍着想哭的冲动轻轻推开他,道:“殿下该宽衣了,如此下去会着凉。” 郎弘璃闻言轻笑,捏了捏她的下巴,很自然地拉着人走到里间,然后伸了手,一副任君如何的样子。 明珠忍不住笑,知道他的意思,抹了抹眼角的湿意后便上前为其宽衣准备沐浴。 但…… “宝儿!”刚脱了外衣的太子殿下突然压住了明珠的双肩,神色紧张道:“孩子!孩子怎么办?!他们……他们还在我体内!” 边说,太子殿下边垂眸往自己身上看,甚至还蹦了蹦,就像是这样孩子就能从他身上掉下来似的。 明珠按住他,失笑道:“殿下不必担心,大人说了,稍后待你过去会将事情告知于你的。” 正文 第三百九十八章 父子,不敢抱孩子的太子爷 在跟着那位大人回城后她便将这事给问了,虽之前也担心过,但看眼下此人相安无事,大人也未在他归来时有何异常,便说明孩子也是无事的。 郎弘璃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却在下一刻捏住了明珠要为他褪衣的手。 “怎么了?”明珠抬眼,“不快些的话会……” “宝儿,”太子殿下没让她将话说完,咬着下唇用那双泛着水光的眸子看着她,面色愧疚地说:“对不住,不仅放你一个人,连你生崽崽都没陪在身边,对不起……” 垂眸,哪里还有战场上的威风模样,分明就是个做错事恳求原谅的孩子。 明珠本就没有怪他的想法,此时一见,又感动又好笑,不由得翻转了手腕捏住他的手。 “殿下这是作甚?国事当前,自然以国事为重,殿下为大兴储君,怎能在如此情况下还儿女情长,我又不是那等不懂事的人,怎会在这件事上计较,殿下切勿自责,嗯?” 太子殿下听了抬眼看了她一眼,但却没有就此信了,瘪着嘴道:“你肯定是在安慰我,心里估计早就对我有怨言了,只是不说罢了。” 说完,他又把眼帘给垂了下去,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明珠的手指。 明珠想笑,却不得不硬生生地憋着,看他仅着里衣,担心他会因此着凉,于是想了想,心思微转,虽有些难为情,却还是踮起脚尖在太子殿下的脸上亲了一口。 “你……” 分明刚才更亲密的事都做了,现在的一个蜻蜓点水一般的吻竟然让太子殿下捂着那被亲的地方,带着不可思议的神情抬起了眼。 明珠抿了抿唇,拉着他的手说:“殿下不信,我就只有这样让你相信了,不自责了,嗯?” 太子殿下心里怪怪的,明明先前这样那样的事都做了,明明之前都是她看着他脸红的,可现在为什么他只这么看着她,就觉得心跳加速,完全不受他的控制? 在心里暗自唾弃了自己一番,太子殿下“哼”了一声后便跟大爷把人的腰给揽住往屏风后的浴桶方向走去。 整整半年多的时间神经都一直紧绷着,现在总算了却一桩大事,尽管心里还在担心兄长的安危,但当身子被洗得干干净净,身边又有枕边人陪着,太子殿下在坐上床后还是忍不住被困意给侵袭了。 明珠见他睡得沉稳,在屋里陪了一会儿后就从他手里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出了屋子,本想去看看世子爷的情况顺便再将那位大人请过来,不想却在转弯处遇上了正巧过来这边的国师。 “大人,”明珠福了福身道。 国师颔首,边走边道:“他睡了?” 明珠知道他问的谁,点头:“是,按照大人的交代,已经让殿下睡下了。” 国师闻言轻轻应了一声,明珠看了看他,最后还是问道:“大人,不知世子爷情况伤势如何?” 两人到了门前,国师进门道:“性命无忧,稍后你便可去探望。” 明珠知他是少话之人,也就没有再问,两人到了里屋后径直走到了床前。 换做平时,只要稍有动静,太子殿下是绝对能察觉的,但他哪里知道为了能将融进他体内的双胞安全印出来,他只得这样睡着。 明珠没有言语,静静地候在旁边看着国师抬手释放灵力将熟睡的太子殿下包裹起来,薄唇微动,也不知在念些什么。 紧接着,明珠便见太子殿下的周围泛起了淡淡绿光,就像夏日里成群的萤火虫一样,让人看了便觉着温暖。 而随着国师右手从上方划过,那些淡淡绿光开始一点点往中间聚集,然后渐渐成型,直到全然变成两个婴儿的模样。 “啊……呀……呀……” 精光的两只小身子悬空浮在床中间,其中一只挥动着自己的那双小小的肉拳头,身后的雪白小尾巴也跟着一晃一晃的。 明珠见到两个小家伙情不自禁便勾起了唇角,待国师收起灵力后上前将两只小东西给抱到了太子殿下边上用盖好被子,然后转身对国师福了福身。 “多谢大人。” 据国师大人所言,两个小家伙此时不知如何运用灵力来增强其父的能力,虽能在无知的情况下感应其父的需要,但却不能从体内分离出来,所以只能依仗旁的力量。 而使用旁人的力量将其引出来的前提则是在殿下不知的情况下才能进行,否则殿下的灵力会对两个小家伙产生影响。 国师朝两个小家伙身上看了看,继而看向明珠,道:“还未将你的事告诉他?” 这话指的什么明珠先是愣了愣,反应过来后嘴角的弧度变得有些无奈,“还没。” 国师闻言没有接话,只简单地说了太子殿下大概什么时候会醒就走了,明珠则因为两个小家伙都醒着走不开,只好在屋里陪着父子三人。 但看着父子三人的脸,明珠的心情却变得很复杂。 前世她到死都不知自己原来也是狼族人,自然也就不会去在意灵力这回事。 虽也想过自己一个人类以后若有机会让他与凛儿相认,她会何去何从,却也没想过有朝一日她会与他们同族。 几经波折,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她要面临的却是自己已经失去灵力的事实。 原本,她就没什么大的本事,只傍着她娘拥有了一个特殊的身份和能力,如今,她却是连这身份和能力都没了,唯一拥有的便是一身只为神族人所需的血。 “呵……”想着,明珠不自觉自嘲出了声。 “呀……呀……” 醒着的女儿挥着小手打在了她胸前,明珠垂眸便对上了那双异于常人的眸子。 国师说,小家伙的异瞳只有等到能力觉醒后才能隐藏,而在这之前,要想瞒住他人的眼睛还是得靠国师。 “嗯……” 无声地逗着孩子,不大会儿功夫床上的人就有了动静,明珠看过去,恰巧见太子殿下睁眼,好看的眼睛里透着刚睡醒的迷茫。 “呀……呀!” 太子殿下下意识就要翻身,不想就在这个时候明珠怀里的女儿发出了“呀呀”的声音。 郎弘璃一惊,同时顿住了动作,眨了眨漂亮的眼睛看着明珠怀里的小家伙,有种忽然看到了什么稀奇玩意儿的感觉。 明珠往他身边看了看,在看到醒了后便一直睁着眼睛盯着太子殿下的儿子时到底忍不住笑了,“殿下,你若再动,怕是要将你儿子压坏了。” 这话一说,太子殿下虎躯一震,呆呆地顺着明珠的视线低头看了下去。 “啊!”太子殿下又是一惊,差点就掀开被子跳起来了。 “这……这这!”太子殿下用一种近乎惊恐的眼神看看床上的小子,又看看明珠怀里的小娃娃,连话都说不完整了。 之前在城外时见时两个孩子好似都睡着,加之当时他又身负重伤,虽欣喜于见到他的小崽崽和宝儿,注意力却大部分还是在当时的情况上,哪里将小崽崽看得这般仔细。 更别说两个小崽崽的眼睛竟然还是异瞳!而且!竟然不是狼崽崽形态! “殿下,你这样会吓到他们的。”明珠见他这样哭笑不得,开口提醒道。 “唔!”太子殿下闻言马上就双手往嘴上一捂不敢再出声,然那双又喜出望外却又震惊的眸子却睁得老大。 明珠好笑地摇了摇头,说:“殿下,你这是怎的了?当父亲的倒是害怕起孩子来了?” 她向来不调侃他,但这回却一点意识都没有就开口戏谑了。 太子殿下一听,白皙的脸上顿时浮现出可疑的红晕,一脸不自在地放了手后看着明珠边试探性地朝床上还盯着他瞧的崽子伸手。 “咳!那个……我……我真的能抱他?” 伸手,小心翼翼,又不敢。 他没有抱过这么小的崽子,担心自己会用力过猛把孩子给捏得疼了,又担心自己手抖把崽子给摔了。 明珠捂嘴笑,之后道:“当然可以,殿下不妨抱抱看。” 先前抱凛儿的时候也没见他这般小心,怎的现在如此小心翼翼了? “咕咚” 太子殿下狠狠吞了一口唾沫,在明珠鼓励的眼神下双手微抖地抱起了一直没吭声,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小东西。 眨眼,手上却摸到了从包裹着小东西的小毛毯里露出来的半截小尾巴。 太子殿下顿时又不镇定了,目瞪口呆地看看小尾巴,又看看明珠,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明珠知道他在讶异什么,且这也是她要向他说明的事,于是抱着女儿跟着坐到了床沿上,把女儿的小尾巴也从衣裳下拨了出来。 对上太子殿下震惊又不解的视线后开始说起了这两只小家伙的特别之处,听得太子殿下一愣一愣的。 “等等……等等!”郎弘璃抬手,让明珠暂停了解释,眨了眨美目,紧跟着就将两只小家伙好生看了好一会儿,遂道:“你的意思是……这俩崽子就是我的神器?” 双镜,难道当时在他耳边响起的声音就是他的两个小崽子的声音? 这…… 正文 第三百九十九章 哄娃,要太子殿下抱的崽子 明珠知道他的不可思议,毕竟她在得知这件事时同样也是不信的,想了想,于是便将国师告诉她的所有有关两只小崽崽的事都告诉了他。 当然,暂且除了她灵力尽失外。 太子殿下听后好一会儿才消化,再看两只小崽子时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我的神器……”他呢喃,回忆起与沉靳战斗时的感觉,觉着好生不真实。 身为狼族未来的王,他自然希望自己的能力越来越强,或者可以说作为灵兽族,没有一人是不想拥有神器的。 但很显然,他之前的力量是达不到拥有神器资格的,而他父皇的神器也是在继位的第十个年头才到手的。 所以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何时得到神器,因为他觉得只要他够努力,战斗经验够足,总有一天他会得到神器的认可。 也正因为这样他才会一刻也不松懈地提升自己的力量,因宝儿的血产生的异常让他更加坚定了自己要变强的决心,也让他坚定了要早日获取神器的意念。 然他却没想到的是有一天获得神器的方式竟然是这般,竟是由他家宝儿的肚子里生出来的,还是他跟她的崽崽! 这……这叫他如何能轻易接受。 片刻后,太子殿下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抬头看向明珠,左手忽然就握住了她的手,“宝儿,你……你怎么想?” 孩子是经她十月怀胎后受痛诞下的,可如今却……却被称为了一种物件,她……她会不会多想? 如果说明珠之前还会为这件事不舒服的话,那么现在在听完太子殿下的这话后那种感觉就完全消失了。 捏了捏太子殿下的手,明珠本想说她没关系的,但心思一转,不知道怎么的就说成了:“殿下觉得我会怎么想?” 这话可不得了,太子殿下本来就很自责了,明珠这般一说,他顿时就觉得她是在难过。 于是太子殿下嘴巴一憋,情绪低落到了极点,摇晃着明珠的手说:“宝儿,你……你别难受,我……我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我……我没想着要崽子们变成神器的,真的!” 转了转眼珠,又怕明珠不信,赶紧把儿子往明珠面前一凑,说道:“不管怎么样,他们都是我们的崽子不是么?管他们是不是神器,以后我都不会用他们来做什么的,你相信我!” 别说生崽子的人会不高兴了,就是他这个没生的,在得知自己的娃竟然……竟然是神器,他这心里就老大不舒服。 要知道对有些人来说,就算有意识,神器却也不过便是一个物件罢了。 他堂堂大兴太子的崽子,怎会是人们口中的冰冷的物件,也难怪他的宝儿会不开心了。 明珠看他一脸保证,恨不得发誓的模样哪里还憋得住不笑,怕他当真,她忙收了话头安抚,谁知太子殿下却是不信,使得明珠安慰了好一会儿他才信。 “呀……呀……” 太子殿下正松一口气,明珠怀中的女娃就朝他发出了声音,郎弘璃不懂,无助地看着她。 明珠笑笑,把女儿往他怀里凑,正想说估计是想让他抱,不想儿子却在这个时候“哇”的一声哭起来了。 “啊!啊——” 洪亮的声音瞬间充斥着整间屋子,别说太子殿下了,就连明珠都有点不明白了。 两个孩子自出生便鲜少啼哭,即便饿了,也从来不会出声,只会用两双漂亮的眼睛一个劲儿地盯着你瞧,但今天却…… “宝儿!这……这是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 太子殿下急得跳下床,分明就在问身边人,却还把孩子抱得紧紧的。 明珠哭笑不得地想说让他先把女儿抱着她来哄儿子,谁知她话还没说,才把女儿放到床上,女儿也跟着哭了起来,而且声音还不小! 太子殿下更慌了,看看儿子,又看看女儿,只有干站在那看着明珠。 明珠扶额,把女儿抱起来坐回床上,另外一只手伸手:“殿下,孩子给我吧。” 在宫里时还有青椒花椒等人帮着带一个,现在这里只有靠她一个人来了。 太子殿下疑惑地把孩子抱过去,想说是不是饿了,但显然,两个孩子都不是因为肚子饿啼哭。 明珠将衣裳拢好,检查了两人的小屁股,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妥,一手一个小东西抱起来走动,边走边哄,还是不起作用。 担心他们身体哪里不舒服,用额头量了好几次温度,显然也不是。 这下,连明珠也不知是因为什么了,无奈之下看了看两个小东西,又看看太子殿下。 想说一直哭下去也不是办法,太子殿下平时鬼点子多,看能不能想个什么办法哄哄。 然她的视线一触及太子殿下,脑中便一个激灵,遂低头看了看即使哭着眼睛也还不离凑过来的太子殿下的脸时,明珠赫然就明白了。 “殿下,”把俩孩子都往某人面前凑了凑,明珠道:“你来抱。” 诶——? 郎弘璃顿时就懵了,指了指自己鼻尖,眨眼道:“我?” 他……他不怎么…… “殿下是不喜欢这俩孩子了?”明珠不给他思考的机会,故意这样说。 太子殿下最吃的就是这套了,他哪里知道在他心里老实得不能再老实的心人会用这样的激将法,当下就一手一个将孩子给抱了过去。 “我抱,我抱就是了,”他说,抱到手后就学着明珠方才的样子轻微地抖着。 因为害怕自己会把孩子给摔倒,太子殿下不仅动作小心,连神情都小心翼翼的,看得明珠忍不住捂嘴笑。 然就在这个时候,明珠的想法被证实了。 方才还哭得一发不可收拾的两个小崽子,到了太子殿下手里才被抖了几下就先后都收了声。 “诶?”郎弘璃顿住脚步,难以置信地看向明珠,“不哭了?” 两只一模一样的小家伙伸出肉肉的小手揪住他的一缕头发,一模一样的一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的父亲瞧。 明珠挑了挑眉,理好衣裳后调侃道:“那是自然,殿下乃两个孩子的父亲,孩子想要父亲抱,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么?” 嗯……话虽这么说,但她心里在高兴的同时怎么还会有种别扭的感觉呢? 太子殿下这个时候自是没听出明珠话中那略带酸酸的味道,闻言后不免觉得高兴,欣喜地瞪大了眼,“这……这可否说崽子们是喜欢我的?!” 怀着的时候没有陪在跟前,崽子们出生的时候他也不在。 他担心的,不仅仅是他的宝儿有怨言,还有崽子们会不会因此也不喜欢他。 关系到明珠与自家崽子的事,太子殿下显然就没有考虑到那么多,哪里还记得刚出生的崽子哪会想得那么多。 明珠见他这样,那点隐约的酸味都没了,只看着他父子三人她心里就感觉暖暖的,连调侃的心思也没了,笑笑道:“自然,你是他们的父亲。” 郎弘璃一听,心里顿时一阵暖流划过,头一次“嘿嘿”笑得像个傻子。 明珠看着他,嘴角也情不自禁地扬了起来。 “殿下,太子妃,”正是温馨之时,外面响起护卫的声音。 明珠回头应了一声,得到外面的回答,“世子爷醒了。” 提及世子爷,郎弘璃的笑僵在了嘴角处,凝重地看了看明珠后抱着孩子就去开门。 那护卫在看到太子殿下双手抱着俩娃时愣了愣,还是明珠说了句话才回过神来。 在得知自家兄长的情况后郎弘璃二话没说便将孩子交代明珠手上换了衣裳,临走还不忘把孩子包好一并给带了过去。 郎倾玦醒了,身上的伤看起来没什么大碍,但正如国师所说,他灵脉受损,体内灵气紊乱,怕是从今以后身体都会很虚弱,且要想彻底修复,便是一个异常漫长的过程。 身为父亲的郎宸南从未掉过泪,然这回郎弘璃在看到自家皇叔时却见他的眼眶微红。 “皇叔……” 郎弘璃心里也不好受,想出言安慰,却被郎宸南摆了摆手阻止了,“进去吧,正好让他也看看俩侄儿。” 说话间,冲向他行礼的明珠点了点头。 太子殿下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明珠拐了拐胳膊牵着袖子带进去了。 屋内暖暖的,充斥着淡淡的药味,明珠示意太子殿下把孩子给她,立马就有丫鬟过来帮着把睡着的孩子给接了过去。 “哥,”郎弘璃走近,见兄长面色惨白,不禁捏脊了拳头。 郎倾玦正在喝药,他来时刚好喝完,擦了擦嘴后轻咳了两声,“弘璃,明珠。” 他一说话,就咳了起来,俊秀的眉也跟着皱了起来。 郎弘璃赶紧走了过去,边给他顺气边道:“不舒服就别说话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稍微好些?” 明珠跟了过去,边上侍候的人端了椅子给她,她摇了摇头走到太子殿下身后朝郎倾玦打了招呼。 郎倾玦虚弱地笑笑,说:“这副模样,见笑了。” 明珠闻言摇头,“兄长有伤在身,不必在意这些虚礼,好生休养才是。” 刚把话说完,太子殿下就连连附和,顺带还朝边上人招了招手,把孩子给抱了过来,刻意缓解气氛,道:“哥你看,我的崽子。” 正文 第四百章 兄弟,来自兄长的安慰 郎倾玦自他们进来便看到了被带过来的两只小崽子,心中自是欣慰,如今一看更是欢喜,但见两只小崽都维持着人形,不免皱眉疑惑。 “这个啊,是因为……” “殿下,”说起自家的崽子,太子殿下自然是兴奋的,加上他也想尽量转移他的注意力,如若不然他看着兄长的脸色内心就怎么也过意不去。 然无奈的是明珠不得不打断他,“兄长有伤在身,该多休息才行,这事以后说也无妨。” 说完这话,十九王爷刚好进来,接话道:“是啊弘璃,倾玦现在正是虚弱,你悠着点。” 说话间看向床上的人,十九王爷也是于心不忍,却也无法怎么表现出来。 要知道郎倾玦这一身的伤可是为了救他亲爹才落下的,他们若是表现得过于沉重,郎宸南心里会更不好受。 郎弘璃看了看他,神情很快就低落了下去。 明珠从他手里把孩子抱走,便见太子殿下双手放在膝盖上,微微搓着膝盖。 她知道,这是他心里有事的小动作,这个时候自然不好说什么,便抱着孩子坐到了另一边。 郎弘璃咬了咬下唇,垂眸道:“对不起哥,都是我……要是我能再有用些,你就不会……” “说什么呢?”郎倾玦没让他说完便轻笑地道。 郎弘璃一听立马抬起了眼,内疚地说:“你会受伤,都是因为我,我身为太子,却未能保证你与族人的安全,我……” 说起这个,太子殿下就自责不已,双手猛地收紧成拳。 郎倾玦淡淡一笑,和他的能力一样,让人只瞧着他脸上的那笑一眼便感觉得到了治愈。 “我受伤,与你何干?既然你是太子,便不要再将此事放在心上,将来的一国之君,一族之王,做出这样的表情也不怕人笑话。” 郎弘璃原本就内疚,如今一听这话,眼眶顿时就红了,自嘲地笑了笑说:“我,这个样子算什么太子……” 若他真有本事,这场战役也不会一直持续到这个时候了,更不会让沉靳后来在自己的眼前就那样消失。 这次后他便想,他真的有资格继承皇位,继承王这个称号吗? 明珠看了看两人,继而和十九王爷对视一眼,便给那抱着孩子的人使了个颜色,遂跟十九王爷一并出去了,于是屋里便只剩了郎倾玦兄弟俩。 郎倾玦抬手摸上了那低垂着的头,温声说道:“弘璃,这次的事,你做的已经够多了,无需再为我身上的伤自责,这本就与你无关,是我技不如人罢了。” “不!” 他的话才说完,郎弘璃就猛地抬头看着他,说:“你才是做的最多的,若没有你的话族人哪会恢复得那么快,没有你的话我们……” “嗯……”郎倾玦边说边摇头,温和的神情让太子殿下不解。 他不懂,为什么受伤的人可以露出这样的表情,为什么不责怪于他? “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而已,”郎倾玦道,“正如你做了你该做的一样,你是太子,所以想护族人安全,你有你的抱负我也有我的责任,弘璃,王之所以为王,看得并非只有力量这一点。” 顿了顿,他觉得自己说这话有些偏颇,担心眼前这人会多想,便道:“当然,这并非说你的力量弱,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与不擅长的,我族人本就不善战,过往的战斗中,你打的胜仗明显仅次于两位长辈,何以还要这般内疚,当时情况紧急,我也是慌了才会出此下策,你怎么不说是我考虑欠妥呢?” 郎弘璃听了自然不赞同,摇了摇头欲开口,被郎倾玦抢了先。 “这不就是了,”他道,“之所以不责怪于我,便因为你是太子,你有你的胸襟和志向,但弘璃,若事情全让你一人做了,我等这些做臣子的莫非要在边上看着?” 温润的声音,即使在病中让给人无比安心之感。 太子殿下一直不觉得自己孩子气,他觉得他只是随性惯了,才不喜用面具把自己套住,所以从小到大他都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喜怒哀乐尽表现在脸上。 而于他而言,兄长即是他哥,也是他的挚友,幼时尽情撒娇,长大后也能一起把酒言欢,将自己的喜怒哀乐道与他听。 可现在,他突然才发现自己当真是太孩子气了。 世子爷受伤,族人都很难过,尤其皇叔,当是最不好受的,这个时候最需要的就是安抚和鼓励,他身为太子,不仅没有缓解人们心里的阴郁,甚至自己还这副模样,如此岂不让人们心里更不好受。 郎倾玦见他不说话,轻叹一声,摸了摸他的头,就像小时候一样。 “弘璃,你该知道我们族不需要勾心斗角,亦不需要那么多规矩,在我们面前,你不需要让自己长大,你看皇爷爷,一把年纪了不照样像个孩子?” 他总是这样,一眼就能看穿别人的心思,却又从不出言责令。 郎弘璃眼眶一热,一把就扑到了被子上,不让他看到自己出糗的一面,但声音却闷闷的。 “病人就该好好待着,话怎么这么多!” 烦死了,说这些话不是存心让他难受么! 郎倾玦被他这副模样逗笑了,传出屋中的声音让屋外的几人听了也不禁跟着笑了。 “明珠,辛苦了,大老远的,还得让你带着孩子过来。”十九王爷抱着一个崽子逗了会儿,忽然就抬头对明珠说。 明珠闻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王爷言重了,这是我该做的罢了。” 十九王爷笑着点头,扭头看向坐在一边喝茶的国师,说:“你怎么想的?好歹也让我们能联系人好不?一声不吭就断了联系,是想急死我们吗?” 只有自己人在,十九王爷对国师也就没有在外人面前来得尊敬了,开口就抱怨起来,看得明珠一愣一愣的。 相比之下国师就儒雅多了,连瞪十九王爷都是一种美。 “上官的手已然接好,接下来这里你就同上官慕容一起,在此善后吧。” “什么?!”十九王爷听了“腾”地就站了起来,怀中的小崽子因为他这动作微微张开了眼,砸吧了下小嘴巴又睡过去了。 国师眉头轻皱,抬手就把孩子用灵力给抱到了自己怀里,无视十九王爷伸过去的爪子,头也不抬地说:“宸南要照顾倾玦,太子自然是不能留的,明珠要带孩子回去,这里就你无事,你不留,谁留。” 说话间,国师用手掖了掖小东西身上的小被子,神情比他平日柔和了不少。 十九王爷一听,不干了,开始动手动脚,戳国师的肩膀,“喂,你的意思是我就是这里面最闲的了?” 别以为是兄长他就不敢反抗了啊! 国师淡淡地抬眼看了看他,然后嫌弃似的拍了拍肩,“本座可没这么说过。” 言下之意便是他自己说的。 十九王爷瘪嘴,嘲讽一笑,说:“别跟我‘本座本座’的,我可不吃你那一套,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说吧,为什么?” 长期联系不上人,他都以为自己被宫里的那一帮子给抛弃了呢,哼! 国师懒得搭理他,起身将孩子交由同样是族人的,这里少有的一个丫鬟,迈步就往外走。 “三日后,启程回京。” 话说完,衣摆处的一片白色衣角也跟着消失了。 十九王爷不甘心地追出去,却没有找到人的踪影,小声地抱怨了好一会儿。 从里间出来后,因战事刚结束,还有很多要事必须处理,所以郎弘璃再把孩子跟明珠送回房间后便同郎宸南等人一起进了书房议事。 经决定,十九王爷与上官和慕容一起留守湘城,负责善后与搜寻沉靳的下落,即使再不甘心,十九王爷也没有选择的余地。 当然,负责搜寻沉靳的自然还有族中的暗卫对,而这件事也成为了此次战事后的重中之重。 晚饭后,因郎倾玦重伤在身,因此当初他与太子殿下合力给被转移的百姓与士兵们设下的迷幻术不得解除,最后还是由国师以郎倾玦精血解开“流花”与太子殿下合力才将那迷幻术解除。 这些普通的人类被赋予了战事以最平常的,他们知道的方式取胜,自然举城欢庆,大兴其他地方的人们在得知战事胜利后也纷纷雀跃不已。 犒赏三军,减免赋税这些事是必不可少的,也因此即便是在战事胜利结束之后太子殿下也不得一刻闲着。 当丰神俊朗,惊为天人的太子殿下第二三天出现在街上与民为亲之时满大街充斥的都是人们的欢呼声。 尽管他们已经尽最大的努力避免这次战争对百姓的伤害了,却还是免不了出现殃及。 郎弘璃看着人们脸上的笑,内心却怎么也平静不了,要说沉靳的事和话对他有无影响,答案自然是肯定的。 但他却想,若可以,他倒是挺愿意和人类相处下去的。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关于人性,是本就不能定义的。 这世间不都这样么,有善便有恶。 正文 第四百零一章 凯旋,受封的公主 “回来了!回来了回来了!” 大兴二十年腊月十六,大吉,兴鞍之战结束,太子率军凯旋。 举国欢庆,百姓集之而迎,无一不欣。 安红豆好不容易得到皇帝陛下的同意才能出宫迎接,这会儿一看到不远处归来的大部队,止不住地把一并带出来的青椒花椒往人群前面拉。 当看到太子殿下那张明显消瘦了的脸后,当下就心疼起来,“啧,瞧他那张脸,都快皮包骨了。” 花椒听后认认真真地睁大了眼费劲瞧了好一会儿,眨眼扭头道:“夫人,太……少爷也没你说得那么瘦吧。” 哪有皮包骨,分明就只是瘦了一点点嘛,当娘的就是喜欢这么夸张。 安红豆瞥了她一眼,瘪瘪嘴没有再说什么,伸长了脖子忘了好半天,口中喃喃道:“孙儿啊,我的孙儿啊,怎么看不到呢……” 青椒一听,忍不住捂嘴笑,道:“夫人,您这模样若是让老爷瞧见了,定会笑话您。” 小姐带着两位小主子从走到现在已经过了整整两月个多月,她们自然也是日日担心,却也不及皇后娘娘来得夸张,几乎每日都会问皇上关于大军的归期。 宫里人几乎都知道这事儿,说得上话的人自然好一番劝慰,但都没用,现在好了,人总算回来了。 安红豆却是不介意,她哼了一声,说:“我关心儿子跟媳妇和孙儿有什么不对?” 说完,继续伸长了脖子。 青椒笑而不语,跟着也做了同样的动作想瞧瞧自家小姐。 但可惜的是除了走着的士兵和骑马的几位主子外,她只瞧得见他们身后的马车,至于她们家小姐和小主子的影子是半点都没瞧见。 好不容易等到队伍走得近了点,安红豆正想冲儿子挥手,却被青椒硬生生给拽到了后面,紧接着就是众人跪拜的声音。 安红豆一脸懵,扭头问:“你这孩子,做什么呢?我刚想招呼一声。” 说完,又要上去,青椒赶紧把人拽住,哭笑不得地压低了声音:“夫人,您可千万别出声,皇上说了,不能引起骚动,您这一招呼,大伙儿不就都知道您的身份了吗?何况您看。” 说着,青椒抬头看了过去,在众人看不见的档儿朝那已经往这边看过来的太子殿下恭敬地福了福身,然后拉住安红豆说:“殿下早就看到我们了,您瞧殿下的脸。” 安红豆闻言看了过去,就见自家儿子可不正朝她这边看着么,心里正激动,然却在意会到他那表情的意思后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他他他,他那什么意思?” 逆子不仅看到了她,甚至还给了她一个白眼,这什么态度! 青椒忍住笑道:“夫人,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省得回去了老爷又得念叨了,少爷和少夫人不也一会儿就到了?” 安红豆气得哼哼,最后却还是赞同了青椒的话,但这个“一会儿”却让安红豆抱着孩子在宫城上等了差不多一个时辰。 最后好不容易等到了,却还要等皇帝跟众臣与归来的几人说完话,这段时间明珠必须得洗漱装扮完后再等到皇帝召见,然后带着孩子去御书房。 等到人从御书房出来她才能见到她的宝贝孙子孙女,而这期间,她被皇帝下令待在永安宫哪儿也不能去。 明珠从御书房出来时已经是下午了,与其一起的除了太子殿下外便是族中的几位长老与几位王爷和同时狼族人的两位大臣。 皇帝就这次战役说了很多,看得出来对这次的结果还是很满意的,虽沉靳失踪,却并不影响此次的战果。 于两国而言天下而言,和平才是重中之重,至于那鞍国国主,用皇帝自己的话说便是“他爱去哪去哪,左右也反悔不得”。 最后说起明珠和两个孩子,因都是族中人,所以也就没什么避嫌的。 皇帝不仅好生地夸赞了明珠一番,还抱着两个小娃娃笑得合不拢嘴,明珠从御书房出来回到弘宸宫,前脚才进门,后脚皇帝的赏赐就来了。 长长的单子,念得总管高成唾沫子横飞,脸上都笑出褶子了,最后一句“钦此”落下,弘宸宫的宫人们都忍不住惊叹,想着此番行军他们的太子妃究竟做了什么大事,竟然得到这么多的赏赐。 珍珠玛瑙都是小的,什么良田黄金白银,都已经足以让人们瞪掉眼珠子了,然最让人诧异的还是太子妃竟然还被封了公主! 当然,这个公主是在太子妃为郝家人的基础上封的。 换句话说就是给原本没品阶没特殊身份的郝二小姐给了一个高贵的身份,不仅堵住了曾说过太子妃闲话的人的嘴,也让这次成为了史上前所未有的大事件! “太子妃,请接旨吧?”高成笑呵呵地将那明黄色的圣旨递上,眼睛笑成了月牙。 毫无预兆的,明珠赫然有些意外了,她看看和蔼的高成,又看看那道圣旨,不敢确信地伸手,道:“高总管,这……这未免也……” 上午归来,一开始自然是勤政殿议事,太子,恭南王世子,恭南王及众位将领都受到了封赏,明珠却是没想到竟然还有自己的份,而且一来就这么重,她……她哪里受得起。 高成笑了几声,把圣旨往明珠手里塞,边说:“太子妃,您就接了吧,着还能有假?皇上可说了,您可是这次的大功臣,回头他还得亲自谢您呢!” 明珠一听,差点就手抖把圣旨给掉了,连声道:“总管说哪里话,我本就没做什么,父皇未免太当回事了,切莫这样,我接旨便是了。” 说着,便将那圣旨拿到了手里,生怕自己再一个手抖真给弄掉了。 高成见状眼睛笑成了两条缝,说:“旁人不知,太子妃自己心里难道还没数?您做的可不比前方的将士少,这些赏赐应该的。” 刚说完这话,门外就传来了“皇后娘娘到”的声音,高成赶紧道:“既是娘娘来了,那老奴也就不打扰了,恭喜太子妃。” 说罢,朝明珠拱了拱手,明珠忙虚扶一把,道:“有劳高总管了。” 方才将话说完,安红豆已然从门外进来,高成在冲她行完一礼后就笑呵呵地走了。 屋里正摆着各式各样的赏赐,明珠上前行礼后道:“母后前来,未能出门迎接不说还这……” “哎哟,你可行了吧,”未等人说完话安红豆便将她的话打断,一双手瞬间就把明珠的手给拉住了,“来我看看,有没有瘦。” 说着话,眼睛就在明珠身上一个劲地看。 明珠面子本就薄,被她这么一看,顿时就有些不好意思了,感动的同时不免觉得好笑。 “母后,您看您,有必要吗?”拉着人的人明珠将人拉到了位置上去坐,笑着说:“不过才两个多月的时间,哪有瘦,反倒该是长胖了不少。” 说着,她还揪了揪自己脸上的肉。 好在在决定了启程的日子后国师就想法子改了人们的记忆,缩短了他们回来的路程,不若怎么着也还需得两个月才能抵达。 也是考虑到世子爷的伤势,否则照那样的行军速度,世子爷的身体哪里吃得消,而她,估计会被那人勒令吃更多长肉的东西。 “哪胖了?”安红豆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就你这样,就该多长点肉才行,你看看你,这样下去孩子的奶水估计都不够了。” “母后!”突然就说起这个,明珠当下就红了脸,哭笑不得地看着她,又看看屋里的人。 安红豆知道她面子薄,但她却觉得这根本就没什么,所以也不管明珠有没有脸红,继续说:“本来就是,一个还好,你现在可是俩,要知道我们是不不兴请奶娘的。” 小东西身份特殊,哪里用得了奶娘,那要是一个不注意就暴露了,可不是一两句话就能了事的。 明珠不想她再说这事,连连应声,安红豆给了她一个白眼,继而伸长了脖子在屋里望。 “孙儿呢?怎么没看到三个小的?” 凛儿听说今日娘亲与父亲回来,特意央求先生给自己放一天假,为的不就是能早点看到双亲与弟弟妹妹,怎的现在连他不见了踪影? 明珠示意人将东西搬到偏殿去,然后回答说:“凛儿听说大伯受伤了,嚷着要去探望,我便让花椒带他去了,两个小的回来便在睡觉,我去抱他们过来。” 说着就要起身,安红豆忙道:“算了算了,既然在睡觉,晚点看也不碍事,倒是你,舟车劳顿这么长时间,也得好好休息休息养养身子了。” 失去了灵力,尽管有雪晶果的影响,却还是不能马虎,安红豆心疼她,自是舍不得她累着。 明珠连连点头,许久不见的婆媳俩聊了近乎一个时辰才算完事。 晚上,一番庆功宴之后已然快到子时了,明珠因这次也被皇帝提名所以不能像以前那样早早地就离席,却又因不放心三个小的只得让太子殿下去跟皇帝说。 好不容易从长明殿出来回到弘宸宫,谁知前脚刚到寝殿,眼前的情况就让她瞬间冷了脸。 正文 第四百零二章 得知,如何选择的花椒 “这是怎么回事?” 她就说都这个时候了,怎的两个小家伙还在闹腾,本以为是他们半夜醒了肚子饿,谁知竟是这样! 花椒本就慌张的神情在看到明珠的时候变得更加地不知所措,而青椒则掩去了方才脸上略微的慌乱把只裹到一半的小娃娃给包好。 “小……小姐,你回来了啊。”青椒笑着说,脸上还没恢复血色,而花椒则还跌坐在地上没有起来。 明珠看着两人,掩去一瞬间的冷意,心提到了嗓子眼儿里,青椒说完话后她并没接话,只走过去从青椒手里把醒着的孩子抱了过去,再走到床前看了看另外一小只。 “谁能解释一下?” 扭头,从未对二人冷眼相对的明珠这回的眼神却比往常任何时候都还要凌厉。 床上的小女儿身上仅着一件小小的单衣,小棉被还被搁置在一边,雪白的小尾巴被她的小手攥在手里,嘴里“呀呀”叫,已然被国师掩去异色的黑葡萄似的眼睛正端端看着明珠。 而如果她刚才进门没有看错的话,她手里现在抱着的这个还是被青椒刚刚才从地上捡起来的。 青椒讪笑着,走过去将地上的花椒扯起来,“小姐,我们……” “啊!啊……啊……” 青椒才开口,明珠手里的小家伙就突然哭出了声,这倒没什么,让明珠变了脸色的是花椒的反应。 小家伙才发出声音,花椒就跟受到了什么巨大的惊吓一般立马紧张起来不说,还反射性地就躲到了青椒的身后。 青椒的反应对明珠来说也好不到哪去,尽管不似花椒那般夸张,但脸上的神情却还是在小家伙发出声音时僵硬了,虽她很快掩去了,但明珠却还是看得清楚。 明珠看了看两人,遂低头朝小东西看了看,发现小家伙露出的肩膀上明显带了一块像是被摔伤的紫色。 “乖啊,不哭不哭……” 转身,边走边轻轻抖着哄,随即将孩子放到另外一个的边上,准备先把孩子哄好再说。 青椒咬了咬下唇,扒开花椒的手走了过去,“小姐,奴婢帮你。” “不用了,”明珠挡开了她的手,动作熟练地很快就给两个小家伙换好了衣裳,之后又哄了好一会儿才把俩给哄睡着。 待两个孩子睡着,明珠才看向两人,道:“你们跟我来。” 说完,率先朝门外走去。 青椒朝花椒看了看,见她的视线还在床上的两位小主子身上,眉头一皱,扯着人赶紧跟了上去。 明珠将二人带到了偏殿,知道她这是有事要说,青椒进屋后就把门给带上了。 “说吧,你们都看到什么了?”明珠回身,看着二人开门见山道。 青椒看着她,不知要怎么开口。 从自家小姐去参加宴会开始就是她和花椒轮流守两位小主子睡觉,凛主子被带去了宴会,自然不用她们操心。 刚巧在小姐回来之前轮到花椒守了,也不知怎的,小主子忽然就哭了,花椒以为要净身,便想着看看,谁知却在之后受到惊吓,将小小姐给摔到了地上。 她听到声音后立马就进去了,自然也被自己所看到的吓了一跳,但心里多少有些猜测然谁知就在这个时候,她们小姐回来了。 小姐这般问,是想要她们怎么回答? 难道直接就说她们……她们看到了两位小主子的身上都有……有尾巴?? 青椒正在想措辞,谁知旁边的花椒却在她之前说话了,只听她道:“小姐,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奴婢不信,小姐,你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花椒!”青椒闻言心里“咯噔”一声,忙扯了扯她的衣裳。 但花椒是真的被震惊到了,她管不了这么多了,使劲把自己的袖子从青椒手里拽了出来。 “奴婢一直觉得奇怪,为什么这宫内的主子们都喜欢养宠物,且别的不养,养的偏偏还是那等凶残的狼,皇后娘娘是这样,殿下是这样,甚至连十九王妃与几位王爷也一样。” 说着,花椒似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继续说:“自从凛主子出现了,弘宸宫便多了一只小的,小姐,你跟奴婢们说实话,那只小的,是不是就是凛主子?!” 花椒的话让青椒的胆儿都快被吓出来了,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别说了!” 小姐有事瞒着她们,这是必然的,她也很早就察觉出来了,但花椒不一样,花椒平时就是个大大咧咧的丫头,哪里会想那么多。 然而这回,她却是没想到她会这么快就想到了那方面上,这……这不是存心逼小姐吗? 说实话,明珠的确没想到花椒竟然会想到这点上来,她本以为她能问的也就只有自己所看到的,没想到…… “是,”她点头,放在身前的手掩在袖子下却已经捏得死紧,“我是有事瞒着你们,不过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想到凛儿身上的?” 既然发现了,那就不能再隐瞒了,两个小家伙的体质本就特殊,就算她不说,她身边的人迟早有一天也会发现。 只是她本想找个适当的机会先试探试探两人的口风,然后再决定告诉她们的方式,却没料到会是这样的方式。 青椒担心花椒再说出什么惹她家小姐生气的话来,忙道:“小姐,花椒没有其他意思,只是这事来得太突然,奴婢们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罢了,小姐……小姐若是不想说的话也没关系,奴婢和花椒绝对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的!” 跟了十年的人她还是了解的,小姐做事谨慎思维缜密,会瞒着她们,定也是有她的原因。 “你干什么?!”花椒想的却是不同,她一把扯开青椒的手,看着她说:“你知道什么?你知道那是什么吗?你知道你看到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吗?那是怪物啊,怪物!” “花椒!”青椒脸色发白,只还来不及阻止,另一边的人就已经开口了。 明珠想,她大概最不想听到的就是那两个字了。 “在你看来,你看到的都是怪物是吗?”明珠看着花椒,冷冷的神情下却感觉自己的心在一点点变凉。 花椒虽有些忌惮她的表情,却还是结结巴巴说道:“难……难道不是吗小姐?正常人会是那个样子吗?小姐,都……都到这个地步了,难道你还不准备告诉我们实情吗?你就这么把我们俩当外人吗?” 僵硬,屋内的气氛因花椒的一番话变得更加地僵硬。 青椒浑身都在冒冷汗,颤抖着双手都不去拦了,她知道,这种情况已经不是她能拦得住的了。 明珠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放在身前,微微颤抖的双手,虽颔首道:“好,既然你们想知道,那我就把所有事都告诉你们。” 这话一说,花椒和青椒都愣住了,毕竟她们还以为自家小姐不会这般轻易地就…… 明珠看着两人,沉默片刻后终究下了决定,开始讲述起在自己身上发生的所有事,而这期间青椒两人都没有再发出声音。 时间一点点流逝,天上的皓月东升西落,冬天的夜里连虫鸣都没有,偏殿同样有暖炉,本该暖呼呼的地方却让在场的三人都感觉到冷。 半个时辰过去,明珠收了话头,看着两人道:“听明白了吗?这就是我一直瞒着你们的所有事,现在知道了,有什么想说的吗?” 冷静,在讲述的过程中她渐渐冷静了下来,因为她知道,要面对的总归是要面对,就算换个方式也一样,接受便是接受,不能便是不能。 即使是在一起十年的姐妹,她亦不知她二人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青椒看了看呆住的花椒,不可思议地再将视线转向明珠,“小姐,你……你的意思是,你……你也……” “对,”知道她要问什么,明珠索性直接点头,“我也不是人类,跟殿下一样,跟你们所看到那两个小家伙一样,都是狼族人。” 这样应该够清楚了,接下来就是等她们的反应了。 青椒没有再说话,但表情显然就是难以置信,花椒更是如此,她目瞪口呆,连连后退,同时摇头道:“不……不……不会的,不可能的……小姐,你……你一定是骗奴婢的……” 怎么可能呢对不对? 她们从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就开始跟着这个人了,虽大不了多少,却也如同是看着她长大的。 十年啊,她们跟了她十年,这十年里根本什么都没发生过,怎么可能呢? 现在竟然告诉她们这个人不是人类,不仅不是,还是……还是那等可怕的东西,这不可能,不可能的! 明珠将两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心里大致也有个底的,尽管心中隐隐作痛,却还是不得不点头,“我没有理由骗你们不是吗?” “扑通”一声,花椒跌坐在地上,脸色惨白。 “花椒,”青椒伸手去拿,去被花椒给推开了。 “不!”花椒猛地从地上站起来,不断地摇头,看着明珠道:“你一定是在骗我!一定是!我不信……我不信!” 说完,花椒突然就转身开门冲了出去。 “你!”青椒想去追,却不想身后的人比她动作更快,只感觉一阵风过,她家小姐便已经追了上去。 原因无他,只因花椒的方向正是寝殿的方向。 正文 第四百零三章 恐惧,太子殿下来了 “我不信……我不信……不信不信!” 花椒边朝寝殿的方向跑嘴里边念叨着,遂到了门口后只听得“砰”的一声,她用从未有过的粗鲁动作一把将门推开,然后径直就朝寝屋跑去。 她来到窗前,瞪大了眼看着床上两个睡得正熟的两个小家伙,片刻后陡然就去伸手抱。 “你想做什么?!”明珠适时赶到,一把挥开她的手,冷声问道。 花椒被推开,踉跄后被后来赶来的青椒给稳住了身形,随即盯着明珠便道:“还能做什么?当然是确认了,小姐,奴婢说什么都不会信的,那些话……那些事,根本就不可能!不可能!” 她的声音极大,不知是在说服自己还是在反驳着明珠的话,眼泪同时从她的眼眶里掉了出来,也不知是害怕,还是因为别的。 明珠护在床前,开口让外面的苏叶将寝殿的门关上,又交代了不用人守着,之后才看向花椒。 “你信与不信,事实便是事实,我知道这种事对你们来说有些荒诞了,但花椒,你告诉我,你在否定些什么?” 从决定把事情说清楚开始她就在观察,两人平时的性格就不一样,对此事的反应也不同。 但花椒的反应却未免太大了些,方才她若不抢先一步到,这丫头还不知会对两个孩子做出什么事情来。 花椒的视线在明珠说完这句话时慌乱地朝床上的两个孩子身上看了看,遂道:“奴婢不是在否定,只是……只是小姐你说的那些根本就不可能,你……你怎么可能不是人类呢?什么狼族人,什么圣雪,这都是些什么啊?!小姐,你不要开这种玩笑了好不好?” 怪物,那可是怪物啊,她们家小姐怎么可能是怪物呢?! 明珠看她这样,心里狠狠一抽,转而看向青椒,问道:“你呢,你怎么想?” 两个丫头都是跟了她十年的人,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她怎么忍心对她们做什么。 过了这么会儿时间青椒也没有一开始来得震惊了,只现在一听明珠问到自己不由得先看了看花椒,随即说道:“小姐,你说的都是千真万确是吗?” 她没有像花椒那样反应激烈,只开口确认。 明珠颔首,没有说话,意思却很明显。 青椒没有再露出震惊的神情,只看着明珠与其对视了片刻,随即道:“好,奴婢相信小姐。” 说完,她扭头看向震惊的花椒,开口:“既然小姐说是真的,那便是真的,花椒,你该记得我们为什么会跟着小姐。” 从小被家里卖给人贩子的她们因同样的命运相遇,本以为大户人家会很难活下去,然她们现在不仅好好活着,甚至还进了宫。 能有这样的生活,靠的都是她们小姐。 不仅仅因为这十年的主仆关系,也因为她们情同姐妹的姐妹之情。 “青椒!”花椒在听完青椒的话后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声音,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什么叫小姐说是真的就是真的,你到底知不知道小姐在说什么?!他们……他们都不是人!” 她将手指指向了床上的两个小家伙,很明显就是在说他们,因为在花椒眼里明珠对她来说是特别的,不管她说她自己是什么,对她来说都是她熟悉的小姐。 可……可那两个小东西和凛儿就不一样了。 她可是见过这三个孩子的形态,见过后,要想再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怎么可能! “花椒!”青椒抢在明珠前面一把捂住了花椒的嘴,压低了声音道:“这都多大晚上了,你想要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吗?!” 小姐连她们都没告诉,那便是不能随便让旁人得知的,何况这种事,不用想也是不能让太多人知道。 明珠看了一眼青椒,心脏因花椒的那句话揪得紧紧的,扭头看了一眼还好没有被吵醒的孩子,明珠捏紧了掩在袖子下的手。 “花椒,你害怕我,或者害怕这两个孩子,是吗?” 换做旁人,要说出这样的话来她早就让他不能开口了。 可现在她却不能,说出这种话的不是别人,是跟她有十多年姐妹情的人啊,叫她如何能做到轻易出手。 花椒一把拽开青椒的手,脸色依旧惨白,眼泪夺眶而出。 “怕?奴婢当然怕了!奴婢怕得不得了!”她道,“难怪了……难怪小姐你会不带奴婢跟青椒,反跟国师一道出去,奴婢现在算是知道了,什么天命……什么国师的话,原来都是骗人的!” 因为害怕和震惊,花椒也管不得那么多了,竟是连国师的话都敢拿出来说。 这可把青椒吓得胆儿一颤,赶紧地捂住她的嘴,看向面无表情的明珠,道:“小姐,花椒不是故意的,她只是一时接受不了,你不要跟她计较,奴婢……” “我知道,”明珠打断青椒的话,捏了捏衣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事情本就不可思议,是个人都不可能一下子就接受,但我现在却想知道你俩的真心话,就算不能接受,我也想知道在这之后你们会不会把这事告诉别人?” 按照狼族的规矩,得知此事的人是绝不能将事情告知别人的,否则不用她动手,狼族的规矩也会就此要了她们的命。 而她,无论如何都不想让她们有什么事。 两人似是都没想到明珠会问起这个,青椒愣了愣,花椒也睁大了眼。 片刻后,似是反应过来,青椒松开花椒上前一步跪在了明珠跟前,开口道:“小姐,从进将军府开始奴婢的这条命便是小姐的了,奴婢也知这件事不管是对小姐还是对……对小主子们来说都是一件极其重要的事,奴婢向小姐保证,绝不将此事透露给旁人。” 说完,她抬头扯了扯身后的花椒,“你……” “你干什么?!”花椒扯开她的手,难以置信地看着她,“青椒,别告诉我你就这么接受了,别告诉我你心里就一点都不怕?你刚才也看到了吧?他们身上有……” “住嘴!”青椒眼神一凝,用从未有过的神情看着她,“不管有什么,你都要当做什么都没看见,不然会害了小姐害了小主子,这点道理你怎么都不明白?” 她注意到了,方才在提及小主子的时候小姐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冷,身为母亲,最不喜的就是旁人对自己的孩子说三道四,更别说花椒还说了“怪物”之类的话。 就算未为人母,她也知这种护子之心,跟了十多年的人,她自然不希望她因为她们而受到伤害。 但花椒却是没想到这么多,现在她满脑子都是明珠说的那些话,连消化都来不及,哪里还会想这么多,然有一点能确定的便是她做不到如青椒这般镇定。 “不……不……”花椒不敢相信似的看着青椒连连摇头,最后又看了看明珠。 “不!” 就在明珠正准备说话时,花椒突然发出一声尖叫,最后转身就朝外面跑了去,不想门却在这个时候从外面被打开了。 郎弘璃从外面进来,因在进屋前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便知屋中人还未就寝,于是他前脚一进来未看清情况便问:“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嗷呜!” 往外面跑的花椒没想到会突然进来人,一时间没有止住步子,就这么跟太子殿下撞了个正着,太子殿下顿时就捂住被撞的地方叫了一声。 “殿……殿……殿下……” 花椒撞到了太子殿下,心里自然是害怕的,加之看着太子殿下就让她想起了明珠说的那些话,下意识就往后退,也就忘了平时的规矩。 郎弘璃本还不觉得什么,只下意识地轻呼了一声,谁知却抬眼就看到了满脸都是泪的花椒,眉头下意识一皱,“怎么回事?” 还见了他就跟见了鬼似的,他有这么可怕吗? 面对郎弘璃,花椒自然不敢像在明珠面前那样想说什么就能说什么。 何况在她看来太子殿下虽看似好相处,实则却是个摸不着脾性的,所以当太子殿下问及的时候花椒就变得支支吾吾。 明珠担心花椒在一急之下说出那等大逆不道的话来,于是赶紧给青椒使了一个眼色,边朝这边走边道:“殿下回来了。” 青椒也跟了过来,朝郎弘璃行了礼后便扯了扯花椒,作势要退下。 然太子殿下何其精明的人,换做旁人他是怎么都不会在意的,但奈何这两个丫头是明珠跟前的,且之前为了他能自由出入明珠闺房,这俩丫头没少做事。 所以只要事关明珠身边的人和事,太子殿下都比别的事上心,尤其是他那野兽的直觉告诉他刚才这个地方必然发生了什么。 于是就在青椒拉着花椒要退下的时候郎弘璃开口:“慢着。” 他这一嗓子,三人心里都是“咯噔”一声,明珠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见身边的男人已经扭头看向了花椒。 “谁能给本殿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你们不睡觉就算了,那两个怎么也没睡?” 正文 第四百零四章 再见,曾经的姐妹 边说,郎弘璃边扭头用下巴指了指床上的两个小家伙。 三人听他这么一说都纷纷朝那边看了去,这才发现那两个小家伙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把被子都快给蹬到床下了。 明珠见状忙走过去查看,青椒自然也就习惯性地跟着往过去走,唯独花椒站在原地,神情紧张地往那边看了一眼。 郎弘璃本就擅长观察人心,原本就看出不对劲的他这个时候自然也就察觉到了异常。 “砰”的一声,只听一道不大的关门声后,三人看过来正好见他收了手,再看花椒,已经被一直看着她的太子殿下吓得不知所措。 明珠心里一紧,抱着女儿走过来,笑着说:“殿下这是做什么?时间不早了,青椒她们也得休息了。” 花椒朝她这边看了过来,明珠本想给她使眼色让她不要表现得这么慌张,谁知她的话才说完,太子殿下就开口了。 “她们休不休息本殿不知,本殿却是知道你今晚估计不会睡。” 说着,已经看向了明珠。 明珠被他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子看得心头一跳,讪笑道:“殿下这是何意,再过两个时辰便天明了,不就寝能作甚,你……” “你不用瞒我,”郎弘璃看着她,道:“说吧,出什么事了?” 说话间,他的视线从明珠手里的孩子脸上划过,最后又看了一眼花椒。 那样子,就像是早就洞察一切了似的。 明珠还想忽悠过去,然才准备开口,太子殿下那双好看的眉就往上挑了挑,仿佛连她接下来要说什么话都猜到了似的,弄得明珠顿时就不知该怎么说了。 “呀……呀……” 小东西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两只肉呼呼地小手朝太子殿下伸手。 换在平时,这便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太子殿下这个时候定然也会高兴地把小家伙给接过去,然这次却是不一样了。 不为别的,只因花椒在听到小家伙的声音时身子突然抖了一下,那神情,分明就是在紧张害怕,而这一切,都被太子殿下尽收眼底。 “殿下,你……” “原来如此,”明珠想说让两个丫头先下去,回头她再将事情好好与他说道,有青椒在,她相信花椒也暂时不会做出什么别的事来。 只是她才刚开口,太子殿下就一脸了然模样地开口,似笑非笑地看了看明珠,又看了看站在她边上的青椒和不远处的花椒。 “本殿还道什么事会闹到两个小东西也这个时候都还未入睡,原来是这样啊……” 他边说边点头,虽没有表现出生气的模样,但便是这种语气才越叫人心里没底。 从青椒手里把儿子接到了自己手中,郎弘璃挑眉看着青椒和花椒,道:“都知道了?” 他只这般一问就让在场的三人同时心中一紧,更别说他在说完话后还特意伸手把小东西的那条雪白的小尾巴给从他小衣裳里给扯了出来。 “呀!”小家伙被他这么突然一扯,一双眼顿时睁得圆溜溜的,掌心的小尾巴还动了动。 “啊!” 明珠还没来得及说他这是做什么,别把孩子给弄疼了,那边花椒就已经吓得叫出了声。 不仅明珠,就连刚才一直在怀里动着的小家伙也在听到花椒这道叫声后给吓得一动不动,最后那双黑亮的大眼睛朝那边看了过去。 “花椒,你!”这可把青椒吓得不轻,二话不说,忙“扑通”一声跪在了郎弘璃跟前,顺道一把将没有防备的花椒也给扯到地上跪下了。 “殿下赎罪!殿下赎罪,花椒她……她不是有意的!” “不是有意的?”郎弘璃俊眉轻挑,手中把玩着儿子的小尾巴,带着笑意的神情看不出半点生气的迹象,“那……就是故意的了?” 他明明在笑,屋内的空气却像是凝固了似的,突然不知从哪里吹来的一阵冷风让青椒花椒二人后背冷汗直冒。 明珠知道他许是晓得了,就算她想继续蒙混过去,凭着这人的聪慧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于是想了想,明珠不由得在心里长长地叹了声气,走到郎弘璃面前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道:“殿下,你先被把人给吓到了,我说实话还不成么。” 这个样子,也就只有实话实说了,何况早晚都要面对的事,瞒也瞒不住。 “成,”郎弘璃很轻易就点了头,却只朝那二人轻轻弹了弹指头,花椒青椒二人便瞬间动弹不得。 明珠晓得他是为了以防万一,自然不会说什么不知好歹的话。 一刻钟,仅仅用了一刻钟时间明珠就把事情的大概给郎弘璃说了一遍。 郎弘璃听完后神情没多大的变化,毕竟这跟他猜想到的如出一辙,没什么值得惊讶的,就是现在这情况,当真是让他不爽到了极点啊。 “你,害怕么?”这话,自然是对反应最为激烈的花椒说的。 刚说完这话,二人就感觉自己能行动了,自然也就能说话。 面对郎弘璃,不管是青椒还是花椒都是畏惧的,此时听他这么一说,花椒就算心里再怕也不敢当着他的面说出“怪物”之类的话。 而青椒则担心花椒会惹怒到太子殿下,便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不规矩,抢在花椒前面开口:“殿下息怒,奴婢等人只是……” “本殿让你说话了吗?”斜眸,郎弘璃眉头轻拢,没有斥责,却让青椒后背一凉不敢再开口,只得将求助的视线看向明珠。 察觉到她的目光,郎弘璃扭头朝明珠看了一眼,在明珠开口前道:“看她也没用,在她心里你们占什么位置你们最清楚,本殿只听实话,怕,不怕?” 本来想为两人说话的明珠经他这么一说顿时就不好开口了,同时她也想要一个明确的答案,即使内心因此而紧张,她也想听实话。 看着太子殿下的神情,青椒知道,在这个人面前她是说不了任何谎的,也不能为花椒做什么。 于是暗自捏了捏手,青椒深吸一口气,低头道:“殿下明鉴,奴婢自小同太子妃一起长大,太子妃也未曾将奴婢当做外人,对奴婢极好,奴婢虽知此事不寻常,但还请殿下明鉴,奴婢对太子及太子妃的忠心天地可表,两位小主子也是可爱至极,奴婢不曾有过惧意。” 当时的确震惊,但震惊过后却也没觉得有什么可害怕的。 她说的,都是真心话。 郎弘璃还算满意地点了点头,继而看向花椒,“那你呢?也不怕?也天地可表?” 单听这话,即使花椒不回答,也听得出来郎弘璃是完全不信的,而花椒也在听了他的话后咬紧下唇垂下了眼帘,没有说话,却将自己的心思表现得明显。 明珠的心随着她这一低头的动作一凉,靠在了椅背上有些无力。 青椒见状不由得紧张起来,不由得往太子殿下那方看去。 郎弘璃轻叹一声,看了看青椒,“你起来吧。” 随即看着花椒,道:“既然如此,你可知你接下来会做什么?” 花椒抬眼,才与那双好看的眸子相对,她的脑子顿时就一阵空白,而站起来的青椒也下意识地慌了起来。 “殿下,我想……” “你别说话。” 平时连一句重话都舍不得对她说的人此时却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明珠心里本就不是滋味了,他这一眼让她顿时把想说的话都给咽了回去。 她知道,事关族中大事,容不得她心慈手软。 花椒的身子开始颤抖起来,“殿下,奴婢……奴婢……” 她是真的接受不了,光是一想到自己身边原来都是些这样的人,她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行,”郎弘璃把孩子交到青椒手里,边道:“你不用说了,本殿知道了。” 说完,只一抬手便又再次将花椒的行动及言语能力给封住,起身便要走。 “殿下!”明珠再也忍不住了,起身追到他面前,“殿下,能不能不要……不要……,她陪了我十多年。” 本想说能不能不要就此要了花椒的性命,然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那句话,最后便只化为了一句话。 花椒的心猛地一跳,抬头看了过来。 郎弘璃见她垂着眼帘,虽表现没那么明显,但抱着孩子的手却捏紧了小孩的衣裳。 郎弘璃一声轻叹,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放心吧,我晓得的。” 说完这话,他朝花椒方向挥了挥衣袖,只听“扑通”一声,本要说什么的花椒便双眼一闭失去了知觉倒在地上。 青椒和明珠心里同时一紧,紧接着就听男人说道:“按族规,她势必是留不得的,但念在她跟了你这么些年,我会保她一命,只是往后,你们不会再相见,你,也一样。” 说着,往青椒脸上看了一眼。 青椒当下抱着孩子跪下,“多谢殿下,奴婢在此起誓,若将此事透露半分出去,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花椒倒在自己面前,她抱着孩子的手在抖,可她心里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明白,这件事,是她至死都绝不能说出口的。 郎弘璃最后没有再说什么,只叫了小肚子进来将花椒带上出了门,再回来时身边已然没了花椒这个人。 正文 第四百零五章 主仆,青椒的心迹 “怎么,在生我的气?” 眼看着距离天亮只有一个时辰了,明珠却一点睡意都没有,本以为很小心地翻身了,却还是让边上的人知道了。 腰被圈住,一股热气从后面喷洒,明珠不适地缩了缩脖子后叹了声气。 “殿下为我着想连地方都给安置好了,我怎么可能生你的气,何况这本就是规矩,只是十多年的感情,怎会是说舍弃便能舍弃的。” 按照族规,得知真相的人只有死路一条,为的就是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但因顾及到她,这个人特意将人带到了定安塔让国师抹去了花椒所有的记忆并将人安置在与族人签订了契约的人类之中,以此不仅能达到监督的作用,也省的她担心了。 只是从今以后,关于她们之间的十年,关于这之前的所有,花椒都不会记得了。 一想到这样,她的心就有种空荡荡的感觉,哪里还睡得着。 郎弘璃贴到她背上,从后面把人抱住,“宝儿,你要明白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接受我一样接受我们的存在,如此结果,已经算最好的了,你莫要想太多,我会心疼。” 明珠自认在经历前世的遭遇后她便不是感性的人了,除了在天上天为了孩子外她今生都不曾哭过,可不知怎的,如今只听他说这一句便忍不住鼻头酸涩。 握住了放在腰间的手,明珠翻身与他面对面,“殿下,你会怪我吗?” 郎弘璃眨眼,不解道:“什么事需得我怪你?” 他可不记得她做了什么需得他责怪的事。 明珠轻叹一声,道:“你该知道,原本族人该回归到神族的,却因为我……” 本该是件高兴的事,后来却让知道这件事的族人都白白高兴了,父皇的封赏,说实在的,她问心有愧。 “瞎说什么呢?”郎弘璃皱眉,抬手就在她鼻子上狠狠揪了一把,最后又舍不得地亲了亲,遂道:“你也看到了,这次战争的胜利他们有多高兴,根本就没人去在意这件事好不好?尽瞎想。” 明珠揉了揉鼻子,情绪却还是高兴不起来,“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我心里就是过意不去,父皇也是,竟然还封我做什么公主,我哪里受得起。” 不是她,便会是她娘,天上天一行,也有她私心的一部分,哪有人说的那么高尚。 郎弘璃轻笑,把人往怀里搂了搂,道:“你啊,心思就是多,好不容易事情过去了,就该是高兴的时候,何况父皇不也默许了?以后祖母也能进京,虽她老人家不能露面,但总归比一直藏着好,花椒那丫头那儿你也可以去看她,虽不能再如从前,但至少还活着不是吗?” 他鲜少这般劝慰一个人,但只要一说起来,却比任何人的安慰都还管用。 明珠看着他,舍不得眨眼,半年多没见,分明在此之前都已经朝夕相处了,她却还是觉得不够。 郎弘璃低头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吻,满足道:“真好。” 听声音,没有丝毫困意。 明珠被他抱到怀中,未能抬头,却忍不住笑道:“殿下这是怎么了?方才不是说瞌睡了?” 郎弘璃在她头发上蹭了蹭,说:“很久不曾和宝儿这般聊天,我心欢喜,眼下已然没了困意,宝儿若困了便睡,我不吵你。” 明珠忍不住勾起唇角,伸手抱住他的腰,在他怀里闷声说:“我也不困,殿下接下来几日沐休不是么?不若你我今夜便聊上整夜?” 回来的路上因为有两个小家伙,且照顾的人有限,她必须得每日按时就寝,眼下回来了,有小肚子公公和青椒帮着,她似乎也想偶尔偷些懒。 郎弘璃嘿嘿笑,大手在她腰上按,笑着说:“舟车劳顿一路,你也不怕累着,今后有的是时间聊,快睡吧。” 说完,又低头在怀中之人的脸上亲了亲。 明珠往他怀里钻了钻,“嗯”了声没有再说话,渐渐地,在他身上香味的包围下产生困意。 这一夜,明珠做了一个梦,关于小时候和青椒花椒初见时的模样。 梦里的青椒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训着顽皮的花椒,说不该带着小姐去玩水,不若也不会着凉。 花椒委委屈屈地瘪嘴,笑着答应后却依旧在以后的日子带她做一些不能做的事,而每次训人的都是青椒,嬷嬷则在一旁看着她们,笑得慈祥。 转眼,她们长大了,嬷嬷不在了,青椒依旧少年老成,花椒却还是那副大大咧咧的模样。 梦里,明珠还看到从小陪着她的俩人都有了自己的归宿,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两人同一天出嫁,身着红嫁衣,好生喜庆,让她不自觉地便在睡梦中勾起了唇角。 只可惜画面忽而一转,周围骤然变得漆黑,本该在她眼前的花椒却看着她,眼泪不住地往外掉,随即渐行渐远。 无论她怎么伸手,两人的手却怎么也拉不到一起,而她,便那般眼睁睁地看着花椒离她越来越远,直到最后变成一点,完全消失。 “花椒!”惊坐起,明珠大喘着气,有些茫然地看着某处,心跳剧烈。 后背阵阵湿意,不用想也知已经被汗浸湿了。 原来,是梦啊…… 明珠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心有余悸。 “小姐,”青椒整夜未眠,太子殿下走后她便进了屋来一直守在跟前。 明珠听到声音略微被惊到,扭头见是她,不由得想起了方才的那个梦,心里顿时便有些不好受。 青椒见她脸色不好,伸手往她额头上探了探,“小姐,你没事吧?觉得哪里不舒服?” 尽管屋内有暖炉,但长时间待着青椒的手不免还是有些凉,明珠的心也跟着她手上的动作一颤,抬手将她的手拿下来捏在了自己手里,然后示意青椒在床前坐下。 “青椒,告诉我,你是不是在怪我?”明珠看着眼前的人,未能平静下来的心跳频率还是比平日快上许多。 青椒的神色先是怔了怔,随即垂眸盯着明珠的手瞧,片刻后道:“小姐,殿下今日早晨传过奴婢了。” “他找过你了?”明珠皱眉,抬眼看了看边上的沙漏,这才发现眼下竟然快午时了。 “嗯,”青椒点头,遂抬眸看着她。 明珠捏着她的手的手不由得紧了紧,“殿下说什么了?” 那人,昨夜看时分明便不是那会多想的,却是没想到他竟然连青椒都已经传唤过了。 在身边跟了十多年的人怎么会看不出她此时内心的动摇,青椒跟着紧了紧手中的那双手,最后却松开了。 “青椒?”明珠的心跟着她的动作一紧,或者一凉。 “小姐,”青椒的神色从未有过的严肃和认真,她瞧着明珠这般唤了一声,随即却是拎了拎裙摆跪在床边。 “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明珠起身就要去拉,却见青椒在这个时候抬起头来冲她摇了摇头,明珠的动作因她脸上坚定的神色和动作而顿住。 青椒抬头看着她,明珠这才瞧见她眼眶微红。 “小姐,奴婢对不起你。”刚说完一句,青椒的声音就带着明显的哭腔,听得明珠不仅心一紧,连带鼻头也跟着酸涩了。 她吸了吸鼻子,笑着说:“你……你这是做什么?没什么的,真的,你如果要走的话我会同殿下求个情,看能不能让你也跟花椒一起,你们……” “小姐你先听奴婢说吧,”青椒打断她接下来要说的话,样子看上去的确是有很多话要说。 明珠抿了抿嘴,没再出声。 青椒深吸一口气,忍着眼眶中的泪意将今日一早太子殿下将她传至书房说过的那些话一一道来。 其中,包括了眼前这人的前世今生,包括凛儿的到来,也包括了这近半年的时间这人的去处。 时间一点点流逝,太阳也从偏东的位置爬到正上方,再一点点往西移,屋内除了青椒说话的声音再没有别的响动,甚至往日这个时候该询问午膳的苏叶也没出现。 就好似是特意打过招呼似的,直到青椒把话说完,都没有任何人来打扰两人的谈话。 明珠原本放在被子上的手随着青椒的话渐渐收紧,最后连她自己都不曾察觉到手上的颤抖,直到青椒把话说完。 “所以小姐,奴婢对不住你!” 最后一句,青椒往地上重重磕了一个头,响到明珠一震,当即跌跌撞撞地下床一把抱住了她。 “你……你在说些什么?你个傻子!” 明明都已经决定好了,即使以后花椒不在,即使青椒对她也会疏离,她也会尊重她们的选择,做好了心理准备即便以后经历也就不会伤心。 可现在…… 青椒也哭,抬手紧紧抱住了她,“小姐……奴婢当真是不知晓的,奴婢要早知你受了那等苦楚,奴婢就算拼死也会保护你的,可是……可是……” “别说了!”明珠抱着她,任眼泪从脸上滑过,“什么都别说了,我晓得……我都晓得……” 能在知道了这些事以后还守在她边上,能在知道了这些事后还这般面对面地说出这番话,除非她是痴傻的,不若怎会不明她接下来要说些什么。 正文 第四百零六章 争执,和太子大打出手 然青椒这次却是铁了心地将要自己内心的话统统说出来。 所以在明珠说完话后她便连连摇头,哽咽道:“不……不小姐,你让奴婢说,奴婢要说……” 明珠吸了吸鼻子,还未来得及开口说什么便听青椒开口:“奴婢决定了,奴婢……奴婢这辈子都要跟着小姐,就算你赶奴婢走奴婢也不会走的……奴婢要一辈子跟在小姐身边,伺候你,伺候小主子们……” 边说,青椒边哭,明珠也忍不住抱着人哭,一时间两人哭作一团。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两人的情绪终于平静下来,青椒把人扶起来,明珠往床上一坐,抹了抹眼睛,道:“你当真决定要跟狼族签订契约?” 与族人签订契约,该人的寿命便会同与其签订契约的人相同,除非意外暴毙或病故,不若便会同契约人同日而亡。 契约签订了便不能违反,如若不然便会落得死无葬身之地,而所谓的违反便是将自己所知之事外道。 青椒用手帕给她擦眼睛,颔首说:“是,奴婢已经把这事给殿下说了,殿下让奴婢来跟小姐你说,说是若小姐点头了便径直去找国师大人便是。” 虽然听着挺玄乎的,但她今日早晨却是亲眼所见,但在看过那些后她却对这等怪异之事产生不了丁点的惧意。 明珠从她手里把手帕接了过来,擦了擦脸,“你啊,从小时候开始就体贴懂事,我便是担心你是为了安慰我才这般说的,花椒……花椒不也跟了我十多年,却也是很难接受……” 说起花椒,心里便感觉闷闷的,忍不住轻叹出声。 青椒知她心中所想,尽管心里也不是滋味,却还是握住了她的手,看着她说道:“小姐,你要相信她是没有恶意的,比起没了性命,现在的结果不是最好的么?” 殿下让小肚子公公带她到安置花椒的地方看过了,什么都是好的,那人没了先前的所有记忆,国师大人已经给了她本不该属于她的记忆。 她跟小肚子公公去看时那人正和旁人说着话,有说有笑,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也没有任何的伤心,这样就好,就好了。 明珠苦涩一笑,点头道:“是啊,现在这样就好,好……” 比起没了性命,这样的结果才是对她们都没有伤害的,尽管从今以后会陌路,但至少她们都活着,只要不死便是最好的结果。 而属于她们之间的回忆花椒忘了没关系,只要她跟青椒记得就好。 “小姐,签订那个什么契约奴婢需要做什么?” 两人收拾好心情,吃过午饭后明珠便带青椒前往定安塔,一路上青椒都很忐忑。 只有两人在的时候自然也就不用顾忌什么,明珠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说:“放心吧,不会让你做什么的,去了国师大人让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就是了。” 昨晚发生那样的事,之后又整夜未眠,她本是想让青椒休息一天,明日再去也不迟,但这丫头却想急切地向她证明她所言非虚硬要今日将事情给办了。 拗不过,她也就只好把人带来了。 到了定安塔,明珠带着青椒在小僮的带领下到了国师所在的地方。 而这位大人像是早就料到她们会来似的,早先让人准备了茶水候着,明珠还未开口说明来意,对方就已然道出了她们此行的目的。 刚开始明珠本以为只要青椒有了与她签订盟约的决心便能直接找国师大人签下就好,却没想到国师大人一来便直接设了幻境,待幻境散去,大人才点头在她与青椒之间订下了契约。 之后她从流萤口中才知原来那便是国师大人鉴定人真心与否的方式,是每个与族人签订契约的人都必须要经历的,也是历来的规矩,而只有通过了测试的人方才能与族人订下盟约。 从七层下来,明珠带青椒去了安置吟风的房间,流萤这次则因要带孩子而没有陪同。 “夫人,当真好生俊俏。”屋内,青椒看着床上沉睡的吟风,忍不住赞叹道。 明珠坐在床边,看着床上的人笑了笑,“是啊,她很漂亮,我都不懂为什么这么漂亮的一个人会生下我这般平庸之人,我一点都不像她。” 大半年了,此人还是没有丁点儿苏醒的迹象,她知道,她娘这是还不愿醒来。 青椒走近了些,朝明珠脸上看了看,温声说道:“小姐这是说的哪里话,夫人漂亮,小姐你也丝毫不差,再奴婢心里,小姐才是最好看的人,不若殿下也不会那般地喜欢不是么?” 明珠被她说得忍不住笑,“你啊,什么时候也会说这些个好听的话了。” 这些话,从前都是花椒说的。 青椒抿嘴笑,看了看吟风后说:“小姐放心吧,夫人会醒来的,相信她定会明白小姐。” 她从殿下那儿得知眼前这人前世之事时便在想,若换成是她,被自己最亲的人那般对待,必定早就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怎还会如她这般冷静对待。 若非将军做得太过,凭着小姐的性子怎会想着取人性命。 因果循环天道轮回,一切都是因果而成,兔子逼急了都咬人,何况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明珠没再说话,静静地在房间待了近半个时辰,和吟风说了好一会儿话后便出了定安塔。 之前因花椒青椒的事她特意将两个小家伙让小肚子公公带去了永安宫,眼下事情解决,她便想着跟青椒一起去把孩子接回来。 两人一路说着话,眼瞅着就要经过御花园到永安宫了,谁知却从远处便听得御花园似是有人在吵闹些什么。 狐疑之下两人相视一眼,加快了脚下的步子,只还未走进花园,便感到一阵非比寻常的强劲之风朝这边袭来。 明珠凭感觉一把拽住青椒一个旋身躲开了那股风,刚稳住身子,便听得有人喊道:“太子妃来了!殿下殿下!太子妃来了,您可别把人给伤到了啊!” 听这声音,实在太过熟悉,明珠朝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果然就见小肚子一脸像是看到救兵的样子朝这边跑过来。 “唰”的一声,一道杏黄色身影顿时从眼前划过,一把就将还在疑惑中的明珠给抱到了怀里。 “顾混蛋,你要是敢伤了我家心肝儿,本殿绝不饶你!” 说罢,还把明珠的脑袋一个劲地往怀里摁,明珠差点喘不过气来,使劲挣开他的手,刚抬头就见一身紫衣的天祥公子朝这头一掌就是一记掌风。 明珠下一刻就被身边人给带到了半空中,失去灵力的她下意识揪紧了太子殿下的衣裳,眨了眨眼不解地抬头看着某人的下巴。 “殿下,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如何同先生动起手来了?” 凛儿在拜在天祥公子门下学习,她也就随着称之为先生了。 郎弘璃随手一挥便挡住了顾天祥的一记攻击,面上看似淡然,嘴上却嘟囔道:“鬼知道他发什么疯,都已经把事情说清楚了,得理不饶人……” “嗯?”明珠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还想继续问,却在这个时候听到了天祥公子的声音。 “你走之前怎么说的?”他站在另一棵树上,气哼哼地看着这边的太子殿下,“说好的怎么去怎么回,一定不会让人受伤,现在呢?凭几句话就想让我算了?我告诉你,没门儿!” 说完,又朝这边飞身而来。 郎弘璃自知理亏,然他的自尊心却不容许自己受气,当下便将顾天祥的手脚给束缚住,险些让天祥公子就这么直直地掉到地上。 “顾混蛋,本殿劝你别得寸进尺!”郎弘璃抱着明珠从空中落下,待站稳后说道,“本殿都说了那是意外,本殿愿受你一掌已经够给你面子了,别给你颜色就开染坊,信不信本殿告你状?!” 他哥受伤他这不也挺难受的么,这不今儿个一处理完事就去谢罪去了么,他都已经受了这混蛋一掌了,这混蛋还想怎样?? “呵!”顾天祥挣了半天也挣脱不了,最后跟气疯了似的冷笑一声,说:“告告告你去告!堂堂太子,从小到大你除了会告状还能做什么?就你这样子,区区一掌怎能解气!我跟你明说了,你今儿个就算去告状,我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那……那那那可是他的宝贝啊! 他自己连句重话都舍不得说,结果这回一去带了一身伤回来不说,甚至以后都很难恢复,他曾经倒是想那个人是个普通人,但现在不行了啊! 契约签了,他已然成了圣雪族中的一员,他希望的自然是能那个人平安顺遂地过一生,现在那人一身灵脉尽损,这算哪门子的平安顺遂! 他的宝贝现在虚弱得连走几步路都吃力得要死,这让他如何放得下心来! 郎弘璃气极,心里的内疚经这人这么一说顿时就消散得无影无踪,一心只想缝住这人的嘴,遂抬手就要封住他的穴道,不想却在这个时候被人给拦住了。 正文 第四百零七章 不快,世子爷的心思 “世子?”明珠从太子殿下怀里出来,忙给青椒了一个眼神,青椒会意后即刻上前去将人扶着。 郎倾玦还是一身惯穿的白衣,只脸上失去了往日的风采,不过两月多时间脸上的颧骨便高出了许多,面色亦是白得没有血色,浑身透着一股病态美。 他身边好似没带什么人,顾天祥一见,顿时就急了,挣扎着道:“你怎的来了?快回去休息,混蛋太子,放开我!” “你!” “你刚唤他什么?”郎倾玦皱着眉头,未让太子殿下开口便已不悦地看着那被束缚住的人。 “我!”顾天祥一身气势在触及到那不悦的眸光后顿时如被霜打的茄子,焉了,抿了抿下唇恶狠狠地瞪了某人一眼后看过去。 “我知道了错了,不该同殿下打闹,倾玦,你快让他放了我吧,我带你回去。” 这人这副样子本就该在府中休息,无奈他向来操心,不是放心不下这就是放心不下那。 这不,今日听说那北疆大皇子要回北疆,说什么也要来送人,他自是不舍得他在府中干着急,这才将人给带了出来,谁知这会儿身边竟连个跟的人都没有,看他回去不把那糊涂的小板凳给削了! “我跟你说过,此时与弘璃无关,你便是想如何?咳……咳咳……” 郎倾玦没忽视掉他眼中的不甘,好看的眉头皱得死紧,只才刚一说话立马就咳了起来。 顾天祥看得心惊胆战,却又当真不甘心到了极点,想了想道:“我知道你护着他,可这是他临走时答应过我的,你这样,我心疼。” 天祥公子估计也是急了,一时将两人还未将关系公布这事都给忘了,可不,郎倾玦一听,顿时就变了脸色,随即就朝四周看了看。 好在小肚子在两人打起来之前就将周围的人给遣走了,不若此时定当早已被人给听了去。 “一派胡言,”郎倾玦脸上浮现几分怒意,转身便留给了顾天祥一个背影,“若你的关心是这般,那我不需要你的关心。” 说完,又是一阵轻咳,别说顾天祥了,就是明珠看着都觉着心疼。 “兄长,”明珠担忧地上前去,“你没事吧?让殿下送你回去可好?” 听到这里,她大概也明白了凛儿的先生为何会对她家那位大打出手了,只苦了这位温和的兄长,身体都如此了竟还要费心。 郎倾玦抬眸冲她虚弱笑了笑,道:“弟妹费心了,不必了。” 说完,也不给明珠说话的机会便轻轻推开青椒一步步往前走。 之前不管有什么急事,他都是一副温温和和的模样,都会容他人将话讲完,可这回却不是这样,看得出来这位好脾气人这回是真的动气了。 “殿下,”明珠回头,给了太子殿下一个眼神,后者当即会意过来,勾了勾手指便解除了顾天祥身上的束缚。 被释放的顾天祥哪里还顾得上跟太子殿下置气,当下朝那已经转弯的人追了过去。 郎弘璃瘪嘴,脸上讪讪,转身就往亭子里去。 明珠收回视线跟了过去,见他似是不愉,便在他边上的凳子上坐下,“殿下可是还在自责?” 世子爷这次受得伤不轻,虽是为了恭南王爷,但她看得出来这个人心里一直都过不去。 郎弘璃把石桌上花瓶里的花抽出来摘了花瓣,边拔边说:“哥从来没受过这么重的伤,顾混蛋不高兴也是能理解的。” 他没说自责还是没自责,语气却没有丝毫责备顾天祥的意思。 像他这种自尊心极强,平日里向来容不得丁点儿委屈的人这次却选择了承受,不用说也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明珠看了看桌上的花瓣,笑了笑,“殿下知道世子爷为何动气么?” 郎弘璃拔花瓣的动作顿了顿,继而扭头看向明珠,说:“因为顾混蛋在外面说了他们的关系,哥说这件事暂时还不能让别人知道,怕是担心旁人听了去吧。” 以前他俩也曾因为这事闹过不愉快。 “嗯……”明珠沉吟,“或许有这方面的原因,但我想并不完全因为这个。” 两人的关系要得到众人的认同的确不是一件小事,但她方才从世子爷脸上看到的却不像是在为这件事生气的样子。 最后一片花瓣被太子殿下给摘了下来落到桌面上,摘花瓣的人眨着眼看过来,问:“不完全因为这个?那还能因为什么?顾混蛋那人说话口无遮拦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亏得也就他哥心悦那样子的,换做别人,不得把人给嫌弃死,有时连他也搞不明白为何那般好的兄长会对顾混蛋那样的人上了心。 难道这便是一物降一物? 明珠往两人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轻叹一声说:“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我想跟殿下你说的。” 太子殿下一听,顿时就正襟危坐起来,面对着她,眨眼道:“宝儿想说什么?不会连你也要训我吧?” 他是不介意他这心肝儿冲他发脾气,毕竟这么久以来他还没见过她对他动气呢,但若连他家心肝儿都站在顾混蛋那头,那他可就不太高兴了。 明珠被他这模样逗笑了,摇头道:“殿下是谁,我怎敢训你,再说了,殿下也没做什么惹人动气的事啊,我不过想说,世子爷怕是气的不仅仅是先生。” 太子殿下皱眉,“不气顾混蛋,那气谁,难道……是我?!” 指着自己的鼻尖,郎弘璃一脸惊吓。 明珠轻笑,把手从他鼻尖上拿下来,边道:“殿下,你要记得,世子爷在未受伤前向来都是他在照顾别人的,能力强,性格又好,自是受人爱戴与尊敬,理所当然的,他受伤自然会受到很多人关怀,但殿下可有想过,世子爷自己当真需要这么多关心吗?” 除却本族人外,自昨日清晨抵达京城后恭南王府的门槛便都快被人给踩平了,心疼儿子未进宫参加宫宴的恭南王妃几乎整夜没睡。 不为别的,只因上门探病之人太多,不管真心与否,大伙儿都人手一份礼送上门。 面对别人的关心本人自然是感动及感激的,换做旁人或许不会多想什么,毕竟这本就是人之常情,可世子爷却是不一样的。 他虽看似亲和温柔,实则却是高傲的,灵脉尽损他才是那个最难受的人,于他而言,他定也想尽快恢复的,可人们的表现却像是他药石无医,便成为了一个废人似的。 于一个高傲之人而言,这是最忌讳的,他未对身边任何人说,未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情绪已然是他与生俱来的教养所致,可这并不代表他便不会多意。 更别说先生的反应更是小心翼翼,恨不得他能时时躺在床上,这对一个习武之人而言,必然会造成一定的伤害。 太子殿下的眼睛眨啊眨,长长的睫毛跟着扑闪扑闪,最后一拍桌子,“啪”。 “我明白了,”他恍然大悟似的道,“我就说为何他一路回来都看着不怎么开心,原来是因为这啊……” 受伤的人自然要倍加照顾,兄长因十九爷爷受到沉靳攻击,十九爷爷是第一个过意不去的,走之前还千叮咛万嘱咐。 而兄长又是因撞到了皇叔造出的灵山上才导致伤势加重,皇叔自然一路上上了心。 而他心里过意不去,当然也一个劲地嘱咐人小心翼翼的,更别说还有族人们时常关心着。 他并不觉得他哥是个会因这样就消沉的人,更不可能会不知好歹,那么唯一能解释的也就只有他家宝儿说的这个原因了。 明珠扯了扯他的衣袖示意他坐回去,“所以殿下,你不可不必这般紧张,让兄长恢复的法子自然是要寻找的,有尽快让其复原的我们自然不能错过,但殿下接下来大可如从前那样同世子爷相处,不必事事照顾周全,这样反而会让他不适,至于那两人的事,便让俩人自己解决,殿下以为呢?” 到底是家务事,他们也不好说什么。 郎弘璃看着她,下一刻一个熊抱直接把人抱了个满怀。 “殿下?”明珠不解地眨眼,脸上忽而一烫,窘然地往青椒和小肚子在的方向看去,心想还好没有其他人在。 “宝儿,你真是太好了,”太子殿下跟一只大狗子似的抱着人蹭啊蹭,“这几日我本还在烦该如何才能让哥的心情好起来,经你这么一说我才发现自己一点都不细心,亏得我们弟兄二十多年,竟是还不如你来得了解,宝儿,呜呜……我真是个马大哈啊……” “马大哈?”明珠疑惑地扭头看他,不甚明白。 太子殿下也懒得解释,抱着人在她脸上吧唧两口,起身就拉着人往永安宫去。 “走,去接崽子们回去!” 明珠被他牵着走,不由得惊讶道:“殿下,你怎知我们要去母后那?” 太子殿下头也不回地得意一笑,“就没有本殿不知道的事,哼!” 明珠失笑,真想说方才那事你不就不知道么,只是这话她自然是不会说出口的。 “对了,”太子殿下突然又停了下来,在身后人开口前眨了眨眼说:“俩崽子还没有起名儿,今儿个说什么也得定下来!” 正文 第四百零八章 取名,我是第一次做父亲 “今天定?”明珠不敢相信地看着他,总觉得他说这话不可信。 在回来的路上,某人给孩子想了很多名儿,都不甚满意,甚至有一晚还通宵了,却还是未能将两个孩子的名儿定下,如今这般斩钉截铁地说今日定下。 她怎么这么不信呢? 太子殿下眼神异常坚定地点头,“再不定下来父皇就要插手了,我自个儿的崽子当然得我自个儿管了,才不要他起名呢,尽瞎取。” 琉璃琉璃,分明琉在前,偏偏他叫“璃”,阿琉叫“琉”,那家伙,从小没少因为这个占他便宜,他才不能让他自个儿的崽子又被他父皇瞎起些名字。 太子殿下走一路抱怨一路,说什么自家母后就知道一些乱七八糟的词儿,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还教育明珠以后绝对不能跟他们母后学。 明珠便问他:“那我以后若跟母后学了那些东西去,殿下可就要罚我了?” 太子殿下顿时停住脚步,一把揪住面前人的鼻子,恶狠狠地说:“你要敢学,我就把你吃了!” 他家母后有什么好学的,尽晓得一些怪点子,把父皇那老头子耍得团团转,结果人老头子还觉得自己可威风了。 他家宝儿可不能学母后那样儿。 “殿下会吃我吗?”明珠不以为然地拿掉他的手,两人继续往前走。 郎弘璃扭头冷哼,“那到时候你就看看,看本殿会不会吃了你。” 说完走了几步,他又停下来看着明珠,极其认真地说:“宝儿,你不需要学母后,你想做什么我都答应你,我只想你能答应我一件事,这件事你能答应了,以后你要天上的月亮我都给你摘。” “噗嗤!” 小肚子在后面跟着,不厚道地笑出了声,被太子殿下瞪了一眼后赶紧着背过身去,笑得肩膀不断抖动。 明珠忍住笑,“殿下这是在说什么,殿下要求的,别说一件了,就是百件也不在话下。” 郎弘璃眼神一亮,掰着她的肩问:“真的?!” 明珠感觉在跟一个小孩子说话似的,知道她若这个时候笑出来,这人必定又得缠好些时间,于是便笑着点头:“自然,殿下且说便是。” 太子殿下一听面上顿时表现出一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随即掰着明珠的肩极其认真地看着她,道:“答应我,以后再难的事都不要以身犯险,不要不让我知道,好吗?” 明珠本以为他会像之前那样提出一些小孩子气的要求,不若她也不会那般肯定地点头了。 “殿下,你……” “别问我怎么知道的,”郎弘璃打断她的话,用那双好看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答应我。” 明珠被他这样看得心里一紧,紧接着便将他的手从肩上拿了下来,边道:“好,我答应殿下。” 郎弘璃不信,捧着她的脸说:“别敷衍,看着我的眼睛说话。” 他的心已经经不起吓了,他便知道在战场上的那等怪异感觉不是莫名其妙,若非她真的出事了,他怎会有那种感觉。 他们是夫妻,鲜血相融心有灵犀,即使不在彼此身边也能感应到对方的安全与否。 他未开口问,并不代表他就不知。 从在战场上见到她跟孩子的开口他便察觉出她的异常了,身上无灵力,无御风而行的能力,甚至连两只崽子的化形都看不到,这一切,他看得明白。 然在回来的路上他却没有过问,并非不关心,而是一直在等着她主动开口,谁知这一等便是两个多月,她却是丁点儿要说的意思都没有。 无奈之下他只好在昨日抵达后抽空去了定安塔一趟,因为他知道塔内的人是向来不会说谎的,且现在事情已然过去,显然没有隐瞒的必要。 他这才得知了一切,才知在他走后不久她便为了他,为了族人做出了何种牺牲。 他想责备她,想质问她,想大声斥责她,责备她为何这等大事都不同他商量,质问她为何要用她自己的性命做赌注,斥责她竟然想着和他分开。 可他终究是做不到的,他觉得自从和她在一起后他考虑的事情好像就多了,他的心好像能感受到她的内心。 他想,他若真那样做了,她势必是会伤心的。 而他,必然又是不想看她露出任何的一丝难过的神情。 但他却又不放心以后的日子,如此才会装作毫不介意地样子让她许诺。 明珠怎会知道向来有什么便说什么的太子殿下竟然考虑了这么多,但毫无疑问的是这次的事他没有表现出从前那样的缠人态度,想必,该是知道了的。 垂眸,明珠看着他腰间上的玉佩,声音低了好些,“殿下都知道了吧,关于我失去灵力。” 玉佩上的穗儿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明珠的视线也跟着移动。 郎弘璃上前一步把人揽进了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头,“嗯,都晓得了。” 明珠没有说话,揪着他的玉佩无意识地摩挲,便听他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你啊,让我说什么才好,跟我在一起,很累吗?” 他的语气中透着几分无奈,听得明珠的心顿时一惊,忙道:“没有,不是这样的,你别多想,我……” “我知道,”郎弘璃没让她说下去,手一下一下地摸着那一头顺滑的头发,叹气道:“你对我的心我怎会质疑,相对的,我对你的心情也同你对我一样,你可知我最牵挂的便是你跟孩子们。” 他这话才一说,明珠的眼眶就不自觉发热,想开口安抚,却还是被他抢先了。 他说:“第一次做丈夫,第一次做父亲,我是不称职的,可是宝儿我一直在学习,学习怎样去做你的好夫君,怎样去做孩子们的好父亲,我想让你们依靠我,想成为你们的支柱,上一世,我已经对不住你跟孩子了,这一次,我断然不想再重蹈覆辙。” 那样的事,他实在不想再看到第二回了,从她跟孩子们的脸上,他只想看到一种叫做“笑容”的东西。 “我不想说什么从今以后你万事都得听我的,亦不会就此便限制你的任何行动,但宝儿……” 他松开她,低头与她对视,眉宇间没有了平日里的精神气,反而透着明珠从未见过的淡淡愁绪,他道:“便听我一句,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别离开我好不好?” 喜欢上她之前他不知情爱为何,爱上后亦不懂情爱这种东西。 因为在他眼里和心里只需装下她即可,他就不再需要去懂那些复杂的玩意儿。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惦记她,有多惦记和她共同的崽子,他能庆幸的便是还好她失去的只是灵力不是她自己,不若他当真不知自己现在会是个什么模样。 明珠看着他,喉咙堵得难受,闭眼,将眼泪硬生生给憋了回去,随即伸手环住了他的腰,把头埋进熟悉的怀中,清幽的花香沁人心脾,流进心间,暖得不像话。 “我郝明珠此生此世都是郎弘璃的人,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是,殿下,你只需记住你自己说过的话。” 千言万语,说得再多都不足以表达她现在的心情,她想她能做的便是什么也不说。 郎弘璃收紧双臂,勾唇道:“自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若有朝一日违背诺言,便由你亲手来了结,如此可好?” 明珠哂然,却没有否定,轻笑道:“殿下一诺千金,我便信了你,若有一日你先负我,届时还请不要忘了你今日说的话,毕竟弑君之罪我可担不起。” 她的话刚落,便引来郎弘璃一声轻笑,随即分开后他笑着道:“自然记得,同你说过的话,我何时敢忘?” 笑了笑,转而捏住了明珠的手,“走吧,去接崽子们回来。” 他们还有那么多年的时间,有说不完的话做不完的事,还要有好多好多的崽子,足够他忙活的了,哪里还会有心去负她。 如太子殿下所说,两个孩子的名字当真今日定下来了,看似麻烦的事最后被太子殿下一下子就敲定了。 郎熹珠,郎熹冽,简单好懂的两名儿,按照太子殿下的话说便是“熹珠”——喜欢明珠,加上他本姓郎,女儿叫这个名简直再好不过。 至于小儿子的名儿他便取“凛冽”一词,与凛儿刚好一长一幼。 安红豆听后便问他,那要是再有孩子又怎么取? 太子殿下说,到时候再说到时候的事,现在管好现在即可。 孩子的名字定好了,紧接着就是百日宴,说起这个太子殿下便积极得不得了,早早地就开始让礼部准备,好些事也都亲力亲为,看得明珠不免心疼。 沉靳失踪,于鞍国和大兴都是一件大事,尽管已经签好了协议,但难免沉靳不会再惹出什么事情来,所以自归来后太子殿下每日除了帮着皇帝处理政事外还得负责找寻沉靳的各项事宜。 加之北疆那头内乱结束,百里苍于一月后便会到大兴来提亲,身为太子,自然得负责招待,一切事宜盘算下来他几乎很少休息。 明珠便想孩子的事不用他操心了,不若她闲着也没什么事。 但太子殿下却说了,凛儿的出生和成长他都未参与,他不想给自己留遗憾,往后的每个孩子他都要顾全,明珠自然不会去打击他这泛滥的父爱。 但在这之前,太子殿下显然忘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事。 正文 第四百零九章 上门,被遗忘的美人 眨眼半月过去,眼瞅着两个孩子的百日宴就要到了,明珠自然也没闲着,吃完早饭后便被太子殿下叫去了惜珠宫给俩崽子挑选吉祥物。 太子殿下初为人父,恨不得把所有好东西都给三只崽子。 尽管凛儿已经五岁了,但他却也把小凛儿的份计划在内,硬拉着明珠在惜珠宫转了一上午,选的东西都够堆一间小屋子了,明珠拗不过他也就只有由着了。 从惜珠宫回来,明珠还未来得及喘气便听说自家婆婆出宫去了,两个已经四月多的皇子没人在永安宫闹腾得厉害,紫鸢姑姑一个人奈何不了。 听闻后明珠便让青椒带着自家的两只崽子去了永安宫帮紫鸢带两个小皇子,回来时已然半下午了,待俩孩子睡了她这才有时间喘口气。 “两位美人,真不好意思,太子妃眼下正休息着,怕是不能招待两位。” 太子殿下去刑部了,小肚子这次没陪同,遵守着自家殿下的嘱咐守在弘宸宫,不想太子殿下前脚走,后脚就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不,或者该说是难得一见的客人,难得到什么程度呢? 难得到她们不出现,小肚子都快忘了宫里还有这么两个人了。 左将军周晃之妹周梓沁,陈阁老孙女陈欣怡,一年前被选进宫的两位美人,也不知今儿个是吹的什么风,竟然把这俩人给吹来了。 周梓沁今日一身藕色曳地裙,葱白修长的手指轻捏着手中的绣帕,面上妆容精致,两腮微红,面若桃李,一副大家闺秀左派,优雅温婉。 相反,陈欣怡与她却是不一样的风格,她长得比较娇媚一些,眉宇间风流尽显,眉眼含春,着一身儿青色望仙裙,内有薄如蝉翼的同色系胸衣,外罩轻纱,本该是清雅的衣裙硬是被她给穿出了几分妖娆,胸前的凸显足以让男子惊艳女子羡慕。 小肚子瞧了忍不住在心里翻白眼,心道:这还未到仲春呢就这身儿打扮,也不怕着凉。 “这个时候休息?”陈欣怡眉尾一挑,显然不信小肚子的话,“我说小肚子公公,您该不会糊涂了吧?这会儿可是申时,午休时间早就过了,都快到用晚膳的时间了,您告诉我们太子妃在休息,这不忽悠人么?” 说罢,她看向边上的周梓沁,笑着道:“周姐姐,你说呢?” 笑话,刚进门便与太子与那个女人的大婚,导致她们都被晾在一边不说,最后连太子出征了都是第二日才得知的。 如今好不容易殿下回来了,这都过了大半个月了,却丝毫没有召见她们的意思,这让她们怎么忍得下去,怎么说她们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再这样下去岂不更多人笑话了。 周梓沁没有陈欣怡来的戾气重,但她这种人却也是不好对付的,在听了陈欣怡的话后她笑了笑,看向小肚子。 “小肚子公公,我俩没有其他意思,便是在想这进宫都一年了,我等还未向太子妃请安,这于理不合,于情也过意不去,眼下日子总算平静下来,就想早日来拜访,还麻烦小肚子公公通传一声。” 左将军周晃,在这次的战役中亦出了不少力,尽管后来被连同普通百姓一起被转移,但在这之前也做了不少。 如今面对周晃的妹妹,小肚子只感觉脑仁儿疼。 他家太子交代了他要在他本尊不在的时候照看好弘宸宫的女主子和三位小主子,平时他只当他家太子这话是在放屁,太子妃事事都办得妥当,何需他照顾了。 可现在这种情况,就算他家太子爷不交代,他也势必不能让这俩人就这么进去了啊。 先前的那个林小姐已经让人够呛的了,他可不能再让太子妃为这些不必要的人费心了,否则他就真成肚丝儿了。 想了想,小肚子愁起了一张脸,说:“周美人,陈美人,实在对不住,奴才也不过奉命行事,太子妃生产伤了身子,殿下交代了要多休息,二位如此不是为难奴才么?” 陈欣怡翻了个白眼,道:“小肚子公公,您这是骗谁呢?我们可都是知道的,半个时辰前太子妃才从皇后娘娘的永安宫回来,这个时辰,可不是休息的时间,还是说,小肚子公公压根就不想我二人见太子妃?” 当她好欺负么? 小肚子哑然,“陈美人,您这……” “肚子公公,你在和谁说话呢?” 突然传来的声音让本要开口否认的小肚子的脸色顿时一僵,一扭头,可不就见正准备带凛儿去院子里练剑的明珠。 噗—— 小肚子当下就在心里喷了,不自然地干咳了两声,笑着走过去道:“太子妃,您身子不适,怎的不多休息会儿,这就要带凛主子练剑去了?” 边说,小肚子边趁着背对着那两人之际给明珠一个劲使眼色。 明珠原本是打算哄着两个孩子睡了后便让青椒看着会儿,她也休息小半个时辰,然凛儿这小家伙从太学院回来便兴致勃勃地说想让娘亲陪他练剑。 小家伙爱学习,她自然欢喜,哪有拒绝的道理。 这不,正打算趁着两个小的睡着时跟大儿子促进促进母子情,可眼下这情况…… “这个时辰睡得多了,晚上便不好睡,这是怎的了?” 顺着小肚子的话说下去,明珠朝门口两人看去。 “回太子妃的话,这……” “妾身给太子妃姐姐请安,”小肚子才开口,陈欣怡就拉着周梓沁跨进了门槛,笑盈盈地冲明珠福了福身。 周梓沁文文弱弱的,也朝明珠盈盈一拜,动作优雅端庄,俨然的一副大家闺秀模样。 要说明珠在她们开口之前不知这二人前来是为了什么,那她们开口后她便大致晓得了。 “本宫当是谁,原来是陈美人和周美人,”点了点头,明珠朝两人做了个起身的手势,遂笑道:“许久不见,今儿个是什么风将二位给吹过来了,真是难得。” 女人家的心思再明白不过,何况经历了一个林西岳,她大概也知道今天吹的什么风了。 陈欣怡在明珠提起自称时嘴角几不可见地抽了抽,却很快反应过来,面色戚戚道:“姐姐说哪里话,妾身们本该早些就过来的,无奈姐姐一直要事缠身,不得已才拖到现在,姐姐不会责怪妾身们吧?”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她一口一个“姐姐”,一双眼都快笑得眯成一条缝了,加之在此之前明珠与陈欣怡又无交集,自然没道理摆脸色。 何况明珠也不是无缘无故会对人摆脸色的人。 “陈美人说哪里话,”笑了笑,明珠低头对凛儿道:“娘亲现在有事,等会儿再陪你可好?” 来者不善,她从这两人的身上看得清楚,既然人家都上门了,她若不招待,岂不说不过去。 凛儿当即松开明珠的手,抬头道:“娘亲有事便忙,凛儿让总管作陪便是。” 说完,他伸出小手拉住了小肚子的袖子,眨了眨大眼睛,“肚子总管,可否陪凛儿练剑?” 小家伙一双眼睛又黑又亮,白胖胖的小脸跟块豆腐似的,小肚子本就喜欢得不行,可现在…… “那就有劳肚子公公了,”明珠冲他颔首,遂侧身对那二人说道:“既然来了,便进来说话吧。” 话说完,青椒已经给边上的小宫女使了个眼色,让其准备茶点招待客人。 小肚子没插上话,尽管心里担心,却还是不得不带着凛儿退下。 到了正殿,三人自然少不了一些客套寒暄,因先前从未将进宫这几人的事放在心里,因此明珠对这二人的具体脾性也不甚了解,如今一聊,多少倒也知道了些。 就在她准备开口询问二人的具体来意时陈欣怡却是先开口了,只见她先笑了笑,然后道:“姐姐,今日妾身等人前来主要是想向姐姐打探些事的。” 明珠微讶,未曾想这人竟然这般直接,但未表现出来,笑道:“陈美人所为何事不妨说来听听?” 闻言,陈欣怡却是不说话,只扭头看了看周梓沁,两人交换了个眼神后由周梓沁开口。 “是这样的太子妃,您也知妾身等人进宫已有一年有余,这一年里发生了不少事,太子妃与殿下劳心劳力,妾身等人却未能出力,说来实在惭愧。” 顿了顿,周梓沁轻叹一声,继续道:“眼下好不容易安定下来,妾身们自是欢心,也替太子妃与殿下高兴,但……” 欲言又止,面上的难色让明珠不由得在心底挑眉,面上疑惑道:“周美人有话但说无妨。” 闻言,那二人又对视了一眼,便见那周梓沁再次看过来,面色为难道:“太子妃也晓得,妾身等进宫便是为了能为殿下分担,然如今一年过去,殿下却连召见都不曾召见妾身几人,更别说……更别说侍寝了,所以妾身二人今日前来主要便是想里问问太子妃,您可知殿下是如何打算的?” 两人一唱一和,明显就是在来此之前商议好的,明珠即使再傻也看得出来,只是没料到这二人竟然会这么直接地问出来。 正文 第四百一十章 争宠,太子爷的记性 “如何打算?”明珠装傻,假装不知其意。 周梓沁的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皱,“这……就是不知殿下想如何安置妾身几人,太子妃可知?” “是啊,”周梓沁刚说完,陈欣怡便接话道,“还请姐姐先勿动气,妾身二人自知问出这话实在不合规矩,但妾身们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大家都是女子,想必姐姐也是懂我们的,可否请姐姐给个准话?” 能进宫伴随太子殿下,那自然是崇高的荣誉,可谁曾想得到进宫后的她们不仅没得到太子爷的宠爱,甚至连见都不曾见上一面。 这对她们来说是何等的耻辱,她可不想将来被人笑掉大牙。 明珠作了然状,明白似的点了点头,却又为难地看着二人,道:“两位的心情本宫能理解,但这事本宫还真不好说,殿下的心哪是我等能擅自揣测的,本宫即便再有胆子,也不敢插手殿下的事不是?” 说起来她们不来她都快忘了有这么几个人的存在了,她记得应该还有丞相秦环的小女秦贞贞,右将军屈成之女屈温婉才是,难不成分批来的? “姐姐未免玩笑了,”陈欣怡笑着说,“这宫中谁人不知殿下最疼爱的便是太子妃姐姐,若是连姐姐都不知殿下的打算,妾身几人又究竟该如何是好,还请姐姐给指条明路啊。” 说着,陈欣怡抬手就用手中的绣帕在眼角处抹,分明没有眼泪,却像是委屈到了极点。 周梓沁看了看她,转而看向明珠,在她开口前说:“太子妃,您要相信妾身二人自是没有冒犯之意的,只这一年过去,殿下的态度着实让妾身几人担忧,如此下去,难免担心会就此孤苦而亡。” 说完,周梓沁忽然就站了起来,拎起裙摆便朝明珠跪了下去。 明珠皱眉,“周美人,你这是做什么?” 显然,陈欣怡也未想到周梓沁会有此举,脸上露出几分不解,便听得那周梓沁说道:“太子妃恕罪,妾身今年已有十八,太子殿下若真无意于妾身,还请太子妃说情,请求殿下放妾身归家。” “什么?”陈欣怡愣住了,“腾”地站起来,一时连规矩也忘了。 明珠皱眉看了她一眼后转向周梓沁,示意边上的人将人扶起来,随即道:“周美人,你先别急,想来殿下必然没有耽误你的心思,只殿下的心思本宫的确琢磨不透。” 说完,明珠垂眸想了想,继而说道:“这样吧,你们都先别急,今晚待殿下回来,本宫帮着问问,看殿下如何回答,届时本宫再让人告知于你们,如何?” 周梓沁闻言抬起了头,神情感激,后低头道:“妾身谢过太子妃。” 一旁的陈欣怡还想说什么,最后却终究没有把要说的话说出来,二人看上去也没有聊天的心思,明珠当然也没什么和她们说的,三人客套了几句后两人就起身告退了。 从弘宸宫出来,走了一段路后陈欣怡突然停了下来,扯着周梓沁的袖子皱眉说:“你那是什么意思?这和我们商量好的不一样,你不会当真想让殿下放你出宫吧?” 周梓沁被迫停下来,把自己的袖子从她手里拽了出来,环顾四周见无人,这才慢悠悠道:“你懂什么,这叫以退为进,太子妃不好对付,你不会连这都不知道吧?” 陈欣怡一听,那双本就很大的眼睛顿时又睁大了几分,她凑近了周梓沁,压低了声音。 “你这什么意思?就没想过人家当真了,到时候真把你给送出宫,你怎么办?” 周梓沁轻笑,理了理衣裳往自己院落的方向走,“会不会当真就看那女人怎么理解了,你可别忘了那个林西岳,要知道一个劲地往前冲是没有好结果的。” 她不是林西岳,自然不会像她那样莽撞,她想要的,不只是那个男人而已。 “没想到,你倒是想得透彻,”陈欣怡勾唇轻笑,眸中的轻视一闪而过。 周梓沁微微一笑没再说话,风吹起了她的发丝,她的眼神跟着变得悠远。 “小姐,她们那是什么意思啊,敢情是上门来和小姐你争宠了,亏得你还笑得出来。” 青椒从外头进来,怀里抱着刚睡醒的两位小主子,一进来就见一个人在房间的明珠笑得意味不明,不由得无奈地摇头道。 明珠听到声音转身,从她手中接了其中一只小崽子,摸了摸小家伙胖乎乎的脸,笑着说:“我不笑难不成还要哭啊,人家说成那样,难道还真要我像妒妇一般对她们发脾气?” 有人觊觎她夫君,她心里自然是不舒服的,换做从前她或许还会计较,但现在,她不会。 青椒给小珠珠换尿布,边道:“奴婢看啊,小姐你现在可是有恃无恐了,殿下就差没整日黏在你身上了,哪里还有心思在意别的女人。” 闻言,明珠红脸瞪了她一眼,正想说话,外面便响起了某人熟悉的声音。 “哦……原来本殿不在,你们便在本殿背后说本殿的坏话!” 某人蹦跳着进来,脸上挂着抓贼一样的神情,看得明珠当即便笑了出来,青椒心里一紧,赶紧抱着孩子站起来冲他行礼,“殿下息怒,奴婢绝无冒犯之意。” 郎弘璃走过来从她手里把他的宝贝女儿捞了过去,摆了摆手后表示不怪,待青椒出去他走到明珠跟前,用身体碰了碰她,一脸小人得意的表情。 “看不出来,原来我不在的时候你还兴跟旁人在背后谈论我,怎的,想我了?” 从他身上传出的香味熏红了明珠的脸,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抱着孩子侧身道:“不过就是无意中说起罢了,殿下又说到哪里去了。” 不正经…… 郎弘璃奸笑两声,抱着孩子又凑到她面前,在那张红润的小脸上吧唧了一口,成功引来自家心肝儿的一个娇瞋后又朝那红艳艳的小嘴儿上吧唧了一口。 “呀!呀呀!” 两个孩子同时发出声音,让明珠差点一个手抖把小儿子给扔到地上,后无奈地看着某人,道:“殿下你正经些,当着孩子的面,也不注意点。” 郎弘璃闻言不以为然地挑了挑眉,抱着孩子往椅子上一坐,低头对孩子挤眉弄眼,同时说道:“有什么可注意的,父母亲感情好,孩子不都该乐见其成的么?你说是不,爹爹的小珠珠。” 边说,他还边对着孩子咂嘴,分明就是在唤女儿的名字,然明珠却听出了一股浓浓的羞耻感。 “话说,”太子殿下逗了逗孩子后抬起头来,问:“方才你们在说什么?” 明珠闻言先是叹了声气,遂抱着孩子在他边上的位置坐下,头也没回地说道:“还能有什么,殿下现日理万机,哪里还管得了后宫这些小事,当初跟我一同进宫的几个美人儿如今都找上门了,问我殿下什么时候能上得了她们的门呢。” 虽人家话并未说得这般直白,但这点意思她还是能明白的。 郎弘璃一听,当即还未反应过来,不解道:“什么美人儿?” 他怎么没听说过? 明珠哑然,扭头看了过去,好笑又无奈地道:“殿下,什么时候你的记性这般差了,你忘了,当初被你指名点进宫的那几个姑娘。” 这人……让她说什么好。 郎弘璃皱眉,又眨了眨眼,一副努力回想的模样,就在明珠准备再次提示时,他又一脸的恍然大悟,“哦,你说她们啊。” 他想起来了,当初实在拗不过朝中的那些大臣们,只得听了父皇那老头的话暂时让人进宫,现在一想,的确有这么几个人。 不过…… “我干嘛要上她们的门啊?都不认识。” 太子殿下丝毫没意识到明珠说的这话中的意思,明珠本还以为他在男女感情这方面已经开窍了,然如今听他这么一说,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他了。 想了想,明珠无奈地叹了一声气,说道:“殿下这话说的,若是让那几位姑娘听了去,必定是会伤心的。” 太子殿下一听,那双好看的眉毛皱得更紧了,“听了便听了,有何可伤心的,我本说的便是事实,她们伤心与否与我无关,我在乎的只有你啊,只要你不伤心就成了。” 有些人就是这样,明明不懂情爱为何物,然从他口中说出的那些最为单纯的话却最为致命,明珠已不知被他这般的话语感动过多少回了,但每次听都依旧会让她心动不已。 “殿下,”脸颊微微发烫,明珠表示很是无奈,想是这般扯下去也扯不出什么来,便道:“姑娘们自然是为了殿下才进宫的,殿下既然无心她们,可否直接放其出宫?或者殿下有别的打算?” 朝政上的事她不好插手,这件事自然也不好说话,毕竟进宫的那几个姑娘都不是一般人家的千金,稍不注意便会为他引来麻烦。 显然,太子殿下才不会跟她一样想这么多,听她把这话一说,马上就给出了回答。 正文 第四百一十一章 谋划,周梓沁的心思 “出宫好啊,反正都不认识,放在宫里也觉得膈应得慌。” 嗯,出宫好,左右他只要他家宝儿一个人就对了,何况他当初本就没有让其他人进宫的意思。 明珠自然不知太子殿下此时此刻心里在想什么,只考虑到一件事,不免道:“这样好吗?殿下当初不也是为了衡量朝中局势,且现在让人出宫也没有合适的由头。” 现在这种状况对她来说倒是没什么影响,但若是一直将那几人放在宫中,难免不会再发生林西岳那样的事,然要放出宫若由头不好,怕是会引来朝中大臣的不满。 郎弘璃不以为然,食指拨了拨女儿圆圆的小下巴,边说:“这还需什么由头,太子妃贤良淑德品行端正,与太子琴瑟和鸣感情笃深,头一年便为皇室增添了龙凤双胞,太子心甚欢喜,为其解散后宫携手白头,这不就完了,我还不信他们见不得我们好。” 当初他本就不同意,只是当时没有适合的理由,他便懒得同那些老头子废话。 但现在就不同了,他家宝儿是个什么样的人,为大兴所做之事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就算他现在要把那些女人送出宫,相信也不会再有人敢说三道四。 当然,即便有,他也是不允许的。 “殿下,你……”明珠被他这番话说得脸颊更红了,想说让他别老是说这类的话,然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 郎弘璃听到她的声音后抬起眸子来,后笑了笑,伸手捏了捏她的手,道:“我说的都是真话,你要相信我,这几天便算了,等俩小崽子的百日宴后我便将那些女人送出去。” 也是他从来就未将那些女人放在心上,以至于把这茬给忘了。 话都说到这了,明珠自然也不会再多说什么,既然他有他的决定,那她当然也就不用再操心了,只是有些事不提还好,但一提立马就跟风一样传开了。 周美人和陈美人从弘宸宫出来的消息第二日便在整个宫中传开了,知情的便罢了,不知情的一些人难免传出一些风言风语。 有人说太子妃善妒,特意不让太子宠幸别的美人,也有人说太子妃实则会妖术,早就把太子迷得晕头转向,不若风华绝代的殿下怎会看上她,以至于顾不上其他女子。 然不管哪种传言,明珠都假装没听到的样子,因为她知道,狼族自己人是不可能参与到这种无趣的传言中的,能传出这话的除了宫中的其他人外再没有别人。 她能管得住一张嘴或者几张嘴,却堵不住悠悠众口,事情究竟是怎样的,只有到了最后才能让人明白,而她本就不在乎别人会怎么说。 百日宴这天,弘宸宫早早地就忙开了,两只小东西也像是感觉到今日是他们的大日子一般天还未亮便睁开眼了,在他们的小床上挥动着小小的肉拳头。 青椒从外面忙完进来,暖了暖手把其中一只抱起来逗了两下走到也刚起身的明珠面前,略微压低了声音:“小姐,你让奴婢打听的事奴婢打听到了,小姐说的一点没错。” 想那周美人和陈美人还未造访弘宸宫之前可从来没什么闲言碎语,这不,人前脚走后脚流言蜚语就来了,明显就是有人有意为之。 起初她还不信,毕竟自家小姐太子妃的身份摆在那里,殿下的宠爱也摆在那儿,只要是个人,就不会胆子大到这种地步。 要知道把殿下惹火了的人一般可都是没好下场的。 明珠侧身让开了位置,转身将小珠珠也从小床上抱了过来,跟着青椒一起给两只小东西换衣裳,笑了笑。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却不可无,你想想,早不来晚不来,偏偏等到这会儿,不让人多想都不行。” 她自进宫到那人出征,期间可是还历经了两三个月的,然而这两三个月里却一直没有人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动静。 然这个时候他们回来还不到一月时间便找上门了,这不就说明那些人是掐着时间点来的么,而且从她们现在才找上门的举动来看她们是顾及到那人不定的性情的。 刚进宫那会儿朝中局势不定,郝正纲手握大权,太子与皇帝的注意力都在这件事上,且她们身后的母家也正处在局势之中。 她们若轻举妄动了,一则会让那人不快,二则是会殃及自家人的,这种不利于自身的事身为官家千金的她们再清楚不过。 但眼下却是不同了,没有了郝正纲让皇帝与太子费心,亦没有了动荡,如今正是一切归于平静的时候。 加之太子殿下纳妃也快足一年,按照历代规矩,此刻便正好该太子充盈其后院的时间,何况皇上在位,谁又清楚他会在什么时候让太子继位。 太子继位,相对其后院的女人身份也会随之发生变化,然这却仅限于在此之前她们能得殿下一夜宠幸。 如若不然,即使那人继位她们也只会是个美人,其身份没有发生任何变化,若真这样,不用想也知道她们要面对的是何等的笑料。 这点道理,即使她之前不曾在宫中生活过也还是懂的,所以她才会让青椒跟竹青去调查传出谣言的源头。 青椒把小冽儿的衣裳穿好,看向明珠说道:“既然如此小姐为何不直接将此事告知殿下,殿下知晓了定不会让小姐这般受委屈的。” 女人间的事也就只敢让女人们知道,太子殿下又是男人,整日都在朝堂之上,后宫之中的事就不会如她们这般清楚了。 明珠把女儿穿戴好,笑着说:“在你眼里,你家小姐就是这么没用的人啊,什么事都找他,那我岂不是连生活都不能自理了?” 况且这几日他也没闲着,刚打完仗,一堆事在等着他,白日里都不曾回来过,她哪里还舍得拿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去烦他。 青椒笑了两声,道:“那倒不是这个意思,奴婢只是见不得小姐如此忍气吞声委屈了自己。” 没了花椒,她现在就只有小姐跟小主子们。 明珠勾了勾唇,朝外面喊了一声苏叶跟着进来,明珠边朝梳妆台走边对青椒说:“放心吧,你家小姐我断然不会让自己委屈了的,我自有打算。” 那个陈欣怡,是个什么都表现在脸上的人,这种人便跟那林西岳一般,压根不用她出手,她便会自己挖坑把自己给埋了。 从那日的谈话中及这几日让竹青了解到的,在她看来那周梓沁才该是小心的人。 现在的周梓沁就跟当初的郝明珍一样,外表看着都是万分正直少话的人,然偏偏就是这种人才最让人捉摸不透。 但不管怎样都得先把今天过去了再说,今日是两个小东西的百日宴,不管是对俩小东西还是他们的父亲都是一个重要的日子,她自是不会让旁人来坏了他的心情。 当初凛儿百日时过于简陋,还是她从房间及自己身上搜了几样东西出来便让他拿了,小家伙最后拿了一支笔,不知这俩只小东西这次会选什么。 …… “小姐,这……真的没问题吧?万一被发现了……”沁心苑里,丫鬟柳枝踌躇地将自家小姐递过来的东西接到手中,想了想后问道。 周梓沁冷眼看着她,抬眸道:“我做事什么时候出过问题?让你做便做,何来如此多的话,若你害怕,便让柳条来做,不需得你。” 柳枝闻言忙把东西揣进了怀中,低头道:“小姐息怒,奴婢绝无此意,只是在想那太子妃并非等闲之辈,奴婢担心小姐安危。” “呵,”周梓沁冷冷一笑,在屋中朝前走了两步,看着院子的方向,“你这便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你们将她说得多神,我却丝毫不觉得她有何过人之处。” 谁知道那个女人在背地里使了什么阴损的法子,她周梓沁向来是不会轻易认输的,那个女人能做到的事她也能做到,那个女人做不到的她同样能做到。 她信奉的,永远都只有一句话,那就是谁让她心里不舒服了,她也不会让那人舒服。 而现在,那个女人明显让她不舒服了。 “小姐……”柳枝动了动唇,却又不知该如何劝说。 自家小姐曾经经历的那些事…… “行了,”周梓沁也并未给她犹豫的时间,转身看着她道,“时辰不早了,此时正是时候,早去早回。” 眼下正是宫中之人忙碌之时,便是正好下手之际。 “是,”柳枝抿紧唇颔首,遂转身出门,只眨眼功夫便消失在周梓沁的视野之中。 周梓沁瞧着柳枝身影消失的方向,一双眸子深入潭水,片刻后,那紧抿着的唇有了松动。 呵呵,郝明珠啊郝明珠,你究竟有什么本事呢?我周梓沁又有什么不如你的呢? 我该是没有不如你的地方,该是比你过得好百倍千倍的才对啊…… …… 眼看着就要到吉时了,太子殿下风风火火地从外头进来,抱着女儿嚷嚷着让明珠利落点。 明珠哭笑不得地跟在他后面往弘宸宫外走,不想却突然升起一股恶寒,下意识地顿住脚步,青椒也跟着停下来,疑惑地问:“小姐,怎么了?” 正文 第四百一十二章 宴会,不开心的太子爷 明珠听到她的声音抬眼看了看她,最后却摇了摇头,“没事,走吧。” 这种感觉,已经多久没出现了。 如果说凛儿的百日宴太过于冷淡,那么这两个后出来的小东西的百日宴就太过热闹了。 偌大的长明殿,皇帝与皇后位于上位,底下是满朝的文武大臣,太子殿下跟太子妃自然距离俩只崽子最近,当然也有部分原因是为了不让俩崽子一个不慎露出他们的小尾巴。 别看皇帝平日里一本正经的,却也带着满心的小孩子心性,尤其跟太子殿下待在一块时什么事都想跟太子殿下争个输赢。 就比如现在,由于两只崽子趴坐在桌子上迟迟不做选择,太子殿下又在一边一个劲地吆喝,皇帝陛下终究忍不住了。 急慌慌地从上面下来走过来,指着篮子里的笔墨纸砚甚至国玺等东西对俩崽子喊:“这个!拿这个!乖孙,听皇祖父的话,拿这个……拿这个……” “不可以!”太子殿下一声轻喝,推了推皇帝陛下说:“这样以后就成书呆子了,坚决不能拿这些东西,乖宝可千万不能听你们皇祖父的啊,来,拿这个。” 边说,太子殿下边指着距离自己最近的几件东西,也不管是什么,左右就是跟皇帝作对就对了。 皇帝自然不高兴了,瞅了瞅太子殿下指的那些东西,轻蔑地说:“呵呵,有你这么当爹的么?玩物丧志,以为都跟你似的啊?朕告诉你,以后要是敢教坏孩子朕绝不饶你!” 太子殿下“切”了一声,不以为然地说:“好啊,听父皇这意思,您老在教训我之前是不是也得让皇爷爷先教育教育您啊?我可是您儿子,俗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你……” “啪!” 太子殿下的话还没说完,肩膀就挨了皇帝陛下一掌,本来是能躲开的,但明珠在一边,所以太子殿下只有受了这一巴掌。 “君子动口不动手!”太子殿下捂着自己的肩差点跳了起来。 皇帝陛下冷哼一声,趁太子殿下躲开这个时候转身就使用自己的能离把他觉得应该要拿的东西统统往俩崽子面前推。 太子殿下见了自然不高兴了,勾起手指就要动作。 整个大殿内的大臣们都已经对着父子俩这般较量的行为感到习以为常了,他们只好奇的是两个小东西最终会遂了谁的愿,一个个的都伸长了脖子瞧着。 安红豆见状实在看不下去了,叹了声气转而给明珠使了一个眼色后便在紫鸢的搀扶下从上面走了下来,明珠则走到太子殿下身边。 “殿下,这么多人瞧着呢,你便让着父皇些,让人看了多不好。”她刻意压低了声音,边说边看了看大殿内坐着瞧热闹的众臣,嘴角的笑有些僵硬。 然太子殿下才不管这么多了,立马就扭头说:“凭什么要我让他?他怎么不让让我,再说了,哼!俩孩子可是我的,又不是他的,他儿子抓周的时候我都没插手,我才不要!” 皇帝陛下的两个小儿子是在上个月过的百日宴,但因那时形势不比现在,自然也就没有像现在这般大操大办的。 而且身为皇后的安红豆还觉得他们已经给两个儿子办过这茬了,没必要再大张旗鼓铺张浪费。 所以两个小皇子的百日宴只当时在宫中的皇族聚在一起吃了个饭,再让两个小东西随便抓了抓就算了事了,皇帝陛下那个时候没享受到其中乐趣,这个时候自然要插一脚。 明珠没想到太子殿下会把她说的话那么大声地重复,顿时闹了个大红脸,满脸窘然地看了看在座的各位,勾起的唇角一个劲地抽。 还好安红豆这会儿走到皇帝陛下跟前了,也不知她在皇帝陛下耳边说了什么,皇帝陛下一听,那双好看的眼睛顿时瞪大了,紧接着便看向太子殿下。 “行,你说的都对,都有道理,你来,你来。” 边说,皇帝陛下还边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看得明珠身上顿时发麻,下意识就往自家婆婆脸上看了去,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太子殿下生性单纯,见是自家母后发话,而他家老头瞬间就变得如此听话,他嘴角的笑顿时变得嘲讽起来,尽管没说出来,但他的表现却让在座的每个人看得清楚。 换做平时,皇帝陛下要是接收到这样的嘲讽,那必定是要炸裂的,但现在。 瞧瞧,皇帝陛下多镇定啊,双手负后,华丽精致的衣袖经他轻轻一挥,风华无限,只见他果真不同太子殿下争执了,唇角一勾便朝上位走去。 “嗯哼,”太子殿下好不得意地哼了哼,随即转身继续看向自家俩崽子,带着满腔的激情与热情想开口诱导崽子们拿他看上的东西。 然而让我们太子殿下没想到的是,就在他转身的瞬间,俩崽子几乎同时都已经将那肉呼呼的小手伸向了他们自己中意的东西。 很简单的小玩意儿,没有皇帝陛下期望的文房四宝来的深沉稳重,也没有太子殿下期待的小刀小玩具,更没有安红豆所期望的摆在距离他们最近位置的国玺。 “呀呀……” 小熹冽左手一只女子使用的精致流苏簪,右手一盒胭脂,抬着胖乎乎的肉手朝自家脸黑了的父亲呀呀叫。 “唔……”小熹珠则跟弟弟不一样,她拿的是在场的大臣都未想过的那把小巧精致的黄金算盘,且也不像弟弟那样拿到东西后就朝自家父亲炫耀,而是低头做沉思状。 不过丁点儿大的她垂着小脑袋,左手放在太阳穴附近,一副深思熟虑的模样着实看得可爱。 但让明珠及其他人惊讶的是,小熹珠不过才百日大的小孩,那黄金算盘即使只有大人的巴掌大,但总归也是有一定重量的。 然小熹珠拿在手上就跟在拿一张纸似的,轻松得不得了,甚至还举起来仔细看了好会儿。 “这……” 安红豆看向皇帝,对孙女拿金算盘一事倒还没那么在意,就是小孙子拿的那两样东西…… “好,”丞相秦环头一个发出声音,太子殿下扭头就是一个黑脸甩过去,想说好什么好!他儿子那拿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但丞相却对他的黑脸有了免疫力,朝他及帝后与明珠拱了拱手,笑着说:“恭喜皇上娘娘,恭喜殿下太子妃,金算盘乃招财进宝之意,这不正寓意小皇孙女将来会为我大兴带来兴盛之运么?至于小皇孙,可见将来必定是懂得怜香惜玉之人,我皇室子嗣单薄,若能为我皇室开枝散叶,实在可喜可贺。” 丞相这话自然说得没错处可挑,但听在太子殿下耳朵里却是要多别扭就有多别扭。 女儿就不说了,从这段时间的相处来看,她本就是个性子沉稳冷淡的,会选择算盘这玩意儿也算是好的。 嗯……虽然他更想让她把自己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但姑娘家嘛,以后就算不说也会有这种意识的,他自是不用担心。 但!郎熹冽那小崽子是怎么回事? 什么不拿,偏偏专拿姑娘家的东西,去他的怜香惜玉开枝散叶,他堂堂大兴太子的崽子怎能见异思迁三妻四妾?绝对不行! 于是就这样,太子殿下整个宴会上都黑着一张脸,甚至儿子手上的东西早就被收走了,他看儿子的眼神也充斥着不满,最后甚至还把小儿子给吓红了眼眶。 “好了殿下,”明珠将儿子交给青椒,目送青椒和小肚子抱着孩子带着几人出了长明殿,这才来哄我们的太子殿下。 郎弘璃气哼哼地应了一声,端起一杯茶一饮而尽。 明珠被他这模样逗得想笑,继而坐到他边上,轻声道:“孩子才那么点儿大知道什么,殿下怎的就跟他较上劲儿了,都把崽子给吓哭了。” 许是跟自身的体质有关,这俩孩子自生下来便没怎么哭过,相比之下凛儿更接近于普通人一些。 郎弘璃闻言看了她一眼,后凑了过去捏住她的手,瘪嘴道:“我担心嘛,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的规矩,虽不至于必须要求一生只娶一个,但要真好几个,多麻烦啊。” 这世上,能接纳他们的本来就少,他们总不能遇上一个觉得真心的人就告知自己的身份吧,若如此,对方在得知后不接受,反而惹出一堆麻烦。 根据规矩,得知实情的人只有死路一条,不若和狼族有亲属关系的人即使被清除了记忆也有可能因为某个契机而重新想起来。 到头来唯有死才能彻底解决麻烦如此一来,而他们有人总不能见一个就杀一个吧,这样岂不有违他们瑞兽之道,更何况史书中记载早年就有人因此而导致灾祸。 身为大兴太子,他自然不能让这种可能出现在自己儿子身上。 明珠回捏了捏他的手,安抚道:“殿下放宽心,许是碰巧罢了,以后的事以后……” “不好了!殿下!不好了!” 还未说完的话被急急忙忙跑进来的小肚子给打断了,一时间整个大殿的人都将视线聚集在了刚迈过门槛的小肚子身上。 正文 第四百一十三章 出事,双子中毒 “何事慌张?”皇帝放下手中之物率先开口。 “扑通”一声,小肚子跪在殿中,慌忙地看了看上位的几人,道:“大事……大事不好了,两位小皇孙突然……突然昏迷不醒!” “什么?!”明珠“腾”地站起来,也顾不得衣裙将面前矮桌上的东西掀翻,只觉心头一紧,眼神凛冽不少。 小肚子看向她,道:“奴才跟青椒丫头本是要将两位小皇孙带回弘宸宫的,谁知半途中两位小主子突然哭起来了,口吐鲜血,现今昏迷不醒,御医正在赶来的路上!” 郎弘璃也“腾”地站了起来,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见身边人绕过桌子朝上面的帝后说道:“父皇母后恕罪,儿媳先行告退了。” 说完,也顾不得什么礼节,转身就朝殿外跑了出去,安红豆顿时也急了起来,拎起裙摆就往下冲。 郎弘璃捏紧拳头,抿了抿唇二话不说冲出了长明殿,人们只觉一阵风过,之后就看不到人影了。 “皇上,”太学士顾深起身,面色担忧地唤了一声皇帝。 皇帝神色凝重,绕过龙案边往下走边道:“今日就到此为止,众卿先行退散吧。” 好好的百日宴竟然成了这样,自然没有任何人有任何的心情继续下去,在座的各位都不免担心,有人甚至说要一道去看看。 郎宸南将人拦住了,毕竟两个孩子身份特殊,若不小心看了去,那麻烦可就不止这些了。 “这是怎么回事?”明珠率先抵达弘宸宫,青椒已经将两个孩子都放到了床上,拿新做的小被子将他们小小的身子包裹得严严实实,生怕这个时候再着凉。 见明珠进来,青椒急忙道:“奴婢也不知怎么回事,苏叶已经去请御医了。” 两个孩子脸上红润尽失,嘴角处还有点点猩红,触目惊心的,明珠看得一颗心紧紧揪着,伸手去探俩孩子的额头,入手的灼热感让她心惊。 “小姐,这……这到底是怎么了,刚才明明都好好的,会不会是小主子们体质的关系?” 青椒才刚得知狼族的秘密不久,自然不知狼族的体质是从来都不会生病的,现在一看着情况,不免猜测起来。 明珠咬紧下颚摇了摇头,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应该不是,两个孩子应该没吃别的什么东西才对。” 因为自身是习武的,所以对有些伤痛还是知道一些,尤其她也带过一个孩子。 圣雪的族人们因为体质的关系是不能像人类那样给孩子找奶娘的,而族中的女性一般都是顾着自己的孩子,很少会有人哺育他人的幼崽。 她虽失去了灵力,却没有丧失母亲的本来的能力,两个孩子现阶段的吃食都是母乳,除了喝水,应该再没有机会接触到被的东西才对。 “小主子们还没长牙,奴婢也不敢给他们吃别的东西,你说这……” 知道三个小主子对太子殿下来说都是心头至宝,然现在却一次两个都出了事,饶是平日里镇定的青椒也不禁急了起来。 明珠抬手捏了捏她的手腕,安抚道:“别着急,御医来了就清楚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谁会比她这个当娘的担心。 很快,在安红豆抵达不久御医就来了,跟着一起来的还有皇帝和恭南王郎宸南以及十九王爷夫妻二人。 御医一来,守在床边的明珠及安红豆就都让开了道,这次来的是新晋御医院院首,初次上任自然不敢马虎,更别说对方还是皇孙。 “钱御医,本宫的孙儿们到底是怎么了?”安红豆等不住,忍不住开口询问。 钱御医闻言抿了抿唇,遂起身恭敬道:“回皇上,娘娘,殿下,太子妃,小皇孙们是中毒了。” “中毒?!”这可把安红豆吓得不轻,连着退了两步。 明珠的心顿更加被悬在了喉咙里,捏紧双手习惯性地朝那抹熟悉的身影看去,遗憾此时此刻却不见他的人影。 明珠也没精力去想这个时候那人会去哪里,忙道:“中毒?中的什么毒?” 怎么可能,两个孩子除了她和殿下以及他们亲近的人,根本就没机会接触到旁人,更别说会给别人下毒手的机会。 说起这个,钱御医的神色变得更加凝重起来,他看了看屋内这些重量级的人,回道:“照现在的情况来看,怕是腐萤没错了。” “腐萤?”皇帝紧皱眉头,印象中并未听过此等毒药。 “是,”钱御医回头看了看两个小东西,继续道:“自古有腐草为萤之说,便是腐烂后的草会化为萤火虫,此毒极为狠辣无色无味,服用者的身体会从内到外腐烂,不过案例说这种药只有江湖中人才会有才对。” “从内到外腐烂……”明珠感觉后背的寒意越渐的浓烈起来,让她脑中几乎一片空白。 钱御医神情凝重地抿了抿唇,“虽一味两位小皇孙服下了解毒剂抑制,但因两位都是小孩,毒气会比成人扩散得更快,且制作解毒剂也需得一段时间,微臣担心……” “现在就去做!”皇帝想也没想直接打断钱御医的话,“朕命令你马上做出解毒剂,绝不能让朕的孙儿出事!太子!太子人在哪?!” 转身,皇帝在屋中找寻太子殿下的身影。 “回皇上,殿下他……” “来了来了!” 小肚子还在担心都这个点了,那祖宗怎的不在,回答的话还没说出口外面就传来了太子殿下的声音,紧跟着进来还有让大伙想不到的因病在家休养的世子爷。 “倾玦?”皇帝拢眉。 明珠原本也在想这么关键的时候那人会去哪儿,如今在看到郎倾玦后便全然明白了过来。 “钱御医,”郎倾玦脸色偏白,走过去朝皇帝见了礼后便冲钱御医打了招呼。 郎倾玦的医术在整个御医院都是有目共睹的,他的到来无疑让钱御医松了一口气,赶紧着给他让了位置。 郎倾玦坐下后回头看着各位,道:“麻烦皇叔和大伙稍作休息,这里有殿下与太子妃即可,也劳烦钱御医稍候片刻。” 若是普通人,他倒是不介意这里有旁观,但两个小东西的身体检查却是只能由他来做。 钱御医本还想着留下来帮忙,然皇帝的一句话便将人给带了出去,待几人都出去后明珠才忍不住问道:“兄长,钱御医说……” “弟妹稍安勿躁,”明珠的话才刚出口,郎倾玦便抬眸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郎弘璃此时走过来,揽着她的肩道:“放心吧,先让哥看看再说。” 俩崽子出事,他身为父亲自然是着急的,然这个时候却不是慌乱的时候,他早就想到俩崽子体质特殊,会让他们出问题的一般御医定然是奈何不了的,不若他也不会在第一时间去恭南王府把人给带过来。 虽说有些对不起自家兄长,但也好过崽子们真的出什么事。 明珠闻言抬头看了看他,后紧抿了唇没再说话。 钱御医说得没错,两个小东西的确是中了腐萤的毒,这种毒也的确只有江湖中人才有的。 好在俩小崽子的体质比起一般的圣雪狼族人还要特殊几分,他们本身体内就带有抵抗外界力量干扰的能力。 也是小家伙们还未长大,若再大些,能自发地觉醒属于他们自己的力量,便是再毒的药也奈何不了他们。 约莫半个时辰,灵脉损坏的郎倾玦不能直接为两个小东西治愈,只得以口诀方式引导郎弘璃以自身灵力为两个小东西解毒。 明珠虽瞧不见盘旋在床内上方的灵力,但却明显看到两个小家伙的脸色越渐地变好,直到确定那胖乎乎的脸颊上透出粉嫩的颜色,她的心才放到了肚子里。 “咳……咳咳……” 郎倾玦因一次性说的话太多轻咳起来,太子殿下也在这个时候收了灵力。 “兄长,还好吗?”明珠因他这两声捏了一把汗。 郎倾玦摇头,起身道:“体内毒素虽清,但幼崽年幼,多少还是会受到影响,你这几日且注意些,现今他们的抵御能力有所下降,很有可能出现发烧现象,届时你让人来叫我就好。” 若非他灵脉受损,这点程度怎会在话下。 明珠感激不已,当下就朝他福身,郎倾玦伸手虚扶,“好了,去看孩子们吧。” 说罢,他便扭头朝郎弘璃看了一眼。 太子殿下收回确定崽子们已然没事的手,对明珠招呼了声后便同郎倾玦一起出了寝殿。 而弘宸宫的正殿内,皇帝这会儿正冷着一张脸坐着,屋内的其他几人脸色亦不是很好。 “呵,好大的胆子,”冷冽的气氛中皇帝勾唇一抹冷笑,放在茶几上的手捏成拳,“想朕自登基来数十年还不曾遇上这等大胆的贼人,竟是敢对我皇族中人出手,活得不耐烦了!” “啪”的一声,茶几被他拍得震天响,杯中茶水随之波动。 郎弘璃跟郎倾玦进来时听到的便是皇帝发脾气说的话,闻言后郎弘璃即刻就将负责一直在弘宸宫内保护明珠等母子安危的竹青叫了出来。 正文 第四百一十四章 出力,让凛儿也来帮忙 面对屋内这么几位重量级人物竹青自是不敢怠慢的。 何况对她来说两个小家伙就跟她自己的孩子一样,平日里无事时便会出来逗上一逗,自家那崽子也整日念叨着弟弟妹妹,就差认个干娘了。 现在两个孩子出事她当然也着急,然而可惜的是即使她整日都在留意着弘宸宫几位主子的安危,却还是百密一疏,这次的下毒事件还当真是让人措手不及。 “你确定无人接近过两个小家伙?”郎弘璃在听完竹青的汇报后冷脸问。 竹青颔首,明珠在这个时候进来,想是太子殿下方才问的话听了去,进来朝帝后等人行了礼后朝郎弘璃方向看了两眼,紧跟着又往屋内其他人方向瞧了瞧。 郎弘璃即刻会意,跟钱御医客气了几句后便让人退下了,后又屏退了其他人,这才道:“宝儿想说什么?” 明珠心甚慰,开口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是在外面接触到毒的,父皇母后,儿媳有个主意。” 天知道她在听说小家伙们中毒时心脏都几乎快停止跳动了,好在两只现在都没什么大碍,不若她真不知自己要怎么办了。 安红豆本是见她过来便想着去看看孙子的,但听她这么一讲立马就停了脚步,继而走过去道:“快说,什么法子?” 想她嫁进皇家二十几年,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不要命的,她倒想看看究竟是谁这般的狠毒,竟是连两个孩子都不放过。 明珠暗自深吸一口气,随即道:“这毒药无色无味,以至于我们在座的几位都未曾察觉到孩子身上的半分不对劲,能将我族人的嗅觉都给掩住了,可见这药的确非同寻常,但若是我族人中有这嗅觉异常灵敏之人,是否能识别出毒药的出处?” 负责这次百日宴的人在事发第一时间已然被下令集中在了一个地方,现在正由郎倾城姐弟俩率人看着,自是不用担心会有人在这个时候出逃。 眼下他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让两个小家伙接触到毒药的源头,只要找到了这个,相信要找出下毒之人也就不是件难事了。 “既是连在座的几人都能瞒过,这……” 郎宸南看了看自家皇兄,并不觉得族中还有谁能比他们在场的几位能力还要强的人。 皇帝瞥了他一眼,颔首道:“没错,我族人虽比不得其他种族人嗅觉来得灵敏,但至少也是瑞兽,人类的毒药自然难不倒,只这回,饶是朕也未察觉出不对劲,你倒是说说,还有谁有这等本事?” 皇帝陛下平日里虽死要面子,但关乎到自己的孙子,也就暂时把这性子给撇到一边了。 皇帝的话引来同样疑惑的十九王爷点头,墨泽虽做任何表示,但放在明珠脸上的神情却表达出了他同样的不解。 在座的几人除了安红豆外没有一人是普通人,各自都有着一身的本事和能力,几乎可以说没什么事能难得倒他们。 然凡事都有例外,谁会料到区区一个人类江湖的毒药便蒙住了他们所有人的眼和嗅觉,气氛歹人的同时各自心里也在为此事懊恼。 明珠环视屋内,后道:“父皇母后和皇叔有所不知,凛儿在这方面天赋异禀,这事殿下也是晓得的,所以我想……” “对了!凛儿啊!” 明珠的话才刚说完,太子殿下就“啪”地拍了一下茶几站了起来,无视自家老头的不悦,说道:“我怎的没想到,凛儿辨识气味的能力在我等之上,让他来辨别毒药的气味定是不难!” 你说他怎么就把他的大崽子给忘了呢,早知道今儿个就不让他去太学院了! “凛儿?”皇帝皱眉,在他的印象中,凛儿虽乖巧懂事,学东西也来得快,但他的脑子里却始终记着初见那小家伙的情景。 瘦弱胆小,在他怀中瑟瑟发抖,甚至他才看他一眼那小身板便抖个不停。 现在倒好了,祖孙俩能玩到一起,却也不似与他皇奶奶那般亲近,真是气煞他也。 “父皇有所不知,”明珠解释道,“凛儿虽在学习阶段,然这方面却异常突出,不若便让他来试试,兴许便能找到下毒之人,如此也就不必浪费时间一一排查了,父皇意下如何?” 光是负责这次百日宴的便有百余人,更别说宫中其他有机会接触百日宴事物的人,照这个速度排查下去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抓到凶手。 她急,所以等不下去,能试出来自然是最好的,试不出来的话…… “好,”刻不容缓,皇帝心里也急,二话不说就同意了明珠的想法。 当即,郎弘璃便叫小肚子去太学院将正在同顾天祥上课的凛儿给接了回来,随行而来的还有他的先生天祥公子。 要说着天祥公子本是要去恭南王府的,尽管他也担心皇孙的情况,但毕竟是外臣,既然都已经下令让臣子们回府了想必定然有不便之处。 这个时候他也就不好再去添乱,事后再前去探望也是可以的。 然而他在听说郎倾玦也在时立马就改了主意,甚至还很善解人意地抱着凛儿拎起小肚子就朝弘宸宫御风而来了。 “娘亲,妹妹跟弟弟没事吧?” 在路上听说了此事的小凛儿尽管不知道到底出了多大的事,但却明白了自己的弟弟妹妹遭了歹人的毒计差点丧命。 对此,小凛儿又是气愤又是紧张,见到明珠时连跟长辈们见礼都忘了,红着眼直奔明珠。 明珠蹲下替他擦了擦眼角,说:“凛儿不哭,弟弟妹妹没事,娘亲找你回来就是想让凛儿帮娘亲做件事的。” 来不及解释过多,她直接开门见山。 凛儿吸了吸鼻子,道:“娘亲你说,只要能帮到你,凛儿做什么都可以。” 小小的人儿带着一双兔子般的眼睛瞧着她,看得明珠心软到了极致,随机便以最简单易懂的话把自己要让小家伙做的事大致给他说了一遍。 凛儿向来聪明,又听明珠的话,分明自己都是个小孩子,平日里却做足了兄长的模样,一听是要找出害弟弟妹妹的歹人,小家伙立马一脸义愤填膺的样子,拍着小胸脯保证道:“皇爷爷,皇奶奶还有太爷爷叔公,娘亲父亲,你们放心,凛儿一定会努力的!” 别的本事他可能还没学会,但要论闻东西,那他可是最在行的。 平时总是帮不到娘亲和父亲什么忙,这次他说什么也要找出害弟弟妹妹的歹人! 面对小家伙的保证不得不说在场的几人包括明珠在内都是抱着怀疑态度的,毕竟这次要辨识出的气味不同于日常中的那些他们常能接触到的事物。 这次的,可是毒药。 但眼下刑部尚书在盘查了二十几号人物也未能问出什么来,他们也就只有让凛儿试试了。 …… “如何,现在情况怎样了?” 沁心苑,周梓沁见柳枝从外面进来,便开口问道。 柳枝随即关上门,脚下生风地走到她跟前,压低声音道:“小姐放心,事情已经按照小姐的吩咐办妥当了,现在苏大人正在盘查礼部和惜珠宫的人,但绝对是查不到的。” 要知道那腐萤可是她冒着生命危险从他人手中好不容易才拿到的,只要中了腐萤的毒,那边犹如阎王亲自前来勾人,不出一个时辰,定然能将人的小命给勾走! 周梓沁冷笑,道:“你倒是靠得住,不像有些人。” 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唯一留给她的便是这两个功夫高强的丫头,而她身边现在唯一还存在的和他有关的,也就是这两个丫头了。 柳枝知她说的是谁人,聪明地没有再接话。 “小姐,陈美人来了,小姐要见吗?”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柳条的声音,两人闻言后相视一眼,周梓沁眯了眯眸子,唇边的弧度大了不少,“见,带她到正厅。” 送上门的替罪羊,怎么能不见呢。 “小姐,这个点上,我们来找周美人,是不是不太好啊?” 正厅内,被带进屋子的陈欣怡的丫鬟趁着柳条去泡茶的时候有些忐忑地说道。 陈欣怡闻言翻了一个白眼,说:“这有什么?你就不懂了吧,越是在越混乱关键的时候表现得平常就越不会给自己招惹上事儿,再说了,百日宴虽咱们不能参加,但也没说不让我等自由活动啊,何况身正不怕影子斜,你家小姐我又没做什么亏心事,怕什么?” 丫鬟听了踌躇地点头,却说道:“奴婢倒不是特别害怕,就是觉得这个周美人小姐还是少来往得好,奴婢总觉得她猜不透。” 怎么说呢,反正给她一种很怪异的感觉,那个周美人,让她打从心底里害怕。 陈欣怡戳了戳自家丫鬟絮儿的额头,“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儿,也就你家小姐我才受得了你这胆小怕事的,要换做旁人,恐怕早就把你给打发了。” 絮儿嘿嘿笑,还想再说什么,却听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忙住嘴后规规矩矩地站到了后面。 “陈姐姐,”周梓沁进门,因陈欣怡比她大一个月,两人私下便以姐妹相称。 正文 第四百一十五章 排查,问题的所在? 陈欣怡见她进来,笑盈盈地起身走过去,说:“今日闲来无事,便想着来妹妹这里耍耍,应该没有打扰到妹妹吧?” 柳条进来将茶点放在茶几上,周梓沁抬手覆在陈欣怡手上,笑着道:“姐姐说哪里话,本该是妹妹我去你那儿拜访才对,哪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姐姐坐。” 做了个“请”的手势,陈欣怡笑着松手坐下,周梓沁则与她隔着一个茶几相邻而坐。 两人左一句右一句地闲聊了几句后陈欣怡便抬头朝屋内的柳枝及柳条看了看,周梓沁暗忖,给两人使了个眼色,那二人便朝两人福了福身,继而跟絮儿一起出了房门。 待屋子门被关上陈欣怡就笑道:“妹妹真是聪慧,一个眼神便能会意。” 周梓沁闻言掩嘴轻笑,遂道:“姐姐过奖了,不知姐姐想说什么?” 屋内没了其他人,陈欣怡自然也就不用顾及什么,她笑了笑后凑近了周梓沁,随即压低了声音,说:“前面的事你都听说了吧?” 前面,自然便是指在长明殿发生的事。 周梓沁看她一脸神秘兮兮的模样,不禁心中冷嗤,却是做出一脸疑惑的神情,“前面的事?” 她是左将军周晃之妹,是京中众人皆知的名门闺秀,怎会如市井泼妇一般去多嘴多舌。 陈欣怡神秘一笑,继而将自己所知道的在前面发生的一切都给周梓沁说了一遍,她性子本就外向,说起话来生动极了。 周梓沁看她怎么看怎么都像一个傻子在讲笑话。 蠢货。 心中暗骂,她掩嘴惊讶,以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陈欣怡,道:“天,这……这不会是真的吧?究竟是谁,竟是这般的狠毒,连婴儿都不放过?” 陈欣怡颔首,也以一副想不到的表情看着她,说:“是啊,我听到消息的时候都不敢相信,要知道殿下可是宝贝那俩小的宝贝得不得了的,虽皇上跟皇后娘娘早年已然得孙,但如今太子面前的子嗣却是不多,皇上跟娘娘自然也宝贝,你说这人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虽说她是看那个女人不顺眼,但也不至于胆子大到去动太子殿下的那俩宝贝疙瘩,啧,真是蠢透了。 “只能说,不满于那个女人的人大有人在,”周梓沁状似无奈地叹了声气,道:“不过现在也好,至少不用咱们动手,两个小孩无事自然是好的,但若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那怕是那女人要疯,”陈欣怡接着她的话茬说,“都说母凭子贵,她之前不就仗着自己为殿下生了一个儿子才有的今天吗,若那两个孩子有了三长两短,我可不觉得殿下会一如既往地顺着她。” 说起来她们还应该感谢那个对孩子下手的人,这样一来,就算不能把那个女人怎么样,至少也给她心里添堵了,左右她们不会有丝毫的损失就对了。 周梓沁见陈欣怡一脸满意的笑,便知她心中想的是什么,不由得暗自在心里又骂了句蠢货,继而把话题转移到别的地方去了。 待陈欣怡走后去送人的柳枝进了屋子,周梓沁慢悠悠地喝着茶,微微抬眸,“放好了?” 柳枝颔首,“是,放好了。” 周梓沁闻言淡淡一笑,眸中一抹阴狠一闪而过。 …… 弘宸宫寝殿内,为了不让过多的气味混淆小家伙的嗅觉,殿内便只明珠与太子殿下作陪。 在小凛儿在整个殿内转了一圈后,明珠终究忍不住问道:“凛儿,如何?可有发现什么?” 小凛儿听了她的话后先是抬头看了看她,却并没有马上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迈着小短腿朝弟弟妹妹待的床边走去,随即趴着身子,皱了皱鼻子使劲在床上闻了闻。 小小的眉头顿时拢了起来,最后他伸手将弟弟的小手从被子里拿了出来,之后又是另外一只手,再看看妹妹的,小小的眉头皱得是越来越紧。 明珠狐疑地朝太子殿下看了一眼,夫妻俩的神情如出一辙。 明珠悄声走到凛儿跟前蹲下,看了看两个孩子捏成拳头的小手,轻声问:“凛儿这是在做什么,莫非弟弟妹妹的手上有问题?” 凛儿听后扭头看了过来,放下了弟弟妹妹的手对明珠点头,遂又看了看郎弘璃,奶声奶气地说:“弟弟妹妹手上的味道怪怪的,凛儿没闻到过这种气味,嗯……怎么说呢,有点酸酸的……” 小孩垂眸,嘴里嘟囔着“是什么呢”之类的话,小脸上的疑惑看得明珠心惊,轻轻捉住小儿子的手腕,她看向郎弘璃,“殿下。” 既然凛儿都这么说了,那就说明问题就出在两个小东西的手上,而通过俩崽子的手下毒的手法她能想到的就只有一点。 “嗯,”面对明珠,郎弘璃的表情头一次这般的冷冽。 未等明珠再多说什么,他转身径直开门走了出去,对外面冷道:“即刻关押本次负责此次宴会的所有人,将今日皇孙所触碰之物立即拿到本殿面前,不得有所遗漏!” 他家宝儿想到的自然也是他想到的,呵,竟敢动他的崽子动手,当真是活腻了! 太子殿下动气了,手底下的人当然是一刻都不敢怠慢,不出一刻钟的功夫,连着方才已经被盘问的那些人一起,负责本次百日宴的所有人都会关押到了大牢之中。 而接下来他们要做的却不是马上审问那些人,而是将这次为两个小东西准备的所有抓周之物都拿到了弘宸宫的大厅之内。 两个孩子因身体上有着不能被人发现的秘密,所以没有离开过青椒和小肚子的视线这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孩子既然没有吃过不该吃的东西。 加之手上又有奇怪的味道,那么能想到的下毒手法便是有人事先将毒药涂到了孩子们有可能触碰到的东西之上。 而又因小孩有将手拿到嘴边吃的习惯,继而便将毒药送进了小孩口中,导致两个小孩都服下了毒药。 但要说怎么会巧到两个孩子都把手放进了嘴里,这也就不得而知了。 总之现在大伙能想到的便是让凛儿从面前的众多物件中分辨出究竟哪一个物品上是被涂了毒药的。 毕竟在俩小家伙确定抓最后那件东西之前,他们的小手也摸了其他物品。 皇嗣抓周,东西自然没有民间来得杂,但数量却是不少的,面对面前的众多东西,什么味儿也闻不出的皇帝陛下及十九王爷等人都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 “凛儿,”明珠牵着儿子的小手走过去,凛儿抬头看了她一眼,坚定地颔首,“娘亲放心。” 他一定会找出毒害弟弟妹妹的凶手! 随着凛儿走到宫人手中的一个个托盘前,屋内人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儿上。 原本还以为怎么着也得费些时间,但让大人们没想到的是小凛儿不过就朝那些托盘面前凑了凑便很快有了决定。 “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嗯……这个……这!” 金算盘,发簪,胭脂,玉佩,小匕首,拨浪鼓,针线纸笔,被凛儿指出来的东西都被人隔着方巾给拿到了另外的托盘内,而没有被指出的则退至一旁。 “没了?”郎弘璃见儿子没再动作,便低头问道。 凛儿重重点头,“没有了,就这些,它们的气味跟弟弟手上的气味一样,凛儿是不会闻错的。” 毕竟,他最引以为傲的就是这个本事了。 嗯……虽然有时候也老给他带来麻烦,不过这本事既然能帮到娘亲父亲,那他以后便是喜欢的。 凛儿的保证让明珠了然于心,随即看了一眼太子殿下,后者在接收到她的目光后转身对惊讶的皇帝说:“由此可见,的确是有人事先在给孩子们的东西上涂上了毒药,父皇,儿臣现要盘查宫内所有人,请父皇下旨。” 太子殿下在谈及正事时便会收起了平日里的不正经,皇帝当然清楚自家崽子此时已然是怒火中烧了,他亦然。 于是,当下皇帝便下旨盘查宫中所有人,甚至连未参与本次宴会的人也无一漏掉,而盘查的方式,自然也要由嗅觉比族中任何人都还要灵敏的凛儿来进行。 因此,被带到几个大人物面前的一干人等在看到小小的皇长孙站在他们面前时无一不疑惑诧异,都想着怎的这么重要的时刻居然会让一个小孩待在这。 陈欣怡跟周梓沁连同其他两位同是美人的秦贞贞与屈温婉也被叫到了几位重量级人物跟前,同即将被盘查的人一起站在偌大的广场之上。 两人相邻而站,在盘查开始之前,陈欣怡皱了皱眉头小声对边上的周梓沁说:“这都搞什么啊,明明就跟咱们没关系,搞得就跟是我们下毒害了人似的。” 怎么说她祖父也是朝中阁老,怎么能让她跟这些下人并肩而站呢,简直就是在降低她的身份。 周梓沁斜眸看了看她,掩在袖中的手却在看到远处的凛儿和明珠时收紧,头也未回地对陈欣怡说:“姐姐慎言,若被人听了去,当心脑袋。” 正文 第四百一十六章 指认,就是你了! 盘查很简单,一次上来几人只需在皇长孙面前站上一站,便能决定是留下还是退下,而在此之前,除了皇帝等自己人外,没有一人知晓此举的原因为何。 大家都带着满心的疑惑听从命令规规矩矩地上前,面对皇长孙的走近恭敬地垂眸等着小小的皇长孙将他们从头到尾地打量。 “下一个,”高成在旁辅助,小凛儿只需对他摇摇头,便说明此人与这次事件无关。 随着高成的一句又一句地重复着的那三个字,在场的几位身份高贵之人的神情也都随之变得更加的凝重。 在又一次被喊下去时安红豆终于还是忍不住凑到明珠跟前,压低声音问:“我说明珠啊,凛儿当真行吗?这都快百多人了,怎的还不见有动静?别到最后不成啊。” 倒不是她不相信凛儿,而是凛儿到底只是个孩子,即使刚才在弘宸宫找出了有毒的东西,现在面前站这么多人。 而且还这么多的姑娘家,每个人身上的胭脂水粉味都不同,就算嗅觉再灵,多多少少也都会受到影响,到头来不就什么都抓不住么,甚至还会打草惊蛇。 “母后且先冷静些,”明珠也跟着凑过去,小声道:“后面还有这么多人,相信凛儿定能找出可疑之人。” 要说不担心肯定是假的,毕竟这种事别说凛儿了,就是她也是头一次经历,凛儿的本事究竟到了什么程度她现在已经没办法知道了。 但…… 扭头看了看从始至终都镇定自若的太子殿下,明珠抿了抿唇继续把视线集中在凛儿身上。 约莫小半个时辰过去,场中之人已然少了一大半,就在大家都不知这几位人物此举为何之时一直在否定的凛儿在一人面前驻足了好些时间,直到那宫女大着胆子往他身上看了去,小凛儿那胖乎乎的手指猛地一指。 “她,留下。” “啊!”宫女被他这话吓得一个哆嗦,轻呼了一声,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往后看去。 “絮儿!” 在经过了百余人的筛选,这会儿竟被点名留下的人可不就是陈欣怡的贴身丫鬟絮儿么。 自家丫鬟被点名,身为主子的陈欣怡自然大吃一惊,心头蓦地就是一紧,一时连规矩都忘了,就这样给喊了一声。 场中众人的视线顿时就被她这一声给吸引了,突然成为焦点,甚至其中还有皇帝及太子殿下等身份尊贵的人看着,即使是见惯了大场面的陈欣怡也不免慌了起来。 皇帝眯了眯眸子,冷道:“带上来。” 话才落,便有小太监走到了陈欣怡面前,“陈美人,请。” 陈欣怡看着他,有一丝的慌乱,却是很快反应过来,正了正身形跟着那小太监走到了前面。 “妾身给……” “免了,”皇帝不耐地打断她的见礼,转而看向他家的皇长孙,问道:“凛儿,此人如何?” 他向来是个不喜欢麻烦的,既然是这个女人喊出了这个宫女的名字,那便说明两人是认识的,不管关系如何都是可疑的。 凛儿闻言抿了抿粉嫩嫩的唇,跟个小大人似的走到陈欣怡面前,皱了皱小鼻子后转身朝皇帝拱手:“皇爷爷,此人也得留下。” 这二人身上的有些气味与他先前闻见的相似,虽的确被她们身上的花粉味儿给掩盖了些,但他还是能闻得出来。 “呵,原来是你二人在搞鬼,”郎弘璃位于皇帝左首方,神情冷冽的看着陈欣怡主仆二人。 陈欣怡原本在后方远远地瞧着他便心生欢喜,还幻想着自己有朝一日若取代了郝明珠的位置,她就能同这如仙人一般的太子殿下携手白头了。 谁知如今太子的一句话便将她的心给搅慌了,连忙摇头道:“殿下,殿下不是这样的,妾身……妾身什么都没做过啊,这……这跟妾身无关啊!” 两个小皇孙被下毒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皇帝下令盘查所有人便是想从中找到毒害皇孙的凶手,这些事她当然是清楚的。 尽管实在不明他们是以何种方式来辨别凶手的,但眼下这话,她就算是傻子也听得明白。 这……这不正是在说这次的事情跟她和絮儿有关吗? 这怎么可能! “本殿让你说话了吗?” 冷淡的声音不带丝毫起伏,而就是这样的语气,让陈欣怡的后背陡然升起一股寒意,抬眼,对上的便是那双好看但却异常冷然的眸子。 “妾……妾身……”陈欣怡动了动唇,在那双眸子的注视下最终还是没发出声音来。 “本宫晓得了,”安红豆在这时开口,脸上带着一抹嘲讽的笑,“敢情是陈美人,看来陈美人终究是耐不住寂寞了啊,怎么,你是看太子与太子妃感情好,想从中插上一脚了是吧?” 她本就不是这里土生土长的人,说起话来自然也就不会拐弯抹角,更别说她现在因孙子的事早就气得不得了,哪里还有心情与人客气。 陈欣怡连连摇头,慌张地看了看在座的几位大人物,道:“没有……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娘娘,妾身当真什么都没做过,殿下……殿下您相信妾身啊,妾身安分守己,就算给妾身一千个一万个胆子,妾身也……也不敢做出这等狠辣之事啊!” 包括方才被勒令站一边撇开嫌疑的一干人等,场中的所有人都将目光集中在了陈欣怡主仆身上,于陈欣怡来说,便如同那千万根针扎在身上一般。 “呵,是吗?”安红豆一声冷笑,并未因她的话有丝毫的动摇,“你这种人,本宫见得多了,口口声声说自己没做过这没做过那,到头来还不都是坏事做尽,皇上。” 扭头,安红豆看向对于后宫之事不甚拿手的皇帝,说道:“既然歹人已经找出来了,臣妾以为当立即搜索证物,只要证据找出来了,相信这位陈美人也就不会这般狡辩了。” 换做平时,这种后宫女人间的事皇帝是断然不会插手的,更别说还在此旁观。 然现在要知道受到伤害的可是他皇孙,事情的性质打从一开始便不一样了,皇帝自然也就不会把事情都扔给身为皇后的安红豆。 当即就要颔首答应,不想明珠却在这个时候起身,“母后,容儿媳问凛儿一句话再做决定可好?” “明珠?”安红豆不解。 “宝儿要说什么?”郎弘璃适时问。 明珠颔了颔首,随即转身看向凛儿,冲小孩招手后小孩乖巧地跑过来唤了声“娘亲”。 明珠蹲下身子问:“凛儿确定了,当真是这二人?还是说另有其人?” 在场宫人盘查完的已然近四百人,剩下的约莫还有一百余人,而这百余人中被给了美人称号的几人则是在最后几个。 陈欣怡,从她这个人的表现和说话方式来看,并非像是能想出这等主意的人。 她怀疑,还另有其人。 凛儿抿了抿嘴巴,眨巴着眼睛说:“嗯,应该是吧,这是这二人身上的气味着实有些淡了,与弟弟妹妹手中的有些差别。” 说罢,小东西使劲皱了皱鼻子,背对着众人的他眼眸中忽然现出与其父很是相似的银色眸光,吓得明珠赶紧站起来将他往身前拉了拉。 “凛儿这是作甚?”压低了声音,明珠松开手,见他眼中银光散去,这才松了口气。 凛儿咬了咬下唇,做错了事般说道:“娘亲勿恼,凛儿不是有意的,只是想能闻得更明白些。” 已经五岁多的他自觉醒后便知自己身份特殊,从先生口中亦得知了关乎他族人的很多事,加之父亲以往的训练,现在他也能多多少少使用自己的能力。 不触发灵力虽能闻得见旁人闻不到的气味,但到底力量有限。 何况整个下午他都快被这些姐姐们身上的脂粉味儿给熏得都快找不到感觉了,奈何他一发动灵力眼睛就会变得不一样,无奈只得一个个来。 现今娘亲这般问,那定然就是有她的道理,所以他才想面对娘亲发动灵力,尽快地找出与弟弟妹妹身上一样的味道。 明珠也没有怪他的意思,又见他散去了眸光,再听他这么一说,不由得问道:“那凛儿的结果如何?” 在场的人都朝他们这边看着,她自然不能跟凛儿说太多话,在见到凛儿点头时明珠二话不说直接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之后就见小家伙明白似的点了点头,转身朝场中走去。 “还请父皇母后及皇叔稍后片刻,”明珠收回目光,转身对几人说,“凛儿说除了这二人外还找到了三人。” 小家伙眸光变幻同为狼族人的皇帝及十九王爷和太子殿下等人自然感受得真切,现在再一听明珠的话,瞬间了然于心。 于是,就在其他人不解地注视下凛儿走到两人面前,伸手指了指,身后的人立马就将那二人给请了出去。 而最后,小凛儿停留在了周梓沁面前。 “就是你了!” 小家伙奶声奶气的声音忽然变得异常的高亢,甚至场中都回荡着他的回音。 正文 第四百一十七章 证据,有点生气的殿下 周梓沁的心跟着凛儿的这一声猛地一紧。 或者可以说自皇长孙开始朝这边走来时她的心就悬了起来,而现在小孩的这一声无疑是在她紧绷的心弦上重重弹了一下。 周梓沁抬眸,恰巧便装上了凛儿那双黑珍珠似的眼睛,心脏蓦地一抽,下意识捏紧衣袖,唇角僵硬地勾了勾,“皇长……” “周美人请,”她才刚开口,凛儿边上的小太监就已经请人出列了。 周梓沁唇角的弧度僵在唇边,好在片刻后她又恢复了先前的镇定,朝那小太监微微笑了笑,随即低头本想对凛儿福身见礼的,不想却在看到凛儿那双带着愤怒的眸子时浑身一震。 周梓沁的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皱,心中暗道:这孩子是怎么回事?前面分明过去了这么多的人,为何端端就找出了她和她的两个丫头以及那蠢女人? 奇怪,在这之前她怎的没听说这孩子有什么过人之处…… “周美人,请随奴才来。” 周梓沁还在心中暗忖,却因动作太慢而被走在边上的小太监提醒,赶紧地收起思绪,她在心里提醒自己,一定要冷静,冷静……冷静…… “坏人!” 刚才还走在前面的凛儿突然顿住了脚步,很快地扭头冲周梓沁说了这句话后便是一声冷哼,然后迈开小短腿飞快地跑到明珠跟前。 撞进自家娘亲怀里后小家伙回头指着已然走过来的周梓沁和她的两个丫鬟,说:“娘亲,就是她们,是她们想害弟弟妹妹!” 若说方才周梓沁因凛儿将她指出来而感到心惊的话,现在就是惊骇了。 她对自己的思维向来是满意的,虽不至于自负却也不至于到一眼便让人看穿心思的地步,更别说对方还是个孩子! 再者,腐萤乃江湖之物,即使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高手中了此毒也不会有所察觉,不若如此她也不会有此行动了。 怎的这不过半天功夫竟然就端端查到了她头上,这是为何? “凛儿,告诉皇奶奶,这次可是对的了?” 明珠在凛儿去找人时将方才凛儿发动灵力的事给安红豆说了,但安红豆不免还是担心会有遗漏,于是如是问道。 凛儿把脸转向她那边,重重点头,眨眼道:“皇奶奶,凛儿这回不会有错了,就是她们。” 边说,小家伙边从明珠面前侧身,气鼓鼓地看着周梓沁及她的两个丫鬟,顺带扫视了一遍边上的陈欣怡和絮儿。 “她们都是坏人,她们身上的气味跟弟弟妹妹手上的一样!” 嗯……虽说有两个人比较淡,但多少还是闻得出来。 安红豆闻言朝皇帝的方向看了看,而场中不知情的人在听了凛儿的这话后不由得都面面相觑,想着皇长孙口中的气味是什么,甚至还有人当即就抬起胳膊往自己身上闻。 皇帝看了看被带到前面的几人,却并未马上开口,只冷着一张脸站起来双手负后转身而走,“把人带到永安宫。” 说吧,皇帝便只留给众人一个背影。 安红豆看了看一脸急色的陈欣怡与絮儿,还有相比之下较为镇定的周梓沁与她的两个丫鬟,与明珠一道牵着凛儿紧跟其后。 至于其他人,因着皇帝陛下没有发话,谁都不敢动,只得待在原地候着。 到了永安宫,皇帝与安红豆坐于上位,太子殿下与明珠分别位于其下首,两边则是同为皇族人的十九王爷夫妻与恭南王,世子爷因身体原因中途与顾天祥一起回了王府。 “说吧,谁是主谋?” 皇帝冷着一张俊脸看着底下跪着的几人,冷冷淡淡的态度实在看不出怒火有多高涨,这也让压根不了解其脾性的陈欣怡产生了误会。 她抬头看了看在座的各位,最后将视线定格在皇帝脸上,委屈道:“皇上,妾身说的都是真的,这件事当真与妾身无关啊,妾身是冤枉的。” 她本身生得娇媚,如今无泪凝噎眼中含情,连声音都是软软的,泫然欲泣的模样煞是惹人怜爱,若换做其他男子,怕是早就被她这副楚楚可怜又娇媚的神态给勾去了魂儿。 然可惜的是,在场的都不是一般的男人,她的这副娇态不仅没起到惹人怜爱的作用,甚至还遭到太子殿下的不悦皱眉。 郎弘璃很是不满地看着她,道:“不能好好说话是吗?哭哭啼啼的,烦不烦?” 平时,他对女子敬而远之并非讨厌她们,对她们的眼泪也并不排斥,他深信书中所言,女子便是那水做的,是该温柔相待的。 但现在,他没有任何心情去理会这些了,去他娘的水做的!都下那么狠辣的毒害他的崽子了,还水做的! 陈欣怡刚抬起的准备擦眼角的手在听到他这话时霎时间就顿住了,那张好看的脸上更是红一阵白一阵的,尴尬到了极点。 皇帝斜眼瞥了自家崽子一眼,对太子殿下这话赞同到了极点。 太子殿下以暗语与皇帝交流后,最终决定这次的事必须由他来处理,老头仅做旁观,身为两个孩子的父亲,他是最有资格处理这件事的。 “你,”视线转向从一开始就没为自己辩解的周梓沁,郎弘璃冷道:“说话。” 不想与那哭哭啼啼的人说话,太子殿下便把目标转向了看上去很是镇定的周梓沁,直觉告诉他,他很是不喜这个女人。 这是周梓沁除了选秀时第一次同郎弘璃这般近距离地说话,她的心在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猛地一跳。 抬眸,对上那双好看的眼睛,周梓沁捏紧冒冷汗的手,镇定道:“殿下要妾身说什么?难道要妾身跟陈美人一样喊冤吗?” 急则生乱,她不能慌,也不能急。 周梓沁的反应让在座的几人无一不讶异的,包括皇帝与太子,都未想到她会说出这种话。 “大胆!”安红豆怒目而视,“谁给你的胆子以这种口吻同太子说话的?!还不从实招来,为何要毒害本宫的孙儿,你是安的什么心?!” 这种把戏,她以前在电视里看得多了,就算她跟了皇帝二十多年没发生过这种事,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 明珠看了看发怒的安红豆,遂将目光投向跪着的那几人身上。 事实上她现在最想做的便是亲自审问这二人,她是孩子的母亲,自然比任何人都来得气愤和焦急,但眼下有这么几位长辈在此,她自然是不能不顾礼节的。 想了想,明珠往安红豆方向稍微凑近了些,也不知耳语了什么,便见安红豆点了点头后又在皇帝耳边说了几句什么,随即皇帝朝明珠点头,明珠会意后起身朝各位福了福身便退下了。 明珠退下后屋内的气氛再次变得凝重,太子殿下因周梓沁的话眯起了眸子,再一想到俩崽子出事后他家那位会有多难受,他这心里的怒火就怎么也控制不住。 “呵,是么……”他笑了笑,神情竟是松懈了。 就在旁人不知他如何想时原本好好跪着的周梓沁身子竟突然像是被什么给拉扯一般。 “嗖”地一下便被拉到前面好些距离,在险些跌倒之际,她的脖子被一双无形的手给扼住了。 “呃!”周梓沁痛苦一叫,下意识抬手就去抓脖子上的东西,却不想自己的手竟被禁锢住了。 郎弘璃勾着唇看着她,道:“本殿好像的确没说过,本殿很不喜被人冒犯,你,该不会以为本殿父皇在此,本殿便奈何不了谁了吧?” 说话间,郎弘璃还扭头朝皇帝陛下看了一眼,然后者却难得的没有同他计较,反而神情冷然地端起了茶杯,然后喝了一口。 这意思,就算是傻子也看得出来了,皇上这是把这件事的处理权全然交给太子了,而他,现在完全就是来给人施压的。 周梓沁吃力地呼吸着,却努力让自己保持镇静,她道:“殿下身份高贵,妾身自然不敢冒犯,但凡事都讲究真凭实据,殿下如何便认为是妾身下的毒,殿下可有证据?” 呵,就算怀疑又怎样,左右她都已经把东西转移了,就算查也永远不会查到她的头上! 郎弘璃的怒火被眼前这个女人彻底激怒了,他轻勾手指,在周梓沁脸上开始浮现出淡淡的紫色时轻笑了一声,随后却是松开了对她的钳制,一声轻叹。 “要证据啊……”他懒洋洋的叹道,神情无奈,“那就没办法了,就算是本殿,也还没找到证据来证明你们有罪呢,这可怎么办呢?” 态度上的突然转变分明就该是让周梓沁放心的,但他这般的语气却反倒让她内心紧张到了极点,那样子就像是就算他根本就有十足的把握治她的罪一样。 陈欣怡更是纳闷,平白无故地被怀疑就够让她奇怪的了,现在这是什么发展?难道,难道真的是周梓沁她…… 想到会是这种可能陈欣怡猛地扭头不可思议地看着正捂着脖子咳嗽的人,“周姐姐,你……不会真的是你把……” “皇上,殿下,前去搜查的人回来了。” 陈欣怡的话没说完,守在门口的小肚子便开了口,随着皇帝的一声“传”,负责前去搜查证物的苏尚仁便带人进来了。 正文 第四百一十八章 招供,防不胜防 “皇上,殿下,微臣在陈美人房中搜出了这样东西。” 苏尚仁侧身,让端着托盘的人上前一步,朝盘上的一个白色瓷瓶儿指了指。 “什么?!”陈欣怡听到是在她房中搜出来的,以为是她私藏的一些玩意儿,紧张地抬头才发现不是,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皱起眉。 “这是什么?这不是我的东西。” 她的那东西不是这种瓶儿装的。 陈欣怡的神情变化没逃过眼尖的郎弘璃,他未开口询问瓶中装了什么,反问道:“不是你的东西?那你方才为何会紧张?你在紧张什么?还是说实则你房里的确藏了见不得人的东西?” 一连几个问题,问得陈欣怡面色渐白,慌忙解释道:“殿下误会了,妾身屋中的确没有这玩意儿,妾身也没藏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只纳闷这东西为何会在妾身房中。” 陈欣怡已经尽量在让自己冷静了,但却说话时却还是连声音都忍不住在颤抖。 她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自然不会天真一个劲地喊冤枉,既然这东西出现在她房间了,就说明现在是有人在陷害她了,这这个人,她能想到的…… 斜眸,陈欣怡看向了好不容易缓过气来的周梓沁,实在不敢相信自己心中的猜测。 “你纳闷,本殿也纳闷,”郎弘璃笑了笑,道:“既然大家都不明白,那便得劳烦钱御医了,肚子,把钱御医请进来。” 在下了搜查命令的同时钱御医便被叫到了永安宫候着,现今太子殿下发话,肚子随即就把人从外面带了进来。 钱御医先是朝几位尊贵的人行了礼,然后在众人的注视下打开了瓶中之物,遂见他从自己药箱中取出不知为何物的瓶瓶罐罐,一番倒腾后又收了起来。 最后,当被钱御医灌了那东西的小白鼠一动不动时,他人也跟着站了起来。 “皇上,殿下,没错,这便是腐萤,您看,白鼠的身体正在开始腐烂。” 边说,钱御医边将那小白鼠拿到了几位能看清的范围内,“腐萤毒性极强,人们吞食后一般在半个时辰后开始腐烂,而这类小动物则仅一刻钟便会彻底腐烂,为了减缓它的药性微臣已经做了稀释。” 即便如此,那小白鼠的身体却也以让人心惊的速度在腐烂,很快的,它的身体就尽是血色。 “这样啊……”太子殿下收起视线,钱御医随之退后。 “陈美人是吧,”郎弘璃看着已然慌神的陈欣怡,勾唇道:“先前你说自己是冤枉的,如今证据摆在眼前,你可有什么想说的?” 小白鼠被人拿了下去,但那瓶子却还摆在盘里,陈欣怡彻底慌了,她慌忙辩解道:“殿下!殿下,这当真不是妾身的东西,妾身从来就不知道还有这玩意儿,这……这一定是有人陷害妾身的,一定是的,殿下!” 她自认在宫中没有得罪谁,不想却还是忘记防人之心不可无了。 郎弘璃挑眉,“陷害?有意思,那你倒是说说谁会陷害你?” 谁才是真正的凶手现在已经一目了然,但缺少的就是实证,若按他的性子他自然是不会这么慢慢吞吞的,他虽是神兽但却很是不喜麻烦。 在他看来,能以武力解决的事就不叫事,能用银子解决的事也不是事,他能以武力让人屈服,也有银子砸人,可现在这两样他都做不得。 不为别的,只因在人类中生活凡事就得按照人类的规矩来,而他眼下要做的不是确定了谁就是谁,而是要等。 陈欣怡自然不会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一心想为自己脱罪的她顾不得想那么多,抬手就指向了周梓沁,道:“她!是她,是她陷害妾身的!” 屈温婉成日就知舞刀弄枪,她跟她根本就没什么来往,秦贞贞又是个胆小怕事的,遇上事情就知道哭,这种人跟她向来就没缘分。 只有周梓沁,跟她有来往的就只有她一个人而已,而且虽不知这些人到底是通过什么方法找出了她跟周梓沁,但也说明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件事绝对与周梓沁脱不了干系! “哦?”郎弘璃饶有兴致地挑眉,没有否认她说的话,反而问道:“你说是她陷害你的,可有证据?” 既然凡事都要按照人类的方法来解决,那他便也来人类的这一套,他倒想听听着两个女人会说出什么话来为自己辩解。 “就是她!”陈欣怡也豁出去了,左右与被太子殿下冷眼相待,眼下保住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她等着周梓沁,无视对方暗中给她的眼色,开口就道:“殿下,您可不能被她的表面给骗了,妾身知晓接下来说的话会惹殿下不悦,但妾身也管不了这么多了,这个女人!” “陈美人,你想说什么?”周梓沁见对方不将她放在眼里,神情陡然凝了起来,打断陈欣怡的话说:“证据摆在面前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你是不是也要让我把包庇你的事说出来才甘心?” 都说先下手为强,眼看着情势不利于自己,她如何能不先发制人了,既然这蠢货摆明了要跟她撕破脸,她也就不用再顾忌什么了。 “什么?!”陈欣怡没想到她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反咬一口,心中一紧,连带表情也变得狰狞起来,见太子殿下与皇帝陛下都没有发话的意思,她便铁了心与周梓沁杠上了。 “周梓沁,你别血口喷人!”她道,“若不是你说如今局势稳定下来,是时候提醒殿下后宫中还有你我等人,我怎么会跟你到弘宸宫去找太子妃?是,我承认自己的确是嫉妒了,想得到殿下的宠爱,但你呢,你不也跟着在背地里说太子妃了么?” “别以为你不明说我就听不出来了,你说皇长孙很有可能不是殿下的孩子,说太子妃不守妇道,闺中便与人暗通款曲,不是什么好人,而且……” “陈欣怡!”周梓沁现在是肠子都悔青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索性将两人从前说过的话都拿出来说了,她当时分明就没有明说,还以为这个女人听不出来的,没想到…… “你嚷嚷什么,我说的难道不对吗?”陈欣怡横着脖子铁了心要撕开周梓沁的面具。 随即她看向皇帝与太子,说:“皇上,殿下,妾身自知有罪,不该对太子妃心存妒忌,但妾身从未想过要害皇孙们,她周梓沁,根本就是一个道貌岸然的女人,她说皇长孙非殿下之子,乃太子妃与他人所生孽种,妾身自知说出这种话大逆不道,但也好过妾身成了她的替罪羊,还请皇上,殿下明鉴!” 都说一物降一物,周梓沁自认万无一失,自认为自身虽自满却不自负,但她却还是万万没想到陈欣怡此人并非她所想的那般蠢。 而对于她这种过于沉着冷静之人,最不擅长对付的便是陈欣怡这类胡搅蛮缠之人,且她也没想到平日里陈欣怡也在她面前揣着明白装糊涂。 如今能说的不能说的,都经陈欣怡之口说了出来,饶是周梓沁再沉着,此时此刻也被气得不轻,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陈欣怡,你……你……” “你什么你?”陈欣怡才不管这么多了,左右她都已经豁出去了,“我说得都是事实,我敢对天发誓,要是刚才说的有半句假话,我立马遭天打雷劈,你呢,你敢发誓吗?!” 她不管,她要保命,为了保命,就算这事之后不能在宫里待了,她也甘愿! 陈欣怡成功将周梓沁气得怒火中烧,也乱了她本就不平静的心,知道自己就算与陈欣怡争必然也就争不出什么的。 心中快速思量后周梓沁转而看向主要的几人,说:“请皇上,殿下明察,陈美人所言不过是污蔑,妾身行得正坐得端,绝未说过半句有辱皇家的话,妾身……” “皇上,殿下,人带来了。” 外面传来的声音打断了周梓沁接下来的话,循声看去,一个小太监走了进来,跟在他后面的还有明显被用过刑的柳枝和柳条。 “扑通”两声,两人被押解的人扔到了地上,许是因用刑过重,二人废了好些劲才跪起来。 “柳枝柳条,你们……为什么会……” 周梓沁皱紧了眉,完全没想过这二人竟然会被伤成这个样子,要知道此二人可是那个人以前还在她身边的时候特意留下来负责护她周全的。 两人在江湖中皆有名号,其功夫深不可测,就算不能轻易反抗,但依着她二人的功夫也不应该被伤成这样啊。 “小姐……咳!”柳枝嘴角渗血,跪起来后看向她,才开口就咳了起来,柳条也好不到哪里去。 “结果如何?”郎弘璃只瞥了二人一眼便抬眼看向了那名小太监,如是问道。 小太监是高成的徒弟小喜子,小喜子闻言后毕恭毕敬地朝在座的几位鞠了个躬,后道:“回殿下,这二人都已招了,下毒残害小皇孙的,正是她们家小姐无疑。” 正文 第四百一十九章 坐实,周梓沁的过去 什么?! 周梓沁瞬时瞪大眼眸,难以置信地看着小喜子,最后视线下滑落到柳枝柳条身上。 “你……你们……” 怎么可能…… “哦,是吗?”郎弘璃将周梓沁的反应看在眼里,唇角虽带着一点弧度,然眸光却冷了好几分。 “不是的……不是的,”周梓沁看向他,失了方才的镇静,“殿下,这其中定然有误会,妾身从未做过伤害皇孙的事,请殿下明察。” 不可能的,绝对不肯能,柳枝柳条是那个人留给她的,他们江湖中人最讲究的不就是一诺千金么,既然这二人都答应过她会对她忠心耿耿,那便不会轻易出卖她的。 绝对不会! “明察?”郎弘璃觉得好笑,事实上他也的确笑出了声,“眼下这情况倒还真有点意思,物证从她屋中搜出,人证却证明是你想毒害本殿的孩儿,你说本殿要如何才能明察呢?” 真有意思,这就跟她母后曾经说过的话一样,她说女人之间的感情往往就跟塑料花一样,在他们那个时代就将其称之为“塑料花姐妹情”。 他是不知道这塑料是个什么东西,却知道这是不容仔细推敲的,这二人方才开始还姐姐妹妹的,如今却这么快就反目成仇了。 啧啧,真可笑。 周梓沁哪里知道自己的这点小伎俩实则已经被在座的几人都看透了,想了想说道:“殿下,既然东西是从陈美人房中搜出,那就表示这事与陈美人有直接关联,何况刚开始皇长孙最先让留下的不正是陈美人和她的丫头吗?” 天知道她在说这话的时候底气有多不足,柳枝柳条是她的丫鬟,她们都已经承认了,她的胜算可以说为零了。 但她却是始终不信的,这件事她是做了充分的考虑后才决定下手的,哪里会这般容易就被人给识破。 从事发到现在不过区区几个时辰,她怎能自乱阵脚呢,不到最后一刻她绝不认输! “呵……”郎弘璃又笑了,这次的笑却不是带着兴味的,而是充斥着明显的嘲讽。 他未接着周梓沁的话说下去,而是看向跪在一边的两个丫鬟,随意挑准了其中一个,说:“你们家主子不承认有这回事,你来说,事情究竟是怎样的,本殿只听实话。” 太子殿下把话说到这份上,点名要让周梓沁的丫鬟开口,且好巧不巧的,他所指的刚好就是负责此事的柳枝。 柳枝柳条两人方才同絮儿一起都被带到了别处进行审问,至于是如何审问的,也就只有当事人才知道了。 被点到的柳枝下意识地先朝周梓沁的方向看了看,刚好收到了来自周梓沁的眼神,然这回,柳枝却没像之前那样会意,反倒在接触到她的视线时撇开了视线。 紧接着,柳枝便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明明白白地讲给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听得陈欣怡震惊的同时也是异常的得意,更是听得周梓沁脸色发白,指尖发抖。 “你胡说!”被气到的周梓沁在柳枝说完话的第一时间忘记了规矩,开口就斥责了起来。 “谁让你说话了?”郎弘璃手指一勾,周梓沁的咽喉顿时被扼住,哪里还有说话的机会。 “呵……呵呵呵,好,真好,”安红豆怒极反笑,“万万没想到,堂堂周家千金竟然是这样的人,今天本宫还真是开了眼界了。” 想当初她刚进宫时也曾遇上过这类的女人,但最后终归是小打小闹,哪里像现在这样一上来便想要人命的。 她实在不敢想象,若非她的孙子本就不是普通人,现在会是个什么样的局面! “不……不是的,”周梓沁这下是完全镇定不了了,她连连摇头,脖子上的禁锢似是又加重了不少,她明显感觉到自己呼吸有些困难。 陈欣怡捏紧拳头,心里一大堆话想说,却还是硬生生地忍住了。 郎弘璃松开禁锢,周梓沁顾不得喘气急忙为自己辩解道:“殿下……殿下你相信妾身,妾身没有毒害皇孙的理由不是么?她们说的到底都是片面之词,不足为信啊!” 刚说完,她便因过于激动咳嗽了起来。 郎弘璃冷冷地看着她,便像是在什么肮脏的东西一般,那双好看的眼睛里透着那等明显的厌恶和嫌弃,就对周梓沁来说无疑是致命打击。 “周美人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就在郎弘璃正欲下令将人直接捉拿起来时明珠从外面走了进来,紧跟着还有方才虽苏尚仁前去搜查证物的凛儿。 明珠进来朝几人行了行礼,转而看向周梓沁,道:“周美人,既然你如何都不说实话,那便请你告诉我,你可识得此人?” 伸手,从青椒手中拿过了一幅画轴,随着她的话落画轴当着众人的面被打开,一名面生的男子画像赫然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之中。 画中之人天庭饱满,丰神俊朗,双目炯炯有神,眼角处风流尽显,是在座的人都未见过的陌生面孔。 “郑植,江湖人称‘阎魔’,乃当今武林第一高手,年纪轻轻便坐上武林盟主之位,生性风流,又有‘百花浪子’的称号,三年前曾传闻阎魔与一官家千金有染,并在那千金腹中留下了子嗣。” “可惜的是浪子终究是浪子,岂会为一朵鲜花放弃整个花园,在得知该女子怀孕的第一时间,阎魔便留下自己的两个丫头消失了踪影。” “美其名曰是让两个丫头照顾该女子,实则却在那之后都不曾出现在该女子面前,而该女子为其伤心过度不甚小产,导致此生都不能再孕育子嗣,其母为掩盖事实,以府中一名丫鬟做替身将那丫鬟杖责而死。” “凡知此事者无一好下场,三年后,该女子重新振作,听从其母之言买通宫中之人进宫参加选秀,周美人,这些事我说得可对?” 说完,明珠将那画幅直接扔到了周梓沁面前,让本已经够惊骇的周梓沁身子猛地一震。 明珠面色冷然,看着她,道:“人在做天在看,周美人,我想你是忘了,令兄在朝中地位举足轻重,一举一动皆为皇上看得分明,在皇家面前,你们的那点小手段根本不值一提!” 殿下早些时候就给她说过,凡朝中大臣,身边都会有皇家暗卫监视,虽重在监视他们本人,但要想从中获得其家属的相关信息也不在话下。 只是哪里会想得到平日里安分守己的人会在背地里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加之进宫后的秀女更加不会在暗卫的监视范围之内,这才导致他们在得知毒药源于江湖之中时未能及时准确地找出可疑之人。 方才她之所以提出出去的话就是为了能趁着审问的这段时间调查清楚周梓沁这个人背后不为人知的一面。 好在她在宴会之前就有了不祥的预感,让她也猜测到了这次事件的凶手会是谁,这才省去了中间的很多步。 凛儿那小家伙说了,附在陈欣怡及她丫鬟身上的气味没有周梓沁及她身边的那个名叫柳枝的丫头的气味浓郁,这也就是说真正的歹人就是周梓沁无疑,陈欣怡不过是被周梓沁当做了东窗事发后的替罪羊。 然周梓沁万万不会想到皇家暗卫办事的效率有多高,她仅让竹夜将消息传达到负责监视周晃府邸的暗卫耳中,不出一刻钟时间那边就将消息给她带了过来,并附加了那个男子的画像。 但这显然不足以构成坐实周梓沁罪名的理由,毕竟他们在这短暂的时间里不能将话中的男子找出,即便找出来对峙也未必就能按照他们所想的去发展。 她虽未涉足江湖,却也知江湖中人向来讲究诚信,既然周梓沁身边的两个丫鬟是那阎魔的手下,这也就是说她们同样是江湖中人,要想从她们口中直接问出话来不用想也知是件麻烦事。 所以她才会让…… “不……不,”事到如今,周梓沁还想为自己辩解,她摇了摇头,看着明珠道:“不过便是一张画像罢了,这种东西要多少有多少,太子妃何以就认为是妾身所为,太子妃这证据,压根就不能算作证据。” 那件事,三年前的那件事,她便只同母亲与自己的贴身丫鬟说过,关于那个人的事,到现在也就只有她与母亲及柳枝柳条清楚。 是的,郝明珠说的没错,那个传闻中与阎魔有关系的官家千金不是别人,正是她,而她的贴身丫鬟便也是在事发后被母亲当做她的替身以玷污门风而处死,这才堵住了悠悠众口。 但就算是这样又如何?她哥哥是大兴的左将军,在这次的战争中立过功,只要她不承认,她就不信他们真能随随便便将她如何! “承认,或是不承认,”明珠从她的眼中看到了一种类似于有恃无恐的东西,而这种东西是她曾在林西岳的眼中也见过的,其中的意思,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所以她不准备让周梓沁再将时间浪费下去,转身“扑通”一声便跪到了地上,让在座的各位纷纷一惊。 正文 第四百二十章 嫉妒,都出宫去吧 “宝儿,你这是作甚,快起来。” 郎弘璃几乎在同一时间站了起来走到她面前,伸手去拉人。 明珠摇了摇头,抬头看了看他,又看向同样不解的帝后二人,开口道:“父皇母后,儿媳自知此事已然插手过多,周晃将军为大兴鞠躬尽瘁劳心劳力,按理本该看在周将军的面上将此事从长计议,但……” 说着,她红了眼,声音略微哽咽地道:“两个孩子都是儿媳的心头肉,此次却是险些丧命,儿媳实在不敢想若两个孩子真出了事儿媳该如何活下去,还请父皇母后替儿媳跟孩子们做主!” 说罢,明珠很是规矩地给两位磕了一个重重地响头,几乎在屋内的所有人都听到了。 周梓沁全然没想到这个女人一开口就打破了她最后的盾,一时惊讶,竟连该为自己辩解的话都忘了说了。 太子殿下这次可是心痛惨了,使劲把人从地上给拽了起来,皱眉道:“你这是做什么?全当本殿不在了是吗?俩孩子不只是你的,还是本殿的,你……” “行了,”皇帝冷着脸看着这小俩口,遂将视线定格在明珠脸上,道:“一码归一码,况那还是朕的孙儿,此事怎能轻易了事。” 说完,当即就对高成道:“去,将周晃传进宫来。” 高成闻言随即就点头出去了,明珠跟了太子殿下站到一旁,不忘对皇帝感激道:“多谢父皇。” 周梓沁一听这就要去请自家兄长了,紧捏着的手指甲深深陷进了肉里,就在皇帝刚要发话时,她竟忽然哈哈狂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屋中人被她此举给惊住了,尤其陈欣怡,愣是不知眼下到底是什么情况,方才太子妃所说之话已经够让她惊讶的了。 这周梓沁现在是怎么回事?莫非破罐子破摔了? 刚扶明珠到位置上坐着的郎弘璃在听到她如此狂妄的笑声后整张脸都沉了下来,冷眼一瞥,道:“你笑什么?” 别说他家老头还在这了,就是不在这,这二十多年来还从未有人敢在他面前这般的放肆,更别说在这的还有好几位威严不容挑衅的人。 然现在的周梓沁显然已经没有顾及那么多了。 柳枝柳条为什么会出卖她,她以为的孽种为何会轻而易举地将她从众多人中找出来,而他们手中又为何会有那个人的画像,她的事情又到底为何会被人了解地这般透彻。 这些,她都不想再追究了。 完了,反正一切都完了,本以为带着希望进宫来就真的能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就能从此从那个人的回忆中走出来。 是啊,她原本当真是想重新开始的,可连她自己都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偏离她的预想。 当她看到郝明珠跟那个小家伙温馨相处时,看到他们一家三口好不愉快时,当她听闻这个女人为太子诞下龙凤双胞时,她内心的嫉妒,内心的恨,便如那杂草一般疯长。 她不甘心啊,她怎么能甘心呢? 她是名满京城的周家小姐,人人都说她知书达礼端庄贤淑,琴棋书画无所不能,要样貌有样貌,要才华有才华。 像她这样的人,本该便是要嫁进皇家的,人人也都在猜想以后的她到底会嫁给哪一位皇子,究竟是太子呢,还是澈王殿下呢? 饶是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会对一名采花贼动了心。 郑植,一个有着风流情史的花花公子,不过仅因为那一夜的相处,她竟就爱上了。 从那以后,她想她不一定要嫁进皇家,她只需要一个对她好,爱她的人就足够了,书上都说“一进宫门深似海”,像她这种人,怎么能跟众多的女子共侍一夫呢? 她做不到,怎么想都做不到。 而这个时候,便是郑植在夜里安抚她这颗对未来不知所措的心,于是她打定了主意将自己的想法告诉母亲,谁料却引来母亲的强烈反对,甚至将她禁足于闺房。 但那又如何,郑植可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高手,左将军府的守卫怎能拦得住他。 所以,即便她被困于房中,也阻止不了她与他的相见。 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过去,郑植几乎夜夜都会到她这里来,在她看来,那时的郑植哪里像一个浪荡子,甚至他都说了,只要她点头,他随时都能带她离开。 她欣喜不已,考虑三日后便准备点头答应了,然而谁又会想到,这个时候,她怀孕了。 她未将此事告诉母亲,而是在当天夜里将这件喜事告诉了她以为的她这一辈子的归宿,可让她万万没想到的事,此事后,郑植再未踏进她房中半步。 他说,做他的女人可以,但他却是不想被束缚的,他喜爱自由,不曾想与谁组建家庭。 他说:“你,我可以带走,但孩子不能留,要么打掉孩子,要么从此不再相见。” 呵呵,多么讽刺啊。 就在她以为她的幸福就要来临之际,那个男人的一句话便将她打入了万丈深渊。 他仅留给了她两个丫鬟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说是以后没有了他,柳枝柳条便代替他保护她。 哈哈,哈哈哈!代替他保护她啊。 她没有刻意去打掉孩子,母亲最终还是知晓了此事,气急败坏地将她好生训斥了一顿,甚至连不知廉耻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孩子是自己流掉的,许是他也知他是个没人要的可怜儿,所以才会在她因郑植的离去悲戚的第二个月从她体内离开了。 她的异常,让外界开始了风言风语,开始对她的议论纷纷。 不得已之下,母亲将从小一直跟着她的贴身丫鬟杖责致死,替她顶了这桩事,从此以后,此事便与她周家大小姐再无瓜葛。 而她,依旧是名满京城的。 可是为什么啊?为什么上天要这么不公平? 她要求的多吗?不多啊,根本就不多啊! 她只想与心爱的人在一起,只想孕育他的孩子,只想过普通女人的生活,与他一起,相夫教子平凡一生,只要与他在一起,即便不要这一身的名誉她也甘愿啊!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那个人不在了,孩子不在了,她的心也死了。 所以她才不甘心,所以她才要争才要抢! 凭什么连郝家这不受宠的二小姐都能得到太子殿下的青睐而她却不能? 凭什么这郝明珠不过才嫁进皇家一年,便为皇家带来了三个孩子,而她却要终身不孕! 凭什么同样是闺中不洁,而她郝明珠却能被人同情被人称赞,而她却必须忍痛让那个听话的丫头顶替了她,凭什么?! “凭什么啊?啊?!”不顾一切地将自己心中的不甘怒吼出来,周梓沁那张本带着精致妆容的脸已然被泪水糊满了。 她看着屋中在座的几人,笑得眼泪不断往外涌,“为什么偏偏要让我遇上这种事,为什么不是别人,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你能得到你想要的,而我却不能!郝明珠,你说啊,为什么?!” 跌坐在地上,周梓沁不甘又悲戚地看着明珠,心里在一滴滴地滴血。 “你这女人,真……” “殿下,”郎弘璃觉得此人甚是无理取闹,正欲动怒,明珠却阻止了他。 “周小姐,”明珠看着地上的人,将称呼也换了,她道:“人各有命,你又怎知我没经历过痛楚呢?你问我为什么,我又怎知原因呢?感情这种事,本就琢磨不透,你知道你自己错在哪里吗?” 那些年,她是如何度过一夜又一夜的黑暗,又是如何承受着众人的谩骂生下凛儿。 明珠想,若是他也如这郑植一般,她或许便不会那样了。 “爱一个人没有错,错就错在你明知所爱非人,却还要一味地向前横冲直闯,周小姐,爱这种东西,是你情我愿的,即便你真得了殿下的宠幸,你觉得你会快乐吗?你能保证以后就真的能如你所愿的生活下去吗?” 顿了顿,明珠暗自叹了口气,“不能,靠这等手段得到的东西,睡觉都不会安心的。” 她能说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爱一个人没错,但爱错了人还不知回头就是自己的错了,哪里那么多“凭什么”与“为什么”,只不过是庆幸自己当初没爱错人罢了。 周梓沁笑了两声,没有认同,却也没有再如方才那样的反驳。 少根筋的皇帝与向来不懂这种复杂感情的太子殿下不是很明白她所说的这一切,待周晃一刻钟后抵达后太子殿下连敷衍的客套都没有,当下做了判处周梓沁死罪的决定。 周晃虽痛心,却终究没有替自家妹妹说情。 周梓沁死了,毒酒穿肠,她未做任何反抗,当天就死在了自己的沁心苑。 顾及到周晃的颜面,周梓沁的死被宣布为身染疾病暴毙而亡,而与本次事件有关联的陈欣怡也在这之后以品行不正为由被太子殿下下令送出了宫。 之后郎弘璃从自家宝儿口中得知原来周梓沁的那两个丫鬟之所以会如此听话地招供出来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他家这聪慧的宝儿在得知那个女人和阎魔的关系后便让人易容成了阎魔的模样,蒙混过去给那两个丫头下了命令,这也才让事情能这么轻易地解决。 如此一来一时间,当初进宫的四位美人如今便只剩下了两位,太子殿下因此事感到深深的懊恼,认为是他的疏忽所致,若他当初早些将人送出宫,也就不会有这等事了。 于是,在将陈欣怡逐出宫后,太子爷当下也决定将其他两人一并送出宫去,然而…… 正文 第四百二十一章 危机?不想出宫的美人 “不,我不出宫,我要在宫里待着,就算殿下一辈子都不来我这也没关系,我就要待在宫里。” 露华苑里,负责传达太子爷懿旨并将美人们送出宫的小喜子本想着把这最后一位千金给送出去后他就完成任务了,谁知让他没想到的是,本该最好说话的秦贞贞变成了最不好说话的一位。 十五岁的小姑娘往椅子上一坐,侧着身子头一扭,连看都不看小喜子一眼,一副铁了心要在宫里待着的样子。 小喜子呆住了,他眨眨眼往前一步,苦口婆心道:“秦美人,您这又是何必呢?其他三位美人都已出宫去了,您就算待在这也是没趣啊,您别为难奴才好不?” 笑话,殿下因为这次的事已经大发雷霆了,怎还会由着人留在宫中,就算这位大小姐的爹是丞相大人也不行啊。 秦贞贞往小喜子脸上看了一眼,小脸上有片刻的犹豫,但很快又一副下定决心的神情。 “小喜子公公,”她开口,“我没想为难你,我就只待着就好了,绝对不会生事的,麻烦你去跟殿下与太子妃说说,真的,我保证,绝对不会惹麻烦。” 说着,她还伸出白嫩的手指对天发誓,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单纯,乖巧得就跟个孩子一样。 这可把小喜子难住了,他皱着一双淡淡的,几乎快看不见的眉毛,说:“秦美人啊,奴才可没那么大的胆儿啊,殿下现在还在气头上呢,奴才怎敢在这个时候去说话,你这不是要奴才的命吗?” 虽说那个周美人已经被办了,但殿下这回可是真的气到了,皇上的脸色也不好,他就算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这个时候去说有人不愿意出宫吧。 可秦贞贞这头也是铁了心的,见小喜子不愿意去说,便“腾”地站了起来,一张小脸气鼓鼓的,迈开步子就往外走。 “既然小喜子公公不便行方便,那我就自己去。” 眼看着就要出门了,这可把小喜子吓得不轻,赶紧地去拦人,苦着脸道:“我说秦美人啊,您……您这是何苦呢?没必要的,不是么?” 既然都已经知道殿下不会涉足这个院子了,留下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怎的不知原来丞相大人的女儿这般的倔强啊,难不成又是一个对殿下痴心的女子? “小喜子公公,我……” 小喜子本还在想这姑娘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他们殿下,那可是认准一个就铁了心的主儿,不值得! 然他这想法才从脑子里冒出来面前的姑娘竟突然红了眼,瞧那双大眼睛红红的样儿,多像惹人的疼爱的兔儿啊,这可不得了! 小喜子忙道:“不是!秦美人,您……您这是做什么啊,奴才……奴才可什么都没说啊,您怎的就哭上了呢?您可别哭了啊!” 说到底他只是个下人,这主儿再怎么不受宠也还是丞相大人女儿啊,这要是被人知道了是他把这姑娘给说得哭了,那他不就洗不清了么?! 秦贞贞还真给哭上了,小喜子不开口还好,他一开口,这姑娘立马哭得更厉害了,一颗颗珍珠似的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掉,一张小脸儿看上去好不凄惨。 “秦美人,您这……您这……” “小姐,我们就去找太子妃吧,”丫鬟贝儿也是个爱哭的,见自家小姐哭上了,她也忍不住带了哭腔,弄得小喜子一双小眼儿愣是给瞪大了两倍。 这……这是闹得哪一出啊! “好,去……去找太子妃,”就在小喜子目瞪口呆之际,那主仆俩已然踏上了去弘宸宫的路。 “哎呦喂,秦美人诶,您这是做什么啊?!快别去啊!” 小喜子不敢对她动粗,只得迈着两条细腿儿赶紧地追上去,边喊边跑。 别看这秦小美人看似柔弱,走起路上那可是脚下生风,还不带喘的,小喜子跟他的人愣是被前面的两个姑娘甩开了好大一截。 终于,那俩姑娘停下来了,而他们也在弘宸宫门口站着了。 “我说秦美人啊,您就别固执了,跟奴才出宫去吧,这儿不是您该来的啊!” 小喜子一边喘着气一边说,同时还得跟守卫弘宸宫的护卫们打招呼,让他们先不要声张。 秦贞贞不管,甩开小喜子的手就往里面冲,守卫们自然不会让她就这么进去,于是几番争执,终究还是惊扰了明珠身边的丫头,秦贞贞趁机忙道:“我要见太子妃,请姐姐通传一声!” 小丫头是哭着喊的,模样要多凄惨就有多凄惨,吓得出来查看究竟的苏叶赶紧着跑到明珠跟前说了情况。 折腾了近一天,明珠总算有时间守着两个孩子身边,就怕俩孩子真发烧了,担心孩子的她在听了苏叶的话后不免皱起了眉。 秦贞贞,按理说她们还是表姐表妹的关系,但因她与秦菁早年不亲,便与丞相府的人关系也就那样,秦贞贞她更是不了解,只知是个胆小文静内敛的姑娘。 在她印象中,秦贞贞不该是会做出这等事的人,想到可能会又是因某人的缘故导致姑娘变成这样,明珠的心里又好笑又无奈,叹了一声气道:“带到大厅吧。” 就算心里百般不乐意,却不得不见一面,不说她与秦贞贞关系如何,中间还有个丞相在。 嘱咐青椒看好俩孩子后明珠带人前往大厅,抵达时正听里面有人在说话。 “小姐,别哭了,相信表小姐一定能理解的,左右你又不会同她抢殿下,没道理不帮忙。” “可……可是……我好难受,都一年了,我到底要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我……我……” 明珠顿住脚步,对此情况有些纳闷,心道看样子这小姑娘分明就对殿下无意,怎的还…… 想不通,明珠索性也不想,抬脚就进了屋,小喜子不明所以,见到她后当下就苦着一张脸过来了,嘴里道:“太子妃,奴才这也是没办法了,您看这……” 明珠笑着摇了摇头,道:“没事了,小喜子公公先去歇着吧,本宫与秦美人聊聊。” 小喜子闻言不免担心,扭头看了看已经站起来的秦贞贞,又看了看明珠,无奈地啧了一声嘴后退了下去。 小喜子走后秦贞贞吸了吸鼻子上前朝明珠福了福身,哽咽道:“见过太子妃。” 明珠伸手虚扶一把,温声道:“自家人,不必多礼。” 秦贞贞站直了身子,还没开口说话,这眼泪倒是先掉了一地,明珠拉着人过去坐着,边问:“这是怎的了?好端端的怎的哭成这副模样?” 边说,她边用手里的帕子给秦贞贞擦眼泪。 秦贞贞这姑娘性子单纯,早年虽说与明珠关系不亲,但眼下想到在宫中只有这一个亲人,情绪顿时就来了,哭着道:“表姐,我……我……我不能出宫,请表姐一定要帮帮我……” 这把明珠给愣住了,眨了眨眼问:“不能出宫?为何?” 秦贞贞闻言吸了吸鼻子,眼泪汪汪地说:“我……我出去了,他……他就想不通了,我发过誓,他……他要一天想不通,我……我便就此跟了别人,我……我不要出去……” 说完,小姑娘哭得更厉害了,听得明珠一头雾水,但却还是从她的话里听出了端倪。 “你先别哭,”她安抚道,“你这样哭着说我也听不明白不是?把话说清楚了我才好想怎么帮你对吧,不哭了,啊?” 小姑娘很听话,听明珠没有拒绝,哽咽了几声后就真的没有再继续哭,本是谁都不打算说的,然一想到自己若是不说,便很有可能就真的这样被送出宫了。 于是想了想,便垂着眸子断断续续把原因说给明珠听,而明珠在听完她说的话后一时竟有些哭笑不得。 原来,打从一年前进宫开始这小姑娘就根本没心思成为太子爷后宫中的一员,之所以会听从家人安排进宫完全是因为和某人的赌气。 而这个某人不是别人,正是恭南王府家的二子郎倾凌! “原来你们……”明珠有点诧异,竟不知这小姑娘的意中人就是他们族人。 且在她的印象里,那位小堂弟比她家的那位还不靠谱,怎么想都跟个孩子一样,居然对人家姑娘…… “表小姐,”贝儿出来替自家小姐说话,“您是不知道,凌郡王连我们家小姐的身子都看光了,却不愿担责,还说什么给他时间考虑考虑,表小姐您说有这种理儿吗?我们家小姐……” “贝儿!”秦贞贞被自家丫鬟的口无遮拦给弄得面红耳赤,连啜泣都给忘了。 贝儿显然也是个没心没肺的,一心只想为自家小姐讨个公道。 她说:“本来就是啊小姐,是男人就该敢做敢当,凌郡王也快十七了,不小了,不该懂的该懂的都懂了,奴婢就不信他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你再说!”秦贞贞红着脸瞪她,自以为凶巴巴的模样却丝毫没有震慑力。 “小姐……”贝儿瘪嘴,不甚甘心地看着自家小姐。 明珠心下哭笑不得,道:“好了,你们也别争了,大致情况我都了解了。” 正文 第四百二十二章 破事,凌郡王和秦贞贞 “表姐,你……你会不会觉得我……觉得我很不知羞耻啊……” 小姑娘红着鼻头不好意思地看了看明珠,遂又垂了眸子不敢看,葱白的手指揪着袖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 明珠失笑,“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呢,这本就不该是你操心的,不过,都一年了,你们就没联系过?” 过来人,她倒是明白这种感觉,就如当初那个人冲她发脾气她发誓不会再跟他见面一样。 只是不同的是那个人是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想什么就做什么的主儿,两人当晚就冰释前嫌了,别说一年了,他们当时甚至连一天时间都没有。 说起这个,秦贞贞的眼睛里就又被泪意给充满了,她说:“他……来找过我,问我是不是喜欢殿下……” 明珠皱眉,“那你怎么说?” 秦贞贞抬头,满脸气愤地说:“还能怎么说,当初都是我先开口问他要不要娶我了,意思难道还不明显吗?我喜欢谁,他心里难道还没有数吗?还要我怎么说,所以我就……就……” “所以你就赌气说喜欢的人是殿下?”明珠接话。 秦贞贞跟霜打的茄子一样整个人恹恹的,点了点头没说话。 明珠忍不住在心底叹气,问道:“那他呢,他怎么说?” 秦贞贞眨眼,泪珠顺着她的脸颊流了下来,她说:“他说……他说祝福我,如愿以偿……” 那个人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特别可怕,不喜欢她也就罢了,竟然还以那等神情看着她,她不过就是喜欢他罢了,何以一定要承受他那样的目光。 明珠此时真不知该哭该笑了,要说那凌郡王不开窍也就算了,怎的这小丫头也跟个木头似的? 既然人家在你进宫后来找你,那就表示他对你有意啊,就算她没看到当时的情况,也几乎能想象得到那小堂弟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说出这话的。 想了想,明珠劝慰着说:“这样吧,你暂且在宫中待着,此事我找殿下谈谈,看能不能找郡王聊聊,有个好结果当然是好的,毕竟就算我这边点头让你一直在宫中待着,丞相大人与丞相夫人也不会舍得让他们的宝贝女儿在宫里受苦,你觉得如何?” 秦贞贞一听,顿时感激地抬起头看着她,起身就朝她福身,“多谢表姐。” 明珠跟着起身,将人扶起来,擦了擦她脸上的眼泪,“好了不哭了,回去好好歇着吧,有消息我会让人通知你的。” 还好不是又来闹的,否则她还真不能保证自己能心平气和地说话。 晚上,明珠在临近就寝时向太子殿下说起了这件事,郎弘璃听得一脸不耐烦,没好气地说:“就他事儿多,自己的女人不管好,跑宫里来找事,当你我都闲得慌啊?” 太子殿下气哼哼地褪去外衣,腰带都没从身上取完就往床上滚,明珠眼疾手快地把腰带抽出来搭在架子上,跟着坐到床边脱鞋上床。 “也就几句话的事儿,殿下何以这么大脾气,孩子们可还睡着呢。” 郎弘璃拽了被子过来,听了明珠的话后下意识朝俩崽子的小床上看了看,长臂一伸就抱着人滚到了床里面。 “殿下,”明珠被他压得快喘不过气来,拍了拍他的背让他起来。 郎弘璃起来侧了身子,给她盖上被子,却揽着人不松手,不高兴地说:“对不起心肝儿,今天的事都怪我,是我不好,当初如果没有把她们找进来,也就没有这事了,让崽子们受苦,让你担心,对不起……” 他低头,把脑袋埋在明珠的颈窝处,热乎乎的气息让人忍不住发笑。 明珠抬手摸上他那一头顺滑的长发,笑着说:“这事殿下不是已经说过了么,我又没怪你,做什么又提起了。” 下午将事情解决完后这人就已经一副对不起天对不起地的样子了,若非下午有事要议,他大有自责一下午的趋势,过了这么几个时辰,她都快以为没这回事了,他却又提起了。 郎弘璃哼唧了两声,闷闷地说:“也是我当初没考虑到那么多,一心想到待你进宫后过段时间有了正当的由头便能堵住那些老头子的嘴,哪知女人疯起来这般可怕,差点就……” 差点就让他们的崽子惨遭不测,他简直不敢想,若事情真的发生了他应该怎么办。 明珠怎会不理解他的心情,放在以前她或许还会想如果有一天他再纳妃,她会不会如她想的那般坦荡接受,亦或者不接受,转身离开。 可现在,她已经完全不会再那么想了。 这个男人,比她想象中更爱她,爱孩子们,孩子们和她但凡有一点不好,他比任何人都来得着急上心。 说他不懂情爱,他却比任何人都来得细心懂情趣,说他知情懂爱,他却又时常不知人究竟在想什么。 他就是这样,心思单纯得一眼就能看不出来,让人想对他生气都生不起来。 “殿下,殿下你听我说,”硬生生将他从颈窝处拽了出来,明珠捧着男人的脸,对上那百看不厌的漂亮眸子。 “孩子的事错并不在你,谁都不会想到会发生今日这种事,何况孩子们现在不都好好的吗?殿下不必再为此事烦躁,往后不会再出现这种事了,你会保护我们母子的,不是么?” 像他这般单纯的人,光顺着是不行的,得给他足够的信任和依靠,他才会觉得自己是被依赖的。 “那是自然,”郎弘璃坚定地看着眼前人,眼神无比真挚,“以后我定会好好保护你跟孩子们,不会再让你们受到丁点伤害。” 明珠抿嘴一笑,抬头在他的唇上轻啄一口,“那殿下,可否把这件事抛之脑后了?” 郎弘璃瘪了瘪嘴,最后轻叹一声“嗯”了一声,继而抬腿翻身就把人给压住了。 明珠觉得无奈,笑了笑推搡着身上的人,“殿下这是做什么?时辰不早了,该就寝了。” “不要,”男人不依,眨巴着眼睛看着她,他也不说话,反正就用那双泛着光的眼睛看着怀里的人,就差没说自己是在暗示什么了。 明珠的脸瞬间烫了起来,撇开视线没有去管他,但手中的力道却松了不少,她知道,他现在想做什么。 “嘿嘿,”郎弘璃得意一笑,低头就朝明珠啃了下去。 两人自他出征便未亲近,见面后也因事情颇多无心思这方面的事,虽同床却也只是相拥而眠,他不说还好,他这一说明珠也才想了起来。 但终究还是顾及到孩子在这,于是推开了他有些不自然地说:“孩子还在,殿下你收敛点,万一……” “不会的,”郎弘璃也循着她的视线往孩子的小床方向看了看,遂再回过头来看着明珠,笑得贼兮兮的,“亲测有效,这俩崽子若睡着了,雷都打不醒的,来吧宝贝儿,让为夫好好抱抱你!” 说完,压根不给明珠说话的机会,当下三下五除二地就把两人给扒拉利索了。 明珠又羞又好笑,只他是不会妥协了,于是也就半推半就地依了他。 事后,明珠无力地任由他清洗后躺在床上,又想起了在这之前的事来,于是又睁眼看着边上的人说道;"殿下,方才跟你说的事,回头你别忘了,凌君王那边……" 太子殿下顿时就不满意了,扭头哼哼道:“才刚松手就说起别的男人了,宝儿,你一点都不疼我了。” 说完,还跟一个孩子似的把身子侧到了另一边。 明珠差点就没忍住给喷笑了出来,然看着他的背影却又不免心软成一片,上去轻轻环住了他的腰没有再说话。 “傻,”郎弘璃喃喃,却赌气一般地翻身过去一把将人给扯到了自己怀里。 当然,虽嘴上说着一套,但凡自家心肝儿说过的话,太子殿下那肯定是不会忘的,第二日忙完事情后便直接把郎倾凌从王府拎到了露华苑。 “你,自己女人自己带走,别放本殿这里,本殿心里硌得慌。” 郎弘璃随手就把自家小堂弟扔到了呆若木鸡的秦贞贞面前,嫌弃似的拍了拍手,转身就要走。 这才反应过来的郎倾凌狼狈地伸手一把揪住兄长的袖子,不明所以地问:“你……你你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自己的女人’?她……她不是你的女人么?你……你们不是已经……” 她不是告诉他,她跟太子哥哥已经……已经那什么了么? “已经什么?”单纯的太子殿下不解地看着他,眨了眨眸子看向秦贞贞,“你跟他说什么了?你怎么就成了本殿的女人了?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 搞笑来的么,他的女人只有宝儿好不好。 秦贞贞经他这么一说,猛地回过神来,却不知怎么回答,支支吾吾地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太子殿下不耐烦了,一把将郎倾凌推了过去。 “带着你的女人离开本殿的视线,以后不要有事没事去烦你嫂子。” 说完,太子殿下又嫌弃地看了一眼秦贞贞,遂转身就带着小肚子走了,留下两个年轻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正文 第四百二十三章 退位?坑儿子的皇帝 “你……” “你……” 沉默片刻后,站在院子里的两人同时开始,再次让气氛沉静了下来。 郎倾凌手足无措地咬了咬下唇,平日里鬼灵精的他此时面对心悦的女子也变得拖拖拉拉,撇开视线看着自己的脚尖,道:“你先说。” 贝儿很识趣地静悄悄退下,秦贞贞咬着唇儿揪着自己的袖子,“你……还是你先说吧。” 她哪里知道这个人会来得这么突然,今日她压根未着妆,完了完了,定是难看到了极点。 郎倾凌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想起先前对她的态度,胸腔不禁咚咚作响,站在原地愣是没动,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那个……太子哥哥说的都是真的吗?你……你没有和他……” 自家堂兄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当然清楚,但……但他不懂她为何会说那种话。 他想,会不会是因为她实则是不喜欢他的,只因他不慎看了她的身子,所以才不得已决定要嫁他的,可是他…… “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秦贞贞听完他的话后心里很不是滋味,想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他。 郎倾凌闻言抬起了头,这才看到那双水灵的眼正泛着红,他的心顿时漏掉一拍,脚下不自觉地就向她靠去。 秦贞贞看着他,近一年的思念让她终究忍不住在他面前掉了泪。 “你……你说要考虑,我便给你时间考虑,可你……你却迟迟没有消息,分明不想娶我,为何要给我希望?我不那样说,难道……难道你想让我可怜地哀求你娶我吗?” 她不是不知羞的女子,虽心悦于他,却也知道矜持为何物,谁会想到那晚他会出现在浴房的屋顶,又如何会掉进池子里去。 他一点都不知道,她实则在幼年时期便喜欢上他了,哪里知道她从小的梦想便是嫁他。 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巴上他,她也知自己这样做不对,可偏生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开口就问了那等不知羞的话。 所以她想,他给她的回应实则便是上天对她耍心机的惩罚,是她该受的。 可现在,当她看到他再次出现在她面前时,她才发现,自己从始至终都是喜欢他的。 “我……我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对,可……可是你让我怎么办嘛?我就是喜欢你,就是忘不了你啊……” 说什么要进宫做太子殿下的妃子,说什么不需要他同情,这些都是骗人的。 她最需要的,就只有他啊…… 秦贞贞抱着膝盖蹲了下来,看着他的鞋尖,模糊了视线,头一次在他面前哭得狼狈不堪。 郎倾凌向来都认为自己还小,不过十七岁的他在族中完全就还处于幼崽阶段,可他的心智却不小,他懂很多,包括太子哥哥不懂的,他都懂。 偏生到了自己身上,他却没有看清,如今见心悦的女子这副模样,他承认,真想抽自己一巴掌。 “贞贞,”他动了,走到哭得稀里哗啦的女子面前蹲下,伸手就将人揽进了怀中,“贞贞,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她原来对他早就情根深种,不知道在他喜欢她的同时,她也一样眷恋着他。 这一年中,他本以为自己能很快地把人给忘了,刻意地不去想她,刻意在脑子里去淡化她的存在,然而却还是没想到自己在得知她被盘查时内心焦灼不已。 本想着今日来偷偷瞧上一眼,谁知却被他家堂兄大中午的就叫了去,然后就被带到了这里。 秦贞贞做梦都没想到有朝一日还会被他这样抱着,一时间心中的委屈疯长,眼泪不受控制地一个劲往下掉。 郎倾凌没再多说,松开人直接低头封住了她的唇。 这是两人头一次这般亲近,不仅让郎倾凌心跳如累,也让秦贞贞忘了哭泣。 …… “都说清楚了?” 弘宸宫,见竹青回来,明珠无奈又好笑地问道。 竹青颔首,“清楚了,殿下果然是行动派的,说到做到,也亏得他是这个性子,否则还不知你二人要过多久才能在一起。” 说起这个,明珠也觉得甚至好笑,笑着点了点头说:“清楚了就好,但愿小两口能走到一起。” 两人现在倒是好了,但小堂弟的身份却不会让这件事这么简单就结束的,只希望贞贞届时不会让小堂弟失望。 “对了太子妃,”竹青笑了笑后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 明珠抬眼看向她,“怎么了?” 竹青往后看了看,见没人,便过去将门给关上,之后才走到明珠跟前,压低声音说道:“听说皇上有意在最近一段时间退位,这件事你可有听说?” “退位?”明珠不由得一惊,“这事你从哪里听说的?” 皇上连天命之年都未到,怎的就想着退位呢,何况看平日里的反应也不像是会退位的。 竹青见状倒是没有马上说什么,只皱着眉头说:“具体是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我上次听娘娘不经意提了一句,只说皇上最近的这种想法很强烈,不知是不是真的。” 她比娘娘就小了几岁,又是看着太子长大的,两人私下偶尔也会见面聊聊,但这件事她却是不敢随意追问的,君心不可测,尤其在这种事上万不可多嘴。 明珠倒也没有追问,只了解似的点了点头,说:“事情未确定你我也不要对他人说起这件事,省的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就当不知道吧。” 那父子俩的心性差不多,太子已经不止一次在她面前表示自己不想这么早地继承皇位,然她从母后那儿听说的却是别看皇上已然快五十了,然玩心却丝毫没有收敛。 早年便时常由恭南王爷在旁辅助,至于这个辅助是如何辅助的,就父皇那心性不用想也知三天两头便不见了人影。 据说就因这事,恭南王爷已经不止一次去当时的太皇太后那儿哭诉了,但显然这招对皇上来说没有丝毫作用,也就是近十几年,为了给身为太子的儿子做榜样,身为父亲的皇帝才不得已在那个位置端端正正地坐了这么些年。 如今战事了结,国泰民安,皇上有这种想法也不足为奇,就是不知若此事是真的,太子爷知道后会是怎样的反应。 明珠这头自然是没把这风声透露给太子殿下,她了结那个人,知道他若是晓得了定然又是不得了的,只是她这头压根还没瞒几天,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你、说、什、么?!” 一个月后,就在忙活完了百里苍前来大兴提亲的事后的第五天,太子殿下在勤政殿瞪着高成大总管手中那道明黄色的东西和一个长得像国玺的家伙,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从唇边蹦出来的。 高成干咳两声,脸色异常不自然地把那两样东西继续往太子爷面前凑了凑,尽量让自己脸上的笑看起来自然些。 “咳咳!殿下,那个……皇上说了,您可以不接旨,帮他处理国事等他回来,至于归期,皇上说他自己也不知,就请殿下您……” “开什么玩笑!”高成的话卡在喉咙里,郎弘璃就在殿内当着众臣的面咆哮了起来。 “有他这样当皇帝的吗?!一声不吭就带着自己的女人跑了,不是说好再给彼此五年的时间么?!君无戏言,他当放屁呢?!” 该死!他怎么就没想到老头子会给他来这一招呢?! 一切正常,没有任何异象和征兆,他甚至都已经准备好带他家宝儿和崽子们出去好生玩耍一趟的!怎么现在变成老头子带他的女人和崽子出去玩了?! 有没有搞错啊?! “咳咳……殿下,注意言辞,大伙都看着呢,您……” “注意个屁啊!”太子殿下抬眼就把高成的话给堵住了,不仅不注意,反而转身看向诸位同样因此事而措手不及的众臣。 “说!你们是不是有人早就知道此事了?故意都瞒着本殿是吗?” 一大早地跑来上朝,站在这儿跟个傻子一样左等右等就是不见人出来。 最后好了,好不容易有人来了,却是高大总管拿着一道传位圣旨和国玺出现在了他面前,告诉他皇帝老头子在昨儿个夜里就带着他家爱妻和小崽子出宫了。 目的地不定,归期不定,去他娘的不定! 他答不答应也不定好不好! 诸位大臣被太子这一问顿时为自己的清白辩解起来,纷纷摇头,道:“殿下明鉴,臣等对此事毫不知情!” 左一句不知情,右一句不晓得,听得郎弘璃头都大了,扭头看向一直站着没说话的恭南王郎宸南,黑着脸说:“皇叔,老实交代吧,您是不是早就知晓此事?” 身为在他未知晓政事之前的常年皇帝代理,郎弘璃直觉认为这个人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 郎宸南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叹了口气说:“你瞪我也没用,别说,这事我还真不知道,不然你以为我会跟你一样站在这等老半天?” 傻不傻,他那皇兄做事向来没个谱的,要提前跟他说了,之前也就不会有他那些年的苦日子了。 正文 第四百二十四章 迷茫,难过的太子殿下 “秦爱卿,”见从自家皇叔嘴里套不出什么,太子殿下把矛头转向了丞相大人秦环身上,似笑非笑地说:“身为丞相,本殿不信你连这么大的事都不晓得。” 一个个的,平日里都是他家老头的左膀右臂,然而到了这会儿就都成了不被重视的了,这种事他会信吗?!会信吗?! 秦环斯文有礼,即使面对如此盛怒的太子爷,他依旧保持儒雅镇定,拱手道:“殿下明鉴,臣同王爷一样,对此事亦不知情。” 眼看着太子殿下就要变脸,秦环想了想又说道:“殿下勿恼,既然皇上留下话说您可不必定要接了这圣旨,不若便暂代皇上处理政事,没准皇上过些日子就回来了。” “回来个……鬼啊!” 郎弘璃本来想说“回来个屁”,但一看到秦环那张斯文儒雅的脸他硬生生地把到嘴边的话给改了。 气哼哼地在原地走了几步,最后停下看了高成手里的东西一眼,转身就往外走。 “本殿也带人出去了,你们谁爱代理谁代理。” 众人一听,天!这还了得,赶紧拦人! “殿下三思啊!您是太子,这位置本该由您来继承,早晚的事,如今不过是提早了,您又何苦跟皇上较劲呢?” “是啊殿下,如此重大之事,您可得考虑清楚啊,国不可一日无君,您不能置我大兴百姓不顾啊!” “是啊是啊,皇上就是性子好玩,并无其他意思,此举也定是为了能让殿下您早日得到锻炼,您不能辜负皇上对您的期望啊!” “殿下深明大义爱民如子,由您继位,乃百姓所希冀,实乃百姓之福大兴之幸啊!” “殿下……” “殿下……” 一个个的簇拥而上,围着太子爷你一句我一句地劝阻,就差没跪着扒着他的衣裳歌颂了。 “啊!”郎弘璃被吵得脑袋嗡嗡作响,索性一抬手,在不伤到他们的前提下以内力将人从身边全部震开,大喝一声后没好气地看着他们。 “说得这么好听,你们当本殿瞎啊,你们怎么不说本殿比老头子强啊,怎的不说本殿比老头子懂事比他能干啊?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们懂本殿的感受吗?” 他在想什么,没人明白。 “殿下,”郎宸南见他似是有情绪,便上前想着说两句,只是他才开口,自家侄儿就扭头看向了他。 “皇叔不必多言,”郎弘璃沉着脸道,“容侄儿考虑几日。” 说完,也不管众位大臣忧心的神情,回头走出了勤政殿。 眼见着太子殿下最后的衣角消失在门边,众臣担忧地看向郎宸南,“王爷,这……” 皇上跟太子殿下父子俩脾性都大,他们说一,旁人是不能说二的,众人不禁都担忧起来太子爷当真不继承这皇位了。 郎宸南收起视线在心中轻叹一声,道:“诸位不必忧心,殿下并非那等做事不顾后果之人,既然他让我等给予几日,那便过几日再说吧。” 孩子心里在想什么他不知,但在他心里那孩子不是没有担当的人。 “冽儿,来,这边……这边。” 弘宸宫,用过早膳的明珠同青椒一起忙活着在寝殿内铺了厚厚一层毛毯,遂带俩崽子在上头翻滚。 两个小东西比正常小孩长得都快,不过四个多月的时间,如今不仅能爬还能稳稳当当地坐着,但让明珠忧心的是这两个小家伙对这些本该是小孩子玩的东西都不感兴趣。 这不,她正跟青椒拿些小玩意儿逗俩崽子,想方设法地想引起他们的注意,只可惜小冽儿在听到自家娘亲的声音后只抬头朝她这边看了一眼就继续低头去拔自己小尾巴上的毛了。 “不可以,”明珠坐过去将他肉肉的小手拨开,轻声道:“再拔就该秃了,秃了就不好看了,冽儿你看,小鸡……” 嫩黄色的小鸡布偶,是她先前特意从母后那里学来的,母后说殿下幼年时最爱的就是小鸡娃娃,往往抱着整日都不会松手。 然而…… “呀!”小冽儿挥动小手一把就将娘亲手中的小鸡打落,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不太高兴地叫了一声。 青椒抱小熹珠过来,刚把人放下,小家伙就爬过去抓起小鸡红红的鸡冠往自家弟弟面前一凑,“唔!” 那模样,便像是当姐姐的正在训斥不依好的冽儿一样,看得明珠心里一阵暖意。 “小姐你看,小小姐知道维护你了,”青椒捂嘴轻笑,拨了拨小小姐只在有她们两人时才会被放出来的小尾巴,如是说道。 明珠欣然笑笑,再次把儿子的小手从他自家的尾巴上拨开,摸了摸女儿昨日才被剃光头发的小脑袋,说:“都说女儿是贴心小棉袄,这话可是一点不假。” 小珠子虽还不知事,但总会做出一些举动来暖她的心,倒是与凛儿有几分相似,至于冽儿这小东西,就…… “太子妃,殿下回来了。” 外面传来苏叶的声音,打断了明珠的思绪也让青椒当即抱起小小姐站了起来。 明珠跟着起身,才理好被儿子揪乱的衣裳,寝殿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了,进来的可不正是归来的太子爷。 “殿下,”明珠迎上去,方才开口就听太子爷对门外的小肚子说道:“把孩子带下去。” 明珠愣了愣,眨眼瞧着小肚子进来朝她见了见礼,遂带着青椒抱着俩孩子就退下了。 郎弘璃脸色不好,门一关,就往那毛毯上一坐,周身一道淡淡白光忽闪,下一刻就变成了比猫大些许的雪白团子,抬起爪子就给了无辜的小黄鸡一爪子。 “殿下这是怎的了?”明珠看出自家这位在闹脾气,却不由得纳闷,心道早上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儿就变成这样。 而且…… 扭头朝边上的沙漏看了看,明珠不禁猜测道:“可是又跟父皇不愉快了?” 本该是上朝的时间,这会儿人却已经回来了,唯一能解释的也就只有这个了。 雪白小狼张嘴就把小鸡的小红鸡冠给咬了下来,又异常狂躁地往那圆滚滚的身子上捶了好几爪子,见明珠坐下来,雪白团子身子一转,一个劲地就往她身上钻。 “宝儿抱,我难受……” 声音闷闷的,小爪子勾住了明珠的一缕头发,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气,好不容易从他爪子底下把头发解救出来,明珠赶紧遂了他的意把他暖暖的身子往怀里一抱。 “殿下哪里难受了?可是着凉了?还是……受委屈了?” 他爱撒娇,不分场合地点,压根不觉得对女子撒娇是件丢脸的事,她也是爱极了他每每的这般模样,尤其是他的身子又小又软,到了冬季便跟一个小暖炉一样。 郎弘璃在她怀中拱了拱,这才把早上发生的事告诉明珠,没了在勤政殿时的怒意,此时的他言语中透着几分无力。 他说:“他若好好说,我也不是不答应,这些年,我什么时候没有听他的话了。” 虽平时犟嘴得厉害,但他也会把老头子的话记在心上。 身为一族之王,一国之君,老头子是辛苦的,这点道理他怎会不知,从幼时他便见识过老头近乎不要命的处理政事族中事。 从那个时候他就发誓自己长大了一定要比老头更厉害,这样老头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老头对他跟阿琉从来都处于放养状态,但他却很清楚老头子在他们兄弟俩身上寄予的期望,还有他每每提及他与阿琉时那骄傲自满的眼神。 他觉得,那个时候的老头子满脸都是神采。 小时候他与阿琉最爱做的事便是让老头驮着四处跑,老头子会很嫌弃地说他跟阿琉不中用,但每次却还是会在忙完后带着他跟阿琉四处游走。 那个时候老头以为他听不懂他的话,但实则他却一直记得。 老头说:朕此生最高兴的事便是遇上你们母后,有了你们,朕,以你们为骄傲。 他还说:多想有一天,带上你们一起隐居。 老头子向来口是心非,嘴里说的永远都跟心里想的不一样,但却会在只有他们父子三人时说出他未对母后说出的话。 老头子不知道,他早早地就开始记事了,也不知道他一直记得他在说这话时的神情。 幼时顽劣,初生牛犊不怕虎,经常去挑衅他族人的他时常带着一身伤回来,老头子会不由分说地揍他一顿,最后却一个人单枪匹马地端了那人整族的窝。 老头是维护他的,以他自己的方式保护他跟阿琉。 母后说在他与阿琉出生前老头是个做事从不顾后果的人,想到什么便做什么了,往往连她都找不到他人,但自从有了他与阿琉,老头就再没任性过。 当初他不懂老头是为了什么,但现在轮到他为人父他才明白,老头子在以他的方式顾着他们这个家,顾着他与阿琉。 “即便他不说,我自个儿也会找借口把他从那个位置上提前赶下去的,可是宝儿,我一直都在怕,好多东西,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做。” 正文 第四百二十五章 君王,新帝登基之日 这不是明珠第一次听他说起心里话,但却是第一次听他提及与皇上之间的事。 明珠抱着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着那一身柔软顺滑的毛,低头轻声问:“殿下不妨说出来,说出来,或许就能找到解决的办法了。” 雪白团子继续往她怀里钻了钻,喉咙里发出呼噜声,然后就听他说道:“你不知道,其实我一直在想我究竟能不能坐稳那高高的位置,人类的复杂感情我不是很懂,也没有老头看得透彻,我不知究竟能否周旋于族人与人类之间。” 他还什么都没准备好,没准备好成为这大兴之主,也没准备好成为族中之王。 不管是先前郝正纲的事,还是大兴与鞍国之间的战事,他都未能做到处变不惊,他想他该是需要再多一些时间去磨炼自己的。 以前从来都以为前面有老头挡着,他可以肆无忌惮地做着自己想做的事,可以肆无忌惮地挥霍他的年岁。 可早晨,当他看到高成手中的圣旨和冷冰冰的国玺时,他的心猛然被提起来了。 他知道,老头这回是真的不会再如从前那样挡在他跟阿琉面前了,今后的日子,他会走上与老头一样的路,会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真正的大老爷们儿。 可是,他真的能做到吗?往后的岁月还长,而往后的他,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明珠静静地听着他一句句地说,头一次觉得怀中的团子实则真如他现在的模样一般,他并非无所不能天不怕地不怕,他也会无助,也会茫然。 “宝儿,你说我到底该怎么办?我真的能像老头那样把一切都做好吗?” 雪白的小狼抬起头来,眨着那水润的眸子看着她,乖巧得如一个听话的孩子。 明珠对上他的眸子,心中一根弦被他攥得紧紧的,她笑了笑,叹了一口气说:“所以殿下并非不想继承皇位,而是不能确定今后能否做到像父皇那般完美,是吗?” 郎弘璃很不想承认,觉得这样很没种,一点都不像他。 可眼前的这个女人偏生就有种让他剖开心腹,将自己的整颗心都掏出来给他的魔力。 所以他颔首,小脑袋往她胸前蹭,撒娇似的呜咽两声,没有说话,意思却再明显不过。 明珠因他的动作整颗心都快化了,捏了捏他软乎乎的尾巴,温声说道:“殿下,这世上你见过多少完美之人,父皇是父皇,你是你,你有你的处世之道与想法,何以一定要朝父皇看呢?” “我没朝他看,我只是……” “我知道,”明珠摁住了他要炸毛的小脑袋,低头看着他说,“你未效仿父皇,但你却因父皇在前而踌躇了,殿下,你可有想过父皇为何会以这种方式将位置交于你?” 郎弘璃晃了晃尾巴,继而换了一个姿势窝在明珠怀里,嘟囔道:“还能有什么原因,故意整我的呗。” 老头子就喜欢挖坑让他跳,也就是看在他是他父皇的份上他才勉强给面子假装不知地跳下去,要换做其他人,早就被他埋了。 明珠闻言忍不住笑,抿嘴做沉思状想了想后,说:“嗯……或许是这样没错,但我却觉得不完全是这样。” “哦?”火气已然消了的太子殿下饶有兴味地挑了挑眼睛上方几缕长长的眉毛,等着明珠说下文。 明珠抱着他说:“知子莫若父,殿下也知父皇一直在以他自己的方式护着你与澈王,他是看着你们长大的,难道还不了解自己儿子的脾性吗?” 此人看似没心没肺,实则却比任何人的心都要细。 他善于察言观色,旁人面部的任何一丝神情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他善抓人心,知道什么样的人以什么方式对待,外表的不谙世事不仅没带给他任何的麻烦,相反却带给了他凝聚人心的能力。 作为父亲,怎会不知儿子实则是个心思细腻敏感又多情的孩子,所以才会用这种方式暂别,才会以这种方式来缓解儿子心中的紧张与不安。 “殿下,你难道不觉得父皇其实是在为你着想么?” 说出自己看法的明珠问怀中许久没有发出声音的团子,知道他是把她的话听进去了。 “就你说他好,”郎弘璃哼唧两声,没有否认,然心底却好受了许多。 明珠失笑,跟抱孩子似的双手穿过他两条前腿儿,抱到自己面前晃了晃,打趣道:“若是父皇不好,怎的能生出这般好的殿下呢?你说对不对?” 太子殿下觉得这个姿势实在过于羞耻,挣扎着四条腿儿从明珠手里挣脱下来,一爪子拍到她手上,没好气地说:“贫嘴,先前也不见你这样,定是我宠得过了。” 明珠舍不得他下去,捉了打她的那只爪子在手中捏啊捏,凑到他面前,脸上微微发烫。 “这还不都是殿下自愿的,殿下可是不喜欢我这般亲近你?” 他身上香香的,如今相处得久了,连她身上都沾染上了他的味道,再香的香料也掩盖不住属于他的气味。 郎弘璃哼了一声,抬头就在明珠的唇上舔了一口,有些不自在地说:“自……自然是喜欢的,你做什么……我都喜欢。” 原本打趣他的明珠却因他这单纯的反应和言语乱了心,干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心跳,明珠把话题拉了回来,问道:“那殿下现在心情可有好些了?” 郎弘璃咂了咂嘴,猛地就软了四肢瘫倒在她腿上,认命似的说道:“好能怎样不好又能怎样,人都走了,我总不能当真什么都不管吧。” 他想明白了,老头子在比他现在年纪还小时就继承了那个位置,那个时候的他定然也迷茫过,然最后还不都过来了。 他非族中最强,但他却相信自己定能比老头子做得还要好。 他是谁? 堂堂大兴太子,未来一国之君,圣雪族未来的王。 既然老头子都能做到的事他何以做不到,他会比历代任何一位王做得都要出色! 明珠摸着他的背脊,笑得温柔,“殿下能这么想就对了,凡事都是一个过程,殿下不能看透的人类那复杂的感情今后便由我来看,我跟孩子们随时都在殿下身后。” 还有兄长,皇叔等,圣雪狼族的人从来都不是孤身一人的,他们会成为他坚强的后盾。 “宝儿……”向来没心没肺的太子殿下在明珠摸着摸着突然变回了人形,抬手就把人抱了个满怀。 明珠轻笑,揪着他的衣襟说:“殿下这是撒娇撒上瘾了。” 心跳又加快了。 郎弘璃抱得更紧了,在她脖子边喷气,“我喜欢,有你在,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从前偶尔矫情起来会想,若有一天他觉得累了,是否有人能让他依靠。 如今,这个人他找到了。 他想,他该是庆幸当初在街边被她所吸引,继而拦住了她的去处。 回想起来,那个时候的她分明就是个小辣椒啊。 屋中香气阵阵,明珠没有再去接他的话,只将手移到了他腰间揪紧了他的衣裳。 …… 大兴二十一年二月初三,黄道吉日。 新帝继位大赦天下,改年号“弘启”,举国欢庆。 偌大的定安塔前,那人一袭明黄龙袍加身,胸前金龙威风凛凛遨游天际,他便如那从画中走出的仙人一般,衣袂飘飘卓绝不凡。 随着司仪官的一句高喊,他朝自己的皇后伸手,唇角一抹笑,如沐春风。 莫名的,明珠的鼻头一阵酸涩,她清楚地记得一年前,他也是这般地朝她伸手。 那时候她不过才是他的太子妃,而如今,她竟是成了他的皇后。 他当着天下人的面,许诺的,他此生的唯一的后。 晚上,缠绵过后的余温里,他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坐了起来,惊得明珠困意全无,“皇上?” 今夜的他,宴席上滴酒未沾,却在回宫后缠着她喝了好些桃花酿,说了好些他说了千百回的话,就是现在,身后的尾巴也还会不受控制地露出来,她的亦然。 郎弘璃回头看她,因情潮与醉意而粉红的脸上那双好看的眸子顾盼流离,他问:“宝儿,可还记得册封太子妃那日,我对你许下的诺?” 明珠抱着被子起身,眼前有一刻地眩晕,好在被他伸过来的手拦住了腰身。 “册封太子妃那日?”明珠眨眼,有些反应不及,心道他说过的每句话她都铭记于心,没道理忘了才是。 郎弘璃抿嘴一笑,凑到她耳边万分柔情地说:“不是想让为夫舞给你看么?怎的,为夫现在人是你的了,就不稀罕为夫的舞了?” 明珠被他的气息呼得痒痒,咯咯笑了两声,这才恍然想起,“我还当皇上早就忘了这茬了呢,原来你还记得。” 一年多前的事,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想起。 郎弘璃抱着人往床上一滚,惩罚地将怀中人啃了一遍,遂抬起头来双目泛着盈盈水光,沙哑了嗓音道:“为夫现在便舞给你看,如何?” 明珠浑身无力,哼哼了两句后红着脸摸上他的脸,说:“可以么?皇上明日还要早朝。” 正文 第四百二十六章 惊舞,那年那月那日 郎弘璃抓住她的小手亲了亲,笑道:“今日是个好日子,我高兴便想舞给你看。” 只要她喜欢,他做什么都可以。 明珠的脸上余潮未退,却因他的话再次染上了艳丽的颜色,咬了咬下唇抬头在他下巴上印上一吻,遂抿嘴笑道:“那,就有劳皇上了。” 松手,那人勾起一抹近乎于邪魅的笑,大掌往她脸上揪了一把,随即起身,不过眨眼功夫,身上的白色里衣竟换成了那妖艳的红衣。 明珠诧异地揪紧被子坐起身子,下一刻竟听到了不知从何处而来的乐声,丝竹之音犹如天籁,环视四周找寻好一会儿,却依旧不知这声音是从何处而来。 本该清幽的兰花之香竟也在这个时候变得浓郁起来,让明珠几度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着一袭红衣,风流妖娆,他便如那夜间最致命的精怪,鸾回凤翥翩跹而舞,仅一个回眸,便让明珠脑中浮现出了初见他时的情形。 那一年,他也如这般身着一身红衣,那时三月春光,落英缤纷花飞花舞。 他为男子,却拥有比女子还要曼妙的舞姿,一颦一笑皆美不胜收,尤其那双单纯得不染任何尘埃的眸子,没有迷惑人的意思,却只那一眼便让人陷进去了。 从此万劫不复,至死不休。 “殿……下……” 动了动唇,还未反应过来,那人便已经到了她面前,以食指勾起了她的下巴。 “在想什么?”他凑近,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看得明珠心头一紧,忙撇开了视线,有些慌张地说道:“没,没什么……” 她这是怎么了,分明就是个难得的好日子,怎的尽想哭去了。 “你说谎。” 郎弘璃松开她的下巴,方才还响着的丝竹之音竟也随着他动作的停下消失了。 他捧着明珠的脸迫使她看着他,忧心又疑惑地说:“可是我又做了什么事让你难受了?” 明珠一听,生怕他多想了,忙吸了吸鼻子说:“没有的事,时辰不早了,皇上还是快些上榻吧。” 丢脸,她怎能说是因为她忽然就想起了自他们相识后到现在的点点滴滴,忍不住就想哭呢。 郎弘璃看了她一会儿,这次倒是没逼她定要说出来,只换了衣裳重新回到床上后紧紧抱着人不松手。 明珠窝在他怀里任由他抱着,眼眶热热的,没有睡意,却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头顶忽而传来一声轻叹,让她的心跟着一紧,只还未开口,便听得他说:“宝儿,我会喜爱你一辈子,我们一起变老好不好?” 他自觉不会说情话,也不知要怎么样才能让怀中人高兴,但他却总想对她说很多话。 明珠本已努力让自己不去想的,可偏生他就是要将她的眼泪惹出来,举起拳头在他胸前捶了一下,不痛不痒。 “皇上,你成心的是吗?” 抬起红红的眼,明珠从未这般无力过,对他无力。 郎弘璃捉住她的手笑而不语,翻身将人压在了身下,以行动表达了他现在的喜悦之心。 …… 同年六月,倾城郡主远嫁北疆,成为历史上第一位远嫁他国的皇族之人。 次年九月,恭南王退位,玦世子继之。 十一月,郎倾凌受封谦王,于下旬迎娶丞相之女秦贞贞。 十二月底,正是寒冬腊月之际,明珠被诊出再孕,这可把皇帝高兴坏了,当即大赦天下,减免赋税两年。 “母后,父皇今日又生气了。” 从学堂回来的凛儿趁着自家父皇未归之际在饭桌上开始告起自家老子的状,已经七岁的他从半年前开始就被皇帝陛下每日早晨拎到勤政殿旁听了。 今日,他家父皇因政事与丞相大人发生了争执,还摔东西了。 明珠给坐在边上的小冽儿喂了一口饭,扭头看向凛儿,笑着问:“父皇发火,凛儿可会怕?” 大儿子随了那个人,小小年纪分明还未长开,眉眼处却已风华尽显,只这乖巧的模样与那人完全相反。 凛儿瘪了瘪嘴,跟个小大人似的叹气道:“孩儿都已经习惯了,父皇就这么脾气,也就只有在母后面前才会听话,所以母后。” 小家伙突然端坐,很是认真地看着自家娘亲,说:“父皇就靠你压着了,旁人奈何不得,孩儿还不想小小年纪就被吓出心脏病来,不然母后可就看不到你心爱的凛儿了。” 他不怕父皇发火,但他却不想父皇发火,他喜欢看父皇跟母后在一起笑嘻嘻的模样。 明珠忍不住笑,擦了擦冽儿的小嘴儿说:“你个鬼灵精,都跟你皇奶奶学些什么呢,今儿个可有去探望王叔?” 郡主出嫁那会儿消失许久的太上皇与太后回来过,也不知后来同那人说了什么,本以为会大发雷霆的人奇迹般地没有任何动作。 兄长的身子也在国师大人的调养下慢慢恢复,虽灵脉还未完全修复,但也不至于一副病恹恹的模样,凛儿对其王叔异常喜欢,隔三差五地就会去恭南王府探望。 因为这,他家先生都不知吃了多少飞醋了。 凛儿规矩地擦了嘴,从饭桌上下来,边道:“去了,不过先生把凛儿赶出来了,说王叔要静养,孩儿知道先生是想霸着王叔,不过孩儿看破不说破,谁让他是孩儿的先生呢。” 听听,这是七岁孩童会说的话吗? 明珠好笑地摇了摇头,牵着冽儿的小手也下了饭桌,走了两步就见凛儿凑到小冽儿面前。 “阿冽,你今儿怎的这般安静,莫不是哪里不舒服吧?”捏了捏小弟的脸,凛儿脸上透着关心的神色。 平日里见到自家兄长便会要求抱抱的小东西,今天竟规规矩矩地任由自家母后动作,凛儿觉得太反常了。 青椒闻言忍不住笑,看了看自家小主子,说道:“殿下有所不知,二皇子这是在闹别扭呢。” “闹别扭?”凛儿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睛,皱起小眉头。 “是啊,”青椒招呼了边上的小宫女收捡饭桌,后说道:“二皇子今日被皇上训斥了,都快气上整日了,也不知要气到什么时候。” 不过也就只有在皇帝陛下不在的时候才敢表现出不满,皇帝陛下若是在,二皇子哪敢闹什么脾气。 凛儿一脸了然,却不由得问道:“阿冽不过还是个孩子,能做什么惹父皇生气的事,母后,孩儿若猜得没错,定又是因为你。” “噗嗤!” 凛儿的话刚说完,那头青椒就忍不住喷笑了出来,结果换来明白一个无奈的笑,“你啊,就知道说这些,带阿冽去玩吧,左右他也不喜跟着我。” 说完,已经把冽儿的小手交到了凛儿面前。 凛儿牵过弟弟的手,捂嘴嘿嘿笑,之后拉着小人儿就往外走,小冽儿在出门前回头看了明珠一眼,肉呼呼的脸上着实看不出情绪来。 “母后,抱。” 俩儿子走后,小熹珠迈着短腿儿走了出来,朝明珠伸手,胖胖的小手里还捏着一只兔子玩偶。 “公主乖,娘娘现在不方便抱,来奴婢抱。” 青椒蹲下身子,在小东西点头后把人抱了起来,却忍不住打趣道:“小姐,殿下说的一点没错,好像每次二皇子挨训都是因为你。” 明珠闻言无奈地笑了笑说:“我能有什么办法,那孩子好似一点都不亲我,跟他父皇倒是跟得紧,许是我不讨他的喜。” 说起这个,明珠心里多少还是有些难受的,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世上有哪个当娘的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与自己多亲近亲近。 奈何那孩子跟她就是亲不起来,那人在时只要一看到那孩子态度不好便会出言训斥,但饶是这样,那孩子却依旧对那人黏得紧,这一点她倒是怎么也想不明白。 “珠珠喜欢母后,母后好。”小熹珠在青椒怀里待着,却把兔子往明珠面前凑,奶声奶气地说。 明珠心里一暖,在院子里寻了处位置坐下,把女儿抱着坐到她腿上,笑着说:“你倒是贴心,母后啊就你这么一件小棉袄,珠珠说,是想要个弟弟还是妹妹?” 前些日子被诊出有孕,那人几乎夜夜都会在她耳边念叨,说这次一定要再来个女儿,一想到那人说这话的认真模样她便哭笑不得。 她想说这哪里是他念叨就能念叨出来的,届时若不是女儿,也总不能就此不要了吧。 “母后喜欢弟弟就是弟弟,喜欢妹妹就是妹妹,只要母后开心。” 两岁的孩子,有时连话都说不清楚,但这却是女儿说过的最长的一句话,也是让明珠心里暖得不像样的话。 “你啊,这么小就……” “娘娘!不好了娘娘,出事了!” 明珠的话还没说完,小肚子的声音就从远处传来,小肚子一回来明珠就知道那人也回来了。 “肚子公公,出什么事了?”把女儿交给青椒,明珠起身迎过去。 小肚子这两年又发福了,光是大门口跑进院子便开始喘气了,他边喘边说:“皇上……皇上要将二皇子关紧闭!” 正文 第四百二十七章 争吵,他推了她 “关禁闭?”明珠心中一凝,顾不得多问拎了拎裙摆就在小肚子的带领下往那父子三人在的大厅走去。 而此时此刻,景龙宫的大殿内,凛儿站在弟弟边上跟小不点儿一同跪在盛怒的皇帝面前,咬了咬下唇说:“父皇息怒,阿冽还小不懂事,父皇您别跟他计较好不好?” 但显然,处于盛怒中的皇帝哪里是他几句话就能摆平的,只听“啪”的一声,他把茶几拍得震天响。 “不懂事?朕看他比你还懂得多!” 郎弘璃美目瞪着自家的俩崽子,视线定格在小的身上,“郎熹冽,谁给你的胆子说那些话?你才多大就有那等想法,你皮痒痒了是吧?” 小家伙不过刚满两岁,但因夺取了他家宝儿的所有灵力,加之体质特殊,所以比一般狼崽子都要长得快。 且在他看来,这崽子很有可能遗传了他当年的能力,很早便知事了。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这小兔崽子竟然是那般看待他家宝儿的,这若是让他家宝儿晓得了,岂不得伤心死啊! “阿冽,你快说话啊,说你知道错了,”凛儿作为兄长,自然不希望弟弟惹怒父皇,虽方才弟弟的话的确不妥,但到底才这么大点儿,怎么承受得住父皇的怒意。 “我不,”小熹冽跪在地上,小身板挺得笔直。 “你说什么?”郎弘璃掏了掏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郎熹冽捏紧小拳头,红扑扑的脸上终究是带着对自家父皇的畏惧,但他却没有因此而认错。 他道:“孩儿说得没错,母后平凡人,什么能力都不会,你们都喜欢她,冽儿就不喜欢!” 父皇是,哥哥姐姐也是,连青椒姑姑也一样,他们都围着母后转,母后说什么便是什么。 他不懂,母后不过是个普通人,为什么要连父皇都得听她的话? “你!”郎弘璃这次是真的被气得不轻,虽知道二儿子不亲他家宝儿,但也从未往这方面想过,如今听他亲口说出,郎弘璃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炸了。 “朕今儿不好好教训你,朕这个皇帝还不当了!”他起身,拎起那小身子就要朝他屁股墩儿上拍去。 明珠适时赶到,上前一把就抓住了郎弘璃的手,阻止道:“弘……皇上,你这是作甚?他还是个孩子!” 只有两人时他从不许她唤他“皇上”,说不如当初的殿下来的亲,然现在却又不能再那般唤,于是只得应了他的话,在只有他们两人时她便会唤他的名,情急之下,她差点就忘了身后还有青椒跟小肚子。 “你走开!”郎弘璃从未大声呵斥过明珠,一来是他舍不得,二来是明珠从未做过什么让他足以大声呵斥的事,但就在刚刚,他不仅凶了她,还推开了她。 “娘娘!”眼看着人就要撞到茶几上,青椒眼疾手快地过去一把将人稳住。 “宝儿!”郎弘璃吓得不轻,随手就把自家崽子给扔到了地上,过去扶人。 明珠也是心有余悸,站稳身子后过去扶孩子,不想那孩子竟一把推开了她的手。 “郎、熹、冽,你找死。” 屋中人只觉一阵风过,香味所到之处寒意一片,待几人定睛一瞧,皇帝已然扼住了自家小崽子的脖子,小崽子原本红扑扑的脸瞬间变得煞白,一双短腿儿死命地踢着。 “皇上!”这可把小肚子吓得不轻,上前就要去拦,只有个人比他的速度还要快。 明珠一个旋身一记手刀砍到郎弘璃的肩头,一只手捏紧儿子的后领,脚下朝皇帝的下盘攻去。 没料到心肝儿会与他动手的郎弘璃为了躲开她的攻击不得不松开小家伙,肩部传来的隐隐痛意让他皱紧了眉头。 “你打我?”他稳住身形,难以置信地看着抱着孩子后退几步的明珠,心头莫名受伤。 明珠抱紧孩子,先是歉意地看了他几眼,随即道:“不过是个孩子,皇上何以这般与他计较,冽儿是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惹到皇上了,至于关禁闭吗?” 没有提方才他对孩子下那么重的手是因为她知道他是为了护她,但在这之前的事明珠就不懂了。 郎弘璃觉得自己真的受伤了,被她打的地方痛,心里也不舒服。 他看着明珠,没好气地说:“孩子孩子,你就知道孩子,不是什么事都能以孩子为借口原谅的,他自己做过的事自己心里最清楚,郎熹冽,你给朕下来!” 说着,他就要去抢人。 明珠抱着孩子连连后退,看得青椒心惊胆战,生怕她这样会动了胎气。 明珠哪里想跟他吵,然却忍不住回道:“那皇上倒是说说冽儿做了什么事让你这么生气?” 这话一说,郎弘璃的动作顿时就僵住了,顾及到宝贝的心情,他自然不会把小兔崽子刚才的话说出来。 只是孩子终究是个孩子,尤其本就想不通的小冽儿在看到自家威风凛凛的父皇再次被他这没有什么能力的母后震慑时,小家伙忍不住了。 小手使劲拨开明珠的手,嘴上道:“你放开!我不要你抱!放开!” 他挥动小手,不经意一把抓到了明珠脸上,这几日未来得及剪的指甲立马就在明珠那光洁的脸上抓出一道血痕来。 明珠吃痛,手上不自觉一松,小家伙趁机滑了下去,明珠反射性地摸上被他抓过的地方,只觉火辣辣的疼。 “娘娘!”青椒赶紧放下小熹珠跑过去一看,“天,流血了!来人!快……快请……” “不用,”明珠“嘶”了一声,捂着脸看着因担心凑过来的皇帝和知道自己做错了事而一脸后怕的二儿子,忍着脸上的痛意看向皇帝。 “皇上,把话说清楚吧,冽儿到底做了什么事让你这么生气?” “这事之后再说,让朕看看你的脸。” 心肝儿被伤,郎弘璃第一时间当然是去查看她的伤势,但明珠铁了心要把事情弄清楚,摇了摇头说:“皇上若是不说,今夜咱们就在这耗着。” 说完,明珠往椅子上一坐,真有在此耗着的打算。 “宝儿,”郎弘璃哪里舍得把原因告诉她,凑过去哄道,“你听话,让朕看看你的脸,这事咱之后再说成不?你看,都流血了。” 明珠捂住的地方有渗出点点血迹,看得郎弘璃魂都快吓掉了,哪里还有什么气啊。 平时总顺着他的明珠这回却没顺了,不说话也不搭腔,撇开视线左右就那样坐着。 郎弘璃哄了会儿不见效,火气蹭蹭地就上来了,想吼,却又在看到那抹鲜艳的颜色时愣是把要吼出来的话吞进了肚子里。 凛儿看看父皇,又看看母后,最后看看弟弟,深吸一口气,继而一脸坚定地拉起小冽儿的手就走到了两人面前,扯着冽儿跪了下去。 “殿下,二皇子?”青椒不明所以,却又不敢当着皇帝的面去扶。 凛儿使劲把弟弟的头往地上摁,嘴上说道:“父皇,母后,都是孩儿的错,孩儿身为兄长却未给弟弟妹妹做好榜样,不仅让母后受委屈,也惹得父皇生气,父皇,您要罚就罚孩儿吧。” 说完,小家伙弯了身子给二人磕了个头,看得明珠心里异常不是滋味,侧眸看向某人,“皇上。” 她虽没有再问,但眼神却表达得清楚,势必要让皇帝说个清楚。 郎弘璃满肚子火,然却还是在看到眼前这双水润的眸子狠不下心,继而挥了挥手让小肚子带几个小的下去。 待三个孩子都被带下去了,只剩下他二人时他才将事情的原委对明珠道出。 原来在他回景龙宫时正巧在门口撞见出来的兄弟俩,忙了一天的皇帝陛下看到自家的两个崽子时心底的不悦少了不少,一时玩心大起便想吓唬吓唬俩崽子。 谁知就在他悄无声息地接近兄弟俩时猛然听到兄弟俩正在说自家母后的事,大致便是凛儿在给弟弟说教,让他以后对母后的态度好些。 这倒是让皇帝异常满意,想着不愧是他家崽子,就是懂事。 只可惜让他没想到的事二崽子说的话就不中听了,不仅不中听,甚至还让人火冒三丈。 二崽子说:“母后跟我们不一样,为什么要听她的,我不喜欢。” 这还得了啊? 想想他家宝儿为了这俩崽子差点就丧命在天上天,被他们夺走灵力不说,现在甚至就算他在旁辅助也无法化身。 于狼族人来说,这是何等的重创,崽子不知不理解也就算了,如今竟还为了这等原因而嫌弃她,你说说这让他怎么忍得了?! “宝儿,我真不是随便发脾气,”郎弘璃搬了椅子挤到明珠跟前坐着,说:“你瞧他那样儿,不教育真不行。” 他都舍不得让心肝儿受丁点儿委屈,又怎么能容忍别人给她委屈受呢,更别说还是自家的亲崽子。 明珠没有说话,松开了捂着脸的手,露出被孩子抓出的那道血痕。 “瞧瞧,都成这样了,”郎弘璃心疼死了,指尖想去碰,又怕弄疼她。 明珠长长地叹了声气,自嘲地笑了笑,“原来,我在孩子们心里就是这样的,真没想到。” 正文 第四百二十八章 难受,以后不吵架了好不好 郎弘璃见她这样,顿时慌了,伸手捏住她的手道:“宝儿,你别多想,他会这么想是因为他还不知道你为他们付出了多少,回头我一定好好教育,我……” “不必了,”明珠摇头,缓缓往他怀里靠了去,“皇上,我没劲了。” 许是方才动作太大,那小子又沉得慌,现下她觉得有些不适。 郎弘璃一听,赶紧地把人给抱起来往寝殿走,“没劲了就没说话了,我让小肚子请御医。” 明珠“嗯”了一声没再说话,等到御医来清理了脸上的伤口又上完药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了。 别看冽儿方才说话时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待他知道自己抓伤了自家母后后也跟焉了的茄子似的不敢再说话了。 明珠没对此事多说什么,只没再像往常那样守着他们睡着后才回屋。 郎弘璃沐浴出来看到的便是坐在床上的人抱着被子一动不动,视线也不知看的哪儿。 知道她许是在为那件事伤神,郎弘璃扔了掀开被子上床,伸手揽住她的肩头,说:“宝儿,你别这样好不好,你这样,我难受。” 嘟囔着往明珠的肩头一靠,他有些后悔自己这般大张旗鼓的了。 明珠侧头看了看他,脑袋一偏,靠在了他头上,“皇上,我好像真的很没用。” 空有狼族人的身份,却连丝毫灵力都没有,难怪连儿子都要嫌弃她。 “我不准你这么说,”郎弘璃坐直身子,换了个方向与她面对面,“他们不知道就算了,我是晓得的,宝儿为我为族人放弃了多少,我都记在这里,你不要因为那兔崽子的话就乱想,好不好?” 明珠轻笑,垂眸看着他的长发在床上散开,说:“于我而言,有无灵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有皇上与孩子们在身边就足够了,能与你在一起,一直是我觉得最庆幸的事。” “宝……” “可我从来没想过,原来孩子们会介意这件事,”明珠抬眸截住了因感动要说话的皇帝,心里多少有些酸楚,“皇上,我让你很丢脸,是吗?” 之前她就不敢将自己失去灵力的事告诉他,就怕他会因此而嫌弃她,可现在,她要担心的不仅有他,还有孩子。 一个冽儿是这样,那凛儿和女儿以后又会怎样想,肚子里还没出来的这个,以后会不会也跟冽儿一样,嫌弃她这个做母亲的是个没有灵力的狼族人? 郎弘璃狠狠瞪她,突然猛地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与他对视。 “看着我的眼睛,”他说,脸上没了撒娇时的孩子气,“你我从相识至今,我可有因你是普通人而轻视你半分?族中又不是没有人类,你可有见过母后被轻视?” 明珠心里不是滋味,伸手去拨他的手,却被他捏得更紧了。 “从一开始,我喜欢的便是你这个人,与你是不是狼族人无关,也与你的身份无关,只要你我能一直在一起不就得了?孩子们有那样的想法是我的错,我以为他们还小便未将实情告知,这才让你受了委屈,可是宝儿……” 说到这里,他身子往前倾了倾,把明珠抱到了怀里,说:“这非你想要的,一切都不是你的错,就算你没有灵力,却还是能与我长久不是么?你同我是一样的,我喜爱上你的时候,你不同样没有灵力么,别多想,嗯?” 就因为她为他牺牲了那么多,所以那回在得知她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去了天上天,并做了与他分离的打算后他却没有对她发任何的脾气。 他怎么舍得,让她在失去后还要承受来自他的怒气呢。 “皇上……”明珠心里不是滋味,揪紧他的衣裳往他怀里钻了钻。 郎弘璃轻笑,摸着她的长发问:“脸疼不疼?手疼不疼?” 明珠微微摇头,闷声道:“处理过了就没什么感觉了,又没伤到手,哪会疼。” 郎弘璃闻言一只手滑下来拿起她放在他腰间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笑着说:“你不是动手打我了么,我这不是怕把你的手给打疼了么。” 臭宝儿,竟对他动手了,哼! “皇上!”明珠面上一热,往他胸口捶了一拳,心道这不是存心调侃她么,想他们从认识到现在,除了今晚,脸都没红过的,哪里谈得上动手。 今儿个,她那不是被急到了么。 “谁让你对冽儿动手,他还那么小……”在他怀里嘟囔,却在下一刻被他低头堵住了嘴。 一吻结束后郎弘璃的指腹在那被他滋润过的唇瓣上摩挲,他注视着她,道:“你想吓死我吗?你以后有事我们都不要争了,好好说,不吵也不打,嗯?” 天知道他今晚经历了多少惊心动魄,尤其在知道她怀着身子的情况下还见她那般地使劲,魂都快给她吓没了。 明珠习惯性地咬了咬下唇,“嗯”了一声后再次钻进了他怀里,以掩饰她因方才那个吻而红的脸。 冽儿第二日到底还是被皇帝陛下给关禁闭了,让人惊讶的是皇后娘娘也没阻拦,倒是把青椒给急着了。 第二天吃过早膳后,小丫头就忍不住对自家小姐说道:“小姐啊,你当真舍得啊?二皇子还那么小,不给吃不给喝地关在小黑屋里,要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心疼的可不还是你吗?你便与皇上求求情,把二皇子放出来吧。” 一想到那小小的娃在小屋子里待着,今儿个进去时还红着眼儿看了她好久,青椒的心啊,感觉都快被那小娃娃给揪出来了。 明珠闻言只抬眼看了她一眼,便收拾着换衣裳,准备一会儿往定安塔去看看。 两年来,她去过多次,不为别的,只为等着那个还不愿意睁眼的人睁开眼睛。 “慈母多败儿,你家小姐我还不想养出一个不孝子出来,”她招呼青椒过去帮忙,同时说道:“那小子说了,不喜欢自家父皇与兄长姐姐都听我的,那这回我便不说话,省的他心里又不舒坦。” 青椒一听,心里顿时就不是滋味,忙帮着说话,“小姐啊,你可别跟一个小娃娃较劲,二皇子还小,哪里知道你为他们付出了什么,以后等他长大了,自然就知道了不是?” 明珠轻笑,转了个身让青椒整理身后,“没听皇上昨儿个说什么?以后不能再以他是个孩子为借口帮着说话了,民间有句话叫‘狗不嫌家穷,儿不嫌母丑’,他才多大就开始嫌弃我这个当娘的了,现在不教长大了还了得?待着吧,等他什么时候知道错了再出来,左右几顿不吃又不会怎样。” 有灵力护体,族人可连着半月不吃不喝,那孩子又与一般的狼族人不一样,想来应该能多饿几顿。 “照奴婢说啊,”青椒给她梳发,边感叹似的说,“皇上对小姐可是真真疼在心口上的,昨儿个因为二皇子的话皇上甚至连杀意都动了,小姐,奴婢现在是一点都不担心了。” 以前还担心皇上会再看上别的女人,对别的女人动心,那个时候她还在想若真那样自家小姐应该怎么办才好。 可现在,她是一点这种想法都没了,照皇上这样子发展下去,只会对她家小姐越来越好。 明珠从镜子里看着自家丫头比两年前来的越渐成熟的脸,不由得笑了笑说:“担心我做什么,倒是你,这两年就没想嫁人的心思?我看那慕容将军就不错,你真不考虑考虑?” 一年前倾城郡主出嫁,远在边关的慕容香奉命回京参加婚宴,似是与她家这丫头有过照面,隔日皇上便向她问及了这件事,说有没有打算把身边的丫头许人。 那人对这种事向来是不上心的,询问后才知原来是慕容香自个儿问的,觉得又不好意思直接来问她,便让皇上在中间传话。 只可惜的是当时青椒自己说没这心思,她也不能强求,这事儿自然也就一直搁着了。 “小姐!你瞎说什么呢?” 青椒面子薄,一经说就闹了个大红脸,一想到前几日还收到那汉子的信,她就不自觉紧张起来,生怕被眼前这精明的人给看出什么来。 明珠哪会看不出她微红的脸,却是笑而不语没再提此事。 吟风依旧没睁眼,她一如两年前一样,像睡着了一般,明珠跟往常一样在房间坐了半个时辰,对那睡着的人讲述了这几日发生的事,也讲了昨儿个晚上的事。 最后说道:“娘,许是我注定不能与皇上他们一样,我便注定了是个普通人,只庆幸自己的体内流的是你的血,不若当真什么都做不到了。” 这两年,天上天没有来人,就如国师对她讲述的那些年一样,神族人对圣雪族依旧是不闻不问,只要他们一日不发话,一日不理会,圣雪狼族郎氏便让一直在这人类间守护下去。 “我好像,什么都没改变。” 自嘲地笑了笑,也只有一个人待着时明珠才会承认自己是真的因二儿子的话难受了。 “小姐,国师大人让人来请了。”就在明珠准备待会儿就走时,青椒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 “大人?”明珠起身,开门后见国师身边的小僮,不由得纳闷。 两年前,那位大人突然对外宣布闭关,期间无一人敢擅自惊扰,即使她时不时来定安塔的时也是一直做掩饰的。 莫非,今日便是出关之日? 只是,国师大人出关找她作甚呢? 正文 第四百二十九章 消息,吟风日子不多了 “娘娘,请。”小僮将明珠带到门口,恭敬侧身开门。 明珠颔首,遂交代了青椒在外候着后便进了屋。 屋中熏香袅袅,一如两年前的布置,明珠下意识便朝熟悉的地方看去,果然见那一身白衣之人站立于窗边。 银发飘飘,遗世独立。 “大人,”明珠走到其身后,朝他福了福身。 国师没应声,亦没转身,只静静地站在那看着窗外,也不知到底在看些什么。 明珠没有开口,悄声走到窗口在距离其两步之远的地方站着看了看窗外,“大人闭关两年,可觉外界风景有变?” 与这位大人说话,她向来都是不知以何开口的,分明时而觉得他不如表面来得疏离,可却又总给人一种无法亲近的感觉。 “呵……”国师轻笑,清冷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悦耳,“斗转星移日升日落,别说了两年了,就是一个时辰,这世间的事物也是在变的,人,不也一样么,两年不见,你也变了。” 说话间,他终侧眸朝身边人看了看。 明珠垂眸一笑,有些感叹,“大人说的是,人嘛,总是要变的。” 与两年前相比,她自认变的是心境,没了仇没了怨,心里想的从始至终便只有一件事,心境也就不会那般的复杂了。 国师转身,与矮几前盘腿而坐,明珠紧跟其后在其对面坐下,便听得他道:“失去了灵力如何?” 闻言,明珠一愣,遂不由笑道:“大人忘了,在得知自己为狼族人之前,我一直都是没有灵力的,于我而言,不过是回到了之前的样子罢了。” 这位大人就是这样,总能一眼看穿好多事,好似所有事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是么,”国师沉吟,挥袖将香茶送至明珠面前,半晌后道:“可想恢复?” 明珠端起茶杯的手顿住,心中猛地一跳,“大人的意思是……我的灵力还能恢复?” 两年过去,她从未想过自己的灵力能否恢复,为了弥补空缺,这两年她苦练功夫,如今虽谈不上什么高手,但却也能与那人较量几回。 面对明珠诧异的神色国师却是没有继续说,只在轻啜了一口茶后说道:“她,不会再醒过来了。” “当”,放茶杯的手不自觉一偏,差点将茶水洒出来。 有一瞬间,明珠的后背忽而一麻,手上不自觉地抖了抖,她看着对面的人,怀疑自己听错了,“您……您说什么?” 国师眼帘微垂,为自己杯中添茶,“吟风,不会再醒来。” 声音清晰地传到耳中,明珠感觉整颗心有一瞬间一个劲地往下坠,未至深渊,便一直悬着。 “为……什么?” 她方才还去看她了,有呼吸,有温度,分明就只是睡着了而已啊。 “心已死,剩下的便只有躯体,”国师轻描淡写地说,就像是在聊今日做了什么似的,“那具躯体,已承载过久岁月,生老病死花开花逝,本就是世间规律,不死不灭,实乃空想。” 何况,那个人已经没有再活下去的意愿了,心已死,即使是他,也回天乏术。 明珠抿紧了唇,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分明不是感觉冷的天,却觉得周遭有些凉。 壶中的茶再次煮开了,香气四溢,时间一点点流逝,也不知这样沉寂了多久,明珠抬眸看过去,问道:“她,还有多长时间?” 国师闻言看了她一眼,开口,“七日。” 七日后,圣雪自化作人开始被称作“始祖”的人便会从此在这个世间消失,那些因她而产生的过往也都会随她而去。 “七日啊……”明珠沉吟,忽然间有些感慨,脑中又浮现出了当时在槐花坡时那个人说过的那些话。 她说,我不想再一个人了,哪怕只是谎言,有个人能骗骗我也是好的。 那个时候她便觉得那个人太过孤寂了,拥有长久的生命于她来说是好事,亦是坏事。 或许好事便是她的生命坚持到了与郝正纲相遇的时候,如此她才真真切切地爱过一回,不好的便是她将仇恨也一并随着这长久的生命带着。 郝正纲死了,她许是真的觉得自己再没有活在这世上的理由了吧。 只是,自小羡慕有娘亲的孩子的她,好不容易见到亲娘,却还是由她亲手断送了她们之间的关系。 这,好真是有些好笑。 “今日找你来,”明珠还在想,那方国师便已经开口了,他道:“便是想告诉于你,你与她血脉相同,吟风去后,其身上的灵力能转移至你身上,同样的,其身上延续的寿命也会自发地归于你身,你,便是第二个吟风。” 这也是他为何会选择提前出关的原因,没有他在旁相助,面前的人会因无法承受吟风那强大的灵力冲击而亡,雪晶果无载体,灵力四处流窜势必引来祸事。 “这……”明珠有些骇然,不曾想竟还有这等事,但…… “如此说来,我可会如娘亲那般,会拥有比本身更长的寿命?” 国师颔首,明珠见状倒吸一口凉气,心头莫名慌了起来,忙道:“大人,我可以成为载体,但……但能不能不要有这么长的寿命,我不想……” 像她娘那样经历无数个年头岁月,历经沧海桑田后面对的是物是人非,更可怕的是,他和孩子们会…… “本座知你在想什么,”国师轻叹道,继而解释道:“不过你放心,弘璃已然饮下你的血,且你二人也已定下盟誓,因你也是圣雪,因此他的寿命亦取决于你,至于孩子们……” “孩子们会怎样?难道要我看着他们……” 不敢想,明珠只要一想到会让她看着孩子们一个个从她身边离开她的心就止不住地疼。 国师见她如此慌乱,却是忍不住笑了,“还以为你变了,却是还是这般急躁,怎的,跟弘璃学到了?” 国师鲜少打趣人,可以说几乎从来没有过,如今一说,明珠只觉无地自容,双颊顿时红了起来,窘然地抿了抿嘴垂眸没好意思去看他。 这话,国师已经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了,先前母后也曾说过,还说什么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其实哪里是这样的,她只是一时着急罢了…… 轻笑声从国师的唇边溢出,未等明珠问,他便解释道:“且安心便是,届时本座自会想办法。” 圣雪狼族的寿命有千年,少则五百余年,有这些时间,已经解决很多问题了,哪里用得着如此费心,何况他不也得为自己的崽子想法么。 有国师这句话,明珠的心瞬间就彻底放到了心里,然一想到她那无缘的娘即将离开,她便如何都轻松不起来。 告别国师明珠又去了吟风所在的房间坐了好一会儿,出来的时候问道:“你说,她会怪我吗?” 青椒在这两年间也把之前发生的事都了解了,现下一听,知道是她家小姐又多想了,于是道:“这事本就不是小姐想让其发生的,小姐已经做得够可以的了,夫人若是讲理,便不会将这是归责在小姐身上,若真怪,左右小姐也不晓得不是么?” 她没见过夫人,只在幼时与小姐一起听嬷嬷提及过,所以对此人的印象并不深,亦不了解其是个什么样的人,但她无论如何都是站在身边人这一头的。 明珠笑而不语,下午待皇帝从外回来后就将此事告知了他,皇帝听后倒是没明珠想得那么多,反而看上去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明珠问:“皇上这是怎的了?” 郎弘璃老大不高兴地瘪了瘪嘴,侧躺在椅子上说:“这结果,也是她自己选择的,与你无关,你别多想就是了,只是昨儿个才说了那些话,现在你告诉我能恢复灵力,让我能怎么想。” 说什么就算没有灵力也有他护她一生,这下可好了,人家以后不仅不用他护,甚至还拥有他没有的能力,压根就不需要他保护了。 哼! 明珠挑了挑眉,大致猜到他在想些什么,不由得失笑,过去坐在他边上给他捏肩,边道:“听皇上这意思便是以后就不会保护我跟孩子了?” 郎弘璃哼哼唧唧,无赖地睡在了她腿上,眼睛一闭,抱怨道:“是根本就不需要好不?” 哪里是他不想啊。 明珠转而给他按太阳穴,笑着说:“谁说我不需要了,你明知我对灵力着实掌握不好,连化形都不会,说这话,岂不是刻意嘲笑于我?” 郎弘璃一听,立马睁眼辩说道:“哪有,谁嘲笑你了。” 他嘲笑谁也不会嘲笑他这心肝儿啊。 明珠憋笑,说“那不就是了,皇上是一家之主,我跟孩子们依靠的只有你,孩子们还这么小,我又是个不上手的,皇上可不能因为这就疏于我们。” 在一起这几年,她也是摸透了他的性子,顺毛这种事做多了也就顺手了。 果不其然,皇帝陛下在听完她的话后立马神采飞扬,双眼放光,“宝儿说的可是真的?” 明珠颔首,“自然。” 郎弘璃顿时咧嘴笑了,嘿嘿地抬手一把搂了明珠的脖子糊了人一脸的口水。 正文 第四百三十章 心声,吟风之死 七日后一早,明珠与郎弘璃便被国师请到了定安塔,抵达吟风的房间时床上的人一改往日的平静状态。 只见她的身体周围开始泛起淡淡的蓝光,立于床边的国师分明没动作,然她的身子却渐渐从床上脱离浮在了半空中。 “大人,这是……”明珠刚到,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由得出言问道。 “明珠,你到这儿来,”同样已经为人母的流萤朝明珠招手。 此时的她着一身与平日里不一样的白色襦裙,脸上的妆容也比平常来的精致浓烈一些,眉间一点梅花,为她水灵清秀的脸增添了几分妖冶。 明珠扭头看了看身边的郎弘璃,遂听话地朝两人中间走去,最后在流萤指定的位置站着。 “弘璃,结界。” 国师往郎弘璃的方向看了一眼,后者闻言后即刻在整个定安塔张开结界,以防止在传送灵力的过程中雪晶果的灵力外泄引起骚动。 待结界张开,明珠看着悬浮在半空中的吟风的身体,心中很不是滋味,想了想,便想问接下来她应该做些什么。 只她才刚扭头朝国师的方向看去,就突然觉得眼前一黑,随即便只感觉自己落入到一个熟悉的怀抱,之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郎弘璃抱着怀中之人,皱眉看向国师,道:“七爷爷,你对宝儿做了什么?” 他看得分明,那道灵光直击心肝儿的眉间,然后人就晕过去了。 国师无视他脸上的担心,指挥他将明珠放在床上,遂让人退开,自始至终没有多说一句。 郎弘璃不服气,开口就想问到底要怎么做,然而他这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浮在半空中的吟风周身的光就变得刺眼起来。 国师眸眼一眯,遂一个挥袖将郎弘璃推开数步之远,口中道:“萤儿,连魂。” “是,师父!” 流萤神色一变,双眸赫然浮现红光,只见她一个旋身,快速闪身到床边正中。 只见嘴唇快速一动,听不清她到底念了什么,却能见她周身那股淡红色的灵光迅速朝空中的吟风及床上的明珠席卷而去,然后将两人包围了起来。 郎弘璃眯着眸子,尽管晓得自家七爷爷做事定然是靠谱的,心里却还是忍不住担心起床上的人来,因为他能清楚地感觉到来自吟风身上,那股异常强烈的灵压。 他有些担心,自家宝儿现在正怀着身子,且之前在天上天又流失了那么多血,他担心她会承受不住吟风这强大的灵力。 不过好在他的担心并未持续多长时间,约莫半个时辰左右,在国师与流萤的合力下吟风周身的光渐渐散去。 相反,床上的人周身被一道强烈的白光所包围,然后在屋中三人的注视下渐渐淡去颜色。 最后便像是融进了她的体内一般彻底消失不见,而在白光消失之后,明珠身上的方才还能感受到的强烈灵压也跟着完全消失不见了。 郎弘璃不由得疑惑道:“七爷爷,为何朕感觉不到宝儿的灵压?” 方才他一进屋就能感受到吟风的灵压,先前陪着她来时即使吟风是睡着的,也能清楚地感觉到,可现在,他竟是丝毫都感觉不到。 “你在怀疑本座?”国师挑眉,未答反问。 郎弘璃翻了个白眼,往床边走了走,说:“说一下又不会怎样,这么傲娇。” 母后说的,傲娇指的就是这种口是心非,明明可以说的却又偏不说明的人,母后说他们家就产这种人,还是他好,有什么就说什么。 国师无语地看了他一眼,虽抬眸往空中的吟风看了看,算算时间,也该…… “宝儿?”郎弘璃刚走近就见床上的人动了动眼帘,于是喊了一声。 明珠感觉自己的体内像是有什么在涌动,却又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听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便试着睁眼,入眼便见那张漂亮的脸在眼前。 “皇上,”起身,明珠猛然感觉自己的身体好似比之前轻了很多,甚至比她先前有灵力时还要轻松上许多。 郎弘璃扶着她下床,上下将其打量一番,问道:“如何?感觉怎样?” 嗯……样貌没变,手感没变,味道也没变,还是他的心肝儿没错。 明珠低头往自己周身看了看,未来得及回答皇帝的话就听国师的声音响起,“吟风的灵力已经尽数转移到你体内,你该能感觉到变化才是。” 明珠闻言忙点头,“好像……是感觉到了。” 这种感觉她并不陌生,有点像她刚觉醒时的感觉,却比觉醒那时来的轻松很多,体内源源不断涌动的便有点像每次发动灵力时的感觉。 国师满意地点头,继而朝空中吟风的方向一指,明珠转身,就见那人重新躺回了床上。 “娘……”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她能看到那人的脸上已然失去的血色和惨白的唇色。 过去的那些日子,不管她同她说多少话,说什么样的话,床上的人都不会对她做任何回应,这次,她也没想着会得到回应,然这回她却是得到了回答。 “明……明珠……”微弱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声音分明不大,却让明珠的心猛地跳动了起来。 “娘……?”她走了一步,不敢相信地看着床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师父,”流萤轻声走到国师面前,小声地喊了一声,国师闻言低头看了看她,在另外两人看不到的地方捏住了那扯着他衣角的小手,随即就带着人转身悄无声息地出了屋。 “孩……孩子……”两年多不曾醒来的人,睁眼的第一时间朝明珠伸手,那双好看的眸子失去了光彩。 明珠鼻头忽地一酸,忙坐到了床沿上一把握住了她伸过来的,那已经消瘦不已的手,“娘,我在,女儿在。” 得到回应的吟风用尽了力气回握她,吃力地斜眸看向边上站着的郎弘璃,眼眶渐渐泛红。 “皇……皇上……” 她开口,声音里带着哽咽,从未熟知的两人,她仅凭着他身上的衣裳断定他的身份,只是一开口便忍不住流泪。 郎弘璃往前一步,想了想开口:“岳母大人。” 吟风哭了,握着明珠的手跟着在颤抖,她看看郎弘璃,又看看明珠,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说道:“我……我把女儿就交给你了,以后……以后还请皇上切勿……辜负……” “娘……”明珠紧抿着唇,近三年的陪伴让她此时一听这人说这话便忍不住喉咙堵塞。 吟风看向她,手中捏得更紧了,而眼泪也流得更厉害了。 “明珠……”她哭着道,“娘……娘对不起你,对……对不起你……” 两年多来,孩子说的那些话她都听到了,可她却终究无颜再去面对,自己的身体有怎样的变化她怎会不清楚,如今女儿能有一个好归宿,她也就能放心地去找那个人了。 “娘,别说了,别说了……”明珠连连摇头,眼泪也跟着夺眶而出,落在了母女俩交握着的手上。 吟风轻轻一笑,散去了周身戾气的她当真温柔得让人落泪。 “孩子,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他也为自己的所做付出了代价,今后……今后切勿再记着过去,跟皇上好好……好好过日子,临走前能听你喊一声娘,我死而无憾了……” 她这一生,终究要为自己的杀戮付出代价,她这是庆幸她的女儿到最后被救赎了,而她跟那个人也终究要以这样的方式相见。 吟风想,够了,真的够了。 明珠捂嘴,控制不住的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竟是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郎弘璃看得心疼,揽住她的肩头,对吟风说道:“岳母大人放心便是,朕此生,绝不负她。” 分明就是早已说过好些次的话,分明就是她所熟知的誓言,可明珠却还是听得泪眼婆娑。 吟风吃力地点头,眸中盛出欣慰的笑,“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话音落下,那双眸子里的光彻底暗淡了下去,手中握着的手也全然失去了支撑它的力气。 “娘……娘……” 明珠压住哭声,只觉心里的某处突然就这么坍塌了,而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还会为亲娘的离去这般的掉眼泪。 有些措手不及,也有些不知所措。 郎弘璃没在这个时候出声,只选择了无言地将人揽进怀中,让其在他怀里哭泣。 明珠侧身,无力地靠在他怀里揪紧了他的衣裳压抑地啜泣,床上的人身体渐渐透明,直到彻底消失,就仿佛她从未在众人面前出现过一样。 吟风死了,曾经杀戮圣雪无数的罪人死了,带着她满身的罪孽与苍凉消失在天地间。 她的死,除了圣雪族人自己知晓外未惊动任何外人,百姓们对她的讨论也永远地停留在了郝正纲问斩后的那些日子,而明珠最终也没将关于吟风回来过的事告诉孙氏。 吟风是罪人,圣雪族未为其举行任何仪式,而她也未给明珠留下任何的念想,就好似她这个人的到来与离去就是一场梦。 而因神王的私心,圣雪族也并未因吟风的离去而回归神域。 正文 第四百三十一章 认错,二皇子的道歉 “怎么,还在难受?” 离那件事已经过去了两天,但身边人的情绪依旧处于低落状态,郎弘璃看着不禁着急。 这不,今儿个还特意推掉了一切事物陪他家心肝儿转园子。 明珠闻言朝他看了一眼,知道他这两日也是在担心,所以也就没隐瞒,叹了声气说:“也不是难受,就是从来没想过自己有送她走的一天。” 小时偶羡慕那些有娘的孩子,长大后接受了自己娘亲已逝的事实,谁又会料到有朝一日会重逢,甚至以这种方式离别。 郎弘璃撅了噘嘴,不顾身后众人的存在扒拉着明珠的胳膊,把头往她肩上靠。 “那宝儿不要不开心了,你一不开心,吓得我都不敢说话了。” 他边说还边晃她的胳膊,比凛儿都还要来的小,惹得明珠忍不住笑,侧头在他耳边小声道:“皇上你瞧瞧,他们都看着呢,像什么样儿。” 这几年,他分明就比前些年来的成熟稳重,偏生到了她这里就跟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似的,有时候连凛儿都忍不住在暗地里嘲笑他父皇。 “吧唧!” 皇帝厚着脸皮飞快地抬头在她脸上啄了一口,成功引来明珠红脸后好不得意地说:“看就看,敢说出去就拔了舌头,看谁说闲话。” 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园子里却清楚地传到了身后的每个人耳朵里,听得包括高成和小肚子在内的人都冷汗涔涔。 明珠无奈,抬手在人看不到的地方揪了一把他的鼻子,宠溺道:“瞎说,也不怕被人笑话,凛儿都比你来得稳重,皇上也好意思。” 以前她从不会这般对他动手,一来觉得于礼不合,二来则是不太好意思,然有一回两人便因为这事还闹过小小的不愉快。 她分明没别的意思,他却硬说她不喜爱他了,使得现在她偶尔也会对他做这种亲昵的小动作,做着做着也就有些习惯了。 郎弘璃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手,放在嘴边啃了一口,说:“自然好意思,你是我心肝儿,自然能这般亲近,小家伙们那是不能与你我之间相比的。” 转弯,两人走进了亭子,就着早已铺好的石凳坐下,明珠没把手抽回来,却是无奈地笑着说:“是是,皇上你说什么都是对的,不过你打算什么时候把冽儿放出来呢?” 小东西脾气也是够倔的,到现在都快已过十日了,却还是能撑得住,这人也是个心狠的,至今都不曾去看过一眼。 嗯……她也好不到哪去,虽偷着瞧过,却终究没把小东西放出来,只每日定时让青椒送了饭食过去,自然,她已经恢复灵力的事小东西们也都是不知道的。 郎弘璃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把玩着手中柔软的小手,说:“那就得看他什么时候认错了。” 他没动手教育就是好的了,臭小子,再倔就一直关着! 明珠轻叹一声,手放到自己还未显怀的小腹,有些感慨道:“也不知这胎是儿是女,但愿不要再跟熹儿姐弟俩一样了。” 虽知道这种事定然是难得发生的,但心里还是不免担忧。 郎弘璃也跟着摸了上去,不在意地说:“得了吧,总担心这些有的没的,不管是什么,那不都是你我的崽子么?不过……” 皇帝陛下的情绪忽然就低落了下去,听得明珠不由得挑眉,“皇上想说什么?” 闻言,郎弘璃抬起漂亮的眸子看着她,咬了咬下唇说:“之前生那三个时我都不在跟前,但我听说生孩子很疼,所以我想,这胎之后咱们就不生了吧。” 母后出宫之际有告诫过他,让他在这方面一定要节制,不然受苦的就是宝儿,他自然是不希望她受苦的,所以一直都克制着,谁知道还是中了。 明珠见他满脸不忍,心间划过一阵暖流,忍不住笑了。 “皇上言重了,”她道,“也没你想的那么疼,疼过了就好了。” 许是因为觉醒的缘故,当初在生冽儿跟熹儿时远远没有当年生凛儿来的痛,也没那么费劲,如今有了她娘的灵力,想来也不会难受到哪儿去。 何况,她与他的孩子,她也乐意多生几个,左右养得起。 “可是……” “二皇子!二皇子您慢着点,当心摔着!” 皇帝陛下的话才说到一半,亭外就传来了青椒的声音,扭头一看,可不就是两口子方才才提到的二儿子么。 小家伙迈着两条短腿儿跌跌撞撞地朝这头跑来,身后的苏叶抱着小公主,青椒则在正跑着的小东西身后小心翼翼地跟着,生怕前面的小团子一个不小心就跌倒了。 然而那小东西自己却丝毫不在乎会不会跌倒,红扑扑的小脸因他的动作小幅度的抖动着,小拳头攥得死紧,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在看到亭中俩人时瞬间放出光彩。 “冽儿?”明珠起身,下意识地就往外去,不想却被身后的人给拉住了。 “皇上?”回头,那人的脸色沉得厉害。 “坐下,”郎弘璃把明珠扯回位置,黑着一张脸看着自家崽子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又吃力地抬起小胖腿迈上台阶,冷声说道:“谁让你出来的?” 臭小子,让他出来了吗? “皇上赎罪,”青椒赶紧请罪,“都是奴婢的错,奴婢照看二皇子不利,请皇上降罪。” 青椒的话才说完,小东西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看得明珠的心尖儿一疼,反射性就想去把小家伙给拎起来,奈何皇帝陛下一瞪眼,她愣是给忍住了。 郎弘璃挥了挥手让青椒等人退下,沉着脸瞪着二儿子,也不说话,就瞪着他。 小家伙被他的模样吓得缩了缩脖子,红着眼眶一副瘪嘴要哭的样子,但他却是硬生生给忍住了,面对自家父皇的黑脸,他毅然决然地鼓起勇气朝明珠磕了一个头。 “母后,”奶声奶气的声音带着一丝明显的哭腔,听得人心头一软,遂见他抬起头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母后,冽儿知道错了,你原谅冽儿好不好?” 说完这句话,那颗大大的泪珠子就从他胖乎乎的脸上滚了下来,滴到地上后晕开一片。 明珠大吃一惊,难以置信地看了看皇帝陛下一眼,还未说话,就听皇帝冷冷地问道:“知错?可知你错在哪里?” 臭小子,算你还有点心。 冽儿吸了吸鼻子,抬起小手往脸上抹了一把,哽咽地说:“冽儿……冽儿不该对母后不好,青椒姑姑……姑姑说了,母后受伤了,冽儿不知道,冽儿现在知道了……冽儿……” 小家伙哭得厉害了,最后话都说不出来,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表达自己的心情,只好哭。 明珠忍了快十天了,此时一看到小东西哭立马就忍不住了,起身走到小东西面前蹲下,给他边擦眼泪边看向青椒。 青椒一脸窘然,走过来道:“奴婢……奴婢只是试着给二皇子说了一些事,没想到二皇子会……” 之前皇上下令连吃的都不允许送去,后来还是她家小姐说情后才得到了允许。 眼看十日过去皇上却还未有放小主子出来的想法她就急了,想着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所以就试着把自家小姐曾经为了两个小主子吃的苦给小皇子说了说,估摸着小皇子向来聪慧,应该能听懂一句半句。 只让她没想到的是这小东西不仅听懂了,甚至当即就嚷嚷着要母后,她都还没来得及说去通传,小家伙就趁她不注意给跑了出来,而她又不敢动手,这才有了现在这一出。 碍于还有旁的宫人在场,青椒没把话说完,但明珠却听得明白。 示意青椒退一旁后她将小东西从地上抱了起来,后坐回位置边给他擦眼泪边问:“既然如此,冽儿可还会不喜欢母后?” 被自己的孩子嫌弃,这不管放在哪个当娘的身上都受不了,对此她是很赞同皇帝的做法,只现在一看小东西这般知事,她哪里还会去计较。 “不……不……不会……”冽儿哭得一抽一抽的,还偷偷抬眼去瞄自家父皇,说话小心翼翼的。 明珠知道三个小的平日虽和皇帝亲近,但只要他一黑脸,三个都会噤若寒蝉,此时一看,晓得是当晚皇帝的举动给小家伙留下阴影了。 于是拐了拐皇帝陛下,一个劲给他使眼色让他不要摆脸色。 郎弘璃瞥了一眼自家皇后,自认为缓和了脸色,却不知还是黑着一张脸,他道:“男子汉说话算话,朕今日就信了你,以后再犯,定不轻饶,记住了没?” 小东西连连点头,抽着气说:“记……记住了……” 明珠看得心软成一滩水,捧着他的小脸亲了一口,换来皇帝陛下不悦地瞪眼。 “父皇,抱抱,”小熹珠在苏叶怀里朝皇帝伸手。 皇帝一看到女儿立马就跟换了一张脸似的,伸手就把女儿给接到了怀里,同时不忘地对冽儿没好气道:“姐姐就比你大一刻钟,怎的不见你这般不懂事,尽知道惹母后生气。” “皇上……”明珠又拐了他一下。 郎弘璃哼哼了一声没再责怪,而这件事也就此告一段落。 正文 第四百三十二章 生产,急晕头的皇帝陛下 九个月后。 “皇上,您就别转悠了,奴才这眼都快被您给晃花了。” 景龙宫寝殿外,小肚子苦着一张脸看着自家已经在此踱步了足足一个时辰的主子,恨不得上前去把他给摁住,然而可惜的是他还没那个贼胆儿。 郎弘璃顿住脚步,双目赤红,一把就板住他的肩,一个劲地摇晃,大声吼道:“你懂什么?!朕这是担心!是着急!她……” 扭头,皇帝陛下朝紧闭的殿内看了一眼,遂一脸凶狠地瞪着小肚子,手上不停地摇晃。 “你知不知道她都进去一个多时辰了啊?!你听听!她叫得多惨,她一定很痛!她一定很痛!” 明明离预估的临盆时间还有整整半月,谁会想到她今儿个一早起来就喊肚子痛,这种情况下,叫他如何上得下去早朝! “皇……上……啊,您……别……摇……了……奴才……的……隔夜饭……都要……出来了……” 小肚子被自家皇帝陛下摇得连说话都开始一字一抖了,甚至感觉自己的肩膀大有被他这性急的主子给扯下来。 “我说皇上啊,您这是不是太大惊小怪了?女人生孩子不都这样么,痛过了就好了。” 顾天祥穿着一身朝服,坐在专门让人搬来的椅子上,说起话来腰一点儿都不疼。 “你说什么?”郎弘璃停止了对小肚子的蹂躏,眯着眸子冷冷等着天祥公子。 天祥公子端起杯子准备喝茶,“本来就是嘛,这种事你急也没用啊,你又不能陪她一起痛,还不如坐下喝点……噗——你干什么?!” 崭新的朝服被茶水浸了个透,顾天祥的嘴边的茶水还在往下滴,哪里会想到皇帝陛下会出其不意地来这么一下,差点就糊他一脸茶叶! 郎弘璃咬紧下颚,忍着将此人大卸八块的冲动,皮笑肉不笑地说:“信不信你再说一句废话朕就让你喝一辈子茶?” 到底是君臣,顾天祥自然也知道好友的性子,一想到这个人口中所说的让他喝一辈子茶就是关他朝一千份《国训》外加在那档子事上站不起来天祥公子立马就怂了。 “咳!皇上息怒,皇上息怒,臣只是想让您冷静些,没别的意思,没别的意思……” 很是谄媚地嘿嘿笑了好几下,顾天祥接过宫人递过去的帕子忍着委屈把身上的茶水给擦了,随即跟要哭了似的走到新任恭南王身边,扯了扯他的袖子。 “小玦,你看他……” 就知道拿他撒气,真以为他没脾气的啊,好歹他现在也是堂堂太学院院首好么? 郎倾玦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温声道:“少说两句没人把你当哑巴。” 听听,多温柔的语气啊,听听,连训起人来都这么温和,简直不愧是他的小玦啊。 诶,不对! “小玦,你!”顾天祥这才反应过来这个人竟然是帮着那个暴脾气的皇帝说话的,顿时瞪大了眼。 然面前的人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就对一旁又在继续来回踱步的皇帝说道:“皇上,你且安心便是,里头的人你还信不过么?定然不会有事的。” 产婆是圣雪族经验甚是丰富的老手,又有七奶奶在,加之生产之人体质本就特殊,便是想出事都难。 “是啊皇兄,嫂子吉人自有天相,有七奶奶在,不会有事的,您就放一百个心吧。” 在自家人面前明显没那么怕生的年十五在听说自家嫂子临盆的第一时间就带着自家丫头赶进了宫,本是想帮忙的,但无奈没她的用武之地,于是只好同自家人一起在外候着了。 郎弘璃没因她的话顿下步子,甚至来回走动的速度反而加快了不少。 “由着他吧,”澈王郎弘琉过来揽着妻子的肩,说道:“皇兄的心情是能理解的,我们再怎么说也无济于事。” 想他当时在十五生产时不也这个样子么。 年十五闻言抬头瞧了他一眼,抿了抿嘴后听话地没再说话,却是往另一边看了去。 八岁的凛儿左右手一边牵着一个小的站在小肚子边上,三双几乎一模一样的眸子眼巴巴地盯着那扇紧闭的门看,神情异常认真严肃,两个小的的表情与他也是如出一辙。 年十五心中一软,推开丈夫朝他们走过去,蹲下后笑着说:“凛儿可是在担心母后?” 听到婶婶的声音凛儿收回视线,没说话,但却点了点头。 “婶婶,母后在哭,”从来就懂事又鲜少哭闹的小熹珠在自家母后被关进屋子开始就红着眼眶,看得出来一直在忍着没哭。 “婶婶,母后……母后……” 相比之下冽儿就是个小哭包了,又大又圆的眼睛里全被泪水给充满了,此时被兄长牵着小手,看着年十五连话都说不出来,一大包眼泪眼看着就要掉下来。 年十五赶紧着把他抱了过来,轻声地哄道:“冽儿乖,母后不会有事的,母后只是在给冽儿生小妹妹,冽儿不是想要个妹妹吗?一会儿妹妹出来了母后就不哭了。” 闻言,冽儿狠狠地吸了吸鼻子,再使劲往眼睛上一抹,奶声奶气说:“好……冽儿不哭,冽儿等母后。” 青椒姑姑说母后在生他跟姐姐时差点死掉,死掉就是永远见不到了。 他不要母后死,他要母后好好的,就算不要妹妹也没关系,母后有他们就够了。 “不行!”皇帝陛下已经顾不得管自家崽子了,突然停下步子,“朕等不下去了。” 说完,他沉着脸转身就往屋里的方向去,吓得小肚子赶紧着赶到他前头去把人拦着。 “奴才的皇上诶,您就别进去了,娘娘已经够疼的了,您进去,不成心让她分心么,这样一来痛的时间不就多了?” 上天,这个人怎么还没三个小主子来的让人省心?? “可……” “吱呀”一声,郎弘璃的话还没说出来寝殿的门就在这个时候被人从里面打开了,众人一惊,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毕竟屋内还没传出孩子的声音。 “皇上,娘娘请您进来。”郎弘璃没来得及问,青椒就恭敬地开口。 “什么?”顾天祥,郎倾玦以及郎弘琉夫妇都不由得一惊,三个孩子更是一脸也想跟着进去的表情。 然皇帝才没想那么多呢,一听说自家心肝儿让他进去他就恨不得长翅膀飞进去,而事实上他也跟飞差不多了。 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那道明黄色的身影就“唰”地消失在了眼前,青椒理了理被皇帝陛下的行动带来的风吹乱的头发,继而冲其他主子福了福身,转身又关门进了屋子。 屋内充斥着淡淡的血腥味,让一进去的郎弘璃心脏差点一个骤停,尤其在看到床上的人满脸汗湿,脸色苍白唇色全无的虚弱模样时,他感觉自己的脑子都要炸了。 “宝儿,”近乎恐惧地跑到床边,一把抓住明珠伸过来的手,堂堂皇帝陛下的声音竟有些颤抖。 明珠回握住他的手,露出一个虚弱的笑,“皇……皇上……” 她分明已经在尽力压抑自己的声音了,但这人在外面那近乎发狂的声音压根让她无法集中精神,知道他担心,便不如让他进来,也省得他这暴脾气祸害到别人。 “宝儿你别说话了,你……” “啊——”一阵剧痛袭来,让明珠终究忍不住大叫起来,握着皇帝的手也加大了力道。 “宝儿,宝儿我在,我在,不怕……不怕啊……” 男人慌了神,分明就是他自己红了眼,却还一个劲地安抚人。 明珠一扭头就撞上了他那双泛红的眸子,分明痛得眩晕,却还是忍不住笑了。 “傻子……” 到底谁才是该安慰的人呢,几年过去,他这一遇上她有事就不冷静的性子一点都没变。 到底谁,才更像个孩子呢…… 痛楚袭来,已然容不得明珠再多想了,既然他在身边,她也就不用再忍了。 一个时辰后,皇族再添一名新成员,如冽儿所愿,他的母后给他添了妹妹。 景龙宫外候着的众臣在听闻皇后娘娘平安诞下小公主后也都纷纷把心放到了肚子里。 跟太上皇在外游山玩水的安红豆本是算好媳妇的预产期的,然让她没想到的是自家的孙女却还是提前从她娘的肚子里出来了,以至于她紧赶慢赶地赶回来时孙女都已经落地了。 皇帝自明珠生产时就一直守在跟前,一步都不曾离开。 晚上,明珠醒来时脑中一片空白,扭头便见那张熟悉的脸。 四年过去,他一如两人初见时俊朗,眉目如画宛若仙人,便是只这般闭眼静静地睡在边上,也是一副让人赏心悦目的画幅。 他睡得不安稳,高大的身子近乎于蜷缩在床边,双手却还紧紧捏着她的手。 明珠看了他一会儿,莫名眼眶一热,抬起另外一只手抚上他那一头顺滑的黑发,轻喊道:“皇上。” “嗯……”迷迷糊糊的人抬起脸时有一刻的迷茫,却很快回过神来,又急躁起来。 “宝儿!”郎弘璃一个激灵直起了身子,神色紧张地看着床上的人,问:“哪里痛?肚子还痛对不对?是不是饿了,是不是不舒服?!” 正文 第四百三十三章 完满,他与她这一生 连着好几个问题,问得明珠心里又暖又忍不住笑,捏了捏他的手笑了笑说:“皇上你先别急,我没事。” 郎弘璃不信,往她身上看了好一会儿,“真的,没事?” 上午她叫得那般的惨,他光是听着就觉得痛得不得了,事后又睡了这么长时间,吓得他都想把御医院给端了。 明珠不知白日里发生什么,只见他发丝凌乱,身上还是早上出门时的朝服,不免一阵心疼,继而费力地往里面挪了挪,遂拍了拍边上的位置示意他上来。 “不了,我……我身上脏,”郎弘璃下意识就想上去,却想到自己到现在还没换衣裳。 “上来,”明珠却是不在意,拉了拉他的手。 郎弘璃哪里拒绝得了她的话,抿了抿唇后掀开被子拖鞋小心翼翼地上了床,但却怎么也不敢去碰她,生怕自己粗手粗脚把人给弄疼了。 明珠抬眼看着他,遂在屋里看了一圈,这才问道:“孩子?” 昏迷之时迷迷糊糊听到产婆的声音,说是个女儿,倒是如了他与小的们的愿。 “母后回来了,孩子她带着,”郎弘璃边回答边轻手轻脚地把她往怀里搂了搂,低头沉声说:“辛苦了,让你受痛。”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生孩子是一件这么痛苦的事,母后说的时候他没感觉,亲眼所见后才知原来产子是件这般让人难受的事。 明珠听闻母后回来了,也就不再担心孩子,往他怀里钻了钻寻了个舒服的位置躺着。 “皇上这般为我,痛也值得。” 郎弘璃心疼地在她额上落下一吻,不赞同道:“说什么傻话,我为你不是应该的么?生崽子太痛了,以后我们就不生了。” 俩儿俩女,好字成双,已然足够了。 明珠抬头笑着看着他,说:“我可是记得某人先前还说要生一堆呢,怎的,现在改变主意了?” 之前的有段时间有人拿凛儿来说事,说不信她会十三岁产子,还说凛儿不是这人的孩子,指不定是她跟谁的孽种。 这人气极,当夜便让人将这嚼舌根的人给废了,之后便缠着她不放,说是还要生一堆来堵住他们的嘴,她可不会忘记他在说这话时的认真神情。 郎弘璃往她脖子上凑了凑,哼唧了两声后说:“我这不是心疼你么,你痛我的心也跟着痛,再这样经历几次,我觉得我一定会被吓死的。” “乱讲,”明珠不赞同地扯了扯他的头发,“皇上乃万金之尊,这种话岂是能随便说的?” 口无遮拦。 “本来就是嘛,”郎弘璃耍赖似的捉住了她的手,将那纤细的手指一根一根地亲,“明日我便去找兄长寻些法子,以后定不能让你再生了。” 明珠被他亲得一个劲地缩手,忍不住笑道:“皇上又乱讲,你乃族中之王,且堂堂一国之君,怎能以药物控制,被人知道了还不得说我不贤。” 这几年,也就是几个孩子争气,这才没人提及让他纳妃的事,但她私下却也听有人就此事讨论,若当真让他用了药,那她罪名可就此成立了。 但郎弘璃想的却是与她不同,在他眼里心里始终就只有她一人,容不得旁人说她半句不是。 所以明珠才说完这话,他的脸立马就黑了下来,说:“我倒想看看谁那么大的胆子,看我不拔了他们的舌,你是我的女人,生不生孩子也是我说了算,又不是给他们生的。” 哼! 明珠被他的话给逗笑了,抚平他眉间的褶皱,笑着道:“好好,皇上说什么便是什么。” 左右她与兄长那头说好便是。 郎弘璃嘿嘿笑了两声,遂让人将早已准备好的晚膳端了进来,不顾明珠的反驳硬是要喂她吃饭。 明珠无奈,知道不让他做他又得闹腾,何况她也没多少劲儿,于是也就由着他了。 饭后安红豆把孩子抱进来坐了会儿,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兴奋与高兴,最后本还要多坐会儿的,却被护妻的皇帝陛下给硬生生赶了出去。 喂女儿吃了她的专属晚饭,明珠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庆幸女儿跟凛儿出生时没什么两样,喝完奶就变成了一个小小的团子。 郎弘璃站在小窝里端详了好一会儿,确定女儿已经睡熟后才转身回到床上。 “女儿的名字我想好了,”刚上床,他便搂着人说。 明珠有几分睡意,听他这么一说不由得来了兴趣,“哦?皇上打算给女儿取什么名儿?” 郎弘璃看着床顶,唇角不自觉地勾起,说:“熹尔。” “熹儿?”明珠挑眉,“这不就跟熹儿重名了?” 小熹珠也是应了他的话才定下的那个名儿,但因跟她的名相似,所以平日里他们都唤的“熹儿”,若小女儿叫这个的话…… “不重,”郎弘璃笑着说,“珠是你,尔也是你,我想等他们长大后明白,他们的父皇有多喜爱他们的母后,如此岂不是很好?” 明珠闻言后才知原来他说的“尔”并非她想的那个字,心中顿然一股暖流划过,情不自控地钻进他怀里说:“好,那便依皇上的意思,就叫熹尔。” 想当初她给凛儿起名时不也想带着与他有关的字么。 许是白日里睡得太多,方才的睡意一过,明珠便没了任何困意,本想就这般安安静静地待着不扰了身边人休息,不想身边人却没有要睡去的意思。 时间一点点流逝,两人便如此相拥,谁人都没说话,晕黄的珠光静谧又温馨。 明珠知他未睡,揪了他的一缕发缠在手指上,“皇上,也睡不着?” 刚成亲那会儿因为事情颇多,像这般安静地和他待在一起的时间着实不多,后又因有了孩子,他自凯旋归来后又接二连三地发生一些事让他分身乏术。 她不想他累着,自然也就没有像现在这样过。 后来随着孩子一天天长大,两人总算有时间独处,但她却觉得时间如何都不够,私心的,她想两人像现在这样待在一起的时间能够再多些。 郎弘璃低头吻了吻她的发,说:“不想睡。” 说完,停顿了片刻后又补充道:“想你跟崽子们。” 明珠心里犯甜,故意装作听不懂的样子问:“我跟孩子们不都在皇上身边么,天天见,有何可想的?” 她的话引来郎弘璃一声轻笑,随即便听他轻叹一声,没了平日里撒娇时的孩子气,此时的他异常成熟与冷静。 “就是天天见,我也想,”他说,“宝儿不知,我时常在想若当初未与你相识,如今会是何种模样,重蹈覆辙,当真不敢想。” 他永远都忘不了自己强迫她时的模样,永远也忘不了她哭着承受他的模样,也无法忘却她死去的那一刻。 即使未曾经历,却依旧让他即便是现在想起来也觉心抽搐得疼。 “还记得么,”想了想,他垂眸看向怀中之人,说:“那时你将玉佩交还于我,说此后都不会再出现在我面前。” 经他一说明珠便想了起来,点头后就听他笑了一声说:“那时我是真的慌了,不知该如何是好,怕你当真不再同我相见了。” 在她之前,他从未有过那种感觉,六神无主,脑中空白一片,压根不知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只知借酒消愁强迫自己不去想。 但他越是不想去想,就越是控制不住。 于是他才会怕,才会闯入她的闺房将她索性变成他的人。 明珠没料到他会在这个时候提及那时的事,回想起来亦是感慨不已,然却还是忍不住小声嘟囔:“谁让皇上当时……” 不仅故意与林西岳走得那般近,甚至还那样对她,不多想才怪。 “我那不是不明白么,”郎弘璃顿时委屈起来,一个劲往她耳边凑耍赖。 明珠被他呼出的气息弄得痒痒,缩着脖子咯咯笑,却见他突然停下动作抬起那双明亮的眸子端端看着她,“宝儿,说你喜欢我。” 明珠的脸一热,不明所以地道:“皇上这是做什么,莫名的……” “快说嘛……”他轻轻晃了晃她的胳膊,又开始了耍赖,殷红的唇撅着,跟个要糖吃的孩子一样。 明珠捂嘴轻笑,故意不去理会,遂转了转眼珠道:“那……皇上变了让我抱抱。” 话才落,边上立马就微微一道白光闪过,衣衫尽落,被子里一团攻来攻去,片刻后便出现在明珠眼前。 雪白的小狼周身通透,柔顺的雪白毛发在烛光的映照下泛着漂亮的光泽。 他抬起爪子拨开明珠的手往她胸前钻,明珠被他逗得忍不住地笑,伸手将他抱起放在了身上,他却跟个无赖似的糊了她一脸口水。 “快说,”还未到三十的皇帝陛下如猫般大小的身形,没有丝毫威信可言。 明珠擦了擦被舔了一脸的口水,把他往前抱了抱,捉起他软软的爪子亲了亲,如了他的意说出他最是喜欢听的几个字。 郎弘璃大悦,趴在她耳边舔她的耳朵。 “心肝儿,我的心肝儿……” 一整晚,他说了许多平日里不知说过多少次的话,嘴中嘟嘟囔囔,小小的身子一个劲地在明珠身上钻,吃尽了豆腐。 明珠也没睡意,便任由他在床上折腾。 最终,那雪白的小东西折腾的累了,两只前爪紧紧抱着自家宝儿的胳膊,咂了咂嘴渐渐睡去。 明珠勾唇,伸手去给他盖被子,却在这时听他说道:“此生……定不负你……” 小脑袋偏了偏,明显已经睡了过去。 明珠拿起被角的手陡然顿住,整夜的感动在这一刻再也控制不住,一滴温热的眼泪不自知地掉落到他脖颈上。 明珠吸了吸鼻子,抬手抹去眼角的湿意,又将掉落在他脖子上的泪抹去,边给他盖被子边低喃:“看你,尽知道把人弄哭……” 那一晚,明珠做了一个梦,梦中纷繁复杂,却温暖不已,不管到哪里做什么,都有他在身边。 那时,他巨大的身子她已经抱不住了,可他却还无赖地往她身上钻,平时乖巧听话的孩子们一个个也都趴在他身上闹腾。 她喘不过气来,睁眼后才发现原来是他不知在什么时候爬到了她心口的位置。 “皇上……” 抬手,明珠轻抚着怀中的小身子,不自觉想起方才的那个梦,唇角的笑如何都收不住。 这世间最美的事莫过于便是如此了,梦中有他,醒后有他,前世今生同样都是他。 时间无情,岁月不饶人,今后的日子他们要经历的还有很多,但明珠想,无论以后要面对的是什么,只要有他跟孩子们在,她便毫无畏惧。 她这一生,能与他相爱,真好。 正文 第四百三十四章 番外1 凛儿与人打架了 “娘娘,到了。” 青椒的声音从外面响起,马车也在这个时候适时停了下来,车帘从外面被人掀起,阳光跟着照了进来。 明珠扶着腰起身,在青椒的搀扶下下了马车,抬头便见那抖大的三个烫金字——“太学院”。 “学生见过皇后娘娘。” 身边的声音让明珠不得不收起视线,这才发现一名看似十五六岁的少年正站于离她不远的地方行礼。 明珠收起心思笑了笑,道:“免礼吧。” 那少年闻言后抬起了头道谢,遂道:“先生命学生在此恭候多时,娘娘请随学生来。” 说着,这少年边做出一个“请”的手势,清秀的脸上带着和善的微笑。 明珠面带微笑地冲他点了点头,而后便在青椒的搀扶下跟着那少年往太学院里面去。 想凛儿在这太学院也已经念了近三年的书,然这却还是她第一次上学院来,若非被告知凛儿在学院与其他学子产生了不快,她估计也不会上这里来。 没错,凛儿跟其他学生产生了不快,不仅不快,甚至她还被告知向来乖巧的小家伙这次竟同人打架了,不仅如此,还将人给伤了。 身为先生的天祥公子在询问原因无果的情况下又不能因这孩子是太子和好友的崽子而偏袒,无奈之下只好让人请她来了。 一路上她都在想这件事,怎么想也想不通那小东西怎么会给别人打架,甚至还不告诉原因。 那孩子向来乖巧,别说跟人打架了,就是一句不雅的话都不曾对人说过,这次怎会…… “娘娘,到了。” 正想着,少年的声音便又响起了,明珠一瞧,这才知他们是到了地方了。 跟着那少年进屋后,明珠还未来得及看屋中什么情况,就见儿子红着一双眼朝她跑了过来,“母后。” 顾及到她有孕在身,小家伙没像之前那样扑过来,只红着眼跑到她跟前后咬着下唇垂了眼帘,俨然的一副自知做错事的模样。 明珠性子好,在未知原因的情况下自然不会对他动气,只抬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随即抬眸看向那刚从书桌后位置上起来的人,笑了笑道:“让先生费心了。” 顾天祥本就是个随行的人,自然也不会跟她来那一套古板的,边走过来边笑得无奈。 “娘娘说哪里话,身为他们的先生,做这种事自是分内。” 明珠轻笑,见屋中再无旁人了,便问道:“那个孩子呢?” 听说与凛儿发生不快的是陈阁老的孙儿,虽不知那孩子是个什么样的,但她却听说被凛儿这孩子打得不轻。 顾天祥闻言垂眸看了一眼低着头不发一语的凛儿,朝明珠做着手势道:“娘娘请随臣来。” 明珠颔首,遂牵了凛儿的小手跟着顾天祥到了另外的房间,刚一进去,便见一位端庄优雅的妇人与一浓眉大眼的孩童。 那妇人,她自是认得的,陈阁老的儿媳京城书香世家江家的千金江淮,至于那名孩童,不用想也知就是与凛儿发生不快的孩子了。 瞧瞧那黝黑的小脸上还带着像是被挠了的爪印,她光看着就觉得疼。 “臣妇,见过娘娘,娘娘吉祥。” 江氏见人进来,第一时间便起身行礼,言行举止无一不大方得体。 明珠上前一步虚扶一把,笑着说道:“陈夫人快快免礼。” 江氏顺着她的动作站直身子,随即便低头看向自家的孩子,对明珠道:“出了这等事,本不该惊扰娘娘的,但孰料殿下与这孩子都不愿说实话,臣妇也是不得已才惊动了您,还请娘娘勿怪。” 江氏为人寡言少语,平日里也很少出席别家的宴会,是众位官家夫人中鲜少露面的,其夫陈斌乃陈家出的第一位武将,能力强性子豪爽,忠心耿耿,皇上对他很是重视。 只有一点明珠是知道的,那便是这陈斌在妻妾方面从不收敛,家中妾侍成群,就今年还新收了十九姨娘,这江氏的日子,不用想也知不是那么好过的。 孩子们的事向来都不会很复杂,至少明珠是这么想的。 所以见从两个孩子口中问不出什么,明珠也没过于追究,同那江氏说了几句客套的聊表歉意的话后便让人送了些礼品到府上,这件事也该就这么算了。 至少她是这么觉着的,只让她没想到的是凛儿在当日下学后回到景龙宫的第一时间,书袋都还未放下,便寻到了她“扑通”跪在了她面前。 “殿下!”青椒诧异不已,上前就要将他扶起来,小家伙却躲开了他青椒姑姑的手,低着头看着地上。 “母后,孩儿让你受委屈了,孩儿对不住你。” 小家伙的声音带着一丝哭腔,听得出来是在隐忍。 明珠放下手中正给腹中孩子们做的小鞋子,不明所以地看着凛儿,随即笑了笑,温和地问道:“凛儿这是做什么?母后何来委屈可受?又与你何干?” 一连三个问题,问得凛儿的头垂得更低,明珠也不急着知道答案,只坐在位置上看着他。 青椒见自家小姐这样,便知是暂时不打算让小太子起来了,于是也不好再继续拉人起来,只好拿了垫子来让小家伙不受凉。 也不知过了多久,小家伙终于有了动静,只是一抬头,便让明珠诧异了。 “母后,凛儿是你跟父皇的孩子对不对?孩儿不是孽种,不是你跟父皇捡来的,对不对?” 小家伙白嫩嫩的脸上同样有着被抓红的痕迹,与那人相似的眼睛此时红彤彤的,泪珠子随着他眨眼的动作从脸上滑了下来,模样好生可怜。 而让明珠心紧的不仅是儿子这般哭泣的模样,还有他所说的话。 “殿下!您……您这是说的什么话?”青椒瞬间急了起来,生怕小太子说出什么伤了自家小姐心的话,“您当然是娘娘与皇上的孩子,这难道还有假不成?” 凛儿一听,吸了吸鼻子看向她,眼泪流得更厉害了,他说:“既然如此,为何他们有人说凛儿不是母后与父皇的孩子,他们说……说我是野种,还说……还说……” “还说什么?”明珠压住方才的讶异,神情看似镇定,然放在袖子下的手却捏成了拳。 凛儿听到她的声音转而看向了他,后咬紧下唇低了头,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陈子皓说孩儿是野种,是……是母后跟别人偷生的……孩儿……孩儿……” 陈子皓便是那陈阁老的孙儿。 “所以你才气不过,打了那孩子?”明珠起身,走到小孩跟前。 凛儿看着自家母后的鞋尖,沉默了片刻后点了点头。 明珠吃力地蹲下,将他的小脸给抬了起来,对上那眼泪汪汪的眼,用方帕给他擦眼泪,边道:“那凛儿以为呢?凛儿会是母后与他人生的吗?” 这两年,熹冽跟熹珠也都渐渐长大了,凛儿更是在一年前被那人给封了太子,如今她腹中这个也六个多月了。 在这期间,她不是没从旁人口中听过类似的流言蜚语,却不曾想到会传到这孩子耳中。 她本来还想,嘴长在他人身上,别人想说什么她也阻止不了,所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事情究竟是怎样的,只要他与皇族中人清楚便是了,她也总不能发现一个便去要了别人的命,如此下来,她岂不就成了那杀人魔了。 只是现在…… “凛儿怎么会是别人的孩子?!”小家伙一听明珠的话猛地就抬起了头,泪眼婆娑地说:“凛儿是母后跟父皇的孩子,凛儿的父亲是父皇!” 他怎么可能是别人的孩子呢,就算母后也是狼族人,他无论怎样都是圣雪族的人,但他自始至终都只有父皇一个父亲,他是父皇的孩子! “那不就是了?” 明珠把他拉了起来,看着他与那人异常相似的眉眼,说:“凛儿是母后跟父皇的孩子,这是毋庸置疑的,凛儿有何怀疑的呢?” 小家伙吸着鼻子,眼泪没停下来,看着眼前的人说:“对不起母后,孩儿……孩儿不该这样,可是……可是孩儿就是忍不住……” 不忍别人说母后的不是,也忍不了别人对他身份的怀疑,这不仅是在侮辱他,更是侮辱了母后,他……他…… “好了,”明珠起来,拉着他到位置上坐下,“旁人如何想我们控制不了,但凛儿,你要记住,你是父皇跟母后的第一个孩子,不是什么野种也不是什么捡来的孩子,这种话母后只听这一次,往后若再听你说这种话,母后可是要罚你的。” 先前为了能让凛儿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众人面前,不得已只好说成是她十三岁产子,为了大兴的将来不得不将孩子交由国师抚养,而她也因这原因只得四年后再公之于众。 如此理由,听之确实有些荒谬,也就因是国师所言才会让大多数人都接受了这样的缘由,却依旧保证不了少数的闲言碎语。 她便想凛儿这孩子总是听话,也喜欢有什么事同她说,今日倒是反常,敢情是这个由头。 正文 第四百三十五章 番外2 皇上陛下震惊了 “对……对不起,母……母后,孩儿……孩儿记住了……” 凛儿抽抽搭搭,抓紧明珠的手问:“母后,你……你不会生凛儿的气吧?凛儿……凛儿不是故意的,我……我只是……只是……” 他真是个混蛋,竟然……竟然就因为别人的几句话便怀疑母后,母后……母后一定会伤心的。 “好了,母后都知道的,”明珠疼惜地摸着他的头说,“是母后不好,让凛儿不安心了,母后应该早些发现这个问题的,凛儿也是不想母后被别人说才动手的不是么?母后若是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就不配做凛儿的母后了,你这次做得对,以后若再有人说这种话,你便打他,看他以后还敢胡说。” “小姐……”青椒无语,心想她家小姐不是向来最讲理的么,怎的这回竟鼓励小太子动手,这……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明珠看了她一眼说,“对付不讲理之人自然也得用不讲理的法子,我们家凛儿是太子,岂能因这等理由便被人欺负了去,凛儿你说是不是?” 小家伙闻言狠狠地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重重点头,“是!我是太子,是父皇跟母后的儿子,怎能被人欺负了去,以后谁要敢再说这种话,我一定把他揍趴下!” 父皇说过,他是男子汉,是要保护母后跟弟弟妹妹的,他才不能被人欺负了去,也不能哭! “这就是了,凛儿……” “凛儿这是要揍谁啊?” 明珠的话才刚说到一半,熟悉的声音就从门外传了进来,紧接着那抹明黄色的熟悉身影便进了屋,惊得凛儿赶紧起身。 郎弘璃方才还勾着的唇在见到自家崽子那双红红的眼睛时陡然便敛了起来,边往这边走边道:“这是怎么回事?” 知道若这时让凛儿来说,这个人定又是没完没了了,于是在凛儿向他父皇行礼后明珠便让青椒带孩子下去了。 郎弘璃顿时就不高兴了,上前就痞里痞气地捏住明珠的下巴,说:“宝儿,我说你现在是越来越无视我了,是不是想受罚了,嗯?” 在朝堂上皱一下眉就能让人打寒战的人,一回到自己宫中就跟变了个人似的,现在更是像那街头的浪荡子,看得明珠忍不住笑。 抬眼便是一记娇瞋,伸手拿下他的手说:“好啊,皇上尽管惩罚臣妾便是,左右臣妾是个不贤的。” 郎弘璃一听,这还了得,赶紧着过去一把将要转身的人抱住,耍赖道:“宝儿,宝儿,我的好宝儿,我这不是开玩笑的么?你向来最在意我的想法,怎会无视我呢对不对?” 饶是当了皇帝都两年了,这人的性子却是一点都没变,常常跟个无赖的孩子一样,抓着一点就不会放。 明珠忍不住笑,但想了想一会儿还得跟他说事,于是硬忍着笑说:“谁知道呢,人心隔肚皮,即便是我,皇上也是不可全信的,谁知道我会在什么时候背着皇上做出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来,皇上不知不代表旁人不知,万一哪日传到皇上耳中,我可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郎弘璃一听,顿时就停住了,捧着明珠的脸说:“你能做出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他眨眼,一脸疑惑又单纯地看着面前的人,丝毫没意识到明珠说这话的语气有点怪怪的。 明珠看着他,这才意识到这人在这种事上向来迟钝,若是不给他明说,估计她得解释半天才能明白过来。 于是她想了想,撇开视线说:“还能有什么对不起的,不就是……就是背着皇上偷别人去。” 她自小读圣人之书,平日里连句骂人的话都不会讲的,但自从跟了他之后她承认自己有些地方变得跟他有些相似了。 但偷……偷……这种话,要她一个女人说出来,也实在是…… “什么?!”郎弘璃这句话听懂了,也顿时不淡定了,瞪大了眸子瞪着明珠,“你……你你你说什么?你你你你再说一遍?!偷……偷……偷……人??!” 他没听错吧??他家宝儿是会说这种话的人吗?! 明珠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这人是要把她的话当真了,无奈于他在这方面的迟钝,她只得在心里默默地叹一口气,“皇上觉得我会是做这种事的人吗?” 郎弘璃闻言,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但心里却还是因为她的话咚咚作响,继而一把将人抱住,趴在她的脖子边说:“宝儿才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宝儿最爱我了不是么。” 他承认这两年因刚接手老头子留下来的烂摊子总是忙得焦头烂额,以至于在她怀四崽子这会儿都没好好陪过她。 可……可他喜爱她的心却是一点都没变过啊,就算他再怎么不懂男女之情,但这种事却还是从旁人口中听了许多。 心乱如麻,他扒着明珠不放,缠着她说:“宝儿你快说,你最爱的就是我了对不对?” “不对!”想了想,他像是马上反应过来似的松开明珠,瞪着她恶狠狠地说:“你只能喜爱我!你这辈子都只能喜爱我一个人!” 明珠被他这恶霸似的话逗笑了,脸上忍不住一热,晓得这样下去他又要急上了,于是忙给他顺毛。 “是是是,皇上说的都对。” 想了想又怕他不信,于是便伸手环住了他的腰,情绪有些低落地说:“只是话是这么说没错,却还是避免不了被人说闲话,我这也是担心皇上会听了旁人的闲言碎语对我有所怀疑。” 郎弘璃听了皱眉,“什么闲言碎语?我怀疑你什么?” 他们夫妻感情融洽,他家宝儿又给他生了这么几个崽子,连那些老头子都找不到理由让他纳妃了,谁还敢说什么? 明珠轻叹一声,这才将今日在太学院发生的事大致给他说了一遍,皇帝陛下听完就不镇定了,脸色顿然一沉。 “谁他娘的传出这种屁话?!朕这就去削了他!” 说着,皇帝就气势汹汹地要喊人了。 明珠见状赶紧一把揪住他,哭笑不得地说:“皇上,你冷静些,别把人给吓到了。” 他一生气,旁人连大气都不敢出,更别说与这件事相关的凛儿了。 郎弘璃气哼哼地顿住步子,说:“不能冷静!冷静不了!堂堂大兴储君竟被人质疑,你让我如何忍下去!我的女人轮不到他们来嚼舌根!” 这人自跟他便是清清白白的身子,受了那等苦楚才有今天,他心里一直愧对于她,想尽了办法想要补偿,容不得她受半点委屈。 然如今却是没想到,他自己都舍不得打舍不得骂的人,却被别人说得这般不堪,他再忍他就是龟孙子! 明珠因他的话忍不住心头一暖,安抚地抱住他说:“皇上心里怎么想的我还不知道吗?只是你我能堵住一人之嘴,却堵不住众多人的嘴,皇上若这般叫了人去处理,定然会引起众多人不满的。” 他不过才登基两年,言行举止都被文武百官和百姓们看在眼里,岂是能想怎样便能怎样的,更别说还是为了她。 她不想影响他,自然也不想落人诟病,她还想跟他安安生生地过以后的日子呢。 郎弘璃在气头上,听了她的话后好不容易才克制住内心的怒火,继而深吸一口气低头看她,“好,冷静就冷静,但这口气我是如何都不会忍下去的,宝儿你且说,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成亲几载,两人只要一句话,一个动作与眼神,便能看透对方在想些什么。 明珠欣慰于他每每在气头上都会不忘顾及她的感受,于是想了想便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他。 郎弘璃听后眯了眯眼,没点头,却也没拒绝。 明珠以为他是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只过了几日在听闻京中传开的消息后她才明白过来他当时为何没直接应了她。 “你说那江氏被人拔了舌?”竹青的话让明珠不由放下书本看了过去。 竹青点头,将事情来龙去脉给她说了说。 原来,那人虽表面上应了她让他私下放出风声到陈斌耳中,如此让陈斌自己去敲打那江氏,同时再让邻里街坊也知晓这江氏的本来面目,这样一来江氏也就更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了。 毕竟像凛儿这般大小的孩子,是非善恶根本还未在其心中成形,也就只有大人说什么,孩子才会跟着模仿着说什么,那孩子之所以会说出那等话,不是影响到的还能有什么。 “不是我说,”竹青啧了两声说,“皇上对您那可是真宠,现在那江氏不仅再无法言语,陈府对其也是弃如敝履,街头巷尾都知道她在外偷汉子了,说她现在就是报应。”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皇帝陛下把这一招耍得可谓是活灵活现。 人家不过才多说了几句,他便让人亲身经历,以此毁了人不说,又在同时放出了风声给了那些嚼舌根的警示。 明珠抿嘴,对竹青的话未置一词,但毫无疑问的是心里是暖的。 那个人总是这样,口口声声说着她说什么都会听的,然等到她真正说了后他又会彻底忽视她的话。 不过,这样子的忽视也没什么不好的。 正文 第四百三十六章 番外3 顾天祥和玦世子 晚上,皇帝回来时明珠装作不知地问起了他这件事,郎弘璃在说完后当即抱着人哼哼,说:“宝儿,先说好啊,我可不是不听你的,只是觉得你那样子太便宜她了,欺负人都欺负到天子身上了,这口气你能忍,我不能忍。” 好歹他是这大兴的皇帝,一国之君,怎能容忍他人说自己心爱的人的半句不是,用他父皇教过他的便是,让自己的女人受委屈的男人根本就不算男人。 他可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自然是不能让自家女人受委屈的,半点都不行! 明珠被他抱的肚子不舒服,微微侧了侧身躲开,却是忍不住笑地说:“皇上快别这样,若被人知道了,是会笑话的。” 这种话她都不知说过多少次了,知道他小孩子心性,大多时间都是随着他,她也爱极了他这副模样。 只是身为一国之君,总归是要以身作则的,老是这般,现在倒是没人说什么,但长此以往下去,难免不会有人说道他。 只是这个人啊,大多数时间分明就是听她话的,却唯有这一点是如何都改不掉的,不管她说多少遍,照样我行我素,弄得她都不知被底下的人揶揄过好多回了。 “不要,”郎弘璃哼哼,一把将人打横抱起坐到了软榻之上,大手在明珠已然圆滚滚的肚子上轻抚,“谁爱笑话便笑话去,我倒要看看谁有这么大的胆儿,有人不想活,我也拦不住不是。” 说完,他一个抬头就在怀中人的嘴角亲了一口。 明珠的脸一热,没好气地瞋了他一眼后偎在他怀里,正准备说话,不想外面却在此时响起了小肚子的声音。 “皇上,出事了。” 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压抑,但听得出来却是有些急的,明珠愣了愣示意某人将她放下。 郎弘璃一脸不满,却还是把人给松开了,遂对外面的人道了声“进来”,小肚子便推门而入,还未开口,就听皇帝老大不高兴地说:“也不看这都什么时辰了,能出什么事?” 天下太平国泰民安,大家都已经夜不闭户了,还能有什么事儿可出。 小肚子哪里不清楚这位爷是不高兴自己打扰了他跟皇后娘娘的你侬我侬,他也不想啊! “皇上息怒,”二话不说,先认错再说。 皇帝黑着脸,明珠笑得无奈,看着小肚子说:“肚子公公,这么晚了出什么事了?” 继高成高总管之后,小肚子现在已经是整个内务府的总管了,自然不会跟那些新人一样莽撞,自己的主子是个什么性子他怎么会不清楚,除非是真的发生事了,否则他是不会这么急躁的。 小肚子见明珠说话,心下松了口气,这才压低了声音说道:“顾大人跟老王爷知道天祥公子跟王爷的事了,眼下正在府中闹着呢,天祥公子嚷嚷着要让皇上做主,这不,身边的小厮哭着找进来了。” 说着他一侧身,门外恰巧便露出了顾天祥身边小厮的那张惨兮兮的脸。 明珠一听,这还了得,赶紧着让小肚子把人给叫了进来,那小厮名唤福气,一看到皇帝跟明珠就像是看到了亲人一样,“扑通”一声就给跪下了。 “皇上,娘娘,求求你们救救公子吧!老爷他……他要把公子给打死了!” 福气边说边哭,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看得郎弘璃眉头皱得死紧,“大男人,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 白天见那家伙的时候不还都好好的么,这才过了多久,就闹出幺蛾子了。 福气往脸上抹了一把,吸了吸鼻子把今儿晚上发生的事一一道出。 原来事情是这样的,天祥公子今年生辰一过也该二十八了,虽说上头有一个兄长,但到底是顾深顾大人的二宝贝,又是老来得子,从小就是家里的宝贝疙瘩。 所以顾大人就想啊,这么拖下去也不是办法,宝贝是宝贝,却也不能就这么由着他浪费大好岁月,再不给人娶个媳妇儿,年纪大了就没人看得上了。 所以今儿个顾大人在下了朝后就跟夫人一起琢磨着给自家二儿子物色媳妇儿,完了等到儿子回来后趁着吃晚饭的档儿就把这事儿给说了,也免得他们擅自做主后儿子后来不依就麻烦了。 但让二老没想到的是自家儿子这几日一直在琢磨着什么时候才能公开自己与那个人的关系,加之今儿个白日里两人就为了这事又发生了争执。 顾天祥心里火大,觉得那个人一点都不在乎他,甚至连两人的关系都不能对家人公开。 于是在听顾大人二老说起娶媳妇儿这事后他的火立马就冒起来了,碗筷一扔直接告诉他喜欢的人是现在的恭南王爷。 这可不得了! 顾老以为是宝贝疙瘩不想找媳妇儿给气到了,很不信地劝说了几句,谁料越说自家那宝贝疙瘩的声音越大,弄得整个府都听到了他说喜欢恭南王郎倾玦的事。 顾老气得差点当场晕厥,当即就拿椅子砸了从来都不舍得动手打的二儿子,顾天祥也不躲,一直在坚定自己的想法。 最后顾夫人拦不住,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儿子被顾老给吊起来打,那个倔脾气的始终不肯说一句软话,还口口声声要在皇帝面前参自家老子一本。 顾夫人伤心不已,担心儿子被打出个什么好歹来,这才不得已帮着福气偷跑出来进宫搬救兵,同时不忘往恭南王府派人去。 福气哭得一抽一抽的,郎弘璃听得想打人。 “他是不是蠢?是不是蠢?”起身,恨铁不成钢地看着福气,连说了两个“蠢”。 明珠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让那福气起来后走到郎弘璃跟前,“皇上,还是去看看吧。” 早些时间在得知两人的关系时她便想到今后会发生这种事,但因有兄长一直稳着,这才让事情一直瞒到现在,眼下一看,是瞒不住了。 郎弘璃被自己的好友给气到了,袖子一甩,道:“他有本事说就该有本事承担,找朕做什么主?朕有让他说吗?” 早就跟他说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更别说他家兄长还是炙手可热的京城一等一好儿郎,兄长又不是不允许他公开,只说时机未到罢了,想来他定然也是有他的考量。 那家伙倒好,火急火燎的,这下好了,兄长肯定要得为这事受不少气。 “皇上!” 福气“扑通”一声又给跪下了,看得明珠于心不忍,想了想道:“皇上先别动气,想必先生也是一时心急,这才口不择言,既然说了说了,皇上气也无用,不若先去瞧瞧,万一先生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兄长那也不好说不是?” 这两年兄长的灵脉虽在国师大人的帮助下有所修复,但到底还未痊愈,身体大大不如从前,要真给急上了,难保不会发生什么事。 郎弘璃向来刀子嘴豆腐心,口上说不管,然到底是自己的好友跟兄长,他哪有当真不管的道理,于是在嘱咐了明珠早些休息后便带上小肚子跟着福气往顾府去了。 明珠也担心那两人的情况,便让竹青跟了去,有个什么情况也好来告诉她。 而顾府这头。 “你这个不孝子!你还敢犟嘴!王爷好端端的会跟你搅合到一起?我看你是糊涂了!” 顾府大院里,顾深手持藤鞭,说完一句话便往被绑在树干上的人身上抽一鞭,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好几次都差点一个趔趄给绊倒了。 顾天祥身上的衣服已经有好几处都被打烂了,点点血迹渗了出来,有些怵目惊心。 他呸掉口中的一股腥味,看着顾深,说道:“男子汉敢作敢当,你说我不孝也好,说我怎么都行,但我是不会改变心意的,今生今世,我只要小玦一人,除他之外,我谁都不会娶!” 那个人总是顾及这顾及那的,都已经过去了这么几年,他们两人的关系却还是只能藏着掖着,这种日子他实在已经过够了。 他也想像十九王爷跟十九王妃那样跟他做一对名正言顺的夫妻,以后,他都不会再躲躲藏藏的了! “你!你你你!” 顾深被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顾夫人赶紧着过去给人顺气,哭着看向顾天祥,说:“孩子啊,你这究竟是被什么魔障了啊?你们……你们可都是男子啊,你怎么能……怎么能……” “娘,”顾天祥神情认真地看着顾夫人。 “我没有魔障,我认真的,孩儿喜欢小玦,从小就喜欢了,孩儿自知对不起爹娘,你们要打要骂都行,但若是想让孩儿放弃,孩儿只能告诉娘,孩儿做不到。” 他这一生,心里只容得下那个人了。 “你!你个孽障!” 顾深气极,一把推开顾夫人,挥手就朝顾天祥身上“啪啪”连着抽了好几下,甚至连藤条都被抽断了好大一截。 顾天祥咬紧牙关强忍着剧痛,额上豆大的汗珠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脸流了下来,混合着身上的血迹,狼狈不堪。